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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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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长夏有清风 作者:扁舟安在

    第13节

    林长清点点头,夏逾辉这才终于把手放下。

    夏逾辉刚一撒手,夏逸群就将林长清重新拥至怀中,忿忿不平地对夏逾辉说:“你可以走了。”

    夏逾辉嗤之以鼻:“幼稚鬼。”

    林长清也抬手摸了摸夏逸群环在自己胸前的胳膊,对夏逸群同志提出了严肃的批评:“你快放开我。”

    夏逾辉刚才明明抱了那么久,林长清完全没意见;轮到夏逸群时,林长清却让他放开。夏逸群感受到了巨大的心理落差,像个小孩似的赌气道:“我不!”

    “你今天才拆了线,不该这么动来动去,对伤口愈合没好处的。”林长清只能去哄,等夏逸群终于松开手,林长清就带着他回床上躺着,又回头叫夏逾辉坐。

    虽说夏逾辉表示不需要解释,但是林长清还是将自己重生的离奇经历以及重生以来发生的各种事说给夏逾辉听。

    说到重生后第一次和夏逾辉碰面时的情景,林长清说:“你当时一见我,开口就叫我‘闻秋’,我真是连魂都要吓掉了。”

    夏逾辉大笑:“要是我当时稍微坚持一下,你是不是就要露馅了?”

    “很有可能。”林长清也笑,“我做贼心虚嘛。”

    夏逾辉不无惋惜地说:“其实不仅仅是刚见面的那次,后来我有好几回,我都已经开始怀疑你了。也怪我没敢往你是闻秋的这个可能性上想,不然也不会拖到今天才和你相认。——又被我弟抢了先,真不甘心。”

    “啊?你怀疑我好几次了?”林长清的重点反而在这里,“你快跟我说说,我自己都没察觉。”

    夏逾辉随口就举了几个例子:“比如说吧,稍微留心就可以发现,你喜欢看的书跟闻秋喜欢看的书重合度很高。还有,你那天送我出病房的时候,无意中叫了我一声‘逾辉’。你已经习惯这样叫我了,所以当时根本没察觉。可是我就觉得不对劲,因为你不过就是我弟的学生而已,跟他的关系肯定比跟我的关系要更近一些。你对他尚且还叫一声‘夏老师’,没道理反而对我直呼名字,连姓氏都不带吧?”

    这种小细节夏逸群完全不知情,被夏逾辉说出来,他的心内立刻又开始醋意翻涌:林长清称骆扬为“骆哥”,其中的亲近感自不待言;身份还没有暴露在夏逾辉面前时,下意识地就能叫他“逾辉”,这充分说明林长清在潜意识里对夏逾辉根本就是毫无戒备。

    而他夏逸群又是什么待遇呢?林长清自重生之后,对夏逸群是处处设防,先是将自己的身份瞒了好久,后来身份大白,又开始用各种各样的方式逃避夏逸群的纠缠。就算现在两个人的关系已经前所未有地缓和下来,林长清当着别人还是会称夏逸群为“夏老师”;即便独处的时候,林长清也只是叫他的全名而已。

    夏逸群越想越觉得憋屈,干脆坐在床上生起闷气,也不去参与林长清和哥哥的讨论。

    夏逾辉不知道夏逸群正在醋缸子里泡着,反而主动将话题丢给弟弟:“喂!你是什么时候发现长清的事的?”

    “他刚苏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开始怀疑了。”夏逸群说道。

    林长清回忆起上学期期末考后与夏逸群之间的那场争吵,也觉得有点印象:“你好像说是放杯子还是什么的……”

    “你当时中暑了,在我的办公室里休息。我见你醒过来,就给你倒了杯水。你喝完水之后,把杯子放在茶几上,然后又往里推了一下。呐,就像这样。”夏逸群就着桌板上的水杯演示了一下,说道,“你当时的动作,和闻秋的习惯性动作一模一样,所以马上就引起了我的注意。”

    “我都没意识到自己有这个小习惯。”林长清微微低下头。这件事夏逸群已经对他说过,但是林长清现在的心境和第一次听见此事的时候已经完全不同。

    林长清开始意识到,夏逸群并不是完全忽略自己,恰恰相反的是,夏逸群甚至记着一些连林长清本人都不曾注意到的小细节。

    “一开始,我觉得这件事情大概只是个巧合。后来,引起我疑心的事情越来越多。”夏逸群看向林长清,“你还记得你醒来之后的第二天,我们送知秋一起回家的事吗?你当时说是在跟踪我,其实是想回去看看你的家人吧?”

    林长清点头:“我就知道不该急着去看知秋。”

    夏逸群否认了林长清的想法:“其实让我产生怀疑的另有其事。那天送完知秋,我们站在楼下没说两句话,你就急着跑掉了。你家那个小区非常大,就算是去过几次的人,往往还是会迷路。”

    “是啊,我只要隔段时间没去,就会忘记怎么走。那些路太没规律了,跟迷宫似的。”夏逾辉对弟弟的话表示赞同。

    夏逸群说:“破绽就在于这里。林长清除非是经常出入那个小区,否则根本不可能第一次上门就准确地找到出小区的捷径。不仅是那一次,后来咱们坐骆扬的车,你给他在小区里指路的时候,就更明显了。”

    夏逾辉好奇了:“其实你说的这些事都有点捕风捉影,只要长清不承认的话,你也没办法证实吧。”

    夏逸群说:“没错。所以那次莫静怡不小心把署着闻秋笔名的文章登到报纸上,骗说是拿闻秋以前留在她那儿的存稿发表,我也只能信了。”

    林长清吐吐舌头:“好吧,那其实是我写的,只不过是借用了以前在笔记本里记下的一些想法。”

    “那丫头也知道你的事了?”夏逾辉有点生气,“不会所有人都知道了,就只有我还蒙在鼓里吧?”

