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推荐阅读:黑手党和人质(捆绑,强迫)小说大纲里的女主觉醒后(NPH)最优解(1v2 兄妹骨+青梅竹马)珀迪达之雾【简】两情相厌(伪骨科,狗血文)玉京秋(古言 产乳)乖乖女与老变态【年上,软调教,1v1H】梦里她乡(短篇合集)沉溺于婳(NPH)【崩铁乙女】总合集

    [龙族·楚路]尼伯龙根镇魂歌 作者:夜烬沙华

    第3节

    路明非和楚子航同时翻入水面。

    路明非的眼前是一片浓郁的墨绿色,水体浑浊,浮游物到处都是。水压压迫着他的耳膜,压力计显示他们已经下潜到50米深,路明非大口做了几次深呼吸,让耳朵的状况缓解了一些。

    “到达预定位置,我们要进入下面的裂缝。”楚子航的声音从耳机中传来,“拉住我,自然下降。”

    脚下就是一条水底裂缝,他们双手拉住,放松身体,被腰带上沉重的铅锤拖着缓缓下沉。头顶一片漆黑,压力继续增大,压力计显示到了80米深度,他们被凹凸不平的石壁紧紧地夹在里面。

    “到了。”楚子航低声说。

    路明非抬头让射灯的光束照向前方。他们之前做过几百次配合训练,此间的默契,已无需多言。无限延伸的青铜城外墙展现在两人面前,在射灯的光照下泛着古老的青绿色。斑驳的铜锈如一层棉絮般覆盖在上面,泡沫状的铜锈里生长着叫不出名字的植物,细长的丝条随着水流轻轻摇摆。

    楚子航从后腰摸出了装有“钥匙”高纯度龙族血统的真空管,用一根针管从里面提取血样。青铜壁上有一张面目狰狞的“活灵”的脸,楚子航把血涂在它的嘴唇上。

    活灵张开了嘴,如同吞象的巨蛇,越张越大。巨大的吸力在水中带起漩涡,将两人卷了进去。

    再次睁开眼睛的时候,周围居然是充满空气的陆上世界。面前有一条青铜甬道,甬道两侧站着数不清的青铜雕塑,那是些身着古代衣冠的官员和武将,唯一不同的是,从袍服和甲胄领口中伸出的都是细长的蛇颈,眼镜蛇似的蛇头上还扣着帽子。

    路明非从潜水服的口袋里抽出染料管,掰断了倒进水里。荧光黄燃料在水中形成巨大的黄绿色斑,片刻之后,一线细微的黄绿色贴着水底悄悄地流走,像是一条有灵性的小蛇。

    楚子航从后面拍了拍路明非的肩膀,“跟着那条线,向前走。”

    路明非看了一眼那些蛇脸人雕像,头摇得像拨浪鼓。他最讨厌蛇,冷冰冰滑腻腻的爬行动物,危险又有毒。衣冠楚楚人模狗样的蛇就更诡异了,想起来胃里就不舒服。

    “一起走吧。”楚子航握着路明非的手,和他并肩从那些蛇脸人中穿过。

    染料线引导着他们穿越了青铜城中迷宫般的甬道系统,来到一片开阔的空间。甬道中的水在这里注入了一个湖泊,路明非仰起头,让头盔上的射灯照向上方。他看见了仿佛天穹一样的青铜顶,那是一株巨树,从青铜顶的中央开始生发,变化出无数种枝叶无数种花瓣,跟破解龙文迷宫那天在电脑中看到的一样。

    “这是叶胜和亚纪来过的地方。”楚子航轻声说道。

    “之前牺牲的那两个执行部专员么?”路明非心里很遗憾,他那天虽然破解了地图,两个人却还是没能获救。

    “他们的死跟你无关。”楚子航似乎猜出了他的想法,“他们在水下遇到了意外,我们无能为力。”

    “意外?”路明非诧异地望着楚子航,他知道对方的导师是执行部部长施耐德教授,肯定会比他了解内情。

    楚子航点点头,“叶胜和亚纪那次任务的目的是盗取青铜与火之王的骨殖瓶,他们最后的通讯记录显示在水中遇到了凶猛的生物,我们不知道具体是什么,但可以肯定对方是这座青铜城的守护者。”

    楚子航说着把射灯打在水面上,那条染料线仍在慢慢地游动,越来越接近湖泊中央,但是到了那里,就不再前进了,仿佛被什幺东西阻挡了。两人对视一眼,同时潜了下去。

    水面下是层层叠叠的白骨,又一个“活灵”扼守的入口隐藏在骨骸之后。楚子航再次取出血样,抹在那张人面痛苦的嘴唇上。震动从脚下传来,仿佛地震前兆,整个水底缓慢位移。

    “抱住我!”

    耳边回荡着楚子航的声音。路明非猛地搂住他的腰,脚下忽然失去了支撑,一根细而长的水龙卷出现在两人头顶,尖锐的尾部锥子一样直刺下来,携着两人急速地下降、旋转、翻滚。

    眼前终于出现了光,他们落在了一间小屋里。那是一栋青铜铸造的古老民居,除了质地是漆黑的金属以外,跟历史书插图里看到的中国古代民居没有任何差别。

    “师兄,我们把炸弹装好就撤吧,总觉得有不好的预感。”路明非按着太阳穴,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心跳的频率也莫名地加快,并非水下压力的影响,反倒像某种灾难发生前的预兆。

    楚子航把随身的黑色盒子放在矮桌上,打开盒盖,里面的东西看起来是一台19世纪的无线电设备,一个吹制的玻璃筒里是缓缓冒泡的红色液体,各色导线接得乱七八糟。

    “这是装备部配备的定时/炸弹,暂时没法请示施耐德教授,我们就设定45分钟。”楚子航拧动设备上的黄铜圆盘,一个红色的小灯泡开始闪烁。

    “楚子航!路明非!情况有变,迅速返回!”耳机里响起曼施坦因教授的吼叫。

    “发生了什么事,教授?”路明非咬紧牙关,耳朵里像是有几十台拖拉机在轰鸣,头痛更剧烈了。

    “龙王诺顿与龙侍融合了,风暴鱼雷被毁,迅速返回……”

    曼施坦因教授的声音消失了。

    路明非惊恐地看向楚子航,对方正拉着一条被截断的数据线,面色凝重。耳畔忽然响起细微的摩擦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最后变成雷鸣般的轰响。

    “青铜城开始运转了,有人要毁了它!”

    楚子航一把拽起路明非,跳入了狂泻的水流。活灵扼守的门已经开裂,湍急的水流带着他们直坠下去。他们落入又一片深不见底的水域,甚至来不及呼吸,头顶的出口就泄出更加狂暴的水流,劈头盖脸地冲刷下来。

    路明非和楚子航在潜流中挣扎。这座青铜城里的数百万吨水正在从不同的入口向下方流动,狂泻而下。这座庞大而精密的城市如同拥有生命一般,此刻它发出了临死前的哀嚎。

    路明非死死抓着楚子航的手,仿佛握紧了这个世界。他透过对方的潜水面罩看见了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它们此时正目光坚定地注视着前方,楚子航并没有放弃。

    生也好,死也罢,他终于不再独自一人。如此想着,路明非的嘴角勾起一个微笑。

    作者有话要说:  没想到昨晚灵魂状态竟然把这章写完了,既然写完了焉有不放上来的道理?

