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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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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国的光与影 作者:争无尤

    第7节

    可世间哪有那么多的如果。

    当时他心中产生了无尽的恨意,却没有宣泄的窗口。

    当年的他,在懂得爱之前,先学会了恨。

    可是,不幸的事并没有到此结束。

    在处理天火的问题上,主神和魔神发生了冲突。主神调回了魔界所有的天族,称要倾整个天族之力,抑制天火的蔓延。尤利尔作为大天使长,无条件地执行着主神的决定,忙着同其他的炽天使一起阻止天火向第三天和第五天蔓延。

    魔神却在这个时候,献祭了自己的灵魂,引天火焚身,将天火抑制在了第四天。天界的燃眉之急就这样解了,可天火的威胁依然还在。

    魔神受难后,魔族便对天族产生了不满。引发这一切矛盾的魔人,不断在魔族中散布谣言,挑拨着天族和魔族岌岌可危的关系。

    这时候,撒旦突然来找他。

    撒旦对他说,他想同他一起去一个地方,那里虽然只有他们两个人,却没有纷争也没有痛苦,可能是孤寂了些,可因为有他在,便是最美的乐土。

    尤利尔立刻想到的就是,撒旦这是在劝他再次抛弃自己的人民吗?

    一次还不够,还要再一次,还是永远?

    他想都没想,直接将审判之剑刺了过去。

    出乎他的意料,撒旦没有躲。

    他就那样面带微笑站在他面前,向他伸出一只手,素来低沉桀骜的声音,在那一刻听起来酸楚又卑微:“尤利尔,跟我在一起吧。求你 。”

    那是撒旦第一次求他。

    也是最后一次。

    他没有答应,抽出审判之剑转身就走。

    他没有再看他一眼,甚至不知道他流了多少血,或者又站了多久。

    他回到房间内就被主神召走了。

    等他回来,地面上的血迹已经被清理干净,他那时并不知道撒旦一夜都站在他门前,几乎流干的血浸透了厚厚的地毯。

    彼列差人将地毯换过了。

    魔族在那一天,全面撤离了天界。

    三界战争爆发,战火比天火还要来势汹汹,世界在战火中逐渐崩塌。

    最后,主神将魔人族的首领、也是他的爱子亚当封禁到三圣山的天火中,自己也投入了天火,并用那一刻产生的力量诅咒了魔人族,几乎让魔人族遭到灭顶之灾。

    三个世界在没有神明的情况下,又苟延残喘了万余年。见面已如陌生人的他和撒旦签订了第一次和平条约,将天界和魔界仅剩的力量聚集起来,支持住了位居中间的人界。

    三界中人,于是生活到了唯一一个稳定的世界里。

    资源的竞争、力量的博弈,如此这般,又是几万年。

    在漫长的时间里,尤利尔渐渐想明白了很多事。

    比如,在魔族撤出天界的前一晚,撒旦来求他的事,说白了其实是——他想和他一起,代替魔神履行对契约之力的承诺,用圣灵之力,压制天火。

    灵魂被焚,归于空无,便是无尽孤寂。撒旦希望,在这无尽的孤寂中,有他陪着。

    但这并不能从撒旦当时的话中听出来。

    这个故事告诉我们,关键时刻说人话的重要性。

    撒旦死的时候,倒是说了一回人话。

    他说:尤利尔,我这样做你不用放在心上。我都是为了我自己。你并不需要我,我却连想象一下没有你的世界,都会觉得恐惧。

    尤利尔用力回忆着撒旦当时的表情,可能看见的,只有一片空无。

    他居然已经回忆不起撒旦的面容。

    路西斐尔的脸,却在这一刻出现在他眼前,和撒旦的面容重叠起来,笑得一副时间隽永的样子。

    剧烈的疼痛在这一刻贯穿了尤利尔的意识。尤利尔突然想起,自己被主神罚来天火焚身的时候,便在心底盘算的事情。

    一不小心,差点又让路西斐尔好心办了坏事。

    燃烧起灵魂深处的力量,尤利尔默念着古老的咒文。那些心底的吟唱冲击着如荆棘般缠绕着他圣灵的锁灵符文。两种符文之力的碰撞点滴烙印在他的圣灵上,炙灼化作疼痛,疼痛化作更加清醒的意识。

    最终,尤利尔挣脱了锁灵符文的束缚,天火烧灼的痛感却没有如期而至。尤利尔将手放在路西斐尔打入最后一道符文的胸口,掌心下,赫然出现了替身符文的金色符文线。

    替身符文是一种空间系的魔法,可以将受者受到的伤害转移到施术者身上。

    暗笑一声路西斐尔真是傻的可以,尤利尔指尖发出微光,轻轻抹断了符文的能量线。

    天火的灼痛瞬间遍布他的全身,下腹处也因为他受到的伤害而疼得愈发明显。尤利尔将手盖在小腹上轻轻抚慰着那个不安的生命,同时感受起周围的情形。

    他现在站在传送阵口,身上的计时符文已经消失了一半有余。天火漫布在整个天火峰的顶峰,边界处却有几乎凝成了实体的大结界的辉影,像是一个巨大的漏斗,插在天火峰之巅。

    尤利尔稍稍定了定神,朝着那漏斗的中心走去。

    ☆、魔神

    天火峰所在的区域,在上古时代,被称作三圣山。那是三座用来稳定天国大结界的巨大基石,被无数符文魔法石堆砌而成,在外面覆盖上土壤,种上美丽的植物,并赋予了很多美丽的传说,供人朝圣。