    “只有你们两个,还有静怡姐,再没别人了。” 林长清赶忙摇摇头,突然又想起一件事,转向夏逸群道,“你把我那个笔记本藏起来了吗?快还给我!”

    夏逸群哈哈大笑:“过了这么久才想起来还有东西放在我那里吗?等你有空了,跟我回家去拿吧,你到时候可以清点一下,看看少了什么没有。”

    “得了吧,碰都不让人碰,哪儿能少啊!他都替你好好收着呢!”夏逾辉对林长清说,“你是不知道,有一次我去他那里,随手抽了本架子上的书来看,就因为那本书是你留下的,他当时就叫我物归原位,还和我大吵了一架,直接把我赶出了大门。”

    林长清听闻自己留下的东西被夏逸群妥善保管着,胸中突然产生了一种酸中带甜的感觉:在夏逸群心里,自己真的不是那么无足轻重的吧?

    第44章

    今天是夏逸群出院的日子。

    林长清起了个大早,将所有的私人物品都分门别类收拾妥当。

    等夏逸群做完出院前的最后一次检查,林长清又追了出去,单独陆医生聊了一会儿,将出院后的一些注意事项问得明明白白。

    等他回到病房时,夏逾辉已经等在那里了。

    “你怎么来了?不是说昨天夜里拍戏吗?”林长清问道。

    夏逾辉的眼圈都是乌青的,显然一晚没睡。他打了个呵欠,对林长清说:“我来接你们回家。”

    说完,便将林长清已经收拾好的两包东西提在手里,叫林长清和弟弟跟上。

    三人一齐回了夏逸群的住处。大半个月没有人回来住,屋子里显得清清冷冷,不少地方落了灰。

    林长清挽起袖子准备简单打扫一下,夏逾辉管不了这么多,进屋就把东西往地板上一搁,倒在了沙发上。林长清问他中午想吃点什么,却发现夏逾辉已经在会周公,看样子实在是累到极点了。

    林长清问夏逸群:“你那条毯子呢?”

    “你说蓝色格子的那条?”夏逸群想了想,“还在柜子里收着呢,老地方。”

    林长清转身就进了卧室,不多时,将毯子抱出来给夏逾辉盖上。

    “你对我哥怎么就这么好呢?偏心!”夏逸群埋怨。

    “我对你还不够好啊,二少爷?”林长清打趣完,又严肃地说道,“医生说,你回家之后还是要卧床休息。我去换床单,换完之后你也去躺着。”

    说完,又回了卧室。

    夏逸群马上尾随而至:“在医院就天天躺着,回家来还要躺?我不干,我要跟着你。”

    “你几岁啊?”林长清觉得自己这几天当真是把他惯坏了,夏逸群的言行举止越发孩子气。

    可是夏逸群不管,见林长清从柜子里翻出一条干净的床单,便忙着去扯床上铺着的那条,吓得林长清赶忙丢下手里的东西,跑去拦住夏逸群:“你疯啦!伤口才刚拆线呢,你就做这些!”

    夏逸群不说话,只是弯着嘴角,一味地笑。

    他这一笑,简直笑道林长清心里去了。林长清向来对夏逸群的这种笑容毫无抵抗力,实在拿他没办法,就把他带到餐桌旁边,叫他坐下,又去厨房烧了壶热水,倒了一杯,往夏逸群跟前一摆,一本正经地说:“少爷请用茶。你既然不想躺着,就在这里坐着歇一会儿吧。”

    “你这么辛苦,就让我帮帮你嘛。”夏逸群看了一眼呼呼大睡的夏逾辉,悄声说道。

    林长清舒了一口气,也压低声音对夏逸群讲:“我不辛苦,你快点好起来,就是在帮我了。”

    林长清安顿好夏逸群,回到床边去换床单。夏逸群坐在餐桌那里,恰好能看见林长清忙碌的身影。林长清把刚拿出来的干净床单摊到床上,又将四边的褶皱仔细地扯平,最后把长出来的部分一点点地掖到褥子下面。

    掖床单的时候,林长清双膝跪于床沿,一只手撑着身体的重量,另一只手则努力向前伸去,全身舒展开来,腰向下凹出漂亮的曲线,宛如一弯新月。这可害苦了夏逸群,他现在恨不得马上扑过去,就着这个姿势将林长清就地正法。

    然而腹部的刀口初愈,夏逸群暂时只能当理论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他彻底犯了愁,这种看得见吃不着的日子真不知还要过多久。