    师兄明非你们副本下着,我要上考场了,一定保佑我旗开得胜马到成功啊!

    ☆、chapter 12

    摩尼亚赫号已经吃水/很深了,三个水密舱泄漏之后,水位线距离甲板只有不到半米。恺撒闭上眼睛,听见水底那个高速游动的阴影紧紧地跟着他们。他们支持不了多久了,再有一个水密舱破裂,他们就会沉没。

    恺撒的嘴角绷得很紧,曼施坦因教授呼吸沉重。监控屏幕上的连接状态仍旧没有恢复,摩尼亚赫号和水下组的连接中断,原因不明。

    “他们如果活着,氧气还能够支撑半小时。”曼施坦因看了一眼手表,“龙王已经提前跟龙侍融合了,你们应该清楚把一条龙放入人类世界的结果,我们来这里的目的是杀死龙王,这是我们的使命!”

    恺撒把一颗一颗的炼金子弹填入早已准备好的狙击步/枪,他透过舷窗看见外面茫茫一片白气,能见度不知何时降低到浓雾下的程度。水库如一口正在烧煮的锅,蒸出越来越浓的白气,浓得像是牛奶。

    “他来了。青铜与火之王诺顿,他的高温加热了江水,造成大量水蒸气。 我们忽略了温度表,外面的水温已经接近50度,泡温泉都太烫了。”零说,“看起来是有计划的,他来捕猎我们了。”

    “用鱼雷,既然炼金弹头被毁了,就用常规弹头,我们必须为水下的人争取时间。”恺撒说着从作战服口袋里抽出一方手帕,蒙上了自己的眼睛,“在我下令的时候,零你就发射!”

    言灵·镰鼬,领域全开!

    “我的言灵是‘蛇’,由我来探查水下情况。”曼施坦因教授振臂高呼,“全员各就各位,誓死抹杀龙王!”

    “是!”整个摩尼亚赫号散发出背水一战的惨烈气势。

    路明非和楚子航在激流中全速前进。

    曾经为叶胜和亚纪破解的地图深深印在路明非脑海里,在他的带领下,两人很快就找到了出口。守门的活灵咬着一个人的手臂,那人已经成了一具骷髅,卡塞尔学院特制的潜水服套在骷髅上,在水中轻轻飘动。

    叶胜曾到达这里,却没能离开。

    “他是用自己的血开门的?”路明非问。

    “命令活灵需要纯度极高的龙族血统,如果血统的纯度不够……也可以牺牲大量血液,后果是失血而死。”楚子航低声说。

    “这是什么?”叶胜背后有一个长形的匣子,用索带捆紧了缠在身上。路明非伸手敲了敲,那东西发出低沉的金属鸣响。

    “应该是和黄铜罐一起找到的,但是亚纪一个人没法带走。”楚子航说着从叶胜身上解下了匣子,捆在自己身上。

    “他没有氧气瓶。”路明非盯着尸骨空空的后背,“他大概为了亚纪能上浮到水面,把自己的氧气瓶给了亚纪。”

    “换成我我也会这么做。”楚子航淡淡说道。

    “师兄你开什么玩笑?”路明非瞪大了眼睛。

    “我没有开玩笑,我们的氧气不多了。”楚子航拍了拍潜水服的口袋,“‘钥匙’的血样在刚才的冲撞中丢失,如果我的血不足以让我们活着出去,你就带上我的氧气瓶和匣子离开。”

    楚子航说着勒住自己的手腕,拿出了潜水/刀。

    “你做什么!”路明非一把夺走对方手中的刀子,“要献血也轮不到你,我是s级,我优先。”

    “你比我年轻,你应该活着。”楚子航伸出手,“明非,把刀给我。”

    “你闭嘴,我们谁都不许死!”路明非在手腕上狠狠缠了几圈止血绷带,然后一刀划破了手掌。

    鲜血顺着破碎的手套流了出来,一道道红色的丝线在水中晕开。路明非一巴掌拍在活灵脸上,气势汹汹的样子仿佛抽了它一个耳光。

    “走!”他拉起盯着自己伤口发呆的楚子航,钻进了活灵张开的血盆大口。

    青铜城在他们的身后轰然倒塌,因地震而暴露于世的遗迹再一次被掩埋。路明非和楚子航奋力向上游,两人的氧气只能再坚持十五分钟,他们必须抓紧时间。

    快了,他们就快浮上水面了,路明非安慰着自己,他已经听见从摩尼亚赫号上传来的枪炮声了。恺撒和曼施坦因教授一定正在跟龙王诺顿交战,他和师兄要赶快上去援助他们。

    就在这时,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他们上方,月光透过江水照射下来,隐隐可以看到那个生物的轮廓,舒展的膜质双翼,修长的流线型尾巴。

    意识到危险的楚子航停住了动作,从背上扯下那只古老的匣子。他按下凹槽,伴随着“咔”的一声,里面的机件推着隐藏的金属板滑出,七柄刀剑呈扇面散开。

    路明非凝视着剑身上的希伯来文,惊叹道:“这是……七宗罪?”

    “没错。傲慢、妒忌、暴怒、懒惰、贪婪、饕餮及色/欲,这是青铜与火之王打造的炼金武器,为了击杀其他七位初代种。”楚子航严肃地说道,“龙王诺顿很快就会发现我们,必须先下手为强。”

    “既然是炼金武器,那同样也可以杀死诺顿咯?”路明非受伤的手在那些线条凝练的刀剑抚摸了一圈,七柄刀剑仿佛感受到了什么似的,齐齐震动起来。

    “你的血让它们活过来了。”楚子航指了指最重的那柄斩马/刀,“诺顿是四大君主中最暴虐的一个,应该用‘暴怒’来扼杀他。”

    路明非握住了斩马/刀的刀柄,刻满繁复花纹的刀身立刻发出金属的铮鸣,仿佛有一颗心脏在里面跳动一般,刃口流动的暗金色光芒越来越亮,震动也越来越有力。可是,它实在是太重了。路明非试了两次都没拔/出来,直到另一双手的加入。

    “气沉丹田,抱元守一。”楚子航从后方环住路明非,他的双手覆盖在路明非的手上,凝神、吐纳、发力,路明非可以感觉到身后那绵长的气息一直灌输到自己指尖,紧紧束缚在刀鞘中的“暴怒”松动了。

    路明非心下大喜:“师兄,你这是哪门哪派的内功心法?”

