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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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红楼之贾琏为皇 作者:白衣慕卿相

    第10节

    皇帝从来是惟我独尊的,尤其是太上皇,幼年登基为皇,五十六年的帝王生涯最会的便是任性。他想着补偿贾家,于是乎,招呼都不打一个,命人从天牢里揪着贾政来荣国府。

    等徒律收到消息,赶过来之际,太上皇指示着宫侍布置好刑部大牢的模样,准备密审贾政。

    贾赦被这一连串的举动,一直呆呆傻傻,没回过神来。

    贾琏瞟一眼眼前相隔的屏风,好奇的转过头看向太上皇。虽然保养不错,可太上皇如今已有六十高龄,早已满头华发,却显得精神抖擞,尤其是一双眼睛锐利如鹰,使人下意识的不敢直视。

    所以,贾琏眼神上飞飞,下瞄瞄,左右扫扫,小心翼翼着窥伺龙颜。

    正端茶抿着的太上皇见状,眉眼愈发透着一股慈和,这孩子他喜欢!小心翼翼着透着股提防,小手拉着贾赦的衣角,努力的装出一副老成的模样,仔细打量了一眼,这样貌竟有几分像他!

    “好孩子,过来,让我瞧个仔细!”太上皇慈爱的招招手。

    贾琏虽是满腹疑虑,但一瞥自己小胳膊小腿,还是麻溜的走过去,面上带着灿烂的笑,特熊孩子的开口,“老爷爷,我认识你嘛?”

    太上皇:“……”

    “可是我怎么感觉您很眼熟啊,好像我们从前认识过一样。”贾琏头转向贾赦,眸子里透着一股慎重,“父亲,这个老爷爷我见过呢!”太上皇要是丝毫没有任何不虞,不是黄鼠狼给鸡拜年就是无事不登三宝殿,不管如何,总没好心!

    贾赦:“……”

    “哈哈哈!”听贾琏的话语,太上皇忍不住开怀大笑,这一刻他忽地有些相信血脉之情了呢,刚亲切的唤了一声琏儿,冷不防的眼角瞥见一抹明黄的身影以肉眼看不见的速度疯奔而来,太上皇嘴角硬质,面色骤然冷下来,皇帝,你来干什么!

    父皇,近日乱党尚有余孽为乱,您身为天子,不该白龙鱼服。徒律不咸不淡的回道,眸子扫一眼贾赦,确定对方安全无虞之后,才松口气。

    他尚且不知大明宫发生了什么事,贾代善从乱党摇身一变成功臣,但绝对不允贾赦在被贾家所拖累,都已经是徒贾氏了!

    ☆、第43章 贾代善亡

    这一瞬间,两代帝王视线相撞,若有若无的低压弥漫在空气中,似乎连气流都凝滞。透着金黄的光线,空气中细细的灰尘漂浮,若有若无的笼罩在同样黄灿灿的身影上,平白的添了一份黑雾。

    贾赦眼珠子一转,凝视了面色暗黑的徒律,心提到嗓子眼,轻手轻脚的拉着贾琏,然后抬脚准备走人。太恐怖了!

    贾琏只是握紧了贾赦的手,一动不动,眼睛朝贾赦眨眨,面露好奇,非常想留下来看老子训儿子!反正,他没来由的心里涌出一股笃定的信念,上皇是真护着贾家,只不过有种微妙的违和感。余光瞥见“狗皇帝”正暗搓搓的打量他爹,贾琏忍住眼珠子朝床榻上的贾代善扫一眼。

    除了这种设想,哪还有其他可能让皇帝甘愿插刀相护呢?

    啧啧~

    上皇看着贾琏一副小学究的模样摇头感叹,又瞥一眼贾赦战战兢兢的忐忑模样,哪还有心情跟徒律周旋,“老六你既然来了,也不妨一块坐下听听吧。”朝臣话语一顿,上皇眼色里忽然就带了一丝审视瞧了一眼徒律,然后头飞快一转,看向贾赦,恍若多年相熟的老友般,熟稔的倒苦水,“赦儿啊,想来朕若是跟老贾一般有你这么个听话孝顺的孩子就好了,个个精明的……”鼻音冷冷一哼,冷冰冰的直勾勾的刺向屏风,“都欺负朕老了~”

    贾赦听着那最后一句还带着上翘的尾音,忍不住抖了抖。

    在听到这句话的瞬间,徒律的瞳孔轻轻一缩,带着疑惑的目光看了一眼太上皇。

    太上皇:“……”

    眼睛眯细了起来,太上皇冷哼一声,端起茶盏轻轻拨弄茶盖,无比冷酷,淡然的开口,“既是如此,戴权,开始吧。”

    “是。”戴权轻声应诺之后,朝外而去。不多时,便听得惊堂木一拍,有一声厉问道:“贾政,你还不快从实招来,免受得皮肉之苦!”

    ===

    贾政闻言下意识的抖索一下,牙齿上下打颤着说不出话来,眼眸死死盯着眼前一字排开的刑具,额头豆大的汗珠一滴一滴的滑落。

    他快要疯了!

    好不容易中了举,打算回京筹划一番,却不料成为鱼肉,任人宰割。

    他明明什么事情也没有做,为什么会添上谋逆的罪名?

    贾政眼眸露出痛苦的神色,喊冤:“大人,学生冤枉啊!!”他绝对不可以被上刑,先前被关押的同案犯,一朝进了密室,出来之后完全人不人鬼不鬼。

    “冤枉?先前,御林军奉命包抄忠成王府,在外书房,难道不是你与王府客卿在高谈阔论?”慢慢的说着,堂上之人扫了一眼贾政。

    没有嘲笑也不是鄙视,只是陈述事实,却不带一丝善意的感觉,贾政一瞬错愕之后,满是痛苦,高深跌哭道:“望大人明鉴啊,学生真得一无所知,只不过……”浮现出被人破门而入抓捕的那一瞬之前,贾政面脸皆是痛苦之色。他不过是良禽择木而栖罢了~

    自冬祭叛乱开始,整整十日,忠成王的军卫一直占据上风,他孤身一人身为质子活在王府里,自然要水往高处走。况且,他隐约也知晓父亲背后的主子是谁。

    只要忠成王爷成功登宝,他便享有从龙之功。

    但从未想过竟然到了最后一步功亏于溃!

