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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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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国的光与影 作者:争无尤

    第22节

    听到这里,尤利尔也想起来,撒旦写给他的信里,似乎也是这么说的。不过尤利尔当时想的是,既然是幻境,那么所有的一切便不是真实的。弱还是弱,强还是强,伪装出来的强者并不可怕。真正需要关注的,是命运之镜这样做的意图。

    命运之镜的领域有这样的安排,应该是为了阻止能力强大的人接近魔镜。以魔神当年的力量,即便是魔王和大天使长,都不可能被他放在眼中,那么最可能的情况是,他防备的是主神。命运魔镜放在这里已经数万年,误闯入的弱小魔族应该不在少数,他们中纵然有被强大的力量迷惑,不愿脱离幻境的人,但也难说没有留恋故土的人。这样说来,恐怕力量的高低,也不是离开这处幻境的关键。

    这些念头在他脑中瞬间转过。抬起头,他对路西法问道:“你知道怎么从这里出去,命运之镜又放在哪里吗?”

    路西法刚想回答他,却突然瞳孔一缩,抱紧他纵身往平台侧面跃下。几乎同时,尤利尔也感觉到一股灼热的气息扑面而来,杀意满满却漫不经心,软绵绵地砸在平台上,击起的冲击波却丝毫不绵软,将一堆堆兽骨扫得粉碎,齑粉一般四散落下。

    随着跌落在地面的一下震击,路西法又拿后背给尤利尔当了一次肉垫。不过这次路西法可没有索要报酬的闲心,几乎瞬间翻身而起,拉起他便借着平台的掩护跑动起来。

    尤利尔一边随着路西法跑动,一边抬头看向再次落下的几枚火焰冲击弹,它们漫无目的地炸响在平台的周围,激起了大量的烟尘。在烟尘的掩盖下,尤利尔辨认出了攻击的源头,那是一个悬在半空的人影,手中凝着火焰之力四处乱丢,砸在周围的建筑上轰然作响。

    那人的攻击全无章法,与其说是想要他们的命,不如说是在像猫捉老鼠一样逗着他们玩儿。可他的力量却很强,火焰冲击弹如冰雹一样密集地落下,丝毫不见疲态。

    路西法拉着他,在周围建筑的阴影中钻着那人攻击的空隙飞速地移动着。那个攻击者虽然不能知晓他们具体的位置,却总是能大致辨认出他们的移动方向。几番挪移闪避,尤利尔的体力渐渐有些不支,好几次险些被魔法弹激起的乱石砸中,都是路西法将他及时护在怀里。渐渐地,路西法身上便多了很多擦伤和淤肿,甚至额角都被砸破了一块,微微地渗着血。

    这些伤换在平时根本不值一提,可他们现在无法沟通魔法元素,因此无法疗伤,尤利尔心中便有些着急。可他同时也发现,每当路西法流血的时候,那个人的攻击范围都会变得更加精准。

    而那个将他们当做老鼠般逗着玩的攻击者,此时也有些不耐烦,见无法抓到他们的确切行踪,便将手中的冲击弹砸向了周围的建筑,企图用倒塌的建筑来阻拦他们的脚步。

    路西法拉着尤利尔躲在一座圆亭下面,看着尤利尔微微喘息的样子,他突然扯下一条袍角,将额头的血迹胡乱擦了,然后垫在石头后远远抛开。空中那人的攻击果然追着路西法的袍角而去。

    路西法的目光显出一丝凝重,略一沉吟,他对尤利尔说道:“咱们现在不是那人的对手。我去引开他。这里的建筑地基很结实,并且大多有空隙。你寻到一处钻进去躲好。咱们来时的那处平台也是离开的地方,我引开他后,你就先走,只需要用魔兽的骨粉在平台上画出传送符文便可。魔镜的事,咱们再从长计议。”说完,他掏出一个小布袋,里面装着他一边奔逃一边收集起来的骨粉。

    将布袋塞进尤利尔的掌心后,路西法果断地松开了尤利尔的手,刚想从亭子的阴影中跳出去,便被尤利尔反握住了手腕。

    这时,又一颗冲击弹在他们身旁炸响,轰在尤利尔身旁的一根立柱上。立柱应声裂开,数不清的烟尘落石兜头朝他们砸了下来。

    路西法立即将尤利尔扯入怀中,向旁边一滚,躲开落石的同时,滚到了一丛荒草中。

    尤利尔挣出路西法的怀抱。随手拔下一根长草,几下将草编成一只兔子的模样,随即将草编的兔子放在地上,掏出布袋中的骨粉,如绘制沙画般,几秒便在兔子周围撒出了一个法阵。

    法阵绘好后,尤利尔抽出短靴中的匕首,在手腕狠狠一割,伴着路西法的一声低吼,鲜红的血液喷射而出,落在法阵中心的兔子身上。那兔子仿佛突然有了生命一般,迅速吸净了尤利尔溅出的鲜血,长出了血肉。见状,尤利尔扯下了自己的腰带,将腰带死死系在上臂的大动脉处,止住了手腕处的血流。

    大略辨认了一下攻击者的位置,尤利尔将兔子的耳朵割破,将它向着远离攻击者的方向远远地抛了出去。与此同时,他自地上捡起一块碎石,掂了掂重量,顺便估量了一下自己手上的力度,将碎石奋力掷向了头顶摇摇欲坠的立柱。

    立柱应力而倒。尤利尔则扯着正在试图为他包扎的路西法,将他拉入了草丛掩盖下的这座建筑的地基缝隙。

    倒塌的立柱瞬间盖住了他们刚刚画出法阵的位置,也遮住了这处地基的入口。

    ☆、命运之镜

    尤利尔情急之下钻入的这处建筑的地基十分狭窄,虽然从某种意义来讲,这样的结构更加安全隐蔽,但他们两人一起躲在里面就只能贴在一起抱着。尤利尔刚刚一番动作下来有些喘,此刻趴在路西法胸前,黑暗中,他能听到两人心跳撞击在一起的和音,一时间也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滋味。似乎有些窘迫,又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甜蜜又酸涩的感觉。

    路西法此刻正无声地帮他包扎伤口。尤利尔刚刚太心急,口子割得有些深,所以那道创口就显得有些狰狞。他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大事,却很享受路西法小心翼翼又认真细致的服务。感受着对方冰冷的指尖,尤利尔心想,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他的手竟然也变得这么冷了。指端变冷往往意味着圣灵受损,路西法他是遇到什么事了吗。

    外面冲击波的撞击声逐渐远去,被火焰冲击得灼热的空气也渐渐有了冷却的趋势。尤利尔心想,自己是赌赢了这一场,那魔族果然是对新鲜的血液才有反应,而自己的血液也同魔兽的骨骸一样,即便是在被领域抑制的情况下,依然具有魔力。

    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尤利尔突然感觉到下巴上一紧,接着被迫抬起了头,唇上一片温软的触感,一触即离。

    路西法的声音低低地响起,听起来有几分喑哑:“这是第二次给你当肉垫的报酬。”

    尤利尔实在不知该如何形容此刻的感受,只能说,如果他现在能使得出力量,一定会将路西法给摁进地基的石头里去当镶嵌物。

    可没等他反应,路西法又开口说道:“这是对你不珍惜自己的惩罚。”

    话音未落,路西法的唇便又压了过来。这次不再是轻触,也不同于上次凌虐般的撕咬。路西法轻轻地捧着他的脸,温柔地衔着他的唇,轻轻地舔吮着他的唇瓣、分开他的牙齿,逗弄着他的舌尖。就像是他们以前无数次吻过的那样,轻柔又缱绻,珍重又不知餍足。