    “太极。”楚子航说着发出一声低吼,收肩提肘,带动着路明非的手臂一气呵成,“暴怒”出鞘。

    长达18米的“暴怒”发出悠长的龙吟,路明非简直要怀疑自己手里握的不是刀,而是一条暴怒的狂龙了。头顶的阴影也发现了下方的异样,巨大的身躯携着巨浪俯冲下来。

    楚子航从路明非手中夺过“暴怒”,将他护在身后。他双手握着斩马/刀,摆出来日本剑道的姿势,仿佛自己手中的就是那把爱刀“村雨”。

    “我知道现在让你走你也不会听,所以一会儿跟紧我。”楚子航回头看着路明非,露出一个微笑,“不要离得太远,但也不要靠得太近。”

    楚子航竟然笑了,为什么自己反而如此不安呢?路明非不理解楚子航口中“不要太远也不要太近”的距离要怎么判断,但他还是点了点头,从“七宗罪”的匣子里拔出了那把最小的脇差。眼看着龙王就要冲过来了,武器有总比没有好。他以前为了不被坏小孩欺负学过点儿三脚猫功夫,但照眼前的情况看来招式套路什么的根本排不上用场。

    楚子航发动了言灵·君焰,低沉浑厚的声音从他的喉间传出,演化为高亢的唱颂。与此同时在楚子航身体5米以内的范围集中起高度的热量,热量压缩产生的爆炸效果使他们周围的江水汽化,如同一层朦胧的迷雾屏障,将两人包裹在其中。

    “班门弄斧——”龙王诺顿的声音回荡在水底,仿佛为了嘲笑他们似的,更加强烈的君焰如火山爆发般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

    青铜与火之王是君焰的始祖,任何火焰与爆炸都不能伤及他分毫。楚子航当然明白这一点,他发动君焰并不是为了攻击,而是为了建立言灵领域,从而保护自己身后的那个人。

    同属性的力量相撞在水中卷起巨大的漩涡,路明非身处在君焰的领域中安然无恙,他终于发现了那个所谓的“不太远也不太近”的距离的含义。他紧跟着楚子航躲避着诺顿的攻击,在这只巨龙第二次从他们下方穿过时,路明非发现了他的异常。

    龙王的头部紧紧贴着一个青灰色的人形,正是路明非星际争霸群里的老唐。之前曼斯坦因教授在通讯中说了龙王与龙侍融合的事,莫非这就是他的弱点?

    “师兄,注意诺顿的头。”路明非指了指下面。

    楚子航点点头,把力量集中在手臂上,爆炸的君焰充当了推动力,楚子航好似离线的箭一般射了出去。“暴怒”在他的挥舞下放出狂龙的吼叫,人剑合一,直奔龙王的头顶。

    “暴怒”刺入了老唐的身体,龙王发出一声凄厉的咆哮,强有力的长尾在剧痛中狂摆。浑浊的江水中腾起血红色的烟雾,一根锋锐如长矛的尾刺没入楚子航的胸膛。

    “不——”路明非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呐喊,发疯似地冲过去。

    楚子航握着“暴怒”的手松开了,吃痛的龙王狠狠地将他甩开,狂暴地四处喷射着君焰。

    路明非伸出双手,那个修长挺拔的身躯缓缓落入他的怀中。楚子航左胸的位置开了个洞,心脏被贯穿,鲜血如泉涌,迅速染红了周围的江水。那双永不熄灭的黄金瞳永远地阖上了,苍白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漆黑的发丝在水中散逸漂浮,宛如撕裂的锦缎。

    路明非浑身的血液凝固了,世界在崩塌。

    “师兄,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好不好,不是说好了要并肩作战么,为什么又丢下我一个人……”从路明非的眼里涌出大滴的泪水,他按住楚子航的胸口,好像那样就可以让对方的血少流失一些。

    “师兄,你不是说了要辅导我功课的吗?不是说要把狮心会亲手交给我吗?你怎么能骗我呢师兄……”路明非摘掉了自己和楚子航的面罩,附上了他的嘴唇,他努力的想要把自己的呼吸传递给对方,楚子航却牙关紧闭,只留下一双毫无生机的冰冷的嘴唇。

    “师兄,不要死!”

    “楚子航,不要死!”

    “不要死,不要死,不要死——”

    他用尽全身力气大喊,即使被滚烫的江水灌入喉咙,即使内脏在水压中爆裂,他也想不放弃哪怕一分钟。然而楚子航的身体还是冷了下去,与此相伴的,还有路明非的心。

    他又变成一个人了。这种深入骨髓的孤寂,有多少年了呢?这种痛彻心扉的绝望,又有多少年了呢?

    上穷碧落下黄泉,两处茫茫皆不见。

    若是失去了你,世界还有什么意义?

    从此我选择闭上双眼,因为我再也看不到希望,脚下残留的唯有象征着黑暗与绝望的万丈深渊……

    一股强劲的冲力将路明非拍飞,湍急的水流卷走了他怀中的楚子航。龙王诺顿复仇来了,暴怒插在他的头顶,剧烈的疼痛使他癫狂。他伸出巨大的钩爪紧紧钳住路明非的身体,只需一瞬,那属于混血种的脆弱骨骼便会分崩离析。

    “哈哈哈……”

    少年爆发出一阵狂笑,只是那笑声听着比哭还要悲凉。他睁开眼睛,赤金的眸子犹如初升的旭日,那夺目的瞳色甚至超越了青铜与火之王。他望着将自己握在掌中的龙王诺顿,轻蔑的眼神如同俯视蝼蚁。

    “逆臣——”

    冰冷而高亢的嗓音从少年喉咙中传出,单薄纤细的躯体散发出亘古帝王的威严,那凌人的气势竟让体型比他庞大了千百倍的诺顿战栗起来。

    青铜与火之王动摇了,龙眼中露出惊恐的神色,不由自主地松开了龙爪。

    “尔等,何其丑陋!”

    少年扬起手,口中吟诵出古老的语言,地、水、火、风,所有元素都在他的指引下转化为精神元素,毫无保留地压缩到临界点,最后以他为中心尽数爆发。

    即使是曾经叱咤风云的四大君主也无处可逃,因为那是能够带来毁灭的无与伦比的力量。

    作者有话要说:  写着写着都有代入感了,不要太和谐

    ☆、chapter 13

    十分钟前。火箭引擎在水下喷射出长达百米的烈光,锥形的风暴鱼雷像一颗子弹那样直射正前方,它模糊的影子刺入了龙王的火焰,表面开始融化,金属外层剥落,狂躁的音爆中,鱼雷达到了极速,脱离了江水,跃出水面。夭矫的巨龙展开双翼,流线型的长尾挂着风声扫了过来,风暴鱼雷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直飞出两百米开外,缓缓地沉入江水之中。

    无休无止的音爆撞击着鼓膜,经过言灵·镰鼬成百倍地放大,如同置身航天飞机的正下方。恺撒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耳朵,摸到了鲜血。龙王诺顿的君焰炙烤着水面,他金色的龙眼透着深深的嘲讽。

    “起火了,后舱起火!灭火!快灭火!”二副在滚滚浓烟中暴跳。

    “左满舵!”曼施坦因尖叫道,“发动引擎加速!”

