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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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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鸣 作者:风吃风

    第13节

    唐佑鸣摸摸下巴,在旁人惊愕的目光中点头说:“朕也是这样想的。”

    苏伯克习惯他这种可以噎死人的说话方式,陪侍的江烨赫只是笑笑,被唐佑鸣特意留下的傅善志倒抽一口气,又生生地憋了回去。

    唐佑鸣没管傅善志,吩咐江烨赫道:“拟旨,让礼部准备筹办加封仪式。”

    苏伯克本该松口气,心心念念了几年的可汗之位终于到手,但他实在高兴不起来。在他跟唐佑鸣的第一轮争锋中,毫无疑问,他败得一塌糊涂。

    “今日就到这吧,诸位爱卿还有事上奏么?”唐佑鸣懒散地摆摆手,率先起身,“若是没有就散了吧。”

    傅善志跟着其他的人一起低头行礼,眼角余光忽然扫到唐佑鸣腰上挂着的玉佩,刚开始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那玉佩有些眼熟,又仔细琢磨了一会儿,心里一咯噔,连其他人跟他行礼的声音都没听到。

    他应该没看错,那就是独说很宝贝的那块玉佩!

    大太阳照着,他却觉得有些冷。

    傅善志和蔺勤认识了几十年,两个人关系非常好。蔺维言再有能力,朝中没人提携也不可能爬得这么快。傅善志虽然没做别的,可他确保了蔺维言有一个相对公平的环境——在官场中,这就是最大的便利了,至少蔺维言的功劳能直达天听。

    蔺维言感激他,跟他的关系自然亲近,他也就知道蔺维言那块玉佩的来历。

    蔺维言生母去得早,生父续弦的妻子面上功夫做得不错,但也就那样,除了月例照给,蔺维言没得到一星半点蔺家的助力,不然蔺维言也不至于跑去边关参军。生父不慈,后母不仁,可以想见蔺维言的生母在蔺维言心里的地位,那大概是蔺维言唯一承认的亲人。

    正因如此,这块玉佩对蔺维言来讲很重要,重要到不可能随意赠送他人的地步。

    虽然以他们陛下的性格,是有可能抢过去。可经过这段时间的观察,傅善志也知道蔺维言的话在陛下那里很有分量,不说别的,李灼每次在陛下那里碰了壁都要去找蔺维言就知道了……如果蔺维言真的不想给,陛下不可能拿到这东西。

    ……所以,到底是怎么回事?

    ☆、安排(二)

    蔺勤看傅善志愁眉苦脸地踱步,晕头转向:“你把我找来到底什么事?”

    傅善志猛地停住脚步,激动地张了张嘴,一句话卡在嗓子眼儿里没说出来,叹了口气,继续焦灼地踱步。他不是这么沉不住气的人,但这件事实在让他镇定不下来。

    蔺勤撑着头,无奈地问:“你到底怎么了?难道是陛下跟你说了什么?”不应该啊,陛下把苏伯克和傅善志一起留下,怎么想,这话题都不可能脱离出治鞑靼、封可汗这个范围。让傅善志烦成这样,总不会是陛下想把鞑子屠光吧?!

    傅善志酝酿了半天,还是决定说出来。说到底,蔺勤才是蔺维言的叔父,如果真有什么事,他们之间更好沟通。

    “你记得独说那块玉佩吗?”

    傅善志终于开口,蔺勤松了口气,他是真的头疼:“当然记得,他娘留给他的玉佩,他挺宝贝的,怎么了,被人打碎了?那也不值当你这样啊。”

    傅善志坐到蔺勤对面,捂了捂胸口,他是眼皮子那么钱的人吗?!

    “说不定碎了更好……”傅善志无力地摆摆手,“今天我在陛下身上看到了那块玉佩。”

    蔺勤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两息之后手一抖,滚烫的茶水洒了一身都没心思去管。他愣愣地看着傅善志,过了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是说……”

    傅善志苦笑:“我今天也惊着了,你也别太慌,说不定这之中有误会。”

    蔺勤咂舌:“误会……”

    他比傅善志还了解蔺维言,自然更清楚这种事很难由一句误会概括。

    唐佑鸣给人的印象确实不羁放荡,做事也胆大妄为,但还没见他想做什么而不成。成功代替了只比他大几岁的先帝称皇已是不易,随后更改官制更是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大家具是腹诽唐佑鸣不顾祖宗老法,可最后也没人能阻止唐佑鸣的举动。出兵鞑靼一事固然一意孤行,可自此鞑靼臣服,朝中无人再敢就此事提出反对意见也是事实。

    这位陛下把不堪露在表面上,不知道麻痹了多少人。旁人一辈子都做不到的几件事,他上位才多久,已经办成两件。

    所以蔺勤和傅善志都没往唐佑鸣一时兴起要了这块玉佩上想,唐佑鸣不会平白无故地无理取闹。

    蔺勤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我会找机会问问独说。他的父母双亲不在京城,把他的亲事都耽搁了,既然他叫我一声叔父,我自然要在这种事上费费心。”

    傅善志迟疑半晌:“你说……会不会是独说自愿的?”