    尤利尔被他吻得一阵失神,心里明明知道这样不应该,可却无法抗拒。在巨大的矛盾中,尤利尔轻轻动了动舌尖,结果就像是在平静的油面上丢下一点火星,火势瞬间蔓延得更加无法控制。路西法几乎立即缠上了他的舌头,肆无忌惮地舔过他口腔的每一个角落,甚至将舌尖探入了他的喉咙中,仿佛要吸走他口中全部的空气。尤利尔有几分吃力地吸着气,路西法却借着他吸气的机会更加地深入。在某一刻,尤利尔真的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窒息了,可路西法的吻却没有停止的意思。随着吻的深入,路西法的手从他的面颊滑到了他的后背,将他紧紧地箍进怀里。用力之大,就好像要将他揉入自己的身体一般。

    尤利尔这次是真的被他弄得窒息了,眼前一阵阵地发黑,手脚也软得仿佛不属于自己。他分明地感受到了路西法身体的变化,他身体的某处正顶着他的大腿,而他自己的身体也随着起了反应。

    路西法显然是注意到了他的反应,吻没有停,手却滑进了他的下衫,小心地将他握在了手里。一股电流瞬间窜上了尤利尔的头顶。这一刻,尤利尔是真的窘迫至极,可他仍没有力量来抗拒。其实,他已经分不清自己是没有力量抗拒,还是根本就不想抗拒。

    已经快要一百年了,他每日每夜都在渴望着这个人,渴望他的拥抱和亲吻,渴望他的爱情和他的爱抚。

    他不知道,在过去几万年的等待中,这个人是如何度过那些漫长又孤单的岁月。可轮到他自己,连这一百年,都过得相当辛苦。

    尤利尔忍不住想着,如果尤利尔无法得到路西法的爱,那么,安格烈能不能去爱阿蒙呢?

    哪怕就是几个月、几天。

    让他可以重温他的拥抱和亲吻,哪怕只是虚幻又轻浮的兴味和一时的迷恋。

    尤利尔觉得自己这样想,无疑落了一个“贱”字。这是他从前最为不屑的一个属性,如今却能恰如其分地形容到自己身上来,真是因果循环、报应不爽。

    可他却控制不了自己。

    就在他走神的片刻,路西法已经进入了他的身体,痛意和快感同时击中了他的身体,令他回过神来,认真地回应着对方的爱。唇齿相依、灵肉相缠,两个人互相将对方的低吟吞入口中,也将对方纳入到自己的身体里。

    这又是一场在逃命中的欢好,也是在暗无天日的场景中,尤利尔心想,历史总是惊人的相似。这一刻自己依然是清醒的,路西法也依然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当路西法在他体内释放出来的时候,尤利尔一瞬间想到自己的圣灵之石破碎时,他说给自己的话。将手在路西法背后收紧,尤利尔心想,如果你知道身下压着的人是我,是不是又要说觉得恶心。

    那么,不让你知道便好了。

    我知道,你之前找的那些情人,基本上都是在逢场作戏,没有一个能够长久。所以即便我伤心和愤怒,却不曾真的怪过你。也许是因为将我从你心中剜走后,你感觉出了那无形中的缺失,所以必须要找到什么去添补那一处的空虚。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寻找着什么。

    我能理解为,因为你一直都找不到我,所以你频繁地换着情人,对谁都无法交出曾经给予我的那种珍视和爱重。

    可是,即便是逢场作戏,你也再次被我吸引了不是吗?

    如果尤利尔不行,那么我将安格烈给你。

    我不需要你珍惜,但是,我会珍惜。

    趴在路西法身上,尤利尔低低地喘着气,缺氧和激情带来的眩晕还没有过去,他只觉得浑身没有力气。他有些不敢回忆刚刚他们到底做了多久,也不敢数他们一共释放了多少次。那数字真好像是攒了几百年一样令人难以直视。

    路西法一只手轻轻地抚着他的后背,另一只手摩挲着他的面颊。

    用一种低沉又喑哑的声音,路西法说:“你喜欢我。”

    尤利尔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这个时候承认或否认,都会显得安格烈之前的作为很可笑。

    好在路西法并不需要他回答。低头轻轻地吻了吻尤利尔的额角,路西法说:“做我的情人吧。”

    尤利尔的心中再次漫上苦涩,可又觉得自己真是有些不知所谓。这不正是自己想要的结果吗?做他逢场作戏的情人,从他那里汲取一些虚妄的爱意和温暖。

    低低一笑,尤利尔听见自己用音色温软却仍然难掩冷漠的声音说道:“我们不过是各取所需,没有谈感情的必要。”

    路西法抚在他后背的手瞬间一僵,压抑的沉默持续了许久,他才听见路西法用低哑得几乎听不清的声音说道:“你不喜欢我,也能跟我做?”

    他这个问题问得太直白,尤利尔却觉得很难回答。想了想,他说:“我挺喜欢跟你做的。”

    话音未落,他便被一股力量掀了起来,撞在圆拱的隆起处。虽然撞得并不疼,可尤利尔还是觉得有些难受。为避免摔回路西法身上,他用手指用力地扣紧了圆拱和旁边的墙壁,然后发现,如果他愿意,这个狭窄缝隙还是可以容得下两个人不相接触地共存的。

    虽然这需要他以一种十分诡异的姿势吊在圆拱与墙壁之间。

    路西法显然是注意到了这一点,一把将他拉了下来,仍抱在胸前搂好,然后气哼哼地说:“你不是挺重的吗,怎么一推就飞了。”

    尤利尔几分无语地心想:你自我解嘲的方法,难道就是嘲讽我吗。

    可没等他想完,便听见路西放软声音说道:“对不起,是我不好。”停顿了片刻,路西法再次出声道:“我们不谈感情,就各取所需一段时间怎么样?”

    这一刻,尤利尔只觉得一阵悲意漫上心间。

    但他依旧没能抗拒住诱惑,十分干脆地说了声:“好。”

    听见他的回答,路西法收紧了抚在他后背的手,低下头,将脸埋进了他的颈侧。

    半晌,他听见了一声压抑的低叹:“你这个折磨人的家伙。”

    两个人就这样在这个狭窄的缝隙里互相拥抱了许久,直到一阵凉意袭来,尤利尔心想,恐怕是外面已经入夜。路西法显然和他想法一致,将堆在身下的衣物扯出来披在尤利尔□□的后背上,低头吻了吻他的头顶,路西法说道:“天黑了,拿这一带当游乐场的那些家伙也会少很多,咱们可以趁机进城。”

    尤利尔趴在他身上,手指无意地拨着他胸前的小突起,虽然知道他话中的意思,但还是装作懵懂地问道:“进城?”

    路西法的呼吸变得一阵急促,猛地握住他不老实的手,低声道:“绝望之城霍普利斯,是命运领域的中枢之地。命运之镜法阵的节点就在城市地下,里面法阵密集,并且有魔兽把守,不过大部分的法阵并不需要力取。我上次来的时候,破解到了最后一重法阵前,可惜功亏一篑,没有见到命运之镜。”

    尤利尔刚好被他握住了左手。由于爱人的碰触,约线发出阵阵暖意,温暖了他素来冰冷的指尖。尤利尔还是第一次发现约线有暖炉的功效,觉得有些新鲜的同时,心里也产生了一阵难以言喻的感伤。回握住路西法的手,尤利尔说道:“你没有破除的那最后一重法阵,大概是什么情况?”