    “引擎快要过热了!”这一回是轮机长大喊,“有人受伤!”

    “不要管!开加力!”曼施坦因大吼,“静止会成为他的目标!”

    然而这些恺撒已经听不到了,他的世界一片沉寂。船上攒动的人影仿佛在上演一场18世纪的无声电影,让人充满无力的同时却又想笑。从风暴鱼雷被击飞的那一刻,恺撒便知道自己输了。他默默地坐了下来,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品尝失败的滋味,却没有过多的时间来回味这种感觉,因为他的生命很快就要结束了,在青铜与火之王的下一次进攻里。

    一个娇小的身影走过来挨着他坐下,恺撒知道那是零。这个女孩正在失血,刚才的发射中,一块从仪表台上飞起的玻璃刺中了她的小腹,看起来没医生她撑不了多久。

    “诺顿追来了吗?”恺撒问,他听不清自己的声音。

    零摇了摇头。龙王诺顿躲过了鱼雷的攻击,他潜到了水底,不知所踪。

    曼施坦因教授仍在指挥避难,没有一个人不是灰头土脸,挂彩带伤。船员们拼尽全力驾驶着摩尼亚赫号在三峡水库上飞奔,他们在从龙口逃亡。所有人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龙王诺顿不知跑去了哪里,江面平静得像是从没发生过战斗一样。

    不知过了多久,从水下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十数道水龙卷在江面上腾空而起,以雷霆万钧之力卷起几十米高的巨浪,一层接着一层的水墙碰撞在一起,声势浩大好似万马奔腾,浪花飞溅如同雪山崩顶,激起的水柱直冲云天。白色的水蒸气凝聚不散,在水库上空形成了一朵巨大的蘑菇云。

    摩尼亚赫号上的船员们望着远方那惊心动魄的奇观,甚至忘记了逃跑。曼施坦因教授双手抓着栏杆,仿佛看到了末日的审判,目光呆滞,失去了语言。

    “引擎开加力!右满舵!”恺撒的吼声唤醒了懵懂的船员,掌舵的大副拼命把舵轮右转,摩尼亚赫号船身倾侧,勉强躲过了迎面扑来的浪潮。

    “这是言灵·烛龙么?”零一边说一边对恺撒做着手语,她的嗓音依旧那么平静,完全不像一个重度伤员。

    “应该不是,诺顿没有茧化,与龙侍融合的不完全躯体无法释放出绝密等级的言灵。”恺撒望着远方说道,他耳朵上残留的血迹已经干涸,暂时性失聪正在恢复。

    “这是液体被过度加热其温度高于正常沸腾温度导致的蒸汽喷发!”曼施坦因教授终于找回了自己的语言,向远处伸出颤抖的手指,“这景象,简直就像传说中的通古斯大爆炸!”

    “这么说有人使用了‘言灵·莱茵’?”恺撒问。

    “我们都知道楚子航的言灵是君焰。”曼斯坦因教授回答。

    “也许是路明非。”零自顾自地说着。

    曼施坦因教授摇了摇头,声音透着沉痛与疲惫:“他们的氧气应该早就耗尽了……而且莱茵这种高危言灵会对施放者造成反噬,据说历史上前一次使用莱茵的人当场死亡。”

    甲板上弥漫着沉重压抑的气氛,距离上一次通话已经超过了一个小时,而下潜组的氧气却只够支持般个小时。所有人都预测到了结果,却没有人放弃希望。龙王诺顿这么久没露面,很可能是被刚才的爆炸抹杀掉了,虽然从那么强烈的爆炸中生还听起来就像天方夜谭,但他们仍然期待着奇迹的发生。

    “快看!有什么东西游过来了!”举着望远镜的二副喊道。

    “天呐,这速度也忒快了,是鲨鱼还是海豹啊?”大副也拿起了望远镜。

    “长江里没有鲨鱼更不可能有海豹。”曼施坦因教授抢过大副的望远镜,他的手颤抖了起来,声音透着劫后重生的狂喜,“是楚子航!他还扛着路明非,他们还活着!”

    摩尼亚赫号上爆发出阵阵欢呼,形容狼狈的船员们吹着口哨将他们的帽子扔向天空,望着如此激动人心的场景,恺撒和零相视一笑。

    “快准备救生圈,对,还有急救箱,要快!”曼施坦因教授高声吩咐着,向水面上游过来的人影大力地挥手。

    几个强壮的船员纷纷站在船舷,等待着水中的人影靠岸。他们先是接过昏迷的路明非,又将楚子航拉到了甲板上。

    楚子航坐在甲板上大口喘气,他的潜水面罩早不知道哪去了,潜水衣左胸的位置破了个洞,露出的胸肌上结着一道崭新的伤疤。有人给楚子航递来毛巾,他摆了摆手,只盯着被急救人员抢救的路明非,目不转睛。

    “心跳恢复,血压正常。”急救人员取下听诊器,对曼施坦因教授说道,“没什么大碍了,给他盖上毯子,注意保持体温。”

    曼施坦因教授急忙吩咐人照做,昏迷中的路明非动了动手指,罩在他口鼻处的氧气面罩蒙上了一层白雾,从里面传出几个模模糊糊的音节。

    “师兄,不要死……”两行清泪从路明非紧闭的眼角流下,很快便被一只手擦干。

    “明非,我还活着。”楚子航将路明非的头放在自己的腿上,轻轻抚摸着他的脸颊:“因为听到你的呼唤,我从地狱赶回来了。”

    卡塞尔学院,校医院。

    “第一学期gpa40,这是正式成绩单,我兑现了承诺。恭喜你,历史上在卡塞尔学院实习课拿满分的人可不多。”校长把一只信封递给路明非,封口上有导师古德里安的花体签名。

    靠坐在病床上的路明非放下信封,好奇地问道:“以前实习课都做什幺?”

    “看情况,如果恰好有龙族苏醒,就会被编入某个行动之中,要不然可以去挖掘一下龙族遗迹,真没什么可安排的,去芝加哥动物园当义工照顾鳄鱼池,顺带研究一下爬行动物进化史也是可以的。”校长说,“你运气好,有这样的机会。不过得补实习课论文,你可以先想一个题目。”

    “《论爆破对初代种的重要性》,就这个吧。”路明非望着手背上的输液管笑了笑,自己昏迷这几天全靠它了。

    “一个充满新意的论题,相信装备部会很感兴趣。”校长摸了摸下巴,将一个长条形的盒子放在路明非床边,“听说你第一学期的体育课选了武术,我觉得你以后应该会用到它们,打开看看吧。”

    路明非用那只好手掀开盒盖,见盒子里面躺着一黑一白两柄剑,不明所以地看了看校长。

    “干将莫邪,你高祖父的遗物。第一代狮心会的决战前夕他把这对宝剑交给我保管,说要留给他的后代。”校长盖上盖子,把盒子重新放回路明非手边。

    “没想到我家祖上也有狮心会的人?”

