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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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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虎狼同寝 作者:汐木

    第18节

    方峻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事先落在床头小桌子上,那里刚才摆着席小惜留下的字条和唐子帆被退回来的指环……但是在这之前,上次小惜要跟父母联系,跟他们要了一支行动电话,一直放在那儿!

    “给你十分钟,帮我查xxxxxxx这个号码近几天的通话记录!”

    唐子帆立刻打电话给助理,这一刻,所有人都知道……有个家伙帮小惜离开了他们!但是唐子帆的眉头锁的最深,因为他想起一个人来!

    有一个人的存在,只有他和还在病床上刚刚陷入昏睡的林戈知道——

    好像叫什么“夜离”……

    把电话簿下拉到最熟悉的名字上,唐子帆叹了口气,叹的莫名,其他慌作一团的人听不明白,还在等着小惜通话记录的调查结果,他却已经拨通了另一个人的电话——

    “喂!周赐么?”

    他记得周赐说过,席小惜的那个朋友叶离……是个很麻烦的人!

    只可惜,他喊得太急了,其实电话那边根本没人接,无论打了多少次都没有人接!

    唐子帆更不知道,自己的好友此时正一脸慌张、无措、沮丧的坐在就把二楼、叶离那间空荡荡的办公室里,手比他拿着戒指的手抖得还要厉害,在周赐的手里拿着一个老旧的破日记本……

    而与此同时,比起慌作一团的他们,席小惜的状况并没有他们想得那么糟,有叶离在,能糟糕到哪儿去?

    搬家公司的大货箱车沿着二级公路开的不疾不徐的开着,已经有一段时间了,货箱里面做了临时改装——中间被隔断,靠外面的一半是大型家具,里面的一半呢?车厢侧面开了个隐形门,外面摸不出来,上下都很方便,上面还有换气的推拉天窗,这是一个关起门来全封闭的小空间,里面铺着厚厚的被褥,钻进被子里很暖和,被褥旁边有两张简易的小床桌,上面放了很多零食和饼干、床桌下面还有一箱矿泉水……毕竟,路挺远,还早着呢。

    逃得越远越好,他们俩都这么想。

    “小惜你放心,你给我打电话的手机和卡我都扔了,这是新手机,等到了那边,我们花钱办两张不用实名登记的电话卡。二级公路上没那么多摄像头,检查也少,就算路过收费站,从外面也根本看不到我们,就算他们手眼通天、能调出从本市出发的所有格公路的摄像监控也找不到!我在苏州那边买了个小商铺,我们俩开个蛋糕房吧!你觉得呢?”

    唐子帆想的没错,小惜跑了好找……可是如果被这个叶离掺上一脚,可就麻烦了!

    心思缜密的把每一步都算计妥当,连逃跑的时间都掐算在避开所有人注意力的时候……叶离若是真想跑,这对他们而言便是天大的麻烦!

    席小惜歪歪扭扭的半坐在被窝里,肩膀靠着叶离,叶离知道他没睡着,连气息都能感觉到那么多的不安……小惜根本不会骗人,连喘息都骗不了人!

    “叶离,我是不是给你添了麻烦……对不起!”

    心里已经乱作一团的席小惜,有点不知道该怎么面对叶离,他把自己所有的事都说给叶离听了,说出来果然是好受了很多,以前觉得那么难以启齿、那么屈辱不堪的过往,不知道是被逼到了崩溃的边缘,还是因为叶离是他最可以以来的朋友……就这么一股脑不管不顾得全说了。

    可是,席小惜并没有想到,拜托帮忙……最后变成了两个人的大逃亡。叶离明明有自己的酒吧,有事业,有钱可以过得舒舒服服,却为了他……

    “傻瓜,不是因为你,也并不是麻烦……倒是你,给了我勇气啊。”

    这话……是实话。

    “小惜,脸色怎么这么差?感冒了?”

    “没、没有。”

    “倒是……也没发烧啊,你不对劲,是不是不舒服,要不你睡一会儿?”

    感觉到身边的席小惜异样,离诺的后被立刻紧张出一层薄汗,他自己摔摔打打习惯了,席小惜可不一样……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儿的,本来就身体还很虚弱的席小惜要是有什么好歹……

    “叶离……”闷了许久,席小惜终于开口了,仰着头看他,声音还是闷闷的,却说着连他自己都难以面对的话,“叶离,如果我说……我……我好像……喜欢子帆,或者还有什么、放不下,你会不会觉得很奇怪?我也觉得很奇怪,可是走得远远,就觉得心里有什么东西空落落的,像是丢了……”

    强颜欢笑,明知道回不去也不能回去,席小惜觉得自己很可笑,却笑不出来。

    叶离诧异地看着他,目光却渐渐的柔和下来,突然的叹了口气——

    “喜欢啊……喜欢有什么不对的呢!”不置可否的叹息,第一次没有给席小惜出任何主意,却脸色一改平日的运筹帷幄,看起来变的惨淡起来,“小惜,我好像从来没有跟你说过我的事情吧?想听么?”

    第九十九章 最后的故事(上)

    “我……可以听么?”

    席小惜回答得很小心,想听当然想,他们是最要好的朋友,他当然也想要了解夜离,很想很想……但是,他从没有问过夜离的事,他知道,夜离……一定和自己不一样。

    夜离今年只有25岁,还是很多人大学刚毕业的年纪,包括他自己……可是夜离开酒吧似乎已经挺长时间了,夜离有纹身、整条酒吧街没几个人敢招惹这个身材单薄的男孩子,夜离好像也没有亲人、没人可以资助他更别说依靠了,连个来看他的亲人、连个亲人的电话都没有……总觉得夜离什么地方怪怪的,他一直担心,若是问了什么不该问的事,会让夜离不开心、甚至讨厌他……

    不是八卦,是关心,所以他一直等,等夜离有一天自己想说出来的时候。

    夜离看着他,目光又柔和了几分,但这淡淡的苦笑,这个笨蛋……能不能不要把什么心思都写在脸上那么明显呢?

    看破不说破,只是微笑,其实明明是自己比较紧张,却还在尽量让席小惜平复下来,干脆不再说什么安慰的废话,打开话夹子又是一声轻叹透着淡淡凄冷——

    “周赐你见过吧?”

    “啊!周警官?”

    席小惜张大了嘴巴,似乎已是到了什么……周赐对叶离做的那些事,他什么都不知道,但他知道周赐,在席小惜的心目中,那个男人有正义感、救出了他还救出了叶离。

    没看他的表情,虽然叶离完全知道他在想什么,却继续说自己的——

    “我原本不叫叶离,我叫叶小安,妈妈说,那是爸爸给我取得名字,希望自己的孩子一世安康。周赐是我的高中学长,那年我高一,他高三,我们都是初恋。最初其实我并不喜欢他,不是因为他不够好,也不是性别问题,而是因为我根本没有那个余力谈恋爱……其实我家条件倒也没有穷到上不起学的份儿上,小时候父亲死于事故,妈妈得到一笔不菲的赔偿金后在县里开了个小超市,日子还过得去,后来她改嫁,我是支持的,不然一个女人又要照顾超市又要照顾我,太累了,可是再婚却变成了引狼入室。我妈活着的时候,那个男人假惺惺的、也不敢虐待我,毕竟他游手好闲、不赚钱还好赌,吃我妈的喝我妈的。可是我中考那年,我妈突然脑溢血、去世了,尸骨未寒的时候,那个人渣已经在外面一边搞三搞四、一边惦记遗产了,按照法律规定,他是配偶、遗产能分一半以上,但另一个继承人也就是我尚未成年,可能会倾向性多分一些,他舍不得我分走那部分钱,就立刻申请了做我的监护人,因为我未成年、所以我的意见被才信度有限,就这么被迫让他做了监护人,被他霸占了我妈妈留给我的钱,被迫在自家变成了寄人篱下……那之后不久,他就带着一个寡妇还有寡妇的儿子住进我家,鸠占鹊巢,当时因为刚刚拿到所有的遗产,怕被人议论才会允许我继续念高中,但是每个周末回家都会被虐待、被欺负,挨打、挨饿、谁在院子里都是家常便饭,那个寡妇的儿子比我大几岁,是个混混,不但什么也不做、欺负我,还经常趁没人的时候把我堵在家里、乱摸,羞辱我……我总是抱着侥幸,觉得每个星期才回家一次,只要挨到高中毕业,我成绩那么好,一定能考上好大学、一定能拿奖学金,到时候就用奖学金养活自己到毕业,在远远的城市找工作,再也不回去……在那种压力下,我哪儿有心情谈恋爱?更何况,家里有个人渣总对我动手动脚,我又怎么会对男人感兴趣?”

    席小惜轻轻的咽了一下口水,其实细想,从记事起,林叔叔一直把他们母子照顾得很好,之后死里逃生又被养父母领养,养父母都是知识分子、对他也是倾其所有,所以极度的贫穷和来自家庭的绝望,这种事他反复咀嚼着却是在不知道怎么安慰,只是能感觉到那些绝望在叶离身上痛苦的烙印。

    叶离发现了他的无措,拍了拍他,反倒算是反过来的安慰……就像是在说,没事,反正都过了那么久,我不是好好的么!