    不知道,这次母亲是否逃过一劫,能如往常一般救助他出水火之中。

    “只不过学生舔为荣国府嫡次子,王爷……不!那个乱臣贼子听得外面疯言疯语,兀自认为学生得父母喜爱,想要借我威胁父亲而已。”贾政急急忙忙说道,眼眸闪现出一道亮光,“对,先前那个反贼还写过书信向要挟,大人,您只要一查,就能证明学生清白,我真的是不敢啊!”

    听着贾政一股脑儿的哭诉证明自己的清白,原本在台上的刑部侍郎,上皇心腹蔡临刚想拍惊堂木,不料戴权轻轻一扯袖子,递过一张纸条来,看着上面刚劲峻拔,笔画方润整齐的字迹,身子一僵,扭头凝视着屏风。

    “主子说,便按着皇上所写的问吧。”戴权身影一移,挡住蔡临的视线,附耳低声说道。

    蔡临脑海闪现种种,沉吟片刻,眸子闪现寒光,望向贾政,手抬起一拍惊堂木,面无表情道:“既是如你所言威胁京城节度使,可凭什么忠成王笃定绑架你能威胁得住荣国公呢?”这种逻辑狗屁不通的问题竟然皇帝写得出手!简直是对刑律天大的亵!渎!

    “我……”贾政本想脱口而出因为谁都知道我是荣国府最受宠的孩子,但是话还未出口,倏忽意识到忠成如今是反贼,如今成王败寇,父亲已经跟谋逆牵扯在一起,贾家也会因此落败。但就算落败……贾政心噗通噗通直跳,他是嫡次子,次子,不同长子,既定的未来家主,定要断头台上走一遭,只要有人周旋,他就还有活命的机会。

    谁叫他是次子呢,一分家,就没有荣国府的荣光,就不在是嫡枝嫡脉。

    心头涌出一丝的窃喜,贾政面对死亡威胁早已顾不得其他,痛哭流涕道:“大人,这说来也是那些小人谣传罢了,而且恰巧也证明了谋反之徒是个昏聩小人,连最基本的谣言止于智者都不懂!荣国府乃是勋贵世家,最是讲究礼仪,我不过次子,又岂敢事事越过大哥?侯门府邸庭院幽深,外人只窥伺外在一二便道我贾政受尽父母偏爱,这话又怎么当得了真?殊不知这世间还有捧杀一词……”

    正说话间,忽地“嘭”得一声,传来陶瓷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动。

    蔡临嘴角一扯,忍不住蹙眉,凝视着桌案上的茶几,他要不要敲碎了?正思忖着,没想到里面发出的响动越发大,有脚步声往外冲来。

    “捧、杀?!老二,你给老子我捧一个看看!”贾赦气的胸膛上下欺负,面红脖子粗,“没想到你竟然是这样卑鄙无耻不忠不孝的小人!”

    贾政两眼直勾勾的瞪向突然蹿出来的贾赦,面目便扭曲至极。眼前的贾赦,简简单单的只着素服,但面料只一眼,便能看出是上好的雪蚕丝,江南织造每年敬上的贡品,先前贾家逢年过节能的几匹赏赐,都是与他做了孺袍。白衣飘飘说不出的温润如玉。如今却穿在贾赦身上,在贾家,在他被困天牢,折腾的血色全无,衣衫褴褛,面黄肌瘦的时候。

    这样强烈的对比,岂能不怨!

    “我卑鄙无耻,你难道就礼义廉耻俱全?”贾政呵呵一声冷笑,“若是,你怎么会站在这?此事牵扯谋逆,荣国府该是九族皆斩!”

    “你胡说什么,荣国府什么时候叛逆了!”

    “不叛逆,我怎么会被人绑架?明明我都已经高中举人,马上就要进士及第了!”贾政眼眸透着一股疯狂,“若是没有那个该是的忠诚亲王,要是父亲没有一心想着光宗耀祖,我岂会沦落到这般境地?最可笑,这一切,得利益的是你这个嫡长子,而我却成为靶子……”贾政一说,忽地涌出一种奇怪的感觉,先前的推脱之词没准是真的,父母也许在捧杀他。

    几十年如一日的将他高高捧起,却在他最为荣耀最为关键的时刻,让他成为阶下囚。

    贾赦双目凶狠,冲上去狠狠的扬手煽了一巴掌,“你混蛋!”

    “……”

    蔡临磨牙的看着眼前吵成一团的两兄弟,面色阴沉,想狠狠的拍惊堂木让人闭嘴素净,但是旁边站着一尊皇帝,饶有兴致的正看戏中。

    太上皇沉默的看着徒律追着贾赦跑出去,眼眸一沉,闪现出凶光,脸上挂了层霜似的,冰冷至极。

    贾琏立在一旁,忍不住抬手擦擦脑门上的汗,心中愈发忐忑不安,默默的迈着小短腿,哒哒的跑走了。早知道,他也该先前就跟傻爹一块愤怒的冲出去,而不是留下想仗着自己年龄小,打探一二。

    毕竟“狗皇帝”心思他猜得着,有他在,不管怎么说,他们一家都无恙,可是太上皇却忽然横插一杆,是敌是友,太难分辨了。

    太上皇:“……”

    面色又黑了些,太上皇抬眼,目光冰冷,一言不发,直勾勾的看向贾代善。真是好命,有赦儿替他抱不平呢~先前赦儿有多么茫然多么的害怕帝王,如今为了所谓的父亲,可以无视帝王之怒御前失仪,理智失控的冲出去!

    早已被吵的清醒过来的贾代善此刻心中万般不是滋味,嘴唇抖着,话,却是无论如何也说不出来,头微转,艰难的转动眸子,眼眶红肿,带着滴泪看向太上皇。

    想他贾代善,蝇营狗苟一辈子,成王败寇,认了。

    没想到,最为眼拙的却是信错了血脉至亲。

    老二,那个从胎动开始,他便一直关注的孩子,第一次的蹒跚学步,第一次的握笔描红,第一次的出门拜访,第一次的……几乎灌注了他全部心血的孩子,说他这一切不过是捧杀。

    简直是……

    他心目中最佳的继承人,没想到将他所学完完全全的加诛自己血脉至亲身份。

    那一份随机应变的好口才,令人刮目相看。

    “咳咳……”贾代善努力的睁大眼睛,看着吐出的鲜血,忽地脸上浮起一丝诡异的笑容,转向太上皇,有气无力的开口,“皇上,罪臣……罪臣斗胆,求问皇上为何保贾家?”