    路西法将尤利尔的手牵到唇边吻着,轻声说:“在最后一道法阵中,我看见了一个人的幻象。无形中,有一个声音告诉我,只要我拿剑刺穿他的胸膛,最后一重法阵便会告破。”说到这里,他沉默了一瞬,再开口时,声音带上了几不可闻的颤抖:“我以为,这一切不过是幻象,便按照那个声音的提示那样做了。可当我将剑插入他胸口的瞬间,我突然感觉到一阵灭顶的悲痛。他浑身是血躺倒在我怀中的时候,我才知道,哪怕是幻境,那个场景都是我不能承受的。”说到这里,路西法的声音已经低不可闻,缓了一阵,他接着说道:“就这样,我被命运之镜击败,没有通过最后一重考验。所以,我猜,那最后一道法阵,就是逼迫人面对最不希望面对的场景,然后击溃人的精神。这次咱们有了准备和经验,应该就不会失败了。”

    尤利尔听了他的话,心中一片了然,可还是忍不住问道:“你看见的那个人,是谁?”

    尤利尔知道自己的这个问题并没有什么意义。路西法说的,是撒旦的记忆。撒旦记忆中的那个人,无疑就是尤利尔自己。可路西法已经不爱自己了,他能说出什么样的答案呢?尤利尔发现,自己对这个答案竟然产生了不应有的期待。

    在期待中,尤利尔感受着路西法的沉默,心中竟有些紧张。数息之后,路西法缓缓将尤利尔抱紧,吻着他鬓边的发丝,轻声说:“我记不得了。但是我想,如果我再次面临那样的情景,那个人,将会是你。”

    尤利尔听了不由一笑,心想,这真是动听的情话啊。

    只可惜不过是逢场作戏,自己切不能入戏过深,以免分不清现实和虚妄的界限。

    自嘲地勾起嘴角,尤利尔对路西法说道:“那真是我的荣幸呢,阿蒙阁下。就不知道还有多少人共享着这一殊荣。”

    话音未落,他只感到耳朵上一阵刺痛,却是路西法咬住了他的耳廓。轻轻地□□着他的耳垂,路西法哑声道:“亲爱的,你不应该尝试惹怒我。”

    说完,便是一场毫无怜悯的欢好,血腥的吻、生吞活剥般的啃咬和粗暴的进入。一番折腾下来,尤利尔心里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对着路西法,无论如何都不能嘴贱。

    ☆、霍普利斯

    每当尤利尔回忆起自己和路西法在那处狭窄缝隙中度过的一天,他都觉得自己当时一定是魔障了。作为一个做什么事都十分有节制的人,做到站立不能,实在是一件无比尴尬的经历。想到后来还是路西法一路将他背到了霍普利斯城,尤利尔就觉得这件事的耻度已经无可超越。

    离开废墟的时候,由于他们两个的衣服已经被□□得一团乱,尤利尔再次发挥了他巧手小工匠的技能,将他们原来的便袍给改成了魔人式样的短袍。

    路西法穿着衬袍坐在倒下的立柱上,支着腿、托着腮,借着漫天星光看尤利尔在那忙碌,嘴角的笑容看起来愉悦又无良。

    尤利尔看了一眼他的脸,实在忍不住说道:“你这个表情真是欠得让我想揍你。”

    路西法对他张开一边的手臂:“来吧,亲爱的。不过你确定你站得起来,或者不会顺势躺进我怀里占便宜?”

    回答他的,是掷在脸上的一件外袍。

    路西法扯下外袍丢在一边,一跃而下将尤利尔抱了个满怀。低下头,一个吻准确地覆上了尤利尔轻启的双唇,将尤利尔的那句“你干什么”给堵在了嗓子眼。

    回应着路西法温柔的吮吻,尤利尔的心中隐隐产生了几分不安。

    这种被路西法爱着的错觉实在太过强烈,就像是那些会成瘾的□□一般,明明知道是致命的,却令人难以割舍。

    路西法本来就是他对这世间最大的留恋。

    他不敢想,也许到了那一天,他会无法平静地离开。

    他不敢想,如果他有了迟疑,这个世界将会何去何从。

    他们离开那处废墟的时候,已经过了午夜,所以目睹了那一片破败的建筑在一瞬间恢复原状的情景。

    既然知道身处幻境领域,本来发生什么也不会给尤利尔带来太多惊讶。可当他们走远,望着建筑群的全景,尤利尔突然发现,那片建筑间纵横的街道布局,竟然依稀构成了一整套的法阵。可看了很久,尤利尔也看不出这个法阵的节点和效用。

    注意到尤利尔的沉默,正背着他走的路西法几分得意地笑道:“怎么,还在害羞吗?”

    尤利尔回过神,想了一瞬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本来刚刚忘记的窘迫感再次袭上面颊,烧红着一张脸,尤利尔尽量严肃地说道:“少废话。”

    这话就是用他本来的音色,在此时也很难有什么威慑力,更毋论用安格列温软的音色说出。

    路西法听了只能笑得越发愉悦,转过头,看着尤利尔染成粉色的侧脸说道:“我听说精灵害羞的时候,耳尖会变成红色。你要是不承认,敢低头让我看看吗。”

    尤利尔觉得这人简直不能更无聊,便装做没听见,想要继续思考刚刚那处法阵的事,可是精神却再也无法集中。这时,他突然觉得全身一轻,竟是被路西法抡了起来。他下意识地抱紧了路西法的脖子,结果就被路西法从后背抡到了身前抱着。然后,一个无比可恶的声音,带着一丝懒洋洋的调侃,贴着他的耳边说道:“亲爱的,看来你真的没有害羞。你的耳尖不是红色,是粉色。”说完,他还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尤利尔的耳廓。

    尤利尔被他舔的全身一麻,下意思地往他怀里一缩。路西法瞬间笑得张狂又得意:“你真是我见过的,最可爱的人。”

    尤利尔有些郁闷地心想,是啊,您阅人无数,何其荣幸,能在您口中占了个“最”字。

    路西法看着他通红的面颊,那抹艳色甚至染红了眼眶,也知道不能将他逗得太过,见好就收地在他面颊上香了个吻,又将人挪到后背上背着,一路走得轻松又愉快。

    尤利尔趴在他肩头,心中却是百味掺杂,最大的感受就是:路西法长大之后真的学坏了。以及,这得跟多少人练过才能练得这么不要脸。

    绝望之城霍普利斯是一座十分典型的幻境城市,遵照着极其严格的规则运转。在这里,一切外来者的魔法力量都被遏制,也因此成为了无法走出幻境、或者不愿走出幻境者的避难所。

    霍普利斯城内现在有三股最主要的势力,其中之一是那些进入幻境后获得了极大力量、可以在城外肆意使用魔法的低阶魔族,他们自称为能力者。由于能够接近绝望之湖的低阶魔族数量稀少,导致这些人的数目也不多,他们主要居住在城市中心地带。剩下来的两股势力分别居住在城市的南北两面。北面的人是一群探险家,他们大多是主动进入幻境、想要探索魔镜秘密的人;而南面住着的,则是偏安一方,对秘密和力量都不感兴趣、或者没有能力感兴趣的一群人。

    不同于撒旦早年来这里时,地下法阵不为人所知、入口也是随便进的情况,霍普利斯城下有法阵的事,现在已经是人尽皆知。通往城市地下的入口,控制在探险家和能力者的手中。任何企图到地下探秘的人,都必须同时拿到这两股势力的通行证。

    所幸,获得地下城入口的通行证的程序并不复杂,只需要完成这两股势力所发布的任务,攒到一定的积分,便能以“竞技者”的身份进入地下。

    顺便一提,“竞技者”是霍普利斯近万年来兴起的一种全民娱乐。这些能力被认可的人,会带着一种可以记录并传输影像的机械设备进入到地下,然后开始逐层挑战地下的法阵群。突破的层数越多,他们获得的奖励越丰厚。就算他们不幸死于法阵之中,他们的家人也可以根据他闯过的层数获得抚恤金。因此,虽然这种行为十分找死,但也有人趋之若鹜。

