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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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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夏有清风 作者:扁舟安在

    第9节

    叶景凝示意丈夫不要对此事太过较真,自己则勾着头,假装偷看夏逸群的手机,故意问儿子:“瞧你这副心神不定的样儿,谈恋爱啦?”

    “嗯。”夏逸群点了点头。

    还真敢讲啊。

    夏逾辉听见母亲与弟弟的对话,捏着筷子的手指紧了紧,手心里微微沁出了汗。

    “哦?被我猜中啦?”叶景凝立刻就提起了兴趣。

    自从那天吴榛拿着照片来试探夏逸群开始,夏逸群就意识到他追求林长清的事迟早都会被人知道。经过反复思量,夏逸群觉得由自己主动坦承此事,要好过闹得人尽皆知以后,再经由他人之口转述给家人。如果家人能够理解,就算以后此事被公之于众,至少他还能够获得来自至亲之人的支持与鼓励;即便是家人无法理解,由他主动说出来,也比外人说三道四要强一些。

    过去决心与闻秋认真相处的时候,夏逸群选择放弃出国深造,改变了人生的轨迹。而与实际上是闻秋的林长清重逢之后,夏逸群不介意再为了他重新规划一次自己的人生。虽然他们还有很多误会没能解开,但是至少从目前来看,林长清的态度似乎正在发生细小的转变。而正是这么一点微不足道的改变,给了夏逸群莫大的希望,也令他能够有足够的勇气向家人承认自己喜欢男人。

    事实上,夏逸群考虑的远远不止这些:正因为还无法确定家里人对这件事作何反应,就算现在林长清已经与他重归于好,在他的家人无法全盘接受之前,夏逸群也不会贸然将林长清带到家人面前,让他去承担本不需要经历的狂风暴雨。及至更远的将来,他们的事情被更多的人所知,夏逸群也已经决定由自己一个人来直面所有压力。

    林长清在自己这里受过太多不公平的待遇,夏逸群舍不得让他再受半分委屈,无论这委屈是来自亲友,还是陌生人。

    夏逸群酝酿着自己的情绪,叶景凝的八卦之心则早已按捺不住了。他见夏逸群不开口,便转头去问夏逾辉:“小辉,你知道内情吗?速速招来!”

    “我哪知道啊?就算我知道,这种事,还是问他本人比较好吧。”夏逾辉尴尬地笑笑,赶忙装出扒饭的样子。

    奶奶自然对孙子的感情问题更是好奇,也随着媳妇问夏逸群:“小群呐,跟奶奶说说,看上谁家的小姑娘啦?”

    夏逸群深吸了一口气,答道:“不是小姑娘。”

    “不是小姑娘?比你年龄大啊?”奶奶显然没悟过来,“年龄大一点也没关系,女大三抱金砖嘛。”

    夏逾辉本以为夏逸群会糊弄过去的,谁知听夏逸群的口气竟然是要说真话。他还没来得及在桌子底下踢弟弟一脚,提醒他别乱讲,夏逸群却先开了口,朗声说道:“奶奶,我喜欢的是个男孩子。”

    “卧槽!”夏逾辉低声咒骂了一句,猝不及防地呛了口米饭进去,大声咳嗽起来。

    然而夏逾辉搞出的动静也没办法掩盖刚才夏逸群说出的事实。他口齿清晰,饭桌上每一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奶奶第一个急了:“小群,你别跟奶奶开玩笑啊……”

    “奶奶,我没跟您开玩笑。我的确喜欢上了一个男孩子,我这辈子都要和他在一起。”夏逸群态度很坚定。

    “妈,妈!您别着急,别着急!”叶景凝知道老太太有高血压,见夏奶奶脸色不好,赶紧过去扶着老人家,抚摸着她的背,一下一下地给她顺气。

    “还不住嘴!”夏含章忿然作色,“你一定要在一大家子人吃饭的时候说这种事吗?没看见把奶奶都给气着了!”

    半天没开口的夏爷爷突然开了口:“逸群,你从小最听话,怎么能做出这样的事?你说,是不是被什么人给拐上邪路了?我告诉你,现在回头还来得及。”

    “爷爷,是我自己要喜欢他,没人强迫我。再说,这也不是什么邪路。我一没偷二没抢,又不碍着别人。”夏逸群的语气依然平静。

    夏老爷子是军人出身,有一套固有的行事准则,自认戎马半生,行得正坐得端。他刚才那番话本是试图诱导夏逸群改口,谁知夏逸群竟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

    一腔怒火再也压抑不住,夏爷爷将碗往桌上一摔,吓得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爸!”“爸爸!”夏含章夫妇异口同声地劝阻道。

    “你们两个别插手。这孩子自小在我和你妈身边教养着,如今长歪了,是爸爸对不起你们,这孩子该由我来教训!”老爷子杵着拐杖,腾地站了起来,“小群,跟我到书房来!”

    见爷爷站了起来,其他人哪里还敢坐,赶忙也跟着站起来。

    这顿饭是没法好好吃了。

    夏逸群跟着爷爷进了书房,里面也不知道发生了些什么,只听到夏爷爷的怒骂、杯子摔碎的声音,又夹杂着敲击声。

    夏爷爷虽年逾七旬,但是精神矍铄,听这动静,夏逸群怕是挨了家法。打得时间一长,夏奶奶先坐不住了,将小孙子喜欢男人的事暂且搁在一边,拉过叶景凝的手,颤颤巍巍地说道:“小凝啊,我拦不住老夏,你让含章去给他送杯茶,劝着他一点,叫他别把我们小群打坏了啊。”

    夏含章此时双手叉腰,在客厅里踱来踱去,听母亲这么讲,立刻表示不予配合:“妈,你就让爸好好教训教训他。像这样顶撞长辈,也太没大没小了。我看他就是欠收拾!”