    太上皇闻言一挑眉,看着似乎被气的回光返照的贾代善,视线若有若无的往屏风处看了一眼。他是想保贾家,给赦儿留下一个好名声,但并不代表自己容忍得了犯上作乱的臣子。贾代善“救驾有功”,自然伤的很重,不到半个月就能因功去世。

    “大概因为……朕嫉妒吧!”太上皇凝视着依稀的轮廓,听着吵闹的声响恍若一般,嘴角噙着笑意,眼眸淡淡的亮了一亮,“你有一个好儿子。”

    贾代善闻言,脑中轰然一炸开,而后一片空白,许久之后,才羞愧的低下头,紧紧的捂住自己发疼的胸脯。

    他当年为何执意要光耀门楣?

    这些年忙忙碌碌沉浮在名利场所中,到底是为了什么?

    浑身像是被冻僵了一般,贾代善面色阴沉,忍住喉咙发痒的酸楚,“皇上,罪臣祈求血书陈情,谋逆……是我一人之责,但老二……贾政,除……咳咳……”双手紧紧的攥着掌心的肉,贾代善咬着牙,想让自己神智清醒一刻,见太上皇不为所动,神色冰冷,颤颤巍巍的撕下里衣,蘸着因剧烈咳嗽而牵动伤口流出的血液,一笔一笔的划过:【臣密言:臣虽出生公府,却未忠君之禄,舔为国公爵,对内不能当家主之责,任人唯利,致血脉相残,迷失权欲……】

    贾代善只觉得自己两眼皮愈发沉重,忍不住想要一点一点合上眼睛,但是心中却有一根弦紧紧绷着。皇驾在此,若得不到太上皇一丝恻隐之心,整个贾家都会因此覆灭。

    老二已经不想去管,老大……这件事,最无辜者,莫过于老大一家。

    要知道,曾几何时,他还拿着当过投名状。

    终于写完最后一词,贾代善艰难的撑起身体,从床上滚下地来,朝太上皇重重磕头,“罪臣求皇上开恩!”

    “你错哪了?”太上皇并未看血淋淋的陈情书一眼,撇一眼贾代善,嘴角一扯,“贾爱卿,朕以为你临了也会死不悔改,坚持自己无错呢!”

    贾代善闻言,愈发拼命的磕头,嘴里反复念叨着,“罪臣求皇上开恩……”

    太上皇微微弯腰,看向贾代善,眼眸带了一丝的阴沉,“朕给贾家一线生机,据闻你家老二尚有一子,此子我会留他一命!”

    闻言,贾代善满是不可置信的眸光,抬眼看向太上皇,一时语滞。

    “就当昔年老贾忠心护主,又教导幼主有恩的报酬。”说完,太上皇站直,越过地上双手支撑跪地的贾代善,看也不看他一眼,大步绕过屏风,去看他家赦儿揍人去。

    豆大的汗珠从贾代善脸上滑落,配合着滴答的血液,一滴一滴的落在地板上,发出轻微的响动。贾代善听闻诧异过后,脑子不其然的浮现出一句话,“大概因为他是赦儿吧,赦,宽恕也。”

    赦,宽恕。

    传闻昔年太子胞弟诞生前,帝王甚爱之,预大赦天下,免税三年。

    传闻其早产……

    贾代善跪在地上的双腿止不住地抖,两眼看向自己煞费苦心的血书,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难怪,他本是谋逆之臣犯上作乱,却拥有救驾之功,清清白白的从叛乱之中被摘出来。

    这一切,都是贾赦。

    或者说,徒赦?

    难怪献药封祚国公!

    脑海浮现种种,贾代善内心悲壮不已气血翻滚,一口血噗嗤而出,双目呲牙而瞪,无比扭曲,但胸前起伏一点一点的消减,最终归无。

    ☆、第44章 僧道来访

    贾代善没了声息,靠着床沿,手上还紧紧攥着血书,面色铁青合着凸起的眼球,一副死不瞑目的模样。贾赦咬牙拖着贾政进屋,见状,脚下一趔趄,背上脊梁骨似被抽离,一下子瘫软。不过,在身影摇摇欲坠之际,徒律已经几步上前,抬手将人牢牢禁锢在怀里。

    可贾政便没有这般好运,此时此刻早已被吓的屁滚尿流,仿若天塌地陷一般,自己瞬间陷入孤立无援的状态,身上满是沉重的石块无情将他双腿砸断,任何如何呼救,都等不到任何一个施以缓手的人,反而在一旁双手抱胸,饶有兴致的落井下石,看着他一点一点的将血流干净。

    “父亲……”贾政呼吸骤紧,想伸手去推,推醒那个给他挡风避雨的父亲,可刚一伸出手却又停在半空,指尖蓦地发冷,心口一悸,面色踌躇,眼角偷偷扫了一眼皇帝。如今两任帝王皆在,没准便是私下对贾家的审判呢,他该大公无私的跟人划清界限才对,不能在被连累了。

    好像一下子失去了主心骨,贾政瘫坐在地上,垂眸死死的盯着地面上的缝隙,嘴上呜咽几声,却未说过任何一句话。

    “朕留贾代善那孙子……”太上皇嘴角一抹冷笑划过,一指贾政,“就是他那个患个天花的儿子一命,其余的小六,你看着办吧!”揉揉太阳穴,带着担忧望了一眼贾赦。太上皇没来由的便心情烦躁,一挥袖,大步走向了门外。

    随着他离开,屋内一时寂静无声。

    贾琏托腮蹲在地上,瞟一眼神色惶然的傻爹,再瞅一眼看似在懊恼的贾政,颇为好心肠的道:“二叔,您先前怎么说祖父是反贼啊?明明祖父是大大的功臣,他可是舍命救了皇驾!”

    “啪!”的一声脆响,贾琏的话似乎往滚热的油锅里轻轻的注入一滴水,瞬间热油沸腾起来,噼里啪啦的燃烧着贾政最后一丝的理智,难以控制着全身颤抖着。贾政两眼充满血丝,半边脸还红肿着,仰面看向被宫侍扶到床榻的贾代善,双手僵硬的动弹了几下,艰难的从喉咙里吐出几个字来,“救驾之功?”