    竞技者们“闯关”的过程,会被记录下来放映给公众观看。同时,也有许多或大或小内容各异的赌局,供人一夜暴富或者倾家荡产。

    这些信息,是尤利尔在一家酒馆里打听来的。

    路西法对尤利尔能在各种酒馆混得如鱼得水的情况很是不满,待到信息收集完毕,便一把将他扛起来,径直走出了酒馆。

    尤利尔被他扛起来的时候,还在想,被困在这里的人还真有苦中作乐的精神,也不知道魔神得知自己的法阵居然被用作娱乐后,会作何感想。为今之计,还得先去地下入口的地方探探虚实,如果真的无法混进去,恐怕就得按照这里的规矩去弄通行证。那也不知道要耽误多少时间,在这耽误的时间里,魔界的局势会不会又发生什么新的变化。

    由于尤利尔想得太入神,等到他回过神来的时候,他已经被路西法扛着走出了半条街,并接收到了很多行人的瞩目。

    惊异于自己竟然变得如此迟钝,尤利尔看着路西法随着脚步摇晃的后背,几分无奈地说道:“放我下来。”

    路西法停住脚步,从善如流地将他放在了地上。尤利尔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加上腰实在有些吃不住力,竟没有站稳,身体一晃,瞬间又被路西法抱回了怀里。

    尤利尔心想,没有世界之力的支撑,自己的身体真是越发不中用。路西法则凑在他耳边说道:“亲爱的,你这个样子真是惹人怜爱。”

    尤利尔已经对他的调戏产生了免疫,此刻连气都懒得生,直接说起了正事:“如果去弄通行证恐怕要耗时不少,咱们先去地下入口的地方探探虚实,看看有没有可以钻的空子。”

    路西法弯起嘴角道:“你现在的情况,就是能钻到空子,又能做什么?”

    尤利尔心想,我现在的情况是要怪谁,你还有脸说。不过想归想,他还是正色道:“外面的事态不明,时间宝贵不容浪费。先去看看总没错。”

    路西法扶着尤利尔的双肩,稍稍分开了两人的距离,看着尤利尔一本正经的表情,他不禁笑道:“怎么对魔界的事,你反而比我还着急和上心。”

    尤利尔觉得他这个问题问得简直无良透顶。你也知道这魔界的事,你自己不知道着急,别人替你着急,你还要问上一问。这尿性,简直跟撒旦当年一模一样。

    好吧,他本来就是撒旦,只是这么多年过去了,依然不见长进而已。

    想到这里,尤利尔只觉得脑仁生疼,连带着视线都有些模糊。

    这时,路西法突然一声轻叹,说道:“我本来是想将你放在哪里,自己去查看。可你这么可爱,我实在舍不得同你分开,只好带你一起去了。”说完飞快地在尤利尔唇上啄了一下,一矮身,将他背上了后背。

    这一幕落在几名路人的眼中,纷纷朝他俩投来了喜闻乐见的目光。

    尤利尔觉得这丢人真是丢得无极限了。幸亏现在用的不是自己的脸,可以自欺欺人地找个心理安慰。即便如此,他还是像鸵鸟一样将脸埋在了路西法的颈侧。

    呼吸着路西法身上那熟悉的味道,尤利尔心想,路西法这变装实在是不够专业,不仅声音没变,连体味都没有改变。

    就在他默默吐槽路西法变装能力的同时,路西法不甚正经的声音再次响起:“亲爱的,别在我耳边吹气。我怕我一个把持不住,当街就将你办了。”

    一时间,尤利尔万分怀念起自己的圣灵之力——如果此时此刻自己有力气,一定将这个人揍得主神都认不出来。

    地下法阵的入口如几万年前一样,位于绝望之城的市中心。那里原来放置着一块巨大的黑色陨石,可以通过符文进入其中。如今,那块陨石已经被雕琢成一座富丽堂皇的建筑,上面缀满了五颜六色的霓虹灯,正对城门的方向被钻出了一个入口,入口上方高悬着一块大大的灯牌,用通用语写着不停变换着颜色的“竞技中心”几个字。

    由于霍普利斯城内无法凝聚魔法之力,竞技中心的安保系统便全都参照人类的风格,以轮岗为主,并且利用了古人类才会的一些科技手段,弄出了激光炮红外线监测器等等令尤利尔很是感叹人类智慧无穷的东西。

    今日恰逢竞技中心的月休日,又是清晨,建筑周围的人不多,他们大多是来看下一轮的竞技表、并打算提前下注的人。也有一些人聚集在竞技中心前的一栋多层建筑前,那里是竞技者报名处,同时也是供人领取和回交能力者和探险家任务的地方。

    尤利尔发现任务领取处门口的人群有些骚动,路西法也显然意识到了这一点,背着他便走了过去。

    走近一看,尤利尔顿觉人生何处不相逢。在人群的包绕中,一名身材壮硕的成人正在同一个看起来只有十余岁的纤细少年肉搏。那成人的轮廓,同那个法阵废墟攻击过他们的人一模一样,连那种恃强凌弱臭不要脸的调调,也是如出一辙。

    同成人扭打在一处的那名少年全身上下沾满了泥土,并且身上有多处擦伤,看起来颇为狼狈,但脸上的表情却十分骄傲倔强。尤其是他那对锐利有神的紫色眸子,发出如野兽护食般的凶光,虽身处下风,可依旧令人不敢小觑。

    可那成人明显对少年有几分轻视,一拳将已经有些力竭的少年撂倒后,他用脚踩住了少年的肩膀,居高临下地说道:“呸!南城的小杂种就应该烂死在臭水沟里!爷看中你的东西是你的运气。以为在城内就可以挑战能力者了?就凭你也想当挑战者?”他一边说,一边用力踢着少年的身体,少年蜷起身,护住了要害,就在那人再次抬高脚准备踢过来的一瞬,他从短靴中突然掏出一把简易匕首,狠狠地插入了那人的大腿。

    那少年插的位置极准,正是大腿的动脉处,插入后,手腕狠狠一转,再用力□□。由于匕首的刃上还做了倒钩,那人立即血如泉涌,哇哇大叫着摁住伤处蹲在了地上,嘴里一通鬼哭狼嚎:“有人刺杀能力者啦!救命呀!爷爷要流血流死啦!”

    随着他的大叫,建筑里立即冲出来一高一矮两个人。他们中矮的那个几步便冲到倒下的成人身边帮他摁住大腿,高个的则气势汹汹地冲向了少年。

    少年将匕首横在面前,哑声道:“是他向我提出挑战。你是想破坏规矩吗!”

    高个儿也不回答,只一拳便将少年打出老远。少年重重地撞在几米外的一根灯柱上,落在地上时,已经不太爬的起来,嘴角也溢出了鲜血。

    抬起下巴,高个儿语带轻蔑地说道:“爷爷也是在挑战你。就算打死你,也不坏规矩。”

    少年捂住胸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冷冷说道:“可我不记得接受了你的挑战。”

    高个儿哈哈大笑道:“能力者可是有强制挑战权的。你这个没有常识的臭老鼠。”话音未落,他再次冲向了少年,就在他的拳头堪堪挨上少年面门的瞬间,那少年突然从他眼前消失,愣是让他打了个空。

    围观的人群又是一阵骚动。高个儿顺着人群的目光看过去,就看见一个身形瘦高、皮肤苍白的棕发青年,正将少年扛在肩上,站在他身后不足三米处对着他笑。

    那青年有一对冰冷的灰色眸子,笑意中带着上位者才有的傲慢,虽然只是站在那里,却令高个儿产生了一种不寒而栗的错觉。

    下意识地后退了一步,高个儿声厉内荏地喊道:“你谁啊!连能力者的事也敢管?”