    蔺勤木着脸想了想这个可能性,最后十分不确定道:“不会吧。”

    傅善志絮絮叨叨,不知道是在安慰蔺勤还是在安慰他自己:“不至于,不至于。”

    蔺勤琢磨半天觉得不对味儿:“不是独说自愿的,那就只能是陛下逼的了。”还不如自愿呢。

    傅善志要愁出几根白头发了,无奈叹道:“我们在这里胡猜也没意义,还是找机会问问再做计较吧。”

    蔺勤实在坐不住,雷厉风行地站起来:“我走了,现在就找独说问问这事,明儿再见。”

    说完风风火火地出去了,独留傅善志一个人唉声叹气。

    再说蔺维言这边。

    唐佑鸣听福海说傅善志离开时神思不属,意味深长地笑了。福海冷不丁看到他的笑容,浑身一冷,连忙低下头去。

    蔺维言就在这个时候到了。

    福海把他迎进去,照老规矩退下,抹了把汗。他不知道他在怕什么,可这位陛下有时候就是让人浑身发冷,汗毛倒竖。而且,这两位也太黏糊了吧,是觉得早朝人太多看得不清楚吗,每天都要单独见一次。就算陛下对宫城掌控再强,时间久了也会流出消息的,到时候可怎么收场哟。

    他能看到陛下与蔺大人相处的氛围,可其他人看不到啊,这个消息流传出去,别人只会说蔺大人闲话。

    蔺维言安之若素地坐在唐佑鸣身边,低声问:“怎么这么看着我?”

    唐佑鸣喜欢他这种声音,抬手去抚弄他的喉结,另外一只手搭上蔺维言的肩膀,整个人软在蔺维言身上:“我每天都这样深情地看着你啊,怎么了?”

    蔺维言嘴角抽动了两下,又被他摸得发痒,抬手攥住他的指尖:“别闹。”

    唐佑鸣把手抽出来,只是依旧赖在蔺维言身上不肯起来:“别催,让我酝酿酝酿,忐忑着呢。”

    蔺维言笑笑:“你做了什么坏事?”

    唐佑鸣指指不远处的御案:“今天我非常勤奋,批了一堆折子,还处理了苏伯克的事,表现得非常好。”

    蔺维言沉吟道:“那就是私事了。”

    唐佑鸣清咳一声:“算是吧,要不你再猜猜,直接猜中也免得我继续纠结不是。”

    蔺维言轻轻笑了,抱着唐佑鸣换了个姿势,让他更舒服一些:“既然你这么忐忑,换我给你讲一件事,听了你就不忐忑了。”只是要发火也说不定。

    唐佑鸣警惕地反问:“什么事?”

    蔺维言组织了一下语言:“今天杨珂来我府上找我,给了我一个十分惊讶的提议,他希望我能纳他妹妹做妾。”

    唐佑鸣愣了一下,躺在蔺维言腿上看他的表情,发现那之中没有一丝半点的不安和心虚,居然有那么一瞬间松了口气。但心气儿不顺是一定的,唐佑鸣恶劣地挖苦道:“也不看看自己家是什么身份,谁都敢攀。真当苏伯克是金枝儿能送他们上天呢?没自觉又没眼力。”

    蔺维言十分敏锐地抓住了重点:“这件事跟苏伯克有什么关系?”

    唐佑鸣厌恶地说:“杨安攀上苏伯克,把今天朝会的消息透露给他换了点银钱。可能他们认为自己跟可汗搭上关系,身价大涨,所以才敢去找你。”

    蔺维言暗道怪不得杨珂底气那么足,好像他一定会娶他妹妹似的。

    唐佑鸣伸手抱住蔺维言的脖子:“真没想到,你比我还先面对这个问题。看来你这金龟婿招了不少人的眼啊。”

    蔺维言没想到唐佑鸣高高拿起轻轻放下。

    说出杨珂的提议时,蔺维言没有错过唐佑鸣流露出的杀意,虽然只是一闪而逝,但他确确实实地发现了。他以为唐佑鸣怎么也会揪着这件事闹上一场,没想到唐佑鸣居然忍了下来,只是说了两句难听的话而已。

    ……看来他要重新评判唐佑鸣想告诉他的事情了。

    蔺维言温和道:“就算真有人盯着我,也是因为你信任我。”

    唐佑鸣这才想起来,自己应该站定愤怒的立场,才好理直气壮地说下面的话,比方说他故意让傅善志看到他的玉佩啦,再比方说傅善志和蔺勤应该都知道他俩之间有点什么暧昧啦……

    可是唐佑鸣还是叹了口气,坐直身体,直视蔺维言的眼睛,收了所有笑闹的神色,正经道:“今天傅卿看到我挂着你的玉佩了,我故意的,如果你介意……”

    唐佑鸣没说出来,介意又能怎么样呢?他既然这样做,自然是打定主意,想叫一些可信的人知道他们的关系。就算蔺维言说在意,他还能改变主意不成?

    唐佑鸣极少正经,准备登基大典那会儿都不情不愿,敷衍了事。乍然看到唐佑鸣这样,蔺维言感到十分新奇,而且他也没想到唐佑鸣居然会在意这件事情。

    既然把玉佩给了唐佑鸣,蔺维言根本就没想过瞒着其他人,最多是最近局势不稳,怕这种事爆出来会给唐佑鸣添黑点罢了。所以看到唐佑鸣摆出一副严阵以待、要跟他谈谈的样子,蔺维言心里微微发热,似乎有什么要涌出来了。

    唐佑鸣一向表现得自我,从不在意其他人的看法,如今却会为了他患得患失。

    蔺维言甚至有一丝说不清的别样满足,从来没有这样明确地确认过,这个人属于自己。

    “我不介意。”蔺维言握住唐佑鸣的手,盯着他的眼睛,认真地说,“我把那块玉佩送给你,想什么时候佩戴由你决定。”

    唐佑鸣下意识地把那块玉佩攥在手心:“傅卿会逼问你吧,你打算怎么说?”

    蔺维言淡定地说:“实话实说。”

    唐佑鸣跪坐起来,抬手抱住蔺维言的脖子,广袖滑落至手肘处,露出白皙但绝不纤弱的小臂。他靠近蔺维言,呼吸相闻,喃喃道:“实话实说啊……会有人说你是我的脔宠,谄媚婉佞,你都不介意?”