    夏奶奶急了:“你跟你爸一个德行!”

    叶景凝瞪了夏含章一眼,警告他别火上浇油,转而柔声细语地对婆婆说道:“妈,要不我去劝劝吧。”

    “哎,小凝,你去,你去。”夏奶奶话音未落,书房的门倒开了。

    夏逸群一瘸一拐地往外走,显然伤了腿。等他走到客厅,大家才发现他连脸上都挂了彩,额头上青紫了一片。

    夏爷爷跟在后面,脸上怒气犹在。夏逸群身上的伤,都是他拿紫檀拐棍生生打出来的。毕竟年纪大了,打了一会儿便觉体力不支,谁知这孩子全程只是跪在屋子中间,对打骂听之任之,挺直的脊背却连弯都不曾弯一下,硬气得要命,像极了年轻时的自己。搞得老爷子最后竟是七分生气,三分怜惜,干脆把拐杖一丢,叫夏逸群回房间好好想想,想通了再来说话。

    夏奶奶见孙子被打成了这个样子,立刻跳了脚:“你个糟老头子!把小群当成你手下的那些兵啊?你怎么能下这么重的手?啊?你让含章他们怎么想!”

    叶景凝看到儿子挨打,自然是心疼的,但是还是赶紧把泡好的茶端给公公:“爸,您别气坏了身子。呐,这是含章专门给您带回来的新茶,您不是最喜欢了瓜片了吗?赶紧来品品。”

    “奶奶,别气了。” 夏逾辉看到夏逸群从书房出来,早把烟摁掉,从阳台进来,将烟灰缸放下,顺手想扶奶奶坐回沙发上。

    奶奶眼看夏逸群一脸一身的伤,哪里肯坐,赶紧把夏逸群拉到身边探看:“小群啊,疼吗?都伤着哪里啦?让奶奶看看。”

    夏逸群摇摇头。

    “还说不疼呢,你看,嘴角都破皮了。”夏奶奶直叹气,“真是个糊涂孩子!就听奶奶一句,找个小姑娘,等岁数到了就结婚,再生个孩子,多好啊。何苦要喜欢男孩子呢?到时候还不被别人戳脊梁骨啊?你就答应奶奶吧?啊?”

    夏逸群现在稍微动一动浑身上下都疼,龇牙咧嘴地对奶奶笑了笑:“奶奶,我不想找什么小姑娘。我只喜欢他,我不能没有他。”

    “那你就能为了一个外人,让爷爷奶奶这么难过,让全家人都为你担心?本末倒置!”夏含章从没对孩子发过火,即便是当下,也能保持风度和夏逸群讲道理,但是多多少少还是听得出他语气中的不满。

    “不管你怎么说,反正这事我不同意!”爷爷喝了口茶,给这件事情下了定论。

    “我……”

    本来以为刚才已经和爷爷解释得够清楚了,夏逸群还想争辩,抬眼却见到妈妈在旁向他微微地摇了摇头。

    他最终还是选择了缄默。

    好端端的假期,一家人被搅得不欢而散。夏逸群自觉在江北呆不下去,便改签了航班,第二天便返回上海。

    夏逾辉开车,和母亲一道去为夏逸群送行。到达机场,时间尚早,母子三人坐在咖啡厅里聊天。

    叶景凝语重心长地对小儿子说:“小群,我和你爸爸在国外这么多年,对于同|性|恋的事情,我们能理解。但这并不代表我们就支持你。你大可以举出一堆同|性|恋可以合法登记结婚的国家,但是你必须面对的是国内的这个大环境。在这个社会里,大家对同|性|恋的普遍认知是不足的,所以这是一条非常难走的道路。”

    夏逸群一晚上都没有睡好,恹恹地答道:“我知道。”

    “不,你不知道。”叶景凝十分肯定地说,“你还没有遇到真正的困难。爷爷揍了你一顿,你觉得很疼,对不对?当周围所有的人对你口诛笔伐,因为你喜欢男人而排斥你甚至侮辱你的时候,你才会知道,那些对你心灵上造成的伤害,比现在你身上的这些伤要痛千百倍,而且有可能会让你痛一辈子。到那个时候,你确定你还能承受得住吗?”

    “妈妈,你说的事情,我都想过,我有思想准备。”夏逸群恳切地说,“比起失去我所爱的人,你说的那些痛疼,真的不算什么。真的。”

    叶景凝继续晓之以理:“就算你有思想准备,那么你喜欢的那个人呢?你确定他不会受伤害吗?他能够和你一样忍受这些伤害吗?如果他有一天忍不下去,为此抛弃了你,你要怎么办?”

    “妈妈,我爱他,我不知道他会不会受伤害,但是我会尽我所能去保护他,最大限度地让他避免那些伤害。我不怕他抛弃我,但我不能放弃他。”夏逸群说着说着,眼圈都红了。事实上,当年是他抛弃了闻秋,他再也不想重新经历一遍那种痛彻心扉的后悔。如今有机会将林长清留在身边,夏逸群就已经下定了决心,就算被林长清以任何理由抛弃,他无论如何也不会再做主动放手的那个人了。

    听过夏逸群的肺腑之言,叶景凝直感叹时光荏苒,儿子不知何时已经成长为如此有担当的男人了。欣慰之余,终归有些于心不忍,便借口要去洗手间,暂时离开了座位。

    夏逾辉目送母亲走远,转过头来问夏逸群:“弄成这样,就为了那个……叫什么来着……林长清是吧?你确定吗?”

