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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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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和鸣 作者:风吃风

    第14节

    进了蔺府,唐佑鸣便去了蔺维言的院子。蔺老爷蔺夫人本来十分反对唐佑鸣住在厢房,说是太委屈客人了,想安排一个院子给他,被唐佑鸣拒绝了。

    早在唐佑鸣进来之前,蔺维言的护卫已经清了院子,把蔺夫人安排的一众下人赶了出去,方便唐佑鸣行事,也是护卫唐佑鸣的安全。

    唐佑鸣进了蔺维言的院子,看都没看厢房一眼,挥手对红枫绿乔指点江山:“把我的东西放进主房吧。”

    红枫绿乔抿嘴一笑,收拾东西去了,唐佑鸣则在院子里走了走,回主房时笑得十分不真心。

    “可是有不长眼的下人冲撞了主子?”红枫见他心情不好连忙问道。

    唐佑鸣走到多宝格旁边,捻了一枚玉刻刀把玩着:“没有。我只是明白他们为何不想让我住在这里了,可是够磕碜的。”

    听出他话里的冷意,红枫吐了下舌头,不敢再多嘴,绿乔上前一步劝道:“主子宽心,以后蔺大人不会再吃苦了。”

    唐佑鸣没有多说,只让她们好生收拾东西,自己则派了人在当地打听。出都出来了,自然不能光是玩,徐州是世家大族聚居之处,不是那么好刺探的,这次住进蔺府,是个好机会。至于蔺家这些个烂事儿……唐佑鸣眯起眼睛,蔺维言若是不好出手,那他便替他料理干净!

    再说蔺维言这边。

    碍于唐佑鸣这个外人在场,蔺老爷和蔺夫人不好说什么,客人离开,终于寻到了说话的时机。

    “独说啊,你最近在京城怎么样?”蔺老爷对自己这个大儿子还是满意的。自从蔺维言做了一州州牧,蔺家本家的人也要对他恭恭敬敬的。现在蔺维言越发地有本事了,不止在京城扎了根,官职还能与蔺老比肩,听说很是得陛下信任呢,这让他大大地有面子。唯一的不满就只有蔺维言跟他们不大亲近这一点,自从蔺维言任了州牧之后,一次都没回过家。所以,蔺老爷和煦地询问蔺维言的状况后,忍不住在话里点了一句,“你要多多跟家里走动,我们蔺家家底不差,还是能成为你的助力的。”

    蔺维言在家时习惯沉默,因为实在没什么好说的。

    他在幽州立军功之前,家里连一封问他状况的信件都没来过,现在又怪他不与家里联系,哪有这样的道理。他懒得与蔺老爷争论什么,于是敷衍地应了,只想着唐佑鸣那边应当看到他的院子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发火。

    蔺夫人是有亲儿子的,能跟蔺维言这个原配之子关系好到哪去,奈何她惹不起蔺维言,只好话里话外地挑拨着:“老爷说的是啊。独说,你要多多与家里走动。我听说,前儿本家的海哥儿找你帮忙,被你给拒了?你下次可不能这样了,一笔写不出两个蔺字,家里还需要你的帮扶。”

    听蔺夫人这样说,蔺老爷才想起蔺海这件事儿来,附和道:“海哥儿找你帮一次忙不容易,你拒绝人家未免太不通人情。这样吧,刚巧你回家,找机会跟海哥儿好好说说,再帮他安排个好的差事,这件事就揭过了。”

    要不是他们提起,蔺维言都忘了蔺海还问他要过官了。

    他面色淡淡:“不是儿子不通人情,当时当今陛下就下榻在儿子府邸中,儿子如何徇私舞弊?就是免了海兄擅离职守的罪责,都费了儿子不少口舌。”

    蔺老爷和蔺夫人愕然。他们自然不知道这回事,乍然听闻出了一声虚汗。蔺老爷立刻改了口:“我就说,我儿子可不是那等自私自利的人,果然事出有因。言儿你做得对,能帮就帮,不能就算了,千万别让陛下对你心声嫌隙。”

    往日里,蔺维言都是跟官场里那群的滚刀肉打交道,打发蔺老爷和蔺夫人还不是再简单不过,再不济还能搬出唐佑鸣这尊大佛,随便说点什么都能把他们吓住。正好,今天既然提了这件事,那就一次性解决了吧,免得日后一事接一事的。

    “帮海兄安排官职这件事不好办。”蔺维言端起茶盏,“我与叔父俱是三品,手中权力不小,陛下定然不希望再看到朝中有蔺姓的人身居要职,所以海兄一事恕我无能为力。”其他姓蔺的也别找我。

    蔺夫人揪住帕子,差些打了手边的杯盏:“那你、那你弟弟怎么办?他正要博个推荐或是考明经呢,若是陛下不想再录用蔺家子侄,你弟弟不是……老爷!您,您看这可如何是好!”

    蔺老爷自然也想到了这个问题,不过大儿子已经位极人臣,他也满足了,于是轻声斥道:“糊涂!清儿还没得到推荐呢,想这么多有什么用?”

    蔺夫人忍不住抹眼泪:“老爷,清儿在学业上下了多少工夫您也知道,我怎么忍心看他做无用功啊。”

    蔺老爷怒哼:“在学业上用功正是修身养性的事情,怎么在你嘴里就变成了谋取功名的工具了!再说,当今陛下英明,只要清儿有真才实学,定会给他机会的。”说得好像明天蔺维清就能在唐佑鸣面前露脸得赏识一般。

    蔺维言对于蔺夫人当着他的面忽然就演上了这件事十分无奈,但他绝对不会提携他那弟弟的,不带私心地说,他那弟弟比杨珂史泰之流强不了多少。

    蔺夫人不知道他的想法,抓住救命稻草一般地问他:“独说,你能在陛下面前说上话,能不能替你弟弟说说好话?他是个好孩子,你知道的。”

    蔺老爷迟疑了一下,同样看向蔺维言。虽说大儿子已经够出息了,可若是两个儿子都能做高官呢,岂不是更风光?

    蔺维言失笑:“母亲,二弟还没拿到推荐呢,等到消息定了再说如何?”

    蔺夫人一甩帕子:“这话说的,你要是能在陛下面前替你弟弟说说好话,还要什么推荐呢?什么任用不都是陛下一句话的事儿么。”

    其实蔺维言也有荐举资格,但他不会给蔺维清用。至于蔺家,推荐资格还是能有几个的,但蔺家同辈子侄那么多,主家都分不过来,何况蔺维清呢。

    蔺维言微笑:“母亲说的虽有道理,可是清儿年纪还小,又没有远扬的才名,贸然推荐怕是会让陛下认为我以权谋私。到时候陛下恼了我就不好办了,不如这样,待到二弟考了明经或是博士科,我定会对陛下提及此事,如何?”