    蔺维言与他顶着额头,近距离地看着唐佑鸣的眼睛,只觉得他眼中如有星云,灿烂流转,勾人心魄。他一直知道唐佑鸣俊美,如今却终于明白为什么有人说他顾盼留情,大概这双眼睛真的是会说话的。

    蔺维言抱着他猛地翻身,把他压在榻上,一边与他亲吻,一边解了他的衣带,探手进去,低沉地笑道:“这样谄媚婉佞么?”

    作者有话要说:  这周活力榜,要求周更2,不得不勤奋日三千啊哈哈哈,我会尽力的。

    ☆、安排(三)

    蔺维言清楚地察觉到被他压在身下的唐佑鸣浑身肌肉绷紧如同琴弦,过了很久才渐渐缓和下来。他见唐佑鸣垂眸不语,睫毛微微抖动,心里温软。

    果不其然,唐佑鸣轻轻叹了口气,再抬眼看向他时已然平静下来,把手搭在他的腰上,玩笑道:“胆大妄为,拖出去斩了吧。”

    蔺维言知道唐佑鸣妥协了。

    唐佑鸣确实妥协了,他声色犬马这么多年,从来没做过下位。别说他,就是一般王公贵族都没这个体验,尝鲜玩小倌的有的是,但是没谁愿意让自己雌伏人下。

    但是他不想真的发展成威逼利诱、以势压人。他地位高,在上位难免会让他们的关系怪怪的。他也不想以床上的地位来评判他们在这段关系里的优劣,可他地位高,他不在乎,但他不知道蔺维言在不在乎。就算蔺维言不在乎,传出去也难听,而且这些话只会针对蔺维言。

    他早就想过这些事,只是事到临头还是不甚习惯。

    罢了,想这些太早,按照他们关系的进展,两年内都不用担心这些事。唐佑鸣木着脸想,蔺维言也就这会儿动动手脚能耐,真要他怎样肯定会躲。下次给他惹急了,他才不管那么多,直接把人压在床上办了算了。

    蔺维言不知道唐佑鸣这么腹诽他,不然定会气笑。

    蔺维言一直明白唐佑鸣的暗示,可他们之间的君臣关系确实是一个死结,他一直拖着拖着,就是想等唐佑鸣想清楚。他抱住唐佑鸣,在他看不到的地方勾起唇角,不管怎样,结果是好的。唐佑鸣愿意为了他屈从,他很高兴,至少这个人不是没心的。

    唐佑鸣老老实实地跟他抱了一会儿,终于耐不住这么腻着,说起正事来:“如果傅卿真的问你,你定要告诉我。另外,我和苏伯克的交易已经谈好了,到时候具体操作可能要你负责,做得漂亮点。”

    蔺维言幼稚地挑弄唐佑鸣的衣带:“又要有人说你偏心太过了。”

    唐佑鸣没好气地推他:“你到底解是不解,不解别撩拨我。”

    蔺维言从善如流地松手,坐起身:“我差不多该走了,若是被傅大人堵住就不好了。”

    唐佑鸣挑眉:“傅卿不会这么沉不住气吧?”

    蔺维言苦笑:“傅大人确实沉稳,可是叔父那边……”

    唐佑鸣不放心地叮嘱:“快走吧,如果真的很难办,你让他们来找我好了,朕来解决。”

    “就是我不说,他们也会找你。”蔺维言笑笑,“他们会让你纳妃立后,不要继续打我的主意。”

    唐佑鸣站起身,让蔺维言给他整理衣服:“那你千万好好跟他们说,最重要的是立场坚定。”

    立场坚定的蔺维言回了蔺府,没等休整一下,就听到蔺砚来报,说是蔺大人来了。

    蔺维言捏捏眉心,长出一口气,将手里的书册放下,迎了出去。

    蔺勤见了蔺维言便流露出复杂的神色,没有理会蔺维言的寒暄,直接跟他进了书房。

    蔺维言苦笑,恭敬地给蔺勤奉茶。

    蔺勤止住了他的动作:“好了,坐吧,我就是有些事想问问你,不必麻烦了。”

    蔺维言放下茶盏,洗耳恭听状。

    蔺勤的视线在他腰间扫过,叹息:“你娘留给你的玉佩呢?”

    蔺维言淡然说:“送与陛下了。”

    蔺勤没想到他这么干脆地说了,噎了一口气,指着他半晌没说出来话:“你、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蔺维言点点头,坚持道:“侄儿知道。”

    到了这步,蔺勤自然猜到蔺维言知道他来所为何事,于是言谈间不再顾忌许多:“我只问你,那块玉佩是陛下问你讨要的还是如何?”

    蔺维言依旧淡定,正如同他对唐佑鸣所说的,一切实话实说:“是侄儿主动赠与陛下的,陛下没有索要,更没有威逼。”

    这不单单是指玉佩一事,也是在影射他和唐佑鸣的关系。

    蔺勤愕然半晌,有种果然如此的了然感,又有种不知该如何反应的颓丧:“你……”

    就在不到一年之前,蔺维言与唐佑鸣初见,他还在警告蔺维言不要小瞧唐佑鸣。当时的风波他听说了一些,不少小道消息称,敬王对陛下直言看上了扬州州牧,他只当是流言,并没有留意。现在才过了多久,这两个人居然搅和到一起了。

    蔺维言不知道该如何阐述自己与唐佑鸣的关系,难道说他们互相喜爱?别说蔺勤不会接受,就是他自己都不好说出口,虽然这就是事实。

    但他必须让蔺勤接受这件事,蔺勤是他尊敬的长辈,也是唐佑鸣倚重的大臣。如果能说服蔺勤,短时间内,他至少不用为娶妻纳妾烦忧。就算他和唐佑鸣之间有一个要在这方面妥协,他也不希望率先背弃的是他自己。

    蔺勤思绪万千,到底不愿自己看重的晚辈被这种事毁了:“什么时候开始的?”

