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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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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嫖客不寻欢 作者:度我

    第12节

    正当左顾右盼,肩上被人轻拍,归兰心里一喜,转过身去却吓得一个踉跄,连连退了两步:“园长。”

    园长拎着公文包,格纹西装,咖啡色眼镜,声音有几分厚重:“这么巧啊小兰。下班了我正打算去喝几杯,一起吧。”

    “我还有事。下次吧园长。”说罢,捏着包的背带左右眺望,手心隐隐沁出了汗。

    园长并不生气,笑起来的唇角弧度都一丝未变:“其实我主要是想跟你讨论一下下学期舞蹈班拓班的事情。我看你等的人也还没到,不如你跟我回趟办公室,我拿规划给你回去看一看。”

    归兰眼里闪过一抹犹疑之色,转头扫过门口停驻的车辆,林逸人还没有到。归兰点点头:“好。”

    傍晚夕阳斜映,将院内景观树影拉长,阴翳落在两人身上。

    归兰听着园长的指挥在偌大的学校里寻着路,却是越走越往偏僻的角落去,周遭寂静,两个人的影子一前一后贴得很近。归兰觉得自己走在园长前面实在不大像话,而园长似乎走慢了要落在她后面似的,刚想说点什么,突然被人从背后拥住。

    归兰胳膊被紧紧圈着,左右挣脱不开,手腕乱挥着包,怒不可遏地喊:“园长你干嘛!”

    “小兰,我注意你好几天了,我喜欢你,你给我吧。”

    归兰想起前几天园长有意无意的骚扰,心里哆嗦了一下,面上仍旧无畏的模样,喊道:“你最好放开我,不然……”

    “婊字装什么圣女!要不是你面试的时候勾引我,你这样没文凭连毕业证都没有的我能让你进来?”背后的男人已然有些动气,抓着归兰的头发,按成弯腰的姿势,手已经迫不及待地抚去,“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自己想清楚!”

    掐着归兰的腰手游移到裙摆钻入,肆意地按住大腿的肌肤,归兰猛然转身,手上皮包往园长头上划去。园长吃了这一下,松了手。归兰迈开腿跑远了好几步,退无可退,气喘吁吁一脸戒备地看着面前的男人。

    “有意思。”园长模样并不恼怒,一副要好好把玩的模样,眼里是势在必得的光。

    归兰反倒忽然放松了神情,冲着园长身后道:“你什么时候跟来的。”

    园长正摸不着头脑的时候,一个轻飘飘的声音从背后响起,语气有几分调笑:“跟了很久了。归小姐,你遇到的麻烦还真够多的,林逸人得欠我不少人情了。”

    “那你不早点出现!”归兰有几分生气,忽然想到了什么似的,“林逸人在哪?”

    “喂喂,我和这个麻烦都在这儿呢,你可别只关心林逸人啊。”司晓靠近了几步,扬着手机,一脸抱歉地朝园长笑笑:“不好意思啊,我路过的时候不小心都录下来了。打扰了,您继续。我发微博去。”

    说罢,还向归兰的方向努努嘴,一副怂恿男人继续的样子。纵使知道司晓爱开玩笑,归兰还是恨不得给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添一个巴掌印。

    园长额上已经冒了汗,讪讪道:“这……有话好说,您是?”

    “不继续了?那我们走了。”司晓冲归兰吹了个口哨,招了招手。

    归兰气得牙痒痒,绕开怔在原地的男人,绕了个圈跑到司晓面前,又不知道该骂些什么,末了呲着牙说了句:“多谢英雄相救。咱们快走吧。”

    作者有话要说:  啊,从良哪那么简单的啊,工作哪那么好找的啊。以为归兰从此走上康庄大道的又被忽悠了吧哈哈哈。

    为什么选择桂花糯米藕。。自己做一下就知道一粒一粒捅米多么让人抓狂了。愿意做这个绝对是真爱啊!

    从十月末,就很冷了。昨天雪夹冰雹,今天大雪纷纷扬扬,外面银装素裹,虽然很好看,但是作为在北方的江南人表示受不了。

    ☆、第四十五章

    四十五

    “林逸人临时有点事,又不放心你,我又比较闲,所以,”司晓耸耸肩,“把你送回家。林逸人会直接过去。”

    “哦。”归兰放心下来的模样,等车子启动了,又突然说,“刚才谢谢你了。今天的事,你别跟林逸人说。”

    “哦?不跟她说?你打算怎么处理?工作怎么办?”司晓有点诧异,对眼前这个看起来娇俏的姑娘产生了几分好奇。

    “辞了呗。”归兰有些失落,眼底茫然,“又要找工作了。”

    司晓一怔,随即笑起来:“很上进嘛。”

    “不过,我还真怀疑林逸人究竟是不是喜欢你。也不知道帮衬着点。以前,她对女朋友可是掏心掏肺地好呢。”司晓一边说,一边看着归兰的表情。

    归兰并没有让司晓如愿,按捺了心头升起的烦躁,不动声色道:“我不知道她喜不喜欢我。我不需要她帮我。”

    司晓再次笑起来,等笑声落了,嘴角噙着笑意,腾出一只手摸了摸归兰的脑袋:“难怪林逸人喜欢你。”

    归兰对司晓这个亲昵的动作表示很炸毛,司晓却一副无所谓的样子,耸耸肩,略显兴奋地发动了车子,高声说:“走咯!”