    夏逾辉是被饭菜香叫醒的。补眠之后又饱餐一顿,夏导迅速恢复了活力四射的状态,先是和林长清一起在厨房里收拾碗筷,然后又帮着一起做家务,围着林长清聊个不停。

    夏逸群看见哥哥对着林长清无事献殷勤的样儿就来气,也一直在他们附近打转。

    夏逾辉嫌弟弟晃来晃去的让人眼晕,一边帮林长清递晾衣架,一边从床单后面露出半边脸,对夏逸群说道:“陆医生不是交代你多卧床休息吗?快去睡午觉。”

    夏逸群心想:你这是为了支开我,好单独和林长清相处,我才不上你的当呢。

    正想着,林长清的声音亦传过来:“你哥说得对,你回房间去,就算睡不着,眯一会儿也好。”

    林长清开了口,夏逸群立刻就没辙了,只能拖着两条长腿,老大不情愿地去卧室躺着。

    刚躺下时,夏逸群果真翻来覆去地睡不着,支着两只耳朵试图偷听外面的声音。偏偏林长清和夏逾辉怕打扰他睡觉,动静非常小,偶尔聊上两句,皆是细声细气的,听不分明。过了一会儿,困意袭上心头,夏逸群倒真睡了过去,再醒来时,下午的时间已然过去大半。

    夏逸群揉着眼睛从房间里出来时,林长清正坐在沙发上看书,夏逾辉还没离开,同样坐在沙发上,离林长清不远,居然也在装模作样地看书,大有赖着不走之势。更可气的是,哥哥和林长清坐在一起的样子和谐极了。

    夏逾辉听到脚步声,回头看了一眼夏逸群,又顺势看了看墙上的钟:“哟,都这个点了。我该走了。”

    “这么急?不留下来吃过晚饭再走?”林长清放下书。

    “不啦,今天晚上有个局,早就约好的。”夏逾辉说话间就往外走,“只可惜不能跟你多聊一会儿,长清,等改天有空了再约你。”

    “好啊。哎,你等我一下,我送你下楼。”还没等夏逸群发表任何意见,只听见关门声传来,林长清早就跟了出去。

    林长清再次返回夏逸群家中,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的事了。他打开门,就看见夏逸群正坐在沙发上,面对着大门,眼巴巴地看着,漆黑的眸子像极了等主人回家的小狗。

    林长清回想今天发生的事,自认确实是有点冷落夏逸群了,便放下手里提的两包东西,径直走到夏逸群面前,揉揉他的脑袋。

    夏逸群立刻抱住林长清的腰,把脸埋在林长清的胸口,不教他看到自己的表情,瓮声瓮气地说:“你不是说出门送我哥吗?怎么去了那么久,我还以为……”

    林长清低头看着夏逸群的头顶,不解地问:“你以为什么?”

    夏逸群仍然闷着头:“我还以为你跟他走了,再也不回来了。”

    “夏逸群?夏逸群?二少爷!”林长清从名字喊到新取的外号,见夏逸群始终岿然不动,干脆伸手将他的脸捧住,强行转向门口的方向,“你自己看看,我是去买菜回来伺候您用晚膳。你中午不是说想喝排骨汤?”

    夏逸群赶忙跑到门口,伸手勾着林长清方才放下的塑料袋看了看,喜出望外地说:“还有樱桃!”

    “樱桃落市很快,你住院住了这么久,我也不确定还买不买得到,就去了远一点的那个菜场碰碰运气,没想到果然有。”林长清走过去把袋子提到厨房里。

    夏逸群得意地笑道:“就数你最惦记我,还记得我爱吃这个。”

    “爱吃也只许尝个鲜,我只买了一点点,怕你的胃受不了。”林长清把樱桃倒进玻璃碗里,又拧开水龙头,小心地在流水下用纤长白皙的手指轻轻拨弄那些鲜艳欲滴的小果子。

    夏逸群站在林长清身后看了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抓了两颗樱桃丢进嘴里。

    “夏逸群!”

    林长清本想开始说教,夏逸群抢先一步抗议:“你叫我哥叫得那么亲密,怎么换成是我就叫全名啊?”

    “我……我习惯了嘛……”林长清辩白道。这几天,夏逸群的情绪起伏越来越大,林长清也越来越怀疑,夏逸群究竟是不是伤到了脑子。

    夏逸群又开始无理取闹:“那他还叫你长清呢!我不管,我也要这么叫。”

    “随便你。”林长清把水沥干,将盛满樱桃的小玻璃碗往夏逸群手里一塞,转身又去处理晚饭需要用到的食材。

    “长清。”夏逸群试着这么称呼林长清。

    “嗯?”林长清打开冰箱门,头也不回地应了一声。

    夏逸群头一次这样喊林长清,他觉得有趣,又叫了一声:“长清?”

    “怎么了?”林长清一边问一边给山药去皮。

    夏逸群不厌其烦地再喊了一遍:“长清!”

    林长清烦了,放下才去了一半皮的山药,将手在抹布上擦了擦,回身央求夏逸群:“你能让我安安静静把晚饭做完吗?”

    林长清从未见过夏逸群有如此幼稚的时候,正如夏逸群对闹情绪的林长清感到格外新鲜一样。夏逸群全然不顾林长清正处于生气的边缘,继续去撩拨林长清的神经:“长清!”