    “那时候,我不是同性恋,周赐也不是,用他那时候少年任性又固执的话说,他只是喜欢我罢了!最初我并没有看好这种喜欢,所谓的一见钟情,无非是因为我好看而已,哪有人能好看一辈子的,所以他追了我好几个月我都没有答应,我当时只想好好念书,必须考上一个好大学、离开那个已经变得恶心的家……但是好景不长,是我太天真了,高一第一个学期还没结束,那对狗男女就开始逼着我辍学,寡妇的儿子也是游手好闲,他们三个人守着那个超市只想让超市赚钱可谁也不想打理,一个个天天忙着跳舞、忙着打麻将、忙着泡妞,他们缺一个回家干活儿的苦力!我心里很清楚,只要我回去、被他们控制在手里,那这辈子恐怕就在也出不来了……走投无路,我想到了周赐!”

    没有给席小惜说话的机会,可是席小惜却发现……当局者迷,旁观者清,明明带着那样的哀愁,可是在谈到一个特定的人的时候,叶离的脸颊,却爬上了恐怕他自己都没有发现的绯红。

    “周赐是学校的男神,很帅,成绩好,会打篮球,而且出手最大方了,经常请大家吃好吃的,吃的用的都是最好的,有人说他父母是省城的高官……虽然追求我的时候也经常买礼物,买那些在我看来很贵的早点,但是我一次都没收,我总是尽量离这种人远远地,不管他多好,离他越近就越是自卑,越是觉得自己寒碜、跟他那种沐浴在阳光里的人格格不入……可是在最无助的时候,我发现,周围都是差不多的少年,有能力帮到我的,可能只有他!所以,我答应了他,做了他的恋人。”

    这下,自己嘴角不自觉的弧度,连叶离自己都注意到了,不由的尴尬,这样好像是说他在口是心非似的。

    “呵,好吧,我承认虽然刚开始觉得很别扭,但是他对我特别好,我营养不良、身体不太好,他就特意每天大早叫我起床、带我去跑步,然后一起去吃早餐,特意带我去医院检查身体、查出我缺哪些维生素,然后每天的早餐都专门给我补身体,他课间也常来找我,如果我上课听不懂什么,就会帮我讲题,都听懂了就会夸我,还常常给我带零食、分给周围的同学,弄得我人缘也越来越好,午间他会比我早十几分钟遛去食堂打好饭,他舍不得我去挤,喜欢和我一起坐在学校操场后面的树底下慢慢吃,晚上陪我上自习,帮我打听一些可以加分的比赛推荐我去参加,他给我买电子词典,给我买他精挑细选的学习资料,他把他的课本、笔迹都整理的好好的,说我以后用得到,每到周末,他就在我打工的小餐馆陪我,生怕我太累、怕我受委屈,样样都呵护的很周到……这些都是一些很老的桥段,你听着也会无趣吧,那时候我们都很简单也很单纯,我们约好了考同一所大学,毕业后也要一直在一起……”说着说着,叶离脸上不自觉的洋溢出今天最开心的笑容,可是眼里却噙着眼泪,“我承认,最初我是因为他有钱才跟他在一起的,我想着家里大概很快就不会供我念书,我得跟那一家人渣断绝关系!我那时候有打工,可是十六岁的学生打工能赚多少钱,比起学费、书本、生活费……杯水车薪,如果和他在一起,有了他的资助,我就可以赌气不回家、不回去受气,安心念完我的三年高中……”

    席小惜点点头,不置可否,怎么说呢,他能理解,他高一也打工过,虽然他那时候没有经济压力,可是他不想一直用林叔叔的钱、毕竟林叔叔有家庭,可是不管他怎么努力,解决了不少生活费,可是最大一笔的学费还是林叔叔付的……一个16岁的高中生,的确很难赚到那么多钱,除非辍学全职,可是那样岂不是本末倒置,连未来都搭进去了……他都理解,可是为了钱去和一个男人谈恋爱,对他们俩来说,其实都挺痛苦吧?

    果然,叶离还在笑,笑着笑着,眼泪就掉下来了——

    “人心呐,都是算计,可人心都是肉长的,算计着算计着,就把自己算进去了……我自幼丧父,母亲虽然把我看得很重,可是一个瘦弱的女人要挣钱养家、一个人带着孩子,特别辛苦,她大部分的精力都用在我们的生存上已经很艰难了,真正用来关心我、悉心照顾我的时候特别少,她去世之后,就更没有人对我好了……周赐对我的好,是我从记事起绝无仅有,满满的、不知不觉就变成了依赖,直到他高考完的那个夏天,他和同学吃完了疯狂的散伙饭、破例喝了些酒跑到还在上课的我的教室外面找我,紧紧地抱着我……我疯狂的跟他跑出去旷课,被他牵着手,想到他即将离开学校、不能天天见面,那个时候才发现心里早就被这个人暖了,放不开手,患得患失……那天晚上,我们在学校附近的宾馆里用力的拥抱、亲吻,我依旧很讨厌和男人在一起,接受不了和男人的肌肤相亲,可是我把自己给了他,毫无保留的,心甘情愿并且快乐的把一切都交给他……那一刻,我发现我真的喜欢上了这个人,以前那些为了骗他给我出学费才承诺的风花雪月,我是真心想要兑现、想要一直跟他在一起。”

    “那……为什么又分开了?”

    如果说是甜美的爱情故事,到这里画上句号,不是最美好的么?

    可是转头望见叶离眼底的凄冷和悲凉,席小惜突然觉得……自己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话?

    “是啊,那时候要是能在一起多好,我要是放下自尊,把所有的实话都告诉他,该多好……”这一句,是叶离在喃喃自语,追悔莫及,“可是我没有,出于自尊,家里那些乌七八糟的事、还有那个寡妇带来的儿子经常在家里猥琐我的事,还有我像抱住救命稻草一样本来打算利用他的事,我都没有说,他只是知道我家里不富裕,他说我的学费他会帮我想办法……他家虽然条件好,可毕竟不是什么现在的富二代,他父母做官挺清廉的,他只是比我们条件好些罢了,再说了高中刚毕业就谈恋爱、恋人还是同性、家里没有钱还要他出学费这种事,他也没法跟家里要,更怕家里人知道后会为难我……他人生第一次打工就是高考完的那个夏天,明明什么都不会做,却那么狼狈的学着我、和我一样去找假期工,为了给我凑学费、凑足他不在身边的时候充足的生活费、免得我受罪……我们想好了,等我们上了大学,一切都稳定了,就去跟家人出柜。只可惜,我没等到那个时候,我被他们阴了!那对狗男女!”

    叶离突然咬牙切齿的深吸了一口气——

    “就在周赐忙着打工帮我攒钱的时候,我收到了家里的电话,那对狗男女的意思是——寡妇的儿子连个高中都没上过,现在学历也不行,每天游手好闲找不到工作也不是长远的事,他们花钱在镇上疏通了关系,把我的中考成绩换成了她儿子的,反正那家伙也只比我大两岁,和周赐一样大而已,让那家伙来省城的重点高中混个毕业证好回去找工作也是好的……至于我,他们俩打算再要一个孩子,已经怀上了,家里不能没人伺候,要我离开学校,回家干活儿,回家伺候那个恶毒的寡妇生产去!”

    “怎么可以这样!太过分了!”

    就连席小惜这样好性格的人,都忍不住要拍案而起了!这根本就是要榨干叶离身上的每一份利益,根本不管他的死活!

    “啊,是啊,太过分了。”车还在稳稳当当的行驶,叶离打开天窗,点了支烟,显出几分疲惫,“可是我也有责任,如果我当时把所有的事情告诉他,他一定会想办法保护我的,他是那么努力、那么周全的想要保护我,可是我害怕……当时真的很单纯,寡妇家的儿子在家里长期猥琐我,虽然没有什么实质的侵犯,可我觉得很恶心,我怕这事儿也被他知道了,他会不要我……我不敢说,我思前想后,想了个很自私的办法,我哭着跑去跟他说,让他带我走,学不上了,去哪儿都行,我们家知道了、不同意我和他在一起,要把我抓回去,那样我们就永远不能在一起了!这借口现在听起来很可笑,可是那时候,我16岁,他18岁,那个年代又不像现在这么开明,我们都还单纯,哪儿能想到什么万全的办法?我出馊主意,说是能不能先弄点钱,两个人一起走,求学什么的,以后慢慢想办法再说……我最想上的大学,那时候已经不敢想了,他们是监护人,随时可以给我办退学手续,我费了那么多辛苦,到头来什么用都没有!可是那时候,我爱他,一心一意的舍不得分开、但我绝对不能被那对狗男女弄回家,我被打怕了、虐待怕了……”

    叶离拿着烟的手,抖个不停,却还在极力想要平复。

    “周赐一直在安慰我,整个晚上一直在紧紧抱着我,告诉我,他在,他绝对不会和我分开,想尽办法也会和我在一起。后来天亮了,他跟我说,让我不要去打工了,乖乖在宿舍等他,他会想办法……结果当天晚上他回来了,背着他平时上学的书包,高考完之后那包他已经很久没有用过了,突然背过来,而且包里装的满满的,打开一看,全都是钱!他说,那是十万块。”

    “他哪儿来那么多钱?”