    贾赦心绪稍微平复下来,伸手想去拨开皇子的爪子,但不过两人稍稍拉开些距离,但整只手被握在手里,十指相扣着,掌心火热的温度传来,让他微微生疼。

    抬眼去看,那一双眸子炙热的眼神,毫不做作的忧患,慢慢的忧愁,贾赦视线一闪,头微垂。他永远也看不懂为何?

    明明他只是个游手好闲,吃喝玩乐的纨绔子弟。

    但眼下之急却不是风花雪月。

    “嗯,救驾。”贾赦凝视了许久,终于开口,声音略显沙哑,“父亲救驾有功,但你证据凿凿行叛乱之事,上皇念父亲之功,想要你潘然悔悟后留你一命,不曾想却……”闭了闭眼睛,脑中又闪过那几乎诛心的话语“殊不知这世界还有捧杀一词?!”

    捧杀,他怎么能说得出口?

    “什么?!”贾政面色爆红,心中大震,多日里遭遇种种不公待遇,忽然在此刻全部涌出来,眼眶发酸,满目赤红,整个身子剧烈的颤抖着,愤而指责:“贾赦你好狠的心,竟然设下如此用心险恶的局……”

    怒极反静,贾赦冷冷的瞥了一眼疯狂的贾政,丝毫没有一丝丝文雅的气息,更不如往常一般板着脸一副说教好为人师的模样,反而有几分范进中举后的癫狂。原本想撩胳膊上前狠狠打一架,如今却没了力气。

    定定的看了一眼贾代善的遗体,贾赦深呼吸一口气,他还要打起精神办理丧事,何必理累累若丧家之犬的贾政呢。

    他与他之间,本就没多少兄弟情,他有岂会因此而伤心半分?

    就算先前丧失理智,也不过为自己不甘而已。

    可如今人都走了,他饶是心中思绪万千,也没有任何的用处,不若一切随风而去。

    站在外面,贾赦静静的迎风站立,抬手擦拭掉了眼泪,眼眸中闪过一丝坚定的神色。

    贾赦走了,徒律自然而然的迈着步子,追了出去。

    贾琏步子还没迈出一步,眼前一黑,一道身影堵了去路,手里拨弄着拨浪鼓,温柔说道:“琏二爷,乖,该睡觉觉了~”为了保证主子能顺利的执子之手,为了加官进爵,他特意跟教养嬷嬷学了几手如何对付三岁小毛孩!

    “……”贾琏扶额,沉吟了片刻,咬牙切齿,“我要见珍大哥!”同时,戳戳007,他准备一鼓作气势如虎,撕!逼贾政!

    正当贾琏化不甘为动力,这边厢,在偏院的贾母却是奇遇连连。

    先前,她听从贾代善的话找人去叫了贾赦,然后准备回房,精心装扮一番自己。

    知子莫若母,他这个儿子软肋是怎么,她完全一清二楚。

    透着水盆里的倒影,贾母略满意的看着自己面色蜡黄,两颊凹陷,眼角满是乌青,整个人一副憔悴不堪的模样。刚整理完仪容,准备去贾代善的院子,却【忽听见空中隐隐有木鱼声,抬眸一瞧,便见一僧一道远远而来,生的骨骼不凡,丰神迥异!】

    贾母小心翼翼的环视了一圈周围之景,不由心下一惊,警铃大作。旁边的侍从没有丝毫的异样,似乎只有她看得见由远及近而来的僧道,头一垂,遮敛了疑虑,恍若未闻一般,坦然自若的走着。

    不过须臾时间,一僧一道便立在贾母身后,细细打量之后,两人四目相对面面相觑,又抬手掐指一算,诧异过后,两人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一丝不可置信。

    此方世间有异!这是他们下凡的缘由。本来有一段风流公安尚待了解,他们领命送一杆情缘冤家下凡历劫,本已选定此方世界,贾家荣国府,作那蠢物历劫的温柔富贵乡。

    但没想到,今日那娲皇未用的补天踩石下凡投胎,可之后却失去了联系。为免受警幻仙子责罚,又为日后可以渡化诸风流孽债的女子积攒功德,故此他们偷偷下凡,想要查询一二缘由。

    却发觉,贾家气运早已陡然变化,不适合侍瑛神者体验恩爱情仇,可要命的是侍瑛神者入了黄泉轮回路,等待投胎转世,他们没有能耐法力通天,斗转星移。

    唯今之计,只有在侍瑛神者降临之前,让贾家一切“归正”,恢复天道原有的秩序。

    故此,必须,除去这一抹异数!

    两人眸子闪过一道坚定的信念,双目炯炯的看向贾母。

    “阿弥陀佛!这位女施主,请留步。”癞头和尚双手合十,口诵佛号,面带微笑的开口,道:“吾与施主有缘,还望施主听我一言。”

    坡足道人一挥拂尘,行礼一下,唱道一句,“无量天尊~”而后同样面带微笑,“贫道与和尚路过贵宝地,见此地隐隐有煞神祸乱,败坏贵府风水。”边说,道人眉间紧拧,喃喃道:“奇怪奇怪,观夫人的面容乃是大贵之相,恕贫道直言,贵府家境本应不止于此,为何……”

    意味深长的戛然而止,贾母原本不信,但是见此模样,心里却不知不觉的信了一半。若是装神弄鬼,两人不可能通过重重把手,进入国公府邸后院,倘若无人一般。

    于是,态度便不由自主的恭敬起来,贾母合手行礼,“两位仙师好!”

    “女施主好。”一僧一道还礼之后,面上带着一丝肃穆,“敢问施主,近日贵府是否有大变动?如那家宅不安、中邪祟、逢凶险的?”

