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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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系统]红楼之贾琏为皇 作者:白衣慕卿相

    第12节

    ☆、第52章 得封为王

    所有人都身形僵滞,帝皇当庭斩杀僧道,此行猛于惊雷劈天,竟不知该做何种反应。

    率先回过神来的是历经大风大浪的太上皇,他眼眸一眨,扫了一眼神情呆滞的贾赦,眼底涌现一道说不明的心绪:帝王紫气?飞快的转移视线遮挡了眼底那外泄的心绪,太上皇猛地睁大眼睛,恶狠狠的瞪向徒律,眼角皱起,带着深深的褶皱,“徒律,你好大的胆子!”

    话甫一出口一霎间殿内氛围便变得尖锐起来。

    贾赦被怒喝回神,手脚瘫软在地,不禁紧紧的握着贾琏的手,额头冷汗一滴一滴的滑落。此时此刻,唯一幸好的便是琏儿不是他的孩子。

    他的亲爹是个很厉害的将军,能救他一命。

    至于他自己……

    见贾赦面色刷白,瑟瑟发抖,徒律的手握着剑柄一紧,目光复杂的环视了一眼贾琏,眼眸一闭,下一刻便跪倒在殿中,开口,神色未变,声音洪亮清晰,传遍屋内角角落落,“父皇,我所行是为了您,也是为了我自己。邪道妖僧,当着我们的脸胡言乱语,陷害忠良,若我们因忌讳鬼神而留他们一命,反而构陷贾赦父子入囚笼,日后岂可服众?!”

    上皇虽不满皇帝竟敢翅膀硬了当着他的面斩杀两人,但比起对方所言,他更想自己提着刑具,把人三千六百五十刀,刀刀凌片,割出血肉,最后活生生的痛苦死去,而不是一刀给个痛快。

    扶着御座旁边的扶手,上皇目光微转,悠悠打量了一眼贾赦,原本是想着召唤他们过来见见僧道,在私下沟通一下荣国府如何处理之事,但规划全部被打乱。

    深呼吸一口气,上皇因岁月洗礼而出,似乎还带着几分窥伺人心作用的精锐眼眸扫了一眼贾赦,眸子愈发多了一丝深邃。

    帝王。

    手缓缓敲击了一下桌面,上皇冷冷开口,并未看跪地陈情的徒律一眼,目光柔和的望着惶恐不安的贾赦,“朕看起来竟是个不讲理没脑子的人?贾赦父子纯孝,朕心甚慰。今贾卿仙逝,循礼扶灵返乡,其家眷老幼皆有,唯长途跋涉牵累,朕赐御医相伴,护卫十人。”

    贾赦闻言一震,脑中一片空白。

    贾琏心都跟着抖起来,抿嘴死死的看着太上皇。

    “今有突发急事,戴权,替朕送贾赦父子出宫并去荣府宣旨,祭奠贾卿。”太上皇再一次重申,语调甚至带着丝急迫。他可没忘记,先前,徒律干脆利落,丝毫不带水的作风。

    他的孩子,可是有帝王运的人。

    以有心思忖无心,更何况,宫里长大的孩子,哪一个没心眼。

    他现在若是相认,留给父子两的只有接肘而来的麻烦,待他将所有碍眼的东西处理干净了,在决定贾赦的去留。

    徒律跪在地上,听着太上皇这举措,身子一僵,万分不解。若是一个帝王,听见江山没准要改朝换代,难道不该是怒发冲冠,难道?

    眼睛不由一闭,徒律脑中想起先前王全来报,宁太后命侍卫先实行杖打,而后因久未波动,身体虚弱,被张后迎回坤宁宫照顾。

    难道宁太后昏倒是他们对峙中引出贾琏身世之谜?所以,他父皇留了贾赦他们一命?

    徒律眸子微眯,身子前倾半寸想要靠近半分仔细的观察太上皇的神色,见对方言行中透着若有若无的一股慌乱与迫切,徒律眉头一挑,愣怔了一瞬,浮现出太上皇的话语。

    一想到这个可能,徒律心中万般滋味,凝眉望着太上皇,却不知该说什么好。

    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太上皇目光逡巡了一圈周围的宫侍,眸子冷漠,毫无任何的波动,“逆子,看看你今日行事,朕简直耻于提及!此事到此为止,全部给朕处理了,记得厚赏他们的亲人。”说完拂袖而去。

    徒律:“……”

    徒律缓缓吐出一口浊气,带着审视的目光注视着太上皇消失的背影,定了定心神,有些笃信先前自己的猜测。

    压根没有关注屋内人苍白的面色,大步走出了殿门。立在门口,迎着冬日呼啸的北风,狠狠的抽了一口新鲜空气,然后目光冰冷,脸色阴沉的渗人。

    王全见状,小心翼翼的跟在后面,敛声屏息。他怕自己也是被诛杀的一员,可若不跟在皇帝后面,他连存活的机会都没有。

    走了许久,王全脸色一僵,忽地步伐加快,呼吸急促,带着一丝的惶恐,颤颤巍巍着:“皇上,您现在出宫,只会让赦公子陷入水火之中!”