    也难怪席小惜觉得震惊,八九年前,一个高中生拿出十万块,而且不是当今的什么富二代,如果按夜里说的他父母为官清廉的话,那周赐不可能有这么多零用钱!难道去偷去抢么!

    第九十九章 最后的故事(中)

    “我也是这么一直逼问他,随后问出来了,是他从家里偷得,他把家里的现金都偷出来了,他要带我私奔……他安慰我,说他爸妈就他一个儿子,将来出柜,虽然会很生气但也一定会原谅他的,可不能是现在!我父母一定还在气头上,万一把事情捅开了,他父母一定也接受不了,我们俩没有收入、我甚至还没满18岁,强行拆开我们太容易了!所以我们可以先带着这笔钱,即使不上学,做点买卖,一定能活下去,将来有了钱再念书、我会变成一个即使在别人眼里也是优秀的人,到时候再带我回家,不管他们接不接受,他到时候都有能力绝不会让任何人看轻了他的爱人……”

    不得不说,虽然做法极端,可是周赐当时考虑的确实全面,这是临时应对最保险的办法,毕竟都还是孩子,万一被强行拖走,那就真的结局难料了。

    然而……

    叶离的声音也变得哽咽起来,只有他自己知道,他的抽泣中充满了后悔莫及——

    “第二天他打工的店里正好是发薪的日子,我们出去以后哪儿都要用钱,又要创业,十万块他怕也不够,所以我们俩觉得两千多块的薪水也领上,多一点钱多一点安心,我们买了第二天晚上的火车票,原本计划他领了薪水就回来找我,然后坐火车离开……可是他早晨刚走,那对狗男女就打电话来宿舍了,他们说找到了一封我母亲给我的信,好像是说母亲发病前其实就知道自己有病,特意写给我的遗书,问我要不要看,如果我不需要,就当垃圾处理了,要就回去拿。”

    席小惜听到这里,隐约觉得有一种糟糕透顶的预感……

    可是,和现在的他们不一样,那时候叶离也才16岁,哪儿能想到那么多……

    叶离流泪了,这是席小惜第一次见强势的叶离流泪……可是,谁是天生就强势的呢?

    “如果那天我没回去,该多好。”叶离轻声嘟囔了一句,已经泣不成声,又点了一支烟,强行咽下所有的哽咽,继续颤颤巍巍的说话,“我当时太想看妈妈给我的信,她走得太匆忙,什么都没留下,我老家的县城离省城不远,我算了算,我回去拿上信再返回来,完全可以赶在周赐下班之前,而且我怕那么多钱放在宿舍不安全,就把他背在书包里随身带上……我想着,我那破书包,他们从来不看,反正一直以来里面只有书而已,我就背着那些钱急匆匆的回来老家拿信了……结果……根本没有信!自从他们上次给我打电话提出要我和那个寡妇的儿子调换之后,我就再没回去过、假期也没回去给他们做牛做马,那对狗男女猜到了我是翅膀硬了、想远走高飞,才故意把我骗回去的……我一进门就被那个人渣还有寡妇的儿子堵在房间里打的遍体鳞伤,而且很快他们就发现了我包里的钱,因为我太蠢了,装了那么多钱的背包怎么可能和平时装书一样大、一样重呢!他们逼问我钱的来历,我说那是我同学的,可是没有用,不管他们信不信,那一家子人渣还是毫不犹豫的吞了那笔钱,他们把我锁在房间里,我当时别说逃跑了,被打的站都站不起来!”

    “这家人简直太恶心了!那周赐后来找到你了么?学校应该有你的入学档案,上面应该有你的住址吧?”

    席小惜觉得听到这里,心已经紧张的跳动都不规律了。

    可是叶离却双手抱膝,默默地把脸埋在膝盖之间,故事还是继续讲,声音却已经都得不成样——

    “找到了,是找到了……不过,是两个多月以后,因为当时是假期,周赐根本没法从学校找到可以拿出我的入学档案的工作人员,他又不能报警、他算我什么人呢,报警也没用,后来他还经历了很多麻烦,家里丢了钱、报了警,很快就查到他头上,家里人一看是自己儿子偷得,又急又气忙着销案,他被锁在家里逼问他钱的去处,十万块对他们来说也许并不算什么了不得的数目,可是担心儿子学坏、全家如临大敌,周赐什么也不说,他不能说、他不能让他父母以为我教唆他做贼,他不能让他们家在接受我之前就对我留下恶劣的印象,所以,他被家里人严密的锁了整个假期……这些,都是多年以后,我从监狱里出来之后才知道的事。”

    “牢?你说的是监狱?”

    席小惜突然意识到自己听到了一个相当违和的词……虽然仔细想想,以前在酒吧,的确听外人说,叶离这个人特别狠,以前杀过人,坐过牢……可他从不相信叶离是坏人,现在也绝不相信!

    “恩。”叶离轻轻应了一声,没接这个话头,也没有抬起脸,接着说他的故事,可是席小惜似乎听到了他已经抖得牙关都在打颤,“在周赐被家人关起来的那段时间里,发生了更恶心的事情,把我骗回家的时候,那个寡妇已经怀孕四五个月了,那个人渣因为嫌弃她怀孕不能做,出去搞三搞四,光找小姐被抓就罚了好几次款,寡妇怕他再出去找个情人让自己变成弃妇,就给他出主意说……说……说……说反正我也能凑合用,又不用出去花钱,长得好看还不怕怀孕……”

    “什么!”

    席小惜惊得从被窝里跳了起来,额头撞在旁边的车厢内壁上,都没顾上觉得疼……这是什么家人!简直不是人!

    可是时隔这么多年的愤怒,改变不了当年的任何事情。

    “没过多久,他们不再打我了,有一天下大雨、打雷的声音很大,他们把我从院子里的小黑屋拖进他们住的大房子里,跟我说给我安排了个房间,好歹是一家人,以后就住在那儿吧,他们还给我吃了晚饭……我当时饿极了,关在小黑屋的时候,几乎每天都只给一顿剩饭,还经常是馊的,我那天晚上吃了好多饭,我根本不知道那里面放了安眠药……那天晚上,我感觉到有人压在我身上,把我的裤子,在我身上乱摸乱掐,最后还狠狠的捅进去,疼……可是当时我的头重的厉害,一直昏昏沉沉,根本就没有意识能翻身……等我稍微清醒点儿的时候,已经是早晨了……我被那个人渣强奸了,他们用家里拴大狼狗的铁链子把我拴在房间里,还抹布堵住我的嘴、怕我呼救叫来邻居,我醒来的时候,那个人渣已经不见了,只剩我自己,赤条条的躺在床上,被侵犯了一夜的腿合都合不拢,那对狗男女像没事儿人一样出去打麻将的时候,寡妇的儿子又来了……那段时间,那对畜生父子像上了瘾一样,白天一个、晚上一个,不知疲惫的轮流来,我下面肿的动都动不了,后来因为他们毫不节制又不讲卫生,我还被搞出了严重的性病,下面特别痒、开始溃烂,没有人给我治病,他们只是开始带上套做而已,反正那个人渣打算等寡妇生完孩子肯定就不让他乱搞了,到时候就把我弄死扔进山里,反正我回来的时候也没人看见,到时候就说我在城里读书失踪了,这样独吞那十万块钱也能放心……后来,我还没被弄死,周赐就终于来找我了!”

    席小惜的后背猛地抖了一下……相见的痛苦,他可以感同身受,就像七年前发生了那样的事,七年后自己无法面对他们一样,异曲同工,叶离却又比他更惨!

    这样的见面……该怎么面对自己喜欢的人?

    然而,这次席小惜又猜错了。

    “你错了,我们并没有见面。”似乎猜到了他在想什么,但是叶离没有抬头,刚才因为哭泣不止而剧烈颤抖的后背渐渐平复下来,渐渐变得有点沙哑的声音多了更多的是绝望,“他来我家,那个挺着大肚子的寡妇笑盈盈的、一脸亲切的招待了他,告诉他我根本没有回过家,而且大吐苦水,问他是不是也被我骗了?她说其实我已经很久没回去过了,她还说,我常常会告诉别人我跟家里关系不好,这也是经常出去骗人的谎话,以前上初中的时候就骗别人钱,让他千万别信。还假惺惺的说,如果见到我,一定要告诉我让我回家,说什么一家人哪儿有隔夜仇,在外面闯什么祸都还有家里给我挡风遮雨什么的……周赐那天很伤心的走了。”

    那时候的周赐,还不是今天强势的周督查,还只是个18岁涉世未深的少年,太好骗了……他根本就不知道,在招待他的客厅一墙之隔的房子里,他心爱的人正被那个寡妇的儿子狠狠的捂着嘴架起来,他更不知道那时候,那个禽兽后父,正在他的体内狠狠的侵犯他,一下一下,男人腥臭的性器捅在他体内,隔着脏兮兮的模糊的玻璃看着那个人的背影离开了那扇院子的大门,那一刻,他觉得体内那个肮脏的生殖器侵犯的不是他脆弱的私处,而是捅烂了他的心脏一样。

    “叶离,别说了……没关系,都过去了,不管过去怎么样,我们现在都好好的!”