    不过以他二弟的才学,想靠博士科和明经,怕是要到下辈子了。

    蔺老爷觉得蔺维言的说法很有道理,最后拍板道:“就如言儿所说吧。言儿,你先回你的院子,别让贵客久等了,或是带着客人出去走走都行。请他晚上与我们一同用膳吧。”

    蔺维言想了想同意了。

    唐佑鸣早就等得不耐烦,见他回来勾勾手指:“他们跟你说什么了?”

    蔺维言顺从地走过去:“让我跟你提提二弟,替二弟的官途铺铺路。”

    唐佑鸣冷嗤一声:“就凭你这个院子,他想做官?下辈子吧!”

    作者有话要说:  尴尬,宿舍网速差得□□登陆不上,jj后台登陆不上,码完了居然不知道怎么能发出来……郁闷

    ☆、蔺家(二)

    对于自己可以参加蔺家家宴一事,唐佑鸣表现得十分冷淡。

    蔺维言坐在床边哄他:“我都不在乎,你生什么气?”

    唐佑鸣强调:“我没有生气。我只是在调节心情,以免一会儿对他们发火。”

    蔺维言立刻妥协了:“好吧,那你继续调节,一会儿无论发生都交给我。”

    唐佑鸣斜着眼看他,不爽地道:“能发什么什么?他们总不敢当着我的面给你难看吧。”

    蔺维言心里熨帖,抬手敲了唐佑鸣额头一下:“那倒不至于。但是偏心是一定会的,怕你替我打抱不平。”

    唐佑鸣正色道:“就算你提前告诉我,我也忍不住。”

    蔺维言只觉得心里温软,摸了摸他的眼睛,轻声笑道:“别这么看着我,不然晚上有你受的。”

    唐佑鸣挑衅地看着他:“有本事你就让我难受啊,别光嘴上功夫,那多没意思。”

    蔺维言大方地没有跟他计较,至于心里怎么想……看来他真的应该给唐佑鸣一点好看了,不然不知道会被想成什么样。

    听说家里来了贵客,总是跟一群狐朋狗友厮混的蔺维清也回来了,坐在桌边,衣冠禽兽的样子。

    唐佑鸣注意到,蔺维清看到他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下,心里一阵反胃,再不往蔺维清那边看。蔺维言自然也注意到了,脸色顿时一沉。他知道这个弟弟混蛋,但混蛋到这个地步依旧超出他的想象。

    蔺维清的长相并不差,但是气质跟蔺维言差远了,反而有画虎不成反类犬的尴尬。唐佑鸣看他都觉得他给蔺维言抹黑,真有心直接下桌

    偏偏蔺夫人蔺老爷都像没有察觉似的,还在跟唐佑鸣客套。

    蔺老爷觉得自己把气氛炒的不错,终于小心地开口问道:“这位大人贵姓?不好称呼啊。”

    唐佑鸣举起酒杯,玩味道:“姓唐。”

    蔺老爷大惊,看蔺维言的眼神都不对了。京城的贵人,姓唐……这、这不是皇族吧?!他也不敢继续问唐佑鸣叫什么名了,喏喏道:“好姓氏,好姓氏。”

    蔺夫人快把她的帕子揪破了,怎么就叫蔺维言撞了大运,跟这种贵人交好了呢!

    蔺维清也惊了一下,不过立刻摆出风流倜傥的样子,打着关心蔺维言的旗号刺探道:“大哥这次会在家里住多久?”

    他比蔺维言小了五六岁,还没完全张开,但是受用过的丫鬟都要上二位数,在外面玩的小倌窠子更别提有多少,脸色并不算健康。唐佑鸣这种经历丰富的人一眼就能看出他肾亏体虚,小小年纪已经被酒色掏空了身体,不知道蔺家这两个人怎么敢让蔺维言举荐?!

    不小的桌子已经被盘碗盖住了一多半,上菜的侍女依旧络绎不绝,这是蔺维言在自家见过最大的场面,就是族叔来了也没这么夸张。他心中没有鄙夷或者尴尬,只是有一些轻微的感慨。

    “陛下登基伊始,京中需要处理的事情还很多,我只能住三四天。”蔺维言随口说,“不然就要向陛下告假。”

    这个年代官员上俱是任拖家带口,就是因为交通往来不方便,就算新年这种大假也没时间来回折腾,一共就十来天的假期,路上再耽搁几天,还能剩下什么。这给了蔺维言不回家的理由,今年实在是被催得狠了。

    蔺夫人的表面功夫还凑合,慈母状关心道:“什么,就住这么两天?怪不得独说你瘦了这么多,京中事务一定非常繁杂吧。平素里一定要注意自个儿的身体,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蔺维言十分平静地应了。

    唐佑鸣不乐意看她虚伪的样子,表情还是笑着的,但熟悉他的蔺维言一眼就看出他在打什么坏主意:“是啊,独说收到你们的家信就开始筹备回家的行程了。我还笑话了他两回,这么大的人居然还恋家,收到一封家书兴奋个什么劲儿,我看人家一年才收到一封家书的也没像他这样。”

    蔺老爷脸色一僵。

    人家一年才收到一封家书的确实不至于像蔺维言这样,但蔺维言离家之后,他一次都没有寄信问过蔺维言的情况,还不如人家一年寄一封家书的频率高。

    蔺老爷敷衍地随便说了几句,便想把话题扯开,偏偏蔺夫人还用帕子掩了口,娇笑道:“这孩子,既然想与家里亲近就多走动走动,自己在外面思念家里是人之常情,不用不好意思,没事寄几封信回来也好叫我和你爹知道你没事。”

    蔺老爷一听这话,又觉得自己没错了,虽然他没给蔺维言寄过信,可蔺维言也没写过家书报平安啊。他又不知道蔺维言的行踪,不寄信是正常的,可蔺维言几年没个消息可是大大地不该!

    但是还有外人在,他当然不能斥责蔺维言不孝,所以他很和蔼地顺着蔺夫人的话道:“你娘说的是。爹知道你忙,但抽个时间写封家书报平安还是要的,我们都惦记你呢。”

    唐佑鸣挑眉,哟,遇到对手了,这不要脸的劲儿,真真长见识了。

    “独说可宝贝那封家书了呢,我问他里面都说了什么事儿还不肯告诉我。”唐佑鸣笑着继续道,“我好奇一路了。”

    “能有什么啊。”蔺夫人也笑,看菜上得差不多了,给站在后面的侍女摆摆手,示意她们上来布菜,随后才说,“这孩子,还羞上了。其实也没什么告不得人的,不过是我和老爷想着,独说年纪不小了,身边没个识冷知热的人实在不是那么回事儿,所以想替他相看一门亲事。也算有人替我和老爷照顾独说,我们还能放心些。”

    唐佑鸣勾唇一笑:“您可别嫌弃我多管闲事,我只是有些好奇罢了,是哪家的千金那么幸运,可以嫁与独说共享荣华富贵?”