    “有!”贾母闻言那帕子拭擦眼里,余光瞥一眼依旧毫无知觉的仆从,心里对僧道的能耐愈发信服了几分,直觉告诉他,这一僧一道,只怕都不是普通人。

    脑海权衡了半晌,贾母沉吟半刻,擦擦眼角,收了帕子,面色微红,打量了两人一眼,似乎略带疑惑,开了口,“也罢,若仙师所言,相遇便是缘分。原本是家丑不可外扬,但今日信徒有缘得见两位仙人,还恳请仙人大发慈悲,为信女指点迷津。”

    “施主请言,吾等不管修道还是追求大乘佛法都是殊途同归,乃是为了更好的为世人消灾减难。”癞头和尚嘴角微笑,面色慈和的解释了一句,为何教门不同的两人会同时出现。

    “是信女着像了。”贾母闻言,心中愈发笃定,忙不迭的道出了这几个月来说受的委屈与怨恨,“……也不是信女信口雌黄,实在是……长长的叹口气,自从长媳离世,我这长子似乎就被那女人勾了魂一般,搅得家宅不宁,闹得要分家别居,让我们当家长的突惹了非议不说,到如今仰仗着献药之功,得志便猖狂,闹得原本的国公之家落个抄家灭族的境地。”

    一僧一道闻言旋即锁定了对象,心里有了七八分底儿,大概便是这个衰物得了逆天的法器,竟改了自己的命格,防克贾家的运势,弄乱了天道的秩序。

    闭上尘目,暂开天眼,一僧一道窥伺衰物所在,却不料,噫得一声惊叹,猛地睁开眼睛,看向直冲云霄的紫气!

    那防克了贾家的衰物,竟然得到如此逆天的法器!

    一僧一道互相对视一眼,眸子里闪现狠戾神色!

    ☆、第45章 直钩钓鱼

    但还未定下计策,癞头和尚瞳孔一缩,眼尖的发现天边又陡然升起的一道微弱的紫芒。快步朝前走两步,癞头和尚心跳得似要扑出来一般,真不愧是娲皇的补天彩石历劫之地,府内竟然重宝重重。

    今日,真不虚此行!

    癞头和尚眉目露出喜色,神识传向坡足道人。

    坡足道人闻音眉头一紧,掐指一算,却发觉不管何种推研方式,都推测不出未来,天眼所向,只有白茫茫一片。

    两人心头一震,又互相对视一眼,心有灵犀般抬腿迈向微弱的那一道紫芒。

    紫气虽是帝王征兆,但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相比前一道光芒十足,这后来一道微弱很多,想必,他们两人联手能够制服。

    飞快的疾行,两人顺着光芒绕过回廊,又过了石桥,望着小径尽头墙角根处那腻歪的身影,脚步一僵。

    听得响动,徒律眼眸一扫,瞬间面色全黑,一股恶臭随着冷风扑面而来,忍不住捂了一下鼻子,整个人都清醒过来。

    贾赦见突然蹿出来的两人,神色一僵,惊慌而走。

    “来人,把这两御前失礼的给朕拿下!”徒律暴怒,他好不容易踹掉那个碍眼的小东西找到机会准备趁人心伤能趁虚而入!

    这两秃驴,不对,牛鼻子老道,竟然大煞风景!

    听着背后传来刀戟的声响,贾赦胸口一沉,忍住回头望一眼的冲动,匆匆跑远,不知不觉间回到了自己的院子,但站在院门前,却愣怔了许久许久。

    硕大高古铁锁牢牢的将两扇门栓住,任凭他如何敲打再也开不了他的院子。

    是了,他已经离开荣国府了。

    这里,自然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贾赦手指僵硬,瘫坐在地上,血早已凝结成冰,此刻竟有些发冷。双手环着双膝,头抵着膝盖,贾赦忍不住缩成一团呆坐在门前的石板上。

    他不想去面对任何一切。

    老二不想去提,可父亲是真的谋反了,而皇帝……他哪来的颜面去面对平白遭受苦难的百姓,面对同样谋逆被诛杀九族的朝臣勋贵,更何况,他一点都不喜欢皇帝,又岂能厚颜无耻的仗爱求生?

    他若承了这份情,用皮1肉偿还吗?

    徒律压根不听人一语,直接命人绑了突来不知从哪里蹿出来碍眼的人,自己急匆匆脚下生风,跑来找贾赦。他的恩侯,今日经历太多,他怕伤心。

    但没曾想会见到那样一幕,徒律心底蓦地一揪,似被什么东西狠狠插了一刀,然后在上面洒满了盐,辣辣酸酸的滋味瞬间涌上心头。

    他的恩侯像个受伤的小兽一个独自默默的舔舐伤口,小声呜咽着。

    他知道自己此刻不该上前,给人增加压力,可却无法控制的走上前。

    徒律深吸一口气,手指一僵,但下一刻又往袖内缩了一缩,拳头一握,掐得掌心满腹指痕,而后才松开,接下外袍给贾赦披上。

    贾赦一颤,身子不禁哆嗦了一下。

    徒律的手一顿,僵在半空,眸子一闪,带着晦暗的神色,脸上神情却未变,依旧柔和万分,甚至带着丝丝小心翼翼,见贾赦似乎整个人紧绷着,明明那么脆弱无比,只需要稍稍一用力就能崩溃,但却依旧挺直了脊背,带着无限的傲然,一如初见。

    他爱极了眸中透着的那份倔强!

    即使那一次是他人生中最落魄的时刻,但却是值得永久回味珍藏的邂逅。

    也许,是一见钟情吧,不然,怎么老想着欺负人到哭着求饶呢?

    上辈子,不懂爱,错失了所爱。

    上天何其有幸,赐予他重来的机会,他有什么理由退缩一步,让身份成为沟堑?

    “恩侯,冬祭叛乱还未彻底查清,你又何必自添罪责?”

    贾赦兀自伤怀中。

    嘴角一勾,徒律忽地握紧了贾赦的手,将他半揽入怀。

    “你……”贾赦满脸错愕。

    “我们同是天涯沦落人。”徒律嘴角一扯,脸上神情一变,目光柔和的看向贾赦,垂首道来,仿佛在说着与他毫不相干的事情,“你知道我没死最伤心的是谁吗?甄太妃……呵呵,他们打算着鹬蚌相争渔翁得利的念头,默默的打开了后宫通会门,为叛军入内宫提供便利!”