    “当然,你高祖父路山彦当年可是很厉害的。”校长露出一个慈祥的微笑,“你长得像他,但是性格却跟狮心会初代会长梅涅克相似,连言灵也是。”

    “您的意思是我在长江水底施放了‘言灵·莱茵’?”路明非漫不经心地问道。

    “关于这一点我无法确定。言灵·莱茵,序列号112,是高危言灵的最强者,其反噬效果极具毁灭性。目前唯一可知的使用者梅涅克·卡塞尔施放时当场毙命,你却只是昏睡了三天,现在看起来并无大碍。”

    校长说着看向路明非,视线交汇的刹那,他看清了对方眼中流泻出的情愫。多么不可思议的一双眼,仿佛孤寂了千年、参透了生死,根本无法想象它们属于一个仅仅十八岁的少年。

    “言灵的问题暂且不提,我这次来主要是为了‘青铜计划’的报告书。作为下潜组的执行员之一,我需要向你核实几个问题。”校长顿了顿,“首先,我们确定龙王诺顿已经死亡,只是他的骨骸至今下落不明。那么现在我想知道,他究竟是被谁杀死的?”

    “我们在青铜城发现了‘七宗罪’,楚子航用‘暴怒’杀死了青铜与火之王。”路明非毫不犹豫地说道。

    “但楚子航似乎否认自己杀掉了诺顿,他只说自己刺伤了龙王,之后就没有记忆了。”校长露出饶有兴致的表情。

    “那是因为他缺氧产生了幻觉,我亲眼看见他挥舞着那把超大号斩马/刀砍死了老唐,我们都知道那是龙王诺顿的本体。”无比肯定的语气。

    “有道理。”校长予以赞同,继续说,“经执行部鉴定,楚子航在水底曾受到疑似诺顿的致命攻击,而摩尼亚赫号上的大家分明看见他活蹦乱跳的,还扛着你游得跟鲨鱼一样快。作为当事人,你能解释一下吗?”

    路明非挠了挠头,“这可就不好说了,您知道我当时已经失去了意识。我只能说是师兄他身体素质太好,恢复力超高,打完boss还能救小弟,不然我只好委屈自己沉尸长江底了。”

    “言灵·苏生,序列号102,将自身的生命本源植入救治者,是少有的治愈系高危言灵,我想这可以解释楚子航起死回生的奇迹。”校长制止了路明非想要说什么的打算,“听我说完。根据卡塞尔学院校规第15章第4条,参与行动的人不允许互相交流行动细节,行动完成一切封存如档案。所以,那些你不愿告诉我的细节……也不要告诉别人。没问题吧?”

    “我自然是不会告诉别人的。”路明非抚摸着手边的盒子,抬起了头,“可校长您就不担心么?或许我是什么危险的怪物也说不定呢?”

    “每一个混血种的身体里都流着龙族的血,没有谁不危险。人类还是龙族,关键看你心中的天平倾向哪一边。我发誓要葬送四大君主,因为龙族夺走了我所有的朋友,他们曾经是我的一切。”校长补充道,“‘夏之哀悼’将我变成了孤独的复仇者,而你眼中的孤独远比我更浓烈。我相信你,你会选择跟我站在同一战线。这个学校也有你在乎的东西,不是么?”

    路明非点点头:“谢谢。”

    “对了,这里还有一样东西,相信它会比全科满分的成绩单更加令你感兴趣。”校长掏出一张照片放在路明非腿上,“那么我就不打扰病人休息了,祝你早日康复。”

    校长挥了挥手,离开了病房。他经过走廊时正看见在盥洗室里卖力洗水果的楚子航,不禁发出一声感慨:年轻真好!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来一集病房撒糖,然后龙一剧情结束。

    ☆、chapter 14

    校长走后,路明非把背面朝上的照片翻了过来。照片显示的时间大概是夏日的午后,远处依稀可见卡塞尔学院古典而奢华的图书馆,近处则是绿得沉郁而通透的蔓墙,一男一女携手在蔓墙里散步,男的穿了一件宽松的大白衬衣和一条洒腿裤,脚下一双木板拖鞋,女的穿一件纯白的棉质连衣裙,有点像他高中同桌陈雯雯第一次报到的样子。

    路明非伸出手指轻轻描摹着画面上两个人的脸,那是他的父母,只有在看到照片的时候,他才能大概想起他们的面容。毕竟从五岁开始,他们就抛下他满世界考古去了。路明非还记得自己刚被送到婶婶家的情景,他站在窗台上望着父母远去的背影哭得几乎气绝,婶婶嫌他哭的吵把他拎去了厕所让他冷静,那是他第一次发现世界上有那么恐怖的女人,她扭曲的脸和穿脑的魔音一度成为自己童年的噩梦。

    叔叔婶婶并不喜欢路明非,他们对路明非父母寄来的抚养费兴趣更大。托那笔钱的福,叔叔婶婶拥有了一辆小排量的宝马车,也是托那笔钱的福,叔叔有钱去买一些仿得很像的名牌货,婶婶有钱输在麻将桌上,还是托那笔钱的福,他的堂弟路鸣泽在学校里出手大方,还挂了个“泽太子”的绰号。路明非看穿了那一家人的本质后,他便不想再待下去了。每当父母难得来探望他的时候路明非都求他们带自己走,可是父母说他太小了,他们不放心。

    小学五年级的某一天,路明非因为婶婶扔掉了自己手工课的作品而跟她吵架,婶婶惊怒之下把他赶出了家门,之后他就真的离家出走了。当然他并没有四处流浪,而是去了一位老师的家,那是一位年轻的音乐老师,她很喜欢路明非吹口琴,路明非曾经跟她回家取过音乐教室的钥匙,他记住了那个老师的家庭住址。当他找到女老师并把自己的遭遇说出来的时候,老师既同情又气愤,立刻把路明非的情况上报给学校,并且向法庭起诉路明非的叔叔婶婶虐待儿童。学校通过路明非父母在花旗银行的账户联络到了他们,后来他们回国给路明非租了一间房子,跟叔叔婶婶断绝了来往。那是路明非最后一次见到自己的父母,那一年他十二岁。

    路麟城、乔薇尼,距离现在他已经六年多没见到这两个人了。来到卡塞尔学院之后路明非才知道,自己的父母是这所屠龙学院的名誉校友,他们走遍地球的壮举也是为了研究龙族遗迹。据古德里安教授说这两人目前正在忙一个研究课题,几年来一直在南美的丛林里穿梭。路明非忽然有种奇怪的感觉,他的父母离他好远好远,远到自己永远无法触碰到他们。照片里那一男一女互相看着彼此的脸,带着其乐融融的笑意,显然是沉浸在谁都无法插足的二人世界里,大概把他们合伙生过一个孩子的事情忘在脑后了。

    有人推开门走进了病房,路明非放下了照片,他用脚趾头想都知道来的人是谁。

    “苹果、橙子、葡萄,你要哪一个?”楚子航端着果盘严肃认真地问道。

    “我要psp。”路明非望向窗外,他好无聊。

    “不可以,你今天刚苏醒,需要休息。”楚子航的语气不容置疑,他又问了一遍,“苹果、橙子、葡萄,你要哪一个?”