    蔺老爷和蔺夫人同时在心里嘀咕,这人怎么回事,居然过问其他人的婚事,太不懂礼貌了些。看来这人就算不是皇族也差不离,不然一般人可做不到询问这个话题还理直气壮的。

    蔺维清的眼睛一闪,看蔺维言和唐佑鸣时意味深长了起来,不知道想到哪里去了。

    唐佑鸣觉得有趣儿,直直地看向蔺维清,眼波流转间勾唇一笑,蔺维清一愣,魂儿都要被勾走了。

    唐佑鸣在心里笑得直打跌,面上还是乖宝宝的无辜表情,真诚无比地看着蔺老爷和蔺夫人,等着他们给自己一个答案。

    蔺维言无奈,隐蔽地捏了捏唐佑鸣的手,警告意味非常明显,唐佑鸣回捏了一把,不知道是什么意味。

    蔺夫人没注意唐佑鸣的小动作,考虑了好一会儿要怎么回答唐佑鸣的话:“什么幸运不幸运的,那孩子是我娘家的一个侄女儿,哎哟模样出落的那个标志。身段好长相佳不说,又是我看着长大的,性格也好。我和娘家一合计,两边知根知底的,又是亲上加亲的好事,怎么想都是门不错的亲事,所以才叫独说回来相看一下。若是没什么问题,年后就要上门提亲了。”

    唐佑鸣眯起眼睛,微微一笑:“原来是夫人的娘家侄女儿啊,您可别怪我多嘴……只是我想着,这门亲事门不当户不对,不太好吧?”没等蔺夫人发怒,唐佑鸣继续道,“前几日,司农寺卿还想把女儿许给独说呢,那可是正八经三品大员的女儿。”

    蔺夫人瞪大眼睛,不敢相信这等好事居然能被蔺维言赶上。

    说到底,她不过是一个妇道人家,就算知道蔺维言官做得不小,哪里又知道蔺维言到底身居高位到了什么地步,只觉得蔺维言高攀了。她家确实有些家底儿,但要说能摸到朝廷的门路那是在说笑,在徐州本地都不一定能排上号。蔺老爷自己都搞不清楚蔺维言的官有多大,只知道族老对他恭敬都是因为蔺维言罢了,其他的两眼一抹黑,又怎么会跟她说清楚。在她心里,家里家产一定是她儿子的,有蔺维言这个丧门星什么事儿。蔺维言除了一个官职,还有什么值得旁人高看的,再说,蔺维言这么年轻,官职高又能高到什么地方去。她跟家里说起这门亲事时,她家还很不愿意来着,还是她说了蔺维言还有前途才应了这门亲事。

    至于蔺老爷,但凡他有一点能耐,也不会让自己的嫡长子在家里过成这样,跟他一点亲近都没有。儿子这么出息,族老对他恭敬些就能让他满足,可想而知平日里过的是什么日子,对朝堂也是一问三不知,甚至也以为蔺维言撞了大运。

    ☆、蔺家(三)

    多亏交通不便,消息往来太少,唐佑鸣才能在蔺家人脸上看到这么精彩的神色。他没办法理解,世上真有这样的父母,一点不关心自己的孩子,甚至连孩子官职高低都不清楚——想抱大腿都不做好功课?

    唐佑鸣不介意蔺维言娶一房姬妾在后院摆着掩人耳目,这是个轻松解决问题的方式。当然了,要是蔺维言敢动她们一根手指,唐佑鸣一定会让他失去某些功能。但是无论如何,这门妻妾不能让蔺家人安排,这些人对蔺维言没有一丝半点的情意,只会想着靠这个拿捏他。

    他会把他们的念头掐死。

    蔺家人愕然半晌,唯一对蔺维言没有坏心的蔺老爷先反应过来,关心地问:“已经定亲了?”

    唐佑鸣拉长了声音:“没有。陛下曾经跟我说过,他要亲自把关独说的亲事,只是不知道这个亲事没成是不是因为这个。独说,陛下跟你说过这件事么?”

    蔺维言又好气又好笑,但他不能驳了唐佑鸣的面子,也存了看热闹的心,于是说:“陛下提过一句。”

    蔺夫人又要揪帕子了。她是真没想到蔺维言已经到了这个程度,不然在蔺维言回来之前,她就把聘礼下了!到时候改无可改,蔺维言不想成亲也得成。现在这样可怎么办?她本来想着让自己侄女儿把持着蔺维言的后院,也好扶持扶持她娘家,现在想法破灭,就像到手的鸭子飞了一般,非常不甘心。

    唐佑鸣看到她的表情,非常恶劣地补了一句:“说不定,陛下想出降一位公主给独说呢。”

    唐佑鸣玩上瘾了,蔺维言并不戳穿他,兀自吃饭。

    “这、这……”蔺老爷激动得都不会说话了,“言儿这么出息!不愧是我的儿子。”

    唐佑鸣复又看向蔺夫人:“所以,夫人不要怪我说话难听,主要是您娘家的女儿实在是……”身份太低,配不上蔺维言啊。

    蔺夫人的脸一阵红一阵白,只觉得自己的脸面被唐佑鸣扔到地上踩,笑都笑不出来。蔺老爷忙不迭地说:“什么侄女儿不侄女儿的,如今言儿身份不比以往,哪能随便跟个小门小户的女孩儿成亲呢。这门亲事不过是我和他娘私下里谈谈而已,做不得真的。”

    唐佑鸣向蔺维言露出一个求表扬的骄傲小表情,蔺维言心头一软,在桌下摸了摸他的手指。

    没有唐佑鸣,他也不会被蔺老爷和蔺夫人这点小把戏控制住。被逼急了大不了不回来,早在他离家参军的时候,他与这个家的联系就淡了。控制着他仕途的唐佑鸣不会因此认为他不孝,这就够了,他还有什么好怕的?不过唐佑鸣这副生怕他受委屈,急着替他出头的样子倒是贴心得很,晚上可以少折腾他一些。

    蔺夫人哪能不再做做争取呢,不知道蔺维言的官职还好,知道了就更没办法放弃了。她一脸为难地道:“老爷,你忘了,你已经让我跟嫂子谈过这件事了。”

    蔺维清没蠢得像他娘一样,阻了一句:“娘,你就说这是陛下的意思,还有谁敢说什么呢?”