    司晓开车要比林逸人快得多,出了接孩子的车辆的包围,司晓立刻按捺不住地踩了油门,车子飞出去,活像开了一架喷气式小飞机。

    归兰被这不要命的车速带得有些紧张,抓紧了安全带。一辆车从侧面的小路驶出,眼看就要撞上,归兰心都快从嗓子眼蹦出来了!司晓猛踩刹车,险当当地直冲了过去,车尾拖着一缕白烟扬长而去。

    归兰吓得脸色煞白,怒意随着惊吓平复逐渐涌上来,打算好好教训一下这个不要命的家伙,转头却发现那张总是挂着嬉笑的脸眉头紧锁,一副烦躁透了的模样。

    司晓在归兰的注视下用声控软件拨电话给林逸人,语气不善。

    林逸人的声音不多时就响起来,带着几分清冷的声线让归兰一下子安心起来,乖巧地坐回了座位,目不斜视地看着车头,竖起耳朵听着旁边。

    司晓似是好大的不耐,冲着手机嚷嚷:“人我就快给你送到了,林逸人,这回你可是欠了我好大一个人情。”

    说着,挤眉弄眼地去看归兰。归兰着急地竖起食指靠在唇边,做了个噤声的表情。司晓笑了,带着几分懒洋洋的口气,对着电话道:“你藏的这个娇,还真是不错啊。”

    “麻烦你了。”林逸人声音淡然,像眼前平坦宽阔的路一样绵延而来,“送完归兰,就立刻回来一趟吧。有点事要你处理。”

    “哎哎,可别,我还要接小白白下班呢!哎——林逸人!”

    电话被毫不留情地挂断,司晓仰天悲叹了一声,归兰在一边捂着嘴吃吃地笑。

    归兰觉得司晓这个人还是挺有意思的,相处起来很容易,说起话来虽然油腔滑调,倒也并不冒犯,自有一杆尺在。再加上是林逸人好友,自然就更亲近几分。

    转眼就到了家门口。归兰撤了安全带正要下车,却被按住了。

    司晓含笑望着她,和归兰四目相对,眼眸里是捉摸不透的色泽。

    这般唐突让狭窄的车里的氛围有点尴尬,归兰不明所以地问:“怎么了”

    “我是司晓。”司晓凑近了,一张脸在归兰面前放大,笑问,“你仔细想想。认识我么?”

    归兰在脑袋里飞快地搜索了一番,忽然一番恍然大悟状,然后眼睛一弯,一脸看穿一切的得意神色:“你想别逗我。”

    司晓原被归兰的神色弄得紧张起来,结果归兰是真的一无所知,很快一颗心放下了,随着归兰一起笑起来:“哎哟哟,你还真是挺有意思。去吧,给心上人准备晚宴的时候到了。”

    归兰被司晓一口一个“心上人”逗得脸色发红,匆匆忙忙下了车,道了句“谢谢”,就提着包小步跑了。

    司晓在车里看着那个逐渐消失的身影许久,抓着方向盘的指尖因过度的用力而泛白,最终无处发泄的力气化作重重砸在方向盘上的拳头。

    一到家归兰就忙开来,开锅的声音,锅碗瓢盆的声音,油入锅的声音,水煮沸的声音,绕着浓郁的饭菜香味都升腾起来。

    把银耳汤在电饭煲里煲着,归兰收到了短信,林逸人的,说正在路上。归兰低头看看自己一身油烟,心里的弦一下子紧张起来,慌忙冲着进了浴室。

    刚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来不及吹,妆还来不及化,门铃就响了起来。林逸人来得也太不巧,此时自己就跟刚捞出来的落汤鸡似的,归兰在心里哀嚎一声,以壮士断腕的魄力去开了门。

    是林逸人。归兰一看到林逸人那整齐的竖条纹小西装,想到自己一副清汤挂面的落汤鸡模样,活像一碗纯素面那样素得让人毫无胃口,心里就翻天覆地地悲哀起来,行动也局促拘谨得不得了,低着头站在门口支支吾吾,连“请进”都说不出,恨不得把林逸人塞回门外时间重来一遍。

    倒是林逸人也无动于衷似的,傻愣愣地站在门口。归兰抬头,就撞进林逸人望着她的眼睛里,宛如夜幕浮着微光,眼眸里透出一丝光亮来。

    沐浴完盈着水汽的眼睛,饱满水润的嘴唇,潮湿微卷的发丝贴在脸颊脖颈和白皙的胸前,裹着玲珑身段的白色睡裙,恍如出水芙蓉花叶间流转着水珠,滴落在一池静水,漾开细微波澜。

    眼前景致让林逸人看得有几分怔色,而林逸人的眼神让归兰的脑袋就跟烧起来了似的,身子不自觉地退后了两步,说话都不利索起来:“我……我去厨房!”

    转身匆匆忙忙迈开腿就跑,白裙底下更白皙的腿,有些凌乱的步子,林逸人捧着司晓给的礼盒和红酒,怔怔地愣在门口。好一阵儿,听到厨房里带着几分慌乱的声音:“进来啊。”

    林逸人克制不住地有几分笑意,这待客之道,还真没把她当外人。

    屋子里围拢着的香味叫人忍不住想多嗅几口,那香味的源头自然是传出锅碗声响的厨房,厨房的移门半开半掩,像是邀着人进去似的。

    没得到主人招待的林逸人毫不客气,踏进了厨房。糖醋松鼠鱼真刚出锅,归兰举着锅把汤汁淋到鱼身上,四溢的香味一发不可收拾地弥散开来,酸甜的香味钻入鼻腔,催着口中湿润起来。

    林逸人不懂得厨艺之道,靠在门口乖乖地看着。仅闻着味儿就知道归兰夸耀自己厨艺好不是说大话,眯着打量归兰的眼流露出一两点欣赏和惊艳来,这女人,真是相处越久发掘的优点越多呢。

    胃里似乎空洞了很多,胃口都被这香味调动起来了,眼前归兰穿着贴身的白色衣裙,单薄布料包裹的挺翘比以往更加形状突显,窗外是昏暗天色,窗内是昏黄灯光,归兰一袭白裙转寰在其中,恍如天地银河见一抹洁白纯净,那嘴角弯起的灵动和发丝勾起的温柔都融化入林逸人眼里,让林逸人产生了这番景致也如食物香味想要攫取的感觉来。一时有些恍惚。

    “别愣着,给我端外面去。”归兰出声,使唤起林逸人来自然得很。

    铁锅里还泡着桂花糯米藕,经过长时间的浸泡十足地入了味,汤锅里是排骨笋汤,热气一团一团地升起。林逸人知道其中用心,抿了点笑,端起盘子的时候心里暖意翻腾。

    虽然归兰催促着让客人先动筷,但是林逸人更愿意靠着门看归兰忙活来忙活去,雪白的颈间沁出一层薄汗,脸上却挂着春风化雪般暖人的微笑,十分的满足的模样。

    等两人一同落座,归兰一刻也等不及地似的,夹了最饱满的那块鱼肉凑到林逸人嘴边:“快尝尝!”