    “我确定。”夏逸群没想到叶景凝那边告一段落,自己的孪生哥哥还要继续教育自己,精神更加萎靡了。

    夏逾辉仿佛跟夏逸群有心电感应似的,甩下一句“好自为之”,便迅速结束了这场兄弟对谈。但是他的心里还是不能理解这个弟弟:为了林长清和家里彻底闹僵,真的值得吗?

    抬眼再看夏逸群时,他正略带笑意地看着手机屏幕上的短消息。从昨晚到现在,夏逾辉确实没有见到夏逸群能够有如此放松的时刻。他有些讶异,随口问道:“谁啊?林长清?”

    “嗯。”夏逸群草草地应了一声。

    早上出门之前,夏逸群发短信告诉林长清自己会提前返回上海,林长清回他:“这么快就回来?你不是说要回去三天的吗?”

    只是这么一句平平常常的问话,就让夏逸群的心得到了极大的治愈。

    见夏逸群头也不抬,只顾着回短信,夏逾辉想,光是一条短信,都对夏逸群有如此之大的吸引力,在夏逸群心里,这个人的待遇只怕是快赶上闻秋了。

    闻秋吗?

    夏逾辉想,如果当真是这样的人,或许真的值得夏逸群做到这个地步吧?

    第31章

    吴榛因夏逸群的事着实消沉了好一阵子,持续逃课不说,连一日三餐都是拜托室友带给他。直至接到骆扬的电话时,他才惊觉,自己已有一个多星期没有跨出过寝室的大门了。

    骆扬约吴榛出来见个面,地点就定在骆扬常带他去的一间日式餐厅,离a大南校门不远。在电话里,骆扬先斩后奏地说已经到餐厅等着了,不给吴榛半点商量的余地。

    吴榛挂上电话,就认定自己要完蛋了。

    事实上,自那天酒吧一别,吴榛就一直估摸着表哥会再找他兴师问罪。谁知第二天骆扬就接到通知,必须代刚离任的总编去参加一个重要的会议,所以这段时间他一直都在北京出差,腾不出手来收拾表弟。吴榛不了解表哥的行踪,满以为自己能蒙混过关,结果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骆扬还是找上门了。

    吴榛被服务生领着,怀着万分忐忑的心情走向骆扬订好的包间。尚未掀开门帘走进去时,只听得一个清越的声音说道:“骆哥,我没怪你。你真的不必请我到这么贵的地方来吃饭。”

    骆扬的声音传来:“长清,我就是觉得这间餐厅还不错,所以带你来尝尝,顺便负荆请罪,仅此而已。你要是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我会觉得你是真生我的气了。”

    因着对此前在酒吧里的所作所为心怀愧疚,吴榛刚听见林长清的声音时,比刚才来的路上更忐忑了三分。然而下一秒听到骆扬略显肉麻的对白,他的鸡皮疙瘩又掉了一地:原来表哥平时都是这么哄人的。

    听骆扬的语气,吴榛觉得他这个表哥跟林长清还有戏。自己和夏老师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但是表哥如果能与林长清走到一起,倒也挺不错的。

    一想到此,吴榛就没那么不安了。他反而觉得自己应该赶紧去跟林长清赔礼道歉,免得林长清继续误会表哥是个会在酒里下药、心怀叵测的人。

    包间里的两人今天是一起下的班。在吴榛到达之前,骆扬就已经和林长清在车上聊了一路。

    骆扬多少有点护短,将吴榛隐去不提,只跟林长清说是开酒吧的朋友误会了自己和林长清的关系,开玩笑开得有点过分。话虽如此,骆扬还是极为诚恳地向林长清道了歉。

    既然骆扬把话都说开了,林长清也不是揪着不放的人,当即就接受了这个解释,又叫骆扬不必为此专门请自己吃饭。

    骆扬笑了:“虽然做不成恋人,可是我们还是朋友吧?难道以朋友的立场请你吃顿饭都不可以吗?”

    林长清不好意思地笑笑:“我也不是这个意思。”

    “那就乖乖跟我走吧。”骆扬突然话锋一转,“你和那个夏老师是什么关系?”

    “哦……”林长清看着车窗外,有点走神,当他反应过来骆扬在说什么时,蓦然一惊,“啊?哪……哪有什么关系……他……他不就是我以前在物理系的老师吗?”

    骆扬看了看后视镜,变了一条车道:“我觉得他待你很不一般。”

    林长清窘迫极了:“怎么可能?骆哥,你一定是搞错了!”

    “你这么紧张干什么?”骆扬完全无视林长清的话,反而问,“那你喜欢他吗?”

    “我……”林长清顿了几秒钟,赶忙否认道,“我才不喜欢那种人呢。喜欢上他尽没好事!”

    骆扬从林长清的话语间琢磨出了一点异样,眯起眼睛,故意拉长了音调:“哦?果真如此?”

    林长清不吭气,骆扬瞟了一眼,发现这孩子一脸气呼呼的表情。

    怕林长清下不来台,骆扬决定放他一码,便不再提这个话题。

    林长清不做声,骆扬最后那句话倒真是提醒了他,让他扪心自问:自己不喜欢夏逸群吗?

    果真不喜欢的话,直截了当地否认就好了,刚才又为何迟疑呢?

    林长清想,一定是夏逸群家里那一书架精挑细选又甚合他心意的书,才会令他产生了片刻的犹豫。

    但是,真的仅仅是因为那些书?