    蔺夫人瞪了他一眼,但也反应过来,这事儿没她说话的余地。

    蔺维清举起酒杯:“还没恭喜过大哥,这样得陛下看重,想来日后官途必然一片光明,光宗耀祖。”

    蔺维言只得举杯跟他喝了几杯。

    一桌席面吃下来,几人都有些疲惫,各自回了院落。

    唐佑鸣和蔺维言并肩而行,听着周围潺潺水声,沙沙竹鸣,酒意醒了几分。蔺维言虽是蔺家旁支,可一代一代地传下来,家底并不薄,在旁支里算是过得极好的。蔺家的宅子也是祖上传下来的,一开始大概是一座用于度假消暑的园子,后来做了蔺维言这一支的主宅才渐渐建设成如今的规模,可亭台水榭、假山花草的韵味还在,一步一景,风景很是不错。

    这更让唐佑鸣恼火起来,这么大的园子,就分给蔺维言那么一个地方!看来今天的奚落还是太温和了。

    或许是旧地重游,蔺维言也有些说不清的感觉,轻声道:“我记事早。在我很小的时候,很喜欢在这些园子里玩,我娘不拘着我,不管我玩得多晚都陪着我。”

    他不是没能力替自己争取更好的条件,不过是不在意罢了。他不像唐佑鸣一样对环境有那么高的要求,而他在意的东西,他全都得到了。继母想让他推迟上学,想给他请不好的夫子,他全部想办法解决了。后来,他发现他爹绝对没能力给他挣得一份推荐,甚至在他继母吹过枕边风后,提都没对蔺家嫡系的人提过,他就彻底熄了这个心思,自己出去打拼。

    其实没什么不甘心,只是有些怀念和感叹。如今他再次回到了这里,身边的人变成唐佑鸣,另有一番感觉。最初认识唐佑鸣时,他从未想过今天,无论是他们的身份,还是他们的关系。

    唐佑鸣捅了他一下:“别伤春悲秋,过年呢。要是你心里不爽,我替你教训他们。”

    蔺维言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唐佑鸣看到他这个眼神,琢磨半晌,摸摸下巴,也不吭声了。

    蔺维言的院子里只有一方石桌和几根翠竹,看竹子的年份,指不定还是蔺维言亲手种的。唐佑鸣走到石桌边叹息:“怪不得跟苦行僧似的,这种条件,想重享受喜放纵也不可能啊。”

    意有所指。

    蔺维言抱臂看他:“故意惹我很好玩吗?”

    唐佑鸣挑衅地看他:“反正比讽刺你那继母有意思。”

    蔺维言沉默:“是你激我的,可别喊后悔。”

    唐佑鸣张扬一笑,神采湛然:“无论何事,朕从不后悔。”

    ☆、夜晚(一)

    蔺维言十分惊奇于唐佑鸣的本事,他确定唐佑鸣在他的院子里只呆了半天不到,现在进主卧却觉得自己走错了地方。

    桌子上摆着晶莹剔透的八角盘,在灯火的映照下仿佛盛着一弯水;床帏上坠着红色的玛瑙珠和绿色的翡翠坠儿,微微地摇摆着,反射出华美温润的光;角落里甚至摆着一尊精致的袖珍佛塔,浮雕密密麻麻,一看就不是凡物。

    “你信佛?”蔺维言很好奇唐佑鸣是怎么把这些东西弄进来的,这个宅子都在他继母的控制下。晚饭的时候没见他继母表情有异,想来是不知道这件事的。但唐佑鸣是不知道收敛的,怎么可心怎么来,运进来的东西可不算少,怎么避过别人耳目的?蔺维言忽然想到什么,笑着说,“怎么京里还没人上折子说你骄奢淫逸呢?”

    唐佑鸣端起茶盏,悠然自得:“信佛?怎么可能。不上折子当然是因为我动作隐秘,没有别人察觉。”

    比方说浩然殿内殿和外殿的装饰绝对不同,与泰和殿又相差了一个等级。要是这还能被人挑毛病,唐佑鸣真的要冤死了。这些钱还是他登基之前赚的,跟国库有一点关系么?更别提这一次给鞑靼运送东西,不少物资还是他自己商队出的,当他提出补贴的时候,户部尚书看他的眼神都不对了。

    皇帝内库和国库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遇到灾年,偶尔也有皇帝为了鼓励众臣捐银子,率先从内库拨银子。但皇帝内库的丰盈程度基本跟国库挂钩,除非要亡国了皇帝还在享乐。户部尚书表示,这种国库窘迫,皇帝却是个土豪的感觉真是太奇妙了。

    蔺维言将那尊佛塔放到外间:“梁昌信佛,你却叫他做刑部尚书,有意安排的么?”

    唐佑鸣嫌弃地说:“你不觉得今天月色尚好,十分适合花前月下互诉衷肠么?能不能不提国事败兴。”

    蔺维言坐到他身边:“你不说我也知道你的想法。”

    唐佑鸣不会在意梁昌在这个位置上受多大的煎熬,他在意的是,梁昌会尽力减少冤假错案,面对重刑、大刑的时候会更加慎重;而他的耿直又让他不会因为私人感情降低应有的惩罚。

    一般的案子闹不到刑部尚书面前,他可能一年都办不了几件案子,但有他督促,刑部的乌烟瘴气一定会有改善。

    一切完美,除了梁昌本人内心的矛盾。

    唐佑鸣好半天没回话,蔺维言向他看去,发现他捧着茶盏,白皙的脸藏在热气后面,显得稚嫩无辜,只是目光毫无焦点,不知道在想什么,看上去竟然有点呆呆的。

    蔺维言像被蛊惑了一样走过去,捧起唐佑鸣的脸,温柔地吻了上去。

    唐佑鸣的回应迅速热情,伸出手搂住蔺维言的脖子,直接带着他向床上倒去。蔺维言察觉唐佑鸣情绪有些不对,很配合地跟他亲昵,动作不激烈,但非常亲近。

    来的路上唐佑鸣话很少,平时他们一起看书,唐佑鸣总会跟他交流几句。到了蔺家更是奇怪,按理说,他爹和他继母根本不够资格被唐佑鸣看进眼里,当初唐佑鸣对待蔺海、史泰那种愿意说就说一句,不愿意说立刻就打发走的态度才是常态。唐佑鸣今天却一反常态地讽刺他们,给他们找不痛快,这很奇怪。出发点是怕他被欺负,可这与唐佑鸣常用的手段并不相同。唐佑鸣不喜欢对无关紧要之人呈口舌之快,更别说用这种不痛不痒的手段刺人了。