    林逸人低眸看凑到自己面前的鱼肉,又看向归兰那毫不掩饰的期待神情,四目相望中缓缓凑近了那鱼肉,咬住。

    归兰紧张得盯着林逸人那抿着嘴咀嚼的动作,偏生林逸人细嚼慢咽斯文得很,还不明所以地把视线落在自己身上,急得归兰想撬开那薄唇让林逸人说出个所以然来。

    末了,林逸人笑了,平时冷得跟冰雕似的脸上破开了一点笑容,就像雪山一下子哗啦啦融成了河流,忽而温暖起来。林逸人说:“很好。”

    那笑容看得归兰发愣,仿佛被抛到了那温暖河流上顺流而下般,心头有种又远又轻的舒畅。赶忙低头看自己亲手烹制的一桌子菜,忽然有些畏缩地脸红起来,又不能克制地咧着嘴笑,所有的期待一下子都落到了实处,用的心力也都得到了回报,她心里,满足得很。

    归兰算是明白了,平时就嘻嘻哈哈傻乐天的,那笑起来再美也不算什么,像林逸人那样平日清冷不近人情的,突然柔柔一笑,那才叫灼灼其华吶。

    作者有话要说:  为了写文去找有关舞女工作的资料,找到一个贴叫《我的女友是酒吧舞女》,觉得真实又心酸啊。对象总是没办法完全不介意这工作的吧,甚至心里嫌隙还是很大的。

    ☆、第四十六章

    第四十六章

    林逸人碗里被归兰堆出了小山,林逸人也不阻拦,看看碗里看看归兰,眼里不知道是无奈多些,还是愉悦多些,还是纵容多些。或许是归兰的手艺实在巧妙,纵是平日里吃得不多,今天也格外好胃口地都接纳了。

    “我不懂厨艺,也不懂追求美味,平日里将就惯了。”林逸人若有所思道,“你手艺这样好,如果我口味因此变刁了,能不能雇你当厨娘。”

    归兰很大方,手一挥不假思索道:“不用雇。天天来,我天天做给你。”

    话一脱口,就捂了自己的嘴,睁着溜圆的眼瞧林逸人。林逸人望着归兰,眼里含笑,神情却是平淡,像是并未听进去。

    司晓特意塞给林逸人的红酒,说是有酒才有情趣,可中餐实在不配这红酒,归兰做的菜肴汤汁鲜美,更不需要什么来润口。林逸人一口都没抿,归兰吃菜不如林逸人多,倒是一杯见了底,脸上泛起一些粉红。

    耳听自己说错了话,归兰连忙又欲盖弥彰地给自己倒了一杯酒,心底升起一些燥热来,不断地偷偷觑林逸人,可是林逸人却没什么反应,脸上是一贯的平淡,眼底是一贯的清明,归兰觑着林逸人的视线变成了有些恼意的一瞪,执了杯子给自己灌酒,想要把心底的燥意浇灭似的。

    “今天我本是记着要准时来赴约的。只是突然有事耽搁了。是之前司晓接手的一个案子的当事人,又遇到了一些棘手的问题。司晓因为这个案子遭到了人身威胁,我不想让她再接触这件事,所以代为接待,而让司晓接你。”

    归兰不知道为什么林逸人突然解释这些,呆愣着点头,问:“很危险么?”在传言里,律师也是危险系数很高的职业之一。

    “放心。”林逸人简单而有力地答,转而指了指放在沙发的礼盒,“司晓送你的。”

    “司晓送我的?”归兰眨眨眼,觉得自己和司晓并不太熟悉,一下子有些受宠若惊,禁不住好奇捞过了那个包装浮夸的礼盒,搁在了腿上。

    抽开粉色礼盒上的银色丝绸,稍一用力,丝带就滑落下来,柔软地垂在腿边。

    林逸人本没什么兴趣,却见对面拆了礼物的归兰愣愣的,身体僵直,好久不吭声,愈发觉得不太对劲,出声道:“是什么?”

    林逸人声音划过耳边,归兰忽然觉得热度从耳边烧起来,迅速蔓延到整个脸颊。归兰窘极了,又好气又羞臊地把盒子递到林逸人眼前:“你自己看吧!”

    咖啡色的布缕静静伏在粉色的盒中,看上去脆弱到一扯就断的细吊带,薄如蝉翼的纱衣和内裤……

    林逸人头皮一紧,对上归兰那面红耳赤的脸庞和带着质问的眼神……

    “真是……司晓送的?”归兰犹豫着问。

    “我送的。”是林逸人斩钉截铁的声音。无论如何,司晓送归兰情趣内衣这件事是绝对不能成立的,光是试想就实在难以接受,林逸人索性大大方方揽了过来。

    归兰看着林逸人脸不红心不跳地吐出这句话,脑袋“轰”地烧起来了。

    “但是我不知道其中是什么内容。”林逸人很诚实。

    归兰的心情就跟蹦极似的。

    脑袋微微回过神来,归兰都觉得自己热出了一层汗,经受了巨大的冲击还有些眩晕。

    林逸人略一沉思,简单交代了司晓给她的选礼物的难题。

    归兰听明白了,这司晓是存心为难林逸人,让林逸人在自己和赵臻之间选一个。不仅如此,还坏心眼地要整一出恶作剧。可看林逸人仍然镇定自若的样子,而自己心脏急速回落还带着颤抖的余韵,怎么看都觉得这出戏被整到的人是自己。

    归兰从心底涌起几分不甘来,以及作为选择题的一个答案却没有被明确选中的苦涩,纷乱的心绪无处发泄,口气里夹杂了几分揶揄:“林逸人你是天秤座吗,出了名的不会做选择。”

    林逸人沉默了几秒,点头:“是。”

    这个回答出乎归兰意料,脑袋里忽然冒出一个想法来,现在正是天秤座的月份,归兰小心地打探:“那,你的生日快到了还是已经……过了?”