    “我不知道别问我,我有选择性障碍。”路明非抱着头作失忆状,心里考虑着要不要发短信给芬格尔,把他的笔记本电脑和psp送来。他今天早上一觉醒来看到的就是楚子航的脸,只在刚才见过一次貌似探病实则审讯的校长,接触的人除了楚子航还是楚子航,求换个新面孔调节气氛,他要得抑郁症了好不好。

    “那就苹果吧,比较有营养。”楚子航果断地替路明非做出了决定,于是拿来一个苹果打算削皮。

    “原来师兄削皮也会用水果刀啊,我还以为你会用那把‘村雨’呢。”路明非恶劣地吐槽。

    “我当然也可以用‘村雨’,但是用杀过人的刀削水果,你吃着会不卫生。”楚子航一本正经地拿起水果刀。

    “我可以选择牺牲一个苹果,这样就可以看你拔出村雨表演‘刷刷刷,快刀斩乱麻’啦!”路明非手舞足蹈地说着,完全忘记了自己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管。架子上那只晃来晃去的吊瓶看得楚子航心惊肉跳,赶紧压住路明非把他塞进被子里。

    “别闹,让我看看。”楚子航翻过路明非的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见吊针没事才放下心来,“你就这么躺着别乱动,等这瓶药点完就不用再打针了,不然我还要去找医生。”

    “好——”路明非拉着长音,吐了吐舌头,“可是这样很闷啊师兄。”

    “要怎样才能不闷?”

    “你去削小兔子苹果给我。”

    “什么是小兔子苹果?”

    “自己去网上找。”路明非白了他一眼,蒙住了头。

    然后楚子航就真的去找了。

    病房里安静下来,不一会儿空气里响起了轻微的沙沙声,那是刀刃与果皮在翩翩起舞。就在路明非无聊得快要睡过去的时候,一个活力四射的女声打破了沉寂:

    “小师弟,师姐来看你了!”

    推门进来的诺诺眼前一亮,“啧啧,想不到狮心会会长这么贤惠,让我看看这是什么?哎呀,小兔子苹果!赶紧拍下来拍下来,传到守夜人论坛上拍卖去。”

    楚子航完全没有理会张牙舞爪的诺诺,他依旧专心致志地削苹果,好像在认真完成作业的好学生。

    诺诺也不在意,直奔路明非的病床,递过来两块包装精美的巧克力,“情人节快乐啊师弟,虽然这祝福有点儿晚了,谁让你那天还昏迷不醒呢?”

    “师姐有心了。”路明非接过巧克力端详了一会儿,“这包装真眼熟啊。我今早貌似看到一张恺撒两天前传的照片,说女朋友把巧克力墙摆成他的名字什么的,好像用的就是这种巧克力呢。”

    “别介意,不吃白不吃嘛,你就当是师姐带来的慰问品吧。”诺诺打着哈哈说道。

    “那就谢谢师姐了,反正我喜欢甜食,不像某人。”

    “楚大会长不好甜食是人尽皆知的,所以情人节那天苏茜特意为他烤了披萨,结果连人都没约到,我们只好邀请芬格尔一起吃掉了。”

    “为什么?”

    “还能为什么,你那时候正躺在这里昏迷不醒,楚大会长守在你身边寸步不离,课都不上了还过什么情人节?”

    “这个我真不知道……”路明非侧过头瞅了瞅楚子航,“师兄实在是不好意思,为了照顾我害你没去上课。”

    “没关系,反正校长答应给我们第一学期gpa40,上不上课都无所谓。”楚子航淡淡地说。

    “那害你找不到女朋友了怎么办?”路明非幽幽问道。

    “我不需要女朋友。”楚子航语气轻松得仿佛在谈论天气。

    “楚子航你终于承认了。”诺诺脸上露出一种捉奸在床的表情,“路明非你也赶快承认吧,你们两个实习期间都干了什么好事?”

    “好事?”路明非莫名其妙,“屠龙算不算?”

    “别装了你,整个学院的人都知道了你还装。”诺诺瞪了路明非一眼,拿出ipad点开了校园网站,一张巨幅照片呈现在路明非眼前。

    夜色笼罩下的摩尼亚赫号,路明非闭着眼睛躺在楚子航的大腿上,楚子航抚摸着他的脸颊,垂下的黄金瞳柔情似水,那场景要多温馨有多温馨。关键是楚子航浑身上下只有一条泳裤,而路明非虽然裹着毯子但可以清楚地看出下面什么都没穿,两个人就这样你侬我侬地赖在甲板上,发帖人还好死不死地配了个“夜色撩人”的标题,真是让人不想歪都难。

    “这是什么时候发生的事?为什么我一点儿印象都没有?”路明非近乎颤抖地问出这句话,他觉得自己一辈子的节操都在卡塞尔学院掉光了。

    “你那时刚被救上船,还在昏迷中,当然没有印象。”楚子航说。

    “我为什么只裹了一条毯子?”

    “因为急救人员说要注意保持你的体温,所以我把你的潜水衣脱了,换成了专用的保温毛毯。”

    “那你干嘛不穿衣服啊?”

    “因为我的潜水衣坏了,我一直都在观察你的生命状况,根本来不及换衣服。”

    路明非捂脸,“师兄,这些话你不应该跟我说,应该告诉广大人民群众。”

    “如果你希望的话,我可以发个帖子澄清事实。”楚子航严肃认真地说道。

    “我说你俩就不要再秀恩爱了好吗?”诺诺忍无可忍地站起来,“虽然我也是有男朋友的人,但怎么听了你们的对话就那么来气呢?算了,我先走了,路明非你赶快好起来,没了你的学生证,芬格尔那只穷狗好像快要饿死了。”

    “我想我明天大概就能出院,麻烦师姐转告芬狗再忍一天。”路明非目送着诺诺的背影,挥了挥手。

    当病房里再次恢复安静,楚子航端来一只盘子,“明非,小兔子苹果。”

    “嗯,真好吃。”路明非自己吃了一块,把另一块塞进楚子航嘴里,“师兄,我们一起吃吧。”

    2010年2月16日,中国农历大年初四,卡塞尔学院的第一学期落下帷幕。冬天已经过去,春天还会远吗?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无意中检查前文,发现第四章我把“谢谢你”打成了“请请你”,为什么没有人告诉我~ 。

    ☆、chapter 15

    初中二年级的一个星期五早晨,担当学生会风纪委员的楚子航捧着一周的纪律考核表准备交到教务处,途经初一年级的楼层,他被一段对话吸引了注意力。几个男生正尾随着一个男孩对他指指点点:

    “看见没?那就是三班的路明非,每天走路来上学的。”

    “就他呀,我听说路明非入学考试全年级第二,还以为有多厉害呢?没想到就这样一个衰仔!”