    很明显,那名青年就是路西法。

    听见高个儿的叫嚣后,路西法微微一笑,却没有理他。而他扛着的那名少年对他的出手相助一来没有心理准备,二来也不清楚他的目的,所以并没有领情,此刻正在他肩上挣扎捶打。路西法将他往地上轻轻一丢,面对少年瞬间投射过来的狠戾目光,他悠然地举起双手做出投降状,笑道:“你要相信我没想帮你,但我亲爱的非要我来。对他的要求,我实在不能拒绝。”

    被完全地无视之后,自尊心受创的高个儿已经完全被路西法吸引了全部仇恨。只听他高吼一声,便朝着路西法冲了过来。

    路西法侧头躲过他的拳头,继续对少年说道:“你刚刚说的那个挑战是怎么回事。”说话间,他又闪过了高个儿的五六次攻击。

    少年知道高个儿是能力者中少数拳脚攻击也十分了得的人物。而这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青年,居然能在他的攻击下不慌不忙地同自己聊天,几分惊讶的同时,不自觉地回答了他的问题:“这里的规矩,经过正式挑战进行的战斗,双方亲友均不可追究其伤亡情况,亦不可报仇。”

    路西法了然一笑:“原来就是决斗啊。”说完,他又避过高个儿一拳,将脸凑在高个儿眼前,问道:“这位兄弟,你敢接受我的正式挑战吗?”说完,他瞬间别开脸,闪过高个儿撞过来的额头的同时,一脸郁闷地说道:“兄弟,你长得这样伤眼,就不要往我眼前凑了。我回去得看我亲爱的多久,才能洗干净眼睛。”

    他话音刚落,周围便响起一阵哄笑。

    高个儿被他气得肺都快炸了,之前对他还有几分忌惮,想过再喊人群劈了他。可情绪激动之下也顾不了这么多,骂道:“老子还有不敢的事儿!挑战就挑战!看老子今天不杀了你!”说完竟然从腰带里抽出一把细长的软剑,眨眼间便是数剑抽了出去。

    可他如何是路西法的对手,几下便被对方缴了械。将软剑递在高个儿的颈侧,路西法微笑道:“不如咱们就到此为止?”

    高个儿此时也知道自己是碰上硬茬了,可面子上如何过得去,刚想继续冲过去拼命,就听见一声清脆的断喝:“行了。还嫌不够丢人!”

    高个儿闻声就跟中了定身魔法一样,瞬间停止了动作,可仍是一脸不甘地朝着声源的方向说道:“老大!这小子太不将能力者放在眼里了,您来得正好,让他见识见识……”

    他的话还没说完,便被一声呵斥打断:“你给我住口!”

    路西法此时也循声望去,结果,就看见了一面密实的人墙。

    又过了数秒,那人墙才向两边分开,一个只到路西法腰那么高的干瘪老头从容地走了进来。他的面容苍老,满脸都是深刻的皱纹,头发稀疏,被一根亚麻色的细绳松松地缠在颈后,身上穿着一件宽大的便袍,脚下踩着一双软底布鞋。

    这样一个穿着随便的垂垂老者按理说来不应该有什么威慑力,可随着他的出现,围观的人群立刻变得鸦雀无声,在场的三名能力者也一副伏低做小的样子。最初被少年捅了大腿的那名成人更是捂住嘴,停止了杀猪般的哭号。

    老者信步走到了路西法身侧,突然出手夺向路西法手中的剑柄。路西法虽然能闪过去,但是也知道这是在人家的地面上,便毫不犹豫地让他一击得手,并装作被震开般后退了三步。

    老者见他如此上道,对他投过去一个赞赏的眼神。将手中的剑朝高个儿一丢,他转过身对路西法说道:“阁下是新来的?”

    路西法微微一笑:“误入此地,不知规矩。阁下勿怪。”

    老者眯起眼说道:“看阁下的样子,似乎不是能力者吧?”

    路西法笑得几分遗憾:“无此殊荣。”

    老者也颇为遗憾地叹了口气:“这恰好证明你在外面实力不俗。”说着,他朝着任务领取处的方向一指:“这里的规矩也简单,大家一起讨口饭吃,想走的走,想留的留,各凭本事。阁下本领不俗,我很期待看你的表现。”说完,他慢吞吞地走向正躺在地上的那名成人。那人身下此刻已经形成了一摊血泊,伤口被后来的那个矮个摁着,血却没有止住。

    老者瞥了他的伤口一眼,不屑地说道:“我早就说过你,不要总是仗着魔法欺负人。别的本事丁点儿没有,一个小崽子就能将你伤成这样。”

    那人一脸惶恐地张了张嘴,却没敢出声辩解。

    老者更加不屑地看了他一眼,转向了少年的方向:“你回去向安度西亚带个话,这次的事,我耐因给他面子,就不追究了。但是挑战的规矩是空手对空手,武器对武器,你先坏了规矩,也不能怪詹姆士出手。”

    少年心有不甘地朝着高个儿一指:“他也在挑战时对赤手空拳的人使用武器了。”

    自称是耐因的老者对垂手站在一旁的高个儿说道:“你也是个不长进的。”

    高个儿闻言立即一脸惶恐地说:“老大,实在是那小子欺人太甚……”

    耐因不耐烦地摆了摆手:“行了。技不如人就去磨练技术,说这么多有什么用。”说完,他又对路西法说道:“按照规矩,他在挑战时对你使用武器,你可以断他一臂。你怎么看?”

    路西法笑道:“是我不懂规矩在先。不如就这么算了吧。”

    耐因再次因为他的上道点了点头,对高个儿说道:“还站着干什么,还不抬起那个不争气的东西去缝合伤口?难不成你们真要等着他的腿烂了再治疗吗?”

    高个儿立即同矮个合力将地上那人抬起,向着竞技中心的方向匆匆而去。

    耐因则转头对着路西法笑道:“无论阁下因何而来,能离开这里的机密都在那地下的法阵中间。我很期待在挑战者中看见阁下的身影。”说完,他背起手,慢吞吞地走向了竞技中心的大门。

    少年见状朝着耐因的背影吐了吐舌头,待他消失在黑色陨石上凿出的入口,才低声说道:“不要脸的老淫棍!安度西亚也是你能肖想的!”说完,他朝着路西法抬起下巴,一脸傲气地说道:“喂,新来的,你叫什么名字,有地方落脚吗?”

    路西法笑道:“问别人名字之前,不是应该先自报姓名才比较友好吗?”

    少年闻言轻“哼”了一声,将头扭向了别的方向,一脸不耐烦地说道:“真是麻烦的家伙,我叫玛门。”

    路西法朝着少年伸出一只手,温声道:“阿蒙。”

    少年扭回头,盯着他的手,一脸嫌弃,却仍是伸手同他一握,然后瞬间抽回手,蹭满泥土的脸上飞起了一抹红晕。

    路西法对他微一颔首,转身走向了人群外的一根灯柱。

    尤利尔此刻正靠在灯柱上,见他走近,弯起嘴角说道:“干得不错。”

    路西法得意地一笑,刚想低头索个奖励的吻,就见尤利尔身体一晃,直直地朝着自己倒了过来。

    路西法连忙伸手将他撑住,触手一片惊人的滚烫。

    将手抚上尤利尔的脸,路西法一脸愕然地轻唤道:“亲爱的?”