    尾音轻细而发紧。她可不想糊里糊涂错过林逸人的生日啊!

    林逸人轻声道:“今天。”

    归兰彻底懵了。却听林逸人语气幽怨:“我还以为,你是知道我今天生日,才约着我今天来。”

    “我是想等小海去上学了,我们可以单独相处啊!”归兰觉得快被折腾疯了,脑袋在大起大落中智商不知道被冲到哪去了,脱口又是一句没羞没臊的话。

    捂着自己发烫的脸,归兰决定今天都不要再随口说话了。

    林逸人看过来,眼里有些带着揶揄的笑意和探究的意味,直到把归兰看得快钻到地底下,终于满意了:“没关系。我本来就看得不重要,而且你不是正好给我庆祝了么,也是缘分。”

    “缘分……”归兰喃着这两个字眼,像是要藏进心里去似的,眼里清亮温柔起来,垂眼低低地笑了,笃定地出声:“嗯!”

    “林逸人!”归兰突然唤。

    “嗯?”林逸人抬眼对望。

    面颊是一片酒意微醺的红粉,眼里却好似藏了翠玉,眸中一抹清澈的亮色积淀,缠绕其间是千缕万缕情意,认真而笃定:“我……”

    酝酿了许久的话才冒出了一个头,手机划破安静氛围闹个不休,归兰抿唇把话憋了回去,林逸人充满歉意地一笑,去沙发上拿了手机。却在看到屏幕的一刻,眼中一暗。

    明明时间已经非常紧张,赵臻还是坚持买了蛋糕和礼物赶回家。宁玉瞧着莫名心痒:“哟,谁的生日?让大设计师这么惦记。不知道我有没有荣幸凑个热闹?”

    赵臻端正拎着蛋糕,以免蛋糕损坏,回答宁玉的神情和姿态也都端正地不得了:“放下就走。”

    宁玉听出了赵臻故作冷淡的口气,心下了然,却还是央着和赵臻一块去了。

    谁知道,赵臻刚踏进屋子就僵住了,视线环绕了屋子几圈,蛋糕砸在了地上。

    闹了,哭了,累了。赵臻蜷缩在沙发上,把自己抱成小小的一团,眼泪横流,颤抖着身子去够手机。宁玉详细观赏着屋内的摆件,抚过老式唱片机,感叹这日子过得真是精细。

    “林逸人,你什么意思?”脱口第一个字就破了音,此时的赵臻显得有些歇斯底里,攥着手机的指节发白,眼泪顺着指尖缝隙溢出躺下。

    “就像你看到的。”

    “不!我要你亲口跟我说。”原本已经哭得脱力,因着一声高吼眼泪立刻不可遏制地逃脱出眼眶,凌乱的发丝混着泪水沾在了面颊和颈间。

    “你知道的,当着你的面,我说不出。”林逸人落下叹息,“其实你心里清楚,不管案子怎样,我们都回不到以前了。”

    那张清润的脸的每一刻的神情都历历在目,深情而笃定的话还萦绕耳边,转眼却支离破碎,赵臻盯着墙壁上留下的大片空白和留下的钉子,目光空洞:“林逸人,你忘了吗……”颤抖的哭声代替了咽入口中的话。

    “我都记得。我都记得。”林逸人喃喃道,声音也似乎因极尽忍耐而颤抖。

    似乎是感受到林逸人的痛苦,赵臻心底升起一丝希望,低声软语恳求:“我去找你,好不好?我买了蛋糕,我们一起过生日,我没忘,我都没忘……”

    林逸人心口一窒,骄傲如赵臻那样从不低头的女人,这样哀求的语气让林逸人愧疚又心疼,身体仿佛被这话扼拿住,胸口处的钝痛深刻明晰。闭上眼,泪水却已顺着面颊淌下。喉口发紧苦涩,林逸人不知道如何应答。

    “什么嘛,搞成这样,何苦?”一个陌生的女人的声音忽然闯进来。

    “喂,你好。我是赵臻的朋友。”女人夺过了电话,自顾自道,“林逸人是吧?赵臻我会照顾好,你放心。”

    女人声音爽利自信,却有一份可靠和安然在。林逸人默然点头,却后知后觉地想到对方看不到,开口道:“好。谢谢。”声音已是从未有过的低沉沙哑。

    挂了电话,合眼靠在沙发上,心底的疲累潮涌而来,心脏却还不知疲倦地跳得厉害,掠夺着不多的力气。

    许久,缓缓睁眼,对上一张妩媚的脸,归兰站在面前,笑意盛开如极尽绽放的蔷薇,眼框里尽是璀璨光泽,微微俯身,香味袭来,修长的脖颈流动着净白的光,勾连着弯起的柔媚唇角。

    “对不起。我很乱。”林逸人叹了一口气,胳膊无力地撑着沙发。

    下一秒,撑着沙发的手臂被人擒住,林逸人毫无预兆地向后倒去,后背压着柔软的沙发,嘴唇挨着柔软的唇。归兰伏在林逸人身上,结结实实地吻了上去。唇瓣相覆,并不十分温柔的碾压,馥郁甜味如同深情款款的情话,在唇齿间交融饮下,在喘息间钻入肺腑。归兰似乎想要寻觅什么,抵着林逸人的唇用力纠缠交叠,舌尖急于攻城略地,撬开齿缝渴求着更多柔情蜜意。

    感受到肩膀上的力量时,归兰瞳孔微微放大有一瞬间的失神。林逸人直起身,慌张流窜在漆黑的眼眸,脸上染上了归兰的热度,眼睛似乎不知该往哪看,在归兰的视线下失措起来。

    归兰仍旧笑着,脸上挂的笑容无懈可击般,眼中星光璀璨,夺目耀眼,轻笑声带着几分嚣张和轻浮:“作为你的情人,我起码可以要求,跟我在一起的时候只许看我,不要想别的女人吧?”