    徒律脚步一滞,腿一僵,立在那里,一动也不懂。半晌没有开口,只是冷着脸。

    王全瑟瑟跪地,不知过了多久,才听得一句,“朕去太医院问御医母后病况,能传的唯有孝子之名。”

    御医因皇室御用,太医院的官衙便设立在内外庭交界处一个适当的位置。此路正好通向神武门出宫大门。

    听闻劝阻,徒律原本脑中轰地一炸,熊熊烈火燃烧着,但却咬牙让自己镇定冷静下来,硬生生的停下了步伐。

    “去太医院。”

    王全松口气,屁滚尿流的跟在身后。

    心不在焉的徒律看了一眼喝过药已经休息的宁后,疾步匆匆的赶往勤政殿,命暗卫装扮与他,自己顺门熟路的出了宫。

    荣宁街上白帆茫茫,往来小轿络绎不绝。

    徒律阴沉着脸,刚跨入小院,准备去找贾赦,一转叫角,便见贾琏立在前头,身姿笔挺,昂手而立,一副你怎么才来的模样瞪着他。

    “我出来小解。”贾琏愤愤解释一句,自己为何能溜出来,随后飞快道:“据说今天大理寺很热闹,我二叔被无罪释放了,上皇还体恤老臣又怜他被无辜牵连,赐了个员外主事职衔,令我们父子即刻扶灵返乡,京中遗留的事务交予贾政去处理。”说道最后,贾琏眸子里多了一丝火苗。

    那个该死的僧道,胡说八道,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即刻?”徒律轻轻呢喃了一句,眸中精光一闪,没有说话,只是看了一眼身旁的贾琏,见人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紧紧的盯着他,那严肃认真的模样似曾相识,脑海跃过一道身影,徒律的表情有一丝微妙的恍惚。沉默了片刻,缓缓的开口,“今日那逆天之语,知晓的唯有六人。”

    贾琏一颤,忍不住算人数。

    “父皇理智尚存……”嘴巴张开,徒律遥遥的望向灵堂所在,他的恩侯在那里,可是他连出现都不行。

    因为,他还不够强大。

    定定的凝视着,徒律再一次开口,声音多了一分克制,还有一丝莫名的狠戾,“返乡也不错,贾代善三年,还有你背负母孝三年,时间能冲淡一切。”

    六年,事情回到了最初他给自己定下的计划。

    六年后,他定能扫清一切的障碍。

    “可我们父子还是相当于被软禁了,不过……”贾琏冷冷哼了一身,“当我们是猪养?”

    他从来没有一刻如同现在这般愤怒!

    任人能随意踩死的蚂蚁,没有任何的发言权。从叛乱到僧道出现,皇权,神权在斗争,可成为垫脚石的却是他们父子。

    提线的木偶,随波的浮萍,任何宰割的羔羊……毫无安身立命的根本,何谈对抗强权?

    听着话中的讥讽之意,徒律难得的收回视线,瞥了一眼贾琏,特意的弯下腰,拍了拍贾琏的脑袋,“你既然如今对抗不过皇权,甚至因僧道口中下凡历劫的侍瑛神者,但”拉长了语调,徒律话语中带了一丝的鼓励,“莫欺少年穷,何况重来一世的伪少年。你比我多了时间,而时间能沧海桑田,斗转星移。最为重要,”徒律压低了声音,用两人才听得到的音量,一字一顿,“你是我太子大哥的嫡幼子。唯一仅存的男嗣血脉。”

    贾琏一脸被雷劈傻的模样。

    “吴祺与你娘发乎情止乎礼,堂堂大将军就算被药倒了可理智尚存。你娘傲骨也容不得此下作手段。”徒律叹口气,“你爹一直以来认错了。当年真相如何,朕也是你当时死后,才从发疯了的大嫂口中听得一二确认你的身世。张氏女子聪慧不容小觑,如今着手调查了将近一年,没有任何的蛛丝马迹。”

    这干脆利落的手法,就像当时张锦绣报复贾代善他们一般,以身为饵,环环相扣,证据……呵呵,忠仆殉主。

    “怎么可能!”贾琏气的双眼通红,“看见我的眉毛还有小眼睛丹凤眼了吗?!!我里里外外哪一点不像我娘了,人人都说我外甥似舅!”

    “废话,正因为你外甥似舅,所以没有人会怀疑你的身世。”徒律冷冷丢下一句,“等你日后羽翼丰满了,自己去调查吧,现在,朕告诉你这个,只是让你明白父皇让你们父子离开,呵呵……他是怕我对你们下手呢~”

    唇瓣勾起一抹讽刺的笑意,徒律耸耸肩。一个人的敌人甚至比本人还能知晓心中所想,毕竟日日夜夜在无数遍的揣摩意图。

    贾琏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头顶,那种铺天盖地席卷而来的恐惧,让他非常非常的害怕,想要找一个依靠。双腿立马飞奔起来,耳边呼啸的北风直打在脸上,生疼。

    正命人收拾东西,向洗刷冤屈的贾政交接丧事后续,贾赦极力忽视掉王夫人那显而易见的笑容,还没开口说几句,一道小身影唰的若一阵风扑过来。冲过来的力道吓得他连连后退几步,才止住了摇摇欲坠的趋势。

    “幸亏这京中丧议让我们来主持,不然让宾客知晓堂堂荣国府嫡长孙言行竟然如此莽撞,简直是贻笑大方。”王夫人因今日大理寺朝堂上一举得胜,让乱贼忠成当面诉说是自己鬼迷心窍,绑架贾政威胁贾代善,成功洗刷冤屈,又得上皇补偿,贾政官封员外郎,只要出孝,便有实权。

    如今正心情熨帖,看着被请回老家的大房,没来由的便多了一分底气。

    “夫人请慎言。”戴权一挥拂尘,面无表情,扫了一眼王夫人,又看了一眼贾琏,道:“如今荣府家眷已经全院齐聚,咱家便宣上皇圣喻。”边说,从匣子里取出明黄的圣旨,展开:“奉天承运,皇帝诏曰:贾家一门忠烈……先有树大分枝,后因家主离去,分家析产乃人之常情。原荣国公之子贾赦因献药有功,得封祚国公,又因其嫡长子尊,朕应救驾之恩,本许原爵继承,但开朝以来,尚无一人身任两国公,故此,双爵合一,升爵为王,封祚郡王。念及孝心可嘉,应起所求,归乡祭祖,告慰先列,顺更改族谱,成宗祧之辈,创徒贾氏。”