    这三座圣山,分别叫锡安、橄榄和圣殿。

    众多美丽的传说里,最为广泛流传的,就是光明神与黑暗之神的爱情故事。

    传说,光明神耶尔和黑暗神杰拉尔斯第一次相遇便是在此。后来他们相爱,建立了圣城耶路撒冷,定居在里面,并在这里孕育出人族的始祖亚当。

    这一切如果能定格在彼时,天族、魔族、人族,可以互为至亲,可以携手同乐,这将永远是一个美丽的世界。

    可惜,这个世界的能量和资源是有限的。

    不知从何时开始,光明神开始被称作主神,黑暗神被称作魔神,人类也被称为魔人。时间不再温柔流淌,而是以冲垮一切的气势席卷而来。

    主神开始怀疑魔神的爱情,天族开始对魔人感到威胁,魔族开始吸纳魔人到自己的阵营,魔人却不满魔族的利用、同时也憎恨着天族的自视甚高。战火初燃,第一个焚毁的就是生命之树。

    最终,魔神将自己的生命终结在这里,他将自己所持有的神力,全部转化为守护世界的能量。同时,他向主神提出了邀约,最后一次要求他,同自己一起守护这个已经濒临崩溃的世界。

    此刻,站在魔神力量所化的能量漩涡前,尤利尔有些恍惚。

    他记不清,是主神罔顾了魔神的邀约,还是说,主神来过,却又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并没有和魔神一起归于虚无。

    光之荆棘的枝叶在他圣灵的深处伸展开来,尖利的倒刺刺入他的每一寸回忆,他只觉得头疼得几乎裂开。一股无与伦比的恨意漫上心间,宣之于口,变成了:“杰拉尔斯,为什么你彻头彻尾地变成了没有感情的神明!你让我怎么办!”

    尤利尔下意识地掩住口。

    那不是他的声音。

    是一股无形的力量,通过光之荆棘,向他的脑海里强行塞入了一些破碎的光影。

    这一刻,就在他的周围,金色的天火逐渐褪去了颜色,迅速凝实成洁白的晶石墙壁,再逐渐向上笼起,变成高高的尖券天顶。天顶上的琉璃天窗中漏下七彩的圣光,柔柔地铺在地上,在大殿正中宽阔的空间中映出一个个绚丽的光斑,也同时映照在大殿尽头白晶石的石台上。石台后的高壁上,雕刻着描绘天地万物围绕着太阳循环往复的浮绘,浮绘两侧,各有一眼圣泉。

    尤利尔认出,这是圣城耶路撒冷的太阳神殿。

    那面石台,是用来献祭法则和契约两大神力的祭台。

    此刻,在祭台上,躺着两个新生的婴儿。那是两个男婴,身体蜷缩,全身□□,看似在沉睡。

    石台前,站着两个身量修长的人。其中一人身穿白色长袍,银发蓝眸,长发垂地,发顶盘着一圈金色的橄榄枝;另一人穿着黑色长袍,黑发黑眸,大波浪的长发用一根银带束在身后。

    银发的人依靠在黑发人怀中,将他紧紧拥住。

    黑发人轻轻将他推开一臂的距离,目光平静地说了什么。

    银发人猛地抬起头,惊疑不定地看着黑发人,情绪有些激动。

    黑发人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毫无笑意的微笑,又说了几句话。

    银发人踉跄地向前迈了一步,颤抖的手指抚向黑发人。黑发人却不着痕迹地后退一步,躲开他的手,转身徐步走出了大殿。

    银发人一直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在他的身影消失在殿门的刹那,跌坐在地,两行清泪划过面颊,在地面的石砖上跌得粉碎。

    滴在地面的水滴,化作金色的火焰,瞬间扩布,将巨大的宫殿转眼间烧成黑色的余烬。无数黑色的絮状物缓缓下落,落成一室静谧的空气。

    金色的天火再次晃动起来,化作暖色的帷帐。

    同样是金色的帷帐。

    在光线昏暗的帷帐中,有一张巨大的床,床上铺着依稀是白色的床单,银发人正躺在上面,细碎的□□自他的每一次呼吸溢出,仿佛是在忍耐着巨大的痛苦。

    黑发人在这时撩开了帷帐,一道橘色的光自帷帐的缝隙扫了进来,又被瞬间落下的帐幕赶了出去。

    帷帐内的光线依然很暗,看不清两个人的表情动作,只能看到银发人躺在黑发人的影子里,一双长腿在不住地蹬着床单,血迹自他身下湮开,就像是黑色的阴影在白色的床单上逐渐扩散。

    突然,一阵巨大的气浪掀翻了帷帐,金色的冲击波瞬间照亮了帷帐内的一片血腥凌乱。银发人就着冲击波的后坐力斜飞出去,重重摔在地上,几道金色的光芒自他手心迅速凝结,击向黑发人,也照亮了银发人的样子。此刻,他长发披乱,汗水浸湿了身上的长袍,一只手维持着不断绘制符文的攻击姿态,另一只手扶在隆起的腹部,冰蓝色的双眼写满绝望和痛苦。