    只是几秒,林逸人就恢复了冷静。抬头对上归兰的眼眸,拧紧了眉,用淡漠的声音道:“玩笑?”

    归兰颔首,被推开的肩膀无法忽视地开始发烫,揉了揉额头,归兰笑着说:“好像真有点醉了。”

    低垂眼睑,长长的睫毛轻覆,衰弱的灯光在那雪白的脸上落下一些阴影,林逸人被归兰晶亮的笑晃花了眼,恍惚间好似觉得那笑里落寞的味道很沉重,一时间心里更沉了几分,只能低下头避开逃离。

    林逸人匆匆告辞。赵臻的眼泪还围绕耳边,心脏被愧疚有一下没一下地揪着,眼前的归兰却也让她心颤。林逸人看着窗外黑洞洞的天,觉得一头扎进去大概是最舒服的事,不用看不用听不用想。

    “请便。”归兰说。笑得大方优雅,并不相送。

    门锁在背后落下,门缝紧合。归兰抬头,眯起眼,让顶灯的灯光透过细小缝隙扎进眼睛,模糊了视线。屋内寂静,窗外风扯枝叶,星光衰弱伶仃。归兰关了窗,拉上窗帘,隔开了互相照亮的光线,和互相听闻的声音。

    默然而缓慢地收拾碗盘,寂静的屋子里清脆的碰撞声响起,水滴打在瓷盘上的声音也格外回绕良久,如叹息绕梁。

    好似,下雨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在卡文,这都是存稿。为什么卡文咧?当然不是因为我一直在玩lol。。。因为写到该甜的部分了就不会写了。。暧暧昧昧的阶段反而写起来比较流畅怎么回事?

    主cp大概是he。另两对不好说,没决定。

    ☆、第四十七章

    四十七

    “什么什么!”归兰瞳孔放大,耳朵紧贴着手机,脑袋里跟打雷一样轰隆作响。

    “我也是在医院,碰到了她,看她哭得满脸都是妆,就多嘴问了一句。”宁玉说,“阳性。已经感染上了。”

    “怎么会……”归兰说不出话,搜寻者记忆里那个女孩模糊的样子,“是不是已经有明显的症状了?要不怎么会突然跑去检查。”

    宁玉在电话里嗤笑一声:“干这行的都知道要定期检查啊。不过你才入行日子短,不知道也正常。怀疑是一个叫宋x的男的,你跟他做过没?”

    归兰努力把自己脑袋又搜刮一遍,找不出什么明晰的记忆,又仿佛有些模糊的印象,心蓦然被扯入深渊,脑袋冒出好些汗来,结结巴巴:“不……不知道。”

    原本只是打电话给宁玉排解一下心情,却突然推开了让她无比惶恐的门。窗外是清晨的薄雾笼罩,焦灼与害怕混杂,归兰什么心情都没有了,立刻往医院奔,压抑了一整晚关于林逸人的情绪也被暂时抛到了脑后。

    如坐针毡地看着血液从自己的身体流出,淡淡的血腥味萦绕鼻尖,归兰因为失血有一瞬间的恍惚,想起昨晚林逸人推开自己时厌烦的表情,忽然觉得或许这就是自己的命。

    抽完血,医生让归兰下午再来领报告。归兰讨厌极了这样悬而未决等待宣判的心情,决定在医院等上这出报告的三个小时。

    浓烈的消毒水味,啼哭的孩子,一夜没睡好的归兰头疼不已,揉着太阳穴打算下楼走走。

    林逸人拎着一个保温盒,脊背挺直,步履匆忙,脸上是略带疲倦的神色。目不侧视地经过归兰的视线。

    归兰步子移了过去,像是被牵引着,目光始终盯着那单薄挺直的背,心里擂鼓似的忐忑跳动,在胸腔砸出一声声闷响来。心里是疑惑和忐忑的,可更多的是紧张,昨晚实在有些尴尬,归兰薄薄的面皮发烫,盘算着怎样优雅好看地跟林逸人打招呼。

    林逸人进了一个病房,房门并未紧闭,归兰笔直地经过门前。

    单人病房,四面是干净明亮的白色墙壁,床上掀开一角的棉被也是纯白的,没有一点脏污杂色。林逸人把保温盒交给宁玉,赵臻坐在病床上,视线粘着林逸人,眼里化不开的温和眷恋。

    房内灯光映落在自己的肩膀,又擦身而过。归兰没有再回头侧目,甚至步子都没有停顿,目光落在走廊不太光亮的地面,好似一个无意经过的再普通不过的路人,房间内的一切都不相关,不相识。

    一路默念的“林逸人”这三个字忽而在脑袋里炸开,心被自己攥紧的拳头捏得疼痛到了极点,终于碾碎成了从窗口落下的尘埃和光。

    为什么……

    没有想象中的怨怒和伤心,只有一句“为什么”盘踞在脑袋里扎了根,错枝横生地结了网,铺天盖地都是这一句无力的疑问。归兰觉得自己不太想哭,扯了扯嘴角,是一个嘲讽的笑。嘲讽自己心存幻想,嘲讽自己不自量力,嘲讽自己上一秒还想着如何对那个人好看地笑。

    瞎了眼才会喜欢你!林逸人!!