    屋内所有人:“……”

    ☆、第53章 离开京城

    话说,就算贾家所有人脸色都跟开了染坊一般,白红青紫俱全,但圣旨下达,这铁一般的皇权威压,断没有回旋的余地。

    别提贾政等人有多么憋气又无可奈何,在他们眼中天下掉馅饼好事被占全的贾赦也痛快不到哪里去。此刻贾赦心下烦躁,左一块贾周氏牌位,右边一块无字张氏的牌位,泪眼婆娑的望着荣国府开府国公贾源的牌位。什么另开一宗,成宗祧人啊,他不要冠皇姓,徒贾氏,难听死了!

    就算先前贾家分宗了,他身上可还是有祚国公爵位,这荣府先辈的牌位肯定还是由他供养的。

    现在呢……

    贾赦脚步生根的立在祠堂,不想走。

    人都有些欲2望的,想想那逆天的帝王紫气论,再看看如今上皇几乎白菜价般的封王,贾赦他自忖不出背后的深意,便觉得大概是自己有利用价值。

    既然如今他有被人利用的资本,那么身为“质子”他卑微的心愿难道得不到满足吗?

    戴权见人一双泪眼望过来,心中咯噔一震。他是上皇铁杆心腹,所以当血染红了大明宫宫侍时,他有活命的机会。知晓贾赦是什么人,也估摸出几分上皇是逐步想要贾赦脱离贾家,就算日后不能认祖归宗,也会荣耀加身,恩泽后代。故此,贾源夫妇何德何能再受皇子跪拜?

    想着如何义正言辞的拒绝,戴权正绞尽脑汁的思忖话术,便听得背后一声宠溺的声音响起,“赦儿是个孝心可嘉,知恩图报的好孩子。”

    脑子里空白了那么几秒之后,戴权回过神来,刚要过去行礼搀扶,便看见他家主子一脸柔和着拍拍贾赦的肩膀,一边伸手指着贾源的牌位,命人把他取下,“赦儿既然喜欢,就一起带走吧!”

    戴权:“……”

    被塞了牌位的贾赦:“…………”

    当一个皇帝愧疚,当一个父亲后悔,两者身份重合的人还带着“爱之欲其生恶之其必死”的性子,太上皇如今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都能摘下来给贾赦当球踢,更何况区区宗族礼法?

    “百善孝为先,赦儿你们虽然早已与贾氏族人分宗,但这老贾他可是你抚养长大的祖父,你若不孝顺他,朕才要寒心。”见人神色僵滞,太上皇才觉得自己似乎有些热情,吓着人了,可没来由的心中涌出一股酸涩,他的孩子竟然怕他。若是当年他没有那般意气用事,若是那时候他能在强硬一起,若是他没有自欺欺人将心中的忿恨转移到无辜的孩子身上,就算没有母爱,赦儿……

    正念想间,太上皇忽地瞥见躲在门后探着脑袋的贾琏,心中骤然一紧。

    那写满担忧惶恐害怕的小脸小心翼翼的在张望的场景何其相似。

    当年,他们次次争吵,阿成便是躲在门后。

    饶是身为帝王又如何,喜欢宠溺孩子又如何,他给阿成除了无上的尊荣,更多的便是暗箭难防的小人伤害,还有生身父母执刀相残,逼人抉择。

    贾琏头皮一麻,刚想走出便见太上皇转移了视线。

    “有时候血脉是种祸害……”太上皇回想往事不自禁的呢喃道,满是苦涩。说完后,却是大吃一惊,面色陡然换上一副狠戾的表情逡巡了一圈。见屋内俱是心腹,又望着脸色刷白的贾赦,才缓和下来,拍拍贾赦的肩膀,语重心长道:“朕希望你永怀赤子之心,便如今日富贵不忘对真心诚意待你的人!”

    “多谢……上皇,臣……”贾赦跪地,张口,却发觉自己一时间不知说些什么才好。近些日子受的惊吓实在太多,他脑子都是一团浆糊,到现在还没理清任何一件事。

    他需要一个人静静的想一想。

    “朕在这也是……”对你也是种负担。太上皇眸子闪了闪,没来由的厌恶起自己的身份来。皇帝无形之中的便给他们交谈之间上了枷锁。

    “罢了,朕没什么好叮嘱的了。记着,守孝的日子闭门在家,安安心心便可,一旦出孝了,旋即回京。莫要逗留,江南乱花迷人眼,你如今可是郡王,别被那起子蠹虫坏了心眼,虽然从贾家分立出来,但金陵毕竟是贾家大本营,安全是无虞的,但记着莫要跟甄家靠的太近,那个小六子不喜欢甄家,朕立着也不过是个靶子,来……”太上皇话语一顿。他宠着甄家,有一部缘由是在分化所谓的金陵四大家。

    贾史王薛靠着地缘,互成姻亲,又借助贾家,打入四王八公勋贵之中,就像蜘蛛结网一般,不知不觉中已经形成一张密密麻麻又牢固非常的利益网。

    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来互相牵制的。”思忖片刻,太上皇缓缓道:“这些东西,如今身为郡王,你也该懂得御下之术。朕知道老贾是个好的,进退有度,想着你做一个富贵闲人,爱金石古玩,得个文雅之名。你喜欢扇子朕也不逼你学文练武,兴趣是最好的老师。但这一切都是在建立自保的情况下……”