    席小惜终于忍不住紧紧抱住身边的人,他这不是在讲故事,他这是在揭开好不容易结痂的旧伤口,一层一层,鲜血淋漓。

    “没关系,让我说吧,反正闲着也是闲着……也许憋了这么多年,终于有个人能说说,说出来心里反倒能好受一点。”叶离的态度反倒渐渐平静下来,也许是因为太疼,疼的麻木了,“周赐离开以后,我已经没有任何求生的意识了,任他们摆布,也动不了逃不走,嗓子哑的说话都说不出了,他们就放松了警惕,不再绑我也不再堵我的嘴,只剩下脚腕上的一条铁链,那样又在那个人间炼狱里过了几天,我想求死,可是又不甘心就这样便宜了这群人渣,有一天趁他们没在,我掰断了自己的腿,因为我的铁链是绑在脚上的,我把腿掰断后,双手就有了极大的余地操纵铁链,那天晚上,那个人渣又来了的时候,我趁他把我举在他身上骑乘的时候,用尽了全部的力气用铁链把他勒死在床上,然后藏到床下去,在装成动不了的样子,如法炮制的勒死了寡妇的儿子,反正我腿断了根本跑不了,再说,那副恶心的样子,我跑出去做什么?我就躺在那儿等,只剩下那个寡妇,过了一天,她找不到丈夫和儿子,就全家乱找,最后找到我那个房间……我杀了她。本来当时也没想自己能活下去,可是刚好有邻居来找他们,发现后立刻报了警。我年满16岁不满18岁,可以判刑但是量刑会比成年人轻,再加上那一家子畜生对我的所作所为,最后我判了6年。”

    “原来,他们传说你杀过人,坐过牢,就是那件事么!”

    席小惜闷闷的一句,胸口像是闷了一块大石头,搬不走。

    比起叶离,他真的幸运太多了。

    然而,这种问题,叶离没说是,也没说不是,只是静静地展开双手,好像看到什么极其恶心的东西一样的眼神,又像是没听到他说的话,不回答,继续讲——

    “因为我受伤很重,腿也断了,还有严重的性病、下身溃烂,入狱后先以犯人的身份被看守着、在医院里住了很长时间,治病,等腿治好了、性病也治好了之后,我才回到应该关押我的监狱,可是那时候我才知道,恶梦才刚开始,根本没有结束——像我们这种长相的人,在那种没有女人的地方,是要被那些凶神恶煞的罪犯当做女人来用的,更何况强奸犯和弑杀父母的罪犯是监狱里最底层、最遭受屈辱的类型,没有人会听我好好解释他们不是我父母、我是为什么杀了他们……他们只在乎,我要如何用屁股好好让他们愉快起来,甚至那些狱警也司空见惯,只要不搞残搞废不搞出人命,根本没人理我的呼救……那时候,我遇上了我人生中的第二个恩人,他叫文哥。他在我已经被人按在地上、拔下裤子的时候,突然出现了,当时那件牢房里的所有人都不敢动了,因为他是那儿的老大,狱霸。文哥说,我的长相他很中意,所以愿意跟我做个交易,他可以保证我在监狱里不再受任何人欺负更别说是侵犯了,前提是我愿意做他的专属情人……呵,反正都破罐子破摔了,我哪有什么不答应的余地?”

    “文哥是个三十来岁的男人,外面一个相当有实力的帮会的二哥,帮他们老大顶罪进来的,同时也和他们老大情同手足,所以老大在外面把一切都安排打点好了,他在里面一点儿都不受罪。文哥利用他的关系,把我调到他的牢房了,双人间,住的比学生宿舍都舒服,我每天不用参加劳动,只要每天晚上让他尽兴,白天文哥对我还是不错,教我打拳、搏击,给我讲很多道儿上他觉得有意思的事儿,我们每天都在一起,就连食堂打饭他都交代按照他的标准给我增加营养,再没有人敢欺负我……不止如此,三年后他外面的老大想办法给他弄了减刑时,很舍不得我,就安排给我也想办法减两年,陪他出狱,他老大弄了个两个小弟故意犯事儿进来,在我们隔壁住,假装要越狱,被我们即使抓到然后举报,立了功……然后,他老大在外面上下打点,我们俩果然得到减刑,出狱的时候我还没过20岁生日,托他的福,营养补得体格变得很不错了,也很能打了,背着杀人犯的档案,我找不到工作、再说他也没打算让我离开他,就带我进了他的帮会,我彻底变成了黑帮成员。”

    这种事对席小惜来说,就像天方夜谭,黑帮什么的,席小惜其实也认识,比如说渡边淳子,可是那种世界离他到底是太远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局促的看着叶离。

    第九十九章 最后的故事(下)

    “我这辈子只爱过一个人,就是周赐,可是我这辈子对不起过两个人,除了周赐,还有文哥……其实,最对不起的是文哥。”

    叶离突然叹了口气,也许是因为讲到文哥这里,心没有那么疼,渐渐地表情缓和了不少。

    “这种事,喜欢就是喜欢,没法喜欢上也是没办法的事啊,也不能说是对不起……”

    席小惜还是很努力的想寻找语言安慰他,有头发谁愿意做秃子?如果不是被迫,和自己不喜欢的人在一起,那是一件多痛苦的事。

    不料,叶离却苦笑着摇摇头,把眼泪擦干,不知是笑这个小笨蛋的单纯,还是心疼自己那些年的苦涩——

    “不,不是那件事。”

    他确实对不起文哥,不是喜不喜欢这种破事儿,要比那严重得多。

    “我跟他回到帮会以后,他的老大只以为我是他最近心血来潮带回去的男宠,并没当一回事儿,没多久之后,帮会有一次很重要的交易,对方是墨西哥毒贩,老大派他亲自去墨西哥,当然那么危险的事情,文哥没有带我,把我留在帮里。我们都没想到,把我当成男宠、以为让我伺候谁都可以的老大,在他离开的当晚就进了我的卧室……他是老大,我有什么办法?也不是第一次委曲求全,早在监狱里爬上文哥的床的时候,我就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为了生存啊,我只有初中文凭,还是个刑满释放人员、而且是杀人重罪,我这种人出去除了去做b,根本找不到工作,我没有资本去反抗……可是那个老混蛋不光自己玩儿命的折腾我,而且还在谈生意的时候,把我送给谈生意的对象好几次,我就像个男妓一样肮脏不堪的活着……直到几个月后,文哥从墨西哥回来,知道这件事勃然大怒,亲如兄弟的两个人第一次吵到翻脸、差点动了家伙,后来事情基本平息了,老大比文哥大十几岁,一手把文哥带大的,他没想过文哥会为了我起外心,只当是一个误会,以后不再碰我、也不再把我送人就是了,可是文哥心里有了那个结,没解开,我也不甘心就那样被白白的羞辱,小惜,我承认我没有你那么好的菩萨心肠,欺负我的人,能报复我一定不择手段报复回来,那对狗男女的下场也好、那个老大也好……总之我总是在问个跟前吹枕边风吧,最后文哥篡权了,把以前的老大送进了监狱,然后我也成了帮里的红人、而不再是男宠,我做了堂主,后背上纹了身,正式拜了关二爷,虽然有人还在背地里说三道四,虽然我们依旧摆脱不了情人关系,可是文哥在牢里调教我那几年没有白调教,我那时已经很能打了,连心也越来越狠……”

    往事不堪回首——用这句话来形容自己此时的心情,再合适不过了。

    “为了稳固地位,为了活得像人样、有尊严,我也做了很多文哥交代的任务,包括杀人、毒品、枪支……那时候,我整个人都是麻木的,我的手上,血迹斑斑,一辈子都还不完的债!可是有一天,我清醒过来了。小惜,你知道我是怎么清醒的么?”

    “哎?”

    席小惜此时已经听得心惊肉跳,根本不知道该怎么答话了,却见叶离突然不安的搓了搓手,这是个下意识的动作,其实他自己也知道……这双手,永远干净不了了。

    “我地位稳固之后,到底还是没忍住心里的羁绊,背着文哥利用手里的势力,偷偷调查了一些事——我让人调查那天周赐离开那对狗男女家之后,后来怎么样了,我知道已经变成这副样子的自己早就不配跟他在一起了,可是心里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委屈,哪怕是只让他知道我当初是真的喜欢过他、并不是为了骗走他10万块才和他在一起的,让他知道就好。可是……”

    “怎么样了?”