    蔺维言仔细地回想了一下,发现他居然没办法给出一个明确的时间。他和唐佑鸣没人提起过这个话题,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对方,渐进得非常顺畅,毫无凝滞。但他总不能这么对蔺勤说,想了一个差不多的时间道:“陛下登基之前。”

    蔺勤瞪大眼睛:“这么早?!”

    蔺维言点头:“所以,确实不是陛下威逼侄儿。”

    蔺勤摆手:“不要开脱,就算不是威逼,肯定也是陛下先招惹你。”

    蔺维言发现自己无法反驳,于是避重就轻道:“陛下登基前,我们接触颇多,所以侄儿才会被他吸引……”

    他跟唐佑鸣都没说过这些话,说起来难免不甚顺畅,好歹意思表达清楚了。

    说起来,作为一个情人,他十分不称职,他甚至没说过什么甜言蜜语哄唐佑鸣开心。

    蔺勤自然不希望唐佑鸣和蔺维言真的情比金坚,所以截断了蔺维言的话:“那你以后打算怎么办,不娶妻了?你知道别人会怎样评价你吗,你能受得了?”

    蔺勤当然知道蔺维言不全是被逼的,蔺维言若真是一点的心思没动,被唐佑鸣这样对待,早就辞官了。

    蔺维言坦然地说:“娶妻自然是不可能,就算我有这个想法,陛下也不会答应。至于别人怎么评价……妨碍不到我的生活,我不介意他们怎样说。”

    蔺勤被他的油盐不进激起了怒气,猛地一拍桌子:“荒唐!以色侍君安能长久?待到陛下对你不感兴趣,你如何在朝堂上生存?陛下宠爱你时与你分桃,待到厌弃你时就是余桃不敬!这个道理你不懂?”

    蔺维言轻笑:“侄儿愚钝,但这个道理还是懂的。陛下为安我心,将一统暗卫分与我管理,我不能再贪心不足。”

    蔺勤瞪了蔺维言半晌,颓然坐下:“我知道你一直是有主意的,但是这件事真不行。我相信你也明白其中利弊,只是不好拒绝陛下……”

    “不是。”蔺维言断然道,“不是不好拒绝陛下,先明说这件事的是我。”

    蔺勤离开小蔺府时依旧止不住地唉声叹气,蔺维言这边油盐不进,那就只能从另外一个方面入手了。

    没想到,没等他酝酿好如何措辞上书,第二日早朝后,唐佑鸣便把他和傅善志留了下来,且把其他人赶了出去。

    唐佑鸣说:“在浩然殿这种处理国家大事的地方讨论朕的终身大事,感觉很奇怪。”

    如果唐佑鸣是傅善志的子侄,傅善志肯定会把他的腿打折。

    好在唐佑鸣不是,所以傅善志只能说:“国君无家事。”

    蔺勤昨天从蔺维言那受了不少气,憋了一口气又不能朝唐佑鸣发,牟足了气不开口。

    唐佑鸣点点头,很乖地承认:“是啊。所以两位可以就这件国事发表意见,说得再过分朕都不会生气,当然,仅限今时此地。”

    傅善志也认为早解决更好,于是先从利弊入手,力求打动唐佑鸣:“陛下,您总要纳妃立后,至少要诞下血脉以传国祚。”

    唐佑鸣偏头:“血脉一事无需你们担忧,朕自有打算。至于妃嫔,这个不用你们操心,朕不会亏待独说。”

    傅善志又说:“如果您与独说的事情传出,定会有人污蔑您的声誉。”

    唐佑鸣很光棍地耍无赖:“朕的声誉还能更差么?你的担忧毫无道理。”

    傅善志没想到他这么不要脸,噎了一下才违心夸赞道:“陛下文韬武略,福泽天下。”

    蔺勤实在忍不住,站出来道:“陛下,独说确有才学,若是您能让他在朝政上施展拳脚,他不会让您失望的。”所以能不能不要在别的方面上盯着他?

    唐佑鸣无辜道:“难道朕还不够重用他么?”

    傅善志叹气:“陛下英明,识人善用。但,定会有不知情的人诽谤独说巧言令色,佞幸谄媚。”

    唐佑鸣根本没打算与他们辩论,前面让他们随便说不过是客气罢了。他打定主意做什么事根本不不需要其他人置喙。

    于是他缓缓地笑了:“傅卿说笑了,朕找一个佞幸来压着自己,何苦来哉?”

    傅善志:“……臣告退。”

    不是说他真的信了唐佑鸣和蔺维言可以相亲相爱一辈子,而是唐佑鸣已经不要脸到这个份儿上,连房中秘事都拿出来说事,足见其态度明确,他再怎么说下去也没用的。

    ☆、安排(四)

    “以下犯上!”蔺勤气得脸色发黑,“这是以下犯上!”

    傅善志苦笑:“昨晚你还在心疼独说受了委屈,今天又怪独说以下犯上了?”

    蔺勤想要反驳,憋了一个字又坐了回去:“我这不是……我这不是不知道该怎么说么。”

    他是站在陛下这边还是站在独说这边啊?昨天还在担心独说的名声仕途,今天听了陛下的话又忍不住责怪独说胆大妄为,什么都敢做,还敢对陛下不敬。

    傅善志安慰他道:“你不必太把陛下的话放在心上。陛下年少有为,必然不会喜欢我们插手他的事情,故意用话堵我们也是有可能的。”

    蔺勤叹息:“我为官这么多年,自知之明还是有的。陛下肯跟我们谈论这种事情,已经是看在我们与独说关系亲近,给我们的恩宠了,可是……这真的不行啊!现在陛下登基伊始,一波未平一波又起,还没人注意到子嗣后宫之事。日后这事提上日程,独说前途黯淡不说,甚至可能性命堪忧。更何况,陛下怎么会不宠幸其他人,以独说的性子,到了那个份上,反目成仇都有可能,又拿什么说长久?”