    既然自己是秀才遇到兵,跟夏逸群讲道理是讲不成了,于是林长清心生一计:“你不就是想让我叫你叫得亲密点吗?那我叫你一声,你敢答应吗?”

    “有什么不敢答应的?你又不是拿着宝葫芦的金角大王,还能收了我不成?”夏逸群双手抱在胸前。

    “那你给我听着。”林长清开始酝酿情绪。

    夏逸群想看看林长清这次要怎样和自己斗智斗勇,笑道:“嗯,听着呢。”

    林长清沉吟起来,显然是在思索到底哪个称呼杀伤力最强,憋了好一会儿,突然眼前一亮:“逸群哥。”

    夏逸群果然像是被施了定身术,林长清觉得自己在夏逸群无止境的调戏中总算扳回一城,得意洋洋:“这下你心满意足了吗?可以出去了吧?别干扰我做饭,快出去快出去!”

    逸群哥。

    夏逸群曾经以为,这辈子都不可能再从林长清口中听他这样叫自己。这三个字里,镌刻了他们之间最亲密最快乐的时光,却也铭记了他给予过林长清的最刻骨最沉重的伤害。

    这三个字,对于夏逸群而言,已经不仅仅是一个称呼,它饱含着林长清能给予他的全部的爱和所有的宽容。

    林长清喊他逸群哥的时候,脸上带着他最怀念的笑容,眼中还藏着一抹他再熟悉不过的狡黠。

    就在那一瞬间,夏逸群想,我完了。

    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而且,越来越喜欢你了。

    夏逸群走到林长清的跟前,揽过林长清的腰,顺势就吻上了他的嘴唇。

    林长清嘴角的笑意还来不及收起,就被夏逸群偷袭得手,抱在怀里,吻了个昏天暗地。

    林长清好容易才挡开夏逸群的脸,气急败坏地喊起来:“你……你……你怎么能……还要不要脸!”

    夏逸群的手不安分地游走于林长清的后腰,他附在林长清的耳边低笑道:“你不知道,我在医院的病床上躺着时,成天看你在我旁边转悠,就想这么不要脸一次。要不是我伤着,早就把你抓过来亲个够了。”

    “哦?那现在看来,你的伤应该已经痊愈了。”林长清愤然说道,“夏逸群,既然你的伤好了,那你自己做晚饭吧!恕不奉陪!我!要!回!家!”

    夏逸群想,反正林长清已经恼了,不如亲个够本,便再次往林长清眼前凑。林长清情急之下抬手欲推开夏逸群的身子,结果不正不倚,一把按在了伤处,夏逸群登时便向后退了两步,哎哟了一声。

    “你别想又用这个糊弄我!”林长清撑着流理台的边缘惊魂未定地说道,“不上你的当!”

    “真有点疼。不骗你。”夏逸群微微弓着腰,捂着上腹部,咬着牙和林长清打商量,“长清,你下回下手的时候换个地方吧?”

    林长清又好气又好笑,过去扶住夏逸群:“要不要回医院看看啊?不是都已经长好了吗,怎么还会这么疼?”

    “不用回医院,我出去歇会儿就行。”夏逸群说完,抓住破绽,凑上去嗅林长清耳侧的头发,嘴唇又顺势在他的脸颊上蹭了蹭。

    然后一脸得意,像只偷腥的猫一样,迅速闪身出了厨房,跑到客厅里哈哈大笑起来。

    饭桌这头,林长清只顾埋头大吃。

    饭桌那头,夏逸群却半天都不动筷子,只用手支着下巴,微微偏着头,直勾勾地瞧着林长清。

    林长清的眼睛从碗沿上望过去,与夏逸群的目光相接,脸腾地一下就似火烧一般。他放下碗,问道:“看着我能饱?”

    “不能。”夏逸群语带双关地说,“非但不能饱,反而……更饿了。”

    林长清避重就轻:“饿就吃饭!”

    “遵命遵命。”夏逸群端起碗,开始喝汤,眼睛却还是盯着林长清不放。

    林长清在夏逸群热切的注视下,局促不安地吃完了这顿饭。

    洗完碗,林长清站在客厅中央环顾四周,觉得应该没有更多家事可做了,便往玄关走去。

    夏逸群跟过去,发现林长清正在换鞋,脚边放着一只小拎包。

    林长清换好鞋,将那包拎起来,回头见夏逸群在背后盯着自己,便向夏逸群解释道:“我该回去了,你早点睡。”

    夏逸群很想对他说,你留下来吧。

    奈何此地并非医院,他恢复得也很不错,生活已经完全可以自理,夏逸群觉得实在没有足够的理由强留林长清过夜,于是只好说:“路上小心点。”

    “嗯。”林长清把门打开。

    “长清……”夏逸群叫住他。

    林长清回头:“还有什么事?”