    席小惜突然觉得,心,又悬了起来。

    “怎么样了啊……呵呵,糟糕透顶。”叶离的眼神突然黯淡下来,虽说还是苦笑,可嘴角努力了半天还是一点都扬不起来,“他来我家的时候,其实是因为家人毕竟就只有这一个孩子,他实在不肯开口说钱的去向,也就只好作罢,然后眼看开学季到了,在他一再保证不会再发生这种事之后,家人原谅了他,让他先去大学报到,这才放出来,他一出来就立刻去高中要了我的地址……但是,在我家得到了那样的结果,才是噩梦的开始。也就赶上我很倒霉吧,高中的学校里,新生入校,寄宿生调整宿舍,开学那么久我都没去报到、学校只好把我长期占用的柜子先撬开给新生用,把我的东西堆在一个纸箱里,等我去报到的时候拿走换地方,那堆东西里有一个我的日记本、放在纸箱里的本子被打扫卫生的同学随手翻到了,立刻就在学校里引起了轩然大波,因为那本日记是我从之前写的,从他最初追求我,我觉得男人和男人特别恶心、根本不可能接受,一直写到我接受了他的追求,因为他有钱、我需要他的钱……偏偏后面我真正爱上他之后的事,只字没提,因为那时候两个人在一起太甜蜜,每天都忙着谈恋爱享受人生中最美妙的那段时光,根本就没顾上在写日记!可是我失踪,学校很担心我出事,打电话到我家,那对狗男女不想让我去上学所以也不接,学校只好联系了另一个当事人,可是他家里那边,虽然钱的事最后也没水落石出,却认定他们的孩子绝不会做这种离谱的事,一定是被坏朋友教唆,为了防止再跟一些不三不四的人有来往,给他换了手机号,学校也联系不上,只好联系到他家里……结果他父母来学校一看,顿时知道他们家的钱去哪儿了,更重要的是知道他儿子在学校找了个同性的恋人,据说他母亲当场就在学校犯了心脏病,被救护车送去了医院抢救,等周赐从我家回去,家里已经乱成一团,而且那本日记更是坐实了我跟他交往就是为了骗钱的罪名,他以为我卷了钱跑了,为了10万块,我骗他感情还差点害得他家破人亡,那天起,我就被他恨上了!其实,说家破人亡也不过分,之后事情顿时在省城也闹得沸沸扬扬,最先看到日记的那几个学生还添乱的把日记内容散布了出去,他爸爸是省城有头有脸的高官,天天被人在背后指指点点,亲朋好友邻居同事都在看他们家笑话,甚至有政界的竞争对手提出,虽然十万块不是什么大数目、完全可以属于正当收入,但是家里放那么多现金,也有受贿的可能性,应该调查,结果虽然没查出什么,却害得他父亲错过了人生中最重要的一次升迁,每天在家唉声叹气、还要去医院里强颜欢笑的照顾妻子……周赐一直是个责任感很重的人,为了我从家里偷钱已经让他背负了很重的负罪感,最后好好的一个家被弄成那样,他觉得都是因为他太傻了,被我骗了,是他害了家人,再加上那时候没有现在开放,他走到哪里都被讥笑、被指指点点,他自己倒还好,他的家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无法抬头做人,成为周围同事的笑料,后来他就慢慢的就背上了严重的心理负担,就每天闭门不出,不说话也没表情,等到家里发现他不对劲的时候,已经发展到必须在精神病医院调养的地步,后来他还在精神病院里自杀过……直到在里面住了一年多才勉强康复,家里为了不让他触景生情,给他办了出国手续让他去留学了……后来,留学,回国,他父亲在仕途上再展雄风,以前那些旧同事渐渐不敢再说什么,新的同僚也不知道曾经发生过的事,他们家好不容易有走上了正轨,后来他自己学成回国后,也终于又有了新的前途,只是那么多年,他一次恋爱都没再谈过,我觉得他大概一直把我当成骗子,一直还在恨我……”

    “你为什么不跟他解释?”

    席小惜在这一刻才觉得,叶离那么可怜,经历了那么多惨绝人寰的事情,可是最痛的……应该就是这场错过!

    这个世界上,想要伤害你、能够伤害你的人很多,但是能够真正伤及灵魂、永远无法修复的,只有自己所爱。

    “解释?”这一次,叶离倒是真的笑了,笑了出来,比哭还难看,眼泪和笑声搅在一起,说不出的诡异,“小惜,我不是想揭开你的伤疤,只是也许这样比方你会比较容易理解——接受他们其中的任意一个,对你来说都很难对吧,毕竟发生过那种事情,心里别扭。”

    席小惜尴尬的点了点头,夜里有点抱歉的看着他,垂下了眼睑——

    “可是他们如今,都是爱你的人,而且你是被迫的、无法抵抗,却从不曾出卖过,从不曾做过坏事……我们不一样。我能怎么跟他解释呢?告诉他,我曾经被那对禽兽父子用铁链锁在小黑屋里被当做性奴轮奸了数月、还弄了一身脏病?那是我喜欢的人啊,我怎么说的出口!我宁可他恨我,也想他在记忆里面留下我们曾经最美好、最纯洁的那段时光。而且,后来的很多事情,虽然是为了生存迫不得已,可我毕竟是自愿出卖自己的,跟文哥做的交易、为了求庇护,自愿躺在那个男人身下数年、取悦那个男人,我向老大屈服、被命令像男妓一样陪客的时候也没有反抗……我有什么脸再去面对他?更何况,那时候他已经是警察了,家庭背景那么好,前途那么光明,我怎么能在跟他扯上关系?就算他不嫌我恶心、还愿意继续和我在一起,就算我的脸皮能厚到重新回到他身边,我们也再回不到过去了:我是黑帮的堂主,我的手上沾满了鲜血和罪恶、我的身上背着好多条人命!怎么在一起?他身边的竞争对手随便用我的存在阴他一下,他所有的前途就全完了!我什么都做不了,我能做的就是永远不要再回到他的世界里,永远不要影响他的光明。”

    席小惜紧紧地抓着叶离的手,他不知道这个小动作可以给对方多少勇气,可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那么的绝望,叶离此时心里的疼,大概没有任何人能够感同身受。

    “我唯一能做的,就是远离这个圈子,在得知周赐当时的情况之后,我突然清醒了,其实那几年,心里也背负了很多的罪恶感,也有食不下咽、夜不能寐的时候,可是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办,一步步走到那一步,几乎都是情势所迫、我一直像一艘在巨浪里被翻滚的小船,文哥是唯一愿意伸手拉我一把的人,我别无选择,只能拼命的麻木自己。可是周赐的消息,让我清醒了,我当时想,如果我不尽快金盆洗手,总有一天……我们会对上的,他是兵,我是贼,用一种比当年更残忍的方式相对,让他比当年更加的憎恨和厌恶我!我必须尽快金盆洗手……”

    席小惜的眼皮跳了一下……黑帮什么的,他一点都不懂,可是电视剧里经常会演,不管是古代的武侠剧、还是现代的黑帮剧,一旦进了那个圈子,在想要金盆洗手的角色,通常下场都死的很惨。

    叶离似乎是为了不让他担心,总算努力的笑得好看了一点,轻轻的摸了摸他的头,可是脸色依旧苍白的让人揪心——

    “的确,想要退出没那么容易,先不说我在外面有多少仇人,有多少案子的调查组在盯着我找证据……文哥就不放我走!我到那一天才知道,原来文哥是真的喜欢我的,在监狱里两个人相依为命,如果不是动了真感情,又何至于为了给我讨回公道、把他情同手足的老大送进监狱、在道上背负了奸佞小人的骂名!所以,他绝不同意我离开,每次我跟他提这件事的时候,我都会被他在床上折腾得很惨,下不了床……其实他也怕,一旦我离开他的世界,就再也不需要他了!为了把我捆在身边,那个男人变得丧心病狂,先是拍了我的裸照和我们疯狂做爱的视频,我说‘我根本不怕,我又不是当年那个青涩单纯的高中生,像我这样一个烂货,我还害怕这个?我在这个世界上连个亲人都没有,我什么都不怕,我就是想金盆洗手’……后来,他变本加厉,企图用毒品控制我留在他身边,他让人把我按住,给我强行注射!只可惜,我也不再是当初那个只能依附他、没有任何其他本事的少年了,我早就买通了他身边最得力的手下,事先知道这个安排,事先让人把要给我注射的毒品换成了生理盐水,为了让他放松警惕,我假装被注射毒品、之后假装了几次毒瘾发作,他那个被买通的手下一直配合我,一直拿给我的都是生理盐水……而那个时候,我也下定了不惜一切代价也要脱身的决心!”

    “你……做了什么?”

    听到他的牙关再次打颤,席小惜知道,肯定又是吓人的事情。

    “恩,我为了自由……做了一只恩将仇报的白眼狼!”叶离眼里的光芒越来越淡,灰蒙蒙的一片,“我学文哥当年对他老大一样的作法,反水把证据巧妙地弄到警方手里,警方大规模抄我们老窝的时候,文哥正在洗澡、毫无防备,早有准备的我提前找了个外出购物的借口,当时并不在那里!可是,结果却和我想的不一样!不管怎么说,文哥是我的恩人,没有他,当年我根本活不下来,我只是想他被抓进去几年,就像我们当初遇见的时候一样,我趁他势力不在的时候逃走,让他再也找不到就好了……可是我再一次天真了,我的确交给警方的证据不多,也就只够他坐个三五年牢的,可是警方那里却已经有好多证据,就差几个决定证据把它们连起来……平时文哥总是让我做什么我就做什么,至于他到底放了多少罪、做了多少恶,我并不清楚,更不知道我发给警方的那些,正好把文哥所有的罪争都串联了起来,判个十次八次的死刑都绰绰有余……我把文哥害了,我把我的恩人……害了。”

    “可是文哥……”不知不觉,说的又哭了,和谈起周赐的时候不一样,伤心和眼泪都毫不遮掩,悔恨的捶胸顿足,这大概就是爱人和恩人之间的区别,“他被抓之后,我知道我身上也背着案子,只能一辈子当逃犯、东躲西藏,我躲起来,放心不下,看电视新闻的时候才知道,我们帮会被一窝端,除了我一个都没跑出去,文哥却把我和他所有的罪名都背了,是的,包括我犯的那些,然后上诉……当时的案子非常轰动,而且他的上诉也被当做一件非常匪夷所思的事情,像那种案子,明明他怎么上诉都是死路一条,谁会愿意等死的恐怖日子一再延长?只有我知道他是为什么……他想让我看见,他想争取点时间,他想在见我一面!”