    贾赦不知不觉的鼻子一涩,忍不住想哭。虽然说在皇帝面前为了谢恩时常要袖子擦些胡椒米分,痛哭流涕来表达对帝皇皇恩浩荡的感激,但绝对没有像今日这般,不知不觉就觉得很戳他眼泪。

    “好了,多大的人了还哭鼻子,看看琏儿,都替你羞愧呢~”太上皇一叹,揉揉贾赦的头,“琏儿是个好孩子,又胜了天花,是个有福气的孩子,可要好好教导。”边说眸光朝门外一晃,见人被冻的小脸红扑扑的,嘴角不自禁的勾起。

    他的孙子,孝心可嘉,又有福气,且听闻很是聪慧,今日看起来“程门立雪”般,毅力非常,又坚韧果敢,不畏权势……

    这样的人,不该被埋没。

    贾赦低头而应。

    被点名的贾琏默默的走进大堂,忍不住偷偷瞥一眼太上皇。那个“狗皇帝”说他是先太子之子所以太上皇对他们父子一再手下留情。

    可是,听听太上皇今日絮叨的话语,他才不信呢。

    不过……这老皇帝对他傻爹也太好了吧?

    好的简直要起鸡皮疙瘩了。

    贾琏腹诽着站道了贾赦身旁,本想利用自己三岁小儿“童言无忌”这一大杀器准备大胆一把,但没想到老皇帝揉揉他爹,又拍拍他脑袋,最后挥挥衣袖,留下一排侍卫,走了。

    太上皇就算走了,徒律依旧望赦兴叹。玄衣铠甲,暗御军,太上皇手下最忠心耿耿的爪牙。没有办法,只得鸿雁传书。

    贾琏捏捏老熟人辗转避开黑衣侍卫送到他手里的信笺,忍不住双手一紧,缓缓将那信封揉进掌中,废了很大的力气才挤压至不成形,渐渐的揉成一团。

    信封很厚很厚,只一捏,便知道里面恐怕一叠的话语。

    但那又如何?

    贾琏抿了抿嘴,冷冷的看着纸团。纸团很大,他一手都抱不过来,但两只手却能轻轻松松的一抛,纸团便滚落在地。

    随意的瞥了一眼滚在草丛下的纸团,贾琏深呼吸一口气,迈着步伐,跑走。

    那个狗皇帝派人把他交给他的时候,就该想到这个结果。

    那个狗皇帝凭什么认为他会顺从他的心意呢?

    那个狗皇帝……

    贾琏越跑,可感觉双腿跟灌了铅坨一般,重的迈不开步伐。

    拼命的告诫自己不能想,跟皇家牵扯,跟皇帝凑在一起,贾赦只有被吃的份。但脑海中却不由自主的浮现出一切。

    没了那狗皇帝,恐怕他们父子当初连天花都熬起来很困难。

    即使,那个时候,母亲早已设计好了一切。

    越想,心里越烦闷。

    正心烦意乱着,见到寻他的张嬷嬷,贾琏回过心神,面上挤出讨好的笑来,“嬷嬷~”

    张嬷嬷脚步一顿,见贾琏依旧活蹦乱跳的模样,一叹,“我的小祖宗哟,可不兴乱跑,如今家里头乱着呢。你在这般丢下小厮丫头,嬷嬷可要责罚于你了。看看你的鞋子脏的,简直是泥地里打滚了一遍。”

    “是是。”贾琏点点头,视线扫到脚上沾的土,目光一滞。

    那是他那信的时候沾上的吧。

    那个暗卫叫什么江来着的?他跟申公豹打洞一般钻下水道,被他嘲讽一通,没曾想还被反驳,说那个狗皇帝真跟狗一般为了避开上皇的耳目……

    身形一僵,贾琏眸子闪了闪,如今,怕是收拾的差不多,他们一房该离开荣国府,离开京城了。

    离开了,时间就能冲淡一切,狗皇帝就会忘记,会朝三暮四。

    不行,他得保留证据!!

    贾琏旋即转身离开。

    一刻钟后,贾琏抱着成人拳头大的纸团,一手被张嬷嬷拉着带进荣禧堂。

    荣禧堂内众人皆是敛声无言。

    贾琏淡然的给人行家礼,手依旧抱着纸团不动,更是不给任何一个人,就算暂时保管也不行。

    笑话,这没准能是掉脑袋的东西!

    贾赦怎么都劝不动,只好叹口气,拉着贾琏,叩首拜别贾母。

    “太太,您多多保重,孩儿虽不能尽孝身前,但依旧会牵挂与您奉上孝敬。二弟……除宗一事我们一族鲁莽在先,我身为长兄人与亦云有愧二弟荣国府,现二弟沉冤得雪,一切将恢复原有的待遇。”贾赦眉目一筹,先前为了避免心中不安,他将荣国府的家产尽数捐了出去,就算老爷在世,他们借口树大分枝分家之后,老爷私房也在荣府中,之前经过“抄家”明面上有的全被他捐出去,这样二弟……低眉揉揉衣角,他身边绣姐的嫁妆是绝对动不得的,分给他属于嫡长的八层家产他已经捐了,剩下的便是祖母留给他的私房。

    “你晓的便好。”贾母喝口茶,不咸不淡的说道。就算周围有外人,可一点也打不起精神来。原本,她若是被老大奉养,那可就是太妃级别。但他们母子几乎撕破脸皮,而且,这些侍卫走狗,一点也未有给她颜面,于是,便只道些客气的场面话。