    “你明天……还会来的吧?”夏逸群试探着问道。

    林长清似乎想到了什么,对夏逸群说:“我不过来了。”

    看夏逸群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失望神色,林长清突然有些舍不得,但还是说道:“你放心,不会丢下你一个人在家的。你哥这段时间一直在拍的那部戏今天杀青,明天开始他会过来照顾你。接下来的两周我该准备期末考试了,大概……会很忙吧,就不过来了。”

    “哦,也对,要考试了。你忙,你忙。”夏逸群表面上作出一副理解万岁的样子,心里却老大不情愿,忍不住还是补了一句,“那……要给我发短信啊,也别不接我电话。”

    “好。”林长清点点头,走出去,立刻就关上了门,显然是不打算让夏逸群送送自己。

    听着林长清的脚步声渐渐消失于楼道里,夏逸群站在门口,开始反思自己今天是不是太冒失了。

    想来想去,夏逸群觉得,就算让他再选一次,他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吻林长清。

    如同干渴已久的旅人抵达绿洲那般,和林长清唇齿相依的感觉实在是太好了。夏逸群的嘴唇上,直到此时此刻,都还残存着那种美妙的触感,光是回忆一下,就足以让他的每一个细胞再度沸腾起来。

    第45章

    夏逸群这几日无比郁闷。那晚林长清说“不过来了”,居然不只是说说而已,打从那天开始,林长清还真没再出现过。短信和电话倒是多了起来,谈论的无非也是期末考试期间很忙之类毫无营养的话题,语气就像是例行公事一样,客气得紧。

    夏逾辉每拍完一部戏就会休息一段时间,这一次,他正好利用空档期照顾弟弟。夏逾辉在家连续看夏逸群摆了好几天的臭脸,实在看不过眼,便提议道:“就算考试也不至于24小时都在温书吧,你实在想人家了,就叫他过来嘛!还可以帮长清换换脑筋,劳逸结合,考得更好。”

    夏逸群觉得他哥说的在理,拿起电话便给林长清拨了过去,一听到拨号音却又露了怯,生怕林长清会拒绝他的邀请。结果林长清那边刚一接通,夏逸群就又开始推说身体不适,叫林长清来看看他。

    夏逸群讲完电话,看见夏逾辉正一脸不满地瞪着他,立刻回瞪他哥,道:“怎么啦?我这不是按你说的,叫他过来了吗?”

    “你直接说你想见他,让他过来不就完了。干嘛非要说成是你的伤口不舒服?这不是白白让长清替你担心吗?”夏逾辉大摇其头。

    果然,林长清那头刚挂掉夏逸群的电话,在图书馆里就连一秒钟都呆不下去了。他把东西往书包里胡乱一塞,一路跑到了夏逸群的住处,站在门口,一边喘气一边拍门:“夏逸群?夏逸群?”

    夏逸群没事人似的过来开门,林长清见他好端端的,全无半点旧伤发作的迹象,彻底无语了。

    可是又有什么办法呢?明知夏逸群以同样的借口糊弄了他一遍又一遍,然而到了下一次,林长清还是会乖乖上钩。

    这件事根本无解,林长清只觉得,自己已经快要被夏逸群这家伙给活活气死了。

    看林长清大汗淋漓地站在厨房里,一杯接一杯地往口里灌凉水,夏逸群打电话时的期待变成了心疼。

    过去,夏逸群犯过这样的错误,他满以为林长清会一直对他好。经历了离别与重逢之后,过去那个爱意满满、始终迁就自己的闻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这个隐忍不发、浑身充满戒备的林长清。夏逸群发现,林长清至今都无法完全信任他,以至于在某些时刻,他会在林长清看向他的眼神里,发现失落,甚至是恐惧。

    夏逸群渐渐明白,任何爱意都不该被单方面地利用,因为爱根本经不起消磨。正如这世上不存在永动机一样,没有人能够在得不到任何回应和鼓励的情况下,对另一个人一直好下去,林长清如此,他自己亦是如此。

    现如今,看着林长清因在烈日下奔跑而通红的脸颊,夏逸群突然意识到,自己这段日子过得□□逸了,简直就是被冲昏了头脑,竟在不知不觉中又重蹈覆辙,开始利用甚至是有点挥霍林长清对他好不容易才产生的一丁点好意。

    夏逸群不安起来,惶恐地对林长清说:“你……慢点喝,我不是想骗你……”

    “没关系。”林长清的喘息尚未平定,他又喝了一杯水,又说道,“你没事就行。”

    林长清这样说,却连看都没有看夏逸群一眼。

    夏逸群更恐慌了。

    是而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夏逸群又老实了起来,再不敢用身体状况当作借口。

    可他还是想林长清,想得要命。

    却又像个情窦初开的笨拙少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思念之情。

    林长清又结束了一门课的考试。他一边向考场外走,一边拿出手机来。

    夏逸群的短信如期而至:考完了吗?

    林长清回复:考完了。

    不多时,夏逸群又发了一条消息过来:快去吃晚饭吧。你今天吃什么?我今天又要吃我哥的“拿手菜”了。

    林长清问:又是西红柿鸡蛋面?