    不,并不止这些。还有每天几乎定时就会发来的短信,偶尔打过来的电话,以及见面时充满关切的眼神。

    不知不觉之中,夏逸群竟然再度融入了林长清的生活。

    林长清觉得自己的心正在被夏逸群那些看似微不足道的行为一点点收买,这可不太妙。再这样下去,那颗心恐怕就快要不受自己的控制了。

    自从和骆扬有了车里那番谈话,林长清就一直心不在焉。骆扬让他先看看菜单,想吃什么就随便点,林长清被那些菜的价格吓到,总算回过神来,难免又说起客气话:“骆哥,我没怪你。你真的不必请我到这么贵的地方来吃饭。”

    “长清,我就是觉得这间餐厅还不错,所以带你来尝尝,顺便负荆请罪,仅此而已。你要是连这个面子都不给我,我会觉得你是真生我的气了。”骆扬替林长清宽心,随即却换了个语气,对着门口的方向说了一句,“哟,来啦?”

    林长清回过头,发现是吴榛到了,赶忙向一旁让了让:“吴榛,好久不见!快过来坐!”

    在骆扬的注视之下,吴榛无处可藏,赶忙紧挨着林长清这个挡箭牌坐下了。

    “你来得正好,我也不知道该点些什么才好,你快来给点意见。”林长清把菜单往吴榛面前推了推。

    吴榛满脑子只想着要赶紧向林长清道歉:“长清,那天晚上……”

    “嗯?”林长清将目光从菜单上移到吴榛身上,“哪天?”

    “嗨!就是咱们去酒吧那次!”吴榛提醒道。“那天我表哥……”

    还未等吴榛解释,林长清把话茬接了过去,一笔带过地说:“骆哥都跟我说过了,只是个误会而已。”

    吴榛大惑不解地看向骆扬,骆扬却只给了他一个轻描淡写的眼神。吴榛立刻会意,赶忙报以感激的眼神:看来神通广大的表哥这次又帮他把事情掩盖了过去,保全了他在林长清心中的印象。

    “你们俩都快把菜单盯出个窟窿来了。”骆扬笑笑,“怕你们饿着,还是我先点几个菜吧。等一下不够再添,行吗?”

    骆扬约吴榛一起吃饭时,总是拿主意点菜的那一个,因此说这句话的时候,完全不理会吴榛,只想征求林长清的意见。

    吴榛看表哥说话时只顾盯着林长清,未免又会错了意,加上他刚刚逃过一劫,那点促狭劲便又冒了头,在旁打趣道:“怕‘我们’饿着?表哥,你是怕长清饿着吧。”

    “你个小兔崽子,真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改天我再收拾你。”骆扬一边浏览菜单一边说道。

    一听说还是免不了要被收拾一顿,吴榛立马闭上了嘴。

    林长清哪听得出他们兄弟俩的暗语,只当是他们斗嘴斗惯了,也不去搀和,只对骆扬说:“骆哥,那就你来决定吧。”

    骆扬按了服务铃,同服务生仔细讨论起菜肴,小心翼翼地避开林长清忌口的食材。

    反正也无事可做,吴榛拉着林长清说话:“哎,瞧我哥对你多体贴。”

    “别瞎说。”林长清正欲解释自己和骆扬的关系,免得吴榛总是在言谈间把他们俩往一处凑,谁知吴榛却触景生情,长长地叹了口气。

    “怎么了?”吴榛自打一进门便有些无精打采,现在林长清又见他长吁短叹的,便止住了关于自己的话题,转而关切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吗?”

    “能有什么事啊?还不是因为夏老师……”吴榛的话语间难掩失落。

    林长清放在膝头的左手不由自主地攥了攥裤子的布料:“夏老师怎么啦?”

    骆扬已经点好了菜,听得吴榛提到个“夏”字,自然而然地加入了他们的讨论:“还能怎么着?肯定是表白被夏老师拒绝了呗!”

    “表哥,你就不能说点好听的啊!”吴榛抗议。

    骆扬专注于给林长清的杯子里添茶,也不看吴榛:“哦?我说错啦?”

    “其实……也差不多吧……”吴榛郁闷地承认。

    林长清在心中松了口气的当儿,吴榛却转过头来抓住他的手:“长清,你还记不记得上次我跟你说过的那张照片里的人?”

    “啊……就是夏……夏老师办公桌上的那张照片对吧?”林长清思索片刻便悟了过来,哦,是顾之航的照片。

    刚放下的一颗心,又提了起来。

    “我也真是不到黄河心不死……”吴榛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继续向好友和表哥这两个知情人倾诉,“非要让夏老师亲口承认他有多爱他那个青梅竹马。”

    “这下总算死心了吧?”骆扬给吴榛下了定论,见服务生将刺身拼盘端了上来,赶紧挑了一片黑鲔鱼放到林长清的盘内,“长清,你先试试这个。”

    吴榛向骆扬撒起娇来:“行了行了,我已经死心啦!表哥你还不赶紧安慰安慰我?”

    “喏,你也有份!”骆扬举箸给吴榛也夹上一片,“为了安慰你这个失恋的人,今天恩准你化悲痛为食量,想吃多少就吃多少,这总行了吧?”

    林长清在旁不着一言,他只感叹自己真是容易被冲昏头脑。夏逸群这段时日里只不过对他稍微穷追猛打了些,他居然就差点忘记自己仍是顾之航的替代品的事实了。

    吴榛尚且懂得知难而退,自己却是这般模样,只要夏逸群给了一点甜头,便一而再再而三地凑上去。

    林长清啊林长清,你还真是天底下最大的傻瓜!

    要不是今天被吴榛一语惊醒,等过几日顾之航回国了,自己还不知道又要被羞辱到什么地步!