    黑发人此时也踩着倒塌的帷帐走了过来,他的脸上不带一丝表情,那些金色的攻击符文打在他身前一堵无形的屏障上,无法穿越丝毫。他抬起一只手,黑色的能量聚集在他指尖。他的眼中,在此时突然浮现出一丝悲悯,带着这一丝悲悯,他对银发人说着什么。

    银发人合拢双臂护住腹部,痛苦地蜷起身子,用力摇着头,绝望的眼神逐渐变成哀求。

    黑发人缓缓蹲在他身边,收起手上的能量波动,将手放在他的肩上。

    银发人的眸光一闪,一道金芒自眼中射出,没入黑发人的眉心。

    黑发人单手扶住额头,巨大的黑色能量团迅速聚集在另一手的掌心,朝着银发人的腹部拍下。

    银发人却趁着他一瞬的不察滚在一边,全身金光大盛,眨眼间便消失在原地。

    而黑发人也缓缓倒在地上,被金光的残影吞没。

    那金光的残迹,渐渐又变作熊熊燃烧的天火。

    破碎的画面再难凝实。

    尤利尔感受着那些如呈现在镜子碎片中的场景,感受着银发人那张和自己一模一样的面容、感受着黑发人同路西斐尔极为相像的脸,突然想起来,自己和撒旦之所以被造出来,是因为主神和魔神想双宿双栖,奈何庶务缠身,便分离了自身的一部分出来,分别捏成了大天使长和魔王,用来管理天界和魔界的杂事。

    尤利尔甚至想起来,自己小时候,曾经一本正经地对撒旦说过:父神和魔父是可以出芽生殖的,这证明他们的基本构成是苔藓或者是真菌。咱们作为他们的孢子,理论来说,长大后也是可以继续出芽的。

    同样幼小的撒旦当时很是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好吧,黑历史任谁都有那么一点。

    尤利尔抬起手,挥出几道金色的符文,扑向天火中那些破碎的画面。那些符文,就仿佛是投入静水中的石块,激起同心的涟漪。破碎画面在激荡的水波中逐渐合并、旋转,最后凝结成一面古铜色的镜子。

    时间之镜,可以回看数万年光景,照亮你内心的困惑。

    作为无上神力的证明,时间之镜、命运之镜和未来之镜,被埋在三圣山的基座里,镇守着这个世界所有的秘密。

    周围的天火,又变回了那只能带来剧痛的火焰。尤利尔看向腰间佩戴的计时符文,发现三天的时间几乎已经快要耗尽。

    在时间之镜的幻境中,他又耽搁了不少时间。

    尤利尔忍住身体的不适,张开羽翼,迅速绕过时间之镜,向大结界漩涡的正中掠去。

    这时,一道黑色的身影突然挡在他的面前。

    在这道身影出现的瞬间,光之荆棘仿佛遇到花汛般迅速退回尤利尔的体内,却并没有如花汛时加速吸食他的圣灵,而是安静地蜷缩在他身体内的一角,仿佛在惧怕着什么。

    尤利尔抬起头,就看见一张成年版的,路西斐尔的脸。

    即便这张脸此时满是严肃,那双深邃的黑眸也是充满了威压,可尤利尔的第一个反应却不是防备,而是面无表情地想着——路西斐尔还是金发蓝眸比较好看。

    他这种时刻都能搭错线的脑回路,简直就是维持他处变不惊形象的秘技。

    来人见他一直不说话,便开口说道:“你来这里有事?”

    尤利尔虽然特别想侧滑一步,绕开他继续走,但还是不得不低头说道:“魔父,好久不见。”

    被他称为魔父的,自然就是魔神杰拉尔斯。

    当然,真正的魔神早已灵魂成灰烟消云散,此时出现在尤利尔面前的,只是迷失在时间之镜中的一小段能量波。

    一段携带着某种信息,徘徊在这片死地数万年,无法完成任务,就不能散去的能量波,说得通俗一点,就是魔法留声机。

    尤利尔下意识地觉得他要传递的信息很重要,便选择驻足倾听。

    杰拉尔斯微微皱起眉心,满脸疑问地说:“他呢?”

    尤利尔猜他指的是主神,便说:“父神派我来听您说话。”

    杰拉尔斯摇了摇头,严肃的表情突然变得几分恍惚:“耶尔自己为什么不来。”

    尤利尔说:“父神太忙,抽不开身。”

    杰拉尔斯仍然摇头:“不行,这些话我只能说给耶尔。你让他自己来。”

    尤利尔心想,果然魔法留声机是一种有原则的存在。当下也不浪费时间,绕过他继续向大结界节点正中飞去。

    杰拉尔斯的残影突然急了,冲着他的背影就喊道:“耶尔,我等了你一万多年了。你为什么不听完我说话。你只听了一半就跑出去,怕是误会我了,我没有伤害亚当的灵魂。他还能转生。耶尔,不要带着憎恨生活好不好。”

    喊完这句话,那道残影的手指遥遥指向了大结界节点正中的方向,身体却在这时一阵扭曲,瞬间便被天火吞噬殆尽,再寻不到一丝痕迹。

    尤利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看过去,只见一株烧焦的树木,赫然出现在大结界漩涡的中心。