    叶离已经哽咽得不成声,那是良心上一辈子都无法抹去的债。

    “因为文哥背了所有的罪名,警察也拿我没办法,我就此变成了无罪之身,可以逍遥法外,所以我花了些钱、在一个律师事务所摇身一变、变成某个大律师的助手,那个律师接了文哥上诉的案子,我们就有了探视权,其实说白了,那就是为了让我们再见最后一面。那时候,文哥很平静,他告诉我,他并不恨我,是他不该剥夺我的自由、不该妄想控制我一辈子,所以反正他都是死路一条,虱子多了不怕咬,就把我的那些罪名也一起背了,就当是补偿我,还我后半辈子清清白白的人生,他偷偷告诉我一个藏匿点,那里有一百万现金,原本是他给自己的后路,现在就算是给我最后的祝福……后来,花钱贿赂了一个当时枪决他的警察,那个人告诉我,文哥离开前,对着枪口说的最后一句话是‘我爱你,对不起’,没有人知道他是对谁说的……然后,我带着他留给我的那笔钱,远走高飞的离开了那个充满罪恶的地方,两年前,用那笔钱在酒吧街开了那家店,改名‘叶离’,离开以前的前尘旧事,一切从头开始。”

    说完了,长时间的沉寂,空气像死了一样。

    的确是死了……对叶离来说,他在二十多岁的时候,就已经过完了整个沧桑的人生。

    终于,尴尬的叶离苦涩的看着席小惜,变得有点忐忑——

    “小惜,你会不会觉得我恶心,会不会看不起我或者害怕我?其实我……”

    “傻瓜!叶离你是世界上最大的傻瓜!”席小惜紧紧地抱着她,哭了,哭得比他本人还伤心似的,的确,这些故事对他来说,太震撼了,可是他有他的态度,“以后我们相依为命了,有什么事不准你再一个人背负!还有我呢!我也想要保护笨蛋叶离!”

    总是照顾他、心疼他,好像什么都可以游刃有余的大笨蛋……才是最让人心疼的那个!

    “呵……恩。”

    叶离淡淡的应着,舍不得睁开这个幼稚的怀抱,虽然明知道他的世界里,席小惜什么都做不了……可是他一直都羡慕这个可以一直心如明镜的人啊,要一直这样下去才好!

    “啊,对了,那上次周警官在警察局里遇见你,那他有没有为难你……”

    席小惜突然想起了什么,后知后觉,一脸担心……不是说,因为那个误会,周警官恨叶离么?

    “呃……没有啊,都这么多年了,名字也换了,他没认出我来。”

    单薄的怀抱里,叶离又轻声应了一句,两人便再没有说话,像两只寒风中摇曳的小动物,紧紧地抱在一起,拼命地取暖。

    ……

    可是,与此同时,那家被叶离放弃的酒吧里。

    叶离觉得他的人生已经过完了,这是他最后的故事,他也讲完了……可在讲完的同时,他曾经的办公室里,周赐捧着那本破旧不堪、上面很多泪痕干涸后不平折痕的日记本,也看完了。

    叶离也并没有他跟席小惜说的那样坚定、坚强……到了最后,他还是把真相留在了这里,毕竟……那些虐待和凌辱他可以忍受,可是一想到他爱的那个人是如此的憎恨和厌恶自己,他也不是钢铸铁打的,他的心也会流淌出鲜血。

    至少,他不想被喜欢的人厌恶一辈子。

    这本日记,是他开了就把之后,在办公室里偷偷写的回忆录,是他的一辈子……在他看来,写完这本日记的时候,他的一辈子就结束了,后面老天白给的年纪,对他来说没有意义。

    日记的最后,有几行新添的字迹,是他临走的时候刚写上的——

    “周赐哥哥,对不起。16岁那年,我最初的确只想抱住你这根救命稻草,却没想到发生了那么多事、没想到影响了你这么多年……总之,我把所有的事都留在这里,只希望你不再恨我。就像你羞辱我的时候说的那样,我的确已经肮脏不堪、再也做不会当年的叶小安,我满手血腥和罪恶,一辈子都洗不干净,也再不可能跟前途一片光明的你扯上关系……如果告诉你真相可以泯灭恩仇,就把我忘了吧,这是叶小安最后的故事,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好好珍重。”

    周赐颤抖的手,哆哆嗦嗦的捧着那个明明很轻薄的本子。

    重的举不动,沉得让他喘不过气来,整个手掌都是冰冷的,楼下已经开始营业,明明周围全都是震耳欲聋的音乐,可他就像聋了一样,什么都听不到!

    眼泪……男儿有泪不轻弹,他上一次掉泪,还是在精神病院里,想起骗了他的混蛋叶小安的时候……可是此时,眼泪安静的滚落下来,掉在日记本上,那页原本在记录下故事的时候就被泪水浸湿过,后来干了,变得不平了,现在又被打湿了……

    “小安,小安……我的小安……”

    男人喃喃自语的样子,眼底一片灰蒙蒙,就像当年被送进神经病院的那个病人一样。

    第一百章 “爹宝癌”出事儿了!

    三个月后,某个风景如画的苏州小镇。

    “小惜,那个法式海绵蛋糕弄好了么?好了递出来哟!”

    在窗口外面,骑着机车的叶离还是那副英姿飒飒、很精神的样子……那一夜之后,故事讲完了,脆弱过去了,从此再也只字不提,日子还得过,这就是叶离。

    “马上好!等我一分钟装盒!”

    装修成冰激凌外观的甜蜜窗口里,系着围裙的席小惜,脸上渐渐有了幸福的笑容,何止一句“秀色可餐”可以形容?

    这三个月他们俩都做了什么呢,这得从叶离当初街道他第一个哭着想要离开的电话开始说——

    小惜那时候背着那四个男人偷偷给叶离打电话,想让叶离帮他离开,但是那之后又过了三天,叶离才带他走……不得不说,叶离真的是一个既靠谱又厉害的人!那三天,一方面是听小惜说,林戈的腿伤的情况后,再看了看当时连续的阴雨天,故意设计等待一个阴风大作、大雨连连的天气、故意等待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被转移的那个晚上动手,另一方面他还做了很多功课:比如把酒吧转出去,手里拿到足够的钱;再比如选了这个风景如画又相对消息闭塞的小镇;委托当地的中介买下这块门面房,还在附近租了一间舒适的两室一厅……

    等他们到达后,立刻有了地方住,简单的装修了一下,住的舒舒服服……然后开始打理店铺。

    席小惜的特长虽然是唱歌,可是那四个男人个个都不是省油的灯,正要大规模找他、到处打led广告什么的,那些疯狂的事儿只有他们想不到、没有干不出的,所以小惜暂时不想太多抛头露面,想先躲一阵子,这个思路倒也对,但是闷在家里胡思乱想,反倒让人放心不下,他那副诱人的模样和单纯的性格,没有叶离庇护的话,叶离是绝对不同意他去夜场唱歌的,所以他们俩开了一家蛋糕屋。

    席小惜的厨艺本来就很不错,报了个西点班学做蛋糕,虽说是三个月速成班,可是天分在那儿摆着,做出来的产品和他本人一样甜蜜可口、招人喜欢,而叶离虽然对厨艺什么的不怎么在行,可是其他方面却能干得多,店铺装修、营业手续,宣传册、产品包装……和他以前开酒吧的那些事,也是换汤不换药,驾轻就熟,所以全都是他来打理的。

    现在,他们的蛋糕屋也开业了,店铺很小,除了厨房之外,外面只有零散的两三个小桌,主要以外卖为主,不需要应付很多客人,正合他们的意。叶离每天骑着机车风风火火的送货,席小惜也乐得在厨房里做蛋糕,很符合他恬静的性格……没有那些乱七八糟的男人搅和,两个人的小日子还真过得不错。

    “呐,给你!送完这个就回来吃饭吧,中午我做脆皮鸭、小酥肉、糖醋丸子、还有芹菜百合,你昨天不是说想喝点啤酒么?给你下酒菜!”