    “切,他能不衰么?他父母都在国外,好久没回来了。”

    “那他自己一个人住?真可怜。他父母也不管管他,这不就成野小子了么?”

    “也许俩人早就离婚了呢。各奔东西、各自结婚了生了孩子,谁还会回来认他?”

    “嘻嘻,说不定他本来就是私生子,所以才没人要……”

    楚子航听到后面都听不下去了。就见被议论的男孩只顾着埋头向前走,后面跟着的男生们笑得无聊了,其中一个不怀好意地去拉男孩的书包,没想到男孩转过身飞起一脚,不偏不倚地正踢在对方胯/下。那个稳准狠,让旁观的楚子航都不由得股间一紧。

    被踢的男生顿时跪了,捂着裆哇哇大叫,疼得满地打滚。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东西,原来你们也知道疼啊?”男孩没变声的稚嫩童音脆生生的,一双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瞪得溜圆,他抬起还带着婴儿肥的小下巴,毫不畏惧地望着剩下几个男生,“还有谁想尝尝蛋碎的滋味?”

    同伙的几个男生先是被惊得愣住了,随后意识到自己人多势众,呼啦啦把男孩围在当中,为首的一个揪着男孩的衣领把他拎了起来。

    楚子航觉得自己必须出面了。

    “你们几个,哪个班的?”

    楚子航抱着纪律考核表走向人群,那些男生看见他立刻露出老鼠遇见猫的表情,一溜烟儿全跑没影了。初中部谁不知道楚子航是学生会风纪委员,被他抓到扣了分可是要被班主任找家长的,赶紧逃!

    转眼间走廊里只剩被欺负的男孩了,不,这么说也不合适,他还没被欺负就把对方欺负了个痛快。总之那男孩现在正仰头望着楚子航,脸上带着一种小动物般的警觉。

    “学长,你要给我扣分吗?”男孩抚平被抓得起皱的衣领,直白地问道。

    楚子航摇了摇头,“这次就算了,你以后注意,在学校里要遵守纪律。”

    “那我在学校外就可以随便教训他们了是吗?”男孩的大眼睛滴溜溜转着,瞳仁清澈的像两颗黑葡萄。

    “你在校外最好也不要打架,对方人多很容易被欺负。”楚子航语重心长地说道。

    “那我只要够厉害就行了呗?”男孩歪了歪脑袋,“厉害就可以不被欺负了。”

    “你就这么喜欢打架?”楚子航无语了。

    “没有啊,我可是和平主义者。”男孩的语气十分无辜。

    “好吧。你叫路明非?”楚子航有些无奈,总感觉自己的思路一直被对方牵着走,他还是第一次跟人说话充满了这般无力感。但不可否认的是,对面那个小学弟还挺好玩的,那股纯真又带着点奸诈的劲儿,挠得人心里痒痒的,根本就讨厌不起来。

    “是,道路的路,明辨是非的明非。”男孩说着皱起了眉毛,“学长你不是说不扣分了么,为什么还要问我名字?”

    “……我就随便问问。”

    “哦,那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男孩背着书包走远了,楚子航看他进入了一年三班的教室,于是自己继续去教务处交考核表。

    以这个偶然的机会为开端,楚子航不知不觉关注起路明非来。他最开始比较担心以路明非的性格会经常跟同学发生冲突,结果发现人家貌似真的是个和平主义者,尊敬师长热爱同学,好好学习天天向上,完全挑不出一点儿毛病,简直就是美德的化身。那件上学之前一脚踢爆男同学重点部位的事,他都要怀疑是别人做的了。

    不过,每个人都有不能触碰的底线,楚子航完全可以理解。就像自己小学的时候,妈妈带着他嫁给了有钱有势的继父,班里的同学为此嘲笑他欺负他,他就花三年的时间去学习剑道,然后在毕业之前把那个欺负过他的同学约出来打趴。相似的人总是互相吸引,自己缺少家庭的温暖,路明非也一样。而路明非心中的孤独,楚子航也同样深有体会。

    同样孤独的两个人,表达孤独的方式却截然相反。楚子航很骄傲,他严格要求自己凡事都要做到最好,无论是学习、音乐还是体育,自从他进了仕兰中学,就没有谁能在哪个领域超过他。而路明非呢?他好像从来没有使出过全力。在学校方面他几乎没有考过第一,却长年占据着学年前十名的优等生位置,没有一次滑落。特长也几乎没有,他不喜欢的事从来不会做,除去看动漫和打游戏,全部的业余时间都用来发呆。

    路明非的发呆可不是单纯地两只眼睛直勾勾望天,他会在雨天去天台放风筝,会蹲在花坛边看一整节课蚂蚁,他会为自己创造一个与众不同的世界然后高高兴兴地钻进去,安安静静地享受。楚子航认为路明非的内心世界一定丰富多彩,因为当他看着路明非自娱自乐的时候,自己也能觉得开心起来。有些人适合去膜拜,比如楚子航;而有些人适合去欣赏,比如路明非。

    人们都说女人和龙喜欢闪闪发光的东西,路明非也喜欢,楚子航对此一直无法将路明非准确分类。有一次楚子航看见路明非在操场上捡到了一颗亮晶晶的珠子,举着它对着太阳看了半天,最后匆匆忙忙揣进了口袋里,活像发现了宝贝的拾荒者。楚子航当然不会把路明非当成捡破烂的,他知道对方的父母是考古学家,所以自然而然地认为路明非是遗传了他们的基因,发现了什么有价值的东西,直到他在同班女生的手链上发现了同样的珠子。

    楚子航最后还是忍不住去打听了珠子的由来,女生告诉他手链是在石头记买的,于是他问了地址放学后就去了那家店。他还记得那天他亲爸爸开车来接他,便陪他一起去了,一路上还大发感慨说什么儿子长大了终于开始送女孩子礼物了。结果在他买了十条同样的手链后,那男人又开始唠唠叨叨地劝他不可以花心。楚子航对男人的话完全无视,他回家把那些珠子全部拆了下来,然后在圣诞节那天塞进了路明非的文具盒,当然为了这件事的保密工作他特意请路明非的同桌吃了顿饭,以至于班级同学一直误会他跟那个女生有点什么。

    “蒲公英”台风登陆的那天晚上,楚子航做值日留得很晚。他隔着沾满水珠的玻璃窗看见路明非站在屋檐下,对着夜幕伸出手,指尖扫过一层层垂下的水帘。楚子航知道路明非一直是一个人步行回家,但这么大的雨实在是太危险了,于是他给亲爸爸发了一条短信,希望对方来接他,顺便捎路明非一程。可谁知他短信刚刚放送出去,再看对方已经蒙着外套钻进了雨幕里,楚子航还来不及叫他就飞一般地跑远了。