    “谢谢。”朝思暮想的人就在眼前,长时间彼此的疏远和伤害,让赵臻此刻的语气仍旧有几分生硬,心里明明想和这个人亲近,话语却囫囵哽在咽喉,吐不出咽不下,赵臻心里一酸,红了眼眶,“林……”

    “好好养伤。”林逸人别开眼,淡淡道。

    宁玉在一边似笑非笑地看着,丝毫没有电灯泡的觉悟,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在两人之间打量来打量去。看林逸人紧闭双唇,一言不发,又看赵臻目光痴缠,欲言又止,仿佛上演一出年度琼瑶大戏,宁玉笑得格外灿烂。

    赵臻被打量得有些心慌:“宁小姐,能不能麻烦你……回避一下。我有些话……”

    赵臻昨晚非要去找林逸人,着急到让车蹭了还坚持要去,分明爱惨了林逸人,今早一个电话林逸人不到半个小时立刻赶到了,分明没有割舍下。宁玉打量来打量去,尽管赵臻让宁玉觉得有意思得很,有意思到不想拱手让人,但看到赵臻昨晚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宁玉还是有些不忍,开解起来直白又泼辣,“你们互相如果还喜欢,不如抛开介怀好好在一起。不然,就利落分开,你去找你的归兰,她,我感兴趣。”

    赵臻看着宁玉指过来的手指,脸上一阵青一阵白,羞恼出声:“你……”却不知道该说什么,不愿再看宁玉那张带着玩味笑意的的脸,生冷地转过头看林逸人。

    苍白病态的一张脸,红肿的眼眶,湿润的眼眸里是浓郁的眷恋和小心翼翼的期待。林逸人叹一口气,喃喃重复:“抛开介怀?”说着自己轻笑起来,“除非失忆吧。”

    赵臻似乎身子一僵,垂下了脑袋,手里攥着棉被的一角,失去了林逸人这个焦点的目光涣散起来。

    林逸人放下了手上的水果,轻柔而诚恳道:“赵臻,别为难彼此了。”

    躲在洗手间胡乱哭了一通的归兰红着眼出来了,打小泪腺发达的归兰就算脑子已经一片空白了,还是有几颗眼泪不可控制地溢出眼角。偶有路过的人带着些同情的眼神看她,更有格外好心的,关照一句“没事的会好的”。

    归兰糊里糊涂地点头接受了陌生人的好意,恍恍惚惚间觉得,喜欢林逸人,大概是一种病吧。要不,怎么这么多人都开始同情她,好像她得了绝症将不久于人世似的。

    那……这病,还治得好么?

    取了检测报告,护士替她看了一眼,说道:“没事,恭喜啊。”

    归兰呆呆地看着报告上一堆她看不懂的数字和指标,良久,抬头扯起嘴角对护士笑了笑,却莫名的没有太多的欣喜,好像不管上面写的是什么都与己无关的样子。

    脑袋一阵阵地发昏,对医院里的路线都迷茫了起来。归兰举着报告,看看陌生的走廊,再看眼报告,再看看陌生的门牌号。

    咦?好像不是地图啊……

    看着手里的纸张,埋头走着,额头忽然撞着一面软墙。只听软墙“嘶”了一声,好像被撞疼了。

    归兰正纳闷呢,软墙忽然开口说话了:“你在这儿做什么?”

    低沉的声音勾起了大脑的清明,归兰惊讶错愕地抬头,看着那张熟悉的脸,再看看那明晃晃的保温盒,脑袋里只有四个字——冤家路窄!

    归兰一点头不想跟林逸人说话,别扭地转过脸看着走廊奶白色映着灯光的墙壁。可不说话未免太尴尬,显得自己心虚似的,归兰咬咬牙,挤出了生硬的字:“不、要、你、管!”

    “你这一副浑浑噩噩没睡醒的样子,还好撞的是我,要是出点别的事怎么办?”林逸人蹙了眉,原本揉着被撞疼的下巴的手搭下来,扣在了归兰的肩膀上。

    归兰把肩膀扭开,却没能甩开那讨厌的手,脸上嫌恶之色明晰,看得林逸人一愣。

    “你拿着什么?身体出问题了?我看看。”林逸人终于把注意力从归兰的脸上转移到那白花花的纸张,伸手要去拿。

    “不要你看!”脑袋里还是林逸人拿着保温盒在赵臻窗前的温柔模样,不一会儿就到自己眼前惺惺作态地摆出关怀模样了,而且她丫的还拿着保温盒呢!归兰被彻底惹炸毛了,把报告胡乱团起塞进包里,恶狠狠瞪林逸人一眼,抬腿就走。

    林逸人不明所以,归兰飞快地把报告揉进包里藏好的动作,落到林逸人眼里变成了心虚害怕的表现,眼一眯,神情严肃坚决起来,扣住了归兰的手腕,一路把她往医院外扯。

    “林逸人!你要怎样!”归兰力气不如林逸人,又怕疼,很快就放弃了挣扎,任由林逸人拖着她走,眼神愤愤恨不得绞杀林逸人似的,“我要报警了!”

    林逸人一路脸色铁青,抿着嘴一言不发,眉间愠怒似乎隐忍到了极点,好像下一刻就要爆炸似的。听着归兰在身后不满地聒噪,林逸人扭头看了她一眼,归兰就缩着脖子不敢说话了。

    怎么林逸人的样子,突然变得这么生气,还有点……伤心?

    归兰偷瞄脸色难看到了极点的林逸人,有点心虚地给自己打气:该生气的应该是我吧?你林逸人美人在怀,还一副跟全世界有仇的样子算哪般?