    夏逸群立马回了个大哭的表情。

    林长清看着手机笑起来,笑着笑着,又有些失落袭上心头。他隐隐期待夏逸群叫他一起过去吃面条,他甚至不介意夏逸群故伎重施,谎称胃疼。

    然而夏逸群什么都没说。

    林长清随即想起那天在厨房里发生的小插曲,夏逸群吻了他。

    林长清当时太惊讶了,所以他全程都是睁着眼睛的。离得如此之近,他分明能够看得出,夏逸群吻得很动情。

    然而夏逸群此后对这事只字不提,仿佛完全没有发生过一样,以至于林长清觉得,那个吻不过是他的错觉,是在梦里发生的。

    林长清有点搞不懂夏逸群这种忽冷忽热的态度。他想,也许在夏逸群眼里,他的价值大概就只是照顾人而已:手术过后身体尚未恢复,需要他照顾;突然产生了想要接吻的心情,也同样由他来照顾。

    关于夏逸群喜欢他的这件事,林长清听骆扬说过,听吴榛说过,身边的每个人似乎都对他表达过这样的意思。可是,却唯独没有听夏逸群认认真真地说过。

    在医院里的时候,夏逸群倒是说过一回。但他的语气是如此地轻描淡写,和那个吻简直毫无二致。

    林长清不过是想问问夏逸群:你为什么喜欢我呢?

    他不想这样糊涂下去,他想要一个明确的答案,他有好几次想问的,话都已经到嘴边,却被各种原因打断。

    所以,他们的关系稀里糊涂地就演变成了现在的情形:看上去很亲密,实际上却僵持。就像今天这样,只要夏逸群不提,林长清纵然想去见见他,也因为找不出恰当的理由,只有作罢,仿佛他们之间的往来,只能靠夏逸群的身体状况来维系似的。

    这种关系,究竟算什么呢?

    林长清想着想着,难免就有些心灰意冷。

    以前,夏逸群最期待的事,无疑是林长清能主动地与他保持联系。

    那天晚上把林长清叫来,林长清临走之前,夏逸群又特意交代他,一定要保持联系。

    林长清照例答应了下来。后来,林长清不仅说到做到,而且还超常发挥:无论是去什么地方,抑或是见什么人,他都会向夏逸群报告一下行踪。

    可是,夏逸群却一点都高兴不起来,反而产生了前所未有的危机感:因为他从来都不知道,林长清的朋友圈子居然这么大,要见的人居然有这么多!

    夏逸群已经无力去分清林长清在短信里提起的人当中,有哪几个是新闻系的,又有哪几个来自物理学院了。单说他认识的那几个人,就已经足以把林长清霸占得死死的——

    跟着莫静怡出去跑了半个月的新闻,由于是工作需要,倒也罢了。

    从外地回来之后,每天下班都和骆扬一起出去吃饭又是怎么回事?

    在此期间,甚至连吴榛都和林长清见过一面。

    为什么只有他夏逸群一个人过着日日思君不见君的生活?

    夏逸群百思不得其解。他躺在沙发上,极其郁闷地掀起衣服,勾着头看向腹部,只见手术之处留下了一条淡红的瘢痕。他端详良久,又忍不住伸出手指戳了戳,先是轻轻地,然后渐渐加重手上的力道。结果任凭他怎么折腾,动过手术的部位也已经完全没有痛感了。

    夏逸群深恨自己的愈合力如此之强。从今往后,只怕是更没理由把林长清约过来见面了。

    夏逸群正闷闷不乐,忽听得头顶的方向传来一阵响动。

    夏逾辉换了一套里外三新的行头,头发是昨天刚剪短的,胡子也剃得干干净净,跟他平时在家里的邋遢形象形成鲜明对比,简直就像是变了个人似的。

    夏逸群赖在沙发上懒得动,只仰着下巴问道:“要出门啊?”

    “嗯,晚上我不在家吃饭。给你留了吃的,用微波炉热一下就行。”夏逾辉说,“我约了人。”

    夏逸群看着打扮得人模狗样的哥哥,琢磨了一会儿,心中突然警铃大作:“你约谁了?”

    “长清啊。”夏逾辉特别坦然,说完就出门而去。

    难怪昨天突然跑去剪头发呢,原来是为了和林长清约会!

    更可疑的是,对于要见夏逾辉的事,林长清竟没和自己提过!

    林长清这段时间完全不上门,反而不停地约见其他人,这已经让夏逸群够憋闷了。结果今天都约到同住的夏逾辉头上了,居然也不叫上他!

    夏逸群觉得肺都要气炸了。

    下班之前,林长清收到了一条短信。看到发信人姓夏,他还稍稍激动了一下,但是定睛一看,发现是夏逾辉,不免有些失望。

    夏逾辉在短信里问他今天会不会加班。

    林长清看了看手头的工作,回复说应该能按时下班。

    夏逾辉的信息马上就回过来了,约林长清下班之后一起吃晚饭。

    林长清想了想,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便应了约。

    夏逾辉相当体贴地约在一间离报社很近的餐厅相见。林长清先到,等了不多时,夏逾辉便现了身。

    林长清见夏逾辉是独自前来,当即开口道:“夏逸群他……”

    “怎么,他没来,你很失望?”夏逾辉在林长清对面坐下。

    林长清慌忙掩饰道:“不不不,我就是想问问,你出来吃了,他的晚饭要怎么解决。”

    “哈哈哈哈,说白了还不是关心他嘛。你怎么不自己打电话问他?”夏逾辉见林长清脸上一阵红一阵白的,便不再拿他寻开心,对他说,“放心吧,我是给他做好了晚饭才出门来找你的,饿不着他。”