    “金陵路途遥远,我这把老骨头也就不动来动去了,你南下守孝,需守祭礼。老二跟在我身前孝敬,是该有一番家产支撑。”贾母幽幽道,一看见据说是郡王扈队,忍不住心酸,想着给受委屈还得区区五品芝麻官的老二争取更多的利益,“先前老爷按礼而分,如今我也这一老太婆也用不着好东西供养着,你就划出两份贾家家产吧,你们都是骨肉兄弟,六四分也是人之常情。”

    “的确如此。”贾赦揉揉头。他已经把祖父母的牌位,只要对他好的人都带走了,剩下的已经无所谓了,就当破财消灾。“太太日后由老二奉养,我已另立一宗,又岂能动贾家之物。我会文书交割清楚的。”面色无悲无喜,贾赦视线看向贾政。

    经此一难,贾政明显身形消瘦无多,脸上神色也呆滞了不少,缺少了先前那一份生机。

    贾政闻言,点了点头。

    说清楚了一切,贾赦牵着贾琏转身朝外而去。

    门外,车队早已在等候,在冬日黄昏的照耀下,竖起白帆,抬着棺木的队伍愈发显出几分寂寥。

    贾赦抬眼,扫过跟随他而去的诸人,除却整齐划一的侍卫,替皇送丧的戴权,贾家跟随他的仆从,剩下的便是受他们牵连的宁府一家,或者说是只有珍大侄子一人。

    先前闹完分宗,敬大哥来了一趟,并没有因他们如此胆大妄为之事而盛怒,反而带走了嫂子,将贾珍托付与他。并私下让他们远离京城,走的越远越好。

    因为有人在背后调查他,事关废太子。身为先太子死忠一派的后人,敬大哥尚有几个私下联系的好友透露一二。

    贾赦眸子黯淡了些,有些无奈的笑了笑。

    所以,别人傍晚归家,而他黄昏上路,且不知路在何方,何处能有他容身之地。

    ☆、第54章 吾心安处

    行不过一个时辰,天色愈发昏暗,车队京郊扎营。

    用过晚膳,又安排好行程,贾赦掀开帐帘,准备去找贾琏。最近,经常一不留神,这熊孩子就一溜烟的不见人影,必须好好教育一下。

    来到贾琏入住的小帐篷,贾赦微一愣怔,扫一眼他身旁琳琅满目的玩器,再看看目不转睛盯着纸团的贾琏,着实好奇不已,“琏儿,这纸团难不成还是什么藏宝图不成,都被你捏成碎片了!”

    贾琏闻言,抬眸看着他,眼眸漆黑一片,伸手紧紧的捏起皱巴巴的一团,嘴唇动动,沉默了将纸团抛向贾赦,“父亲,那个大坏蛋让我给你的!”

    贾赦不解的看着滚到地上的皱巴巴还沾着几片枯黄杂草的纸团,“大坏蛋?”

    “嗯,说是我姨娘。”贾琏把自己整个人埋在杯子里,闷闷道。

    “姨娘?”贾赦眉头皱的紧紧的。

    “嗯。”贾琏把自己裹成蚕蛹,疲倦的闭上眼睛。

    心里一大堆疑惑,贾赦刚想开口询问,却见贾琏阖眼,不由的叹口气。命人再取一床锦被,小心翼翼的给人盖上。

    见人熟睡,也没一丝认床的毛病,贾赦才向外而去。在跨出营帐时,目光悠悠的望了一眼沾满灰尘可怜兮兮躺在地上的纸团,脑中不自禁闪过那双眼……

    见贾赦远去,原本熟睡状的贾琏睁眼,长长的眼睫挂着晶莹的泪珠。

    他爹需要一个安心的支柱。

    可他给不了。

    辗转反侧许久,贾赦于黑暗中睁眼,悄悄的起身望了一眼帘外守着的仆从。搞不清太上皇怀着何种目的,但那

    一帮人却是极为训练有素,也守着外围,并没有插手日常的伺候。留在营帐外守夜的是家仆,先前因着劳累奔波,他也让他们自行休息了。

    所以……

    贾赦心中一动,不敢点燃烛光,披上狐裘,下了床,拿着被蹂躏的纸团,猫着身子,悄声潜行到窗户边,借着微弱的月光,慢慢的履平纸团。

    他必须给自己找些事情做,不然会胡思乱想。

    仔仔细细的一点点顺着褶皱展开,贾赦心噗通噗通跳着,因过于专注,额上还留着细细的汗珠。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将厚厚的一团变成厚厚的一叠。

    封面早已看不出原样,叠合封印出也被揉开了缝隙,但那印戳的章却依旧未褪色。不同任何印鉴,上面圆圆的一方,唯有四个字“遇赦不赦”,伴随着淡淡的月色,那红字愈发的亮眼,活生生的刺人眼球。

    贾赦一颤,待回过神来,那纸张早已因不受重力压迫,四下飘落在地。

    入目密密麻麻的字,贾赦几乎喘息不能,心跳动的愈发快,想要弯腰去捡,但刚迈了一步,恍惚间窗外飘过一道身影,顿时身子僵硬。

    点着炭火的帐内忽地刮起了一股冷冽的大风,将他身后的狐裘陡然吹起。贾赦冷得一个抖索,眼眸望向来人,眼睛不由的滚热起来。

    徒律站定,调整呼吸。他权衡了许久,但终究不疯魔不成活。

    放不下,无论如何,相见一面才安心。

    无视了散落在地的纸张,徒律低头看着白皙的双足竟未着靴被冻着通红,立在地上,眼眸中多了一丝怒火。

    “朕果然该无时无刻栓着你,不该让你离开视线一分一寸。”

    贾赦错开目光,脸色微红,心虚的低头忙收拾纸团。

    “朕还以为那个小混蛋把信给没下了。”徒律见人脸颊通红,一副手足无措的模样,心中阴鸷瞬间尽褪,带着一份亲昵说道。

    “我……你……”贾赦脸色愈发火辣辣的红,“你怎么跟琏儿联系上的?你都带坏他了,你……”话还未说完,不知怎么的看见面色带笑的徒律,忽地说不出话来。

    明明夜深,四周都是黑兮兮的,他却偏偏看得见那双眸子,带着似乎说不明的宠溺。

    待回过神时,他发觉自己早已被牵着坐在床榻,徒律俯身在解他腰带,忙朝后一仰,大惊,“秃驴!”