    那棵枯木通体漆黑,周围依稀缠绕着几缕透明的能量,那些能量的抽丝附着在大结界的光壁上,不停地从大结界吸收着能量。

    尤利尔振翼飞过去,在靠近枯树二十米左右的地方,被一股无形的力量轻轻一阻,却瞬间又放他通行。

    尤利尔转眼间便悬停在枯树的面前。只见它漆黑的树干上,布满了细密的骷髅状的树纹。那些骷髅无一不是表情痛苦,状似呐喊。仿佛要融化了的形状,看起来就像是正在经受天火焚身一般。

    尤利尔的心蓦地一颤。

    如果说伊甸园中的那一棵是生命之树,可以诞生希望。那么眼前的这一棵,便是死亡之树,只能催化灭亡。

    仿佛是为了印证他的想法,枯树的树枝突然一晃,一道黑影在空中划过,直直地奔着尤利尔而来。

    尤利尔瞬间明白过来,光之荆棘畏惧的,并不是魔神的残影。而是面前这棵黑色的枯木。

    天火初现那一日,整个第四天的生灵都被吞噬殆尽,很多圣灵也被焚灭。为求庇护,那亿万灵魂最终扑向了生命之树的残骸,在数万年的时间里,形成了这棵死亡之树。

    它就静静地站在这里,不知已经存在了多久,天火也无法焚尽它的怨念,反而助长了它基于苦痛的黑暗力量。

    对于这棵死亡之树的存在,被焚灵的那些罪人不会发现,因为他们通常都挨不过片刻,不会有能力到达天火峰的中心。但是,一万年前破开天火峰的主神,他难道也没有发现?

    他难道就任由这种极端邪恶和黑暗的魔植,堂而皇之地生长在天界的正中?任它侵蚀着天界的大结界,任它吸食着这个世界本就不充裕的能量?

    尤利尔不禁怀疑,主神罚自己来天火峰,真的只是想自己受到三日天火焚身,以小惩大诫?

    然而,尤利尔此刻已经顾不得主神的算计,也顾不得自己来到大结界中心最初的目的,甚至顾不得腹中尚脆弱的生命。抬起手,审判之剑自他掌心升起,银色的三道剑刃反射着大结界上的流彩,看起来有几分耀目。

    巨大的六翼在尤利尔身后伸展开来,渐渐染上一道金色的光边。

    守护这个世界的责任,在尤利尔心中,永远高于一切。

    如果不斩断这棵树,不说那亿万生灵永世不能解脱,就连天界的大结界,也会逐渐被腐蚀摧毁。

    哪怕,他本来的想法,是在可以杜绝一切窥探的命运之镜内种一棵光之荆棘,让荆棘缓缓吸纳大结界的力量,破坏命运之镜的稳定,从而让大结界呈现出一种不稳定的假象。

    他本来打算靠这种假象,逼主神放弃对人类数量和能力的限制,以诞生更多的信仰之力。

    人类的信仰,是这个世界上,唯一可以新生的能量。

    可死亡之树,却是这个世界上,最耗费能量和信仰的黑暗物质。

    ☆、死亡之树

    尤利尔在亮出审判之剑的瞬间,其实想了很多。

    他知道以自己的力量,对上一棵吸纳了数不清的生灵怨力的死亡之树,并无十成把握。况且那还是最好的估量,自己现在的身体状况,比起全盛时实在差的太远。

    可他还能倚仗谁呢?

    此刻离开天火峰,他想再次进入,都要获得主神的允许。主神如果真的知道这棵死亡之树的存在,并且默认了它的存在,他会允许自己来剪除它吗?

    就算他想些手段,逼得主神同意,或者主神其实一开始也是想剪除它的,却因为这样那样的顾虑没有行动。那么,主神同意后,谁又能进来陪他蹚这摊浑水?

    大结界的中心,可是主神被禁锢了数万年的牢笼,来到这里需要通过三面镜阵。镜阵中映出的,都是些不堪往事和对未来的各种臆想。这样的地方,谁能来过之后,不被猜忌怀疑?

    无数念头一瞬间涌入尤利尔的脑海,又被他一一清除出去。

    总之,主神就算早有算计,算计的不过是他死于死亡之树、或者死亡之树死于他,又或者两败俱伤,皆大欢喜。

    主神真是各种不吃亏。

    想到这里,尤利尔伸手扯下了腰间几乎快要走到尽头的计时符文,远远地抛了出去。天火峰并没有传出法阵,这种符文会在时间计时终止时,将指定的人带出天火峰,但对距离有要求。想来这世上也没有人愿意在天火峰多呆一秒,所以也没人考虑过,如果佩戴的人不想按时返回,把它丢了怎么办。

    尤利尔丢掉符文后,便抡起审判之剑杀向了死亡之树,直截了当地削掉了朝着他飞过来的枝条,同时手里迅速划出一道净化符文,打在残枝上,只听一阵如强酸腐蚀的声音,那段残枝泛着臭气熏天的气泡消失殆尽。

    一击得手,尤利尔并没有停顿,而是就着剑势腾跃起来,劈头向死亡之树砍下。死亡之树的无数枯枝在这一刻都活动起来,像是一只黑色的海葵,它主干上那些细小扭曲的骷髅头也在同一刻发出尖利的悲鸣。

    尤利尔只觉腹中一阵剧痛,却丝毫没有减势,指尖轻画,又是几道圣光符文。手中的审判之剑更是抡成一道光弧,瞬间削下了一大片枯枝。可那些枯枝中承载的怨气也在这一刻喷薄而出,形成一道道黑影,缠向尤利尔的四肢。