    “哦。”林长清闷闷地答了一声。

    尽管约略知道林长清和夏逸群之间还有隔膜,但夏逾辉却不是来从中说项的。他要启程去往国外,明天凌晨的航班,过一阵子才能再到上海来,因此今晚他是特地来与林长清道个别。

    夏逾辉很快就将话题转移开来,和林长清聊了聊此次的行程安排,又说了许多转型做故事片导演之后经历的趣事。林长清听得津津有味,整个晚餐时间都是在轻松愉快的气氛中度过的。临分别之前,夏逾辉提起当年他拍摄的《环游地球八十天》的纪录片,问林长清想不想看。

    那个时候林长清还是闻秋,若非身患重病,他是完全有机会跟随夏逾辉全程参与拍摄的。况且这是根据他最喜爱的书拍出来的巡礼片,他当然想看得不得了。

    “就知道你想看,我手头正好有。把邮箱地址告诉我,我这就给你发过去。”夏逾辉十分自得,“我发给你的版本和电视台播的不一样,是本人亲自制作的,导演剪辑版,给你留作纪念。”

    “真是太谢谢你了。”林长清极为感激,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和闻秋愈发相像了。

    夏逾辉心里一动,叹道:“早知道你就是小秋,夏逸群向家里出柜的时候,我就不会袖手旁观了,真该帮他一把、替他说说好话的。”

    林长清本来端起茶杯要喝,听夏逾辉这么一讲,惊得将茶杯失手打翻了。

    夏逾辉见林长清手忙脚乱,连忙拿过旁边的纸巾,帮他把桌上的水擦去。

    “你、你说什么?他出柜了?向家里?”林长清颠三倒四地问夏逾辉。

    “是啊。”夏逾辉看着林长清,“你不知道?”

    夏逾辉想起夏逸群曾对他提起过的车祸时的情形,为了保证林长清的安全,他弟弟竟是连命都可以豁出去。出柜这种事,夏逸群自然更是会一力承担来自亲人的压力,绝不让林长清有一点受伤害的可能性。

    夏逾辉这样想着,突然就能理解为何此刻林长清会是一脸震惊的表情了。看来夏逸群的确将林长清保护得非常好,而林长清则是真的对此事一无所知。

    或许这件事情可以成为缓和他们关系的契机,夏逾辉决定试试,便对林长清道出了事情的全部经过。

    讲到夏逸群差点没被爷爷打断腿时,林长清终于回忆起那段时间的事:当时,他不也正好看见夏逸群额头上的淤伤了吗?

    原来彼时夏逸群竟撒了谎,那才不是什么不小心磕出来的伤痕,而是被他的祖父生生打成那样的。

    林长清的心都揪作一团。

    究竟下了多重的手,才会被揍成那样?

    他的身上,应该还有许多自己没看到的伤吧?

    夏逸群当时来找自己,其实并非是来死缠烂打,他只不过是想听一句安慰的话。

    可是自己却没能给他安慰,甚至连一句听起来稍微像样点的话都没有,只是一遍又一遍地赶他走。

    难怪那个时候,夏逸群的背影如此失魂落魄。

    和家人闹到有家难回的地步,连自己也不要他,那他该有多难过?又该有多寂寞?

    林长清想着想着,眼角发酸,他低下头去,声音带着微微的颤抖:“对不起,我真的不知道……”

    夏逾辉赶忙安慰林长清道:“长清,别害怕。我的爷爷奶奶还有父母现在是个什么态度,在医院的时候你也看到的。就算他们有气,也早在我弟身上撒完了。总之呢,这事已经过去了,他们是绝不会为难你的,你大可放心。”

    夏逾辉很晚才回,打开门,房间里黑黢黢的。他以为夏逸群已经睡了,便蹑手蹑脚地走进客厅,正要去摸自己的行李箱,却被沙发上的人影吓了个半死。

    打开灯,果然是夏逸群。

    “你没毛病吧!干嘛不开灯?”夏逾辉冲弟弟咆哮,但是他很快就恢复了冷静,将手叉在腰间,吁了一口气,说道,“还以为你睡了呢。”

    “你们去哪儿了?”夏逸群问道。

    夏逾辉觉得弟弟和林长清真是越来越般配了,连这股子别扭劲都如出一辙。于是他故弄玄虚道:“你怎么不去问长清?”

    “我问了。”夏逸群说,“他没回我。”

    “哦,也是。”夏逾辉拍拍脑门,“我跟长清一直都在聊天,聊得可开心了,他都没把手机拿出来过。可能是没看到吧。”

    夏逾辉一边这样讲,一边对弟弟察言观色。

    夏逸群果然坐不住了,扭过头来问道:“你,你都跟他聊什么了?”

    “还能聊什么,叙叙旧呗。”夏逾辉抱臂看着夏逸群。

    说到叙旧,夏逸群苦恼至极:那个满肚子坏水的骆扬尚且还需要提防,这个哥哥当年可是公开追求过闻秋的,简直防不胜防。

    夏逾辉见弟弟默然不语,看看时候也不早了,将行李又检查了一遍,便准备出发去机场。

    夏逸群见哥哥拉着旅行箱的阵仗,已经脑补了一出夏逾辉去林长清的住处过夜的大戏。他立刻跳将起来,拦住夏逾辉:“你不准去!”