    病房那一幕像一根刺,又跟着扎了归兰心口一下。归兰才发泄完的怨气渐渐聚集起来,也紧紧抿了嘴,扭过头不再看林逸人,任随林逸人扯着自己,脚步被动地跟着林逸人的。

    林逸人把归兰塞进了车里,还是沉默着一言不发,胸口微微起伏,彰示着主人还未平息的愤怒。归兰也不发话,看着面前的车摆件,平常视若无物的东西头一回盯得这么专注。

    良久,林逸人开口问:“你打算怎么办?”已是整理完心情的镇定。

    归兰一听,心里的酸水就像洪水猛兽似的呼啸而来,合着这人是来跟自己说清楚划明白的。眼眶一湿,赶忙把头拧向窗外,梗着脖子大声回答:“还能怎么办!离你远一点啊!”

    林逸人一听这驴唇不对马嘴的回答,觉得好气又好笑,可气也气不了,笑也笑不出,最后只剩叹了一口气,无奈道:“我就算哪里惹你生气了,也不能这么儿戏吧。孩子又不是我的。”

    这回换归兰纳闷了,眨了眨眼问:“什么孩子?”

    林逸人脸色很臭地指指归兰的包。

    归兰明白过来的时候,脸上愠怒逐渐变成了发烫的绯红,不顾形象的吼声穿透脆弱的玻璃回荡在停车场:“你才怀了!你全家都怀了!”

    ☆、第四十八章

    四十八

    归兰恨不得把检测报告甩到林逸人脸上。事实上她也真的这么做了。

    林逸人摊开揉成一团的纸张,端详起每一个字来,眼睛微眯,脸色仍是化不开的难看。

    归兰知道hiv检测比被误会怀了好不了多少,但看到林逸人明显难看的脸色时,还是感觉心口被重击了一下,佯装满不在乎地问道:“难道你介意?”

    林逸人被归兰满不在乎的语气刺激到,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女人。随意披散的长发,挑起的眼角偶尔流出熠熠的光彩,偶尔又妩媚得要命,从唇瓣到嘴角的弧度也是故意要勾人似的总是挑起,那唇的滋味林逸人了解,就算林逸人怎样努力想唤回自己的冷静,也忍不住要贪一刻的沉溺忘形。

    可是此刻她眼角一斜,嘴角一勾,轻轻松松地说出一些话,让林逸人抓心挠肝的心痛和怒意全都难以发泄,盯着归兰的眼睛发狠发红起来。

    她们的关系进一步,退一步,就算不想承认,这个女人终究还是已经走进她心里,用妩媚的模样让她动情,用坚强的姿态让她怜惜,用可爱的真诚让她敞怀。

    怎么能不介意?归兰的每一件事每一个举动她都介意透了!

    “我当然介意!”林逸人红了眼,一字一字从牙缝里咬出来。

    归兰一怔,略显苍白的脸上立刻失了全部表情。

    “呵呵。”嘴唇掀起,却是什么话都说不出,只是虚浮地扯出一个干笑。

    蛰伏许久的内心交战迅猛地苏醒,在心底划出血痕。

    脑袋里是很多个陌生的夜晚,黑得看不见五指、辨不清周遭,嗅入的空气腐朽发霉,触着皮肤的空气潮湿冰冷,这些记忆原本都被她刻意模糊了,却刹那间被利刀揭开,直拖着她坠入那深渊般的夜里去。

    而原本记得最深刻的那个夜晚,一盏台灯,一本书,一个背影,那人沐着温柔的微光,却如同最耀眼的星光一般有迷人的吸引力,只一眼归兰就困在夜晚里那一隅安静的荧光里去。那个夜晚,却好像渐渐远了。

    归兰说:“我懂了。”

    除此之外,归兰什么都不想说,下唇被用力地扣紧。

    原以为找到了黑夜里将她温柔呵护的怀抱,她视她若救命稻草,紧紧地抓住,哪怕被割破了手也舍不得放开。

    林逸人愤怒而发红的眼眶如刺开她障目的灯,让她看得清楚明白,她掉进了自己设下的骗局,手中所握不过是最后一根火柴,为自己制造出美丽幻想,让她贪图一刻久违的温暖,让她忘了身处何时何境,让她再纵情做一个梦。

    她懂了。

    火柴熄灭了,带着她最后一丁点幻想死去了。

    一切都现回原形的时候,归兰觉得有点冷,只想抱紧自己。

    然后安然温和地认了自己的命。

    手机忽然响起来,林逸人看了一眼来电显示,立刻接了起来,脸色只在第一句就变了。归兰打开车门,一条腿迈出去,手腕被林逸人扣住了。

    “我的当事人被方全绑架了,我需要立刻去和他谈判。等我回来跟你说。我会再找你。”

    归兰没有答话,低垂着眼睑。

    “危险吗?”归兰掀起干涩的唇,尽管现在的境地叫她觉得多说一句都想指着自己的鼻子骂贱,但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放心。”

    她想说我陪你一起去,话到了嘴边咽了回去。

    从林逸人手心抽出自己的手,下了车,归兰抬眼看四周,眼底茫然,明晃晃的阳光照得到处都是。

    车子蹭着她的身子开走,归兰能闻到那扑鼻的尾气味儿,汽油味让她忍不住缩了缩鼻子。

    然后眼睛就酸起来。

    可是她真的没力气再哭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肩膀被人轻轻拍打。

    “蹲在这儿干嘛呢?谁欺负你了?”宁玉扶了归兰的肩膀,掺着她起来。

    归兰微弱一笑:“没事,贫血,突然不舒服。”

    腿已经酸麻,归兰把半个身子搭在宁玉身上,顺从地示弱。

    “林逸人呢?你见到她了没?让她出去给赵臻带份午饭,人就忽然不见了。”

    归兰听了也只是一笑。她一上午滴水未进,可林逸人可曾关照她一句?