    那么多人反对唐佑鸣打鞑靼,唐佑鸣依旧要求毕其功于一役,可见唐佑鸣的性格,绝对是不出手则已,出手就要将对手打入尘埃,何况蔺维言父亲、继母尚不能算唐佑鸣的对手。

    唐佑鸣做什么都会对蔺维言讲,但他不说,蔺维言也不会主动询问,何况能让唐佑鸣心神不宁的事情绝对不寻常。

    虽说蔺维言极尽体贴,但毕竟是两个男人,情动的时候哪里顾得上那么多,本来带着安抚意味的吻由缠绵变得激烈,两个人抱着对方在床上翻滚着,似乎都想将对方吞吃入腹。

    暧昧中带着野性,包容中带着征服,喘息声越来越重,已经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发的地步。

    蔺维言本没打算这样快地进入这一步,至少他得控制住自己不能伤了唐佑鸣。但开始不在他的掌控中,发展就更加脱离预想。有些事情一旦开始就没办法停下,激动和澎湃的感情如同雪球从雪山顶上滚下,一路飞奔着膨胀着起来,停下就是粉身碎骨。

    又或者,唐佑鸣对他的吸引力超出他自制力太多,让一向克制守礼的他激动如野兽,恨不能叼住唐佑鸣脖颈控制住他的行动,让他彻底在自己掌控中。

    但唐佑鸣不会在任何人的掌控中,蔺维言失控了,他还在对蔺维言笑,笑得越来越艳丽,越来越得意,生怕蔺维言不能将自己撕碎一般。像是地狱里盛开的花朵,妖艳地伸展着诱惑着,人类看到它的第一眼就被恐惧和心动同时淹没心脏,无法控制地癫狂起来,从想着不能去不能去直到嘶吼着我要它!

    人类无法抗拒这种诱惑,一步步靠近了就再也无法离开,眼睛红着也要停驻在那里。

    翻滚的同时,两个人的衣服渐渐减少,本能在这个时候发挥了最大的作用,就算神志不清明,依旧渴望接触。欲望甚至是次要的了,感受对方、接触彼此带来的感官才是最刺激的。

    情绪莫名地高涨,顺理成章得让两个人分外茫然。但谁还能想那么多呢,翻滚、抚摸、亲吻,像野兽的搏斗一样,最原始的野性完全爆发出来。

    作者有话要说:  应该不会卡很久……今天晚上就应该能更。

    ☆、夜晚(二)

    很快,两个人的衣服都被脱了下来。唐佑鸣抱着蔺维言的肩膀笑,这是真饿狠了么,效率这么高?蔺维言骤然停下来,抱着唐佑鸣,重重地喘息。

    唐佑鸣屈起一条腿,在他身下缓缓地磨蹭:“怎么了?”

    蔺维言本来就是顾忌唐佑鸣不适才强制自己停下,被唐佑鸣这么撩拨,哪里忍得住,在唐佑鸣颈侧咬了一口。

    唐佑鸣看了眼自己身上裸露出来的皮肤,挑了下眉。才做到这一步,他已经浑身都是红色的印记了,蔺维言不是想跟他上床,是想吃了他啊。平日里看着冷冷淡淡的,没想到这么野。

    蔺维言说:“你再想反悔也没机会了。”

    唐佑鸣盯着屋顶看了一会儿,一把拉过蔺维言,狠狠地在他嘴唇上咬了一口,暴躁地说:“别废话。不想做滚出去。”根本没想过这不是他的房间。

    蔺维言亲亲他的嘴角,伸出手把玩他披散开的头发,又亲亲他的嘴角,像是真的想把他吞进肚子里,然后才拿过一边的软膏。

    唐佑鸣的睫毛抖了抖,蔺维言就一边亲他一边继续做,事到临头,蔺维言一点也不犹豫了,无论唐佑鸣露出什么表情,都亲吻着他渐渐深入。

    没有疼,但不舒服肯定有一点。心里却是完全的平静,像是在最冷冬天泡在热水里,熨帖温暖,通体舒畅。唐佑鸣不会觉得自己在下位就没尊严,他是那种站在山地仰视山顶众人还能作出睥睨神态的人,只有他自己的想法会影响他自己。他确实想了一段时间,但绝对没蔺维言想得那么严重。

    他和蔺维言都以为是自己更主动更真心,忽然发现对方陷得不比自己浅,除了得意就是庆幸,心里的喜悦满溢出来,谁还能顾得上舒不舒服,想不想要?心里叫嚣着碰触,真实的触感就十倍、百倍地放大,甚至没做什么便如上云端。

    在蔺维言进入的时候,唐佑鸣压抑着长吸了一口气,发现没有痛感便试探着动了动,修长的腿蹭在蔺维言腰间,丝绸般的触感让蔺维言闭了闭眼睛。

    蔺维言无比庆幸自己把前戏做得足够充分,他能感受到自己的忍耐力在全盘崩溃,唯一的理智只能告诉他不要伤了唐佑鸣。

    在蔺维言眼神发生变化的那一刹,唐佑鸣露出了今天最得意的笑,抬手抱住蔺维言的脖子,轻轻吐气:“你输了。”

    蔺维言甚至没有开口,他是输了,他甚至疯了。

    唐佑鸣不适地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但身体的不适在内心的兴奋前不值一提,只能算助兴。蔺维言彻底沦陷了,唐佑鸣感受着像是要把他钉在床上一样的顶撞,随着蔺维言的动作的频率喘息。白皙的身体渐渐染上浅淡的红色,越发可口,蔺维言也越来越频繁地在他身上种下印记。

    唐佑鸣低喘着说:“明天没办法见人了。”

    蔺维言下颌挂着一滴汗珠:“那就只见我。”

    房间里虽然有火盆,但是蔺维言的房间里不是布置合理的浩然殿,没那么严实保暖,温度并不算很高,可他依旧在流汗,可想而知激动到什么地步。

    唐佑鸣抬起上半身,看了蔺维言一眼,吻上他的下颌,舔去了那枚汗珠。蔺维言能感受唐佑鸣温软的舔弄,眼睛都快红了,狠狠地撞了唐佑鸣一下。

    唐佑鸣扬起头,露出修长的脖子,蔺维言俯下身去啃他的喉结,另外一只手压着唐佑鸣不准他支起头。

    唐佑鸣早已得了趣,本就开始敏感了,又被蔺维言这样啃咬着,身体紧绷着,却依旧不知死活地挑衅着笑:“咸的。”

    “你死定了。”蔺维言声音嘶哑。

    唐佑鸣几乎说不出整句的话,快感像是潮水一样冲刷着他的感官,眼角红着还有水光,但他还是不知死活地笑着挑衅:“做给我看。”