    “甄太妃?”贾赦眸子一闪,六皇子,八皇子之母,但素来其偏爱八皇子,且因六皇子登基拒从旧礼册封圣母皇太后,母子交恶铁一般的证据摆在众人眼前。

    “朕从前也尊其为太后,可惜……”徒律面色依旧云淡风轻的模样,但手却微微颤抖泄露了他的脆弱不堪。上辈子,若非他命大,也许早就死于无声无息中。

    一个女人心狠到能对孙子下手只为给予她不喜的儿子一击。

    “宫里繁华都是盛开在血壤之上……”徒律揉揉贾赦的头,毫不犹豫的将自己隐忍了几十年的脆弱赤果果的呈现在贾赦面前。“小时候母妃不过一受冷落的妃嫔,我们受尽苦难,可那时候饶是非打即骂,母妃也是我那时生命中唯一的牵挂,我有多么想长大,不用太大,六岁了就可以入上书房,读书。这样,只要我功课优异,就能被父皇所知道了。这样,就能母以子贵了。”

    贾赦下意识的想要逃离。他并不对皇家秘闻有多少兴趣,而且,对于知晓一个人,一个帝王的脆弱,是一件很危险的事情。

    似是察觉到了贾赦肩膀微晃,就要起身离开,徒律从后环着他的腰,下巴轻抵在肩膀,“后来因缘际会,我一跃成了中宫养子,母妃也重新获得圣宠,可惜我却离幼时的期待越发远。有了八弟的母妃甚至未在看过我一眼。有时候,我在想若是母妃能再打我一次,骂我一句,饶是满满的毫不掩饰的厌恶,也比如今的忽视要强的多。”

    看,我的爱人,这世上竟还有比你更惨的人呢?你有什么理由不好好笑着活下去?!

    贾赦似读懂了徒律眼中的神情,长睫一垂,想来,饶是平常再刚硬坚毅之辈,心底里也会存着不为人知的柔软之事罢,就像吴祺,心中存着殇痛,才会对他任何要求几乎宠溺般应允。

    想拍肩安抚一句,却在抬手的那一刹那,瞥见明黄的衣饰,迟疑了一瞬。

    “几十年了,已经记不得有多少恶言恶语,衣食住行无不小心翼翼,皇家没有私事,如今所有人都在借口祖宗规矩教训朕“以孝治国”,刚开始甚至被逼的不敢入睡,夜夜失眠,那时候不知为何你就出现在朕脑海里。”嘴角噙着笑意,徒律亲昵的蹭蹭贾赦脖颈,双目凝视着贾赦,眸子幽深黯邃,却亮着一簇火苗。

    贾赦望着他,只觉他的眼亮的有些不可思议。

    “有什么事情比得上溺水那一瞬呢?生命垂危尚有陌生人施以缓手。”

    贾赦稍稍一愣,随即脸上滚烫滚烫,泛及耳根颈侧,浑身都不自在起来,心砰砰直跳,思绪翻滚。

    那日,伴随祖母归乡祭祖,他闲来无事泛舟游玩,一时兴起扮姜太公,直钩钓鱼。反正就是年少闲得蛋1疼。命船夫顺江而下,走哪祸害一方肥鱼。

    还没一炷香时间,他便失了耐心,准备撒手鱼竿,忽地鱼竿往下一垂,明显的被重物压弯。

    他还记得自己在小厮恭维谄媚讨好的话语下,兴致勃勃的自己死命的拉鱼竿,想要看看这愿者上钩的鱼儿。没想到他刚一用劲,便有凑在船拦的小厮失神尖叫,血!

    日头当空而照,真是娇艳无比,衬托着那张失去血色的脸,无比苍白,且从水中提溜出来,衣衫凌乱,披头散发,怎么一个丑字形容的尽。

    辣么丑的人,他可是堂堂国公大少,没话本中的英雄救美也就算了,而且,对方身上伤口多处,明显是刀伤,他出门之前被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乖乖的,因为他要娶亲了,岳家可是对他不太满意,正考验中呢,这种明显被仇杀的,肯定是对方太丑,不然话本里会有世外高人相助,不然蚌精,狐狸精都少不了。

    所以,他昂头扭向一边,视而不见,把人从哪来给推回去了。

    如今回想起来,贾赦直愣愣的看向徒律,手紧紧的跩着衣角缓了好半响,才心绪平复下来。抬头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徒律,很是心虚的瞥开眼,挣扎开徒律的禁锢,一想起先前帝王情真意切吐露心扉的话语,忍不住全身颤抖。

    他今日怕是难逃一死了!

    可做过的事,泼出去的水,哪有后悔的时刻?

    而且,死了也好,本就是株连九族的大罪,一死百了,他不能连累到琏儿。

    但愿,若有下辈子,绣姐跟那死鱼脸好好的,他能厚着脸皮给琏儿当义父就好了。

    心跳的愈发厉害,贾赦叩首在地,背后早已被冷汗给净透,“望……皇上听罪民容禀告!”怕徒律一时承受不了,他心心念念,甚至“芳心暗许”的救命恩人曾是加重他病情的真凶,忙不迭的跟倒豆子一般噼里啪啦的说个痛快,“皇上,多谢皇上感念,但罪民实在受之有愧,当年我将您救起之前,曾命人将您推回水中,也就是那一推,您似乎被撞倒暗樵,导致伤口溃烂愈发严重,淤血……那一串的话当年大夫诊断的我听不太懂,反正,要是我若前一次就将您救上,没准你就不用在床上躺半年多了!”

    徒律:“……”

    先前贾赦要挣脱,甚至在他毫不知觉的情况下将他双臂掐出一圈青紫来,怕逼人太急,徒律不得不松开。可那时候,无疑将他那点渺茫的期待捏成碎渣。

    他将自己最薄弱不堪一击的感情亲口道出沦为贾赦舔伤资料的工具,还是带着一丝期待的。他想将他们拉的更近。

    将一颗真心送出去给人,原以为被践踏,没想到……

    徒律忍不住想要哈哈大笑,喜极而泣。

    他的恩侯,怎么可以这般诚实的吓人呢~

    ☆、第46章 荣宁分宗

    贾赦生生打了个冷颤,脸色僵白,心中止不住的害怕,天惹,皇帝是不是被气疯了?

    ”朕是遇赦不赦。”徒律上前,直接双臂展开,把人牢牢抱在怀里,叹道:“那个时候,我还有意识……”

    “!!!”