    他说的道理,傅善志当然懂。

    皇帝好男风的不少,低调的只是有些闲言碎语传出,高调的直接带进宫,哪里用得着其他人说三道四。蔺维言身家是不错,可是跟以往有名的那些个男宠相比又不算什么,往浅显了说,身家平凡也不可能在皇上面前露脸不是。至于身份能力,文武双全,善于骑射长于文墨的也不少,又有什么好名声传下来了?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就算这事再荒唐,也断断没有一个臣子骑在皇帝头上的道理。

    但是当事人咬死了这是两情相悦,他们还能有什么办法,捅出去让百官给陛下施加压力吗?别说他们同样忠于皇室,不可能这样做,就算这样做了,真正倒霉的还是蔺维言。何况唐佑鸣是这样大的一个变数,之前百官妄图用联名上书阻止唐佑鸣出兵鞑靼的计划,换来了官制大变,人心惶惶。

    谁也不傻,没人敢再用一次这种手段。

    想来想去,他们能做的居然只有调和调和两人的关系,把注定的结果拖一拖——如果蔺维言真的是上位,那好聚好散就完全没可能了。

    俩人心塞得不行,完全明白了什么叫皇帝不急太监急。

    被人担忧的两个人正坐在一起钓鱼,后花园里围出了一块绝对安静隐秘的地方,以免旁人看到他们陛下谈情说爱。

    “你跟叔父说什么了?”蔺维言只是陪着唐佑鸣摆摆样子,他没无聊到在花园养金鱼的池子里钓鱼,“他来问我时我要怎么说?”

    唐佑鸣慢悠悠道:“他不太可能继续问你。我对傅卿说你是上位,他脸都绿了。”

    蔺维言哭笑不得:“你刺激他做什么?”

    唐佑鸣横他一眼,继续把注意力集中在手中的钓竿上:“别得了便宜还卖乖,你要是愿意躺平给我上,我不介意辛苦辛苦。”

    蔺维言只是笑笑,唐佑鸣打了个哈欠,放下钓竿:“不钓了,用膳,一会儿苏伯克还要来商量些事情,你就不要走了,跟我一起应付他。对了,他把马给你了吗?”

    蔺维言点头:“第二日就送来了,确实好马。”

    唐佑鸣得意道:“我挑的马,自然不是凡品。”

    “他什么时候离开?”

    唐佑鸣随口道:“快了。过两日我会叫李乐平跟他一起走,挑一些战马。会运回一批,剩下一批在澄胥山脉训练。运回这批先充入拱卫京师的部队,训练结束直接拉去边疆,我的两个舅舅惦记骑兵很久了。你跟李灼不是有些接触?可以透给他几句,他担心我对李乐平心有芥蒂,这事结束也该放心了。”

    “你只教训有改善可能的人,明明是好意,却把别人吓得神思不属。”

    唐佑鸣理直气壮道:“连这点心理素质都没有,怎么为我做事?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饿其体肤,他们会明白的。”

    唐佑鸣和蔺维言并肩离开,留下福海在后面拎着装了几尾金鱼的桶,犹豫了一下,默默地把鱼倒回水池。

    没过多久,李乐平和鞑靼新可汗苏伯克一同离京,而京中也开始筹备新年了。宗妇们忙成一团,勋贵们也忙着四处走动,一片歌舞升平,似乎从未有过什么乱局,更没有什么谋朝篡位的大祸。

    作为礼部尚书,李灼最近的心情十分复杂。

    秋猎时,他的嫡长子李乐平负责猎场守卫,及时阻止了一场针对于陛下的刺杀,本该是大功一件,没想到幕后主使者没找出来,陛下也没有对李乐平表示什么特殊的嘉奖,不过口头鼓励了两句,赏了些东西罢了,让他被同僚看了好几天笑话。李灼认定了陛下对李乐平心有芥蒂,甚至打点好了关系,托人把李乐平外调,打算让李乐平再些立功,等到陛下把那些事忘得差不多了再调回京城,说不定事情还有转机。

    没想到正郁闷着,就听到了陛下打算把一个好差事派给李乐平,那一瞬间真真是春暖花开,柳暗花明又一村啊。

    ☆、离京(一)

    陛下有意让李乐平处理战马的事情是蔺维言告知的,李灼不会怀疑蔺维言消息的准确性,因为说不准这是从陛下那里听来的一手消息。

    唐佑鸣认为他们之间有些交情也不能算错,李灼这个礼部尚书不好做啊,素来都是皇帝最在意礼数宗法,到他这整个反了。想举办什么活动,陛下立刻点头说好啊好啊,说陛下您也要出席,陛下立刻改口,现在国库不丰,还是朴素简单一些好,有些活动就算了吧。有些活动明明是宣扬君威的好机会,偏偏陛下端出大义来堵他,不好拒绝。

    拉上蔺维言去说这些事成功概率更高是陛下登基大典前就发现了的,虽说二人年纪相差甚远,可时间久了确实有些交情。

    正因为对陛下和蔺维言之间的相处有直观的认识,李灼根本不会怀疑蔺维言话的真假——要是蔺维言的消息都有假,那他就不用混了。

    即将过年,祭祖、朝贺、领宴都有讲究,他这个礼部尚书也忙得很。但听了消息,他立刻放过了唐佑鸣,赶回府上,督促李乐平收拾东西。

    唐佑鸣目的达到,优哉游哉地去谋划事情了。

    李乐平今日不当值,正在自家书房里发呆。明明立了大功却被冷落,虽然无甚怨言,但失落还是有些的。他自认忠心,也不是草囊饭袋,真的要因为一时不慎葬送之后的一辈子么?