    作者有话要说:  食言了,昨天 没更……大姨妈难受,爬去睡觉了……

    这章短小,因为怕被河蟹……单独开一章好了,被锁了我就不改了……

    ☆、大族(一)

    一开始是唐佑鸣有意挑逗,后来是蔺维言失控,折腾得有些过了。唐佑鸣不会认为这种时候发出声音羞耻,本就有意撩拨,又被蔺维言弄得兴起,更不知道收敛为何物了。听了唐佑鸣呻||吟的蔺维言更加激动,恶性循环。

    造成的结果是,第二天唐佑鸣的第一顿饭是晌午吃的。

    “你去请安了?”唐佑鸣声音嘶哑,喉结处还有星星点点的红印,拨弄着碗里的粥,“理他们做什么,他们也值得你一大早起来去拜见么。”

    蔺维言走的时候他醒了一下,当时他正抱着蔺维言,又暖和又舒服。蔺维言离开他自然不悦,但不舍得对蔺维言发火,只好迁怒。

    蔺维言对他的问题避而不谈,走到他身边,摸摸他红肿的嘴唇:“你今天没办法出去了。”

    唐佑鸣下嘴比蔺维言狠多了,蔺维言嘴唇上是一块伤口,一看就是给人咬的。唐佑鸣恶劣地看着那处伤口:“是啊,被人亲成这样,别人一看就知道我们俩昨晚干嘛了。没人问你?”

    蔺维言坐回他对面去了,很淡定地说:“没人那么不识趣。”其实蔺维清一直在打量他,但那种东西,说出来都污了唐佑鸣的耳朵。

    唐佑鸣无趣地瘪瘪嘴,要求蔺维言道:“到这边来坐。”以前是没办法,现在理直气壮了,立刻指挥开了。要是蔺维言能识趣地帮他按按腰就更好了,红枫绿乔平时伺候还行,这会儿就觉得手劲儿不够,怎么都不舒服。

    蔺维言配合地坐过去,帮他把菜挪到近的地方:“难受么?”

    唐佑鸣捅他的腰,原话丢回去:“难受么?”蔺维言可是又出力又出精气的,怎么想也不该轻松了不是。

    蔺维言果然识趣地给他揉捏腰部,挑眉说:“不难受,想一下昨天晚上,浑身都舒服。”

    唐佑鸣心里因为蔺维言的转变吃惊,脸上却什么都看不出来,淡定地装嗲:“耍流氓。”

    蔺维言噗嗤笑了,捏了捏他的耳垂:“别闹,好好吃饭,一会儿我替你刺探蔺家的状况,好不好?”

    唐佑鸣因为蔺维言表示亲昵的小动作心情大好,却不肯示弱,把碗放下,开玩笑地问:“我不吃你就不替我干活了?”

    对着唐佑鸣的时候,蔺维言一直是好脾气,今天却把粥碗端起来,强硬道:“不吃就不许你出门。”

    唐佑鸣没生气,但笑容一下子古怪起来了,慢悠悠地端起碗,捻着勺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拨弄粥:“不出门可以,但我想知道这些大族在当地的影响力。”

    这时候蔺维言的脾气又好起来了:“好。”

    唐佑鸣又慢吞吞地说:“我还想知道蔺家一年的收纳指出。”这就是为难人了。

    “没问题。”蔺维言又给他按了按腰,“人口、姻亲、收纳支出,甚至连底蕴我都会给你打听出来,所以你快点吃饭。我让绿乔煎了药,一会儿吃完饭记得喝。”

    唐佑鸣冷不丁插了一句:“避子汤么?”

    蔺维言反应很快:“是啊,你的身体还没调理好,不好产子。”说完,伸手在唐佑鸣小腹处暧昧地摩挲着。

    唐佑鸣认为这是十分新奇的体验:“今天你的嘴很利嘛。”

    指望唐佑鸣自己吃东西是没希望了,估计要拖到晚上去,于是蔺维言从他手里拿过碗,直接喂给他:“别闹了,吃饭。”

    唐佑鸣一点不别扭,就着蔺维言的手喝粥,黏黏糊糊地吃了小半个时辰。

    没人敢不长眼地进来,蔺笔几个堵在院子前,暗卫守着院落四周,红枫绿乔候在房门前,阵仗大得像是唐佑鸣和蔺维言在做什么攸关天下的大事一般。

    等到唐佑鸣终于吃完饭,蔺维言一脸严肃地走出来,好像真的做完了什么正经的大事,然后带着人出了蔺家。

    他完全不觉得唐佑鸣难伺候。唐佑鸣从来没掩饰过自己的性格,不熟的时候就一个劲儿撩拨他,对外面风流倜傥,跟他说话时特别欠打。想来想去,也只有脾气不错这一个优点,还只对他不错,跟外人一言不和就要开始出损招了。

    可喜欢了就是喜欢了,别说唐佑鸣的身份摆在那,就算一普通人,他也乐意宠着。

    只是今天办事要快一些,回来晚了,唐佑鸣怕是要给他脸色看。他们只能在外面停留几天,唐佑鸣还要在房间里躺一天,想来心情不会好。

    蔺家的事情好办,扯虎皮还不简单,几个时辰足够了。他知道唐佑鸣派了暗卫去刺探这些事,以暗卫的身手,想不露马脚简单,但是有些东西依旧不好拿到,比方说账册还有族谱,他却可以光明正大地要求翻看。

    蔺维言离开,唐佑鸣便起了身,走路有点慢,但旁人绝对看不出异样,完全没有早上起来床都下不来的样子。

    “红枫,给我扑点粉,把这些痕迹遮一遮。”唐佑鸣指指嘴唇,又指指耳根、脖子处的红印,“更衣。”

    红枫应了一声,手脚麻利地给动作起来:“主子,您今儿穿这件小羊皮的褂子怎么样?”这里没有京城的条件,主子想穿得简单一些也不成,好在她们准备充分,厚的薄的都带了。

    唐佑鸣摸摸下巴,哼笑一声:“不用,穿那件。”说着,指向箧笥中的一件衣服。

    红枫愣了一下,低着头取过衣服,唤来绿乔,两个人一同伺候唐佑鸣换上。

    蔺老爷听说唐佑鸣宣他的时候愣了一下,没想通唐佑鸣见他干什么。而且这位贵客不是不想透露身份么,怎么又单独找他了。

    他的性格和蔺维言的是两个极端,蔺维言不在乎其他人怎么说自己,表现得也随和,骨子里却固执执拗;蔺老爷要面子得很,内里却对权贵有一种与生俱来的惧怕。

    被蔺砚放进院子,他老脸一红。把这个院子拨给蔺维言的时候,蔺夫人说已经修缮过了,他也看到公账里拨了钱的,就没再管。平日见蔺维言也是把蔺维言叫到他的院子里去,还真就没来过这里,现在进来才察觉不妥,一方面觉得在贵客面前丢了人,另一方面也觉得亏待了自己的儿子。