    尤利尔对他轻摇了下头,低声道:“我没事,可能是有些受凉,睡一下就好了。”说完呼吸一弱,就没了意识。

    ☆、奴隶地窖

    尤利尔已经快一百年没有晕倒过了,他醒过来后第一个想法是,为什么只要跟路西法在一起,自己的身体就会出问题。难道路西法自带坑他的光环不成?

    睁开眼,首先映入他眼帘的是一根很细的石钟乳,吊在灰页岩棚顶,正在滴滴答答地往他头顶悬着的一个金属罐里滴水。他此时躺在一张略显粗糙的石床上。石床上垫着好几层构成复杂的布料,刚好可以起到隔凉的作用。他身上则盖着一件气味诡异的毯子,尽管破旧,但它十分忠实地履行着一条毯子的职责,那就是保暖。

    伸手摸了一下额头,感觉到自己已经退烧,尤利尔坐了起来。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这是一个用发霉的木板隔起来的阴暗的小隔间,斑驳的棚顶吊着一根会发光的荧光藻,是这个隔间内唯一的照明来源。从周围岩壁的情况看,这里应该是一个溶洞。

    尝试着站起身,他的腰腿依然有些酸软,但已经勉强可以走路。扶着潮湿的墙壁,推开隔间简陋的、用几根破木条钉成的门,尤利尔毫无准备地撞入了一个温暖的胸膛里。

    摸了摸被撞疼的鼻子,尤利尔抬起头,就看见了路西法变装后那张略显阴鸷的脸。尤利尔张了张有些发干的嘴,声音中带着一丝绵软的沙哑:“这是地下?”

    此刻,路西法的手上正端着一个盛着可疑的棕色液体的陶碗,那液体不仅卖相可疑,还散发出一阵阵可疑的气味。想是突然被尤利尔撞了上来,路西法怕将碗打翻,便端着碗向侧外方伸直了手臂。听了尤利尔的话后,他轻轻地“嗯”了一声,眼中的情绪复杂又压抑。

    尤利尔觉得他的反应有些奇怪,看了一眼他手中的陶碗,再次问道:“给我的?”话音未落,那个陶碗便被递在他眼前。尤利尔虽然觉得碗里的东西看着可疑,但直觉路西法不会坑他,便接过来一饮而尽。当然,一饮而尽的结果就是,苦得连舌头都感觉不到了。

    就在尤利尔站在那儿哀悼备受摧残的味蕾时,他突然觉得身上一轻,就这样被路西法打横抱了起来。

    路西法抱着他径直走入隔间,将他放在石床上,却没有松手,而是将他抱得更紧,脸埋在他颈侧,低哑的声音竟然带着一丝委屈的控诉:“你就吓我吧。”

    尤利尔觉得他这声控诉实在是过于情真意切,听着让人心里一阵发虚。沉默了片刻,尤利尔说道:“我昏了多久?进入地下法阵的事有眉目了吗?”

    听了他的话,路西法沉默了一阵,突然低笑了一声,慢悠悠地说道:“你这人,怎么就这么不招人喜欢?”

    他的话语中带着七分感伤三分埋怨,低低的有些沙哑。尤利尔听着心里一阵难受,可还是淡淡说道:“很抱歉。我是受邀来帮你们修复结界的。不是特意来招阁下喜欢的。”

    尤利尔以为路西法听了这句话会生气。谁料他却只是叹了口气,语气平淡地说道:“你睡了已经快五个小时。这五个小时里,我认识了城南的领袖安度西亚,打听出有一条密道可以从这里一直通往地下法阵区。他可以告诉咱们密道的位置,但是有一个条件,就是将几个孩子带出去,并安排好他们未来的生活。我已经答应了。不知对这个进度,您是否还满意。”

    他最后这句话说得有几分嘲讽的意味,可手上却将尤利尔抱得更紧。尤利尔被他勒的有些呼吸费力,心里的滋味更是难以形容,却还是尽量平静说道:“咱们什么时候出发?”

    路西法又沉默了一阵,才低声说道:“等你恢复体力。”

    这个答案本身很正常也很合理,但是此刻被路西法带着自责般的语气说出来,尤利尔便觉得有些难以言表的气闷。下意识地挣了一下。路西法也没有坚持,手一松便将他放开了。

    站起身,路西法说:“我要去和安度西亚商量将人带出去的事。他们人数不少,进入那片狩猎区后目标太大,需要想些办法避开那群将人命当游戏的家伙。”说完,他拉起毯子将尤利尔裹好,转身刚想走,就被尤利尔拉住了衣角。

    路西法转回身,眸色微亮,刚想出声,便听见尤利尔说道:“这里的人明显都没有什么自保的能力,但出于幻境的法则,他们真正的潜力应该不小。你大可多说服一些人跟你走。至于如何令那些能力者不能出城,我倒是有一个办法。我们可以造势说能够破解全部法阵。这个噱头,足够开一场能吸引所有能力者的赌局。虽然说弄到通行证和造势会浪费一些时间,但是如果能给鬼域赢得一些潜力巨大的支持者,还是非常值得的。”

    尤利尔这段话说得不快,足够让路西法眼中的明亮逝去换上深沉。听完他的话,路西法已经又坐回了床边。握住他的手,路西法轻声说:“你说的这个办法,咱们两个势必要一人先走、另一人留下破解法阵。无疑留下的那个人会很难脱身。你接下来是不是打算告诉我,你准备留下?”

    尤利尔回答道:“你之前得罪了能力者,那个耐因不好对付,如果让你去拿通行证,恐怕会节外生枝。况且,将这里的人带出去安置,可以同时赢得他们的好感,你去比较合适。至于破解法阵,更是我最擅长的领域。所以,我比你更适合留下。”看着路西法逐渐变深的眸色,尤利尔回握住他的手说:“咱们可以一起通过密道先将鬼域结界的事解决。熟悉了法阵之后,再破解一次风险必然降低不少。你应该相信我的能力。”

    路西法看着尤利尔笃定的目光,片刻后微微一笑,低声说道:“我不是不相信你的能力。我只是想要让你轻松地活在我的保护之中,不需要以身涉险,让我担心。”

    尤利尔闻言一愣。这一刻,路西法的目光宠溺中带着温柔,落在他的脸上,就像是一道暖阳。尤利尔突然觉得有些无法直视这样的目光,便垂眸道:“你这情话说得真是俗气。”

    路西法凑过身去吻了吻他的额头,沉声说道:“亲爱的,这不是情话。”

    尤利尔不置可否地一笑。

    路西法再次将他拥入怀中,轻声说道:“怎么带他们出去的事,咱们再议。你刚刚喝的药有利于体力的恢复。再睡会儿吧,等你醒了,咱们先解决鬼域结界的事。”

    他的这句话,就像是带着魔力,尤利尔听完后,只觉得眼皮渐渐变沉。将头抵着路西法的胸口,他低声说:“你给我喝的是什么?”