    “大少爷。”李乐平的贴身小厮走进来小声禀报,“后院又出事了。”

    李灼不花心,姬妾数量不多也还是有几房的,不算后院不宁,可也不是众人都清清白白和和美美。尤其李乐平的生母性子和软太过,若不是李乐平有出息,李灼也重视这个嫡子,李夫人估计要被几个妾压得抬不起头来。

    李乐平被封为左右骁卫大将军时,后院很是平静了一段时间,最近又旧态复萌,没消停时候。

    李乐平好歹是个武将,当然不至于跟一群后院妇人过不去,可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亲娘被欺负。今天正心情不顺当,听了小厮的话忍了忍脾性,平静问道:“又怎么了?”

    小厮迅速地交代了一遍事情经过:“昨儿二少爷去后院,只拜见了郑姨娘,没去给夫人请安。夫人本来没管这件事,谁想郑姨娘今天请安时特意去跟夫人提了这件事,言语间过了些,夫人气得晕厥了,只是怕您担心,特意嘱咐奴婢们不准跟您提这件事。”

    李乐平眼睛一瞪,却出乎小厮预料地平静下来,只是语气说不出的冷:“我娘现在怎么样了?”

    小厮连忙说:“夫人早就没事儿了。我也是刚刚问的后院管事才知道的这件事,就急着告诉您了。”

    李乐平点点头:“你做得很好,这件事你不用管了,我会秉明父亲。”

    李灼有几个庶子,年纪最大的就是十六岁的二少爷,是郑姨娘所出,有点小才名。郑姨娘是吏部考功郎中的庶女,家世不算差,不然也不敢给李乐平上眼药。估计是听了家里的话,以为李乐平被圣上不喜,认为自己儿子更有希望,故意下李夫人面子。

    李乐平清楚里面的关节,依旧不打算忍了,区区郑家,就算他被陛下不喜也不放在眼里。

    没多久,李灼高高兴兴地回了家,就看到他儿子一脸严肃地看着他,喜气儿一顿:“怎么了?”

    李乐平道:“二弟年岁渐长,我知道有一家书院名声不小,可以送二弟去那里学习学习,尤其是孝道礼仪。”

    李灼知道他儿子向来没心思管这些乱七八糟的,忽然听他提起这事有些惊讶,连陛下的决定都忘到一边了:“发生了什么?”

    李乐平简单地说了一下事情经过,丝毫不掩盖自己对郑姨娘和二弟的不满:“郑姨娘口出恶言,无尊无卑,此等毒妇不可再留;二弟忽视礼数,无长无幼,不可再留在郑姨娘身边教养。”

    李灼知道后院风潮涌动,可没想到已经发展到了这个地步,尤其是他这个二子,居然被养成这样,可见是废了。他皱着眉道:“就按照你说的做吧。郑氏居然不知道好歹到这个地步,送到乡下庄子养吧。”

    李乐平没想到事情这么顺利,愣了一下才应道:“是。”

    李灼摆摆手,暂时把自己后院的问题摆在一边道:“我早回来是有事告诉你。有消息说,陛下打算派你去鞑靼挑选一批战马,不日启程。可见陛下还是记着你的,你千万好好办这个差事,别丢了我的脸。 ”

    李乐平目瞪口呆。

    他在军中任职,了解得比李灼还多些。大平朝缺马,缺到什么地步呢,朝内很多与骑兵有关的军队都是空头军,有名号,没士兵,还有些干脆是步兵充骑兵。现在皇上派他去挑选战马,不出意外的话,这批战马会直接归入他旗下,那他绝对身价大涨,在新任武将中绝对数一数二。

    怪不得李灼这么痛快地同意了他的提议。

    他本以为自己要离京外任,就算拼得李灼认为他不友爱兄弟,也要替自己亲娘争一争,灭一灭郑姨娘的风头,至少能护李夫人一段时间。

    现在他爹居然告诉他,陛下根本没忘了他,还给他安排了这种好差事,他晕晕乎乎的,不敢置信道:“您听谁说的?”

    李灼不好说是蔺维言讲的,只含混道:“这个消息绝对可靠,你就好好准备准备。若是想带什么人就早些上折子向陛下讨了来,想必陛下不会拒绝。”

    李灼做官这么多年,一双眼睛就算不是火眼金睛也相差不多,就算没人跟他说,他也能看出蔺维言和陛下之间有猫腻。

    有一次,他正在劝说陛下再确认一遍流程,陛下千般不情愿,最后蔺维言撇过头去干咳一声,陛下立刻翻脸跟翻书似的应了。他不敢抬头,没看清这俩人的表情,可猜也能猜到了。

    听听,一个臣子轻咳一声能让皇帝改了决定,这像话吗?这俩人要是没什么事,他这双招子就可以喂狗了。就是不知道这俩人到了什么程度呢?

    没过几天,郑家上折子参李灼为父不慈,当然,把庶子赶去乡下不算什么大事儿,郑家参这一本不过是膈应膈应李灼,表达一下自己不满而已。

    没想到唐佑鸣随后就宣布了派遣李乐平挑选战马的事,狠狠地打了郑家的脸。

    李灼一张老脸红了又白,你说陛下年纪不大,怎么这么八卦,别人后院里的这些事儿弄得这么清楚做什么。不过面对李乐平,他还是警告道:“陛下这是给你撑腰长脸呢,这次的事务必办的利索些,没的浪费了陛下一番好意。还有,明日拜见陛下时也给我小心点,说错了话看我怎么收拾你。”

    李乐平答应得利索,第二天站在泰和殿外等宣时就不是那么回事了。

    他上一次见陛下是没有通报,直接闯进了帐子,虽说是查出有人意欲谋害陛下,事出有因,陛下也没怪罪他,到底是礼数不周全;上上次就不说了,他被陛下揍得鼻青脸肿,腿都断了一条。

    怎么想怎么尴尬。

    正忐忑着,福海出来对他说:“左右骁卫大将军进去吧,陛下宣您呢。”

    李乐平进了门,恭敬地行了大礼,等唐佑鸣开口。

    唐佑鸣说:“哟,熟人啊,抬头让朕看看,见好几次了,还机会没注意你正脸什么样呢。”

    李乐平:……

    果然很尴尬!