    尤利尔手中的圣光符文也在同时迎上那些黑影,光明和黑暗的能量碰撞后瞬间湮灭,荡出的冲击波却加速了周围天火的燃烧。尤利尔只觉得腹中的抽痛一波波地加剧,咬紧牙关,他将目光扫向死亡之树和大结界之间那些若有似无的丝绦。

    明白自己的身体不耐久战,尤利尔简直已经将审判之剑抡成了一道闪电。挥动着散发出淡金色光芒的六翼,尤利尔的身影也像是一道光一般在死亡之树周围挪移,无数残影吸引着死亡之树那些宛若砍不尽的枝条。

    冲天的怨气合着悲鸣声,和天火一起时刻炙灼着尤利尔的圣灵。尤利尔勉强可以忍住,但他腹中的孩子虽然有寒萃石保护不畏天火,却经不住那直击灵魂的怨念。腹中的绞痛渐渐变成了坠痛,尤利尔感觉到有一股小小的热流,正伴着那阵疼痛沿着自己的大腿缓缓流下。

    尤利尔蓦然感到一阵暗含恐惧的心痛。

    他一生从未因为什么事物产生过恐惧,可此时此刻,就因为那微不可查的一小股热流、为了一个他本没有太看在心上、不过觉得怎么说也是条性命、所以才留着的孩子,感到了一阵怕不能挽回的心痛。

    只是一念之间的停滞,死亡之树细密的枝条便卷上了他的脚踝。

    极致黑暗的魔物,碰触到炽天使纯光明的身体,巨大的怨念瞬间融掉了尤利尔的一层皮肉。

    尤利尔迅速回撤审判之剑,割断枝条的同时,净化术和治愈术也附上了伤处。

    在身前拉起光盾阻挡下死亡之树接踵而至的攻击,尤利尔心想,自己之前倒是高估了它,这棵树不过是个怨气冲天外加臭气熏天的植物。没有与力量相匹配的灵智,再厉害也不过是案板上的肉。多大的肉,慢慢剁总是会剁碎。

    可他现在唯一缺的,就是时间。

    脚上的伤恢复得很慢,不过既然羽翼尚在,自然不影响活动。这也是他觉得这棵树蠢的原因——你没事缠什么脚啊,缠翅膀明显更有用。

    将杂念摒除,尤利尔想得很开,自己死在这里,肚子里的孩子也没活路。自己活下去,总有办法救它。

    将手中的审判之剑的速度舞到了极致,尤利尔几乎是以拼命的心态不断绘出神圣符文,净化着死亡之树的怨念。可下意识地,他还是分了一分力量守护住下腹。将手中的符文四面八方袭向死亡之树的主干,尤利尔的身影灵活地在它密集的枝桠间穿梭,群攻法术更是不管不顾地砸下去,一时间,本有千万枝桠的死亡之树在尤利尔只身攻击下,却犹如置身万千敌人之间。

    死亡之树显然被逼得有些抓狂。它一直站在这层层天火的掩映之下,其实并没有什么实战经验,生平第一战就遭遇了尤利尔这样的对手,它只能更拼命地从大结界中吸收能量,同时将自己无穷无尽的枝桠狂舞起来。

    尤利尔的身形在死亡之树疯狂的攻击下,突然又是一顿。仿佛是无法再维持高速的移动,尤利尔再次拉起光盾阻挡住眼前的攻击,本来只是再寻常不过的一次抽击,可他却在那一击之下,后撤了二十余米,停在了死亡之树常规的攻击范围之外。

    捂住小腹,尤利尔弯下腰,几滴触目惊心的鲜血自他袍角滴落在地。再看他的面色,已经是惨白如纸,豆大的汗珠沿着额角不断滴落,几乎浸湿了前襟。

    死亡之树显然觉得机不可失,数不清的枝桠拧成一条带着汹涌怨气的巨枝向尤利尔袭来,甚至它的部分根系都从地底钻了出来,与枝桠纠结在一起,但求力量够强,一击毙命。

    连接着大结界的那些细小的丝绦,此刻为了满足死亡之树这倾力一击,变得鼓胀起来,大结界上的流彩,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灌入了死亡之树体内。

    不过眨眼之间,那团聚集了无数怨念的黑暗力量便奔袭至尤利尔面前,贯穿了尤利尔的身形,狠狠击打在地面上。大片的烟尘瞬间腾起,烟幕中,只见一道寒芒,缀着金色的弧影将死亡之树粗大的枝干拦腰截断。断口处腾腾升起黑色的浓烟,同之前那次攻击腾起的烟尘一起模糊了整片世界。

    紧接着,一道金光冲破了这如烟瘴般密集的黑暗。那金光竟是来自死亡之树的体内,同时,更多金色的光芒沿着大结界上黏着的鼓胀丝绦,源源不断地流入死亡之树的树干。树干上的骷髅再次发出尖利的悲号,这次却是源自真正的痛苦而非刻意的攻击。

    无数净化符文在死亡之树周围飞舞,它们同那些不断腾起的黑雾碰撞在一起,归于虚无。

    最后,一道刺目的金光自死亡之树的根部亮起,死亡之树的主干瞬间膨胀起来,金光自它树干黑色的纹理中透出,隐隐有些发红,看起来仿佛喷发前的岩浆。

    尤利尔就趴在死亡之树面前不到两米的地方,审判之剑还握在手里,却已经失去了原有的光彩,看起来就像是一柄许久没有打磨过的寻常长剑。他的另一只手护在小腹处,掌心微微发出淡金色的光,是他凝聚最后一丝力量使出的治愈术。