    夏逾辉看了看夏逸群死死按在旅行箱拉杆上的手,笑道:“老弟,你是要让我误飞机吗?”

    一听说还要坐飞机,夏逸群急了:“你要带长清去哪儿?”

    面对脑子进水的夏逸群,夏逾辉都快乐疯了,但是他还是摆出一张冷冰冰的脸,言简意赅地吐出两个字:“法国。”

    夏逸群气不打一处来:既然夏逾辉有本事约林长清吃饭而自己却最后才得到消息,那么他绝对也能干出带林长清飞赴法国这种暗度陈仓的事。

    于是乎夏逸群愤怒地指着哥哥的鼻子:“你……你背着我……长清他什么时候办的签证?他哪有时间办签证啊!你是不是早就……”

    夏逾辉终于哈哈大笑起来:“谁说我要带长清去了?我不是前两天就跟你提过吗,我是要去参加电影节!”

    “真,真的?”夏逸群转怒为喜,但还是不放心地问,“你真不是带长清一起去?”

    “他要是愿意跟我去,我现在也可以带他走啊。”夏逾辉立刻杀了个回马枪,“买张机票还不容易?”

    “你……”夏逸群气结。

    “行啦。”夏逾辉拍拍夏逸群的肩膀,“我还是那句话,你要是想他了,就别绕弯子,直接告诉他你想他,这样他才能明白啊。”

    夏逾辉说完,便向弟弟道了别。

    夏逸群站在那里,这一次,他终于听进去了夏逾辉的话。

    低头打开手机,夏逸群在屏幕上按出四个字。

    “我好想你。”

    然后,发送了出去。

    第46章

    林长清洗完澡,坐在沙发上发起呆。

    有某种情绪于五内郁结,继而翻腾奔涌起来,在他的身体里横冲直撞,找不到出口。

    林长清不知该如何是好,他满脑子都在想着夏逸群,无论喜怒哀乐,每一个表情竟都变得清晰而生动起来。

    夏逾辉只不过才告诉了他一件事而已,就足以对林长清造成莫大的冲击。夏逸群在他全然不知情的情况下,究竟默默地为他做过多少努力与付出,林长清实在难以想象。

    他认为有必要去找夏逸群好好聊聊。

    林长清不由地想起,在过去的许许多多个日子里,夏逸群是如何跟在他的身后,只求一个能跟他谈一谈的机会。

    给夏逸群一个机会,何尝不是给自己一个机会?

    林长清想,一次,哪怕只有一次,只要自己能静下心来,听夏逸群把话说完,他们会不会少走一些弯路,是不是就可以早一点看清彼此的真心呢?

    像这样一直烦恼着,实在容易令人感到疲惫。林长清急需转换一下心情,便想到了方才吃饭时夏逾辉当场转发给自己的邮件。

    林长清立刻回房,打开了电脑。

    他告诉夏逾辉的那个邮箱,其实已经很久都没有用过了,光是找回密码,就让他忙活了好一阵子。

    数年不曾登录的邮箱里,已经被未读邮件塞得满满当当。最新的一封自然是夏逾辉发过来的,但林长清的注意力迅速被下方的未读邮件吸引过去。

    第一页上,所有未读邮件的发件人有且仅有一个,夏逸群。

    排列得整整齐齐,让人无法不注目。

    第二页、第三页、第四页……直至最后一页,林长清顺次翻过去,瞠目结舌。

    除却零星的垃圾邮件之外,整整有287封未读邮件,全部来自夏逸群。

    第一封邮件的发件时间,是两年前的元旦。

    林长清点开了这封信,他想知道这一切是如何开始的。究竟是什么原因,支撑着夏逸群在得不到任何回复的情况下,坚持给他写下了数量如此不菲的邮件。

    邮件的开头写着“闻秋”,林长清看着这两个字,恍如隔世。

    他继续读下去。

    “闻秋:最近可好?自从来到美国之后,我无时无刻不在想你。我犯了大错,伤害了你的感情,现在我正在认真地反省。虽然这样说可能会惹你生气,但是我依然真心恳求你的原谅。当然,无论原谅与否,我都盼望能早日收到你的回信。祝新年快乐。——夏逸群”

    就写了这么多,看上去短小精悍。但是相比过去夏逸群发给闻秋的那些寥寥不过数十字的回复邮件,这封信堪称长篇大论了。要是回到还在上高中的时候,如果能收到这样一封来自夏逸群的邮件,林长清觉得自己绝对会兴奋得几天都睡不着觉。

    事实上,夏逸群写就这封邮件的时候,倒是真睡不着觉。林长清并未注意到发送时间是美国当地凌晨3点多。而且林长清也不知道,这封信本来可以更长。夏逸群当时一口气打了数千字,删了又改,改完再删,好像怎么写都不对,怎么看都不顺眼。就这样忙了大半夜,结果发出去的最终版本与初稿相比简直面目全非,从起初写就的洋洋上千言,变成了邮件里的区区百来字。

    紧接着,林长清又点开了第二封邮件。

    第一封信发出之后,夏逸群惴惴不安等了一周,却没有等来闻秋的回音,因此,才有了这封邮件。

    和第一封的内容类似,仍是道歉,但是措辞更显拘束了些。

    第1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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