    见人不可置信的模样,徒律抿了抿嘴,开口,音调陡然一变,“切,不许向外宣传本少爷的英勇事迹,这么丑的人怕他赖上大爷我,随便给找个医馆扔下了事~”

    贾赦听着他这低哑的声音,略微欢快的语调,心底似被什么九天玄雷重重的劈了一下,有些昏眩,又有些窒闷。

    “我原本当时疼昏过去,但没想……”徒律捏捏贾赦的手,“你这双手恐怕没有拖过比我还重的吧!”当初他带着小厮把他给四仰八叉各抬一只脚给搬到舱房。

    贾赦抽手抹把酸硬的脸,这一日受的委屈愤懑惊恐惊吓实在太多,他再也憋不住了。揉揉青筋跳起的额角,贾赦哀求,“皇上,您……您先让我静一静,静一静。”

    徒律头低垂着,定定的看了好一会儿,心不甘情不愿的收回手,撑膝而蹲,视线与贾赦持平,面带一丝微笑,“好!”

    不敢看对方充满爱意的眼神,贾赦视线飘移,起身离开。

    目送贾赦离开的背影渐行渐远,直到再也望不见,徒律才收回视线,身形靠着背后的门,看着锁钥,眼眸露出一丝哀伤。

    他有无数种办法撬开一个锁,却无法立马解开贾赦的心结,给他一个家,也给自己一个家。

    正当徒律望锁轻叹,与此同时,贾琏可真气疯了,腮帮子鼓鼓的。

    【恭喜宿主首次挑战难度绿级铭牌拥有者贾政!贾政,智慧值46(固定值),气运值100,阅历值32,武力值20。享有金手指300!】

    忍不住抬手给自己一巴掌,贾琏瞪大了眼睛,冷冷的斜睨了一眼贾政。

    007一如既往的贴心,言简意赅的给出答案,【男主之父!】

    “男主?话本中的主演?”贾琏揉了一把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扭曲,仔仔细细的将四个字翻来覆去推敲了好几遍,惊讶的脱口而出,问道。

    【嗯,因本系统升级,故此能黑掉天道主神,联网上碧落下黄泉~(≧▽≦)/~此刻男主贾宝玉已在黄泉路排队取号投胎,命已定,改不了,故此贾政此刻算“借精为保护伞”金手指“duang~duang~”的飚增!】

    “…………”

    贾琏气噎的说不出话来。

    【建议宿主在其保护伞失效后在行下手。】

    【你说的是待宝玉出生后?】贾琏咬牙切齿的问道,心中却仿若一下子被打通了任督二脉,醍醐灌顶般注入源源不断的内力,让他瞬间开窍。难怪上辈子他身为荣国府继承人会落到这般境地,原来他所发生的一切,不过若话本一般给宝玉做丑角。

    用他们来衬托口中携玉而生的宝玉。

    贾琏忍不住嗤嗤的想笑。

    气血翻涌,贾琏回想往昔,眼眸阴霾一片。

    正当屋内气氛诡异,宫侍不敢上前一步,都小心翼翼伺候时,贾母凄厉的哭喊声由远及近。她本待那仙人一般的僧道带给她好消息,却没曾想得到了惊天噩耗,贾代善去世了。

    一跨入门槛,贾母忽然有种不祥的预感,一扫屋内,眼睛倏忽一亮,当即迈着步子冲过去,抓紧了贾政的袖子,急道:“老二,老二,真的是你吗?你怎么在这?是了……”贾母松口气,眉目带着欣喜神色,“你父亲救驾有功,你被威胁,皇上查明真相,定然把你放回家了,对吧?”迫切的想要得到人肯定的回答,让她认为这几日不过是一个荒诞的梦。

    贾政抬眸,傻傻的看了一眼心急如焚的贾母,瞳孔毫无焦距,余光瞥见手中紧紧攥着的血书,或者说乃是父亲遗命,身形一晃,眼前一黑,狠狠的甩开了贾母的手,哈哈狞笑着,“我这么就不能在这里?!这是我家!我家!父亲造下的孽,背负的罪,为什么要我承担?我只是个次子啊,次子啊!”若是没有贾代善,他怎么会被忠诚乱贼绑架为质!

    没有绑架,他就不会有口难辩,成为阶下囚!

    贾母一头雾水,不解的看着似乎疯狂的儿子。

    “哈哈……”贾政起身,扬起手中的血书,“他要把我除宗籍!除宗籍,大难临头,以为把我舍弃就能断臂求生了?简直是笑话,太太,我可是您儿子,我们血脉相连,打着骨头连着筋!”说道最后,贾政眸子里带了一丝的疯狂。

    被劈头盖脸的质问,贾母面色阴沉,冷冷的瞥了一下贾政,眼中闪现着怒火。她着实挺担心老二的,这可是他心心念念的儿子,但是相比起儿子,对于她来说,如今身为超品国公爵的贾赦更加的重要。

    更何况乍然相见,慈母心肠被踩在脚下,如此作践。

    她又岂忍受得了!

    一把夺过贾政手上的血书,贾母展开一览,“唰”的一下,面色青白,毫无血丝,失神尖叫着,“不,这不可能,不可能!”

    贾母的眼泪在不知觉间流出,下意识惊惶地拉着贾政,眼眸看向贾代善的尸身,扑上去,哽咽道:“老爷,你快醒来啊!!咱们老二多么优秀的孩子,你怎么舍得如此狠心啊,你明明是大功臣,大功臣,救了太上皇的大功臣啊,我们贾家向来忠心耿耿,你怎么会……”贾母悲恸欲绝,伤心万分。这血书中不但将贾政驱除贾府,最为重要的是,贾代善这个死人竟然将谋逆的罪责一五一十的认下来,简直是把她往死路上逼。

    他倒是一了百了,剩下她一人可怎么活?

    贾母一想到自己黯淡的未来,哭的愈发伤怀不已。她原本打定主意要靠着老大,但是一遇仙人,她改了主意。若是神仙能将贾代善救活,那她自然要当荣国府威风凛凛的当家主母,而不是“夫死从子”此后要看儿子儿媳脸色行事,在后院毫无权柄的老封君。

    可没曾想,不管何种打算,这一刻都落空了。

    这该死的贾代善,贾代善!

    他竟是要拖着全族的人给他陪葬!