    徒律:“……”

    “莫动,快系带好了。”虽然惊恐恋人错愕之下,竟唤着他名字还带着颤音,成一个很不雅的称呼,但是徒律却是笑意不减。

    能开口唤他名字,这说明他们之间,距离又拉近了一层。

    “看看,喜欢吗?”徒律指指挂在腰间的白玉,佩上雕刻栩栩如生的麒麟,做工精致,期间正面刻着平安喜乐。柔声道:“麒麟祥瑞,主太平。朕愿你安康平乐一生,本想待妻丧满赠,无奈世事变迁,如今你一人在金陵,不管如何,一定要记得保护好自己。”

    想起先前一闪而过龌龊的思绪,贾赦全身爆红,浑身上下的血液翻滚着从四肢涌至头顶,最后凝聚于心尖,缓缓的形成一道炽烈的火苗,似乎在燃烧掉搭建的心防。

    心跳的极快,贾赦低眸看着玉佩,抬手慢慢抚上玉纹,看着面上还带着风沙的徒律,眼中神色变了又变。

    爱吗?

    他如此近地看着他,那双深邃的眼眸倒影出他的脸,此刻的他双眼红肿,面色苍白,一脸无神,简直是挫死人了。

    可他的目光,那般温柔,只一眼,便让人感觉是天长地久。

    这是一种从未体会过的温暖,尤其是此时此刻,对方的身份更是带来了一分莫名的安心。

    心中忽地涌出一个怪异的念头,贾赦望向徒律,眸子闪了闪,伸手轻扯他外袍衣襟,“来而不往非礼也,皇上,臣也送一份礼物吧~”

    若羽毛划过轻轻的心尖,没来由的心中一痒。

    徒律眼眸一沉,抬手扼住贾赦作乱的手,看着他,心底有火苗窜出,“你今日……”

    “我今日如何?”贾赦伸手,猛地搂着徒律的脖颈,整个人都贴进他怀中,眼中透着一股哀伤,轻声道:“若你真心相待,日后护琏儿他们一命,可好?”

    徒律只觉胸口寒冰来袭。

    “我……怕之后,再不能做这些事……我怕……我从来性子上来便有人相伴,不懂为何爱。今夜许我一场贪1欢,可好?”

    徒律:“……”

    翌日,霞光乍现,贾赦懒懒的躺在床上,一动不动。

    他已经不想去想几个时辰前自己脑子是不是被门夹傻了,反正他现在浑身泛疼,骨头都散架了,尤其是难以启齿的柔弱之地,比便秘还难受。

    不过,发泄一番,到真不错。

    贾赦揉着腰,面无表情的坐车。

    看着那翘起来的弧度,贾琏恨铁不成钢的脑袋偏转。他昨天只是想着那么厚厚的一叠,总有几句安心的话语,没想到狗皇帝给安心到床上了。

    孝期淫1乱,简直是罪不可赦!

    “琏弟,你怎么闷闷不乐的?”受不了还没出京城,就被推脱“水土不服”挑战大人智商的贾琏,同样还算孩子的贾珍被委以重任,在休憩时试图建立小朋友间的对话,手里拿着不少土仪,过来找祸害花花草草的贾琏。他长这么大,可是第一次离开京城,一路过来,虽然丧队氛围很沉重,但对于他来说,却是新奇的不得了。

    “怎、么?”贾琏咬牙,自己好不容易养大的“闺女”被猪八戒给拐了,被狗啃坑了,而且还是孝期!

    这个罪名,他从前嗤之以鼻,但是如今,却讳莫如深。

    他怎么可能不恨!

    “好了,别不开心了,哥哥我藏了好东西带过来,怕他们看见,特意混在玩器里面呢。”贾珍看着一脸扭曲的贾琏,从玩器中拿出一个巴掌大的小酒坛子,凑到贾琏跟前,神秘兮兮着,“这可是哥哥我私藏的,据说一切烦恼忧愁喝酒后就能解决。”

    贾琏闻言,神色一僵,看向贾珍。

    贾珍不解,一脸无辜,“琏弟,怎么了?”

    “珍大哥,现在孝期,饮酒是不孝,是重罪。”贾琏心里烦躁不已,一见贾珍,忽地就想起那些年,他们两个花天酒地,无视礼法,落得个千夫所指的下场。

    可更要命的是,从来没有人教过他们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

    “这样吗?我……”贾珍翘着脑袋回忆,他祖父逝去时,他才六岁多一点,都是父母安排他怎么办。这酒还是父亲去道观后,他点清家产的时候,从酒窖里翻出来的呢,洗笔说可好喝了。

    见状,贾琏愈发郁卒,忍不住脑袋捶捶桌。带着两纨绔奋斗,在自己本身也是一个纨绔的情况下,简直是不要太酸爽。

    可是,终究丢不得。

    谁叫他们蛇鼠一窝,同根同脉同性情。

    也许,日后他也会看不起纨绔,但却永远羡慕纨绔,因为世间只有黑白两色,简单的唯我独尊,尤其是不被故意养废,而是真心相待被捧在手心里的人。

    目光遥遥的望了一眼端坐着肃穆至极的贾赦,贾琏抿嘴一声叹,天要下雨,爹要嫁人,娘……娘的姘头来了。

    正感叹着,贾琏见身后数十匹骏马飞驰,领头之人,继续顿着祸害花花草草。

    吴祺勒住马缰,手中一拧,止住骏马的步伐后,翻身下马,动作行云流水,帅气非凡,看着坐在厚厚垫子上的贾赦心中羡慕万分。

    “末将回乡祭祖,恰与郡王同路,此行路途甚远,不知可否同行相伴?”