    唐佑鸣看李乐平一脸木然,很愉悦地说:“模样很不错啊,下次注意着点,别弄得自己鼻青脸肿的,有碍观瞻,现在这样挺好的。”

    他说什么来着,他被打了一顿,唐佑鸣一样有责任!太欠打了!

    不过他还是要恭恭敬敬地应是:“谨遵陛下教诲。”

    唐佑鸣肯用他,又在郑家前面给他撑面子,一定还是念着他的,这么两句调笑听了就听了吧,不会掉块肉的。

    唐佑鸣逗了他几句开始说正事:“我们虽然打下了鞑靼,但他们必然不服,甚至有人认为我们趁他们天灾人祸下手不光明正大,依旧有反叛之心。你此行定然不顺,万事小心。”

    这是李乐平第一次跟唐佑鸣谈及正事,不太习惯,但这件事确实重要,他不得不收敛了心神,仔细听唐佑鸣吩咐。

    “朕封了黄诚做镇北都督,你一定明白朕的意思。”唐佑鸣道,“有事情不好下手,可以要求他配合你。朕赐你一封密信,这件事你有最高权限。”

    李乐平心里一惊:“多谢陛下厚爱。”

    唐佑鸣摆摆手:“不必谢朕。这事做不好别找朕哭,有你倒霉的。还有,不必留手,养得起的拉回京城,养不起的,我们在澄胥山脉也圈了草场出来,放在那里养也成。但你要注意度,要是下嘴太狠了,让鞑靼抱成铁板一块来找朕的麻烦……”

    李乐平立即接口:“微臣定会小心,不会逼急了他们。”

    唐佑鸣点头表示赞许:“记住,朕要卸了他们的腿给我们自己装上。买、还是强行征收你自己决定,只要不出格,多少钱朕都给你拨。”

    李乐平知道这话是让他尽可能强行征收,说得漂亮罢了,唐佑鸣根本没打算给他出多少钱。他想了想,小心翼翼地征求意见:“微臣决定让他用战马补税、换粮,如何?”

    反正大平朝肯定要出粮食给鞑靼,白给只会让他们觉得粮食来得太容易,更看不起大平朝。刚巧,这也能迫使更多没战马的小部族移居大平朝境内。至于补税,其实李乐平也只听说过免税减税,没听过补税这个词,至少没听说过按部族补税的先例……随便找个借口罢了,人就是这样,无论理由多荒谬,有个理由就是比没有更容易接受。

    唐佑鸣用意外,但是十分赞赏的表情看看李乐平,语气微妙道:“爱卿此言正合我意,放手去做吧。”不要脸的程度快赶上他了,人不可貌相啊,真是可造之材。

    李乐平行了礼离开,蔺维言从屏风后面走出来,笑着对唐佑鸣道:“你倒是狠。”

    唐佑鸣耸肩:“接下来战事不会少,鞑靼的战马我要定了。澄胥山脉的草场只是解燃眉之急,等到把鞑靼同化得差不多,这些草场就没必要存在了。”

    “这次迁居,死的人不会少,搞不好就会一个部族一个部族地死人。”蔺维言道,“你脚步太快了。”

    唐佑鸣苦笑:“我何尝不知道?但是大平朝家底不丰啊。一旦给了他们喘息的机会,再起什么心思,咸丰城还能拦住他们第二次吗?不说别的,就是天灾也不是那么好等的。我们此次出征,天时地利人和占了个全,才让鞑靼口服心不服地归降,下一次是什么光景谁说得清?这一次我定要动动他们的筋骨,让他们死心吧,几年内不要起别的心思了。死人是一定的,长痛不如短痛,大家一起狠狠地疼一次才能记住教训。我不敲骨吸髓地吸干他们已经是手下留情了。”

    蔺维言摸摸他的脸:“你也别总想这么多,休息休息吧。这几个月你做的事情足够多了。”

    唐佑鸣哈哈一笑:“也是,就是我能撑得住,其他人也没那么强韧的神经。我保证,过年之前不折腾了。”

    蔺维言忽然想起一件事,他介意这件事很久了:“上一次秋猎时,有人害你中毒,你不肯让我们继续查下去,自己有没有继续查?”

    “当然。没人能对我伸手且在事后逃过一劫,我记仇。”唐佑鸣半开玩笑说,“其实也没什么查的,我这个桓王叔啊,胆子不小,脑子不大。”

    “果然是他。”蔺维言也没作他人想,“为什么不治他的罪,和先帝一样,为了名声?”