    ——席小惜从窗口探出头来,手里还拎着个精致的盒子。

    他们的包装盒和纸袋是叶离亲自设计的,上面都有一只可爱的小黑猫,据说顾客们都很喜欢,周围很多点了他们外卖的小姑娘还把盒子收起来装东西……总之叶离有叶离的天分啊,他做的东西没有不受欢迎的。

    叶离一边点头一边接过外卖的盒子,小惜啊,有时候温柔贤惠的才像个招人疼的小媳妇,可这话他没说,反倒是有人说出口了——

    “小惜你绝对是上得厅堂、下得厨房,你要是愿意嫁人,不知道把多少姑娘都比下去了!哎,我说,我中午能来混饭么?我们店长天天中午白菜炒大米哎,这未免待遇也差太多了!”

    从他身边冒出来说话的人,叫阿山,是隔壁发型沙龙的首席发型师,和他们差不多大,别看平时嘻嘻哈哈没正行,其实对他们都不错……尤其是对席小惜!平时他们是邻居,免不了相互照应,叶离出去送货的时候,小惜在店里要是有什么困难,阿山立刻就会出现,各种不遗余力的帮忙。

    这其中的原因么……呵,叶离懒得说破,也许这对小惜来说,未尝不是一件好事。

    小惜本来就是那种更适合被照顾、被疼惜的类型,阿山和他们年纪相仿,长相也算是很不错,平民出身有平民出身的好处,不会拿钱砸人、不会高高在上什么事情都先入为主、刚愎自用,反倒更知道体贴人、更会照顾人,也更有共同语言……谁知道以后怎么样呢,反正目前来说,对于之前被伤的伤痕累累的席小惜来说,他觉得这是一副可以分散注意力的良药。

    “你们慢慢聊,我先去送货……阿山我可告你啊,你一个人来蹭饭可以,不能带你们店一群人过来,我家可做不了那么多饭,小惜做了一天的蛋糕,很辛苦的!”

    叶离交代了几句,一脚油门消失在街道上,至少阿山的人品,还是很让人放心的。

    “放心吧,我才舍不得累着他呢!”

    阿山在后面挥挥手,他没有席小惜记忆里的那几个家伙帅,脸上的笑容却有那些人所没有的亲切感,不由自主的可以拉近距离。

    “小惜,有什么要帮忙的么?”

    叶离一走,阿山就进店了,话是询问的话,人却很自觉的进了工作间,帮忙打下手洗起了池子里用过的烤盘,一点都不把自己当外人。

    “你呀,都快变成我们店员了,你们店长不会生气么?我可没钱给你发薪水哦!出去坐着吧,想吃什么我给你做……”

    反倒是席小惜觉得别扭,他知道阿山想什么,明明就是不可能的事啊,不过阿山是好人,也不好意思过分的疏离。

    “我们店长啊,自从上次吃了你拿过去的点心,恨不得把你挖角过去呢!”

    阿山打趣,席小惜轻笑,朋友就是在一起随便说什么,气氛都很轻松。

    “对了,你们店交保护费了么?”

    一边帮忙一边聊天,阿山突然想起了什么,微微蹙起眉头,表现得有点担心。

    “啊?保护费?什么保护费?”

    果然,席小惜一头雾水,显然不知情。

    “是这样的,咱们这条街上的店铺,都挺挣钱的,不过还有一群家伙收保护费,你们刚开业时间不长,估计还没注意到你们,怕是过几天就会找上门来了。要是来了,你们就把该交的交了,反正交完钱我们也还有的赚。别跟那群人硬来,胳膊拧不过大腿,那些都是黑社会、我们弄不过的、别再把自己伤着。”

    阿山的语气非常认真,说到底,是觉得这事儿得提前给他们俩打预防针,免得起了冲突,更吃亏……这是小人物保护喜欢的人的方式,虽然卑微,却也处处用了心思尽量周全,只是没那个能力像某些人一样霸道而已。

    ……

    只是不知道,“某些人”如果知道有些不长眼的混蛋敢跟他们捧在心尖儿上的宝贝收什么保护费,不知道该作何感想!

    可是,那些围着席小惜团团转的家伙们,此时也未必每个都有空在想这件事。

    丁珞茗出事儿了!

    这三个月里,他们找席小惜找疯了……七年前的时候,那是以为小惜死了、一群人没办法只能消停了,可这次不一样啊!叶离猜对了,大城市里广场上、商场里的led大屏幕上,现在到处都是小惜的寻人启事,他们几个为了找回自己的爱人,已经不考虑手段合不合适了,简直是想尽了一切的办法!

    当然……还是各自为政!

    林戈躺在床上,医生说他还得两个月才能下床,在得知小惜离家出走的消息时,林戈一夜急白了头……在病房里电话不停,上下打点,疏通一切关系寻找他的小惜!这是他这一生最重要的、哦不,是唯一的羁绊了!

    唐子帆也发动业内一切的力量在寻找,他知道小惜的特长是唱歌,小惜出去要生存,出去找唱歌的工作的可能性很大……只可惜,他没算计得过叶离,方峻除了也派人想尽办法寻找之外,自己干脆在小惜养父母家对面买了房子,在那儿蹲点儿,只可惜他能想到的,叶离早就帮席小惜想到了,他们做搬家公司的车离开之前,席小惜那个手机丢掉前打的最后一个电话就是给二老的,小惜说他打算出国深造、因为申请了奖学金,所以全程免费,叶离还以同学的身份在旁边佐证来着,叶离把卖酒吧的钱打给两位老人不少,说是席小惜跟公司拍戏的尾款,弄的席小惜私底下还挺内疚……总之,养父母抽空一定会回去看,但只要老人不着急上火,他们这种小人物便有的是机会!

    总之就是林戈吃了行动不便的亏,唐子帆和方峻都没能算计得过叶离。至于丁珞茗……他当然也很努力的在寻找他的小惜,只不过那是之前的三个月。

    丁珞茗出事儿了!

    这次,是丁家出事儿了,当然丁珞茗也跑不了!

    “怎么样,丁珞茗有消息了么?”

    林戈烦躁的在病床上同时接受着方峻和唐子帆的同步视频,就像三人会议一样,只不过脸色难看的可不只是林戈!

    “已经让人找了,还是一点音讯都没有!”

    方峻黑着脸,这个一向温文尔雅、处变不惊的男人,此时的表情可没那么沉得住气了,三个月了,小惜还没找到、不知道在哪里、不知道会不会被人欺负、不知道会不会爱上别人……一团乱麻,还什么都没线索,丁珞茗这个混球可倒好,不帮忙也就算了,偏偏在这个时候添乱!

    丁珞茗……失踪了。

    其实原本他们找小惜,就是各找各的,各自为政,不然怎样?难道共同找到、在共同追求,然后爱人还能共同分享不成?他们又不是丁珞茗那个无节操的家伙!

    要是平时,丁珞茗不见了,也没那么快发现,谁知道那家伙又去哪儿风流快活去了……但是这一次不一样,丁家的事儿闹得沸沸扬扬,上流社会凡是长了耳朵的都听说了——

    丁老爷子突然中风,虽然已经脱离危险,但是现在一直神志不清、还在医院里……丁氏有高层趁机篡权!

    其实这个情况,和当初林戈接掌林家时所面对的状况差不多,相比之下,还是林戈那时候更严峻些……可问题是——

    丁珞茗可不是林戈!

    丁珞茗这个只会吃喝玩乐、从小无忧无虑、别说公司的事情一窍不通、他就连最起码的生活自理、工作赚钱的能力都没有的大少爷,哪儿是对手?如果没有他爸撑腰,他丁大少爷根本屁都不是!

    要说他们丁氏那个刘董事,也是个老狐狸,知道他们几个关系好,也知道他们三个现在都已经大权在握、不容小觑,若真是联合起来帮丁珞茗三打一的话,刘董毫无胜算!所以,那家伙居然来了个明修栈道,暗度陈仓!还是先下手为强!

    老爷子刚进医院,他就让人把这些年他偷偷在公司里犯下的一些罪行,比如操纵股票、买空卖空等等,全都制造证据嫁祸到丁珞茗头上……然后丁珞茗偏偏就在警察找上门来开始调查后,失踪了!没人知道到底是怎么回事,可是外人看来很显然是畏罪潜逃啊!

    这下可好,就算他们想帮忙,事主不在,怎么帮?只能暂时掐断他们各自家族企业跟丁氏的商业来往而已,可是行业相隔太远,说实话是用处不大。

    “得赶紧找啊,再找不到就怕出事儿!我已经拜托京剧的朋友也帮忙了,看看能不能插手这件事,查处举报他经济犯罪的线索里的纰漏,争取拖延时间!”

    唐子帆的眉头锁得很深,小惜是他的未婚妻啊!本来小惜失踪,已经让他整个人都炸了,现在还弄出个丁珞茗的事情来!

    丁珞茗那种油瓶倒了都不扶的大少爷,公司的事情一窍不通,他怎么可能经济犯罪?他哪儿有那个本事!既然没有犯罪,又怎么可能畏罪潜逃?最大的可能就是被人下了黑手,这样有“畏罪潜逃”这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解释唯一的继承人消失的事,那只要丁老爷子在医院有个什么好歹,只要丁老爷子一闭眼,那刘董事马上就能得手!

    可是……他在警局里最靠得住的朋友是周赐!