    这顿大餐,林长清吃得味同嚼蜡。

    只要提到夏逸群,林长清的情绪就会变得十分异常,关于这一点,全被骆扬看在了眼里。

    第32章

    夏逸群返回上海后,和家人又通过几次电话。爷爷奶奶还是坚决不同意他的事,父母虽然口头上表示不赞成也不反对,但是稍微多聊几句就知道,他们显然和二老站在统一战线上,还是反对得更多些。

    尽管如此,夏逸群还是坚持自己的选择,因此,每次通话都是在不愉快的气氛中结束的。

    夏逸群不知道这场旷日持久的战什么时候才是个头,他甚至不愿意将其称之为战争,毕竟电话那端是他的亲人,是与他血脉相连的人。

    身上有伤,又兼心情郁卒,夏逸群晚上连睡觉都睡不踏实。在这段情绪低落的时间里,靠林长清和他之间稍微频繁了那么一点点的短信,心中才能稍微舒坦一些。

    谁知好景不长,这样的日子才过了不到半个月,某日,林长清那边毫无预兆地就冷淡了下来。

    夏逸群起初以为是自己又说错了话,于是将发给林长清的最后几条短信翻来覆去看了好多遍,却茫无头绪。憋到第二天晚上,夏逸群觉得已经到了自己的极限了,终于忍不住拨通了林长清的电话。

    电话里却传来一个女声,是“你所拨打的电话正在通话中”的提示音。

    过了半小时再拨回去,仍然是通话中。

    第三天早上又拨了一次,还是提示音。

    短信不回,电话也不接,这简直比之前两人关系最疏离的时候还要糟,完全是杳无音信了。

    夏逸群怕林长清出事,只好故伎重施,算准了林长清下课的时间,又跑到新闻学院去找人。

    林长清和几个同学一边聊天一边往外走,远远看见站在学院门口的夏逸群,脸色立刻就变得很不好看,直接掉头回楼里去了。

    林长清显然是在躲着他。夏逸群太熟悉这个套路了,直接绕到新闻院大楼的后门,果然再次堵住了林长清。

    再掉一次头未免太傻,林长清咬咬牙,干脆径直走向夏逸群,绕了过去。

    夏逸群提步想要跟上,林长清听到夏逸群的脚步声,反倒突然站住了。

    夏逸群也赶忙停下。

    林长清的肩膀微微起伏了几下,他转过身,眼神里都诉说着疲惫:“夏逸群,求你别这样了。”

    自从坦白自己的性取向之后,成日忙于应付家人的夏逸群又何尝不疲惫?每日于午夜被各式各样的噩梦惊醒,他都怀疑自己快要精神崩溃了。

    尽管如此,夏逸群现在还是站在了林长清的面前。并非因为害怕孤军奋战而需要林长清尽快到他身边来,只是他们之间的误会太多太多,夏逸群害怕,如果再不将这两年来积累的所有愧疚与思念向林长清讲明,林长清是真的就要彻底远离他了。

    “你听我讲……”

    夏逸群刚起了个头,林长清就向后退了一步:“夏逸群,我不想听。不管你有什么理由,过去的事情就让它过去吧。我们不要再纠缠下去了,好吗?”

    夏逸群并不想就此罢休,但是一对上林长清的眼神,又令他无所适从。

    艳阳高照,他们在参天的橡树下,相视而立。

    他们都说不出话,安静得只能听见风吹过树梢,以及彼此的呼吸与心跳。

    良久,林长清打破了沉默:“你的额头……”

    被爷爷打出来的淤青尚未完全褪去,夏逸群摸了摸头,解释道:“不小心磕了一下,不要紧。”

    见林长清盯着自己的伤处,夏逸群颇有些尴尬地又强调了一遍:“不要紧的。你不回短信,也不接电话,我……有点担心,我就是来看你一眼。你不要生气,我这就走。”

    还未等林长清再开口,夏逸群反而成了急于离开的那个人。他怕林长清追问,他曾发誓再也不欺骗林长清,但是额头上的上因何而来,又真的令他无法启齿。

    于是,夏逸群只能选择暂时当个逃兵。

    和夏逸群刚一见面,林长清就看出他面容憔悴。凭着对夏逸群这么多年的了解,他心里非常笃定,夏逸群绝对是遇到什么事了。

    林长清其实是想问的,但是话到嘴边,却变成了另外的意思,拒人于千里之外。

    结果到了最后,什么都没问出口,林长清只能站在原地,眼睁睁地看着夏逸群被自己的话所刺伤,再目送夏逸群仓皇而逃。

    林长清不是第一次看着夏逸群离开,却是第一次从他的背影里看到孤单。

    孤单得仿佛要就此离去,再不回头。

    林长清以为他和夏逸群这一次终于结束了,谁知他这个想法只维持了不到二十四小时。

    当晚,林长清又准时收到了夏逸群的短信,提醒他要按时吃饭。

    越挫越勇的夏逸群,再次过上了剃头挑子一头热的生活。

    他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似的,继续定时不定时地给林长清发短信,哪怕在他发了好几条之后,才能等来林长清惜字如金的一次回复。

    打电话时,林长清仍然不太搭腔。夏逸群也丝毫没有不自在,像唱独角戏一般闲聊几句,但是也不啰嗦,觉得自己说得差不多了,就道一声再见。当然,他往往会等林长清先挂断,只为多听几秒从电话那头传来的清浅的呼吸声。

    林长清下课时,偶尔还是能见到夏逸群在大楼的门口等他。林长清自是闷头往住处走,夏逸群也不说话,只一味在他身边跟着。

    一切仿佛回到了原点,夏逸群还是如此缠人,但是林长清总觉得有什么地方变得不太一样了。夏逸群见面时不再急于跟自己聊一聊,甚至连话都变少了,似乎只要能呆在自己身边就行,仿佛等着自己先沉不住气似的。

    林长清偷瞄了一眼身边的夏逸群,那副气定神闲的样子真是教人越看越恼火。

    既然这么爱跟着,那就让你跟着好了!