    “你在逗我玩吗?我有什么名声。留着他的命,当然是有用了。”唐佑鸣笑得诡秘,“年后你就知道了,他会死得其所的,放心。”

    蔺维言果然不再追问。

    李乐平出发后没几天,李灼再一次明白了什么叫心情大起大落。他还没从儿子被陛下重用的开心中缓过神来,陛下那边又出问题了。

    新年礼仪太多,宫宴家宴、走亲戚送礼走关系,别说皇室,就是普通勋贵家庭都忙得不行。今年国丧未过,不用办得太过,可是很多东西依旧不能省,最多没有往年折腾。谁想到马上就要封笔,陛下病了。

    太医们的说法是,陛下因为家国大事殚精竭虑,思虑过重,引起了一系列的小病小痛,积压在一起不是小事,需要休息,非必要的东西不要参加了。

    本来李灼还是很忧心的,听到最后一句忽然察觉那么一点不对味儿——不是陛下又想逃了这些礼节吧?当然,这个念头只在他脑海里转了转,一点没让其他人知道。

    可是陛下每次露面都是脸色苍白,精神不振的样子,看上去确实病得不轻。李灼正担心着,没想到唐佑鸣非常配合地参加了祭祖等一系列活动,一点没偷工减料。

    李灼愧疚于自己以……之心夺天子之腹,只安排了合祖制的一些活动,其余时候不需要唐佑鸣出面,他只需要处理一些棘手的事就好。

    蔺维言自然知道唐佑鸣生病,但他们都忙得很。主要是唐佑鸣一直没有宣他入宫,他也不是那种会主动递折子的人。何况唐佑鸣见他就忍不住说些政事,他也想让唐佑鸣多多休息,于是两个人也有一段时间没好好说过话了。

    他本想等到唐佑鸣身体大安再离开,可是一早答应了要归家,拖来拖去,不好继续待在京城,领了宴便要启程了。

    “蔺砚,东西都收拾好了么?”

    蔺砚挤眉弄眼:“收拾好了,可以出发了。”

    蔺维言认真地打量他:“你有什么事瞒着我?”

    蔺砚故作正经地道:“没有,小的哪敢瞒着您啊,您想太多了。 ”

    蔺维言当然不会信他,只是知道蔺砚不会害他,便不再多想,一路走出小蔺府,准备登上马车。

    因为一来一回比较费时间,所以蔺砚准备的马车非常宽大,侍从也不少。蔺维言感到一丝违和,却没想到具体哪里不对,摇摇头没有细想,撩开车帘上了车。

    蔺砚站在外面偷笑,被蔺笔捅了一下:“别得意忘形。”

    蔺砚勉强收住笑容,没一会儿就忍不住了,捂住肚子笑:“哈哈,我们给大人这么大的惊喜,大人应当赏我们才是。”

    话音没落,蔺维言挑起窗帘,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好啊,你想要什么赏赐,说出来听听。”

    蔺砚脸一僵,比了个封嘴的姿势。

    蔺维言没好气地放下帘子,回头看向车里的人:“你没生病?”

    半躺的唐佑鸣挑眉,眼角一勾:“一半装的,一半是风寒。”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只有一更,但字数也差不多是两个更了其实昨天就码了,但是出去洗漱的功夫就熄灯断网了,发不上来……今天干脆合在一起发了。

    ☆、蔺家(一)

    就算劝唐佑鸣回去也没用,蔺维言深知这一点,所以他很淡定地问:“你都安排好了?”

    唐佑鸣举起手里的东西示意:“宴会都被推了,看看时事折子就好。”

    蔺维言叹道:“胆子真大。”

    要是有什么事发生,远在徐州的唐佑鸣肯定反应不及;再者,若是被发现了,唐佑鸣会被文武百官用唾沫淹了。

    唐佑鸣被他逗笑了:“朕病了,要修养,谁那么没眼色找朕。”

    “好了,别闹,过来。”蔺维言把他手里的东西拿走,“别在马车上看东西,不好。”

    唐佑鸣气乐了:“把我当小狗呢?”

    蔺维言戳他额头:“没人敢养这么胡来的狗。”

    唐佑鸣想气,酝酿了半天气不起来,于是往蔺维言怀里挪了挪:“哼,饶你一次。”

    “你什么时候回去?”蔺维言问,“总不能跟我一起回吧?”

    唐佑鸣靠在他身上算日子:“跟你一起回也没什么,一共就这么几日假期。”

    “好吧。”蔺维言并不强求,“只是跟你说好,这次回本家,你不准泄露身份,不准发火。我会对父亲母亲说你是我的朋友,到此游历。”

    唐佑鸣坐起来,不解道:“不能透露身份我懂,但是不能发火是为什么?谁会惹到我么。”

    蔺维言把他揽回来:“我不信你没调查过我家的状况,我父亲母亲如何待我你不知道?何况,他们这次要我一定回家,应该是想给我说一门亲事。”

    唐佑鸣做了然状:“我尽量。”

    蔺维言没真的指望他控制住自己的脾性,不过提醒一句罢了,听了他的话笑笑而已。

    路上的生活乏味可沉,唐佑鸣和蔺维言都有过东奔西跑的时候,对景色不感兴趣,于是一起窝在马车里,做各自的事情,可能一天都说不上几句话,但意外地不觉得烦躁。

    因为时间紧,他们轻车简从,侍从几班轮换,晚上也不会停留太久,速度非常快,比他们的预期还要早了小半天到达。

    蔺维言的父亲继母跟他并不亲近,奈何如今的蔺家除了蔺勤,只有蔺维言的官职最高,于情于理他们都要迎接。要不是蔺维言继母不想太给他面子,族里都会来几个人迎接。

    听到蔺维言介绍唐佑鸣时,他们有些惊讶——没听说过去别人家过年的。无法,蔺维言话里话外暗示这是京里的贵人,他们立刻十分热情地将唐佑鸣迎了进去。

    唐佑鸣见惯了别人的热情,蔺维言又不十分重视这二人,因此他十分泰然地受了他们所有的礼。蔺维言的父母对视一眼,对唐佑鸣的评价更高了几分。他们没什么官职,可蔺维言的官是不低的,正正经经的同三品,还有其他加官,唐佑鸣的地位若是不高,怎么敢这样对待他们?

    第1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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