    看着即将被圣光崩裂开的死亡之树,尤利尔眼中闪过一阵嘲讽,低声喃喃着:“你这种黑暗邪祟,还敢贪我天界大结界的能量,真是不知死活。”

    可他已经无法再挪动哪怕一根手指。

    天火对圣灵的焚烧仍旧一刻不停,腹中的疼痛也片刻不曾停歇。

    很好,尤利尔不禁心想着,疼就是还在。

    唯一的问题是,如果死亡之树这时候爆了,恐怕就是一尸两命。

    早知道,这最后剩的一分力气,应该用来逃命的。

    就在这时,已经几乎鼓胀到尤利尔面前的树干骤然一缩。

    尤利尔暗想,吾命休矣。

    居然不但没有搞死主神,还被主神搞死了。真是不爽。不知道自己死迟了一万多年,能不能见到撒旦。见到撒旦后,会不会继续被念叨说自己像个傻蛋。

    后来转念一想,不对,撒旦那家伙,似乎转生了。

    连魔神的魔核都被那家伙吸了。

    说到这里,魔核的事,怕是瞒不久,也不知道路西斐尔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已经吸纳了魔核。

    这要是让主神知道了,恐怕又是一桩祸事。那个有时候靠谱,大部分时候都在坑队友的大天使长,能不能搞定呢?

    自己死了,恐怕就不会有人再去帕格特瑞浇灌土地,好容易建立起来的几个人类城邦无人照拂,会不会衰败下去?

    魔界的力量还是太弱,席欧乌尔虽然是个战将,却没有经营一界的气度和过硬的实力。彼列虽然有智计,格局却是太小,不能容人。把整个魔界交给这俩人,其实也有些前途未卜。

    大结界被死亡之树所累,此番可以说是遭遇重创,修补起来只怕不易。加百列虽然天资极高,却毕竟太过年轻,修复大结界的重担完全交给她,似乎还有些勉强。

    这数亿生灵被释放后,只怕要被天火燃尽。灵魂不得转生,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可生命之树骤然接纳如此多的灵魂力量,会不会营养过剩,产生什么不好控制的变故。拉斐尔尚未接手伊甸园的工作,拉贵尔职责所限,也不好去过问生命之树的事,如果生了变故,谁能及时发现解决?

    尤利尔突然觉得自己似乎要死不瞑目了。

    就在尤利尔揣着一颗操碎了的心,准备慷慨就义的时候,突然又是一道刺目的金芒,穿越了茫茫的烟幕,投射到尤利尔身上。于此同时,死亡之树酝酿已久的爆炸也终于发生,震耳欲聋的爆炸声瞬间刺入尤利尔的耳朵。尤利尔却没有感到应有的刺痛。

    什么人,正死死趴在他的身上,全身散发着刺目的圣光,将那气死磅礴的爆炸以及随之而来的热浪、冲击波,统统挡在圣光之外。

    就连天火焚灵之痛,和那个孩子即将离体的坠痛,也在这一刻减轻了很多。

    尤利尔一阵安心之下,眼前一黑就晕了过去。晕过去前,他还忍不住想道:以前还不觉得,原来路西斐尔这小子这么沉。

    ☆、亚当

    尤利尔醒过来的时候,第一件事就是抚上小腹。感觉到那个孩子还在,他不由松了口气。

    接下来,需要想的就是,那棵死亡之树,跟主神之间,是什么关系。

    那时候没来得及多想,就冲了上去。如今细想,总觉得什么地方不对。

    很快,尤利尔顿悟了。

    死亡之树可以吸纳怨灵,同时也可以阻止怨灵被天火焚灭。当年主神因为绝望也好、责任也罢,与亚当一同投入了天火,彻底压制了天火的蔓延。要说绝望这种感觉,其实不过是一时的死结,就算永远解不开,仍然有往前去的活法。过了这么多年,主神不可能还自陷在当年的情绪中。那么,对于他一向宠溺的儿子,可能他已经没有了当年的爱恨两难。

    从魔神的话里,也能知道,主神是希望亚当可以转生的。

    转生就需要灵魂,亚当的灵魂在哪里?

    又是什么,可以保得主神和亚当的灵魂,在数万年里也不被天火焚灭?

    主神明知道大结界上存在一颗毒瘤,还能这么多年不去摘了它,那么最可能的原因,就是这颗毒瘤里,包裹着动不得的东西。

    对于主神来说,那样东西最可能的就是亚当的灵魂。

    只是他的灵魂同那些怨灵掺杂在一起,难以区分,所以主神才不敢轻举妄动。

    也许,自己是误会主神了。他罚自己去天火峰的时候,并没有想到自己会去动大结界。也是,自己从未做过有损天界的事,主神想不到自己会对去大结界做手脚,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于是,自己一个脑抽,差点搭了两条命进去,换来的,仍可能是主神的震怒和进一步的疯狂。

    真是想想都够了。

    想到这里,他忍不住打了个滚,生不如死地哼了一声。

    结果,就听见一个无比紧张的声音,风一般地刮至耳边:“尤利尔,你哪里疼?”伴着声音,路西斐尔略显憔悴的脸也出现在他的意识中。

    虽然尤利尔哪里都疼,可仍然坐起身,满脸淡定地说道:“我没事。天火峰的事多谢你。”