    林长清始终拒绝与夏逸群对话,夏逸群确实也因此改变了策略。

    既然林长清不愿听他的肺腑之言,那他就绝口不提,只要能呆在林长清附近就行:如果林长清赶他走,那他就稍微离远一点;如果林长清不赶他,他就跟紧一些。

    林长清已经不是头一次对他放狠话,却还关心他额头上的伤,他不是没有任何希望。再微茫的希望,也值得他用更大的耐心去等待。

    等着林长清先沉不住气。

    等到林长清愿意听的时候,再把所有的心里话,讲给他听。

    “夜色”酒吧里依旧人声鼎沸。

    而坐在吧台一隅的吴榛,已经不知道喝了多少酒下去了。

    自从那天撞见夏逸群同林长清在学校里并肩而行,吴榛就觉得有种说不出的怪异。他留了个心眼,找林长清闲聊,大致摸清了林长清最近的行踪,便挑了个时间,故意守在他可能出现的地点。

    谁知居然又遇见夏逸群伴在林长清左右。

    吴榛不死心,继续跟踪,结果竟越来越频繁地见到夏逸群去找林长清。光凭吴榛看到过他们出双入对的次数,要说这两个人之间没有任何关系,那真是有鬼了。

    吴榛冷笑了一声,又吞了一杯龙舌兰酒,终觉不够过瘾,索性拿起剩下的半瓶,扭开瓶盖,又生生灌下去一大口。

    鼻腔里涌起一股辛辣的气息,激得吴榛的脑子里更乱了。

    不是说喜欢的是那个叫闻秋的人吗?

    哦,想起来了,闻秋已经死了。

    既然已经从那人去世的阴影中走出来,为什么偏偏要去追求林长清呢?

    为什么就看不到我呢?

    啊,是了,那天晚上,其实你们已经上过床了吧?

    没错,是我亲自叫人下的药。

    听说药效可厉害了,怎么可能不上床呢?

    一定是想要负责,所以才和林长清在一起的吧?

    想负责,这还真像是你会做出来的事啊,夏老师。

    “夏老师……夏老师……”吴榛喃喃自语时,搂着一个服务生模样的人不放。

    被吴榛搂住的人名叫阿乐,忠心耿耿地追随了daniel多年,办事得力,颇受赏识,现正在“夜色”当领班,替daniel打点酒吧。

    daniel今天有点事要忙,并不在店里,听吴榛在电话里闹着要找他喝酒,手头的事一时又丢不开,便特地嘱咐阿乐,酒水可以任喝,只替他把人看紧点,别惹上是非就行,自己晚些时候再过去。

    阿乐得了大老板的令,见这个小少爷一进门就开始往死里喝,哪敢离开半步,手里的活全叫其他人顶着。如今被吴榛勒住脖子,差点闭过气去,正苦不堪言,只好顺着吴榛的话混骂:“是啊,那夏老师就是个王八蛋。瞧把你给气的!干脆叫周哥替你教训他一顿得了,出了这口鸟气!”

    “你……说什么?谁……谁准你骂……骂他了……”吴榛拿阿乐撒气,“只有我……可以骂他……”

    阿乐哭笑不得:“好好好!不骂他不骂他。”

    “你……你来评评理……他怎么……不喜欢我呢?”吴榛揪住阿乐的衣领,质问道,“他……他怎么就……喜欢那个……林长清呢?”

    “那是他瞎!”阿乐被吴榛折腾了这么久,也开始无端端地恨起吴榛口中的这个夏老师了。

    “你!不许骂他!”吴榛抓起手机,翻出之前在酒吧偷拍的照片,硬塞给阿乐看,“你看……你看……这就是……我的……夏老师。他……好看吗?你说,他……好不好看?”

    “我瞧瞧。”阿乐对吴榛念叨了一个晚上的夏老师还真挺感兴趣的,看了一眼手机屏幕,感叹道,“哟,还真挺养眼的嘿!难怪你能为他喝成这样。”

    吴榛定睛看了看,看清是夏逸群揽着林长清上车的那张照片,照片里的两个人怎么看都透着一股亲密劲,心头的不快再度翻涌起来,又抓过酒瓶开始猛灌。

    “别喝了!这都第三瓶了!”阿乐赶忙去阻止,他倒不是想替老板省酒钱,实在是怕眼前这位小祖宗喝出问题。

    好容易把酒瓶夺了下来,阿乐发现吴榛在流眼泪,一边哭,一边还拿着手机往他面前杵:“你看……他情愿……跟这个人上床……也不要我……不要我!我们……明明……都是他的学生……你说……我到底……哪里……哪里……比不上这个人?”

    “哟,是个同性恋也就算了,居然睡自己的学生?”阿乐听吴榛胡言乱语了这么久,总算听出一点名堂,立马给吴榛出谋划策,“太不像话了!就他妈这种人,还能当老师呢?我要是你,肯定去找你们学校告发他!”

    “对……对……告发他……”吴榛醉醺醺的,居然听进了阿乐的话,“我……这就去……发个帖子!让……所有人……都……都知道……他……他和……林长清的事!我有照片……当证据,他们……他们……别想抵赖!”