    蔺老爷脑子里乱糟糟的,也没注意绿乔把自己引进了主室。

    进了屋子他就懵了。

    屋子里肯定重新布置过了,还是那么小的地方,但是东西多而不乱。香炉袅袅地冒着烟气,闻到味道就知道不是普通东西。隔断处挂着帷幔,层层叠叠,珠翠编成的帘子被蔺老爷带进来的风一吹,叮叮当当地响了起来。

    “房间小,气闷。”唐佑鸣在帷幔后喝着茶,不紧不慢地说,“甭关门了,透透气。”

    蔺老爷尴尬地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昨儿贵客还挺平易近人的,除了没礼貌点,别的也没看出什么特别高贵的。原来都是给蔺维言面子,蔺维言不在,他连直视贵客脸的资格都没有。

    好在唐佑鸣没晾着他,很快吩咐道:“给蔺老爷搬把椅子来吧。”

    蔺老爷下意识地就想跪下谢恩,好悬在跪下之前反应过来,这位的身份还不清楚,乱跪容易出事,于是颤颤巍巍地道了谢。

    “其实找您来也没什么要紧的事。”唐佑鸣不太习惯这里湿冷的天气,拢了拢手里的汤婆子,“就是想提点你两句,独说虽是你们蔺家出去的,但在朝堂上不好给你们蔺家说话,你们最好也熄了这个心思。到时候闹得没脸,大家都不好看。”

    蔺老爷左想右想,都觉得这话不该让唐佑鸣来说,不说别的,唐佑鸣站在什么立场上说这件事啊?倒像是他们蔺家真的会委屈了言儿似的。

    唐佑鸣没看到他的脸都知道他在想什么。他巴不得蔺维言离开蔺家,没这么些个牵扯,但他也知道不现实。蔺维言现在位置高,盯着他的人多,做得太绝了,参他的折子就要摆到他眼前了。退而求其次,不能跟蔺家摆脱关系,至少要保证蔺家不会再烦蔺维言。

    蔺维言顾忌血浓于水,他可没什么怕的。

    “我这个外人说这话确实不太妥当。”唐佑鸣昨天确实是心里有事,今天恢复正常,连什么叫婉转都不知道了,直接就说,“不过嘛,看看独说这个院子,我就觉得我这个外人还是有必要提醒一句的。行了,我想说的也说完了,就为了这么一句话把您找来是我不该,我这有点好茶叶,送给您当赔罪了。”

    又一股子冷风吹进来,珠帘叮当地响,帷幔也飘了起来。

    蔺老爷直着眼睛看着帷幔下露出的明黄色衣角,还有那双缎面的靴子,靴帮上绣着……一只五爪金龙。

    蔺老爷扑通跪下了。

    ☆、大族(二)

    蔺维言和蔺老爷确实不亲近,甚至蔺维言以前的生活都不能说上一句衣食无忧。但是两个人没有深仇大恨,还有生养之恩在,在这点上,蔺老爷跟蔺维言的继母不一样。所以唐佑鸣没有为难他,只要他安安静静的,唐佑鸣不介意给他荣光。

    蔺老爷自然不知道唐佑鸣的想法,出门的时候还在腿软,面色惨白,一路飘着回了自己的书房。哆哆嗦嗦了一会儿,倒头就睡。

    唐佑鸣没想到简单的警告动作会把蔺老爷吓成这样。蔺老爷离开,他便脱下龙袍,换了一套相对普通的衣服,也不嫌麻烦。

    他一副贵公子的样子,照了镜子,对自己的形象十分满意,于是领了人施施然地出了门。因为走路不便,所以升了步辇。

    绿乔忧心地问蔺砚:“蔺大人什么时候回来?”

    蔺砚也小声说:“不知道。就算陛下比大人回来得早,他出门这件事也瞒不住吧?”

    不是他们管太多,主要是陛下早上弱不禁风、面无血色、十分需要别人照顾的样子吓坏了他们。蔺维言出门的时候还小心地吩咐过蔺砚,让他好好照顾唐佑鸣,遇事劝着些,别让他胡来。

    蔺砚当时还想,陛下身体不适成这个样子还能折腾什么,他们大人就是关心则乱。没想到真正了解陛下的人还是大人,这、这才多久,先召见蔺老爷,又要出门,陛下就不能消停点么!

    可是拦住陛下吧……陛下好像没像早上表现出来得那么狼狈,一个时辰不到,恢复力再好也不可能达到这种效果,除非陛下那些表现都是装的。

    意识到这个问题,蔺砚也不好拦人,只好派了个小厮给蔺维言传话。

    当地有不少人认识蔺维言,但没人认识唐佑鸣,他自然要趁着蔺维言不在,自己出来看一看。

    他们找的向导是个中年无赖,没什么本事,就是仇富。比方说正介绍小吃呢,说着说着,这个向导就开始愤愤地数落哪个大户买了数十份小吃吃不完,全都浪费了;再比方说正介绍风景呢,向导忽然开始说在这里哪个贵人在这里害过人命;再或者,走到题字墙时,向导就指着一行狗爬字愤愤地嘀咕,说是这个人不学无术,奈何有个好爹妈,被举荐做了大官。

    一开始红枫绿乔等人十分地鄙视这个向导,站得远远的。随着向导越来越大胆,说得越来越多,气氛越来越压抑,不少侍卫大气都不敢喘,红枫和绿乔也算知道唐佑鸣怎么选中这个向导了。

    绕了一圈,见时间差不多,唐佑鸣便随手丢个银锭给向导让他离开。向导差点当着唐佑鸣的面流出口水来,目光灼灼地盯着唐佑鸣,点头哈腰道:“这位公子,您明天要是还有需要,一定来找我,我肯定……”

    唐佑鸣最讨厌看这种嘴脸,懒得听他说完,摆摆手,侍卫便连踢带打地把向导拉到路边去。

    向导哎哟哎哟地喊着疼,等到唐佑鸣他们走远,才一咕噜爬起来,鬼鬼祟祟地看看四周,又摸了摸怀里的银锭还在,一溜烟跑了。

    “行了,回吧。”唐佑鸣叫来蔺砚吩咐,“除了刚才那无赖说的,还有什么值得尝尝的?一气儿买了,免得还要再折腾。”