    说着这句话的时候,他也同时感觉到了自己目前的所在。

    显然,这里不是他熟悉的任何一个地方,甚至不是医院。此刻,他正坐在一张大床上,这张床摆在一间宽敞的高举架房的中间,床上的用品白色为主,布料里都织着流淌着神圣之力的金色能量符文,床周围堆了好几层金色的帷帐。屋内的摆设也以金色为主,连雕像和花瓶都埋着金线,家具更是镶金描金、甚至有些根本就是金的。连地上铺的地毯,里面都织着金丝。几扇巨大的落地飘窗凸到房间外面,圣都同样是白镶金为主的景色一览无余,处于天空的神塔和另外四座圣殿也是金光灿烂。

    连屋内另一个活物,大天使长路西斐尔,都顶着一头金发,穿着金色符文描边的白色礼袍,周身满布金色的圣光。

    感受完此处的情景后,尤利尔觉得幸亏自己看不见,否则非得给晃瞎了不可。以及,路西斐尔这是有多强迫症,这屋子住着能睡得着吗?

    路西斐尔显然感受不到他的吐槽,见他坐起来,忙在他身后塞了个金色的靠枕,扶着他缓缓靠在上面,然后轻声说:“都是我不好。”

    尤利尔心想,你哪里不好了,难道你是指你锁灵符文使得不够多,没有把我锁住?结果路西斐尔接下来的话,让他觉得自己真的不应该醒过来。

    路西斐尔说:“我会对你负责的。”

    路西斐尔指的是什么,不言而喻。

    纵然是淡定如尤利尔,此刻也有些淡定不能。

    不过他还是缓了缓神,用一贯清冷的声音说道:“《神圣法典》规定,□□罪情节最轻,也是禁锢圣灵,送炼狱赎罪。如非婚孕子,父母以□□罪论处,其子送归生命之树。你想怎么负责?”

    路西斐尔一腔热忱满腹衷肠,被他这么一问,突然哑口无言。

    他也忍不住问自己,是啊,我该怎么负责?

    天火峰的事闹了那么大,大结界都因此受损,他费尽全力,也只能在这几日里将尤利尔护在光耀圣殿,不让那些企图追问事情经过的人在他醒前打扰他。

    可这个孩子的事,已经被知道了。

    他本来想得很好,他可以同尤利尔缔结灵魂伴侣,可尤利尔,他会同意吗?

    看着尤利尔冷彻骨髓的表情,路西斐尔觉得自己的心凉了一半。

    尤利尔,怎么看都不像是会迫于形势,去做这种妥协的人。他身上那股宁折不弯的狠劲,从他与那邪物的一战中,就能看得出来。

    就这样,路西斐尔从震惊到心痛,从心痛到下决心,从下决心到忐忑暗喜。几日的心路历程,他觉得他已经想得清楚明白,然后,因为尤利尔的一个表情,他便完全不知所措。

    尤利尔倒没有想他那么多。他的表情冷,是因为他正在想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就是:“这件事,被旁人知道了?”

    路西斐尔忐忑地点了点头:“当时天火峰的动静太大,父神很快就派了神圣议会的人来查。我只想着他们中有高阶医疗天使,却没料到你已经……”

    尤利尔抬起手,阻止他继续说下去。

    他脑中瞬间闪过无数针对目前情形的解决方案,最终,选定了一种。

    反正是死无对证的事,一个谎言,换来天下太平,简直不能更值。

    于是,路西斐尔就看见尤利尔脸上浮现出一个堪称瘆人的微笑。

    勾着嘴角,尤利尔轻声说:“帮我请示主神,我想单独觐见。”

    尤利尔这次被天火烧得够呛,又因死亡之树动用了太多被光之荆棘当做是储备粮的圣灵之力,一顿反噬下来,竟是连展翼都难。

    路西斐尔自告奋勇地将他送上了神塔。路西斐尔对尤利尔这种维护,被很多人看在眼里,再回想一下之前那些刻意为难,很多人就拿不准大天使长对审判天使到底是什么态度。然后,便有流言从天火峰那边传过来,说是审判天使现在之所以搞得这么惨,完全是因为大天使长在他进天火峰之前,用最高级的锁灵符文锁了他的圣灵。

    如今大天使长这种态度,估计是想补偿一下,顺便堵上他的嘴。

    众人脑补过后,便都有些唏嘘。

    路西斐尔倒不在意旁人怎么想,只觉得能抱着尤利尔,真是一件很幸福的事情。

    看着路西斐尔一脸的傻白甜,尤利尔心想,如果自己多给撒旦点儿好脸色,那家伙也许也会长成一个傻白甜。试想着邪魅霸气的魔王一脸傻白甜的笑容,尤利尔发现,那真是再娱乐没有的效果。

    于是,尤利尔也笑了。

    他们的笑容,本是因为同样的心情、再单纯不过的爱恋,却其实并不能重叠成一幅和谐的画面。

    因为路西斐尔就是路西斐尔。哪怕灵魂是一样的,没有了那些共同经历过的记忆,他便不是撒旦。

    尤利尔看得明白,也不想伤人伤己。可却仍然没有推开路西斐尔的手。

    这,并不是出于什么崇高的理由。

    用撒旦的话来说,我只是为了我自己。

    我无法想象没有你的世界。

    没有你的世界,令我窒息。

    这或许是尤利尔作为一个人而非神,最后的一点任性了。

    也许是因为这次觐见的人只有尤利尔,主神并没有摆谱到大家到齐了才现身,而是早早地坐在神座上等着。

    尤利尔径直走到神座前,挺直上身,双膝落地,发出“呯”的一声闷响:“请父神除去我腹中之子,许我到炼狱赎罪。”

    主神威严的声音立即响起,隐含震怒:“你与人私相授受,确是该罚。与你一起犯下大错的,是谁?”