    “伴伴伴!”贾赦喜上眉梢,眼冒星光,当下飞奔过去,恨不得鞍前马后,但还没跨出几步,就疼的倒抽口冷气。

    吴祺眉头死死的绞在一起蹙起成川,冷冷的看向贾赦。

    贾赦一惊,不知为何心虚的垂头,声如蚊蚋:“我……我得痔疮了。”

    贾琏拍脸,他果然不是傻爹的娃,上辈子,他也没这么傻过。

    ☆、第55章 贾琏身世

    一时间,吴祺迎着冷风,目望远处的山峦,生出无限苍凉之感。静默了半晌,余光瞥着耷拉脑袋,面色通红的贾赦,一副乖乖认错的模样,吴祺恍惚觉得好像自己养大的闺女成崔莺莺被张生给拱了。

    被脑海浮现的设想吓了个目瞪口呆,吴祺倒抽一口冷气,目光炯炯的看了一眼贾琏,镇定道:“既然郡王有疾,便请上车休息吧。”

    “嗯。”贾赦点点头,转头朝戴权道了一声,“内相,既然死……吴将军与我们同行,日后就一切听他的啦,没有事……最近不要叫我下来。”说道最后,贾赦一脸菜色,很是艰难的迈着步子,小心翼翼的挪动着,偏偏又强撑着不想让人看出分毫。

    戴权:“……”

    虽然他是无根之人,但好歹皇帝办事他永远在身边,记床笫之私无数的心腹大太监,好吧?能找个好一点的理由吗?而且这背后之人是谁?

    戴权只觉自己离脑袋搬家不远了。

    戴权胆颤心惊的看着传说中铁面将军理所当然的恍若自家熟门熟路的安排贾家的仆从,脸色愈发扭曲了。

    早已活蹦乱跳的贾赦来到金陵忙碌完贾代善的下葬,族谱的更换,选定了一山庄作为父子两人的新家之后,才猛然发觉这大明宫头号大太监伺候着他几乎到如厕随行的地步,而且还竟然暗搓搓的用眼神剐向吴祺!

    这对他来说阴深深的便是阎王在向他挥手的征兆。

    忙碌完一切,闭门守孝的他是不是就可以悄然无声的离开了?

    “死……吴祺,谢谢你,我知道你护着我,那老太监找不到下手的机会恨死你了,可是他是太上皇的心腹,你不好得罪的,万一他给你打小报告就惨了。我……我……”煞费苦心的屏退左右,贾赦眼眶红肿,“我上断头台是应该的,可是琏儿还小,你带着他,在看在我都如此无视绿帽子了,也稍带上珍儿,连夜走,好不好?”

    正慢条斯理泡茶的吴祺消化完贾赦的话后,整个人都傻了,手一抖,茶壶掉地,顿时茶香满室。过了许久,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克制着一丝颤抖,眉头紧紧蹙起,“你到底缺了哪根筋?”

    贾赦:“……”

    他明明很严肃的交代“遗言”,怎么吴祺看他像个傻子一般?贾赦觉得自己收到了伤害。要知道,能像他这般坦然的人绝对世间少有!

    脑中思虑陡转万变,吴祺微一闭眼,再睁开时眼中有火,“我与锦绣之间清清白白!”

    “你竟然抵赖?!”贾赦整个人都跳起来,十二分的不满。琏儿的出生时间明明对得上,而且绣姐也是一脸对不起他的模样。况且,他自知道绣姐跟吴祺之间的恩怨就整整两个月都没有碰过她了。

    合着吴祺的意思是像绣姐那么高傲的人还会……

    贾赦气的磨牙,那下作的字眼他都不敢去想,简直是玷污绣姐!

    “你……你给我走,我家不欢迎你,绣姐是我,琏儿也是我的!”贾赦心里面的火一下子冒了出来,吴祺那坦然的目光有如利剑,直直刺进他的眼球,活生生的挖出双眸,扎得他心肝脾肺肾全疼。一把将茶几上的茶盅茶盏掀翻在地,一双眼睛瞪大,恶狠狠的扫向吴祺,“你跟我滚!”

    瓷片落地,发出清脆的响声,碎在地上触目惊心。

    吴祺身子微僵,心底里有股暖意流出。也许正因这纯粹的性子,锦绣才会护着他,甚至能因他而低头向他相助。

    而他,吴祺眼眸一闭,胸口咯噔一声,仿佛什么东西扎碎了一般,疼的难受。

    这世间最惨的不是他,爱上了分开了,惨的是爱上了却不自知。

    这般一想,吴祺语气跟着带上了不善,“贾赦,你怎么能那么愚不可及呢!你以为的一切其实都是假的,人不聪明可以,但能不能不要理所当然的胡思乱想?以爱之名行伤害之事?我跟张锦绣是有一段过往,可是结束了,早已经断的清清楚楚!”眼眶不知不觉微红,吴祺声音愈发冰冷,“琏儿不是我的,是,看你这笃定的模样,看看你行事的傻样,我也知晓他不是你的,你生不出这么聪明的崽子,他甚至不是锦绣的,你知道了吗?!”