    蔺砚想了一会儿,苦恼地抓抓头:“大人不重口腹之欲,小的也不知道。”他们四个不是从小跟着蔺维言的,是蔺维言懂事之后自己跟人牙子买的,后来又跟着蔺维言四处奔波,对这里谈不上多熟悉。

    没想到唐佑鸣心情不错地说:“那正好,让他跟我一起尝尝,也算没白回家一次。”

    蔺砚挠挠头,没敢继续搭话。

    他以为听向导讲了这么多乌七八糟的事情,陛下心情肯定不好呢,现在看着还不错?就是不知道他们大人知道陛下偷偷跑出来后,心情是好是坏了。

    事实上,蔺维言的心情也不错。

    就算热血上头,他也不敢真的往死里折腾唐佑鸣,虽说后来失去理智了,可前戏是绝对妥善的。唐佑鸣又不是弱不禁风的体格,哪里能凄惨成那个样子。

    不过是唐佑鸣装样子,他也乐意配合唐佑鸣玩,情趣罢了,俩人都拿捏着度呢。

    只是他没想到唐佑鸣会出门,无论如何,唐佑鸣第一次承欢,肯定有所不适。他拿捏着时间差人去提醒了一句,免得唐佑鸣玩疯了,真的伤了身体。

    蔺维言差的人跟唐佑鸣同时到了蔺家的宅子,唐佑鸣愉悦地赏了那人一些银钱,又让那人替自己捎了一张纸条给蔺维言。

    蔺维言展开条子一看,大意就是唐佑鸣认为自己十分听话,顾忌自己的身体,没有在外面停留太长时间,作为回报,蔺维言也该早点回去陪他。

    蔺维言哭笑不得,只得打发那人再送回去一张条子,说是马上就回,让唐佑鸣饿了就先用晚膳,不用等他。

    看着那人离开,蔺维言怔忪,苦笑着摇了摇头。满打满算,他和唐佑鸣不过两三个时辰没见,又离得这么近,居然黏糊到要来回寄信的地步。放在半年之前,他一定会觉得自己疯了,现在却觉得自己出来的够久,应该回去了。

    拿到唐佑鸣需要的东西并没有花费多长时间,主要还是之后的客套和敷衍,还被蔺家族老留下用晚膳。

    蔺维言稍微用了一点,便起身告辞。

    唐佑鸣不会为了等蔺维言饿到自己,而且他知道蔺维言今晚一定会在外面吃晚饭,所以回了蔺家,看过京中送来的消息无甚要紧事后,他就开始吃饭,只是让红枫注意温着那些不宜冷食的小吃。

    蔺维言回来的时候,唐佑鸣还没吃完,见他回来弯弯眼睛:“再吃一点吗?”

    蔺维言忽然觉得,以后一直这样下去也不错。

    ☆、来客(一)

    蔺维言让红枫又上了一套碗筷,坐在唐佑鸣对面问道:“今天你都做什么了?”

    唐佑鸣让绿乔盛了一碗乳鸽汤:“了解了一下这里的具体情况,老实说,有些吃惊。”

    刚巧红枫上餐具的时候还给蔺维言顺了两样唐佑鸣带回来的小吃,蔺维言尝了一口才继续说:“你并没有因为这件事生气,是因为有解决办法了吗?”

    世家大族之所以屹立不倒,自然有它的存在道理。现在举荐官员的名额全部握在官员权贵手里,官场里随便找一个人查查家谱,能在几代以内能找出一个白身的可能性不亚于大海捞针。虽然先帝不喜欢用世家后代,可那只意味着这些人很难进入高层,一个世家中有三五个县令都是有可能的。

    唐佑鸣不紧不慢地吃东西:“有倒是有,但没办法执行,至少短期内不可以。这件事说简单也简单,釜底抽薪么。既然他们把持着官位举荐的路子,那我就把路子收回来,换一个更公平的,所有人都可以参与的方法考核,他们的子弟可以当官,但是跟普通人比起来,机会均等。你别这么看着我,我说了我不会这么做的。”

    他刚把核心权力圈子换血结束,如果又要动所有官员的根基和基层官员,他这个皇帝就快要到头了。当然了,他不会打消这个念头,只是等一个更好的时机罢了。

    蔺维言摇摇头,不再讨论这个话题。其实唐佑鸣真的是个好皇帝,平时总觉得他一切顺着自己的心意来,涉及正事,他总能控制好自己的情绪——除了跟他一起跑出来这件事。

    “京中没事吧?”蔺维言还是有些担心。

    “没人发现我不在京中。”唐佑鸣很淡定地说,“也没人不要命地坚持求见,所以暂时没事。”

    “听说你见我爹了。”听唐佑鸣说没事,蔺维言就不再继续问,换了个话题说道。他回来得晚,又听仆人说蔺老爷已经休息了,所以没去问安,只听说唐佑鸣见了他爹,于是好奇地问,“你对他说什么了?”

    他爹应该是唐佑鸣最讨厌的一类人了,没什么本事又死要面子,除了他的事,他想不到唐佑鸣为什么要见蔺老爷。

    唐佑鸣放下筷子,理直气壮地说:“没说什么,就是换了一种比较强势的方法警告他,不准他给你说亲,也不准他再让你帮忙提点蔺家的人。”

    蔺维言笑着反问:“强势的方法?肯定不是什么好主意,我还是不问了。”

    唐佑鸣瞄他一眼:“你问我也不会告诉你的。”

    说完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专心吃饭。确切地说,专心吃饭的只有唐佑鸣,蔺维言还要注意着唐佑鸣的胃口好不好,偶尔替他布布菜。说起来应该比在外面应酬还累,但一餐下来,蔺维言吃的比往日里还多点。

    两个人吃完饭便熄了灯,偶尔低语几句,相拥着睡了。

    与此同时,京城城门。

    今天值星的是曹郜章。

    比较得唐佑鸣喜欢的武将就那么几个,蔺维言回乡了——没人知道他还把唐佑鸣拐跑了;李乐平去鞑靼办公差,听说短短几天的时间,已经募集了几千马匹,还忽悠了不少鞑子来大平朝;宋直和林翰茂都是拖家带口的,曹郜章一想,干脆让他们回家跟家人团聚,自己巡夜。

    巡夜的时候,将军小睡,有情况再起来主持大局是很正常的事情。但曹郜章没有这个习惯,他之前的驻地是咸丰城,一个不小心就是国破家亡,由不得他不小心。不只是他,他麾下的将士都有这个习惯,巡视的人就在城墙上,最多在角楼里休息。

    所以在一架有些奇怪的马车意图进京的时候,立刻被曹郜章堵住了。

    伍长是一直跟着曹郜章的老兵油子,挠挠头:“头儿,里面那位拿出了陛下的手令,没问题,你看看。”

    第1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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