    “发!哥支持你!”阿乐从旁怂恿。

    吴榛在酒精的作用下,行为早就游离于理智之外。阿乐给了他灵感,他在手机上打开a大的校园论坛时,脑子突然出现一瞬清明,三下两下就点进了物理学院的专版,还特意向阿乐炫耀:“你瞧……我把照片……往这地方一发……保证……明天……所有人……全知道……他们干的好事……”

    阿乐唯恐天下不乱,心领神会地把吴榛的手机拿过来,编了个标题,附上照片,直接点击发帖。一气呵成地干完这些,再把手机往吧台上一拍,豪气干云地说:“呐,哥已经替你报仇雪恨了,保证让他们吃不了兜着走!”

    “谢……谢谢你啊……”吴榛抱住阿乐的胳膊,“他们……都不肯……帮我……还是……你最好!哎?你……你怎么……不说话?你……哑巴啦?”

    阿乐当然没哑巴,他只是侧过身时,正好看见他的老板daniel正站在侧后方,面色阴沉地盯着他俩。

    阿乐急忙挣扎了两下,想让吴榛松手,吴榛却不乐意了,上半身都黏了过来:“你……你跑什么?”

    阿乐顿时汗如雨下。

    daniel调整了一下表情,将手搭在吴榛肩上:“聊什么呢,这么开心?”

    吴榛听见声音,回头见是daniel,便立刻丢开阿乐,将脑袋拱到daniel身上:“嗯嗯……开心!”

    见吴榛把鼻涕眼泪全蹭到老板那身簇新的西装上,阿乐心中一波未平一波又起。daniel却丝毫不在意,扬手示意阿乐可以离开了。

    阿乐如蒙大赦,立刻就逃得远远的。

    daniel放下手,顺势抚摸着吴榛的背。吴榛感觉舒服了许多,仰脸去看daniel,在醉意朦胧中笑得特别天真。

    笑着笑着,却差点从吧椅上栽倒。

    daniel叹息了一声,一手扶住吴榛,以免他再次歪倒,另一只手掏出电话,翻出骆扬的号码,按下了拨通键。

    第33章

    吴榛醒来时只觉头晕目眩,养了养神,方才睁眼。

    他愣怔了一会儿,终于反应过来,此处乃是表哥家的客房。

    吴榛坐起身,看看周围,发现自己的手机被安妥地放在床头柜上,便伸手去拿。谁知手绵软无力,使不上劲,一下子没拿稳,手机掉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把吴榛唬得心里乱跳。

    房门被打开了,骆扬端了杯温水进来,递给表弟:“醒啦?”

    吴榛双手接过杯子,咕噜咕噜地全灌了下去,口渴的感觉缓解了许多。

    “你才多大啊,就去酒吧买醉?”骆扬一脸鄙夷,忍不住揉了一把吴榛的乱发。

    吴榛眯着有些浮肿的眼睛,郁闷地挡开骆扬的手:“我就是不开心嘛!”

    “又为什么事不开心了?”骆扬觉得自己这个弟弟当真是被全家人宠坏了,特别孩子气,三天两头就要搞出点幺蛾子。

    吴榛伸手刨了刨自己的头发:“因为夏老师他……”

    “瞧你这点出息!”骆扬听到吴榛提夏逸群就炸了,“上次咱们不是说都过去了吗?怎么又搞成这副德行?给谁看呢!”

    骆扬懒得听吴榛说这些,弯腰把手机捡起来递给他,正打算出房间去,却听得吴榛在他身后怯懦地喊了一声:“表……表哥……”

    骆扬回过身,不耐烦地问了一句:“怎么了?”

    只见吴榛捧着手机,惊魂不定地望向骆扬:“我……我可能又闯祸了……”

    从小到大,吴榛闯祸犹如家常便饭,骆扬都习以为常了。他摇摇头,回床边复又坐下,无奈地问道:“说吧,又干什么好事了?”

    吴榛咬了咬下唇,屏气敛息地将手机递给骆扬,示意表哥自己看。

    骆扬上下滑动了一下屏幕,立刻站了起来。

    吴榛的声音比蚊子还小:“表哥……我……”

    “你什么你!”骆扬把手机往被子上一扔,“你这祸闯大发了!这是要害死人的!你知道吗?”

    夏逸群觉得今天实验室里有些怪怪的。自从他进实验室开始,似乎一直都有人在旁窃窃私语。等他去寻找那些声音的来源时,大家立刻一哄而散,然而表情上的不自然还是显而易见的。

    在这样的气氛中,一个上午即将过去。师兄张世轩在众多师弟师妹的注视下走到夏逸群身边,示意夏逸群跟他出去单独聊一聊。

    “小夏……那个……”张世轩面有难色,不知该如何开场。

    夏逸群实在难以忍受这种被所有人蒙在鼓里的感觉,开门见山地说:“师兄,有什么话就直说吧。”

    “那个,你看了物院的论坛吗?”张世轩问。

    夏逸群摇头:“我不太上学校的bbs。”

    “哎!”张世轩叹了口气,着实不知该如何说下去,干脆拿出手机点了几下,递到夏逸群面前,“你自己看吧。”

    夏逸群疑惑不解地接过张世轩的手机,发现师兄给他看的是一个在学校论坛上发布的帖子,标题堪比娱乐新闻,直指物理学院的年轻教师行为不检,不仅与学生过从甚密,还带着学生出入同性恋酒吧,影射二人有不正当的关系。

    夏逸群看完标题就觉不妙,继续往下翻,果不其然,帖子里配的正是那晚他和林长清在酒吧外的一张照片。

    拍摄的角度十分取巧,照片里那个个头更高的男人将胳膊搭在另一个身量略显单薄的男人身上,整个身子的重心都倾过去,两个人看上去关系格外亲密。虽然画质不够清晰,但是足以令熟悉的人一眼就辨认得出是夏逸群和林长清。