    他的声音听起来绵软又缥缈,尤利尔已经有些分不清自己是将话说出口了,还是只留存于脑海。恍惚中又过了不知多久,他听见路西法带着笑意的声音:“是方便将你卖了的魔药。”

    尤利尔再醒过来的时候,依然躺在之前的小隔间里,身上也依然盖着那块气味诡异的毯子。坐起身,他只感觉到一阵神清气爽,连腰背酸痛都消失了,看来这一觉睡得很足,路西法喂给他的东西也挺有效。

    路西法此刻仍然不在隔间中。尤利尔推开那道简易门,这才有空观察一下周围的环境。他现在身处的地方是一处地下洞窟,石灰质的岩壁上被水蚀出很多天然的孔洞,稍大一些的孔洞都被木板隔成了隔间,门口不甚整齐地挂着一些诸如菜干和短褂这类东西,证明里面都有人居住。

    关于城南的情况,尤利尔也听酒馆里的人提到过。

    由于霍普利斯存在已有数万年,出于各种原因流落至此的魔族不在少数。有些人由于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就在这里落户生根,生存繁衍。

    诞生在霍普利斯的孩子,大部分都没有魔法能力,他们就成为了城市最底层的劳动者,住到了可以种植作物的城南,从事着基本的生产劳动。后来,城内的土地逐渐贫瘠,他们不得不到城外的森林和荒野去谋生。结果就沦为了能力者玩乐的猎物,人口一度急剧减少。

    后来,能力者也意识到,不能将为他们创造便利生活条件的猎物们赶尽杀绝,便成立了《猎物保护法》,仅将幻境进入的那一片废墟列为狩猎区,并定时定量从城南掠一些成人放入到猎区内,供能力者取乐。在那个时代,城南就好比是能力者们放养牲畜的围栏,这里的住民毫无人权可言。

    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一万年前安度西亚和耐因来到霍普利斯。

    由于年代久远,当时的具体情况也大多是以讹传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耐因刚到这里,便成为了最强的能力者;而毫无魔法能力的安度西亚,则发现了城中心陨石下的法阵群。

    这一发现将一些在幻境和外面能力都不突出的人,从能力者中间划分了出去,形成了探险家这一势力。他们的主要想法,就是破解法阵,从幻境中出去。

    后来,安度西亚用进入陨石的方法,同探险家的势力达成了协议,经过了漫长的同能力者的谈判和斗争,帮助城南的人获得了最基本的人权,那就是生存权。

    在帮城南住民获得生存权的过程中,霍普利斯的全民娱乐也渐渐从猎杀平民转移到了竞技中心。

    最终,安度西亚成为了城南的领袖,最初一直庇护着安度西亚的耐因则成为了能力者的老大,两人从最开始的相依为命变成了后来的针锋相对。那时,距离安度西亚来到绝望之城,已经过去了数千年。

    至今,在绝望之城里最广为流传的爱情故事,依然属于耐因和安度西亚。据说耐因曾经也是形容伟岸的英俊男子,但他用青春同幻境的法则换来了安度西亚的永生,而安度西亚则用他的生命在同耐因作着对。

    尤利尔对于这个故事的想法就是:幸福的夫夫总是相似的,不幸的夫夫却各有各的不幸。

    经过一番观察,尤利尔已经基本可以肯定,自己现在正站在一处被城南人称为“自由洞窟”、被其他人称为“奴隶地窖”的地方。

    这里是城南人最主要的聚居地,因为地窖里冬暖夏凉,并且不怎么需要修缮,对于资源极大匮乏的城南人来说,是最好的容身之地。

    由于身处地洞,尤利尔很难判断时间,可从周围的隔间全都光线昏暗大门紧闭的情况看,如今不是大家都出去劳作的白天,就是所有人都在睡觉的午夜。出于多少年身处险地养出的习惯,尤利尔打算先去探看一下这处洞窟的出入口。就在他举步将行的时候,一把变声期少年特有的粗哑嗓音自他身后响起:“喂,那个亲爱的!”

    尤利尔听着这不伦不类的称呼,心中有些哭笑不得。不用说,出声的人便是之前路西法帮过的那个叫玛门的少年。

    转过头,尤利尔看见玛门正躺在刚刚那处隔间的阴影中,身上盖着几把稻草,半睁着眼睛似乎刚被吵醒。猜到他便是这处隔间的主人,想到因为自己要害得人家主人在外面睡石头地板,尤利尔觉得很不好意思,便欠身说道:“我叫安格列。多谢你的帮忙。”

    玛门半眯着他那双紫色的眼睛,打着呵欠说道:“你不用跟我客气。账我算在阿蒙头上了。”说完他站起身,拍了拍身前的稻草和屁股后面的灰,扬起下巴说道:“安格列是吧?你这种柔柔弱弱的人,在我们这里很难活下去。人活着不能总靠着别人,主要还是要靠自己,你知道吗?”

    尤利尔虽然觉得他这套说教来得有些太过突然,但还是决定给那张石床面子,应了一声:“哦。”

    玛门显然对尤利尔的反应很不满意,晃悠悠地走过来,带着审视的目光绕着他转了一圈,然后说道:“就算是阿蒙肯愿意养着你,我们这里也不欢迎光吃饭不干活的人。不过你这副小身板,能干得了什么啊?”

    玛门这话说得直接,尤利尔听了倒没什么不快,只觉得有几分感慨。这还是他有生以来第一次让人当成了吃闲饭的。不过想到负责养自己的人是路西法,他心中的感觉就有些复杂。

    带着这分复杂,尤利尔说道:“阿蒙人呢?”

    玛门显然对他的问题很是敏感:“干嘛呀干嘛呀!不就说了你两句。你这就想着去告状了?”

    尤利尔觉得玛门的脑回路是无法正常跟自己沟通了,只能顺着玛门的脑回路说道:“你说的话都很有道理。我听了很受启发。但是我现在找他有事,所以想知道他在哪里。”

    由于安格列的音色温软,缓缓说话时,听起来真是诚恳又温柔。

    玛门听完“啧”了一声,说道:“你这种软趴趴的样子,真是让人看着心烦。”说完他背过身去,朝着地洞的某个方向一指:“他应该是到竞技中心申请通行证去了。你朝那边走就能看见出口。不过你这样的人不适合霍普利斯的夜晚。我劝你还是……”

    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尤利尔打断:“我没打算去找他。”

    玛门听了眨了眨眼睛,心想,这怎么跟想象中的不一样。听了他的讽刺挖苦,这个安格烈不应该开启“先是生气,然后愤然出走,最后被人盯上图谋不轨,谁料自己适时出现,救他于水火,于是刷爆阿蒙的好感度,进而增进感情,最后踢开这个没用的人,换自己上位”的作死模式吗?

    此刻玛门脸上的表情可谓是变幻莫测。尤利尔虽然没法猜到他在想什么,不过看他一脸期待自己往出跑的样子,也知道他没想什么好事。即便如此,对于这个少年,尤利尔依旧无法生出恶感。走到隔间前,尤利尔靠着木板往地上一坐,说道:“床还你。我在这等他。”

    玛门听了连忙说:“那怎么行。他让我照顾你,结果我把你照顾到这儿来,自己睡床,阿蒙回来会生我气的!”

    尤利尔说道:“这是你的地方,他有什么生气的立场?”

    玛门说:“话是这么个道理。可我都答应他了,说话当然就要算数。所以你也别废话,快起来!”说完伸手过去就要拉尤利尔。

    尤利尔稍侧了下身,躲过了玛门的手。玛门一下没抓到人,便将手一捞再次抓向尤利尔的肩膀,谁料眼前这人就跟水底下的泥鳅鱼一样滑不留手。抓了几次抓不到,玛门便来了脾气,撸起袖子双手齐下朝尤利尔扑了过来。

    尤利尔看着玛门一脸不服的样子,突然想起萨麦尔小时候跟自己玩捉迷藏时的情景。那时,还没有脱了婴儿肥的那个小团子也是怎么抓他都抓不到,最后只能耍赖往地中间一坐,然后趁着自己去抱他的时候往自己怀里一钻,大喊一声:“阿父,我抓到你了!”