    “老爷,你明明是大功臣啊……”

    贾琏听着动静,不想吐槽自己微弱的存在感,踮起脚尖,瞥了一眼血书,眸子中闪过一道狠戾的目光,这贾代善临死之前难道要真陷贾家全族于不义之地?

    不管背后因什么缘由,太上皇几乎可是盖棺论定为保皇忠臣。身为贾家血脉,有个英勇救驾的祖宗比起谋逆而死的祖父,名声要好太多太多。

    他贾琏可是彻彻底底的俗人,白送的名声绝对不能白白流失。

    不过,幸亏之前他留了一手,不然被贾代善临死陈情来这么一下,菜市场又得肥了一群靠着啃贾家人骨头的野狗。

    无比庆幸的拍拍胸脯,贾琏默默的躲在一旁,听了一炷香左右的“你没良心丢下我!”、“你是大功臣!”之类的话语,看着一脸惶然急匆匆而来的贾珍,眼前一亮,伸手捂住嘴巴,打个哈欠。

    族长终于来了,好戏便可以登台上演了。

    被寄予厚望的贾珍一进门,扫了一眼,才迈进去的脚步打个转想要往回走。他连处理最基本的丧事都是一头雾水,更何况,涉及荣国公。此国公爷牵扯谋逆大案中,本身为救上皇受伤,但看管不严导致令牌丢失,又次子被抓与反贼王府。

    大理寺尚未定案,贾代善走后享受如何恩宠,区分便是天差地别。

    贾琏不知贾珍纠结,见其来到,弯腰行家礼问好之后,面色严肃万分,“珍大哥,荣国府此次遭逢大难,牵涉皇权更迭,实乃罪大恶极之事。我们身为血亲,九族之内连坐自古有之,但……”贾琏话语一顿,眼眸直勾勾的盯着血书,眸子闪过一丝坚定的神色,铿锵有力道:“趁此事尚未上达天听,荣宁两府快刀斩乱麻的断宗吧!”

    贾珍一愣,刚想开口说兄弟,我们不是造假好了吗?便听得尖叫声响彻云霄,硬生生的将他要说的话给吓了回去。

    “不可能。”贾母闻言,顿时天旋地转,瘫坐在床榻,大口大口喘着气,面色带着不善,“琏儿,事关重大,哪有你说话的份?你爹呢,那个孽子!老父病重,却未守孝床前,先前……”贾母忽地想起僧道的话语,面色抑郁,愤愤着,“可不就是衰物,防家的存在!老爷原本苏醒,御医都说只要调养得当,就能恢复如初,不过见那孽子一面,短短几个时辰不到就阴阳相隔,简直是……”

    “闭嘴!”贾琏听得贾母的猜测,气的磨牙,“你的老爷可是被你的好儿子活活气死的,皇帝,太上皇都可以作证!不要单凭妄想就给我父亲乱泼脏水,贾史氏!”

    “贾琏,这就是你身为晚辈的教养吗?顶撞祖母,无视叔叔?”贾政愤怒地扭曲了脸色,眼睛里直喷出火来。他没想到区区一个三岁毛都没长齐的孩子竟然狠毒至斯!三言两语的就大义凛然的将他轻轻松松的丢弃。还恶毒的戳他的痛处,给他乱盖一顶气死亲父的帽子,让他无颜存活于世。

    “没办法,家学渊源。”贾琏耸耸肩膀,“谁叫我祖父偏爱,无视长幼,祖母更是偏心咯吱窝,叔叔顶着礼义廉却为令人羞耻之事?”边说,边朝贾政白了一眼,“爷三岁不认字,自然比不得自幼饱读诗书的二叔,不是吗?”

    “你这个……”贾母扬手,本想教训一下人,但不料自己还未动一步,原本静默的侍卫直接挥刀相向,刀刃闪现着耀眼的光芒。

    “你……”一见人皇家侍卫相护,再瞧这孤单影只的自己,贾母这会儿是真被气到了,身子一仰,直挺挺的栽倒下去。

    贾政也险些被气的昏厥,但终究比贾母多了一份理智。

    ☆、第47章 分宗事毕

    然而这并没有什么用。

    刚怒发冲冠,面红脖子粗,贾政红着眼直刺贾琏,说一句,“竖子尔敢!”后面的话还没骂出来,贾赦迈着步子进来了,理也没理贾政,叹口气瞅了一眼仰着脖子,一副战胜小公鸡咯咯叫模样的贾琏。

    原谅他当爹的读书少,用不了很精确的词来形容。

    反正……总之,他儿子真的很厉害,文曲星下凡的,听听那话说的,压根不像三岁小崽子!

    不过,貌似太聪慧了,要小心伤仲永。贾赦默默的在心里记下一笔,吩咐仆从给贾母请大夫,又命人发丧,自己一手牵着贾琏,又拉着贾珍,回书房写奏折。

    这奏折可关系到贾家生死存亡以及对外形象。

    贾赦正襟危坐,凝眉苦想。

    贾珍呆滞了许久,好半晌才眨了下眼睛,回过神来,视线左右一扫,见贾赦一脸愁苦,嘴角露出一丝微妙的笑意来,“赦叔父,您别急,我收到琏弟的消息,就派焦大叔去请父亲了。”他爹可是勋贵中举的头一份,很厉害的!

    正舀着芙蓉蛋补充营养的贾琏闻言鼻间轻轻一哼,放下勺子,垂眼道:“珍大哥,就算敬伯父来了,也能改变我们贾家如今的窘境吗?还是趁着皇帝没收到消息,我们先去祠堂,把荣宁分宗了,不管皇上日后如何宣判,我们留着青山在,不怕没材烧。”

    “可……”贾珍嘴角抽搐,“可琏弟……好像叫我过来的就是御林军侍卫长啊?”你确定皇帝不知道?

    “那是微服,他们与祖父做了一个交易,上皇出面要保住贾家。”贾琏半真半假搀和说道:“我们如今要做的就是顺应帝王堵住外面的悠悠众口。”

    贾珍似懂非懂的点点头,在听到皇家交易后,神色立马一松,歪歪斜斜的靠着椅背,语气带着丝漫不经心,“那琏弟,你担忧什么?反正我们都是要守孝的,直接闭门三年,三年后谁还提这件事啊?”还以为要掉脑袋,搞了半天,什么事也没有?

    贾琏:“……”

    第1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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