    平时物院的论坛里无非是些关于专业和论文方面的贴子,主要用于学术交流。昨天半夜突然冒出这么个劲爆的帖子,论坛里顿时炸了锅,一下子就把这个帖子顶成了全站的热帖。短短半天时间,下面就出现了上百条回复,说什么的都有:有拍手叫好喜闻乐见的,有看热闹不嫌事大求扒当事人姓名资料的,还有不少辱骂之声,用词极其不堪入目。

    夏逸群只是站在那里定定地看着手机,半天不作声,张世轩见状,有些尴尬地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开口道:“那些留言全是胡说八道,你……你快别看那些了。我们都站在你这边的。”

    “师兄,谢谢你。”夏逸群把手机还给了他,显得十分平静。

    夏逸群的反应完全出乎张世轩的意料,他有点紧张,怕夏逸群是受了过度刺激:“小夏,你别急啊。这事一定是有人在背后故意泼脏水,院里肯定会查清楚,还你一个公道。有什么困难就向我开口,别憋在心里,知道吗?”

    夏逸群再次向师兄表达了感谢之情,只说这件事自己会处理,便打了个招呼,提早离开了实验室。

    夏逸群没料到这一天来得这么快,而且还是以这种方式。不过他还是十分庆幸,至少自己对这种事有所防备,还不至于措手不及。目前的当务之急,就是要赶紧把那个帖子撤下来,将不良影响控制在目前的范围里。

    夏逸群这样想着,立刻给莫静怡打了个电话,打算问问她有没有处理类似事件的经验。

    夏逸群刚走到校门口,莫静怡的车就及时停在他的面前了。

    莫静怡摇下车窗:“学长,先上车。”

    待夏逸群坐到副驾驶的座位上,后面传来一个许久未曾听见的声音:“没想到这么快就能见到你。”

    夏逸群没注意后座上还有人,他转过身,对上声音的主人那双神采飞扬的眼睛,一直紧绷着的表情终于有了点松动:“小航?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我刚刚才下飞机……”顾之航笑道。

    顾之航话说了半截,一只手从另一边伸过来,重重地拍了拍夏逸群的肩:“嘿!eric!好久不见,想我了吗?”

    说话的人是顾之航的美国男友david,听说顾之航要离开两个多月,他根本无法忍受跟恋人分开如此之久,软磨硬泡,才终于让顾之航松口,答应带他一起回中国。

    david从未到中国玩过,自从顾之航为两人订好机票,他就开始激动不已。上了飞机之后,david一路都缠着顾之航教自己说中文,顾之航烦不过,胡乱教了一大通,结果david刚一踏上中国的土地,就因为太过兴奋,把那些抑扬顿挫的中文句子忘了个七七八八,只记得一句“泥好”了。

    “泥好!”david得意洋洋地向夏逸群展示自己学中文的成果。

    夏逸群笑笑,但是毕竟心里装着事,笑得十分勉强。

    顾之航拍了男友一下,叫他别闹,又问夏逸群:“刚才静怡姐接了个电话,她说你遇上麻烦了?”

    顾之航和夏逸群讲话用的是中文,david不明白他说了什么,但是想起顾之航告诉过自己有关夏逸群的遭遇,便好心地安慰夏逸群:“eric,对于你恋人的事情,我感到很遗憾。”

    顾之航对david解释,说他们现在在谈论其他的事情,david当即表示理解,一脸好奇地把目光移向窗外,给车里其余几个人一些空间,让他们继续聊正事,末了,却还不忘将顾之航的手包裹在自己的手心里。

    莫静怡一边开车一边对夏逸群说明:“你打来电话之前,骆扬刚跟我通过电话,和你说的是同一件事。还说是他弟弟干的。”

    “我已经猜到是他了。”夏逸群颇为恼怒,“之前他拿着照片来找过我,我那个时候就应该让他把照片删掉的。”

    顾之航还没有搞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只知道见到莫静怡之后,莫静怡前后接了两个电话,脸色就变得不大好看了。他试探着问了两句,莫静怡却讲得很隐晦,只说夏逸群遇上点麻烦,叫顾之航别操心。

    当着夏逸群,顾之航又将刚才问过莫静怡的问题问了一遍,想知道有没有自己可以帮得上忙的地方。

    夏逸群绕开了林长清,只说自己和一个学生被人偷拍了,偷拍者将照片放在学校的网站上,不仅曝光他是同性恋,而且还说他和学生的关系不清不楚,含沙射影地暗示他和那个学生私生活混乱。

    “太恶劣了!”顾之航愤怒地说,“这是造谣!是侵犯隐私!”

    david感受到恋人情绪激动,连忙问怎么了。顾之航解释给他听,他才听了个大概,顿时比顾之航还要更生气:“eric!你应该去法院指控这个诽谤你的人!”

    “真不好意思,让你为我担心了。”夏逸群向david表示歉意,又对顾之航说,“其实那个帖子……也不全是造谣。”

    顾之航正忙着安抚恋人的情绪,听夏逸群这么一说,也顾不上david了,有点惊讶地看向夏逸群。

    莫静怡没料到夏逸群会当着顾之航说这么多,也暗暗吃了一惊。

    “我的确喜欢那个学生。但是站在现在的立场上,这件事公布出来对谁都没好处。尤其是他。”夏逸群坦诚地说,“所以我现在必须想办法解决这件事,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受到任何不良的影响。”

    夏逸群话音刚落,莫静怡和他的手机同时响了一下。

    夏逸群的手机上是师兄张世轩发来的短信,大意是说论坛里的风波已经传到教务组那边去了,因此王教授需要找夏逸群谈话。

    第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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