    楚子航把整桶水向擦了好几遍的黑板泼出去,水哗哗地往下流,他抄起黑板擦用力地擦弑起黑板来。班主任喜欢楚子航的原因不仅仅是他功课好,还有他从不偷懒,包括值日这种事,楚子航都做得比别人认真。别人擦过的黑板上就是满是黑板粉笔痕,楚子航擦过的简直像是从店里新买来的,连边边角角的痕迹都擦的一干二净。

    其实楚子航根本不喜欢擦黑版,只是他认真做每一件事的时候,可以把脑子放空什么也不想,这一点就跟路明非发呆是一样的。比起自己以机械的动作重复着无聊的事,楚子航更喜欢路明非的做法,但是他不是路明非,他无法创造一个自己的世界钻进去。

    楚子航倒是希望有一天可以钻进路明非的世界跟他一起看风景,可这几年他们根本就没有交流过,他唯一做的事情就是在路明非看风景的时候静静看着路明非,以路明非发呆时的专注,也许人家压根儿就没注意到自己。日后有机会再说吧。楚子航擦完第三遍黑板的时候,雨幕里响起了低沉的鸣笛声,那个男人开着迈巴赫来接他了。

    男人一边开车一边唠唠叨叨,车内音响回荡着爱尔兰乐队的民歌,他一辈子大概是啰嗦惯了,要不是这样也不会那么失败。因为罗嗦,才能把年轻貌美的妈妈哄的团团转,直到哄的嫁给他。也是因为啰嗦,才会被黑太子集团的大老板看中,让他开着辆迈巴赫。更是因为啰嗦,他把妈妈弄丢了!

    “仕兰中学真td牛,今年十七个考上清华北大的,儿子你努力!不要丢我的脸啊!”男人开始装模作样地关心楚子航的学习。

    “爸爸说不在国内高考了,直接考出国,我下个月考托福。”楚子航冷冷地顶了回去。

    “出国不好。出国你就自己瞎玩,玩野了。而且出国能学什么啊,也就学点英语,你英语已经很好了不是么?国内现在发展多快啊,遍地都是机会,国内上大学,上学时候就能了解社会了,再叫你后爹给你找找关系……”

    “叫你后爹给你找找关系”这句仿佛一根针扎在楚子航胸口,叫他透不过起来。做人可以有点尊严么?别那么无耻行么?

    “你闭嘴!”楚子航像只小豹子那样低吼。

    “什么?”男人没听清。

    “你闭嘴。”楚子航冷冷地重复。

    “你这孩子真没礼貌,我都是为你好。”男人愣住了,“你要多听大人的意见……”

    “听你的意见有用么?听你的意见我将来能找个女孩结婚又不离婚么?听你的意见我能按时参加孩子的毕业典礼么?听你的意见我能准点接送他上下学么?听你的意见我只是要去叫后爹帮我找找关系。”

    楚子航的声音很平静,一点起伏都没有。他从后视镜里看着男人的眼睛,心里有点快意,期望看到他的反应。这样该可以了,每一句都像针一样扎男人一下吧,这样他就报仇了。谁让那个男人放弃了他,放弃了妈妈,放弃了他们三个人的家!

    迈巴赫继续以时速120迈奔驰在高架上,雨水大泼大泼地洒在前挡风玻璃上,男人关掉了车内音响,一直沉默,楚子航把目光转向窗外。

    “你将来就明白了。”男人忽然说。

    “你将来就明白了”,楚子航那时只当是男人又在骗他,他哪里知道从此以后就永远地失去这个男人了呢?

    之后发生的事成为楚子航一生的阴影,迈巴赫行驶的高架桥变成了死亡的国境,不知名的黑影将他们包围,刺目的白光中走出了只存在于文字和壁画中的神明“奥丁”。

    “一会儿不离我太远,但也不要靠得太近。”

    男人留下这句话,便化身为勇猛的狮子,他挥舞着那把只在传说中出现的“御神刀·村雨”,以人类无法企及的力量和速度,与“奥丁”和他的死侍们展开了决斗。楚子航从未想到一个男人会这样的威风,而这个男人是他的爸爸。

    男人在流星雨中闪避,挥着刀旋转,高跳起来劈斩,向着奥丁、那个神的头颅。他坠落下去,因为被他闪过的攻击仿佛萤火虫般回旋飞行,从后背击中了他,鲜血四溅。

    “儿子!开车走!”男人嘶哑地吼叫着,浑身蒸腾起浓郁的血色雾气,赤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楚子航,“如果我死了,我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东西就只有你,你如果也死了,我在这个世界上就什么都没有了。报仇什么的……都靠儿子了!”

    “你将来就明白了”。是啊,楚子航已经明白了,他讨厌那个男人讨厌了很多年,恨他没本事没能力维护好那个家,可当他失去那个男人的时候,他才知道自己多么爱他。他的世界观崩塌了,不知名的力量在他身上觉醒了,男人死了,他逃走了。

    自从那个雨夜后,楚子航背后肩胛骨的位置出现了“半朽的世界树”印记,通过这个印记,他找到了卡塞尔学院,那是一个为龙族混血种成立的学校,学校里的全体师生只有一个目的——屠龙。这在以前的楚子航看来绝对是可笑的,但现在他清楚地知道自己继承了男人的血脉,他不属于人类,更不属于这个世界。一旦清楚了这一点,他便释然了。

    楚子航一生在乎的人不多,男人已经不在了,妈妈是个好命的女人,有继父爱她,有一帮姐妹陪她玩,就算没了自己也照样能活得很好。唯一牵挂的只有那个人了,仕兰中学一道独特的风景,那个照亮了自己世界的精灵。

    楚子航最后一次去看路明非。

    那是在一天放学之后,夕阳西下,路明非坐在橡胶跑道旁的观众席上,心不在焉地吃着pokey。他眼睛望着不知名的远方,衔着pokey的牙齿高速动作着,好像一只正在进食的仓鼠。几年过去了,当初带着婴儿肥的下巴长出了棱角,小巧的鼻子变得英挺起来,黑白分明的眼睛清澈依旧,只是不再圆溜溜,不笑的时候像桃花,笑的时候像月牙。路明非已经长成清秀的少年了,不远处两个田径部的女生正在看他,路明非发现了她们,他朝她们举起了装着pokey的袋子,女生们发出银铃般的笑声,脸颊升起红晕。

    他始终都没有发现自己呢。

    第3节

    恋耽美

本文网址:https://www.7wav.com/book/32920/5867854.html,手机用户请浏览:https://www.7wav.com享受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温馨提示:按 回车[Enter]键 返回书目,按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键 进入下一页,加入书签方便您下次继续阅读。章节错误?点此举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