    “林逸人忽然有事,好像挺急的,就走了。”

    “看来只能我去买了,感觉一会儿要下雨呢,真不想走路啊。”宁玉忽然想起了什么,扬起几分愉悦的笑来,“赵臻想见你,一直让我联系你。你既然来了,就去看她一眼吧。让她看看她情敌模样多么漂亮,好让她死了对林逸人那份心。”

    “嗯。”归兰点头。

    宁玉讳莫如深地眨了眨眼:“情敌相见,分外眼红啊。小兰你可得小心,那女人,凶起来可是很可怕的。”

    归兰又是一个“嗯”。

    连宁玉也不免觉得平时精神十足的归兰忽然有气无力的,不免有些怪异,只当归兰身体不适:“贫血就别在外面呆着了,快进去吧。还没吃饭吧,我去买饭,给你带一份。”

    宁玉走远了一段,忽然觉得不放心,回头看见归兰还愣在原地,如被抽走了魂魄的木头人般木讷,不由露出几分担忧的神色起来。抬头看了看天,云彩已经有些变色了,过会儿怕是要变天呢。

    不远处停了许久的一辆黑色轿车里,缭绕的烟圈渐渐散去,车里的男人把一切收入眼里,挂了电话,突然露出了一个奇异的笑来,微眯的双眼凝出一丝危险气息。掐掉手中烟头,启动了车,缓缓驶向那个还在原地木楞的女人。

    昨天,方新忽然登门拜访,全在司晓的预料之内。司晓早就料定了方全不会轻易罢手,不料却打起了方新的主意,更没料到明目张胆地用起了黑道手段。

    “还真是狗急跳墙啊。”司晓如是评价道。

    连续多日没睡好的方新顶着黑眼圈,原本宽大的下巴也瘦了些,面容憔悴到林逸人都动了恻隐之心。

    连着几天,方新父子收到莫名其妙的信件,言语之间又是威胁又是恐吓的,还有一个奇怪的地址。虽然信件没有署名,但是用膝盖想就知道是方全所为。方新和方老头不敢出门,更不敢应约,连着在家缩了好几天。送来的恐吓信一封比一封露骨,最近的一封,方新拆开,里面掉出几片刀片,划破了方新的手。看着滴血的刀片掉落在地上,方新再也撑不下去,跑到司晓这儿来求助。

    已经不是司晓这个商律的业务范围,何况司晓已经惹了一身骚,林逸人不想司晓继续趟浑水,就让司晓去接归兰,自己接待了方新。

    更让林逸人感到头疼的是,当事人根本不想用司法手段解决这件事。司晓回公司听到的时候,恨不得把烟灰缸砸方新脑袋上。

    “那种老流氓你还指望感化他啊!”司晓很不留口德的吼声让全公司的人都为之一颤。

    “毕竟那是我同父异母的大哥,而且我父亲的意思……”

    心心念念手足情的方新,出了事务所走了不到两条街,就被人一闷棍打晕带走了。

    又是一个奇怪的地址,逼着方老头去见他。

    司晓算是服了,方全这个偏执狂,对老头子名下不算太多的财产执念深得着了魔,早年和方全相识的时候,就听他冷酷又张狂道:“我总有一天,要把老头子和他的好儿子扒光了衣服赶出去。”

    方新自然是咬了牙,死也不肯签的,吃了不少苦头。

    司晓一拍脑袋,主意更简单:报警!抢人!

    方老听了差点背过气去。那可是他的两个儿子啊,别说死了,就是伤了残了,他这条老命恐怕也要一命呼呜。

    林逸人脑袋里乱成一团,脑袋里归兰一脸灰败的样子让她心慌意乱,一遍遍地回想着归兰的嘴角从勾起到放平,直至笑容完全消失不见,眼里只剩惊愕和痛楚的过程,觉得好像有哪里错了,错得荒谬离谱。踩着油门让风哗哗地扑打车窗,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到眼前的事上。事到如此,也只能先去谈判,通知警方垫后,谈得拢最好,谈不拢……

    归兰……

    这个名字一冒出来,林逸人立刻深呼吸,把她甩出脑海,用自制力让自己专注于眼前的麻烦事儿。

    打了方向盘,车子拐进另一条街。

    脑袋里再次盘旋起自己对赵臻说的一番话,以及说起那番话时心里念着的人。

    皓齿明眸,格外生动。

    林逸人嘴角似是有些勾起的痕迹,踩了油门加快车速,风在车窗上狂奔舞蹈,踩着心脏跳跃的鼓点。

    早去早回,早重逢,早倾心。

    归兰眼里迷蒙之色未退,嘴唇微张,看着面前车里这个对着自己笑的男人。记忆潮涌似的翻来,归兰想起那天林逸人曾经含着点生疏与防备的口吻,喊出这个人的名字。归兰试着道:“周楚?”

    周楚点头,脸上笑意不减。

    如果她没记错,林逸人还说,这个人是警察吧。归兰低了低头,真奇怪啊,明明只是一个陌生普通的名字,林逸人稀疏平常地说出来,她就记住了。

    归兰心情低落,退了两步,转身正欲离开,身后男人缓缓出声。

    只是第一句话,就让归兰原本涣散的瞳孔突然聚缩起来,弥漫开一种叫害怕的东西。

    “我很想看看,林逸人要是死了,你会有多伤心呢?”

    ☆、第四十九章

    第四十九章

    周楚上午从交警大队的朋友那,听说赵臻出了事儿,就赶来了医院,想要借此机会挽回那个女人。

    本以为自己到得够早,没想到那个碍眼的林逸人已经在病房,而赵臻坐在床头,看着林逸人的眼神百转千回,欲言又止。周楚捧着花一路赶来的风尘仆仆在那一瞬间化成了无名火,正欲发作闯进去的时候却听到了林逸人的话,眼里划过一丝了悟的精明,隔门听了起来。

    好不容易等林逸人走了,周楚借机溜了进去。病床上那个女人瘦削的身子套在宽大的病服里,红着眼看起来有几分楚楚可怜。

    周楚把花摆在床头柜上,站在病床前,扬着头不免有几分得意。如今赵臻对林逸人的心思都化作了泡影,一定看清了他周楚才是她的真命天子,如若这个女人示弱一番,他大可把之前当作她犯的一个错,不计前嫌。

    第1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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