    尤利尔的手,在身侧缓缓成拳,手背青筋暴起,声音却依旧平静清冷:“我入天火峰时,被路西斐尔封了圣灵和五感,有些事并不清楚。后来我与那魔树战斗时便发现不妥,可并无头绪。”

    主神一阵沉默,再开口时,声音冷静了很多:“你怀疑路西斐尔?他为何锁你圣灵五感?”

    尤利尔说道:“我与路西斐尔在魔界时,多有误会。他锁我圣灵,也是因为那些旧事所致。可当时众目睽睽,我并不怀疑他。我后来在天火峰中,除了魔父的残影和那棵死亡之树,也未见到特别的人或事。所以,我觉得此子背后必有阴谋,请主神除了它。”

    “你说,你看见了杰拉尔斯的残影?”主神的声音骤然拔高。

    尤利尔说:“是的,父神。魔父还让我带话给您。”

    主神冷哼一声,停了一瞬,冷冷说道:“他说了什么?”

    尤利尔说:“魔父说,他为说这段话等了您一万年,请您莫要恨他。还说亚当的灵魂依然存在。”

    主神听了尤利尔的话,再次陷入沉默。

    尤利尔接着说道:“魔父说完这些,手指向大结界的中心,然后便消失了。我沿着他所指方向寻去,便见到死亡之树。我怕死亡之树毁损大结界,便与它动手。如今想来,此举也太过轻率,请父神并罚。”

    说完这段话,尤利尔匍匐在地,像是等着主神的判决。

    也不知过了多久,一团金色的光自神座缓缓飘下,停在尤利尔面前,然后,猛然没入尤利尔的身体。

    尤利尔只感到一阵遍布全身的剧痛,然后,疼痛逐渐向下腹集中。他来之前,曾暗中对腹中的孩子下手,抑制了它吸纳神圣力量的能力,此刻被那道探看的神圣能量一刺激,便是腹痛如绞。尤利尔疼得几乎趴在地上,将手死死摁在小腹上,尤利尔的声音带着几分愤恨:“请父神立即除了它!”

    那道圣光却在探知了他现在的情状后,迅速撤离了他的身体。

    沉默仍然在持续。直到尤利尔的额角有汗水滴落,一团金色的圣光再次自神座射出,打在他身上却并不难过。

    那是一道治疗术。

    然后,主神缓缓开口道:“这孩子是大地天使托你的身体转生。你不可乱来伤了他。”

    尤利尔闻言浑身一僵。缓缓直起身,他面朝神座的方向,面色惨白,声音冷得几乎冻结了周围的空气:“父神的意思,难道它,”他的手,在小腹处重重一摁:“就是亚当?”

    “尤利尔,你放肆!”又是一道圣光射下神座,将尤利尔的手打开一旁。

    受了一击,尤利尔的面色更加苍白,却低低笑道:“父神,我被席欧乌尔打伤,又被天火焚灵三日,更是被死亡之树耗尽了神圣之力,如今被光之荆棘反噬,自顾不暇。父神的这个愿望,恐怕无法在我身上实现了。”

    说完,他摇摇晃晃地站起身,礼袍的下摆处,不知何时,已是鲜红一片。

    几道金色的治愈术立即朝他飞来,却被他竖起光盾,瞬间阻挡。

    嘴角挂着一抹凄惨的笑意,尤利尔站直了身体,朗声说道:“我的这条性命,父神想要,随时可以拿去。只请父神留我一分尊严。”话音未落,他脚下一个踉跄,直直地摔倒在地。

    ☆、信仰

    这回,尤利尔是在熟悉的环境中醒来的。

    白色的床单、米色的帷帐,简单的陈设,还有凶巴巴的拉贵尔。

    好吧,最后这样其实并不熟悉。

    见他醒来,拉贵尔从窗口一步跨到他床边。这一步,跨了足有七八米,他身上那件繁复的学院长袍翻起了滔滔的银浪,看起来,还真有一种别样的美感。

    尤利尔觉得自己的这一认知很危险,连忙提醒自己,拉贵尔这会儿说不定气疯了,自己绝不能嘴贱。

    拉贵尔也确实是气得够呛,一双本是偏长形的眼睛几乎被他瞪成圆形,此刻狠狠地盯着尤利尔,嘴唇一阵哆嗦,却说不出话来。

    尤利尔怕他气出个好歹来,连忙说道:“我知道错了。”

    拉贵尔眼睛一闭,半晌才缓过气来:“哦?那你说说,你错在哪儿了!”

    尤利尔想了一想,试探性地说道:“我不该,对肚子里的孩子下黑手?”

    拉贵尔的眼睛瞬间恢复成瞪圆的形态,目光一厉:“你还做了那种事?”

    第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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