    周赐现在每天跟丢了魂似的,上班都找不到人,像是疯子一样满世界的找叶离,哪儿能顾上帮他多少忙?最多也就是帮他打个电话委托别人而已。

    他们四个人,从最初很多年前,自以为肝胆相照、是世界上最好的朋友……到那场大火里,友谊在自私的求生时分崩离析……再到因为小惜,闹得天翻地覆、反目成仇,他们吵架,他们动手,他们互相陷害、互相拆台,一个个都觉得自己是受害者,一个个都充满了愤怒……可是拜陈松那个王八蛋所赐,命运又再次用一种极端恶劣的方式连在一起。

    小惜受伤了,小惜绝望了,小惜跑了……他们心口那些愤怒也终于因为这种非正常成长而熄灭了,冷静了……

    在心里骂对方一百八十遍,恨不得其他人都死到地球另一头、离小惜远远地,可是真的出了事的时候,却到底还是没办法袖手旁观!

    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变得一团糟了!

    小惜没找到,又丢了个丁珞茗!

    第一百零一章 双头凤

    席小惜是个单细胞,总之就是很简单。

    一顿午饭,有叶离,有阿山,他们一边吃饭,他俩一边喝点小酒,一边对席小惜做的那些下酒菜赞不绝口,三个人嘻嘻哈哈的聊着家长里短,就像家人一样,连席小惜也不由自主的被气氛带动,觉得心里暖融融的,很容易就忘记了那些不愉快的事情。

    所以,气氛太好了……席小惜就忘记了跟叶离说保护费的事。

    “叶离,这两个单子离的很近,一遍送了吧,不过就是距离咱们店远了点,在送餐范围的边儿上了,你骑摩托车过去也得40多分钟呢,不过单子都挺大的,我就接了。”

    酒足饭饱,下午当然还要干活儿喽!

    下午三点半,席小惜从窗口递出来两只外卖盒子,比上午的大得多,分量沉了,自然赚的钱也多……这些都是他们生活的着落,看他安逸的笑容就知道了。

    “哟,不错呀,两份就卖六百多块了,放心吧,我这就去,过几天我们再搞个活动把名声推出去,就凭小惜的手艺,还怕不能财源滚滚?”

    叶离在外面跨在摩托车上,更是一脸自信满满的嘟囔着,转眼一脚油门已经没了踪影。

    “喂!你慢点!慢点,小心交警啊!”席小惜在后面窗口探着头,表情有点着急,却又像早已经习惯了对方这般得风风火火,背后传来轻笑,“阿山,你怎么还没回去?你们店里这么闲嘛?”

    “没事,下午是上班时间,客人少,再说有其他发型师呢,要是有人点我名,他们会给我打电话的。”阿山一边笑着跟他说话,一边手里也没停,在帮席小惜洗刷刚才烤那两包点心又重新用过的烤盘,越是跟小惜相处的久了,就越是觉得拥有了更多的幸福感,越发舍不得离开,“对了,保护费的事,中午忘了跟叶离说,晚上你还是跟他说一下,你们有个准备比较好,可别到时候他不知道,再乱了方寸惹了那些人。”

    这个话题转移的好。

    “恩,我中午忘记了,一会儿叶离回来我就赶紧跟他商量。”

    果然,席小惜立刻一脸严肃的若有所思,顿时忘了把他赶回去的事。

    只不过,谁也没想到,他们担心的事情会来的这么快,还偏偏是叶离不在的时候!

    “喂,你们老板是哪个,出来谈谈!”

    ——门口突然冒出两辆越野车,在这狭窄的小巷子里,突然从车上涌出十几个身穿黑t恤、手里还拎着铁质棒球棍的年轻男人,光头、脖子上腰上挂着粗链子,直接冲到席小惜他们店门口,这架势可怎么看都不像是来“谈谈”的。

    “你们有什么事?”

    席小惜当然知道来者不善,可是他又不小孩子,总不能扔下店不管跑了吧?只能硬着头皮上了,小心翼翼的询问。

    “你是老板?”

    来人为首的那个大光头,挑着眉毛打量着眼前这个系着围裙、身材纤细,容貌娟秀、生涩的表情里写满忐忑的大男孩儿?

    “成哥,不好意思……那个,我们两家店是邻居,他们是新来的不懂规矩,您看,这会儿老板也不在,要不改天……”

    ——反应慢了半拍的阿山赶紧冲出来,一把将席小惜挡在身后,一边护着席小惜,一边陪笑脸。

    可是他那不比席小惜强壮多少的身体,又能保护的了什么?

    “滚开,这儿没你说话的地方!”

    完全没被放在眼里的阿山,被粗暴的一脚踹到墙角,后脑勺撞在墙上,短暂的眩晕让他一时半会儿怎么也爬不起来,只能焦急地看着被恶人一把攥住手腕的席小惜,急的眼睛都红了。

    “你们怎么打人啊!你放手,有话好好说!你们到底是什么人,想干什么?”

    席小惜一看阿山为了保护自己受伤,顿时也着急了,可是……那些黑暗肮脏的东西,其实以前在叶离的酒吧也存在,这个社会就是这样嘛!可是叶离总是小心翼翼的保护着他心里的那份清澈,这些事都是背着他处理,他根本就没经受过……

    “哈?好好说?行啊!”为首的那个混混,盯着席小惜那张白白嫩嫩的脸蛋,显然没按什么好心,“保护费,你们开了店还没有交过吧?每个月十八万!老老实实交了,我保你们平安无事!”

    “多少?十八万?我们店怎么可能赚的到这么多!”

    虽然阿山交代过不要跟这些人起冲突,只要把保护费交了就行……可是这也未免太狮子大开口了啊!他这么个小小的蛋糕店、又是才开张时间不长,每个月根本就转不了那么多,怎么交得出?

    “成哥!成哥!这数不对啊,您行行好,高抬贵手……”

    给予保护席小惜的阿山,尽管头晕难受还是摇摇晃晃的硬撑起来,却很快又被一脚踹翻在地上,磕的满头是血。

    “呵呵,数不对好商量,不如这样吧,我知道附近有个酒店,大床房挺不错的,我们去那儿好好聊聊,聊得好的话,打个一折也不是不行。”

    孔武有力的男人,一边攥着席小惜的手、一边在他细腻的手背上来回摩挲……直勾勾的盯着眼前这只小白兔,口水都快流下来了。

    是啊,数是不对,也知道他们交不出那么多……那又怎么样,醉翁之意根本就不在酒。

    “你放开!放手!”

    席小惜再迟钝也察觉到了,可是想挣脱哪儿有那么容易?

    “我们走吧!”

    那家伙躬下身就要把席小惜强行扛在肩上,任凭一旁阿山怎么喊、几个打手把他团团围住你一拳我一脚,别说近身了,转眼间帅气的发型师,已经变得鼻青脸肿一身伤痕累累,站都站不起来了!

    说这话,就要把席小惜扛走……门外就是他们的越野车,要是真上了车,那可就真的喊天不应喊地不灵了。

    不过,哪有那么容易?别忘了,这是谁的店!

    “啊……”

    一群小弟中,走在前面去开车的那个,突然一声惨叫,后面扛着席小惜的成哥愣了一下,把肩上的人先放下来了,因为他看到了……他倒在地上痛苦的嗷嗷叫的小弟旁边,还站着个人。

    “你是什么人?吃了雄心豹子胆了!”

    说这嚣张的话,成哥脸上的谨慎可跟面对席小惜他们的时候不一样……站在那儿的那个人,看起来跟席小惜身材也差不多,也是个一等一的美人,但是……气场完全不一样。

    他们这些人,也不是没见过世面的,这一刻,别说色心了,只觉得只是被对方看着,就后背阵阵发凉。

    “呵,我是什么人?你们不是要收保护费么?我是这儿的老板啊!话说,收个保护费而已,你们拖着我家面包师是要做什么?”

    轻描淡写的说话间,叶离已经从越野车那边跨过一条马路,走到了成哥的身边……沿途大大方方的经过他那些小弟身边,竟没有一个人敢出手,不,确切说,那一刻,这个精致的男孩儿就像一个刚从地狱爬出来的艳鬼一般,一身的煞气像魔术一样抽空了他们的大脑。

    “呃……”

    腹部被猛的重击,成功虽然很不想丢脸,但是剧烈的痛楚还是让他不由自主的单腿跪地……该死,明明看起来这么瘦弱,明明只是赤手空拳,怎么会有那么大的力气!

    他们当然不知道……当年的叶离,可不是他们这种小混混能接触到的级别。

    “小惜,没事吧?能站起来么?”

    叶离躬下身,压根儿就像其他人不存在一样,先拉起摔在地上的席小惜……眼前发生什么,他的话只不过是顺口一说,可没有任何疑问的意思,席小惜到底有没有事儿,眼睛看就知道,所以也没等他回答。

    “小惜,回厨房去,把门关上,外面没你的事!”

    而席小惜却足足愣了半晌……叶离的故事他听过,他知道,可是知道和眼见为实却是完全不同的感受,此时此刻,他以为他最熟悉最亲密的叶离身上所散发出的可怕杀气,别说见过、他连想都没想过、无法想象。

    “我……叶离……”

    席小惜显然已经六神无主。

    “听话,回去——”

    第1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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