    尤利尔突然发现,自己有些想儿子了。不过这没影响他闪过玛门的直扑。听到少年的脑门“哐”地一声撞在了木板上,尤利尔心想,幸亏这儿的木板不硬。可随着玛门的这一撞,那本来用干草和泥浆塞满的木板和岩壁间的连接处突然裂开了一条大缝,紧接着只听一通噼里啪啦的响声,数不清的硬币自那道裂缝掉了出来滚落一地。

    玛门甚至顾不上脑门疼,一阵肉疼地低吼道:“我的钱!”话音未落便扑向了散落在地面的硬币。

    尤利尔看着那滚满一地的发行地和发行时间都十分多变的金属硬币,心想,这哪是钱啊,简直是一张四维的三界史图,几乎涵盖了三界所有的年代和地区,真是十分有收藏价值。

    此时玛门已经脱掉了自己的短衫,拼命从地上往短衫里捞钱。看见尤利尔一动不动在那发呆,他咬牙切齿地说道:“喂,这都是你害的!还不帮我捡!”

    尤利尔闻言十分配合地也帮他捡起钱来。

    玛门在那一边捡,还一边数着数。他数这些硬币的样子,就跟数自己的孩子一样,目光虔诚又温柔,最难得的是,他似乎对自己的硬币每一枚长的样子都记得很牢。所以,捡到最后,他发现硬币少了一枚的时候,便仿佛陷入了寻常人家丢孩子的情绪中,一脸焦急又茫然,嘴里喃喃着:“我的小花花,你在哪里,不要跟papa开玩笑,你快出来。”

    这一幕看在尤利尔眼里,又有些哭笑不得,伸手指了指他的脚。

    玛门此刻心情十分烦躁,特别不想搭理害他的“小花花”失踪的尤利尔,见状十分不耐烦地一巴掌推了过来。尤利尔稍一侧身便躲过了他的手,同时用脚勾了一下玛门的脚踝。玛门本来就倾斜的重心彻底失重,直愣愣地朝着地上就倒了下去。就在他以为自己马上要亲吻地面的瞬间,突然感觉到脚被人拉了一把,接着便找回了平衡。

    待到终于有惊无险地站稳,玛门看见尤利尔手里捏着一枚硬币,面无表情地对他说道:“沾在你脚下了。”

    一把夺回了尤利尔手中的硬币,玛门哼唧了一声,一脸别扭地说道:“你也不是看起来那么没用。”

    尤利尔颔首一笑表示多谢夸奖,心里想的却是,魔界真是一个盛产傲娇的地方啊。

    ☆、安度西亚

    为了尽快拿到竞技中心的通行证,路西法分别领取了能力者和探险家最高难度的任务,因为他发现,那两个任务的奖励积分比兑换通行证的还多。

    探险家那边发布的任务对路西法来讲可谓是毫无难度。就是破解一张用古精灵语写成的魔法卷轴。那张卷轴是用十分高阶的魔法纸制成,即便是在霍普利斯,都能看见卷轴上缓慢流淌的魔法能量波动。

    可卷轴记录的内容并没有它的外表看起来那样高端。那是一个女人的独白,大致说的是,她因为政治原因嫁给了自己的丈夫,但在共处了一段时间后,她真的爱上了那个男人。可她丈夫早已心有所属,只是迫于各种原因不能同心上人长相厮守。女人虽然早在结婚前就知道这件事,但依然备受折磨,所以每天都要写一篇这样的文字,来诉说自己的苦闷。

    看完整篇卷轴后,路西法觉得如果将里面的内容据实以告,探险家们可能会有两种反应,大失所望或者根本不信。无论哪一种都不利于他拿通行证。所以路西法特别没有压力地默写了一篇高阶神圣能量理论。探险家们看见后简直如获至宝,十分慷慨地颁给了路西法一张通行证,并千叮咛万嘱咐他一定不能将魔法卷轴的内容外泄。路西法表示你们放心,这上面的字虽然我都认识,但我看不懂它到底说的是什么,更不用说记住了。探险家们立即表示,小伙子你还年轻,不会魔法没关系,外语学得这样好,以后一定大有作为。

    拿到了探险家这边的通行证,路西法便接了能力者那边挂在榜首近千年无人问津的任务——自愿去狩猎场当猎物被群追群殴群杀十小时。

    这个任务最变态的一点是,不允许猎物长时间躲藏。这就要求路西法在十几名能力者的围杀下,坚持闪避和奔跑十个小时。这对于没有魔法力量的人来说,本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路西法受到了尤利尔的启发,知道自己虽然不能使用魔法了,但是血肉中的魔法之力依然存在,并且十分感谢颁布这一任务的能力者是一群无脑输出的二货,硬是让路西法扛过了九个多小时。

    然后,让路西法耍得恼羞成怒的这群人十分愤然地将耐因给喊了过来。

    这就好像给一群无脑的输出派来了一名经验丰富的指挥,虽然他们依然会跑错位置、用错技能,可无序的状态却得到了长足的改善。

    即便如此,路西法也有能力扛过最后那几十分钟。可路西法知道,虽然耐因长得一副好说话的样子,却十分好面子。自己如果不弄得更狼狈些,估计今天的事不能善了。故意受伤对没有魔法之力的人来说,那可真是个技术活,顶着被杀的风险,路西法掐着时间卖了个疏忽给耐因,耐因也没有辜负他的好意,故意手下留情地让他欠了一个人情。

    于是结局皆大欢喜,虽然最后他是被耐因找人抬回自由洞窟的,但竞技中心的入场资格也让他拿到了手。

    尤利尔被喊到安度西亚的住处见路西法的时候,对方全身都缠满了颜色古怪看起来很不卫生的绷带。绷带上散发着一股浓重的怪味,同尤利尔早前喝的那碗药十分相符。

    感慨这个幻境真是贫瘠,怎么什么伤病都能拿一种药来治,尤利尔走到路西法身边,十分不留情面地对他说:“你是不是觉得自己特别能耐?”

    此时此刻,他的声音冷得都能结出冰碴,路西法听了却是一笑,结果扯到了脸上的伤口,笑容瞬间就扭曲了。

    尤利尔虽然想说他活该,但看着他现在的样子还是没能硬起心。

    路西法伸出手,几分费力地碰了碰尤利尔垂在身侧的指尖。尤利尔怕他再扯到伤处,连忙上前一步,结果就被拉住趴向了路西法的胸口。尤利尔担心压到他的伤口,赶紧平衡住身体,将没被握住的手撑在了他的颈侧。

    居高临下地看着路西法布满伤痕的脸,尤利尔心中不由产生了一阵烦闷。可这种烦闷无处宣泄,只能皱眉道:“你弄成这样,咱们一时半刻是不能去找命运之镜了。”

    听了他的话,路西法露出了一个极其委屈的表情:“亲爱的,你关心的问题,难道只有命运之镜吗?”

    尤利尔说:“那倒不是。”

    路西法的眼中浮现出一丝喜悦的期待:“哦?”

    尤利尔说道:“我还在想,你将两个最容易拿分的任务完成了,让我以后很难做。”

    路西法看着尤利尔平静的表情,眼中的笑意逐渐淡去。片刻后他挪开了视线,低声说道:“就算最后按照你的计划做了,也该由我负责去破解法阵,引开他们的注意。”

    尤利尔伸手扳回他的脸,盯着他的眼睛说道:“我觉得我已经分析得很清楚了。你不用担心……”

    “我没有担心你。”路西法打断了他的话,目光渐冷,声音也褪去了原有的温度:“幻境也好、大结界也罢,都是我魔界的事。魔界的事怎么做,我说了算。”

    尤利尔直视着他眼中的冷意,淡淡地说道:“给我一个能说服我的理由。”

    路西法微微一笑,眼中的冷意却没有淡去半分:“因为我不相信你。”

    尤利尔心中一凛,便听路西法接着说道:“命运魔镜对魔界来讲十分重要。我不相信你,不想你独自去接触它。”

    第2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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