    贾赦一脸被雷劈中的傻模,直愣愣的看向吴祺。

    似乎回想起什么,吴祺嘴角勾起一抹似朝似讽的笑,“我入贾府虽顶着门客身份,但暗御军都未干涉过一句,便是因为他们主子令下达,让我在这几年教导贾琏氏族生存之法,帝王厚黑之学!”

    闭了眼睛,吴祺心中愈发气闷。虽然皇帝语焉未详,但是宁后一反常态,当今又是默许,三方都几乎怀着愧疚之情,这普天之下能令权贵折服的还有谁?

    徒衍,先太子,那个风华绝对,与世无双,心怀仁者之风,却沦为牺牲品的殿下。

    “太子遗脉,懂了吗?”

    此言猛于惊雷,把贾赦活活的劈清醒过来,一把推开被禁锢的手肘,眼睛下意识地眯了起来,手一指自己,“不是你的,那……那就是我的!我、的!看看我,琏儿长的跟我都像,都是凤眼儿一眯就成缝,额头高的一看有福气的,眉毛长的多好看啊……”贾赦列数完五官,莫了很铁定的总结,“而且琏儿跟大内兄长的都像!”

    “你大内兄也是太子大内兄。”吴祺看向郑重不已的贾赦,没来由的语气弱了三分,但毫不犹豫给予最后一击,戳破谎言。不过,眯着眼细细打量了一眼,听他这么一瞎扯,仔细看,贾琏与贾赦眉宇间也似乎有一点相似。

    贾赦手紧紧的握成拳头,嘴抿的死死的。他下意识的不想承认这一切,可是理智却告诉他,如果这是事实,那么一切便可解释的通。

    为什么父亲版乱,太上皇会留他一命,还倒贴护驾而亡的名声。

    为什么僧道造谣,太上皇会留他一命,还白菜价的给他升爵位。

    为什么……

    原来,这一切,不是留他一命,而是为了琏儿。

    琏儿!

    一想起贾琏,贾赦眼皮蓦地一跳,耳边又响起那话,心底里不禁悠悠一颤,忙不迭的朝外跑去。

    若这一切都因贾琏的身份,那他这个一家之主还有什么意思?

    他答应过绣姐要好好照顾好琏儿的,看着他娶亲生子,然后他还要抱着大胖孙子跑去吴祺面前得瑟的,可这一切……竟然都是镜花水月一场空。

    吴祺定定地望着他,望了好一会儿,直到背影消失在视线后,忽然笑了笑。其实,这一切都是他的猜测罢了。即使,这猜测十有八1九乃是真事。

    可依旧没有确切的证据。

    据消息来报,先太子妃一句“出家人,六根清静,尽断尘缘”闭口不言任何事,宁后翻遍了京城终于找到了太子殿下一场贪欢留下的私生女。

    事情就这么结束了。

    但对于他来说,这“作案”手法干脆利落,节奏把握恰到好处,踩着人心,留下一个“把柄”,简直是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张锦绣,这聪慧的女子让他怎么不惦念?

    曾经,她爱过,便也足够了。

    丝毫不知自己喜当儿,贾琏此刻板着脸,拿着戒尺,怒视冲冲的看向贾珍,“珍大哥,你为什么不坚持学下去?”

    “我的好弟弟啊,哥哥都练了一个时辰了。”贾珍耐下性子,低着头跟贾琏道。若是其他人,没准直接一巴掌就扇过去了,拍桌怒吼,“老子不爱读书,但就是会投胎,怎么样,年仅十岁的一品将军,放眼华锦朝,还能挑出第二人吗?!”

    可眼前这小不点刚到他大腿不说,身份比他还牛逼,一跃成了唯一的异形王小世子,让他颇感压力。

    “琏儿啊,你是小世子,不是小狮子,不能那么怒发冲冠的!”

    “看,你都会用成语了!”贾琏眉头一松,拉着贾珍的手好言相劝,“书上说只要坚持二十一天就能形成习惯的。”他也知道纨绔最开始读书的痛楚,可那时候刚重来一回,面对母亲病重,父亲傻的不想提,前有才狼虎豹般的祖母,后面又有狐假虎威的二房一家,他人微言轻,只能拼命的学习一切,妄图迅速增加阅历值,让自己有抵挡之力。

    他便不知不觉熬过那最开始的艰难二十一天。

    “珍大哥,你现在不刻苦学习,不说老话说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就说,你想以后像我父亲一般吗?”贾琏目光锁着贾珍,眨了一下眼睛,“你是想像他一样劈叉劈裤衩破吗?还是跟师父一样,威风凛凛的。你不是说最崇拜师父了吗?”

    “我……”这个对比实在太过惨烈。贾珍回想起自己看到的一幕幕,忍不住打个寒颤。他是挺喜欢赦叔不假,能陪着他上树掏鸟,下地揍人,书房抄书,考试递小抄,但是吴祺绝对是帅气逼人,英姿飒爽,对着他们又严而不厉,嘴巴张开,嗫喏了半天,才犹犹豫豫着,“可是琏弟每天鸡鸣起床练剑,又学文,月落还手谈一局才能入睡,这样太辛苦了,我们出身勋贵,用不着科举,又……父亲曾耳提面命说我们贾家不要参与军权,要改换门楣,我们安安静静的当一个富贵闲人,也是不错的啊~”

    贾琏直勾勾的看了贾珍许久,手上的戒尺一扔,“你当你的闲着都不会的富贵老太爷去吧,日后,我再也不管你了,等我封侯拜相了,手握重权,你若是来认亲,就是上门打秋风的穷小子,我命人把你赶出去!”

    贾珍:“……”

    “我要努力读书习武,文武双全,我会坚持下去,到时候我就比师父还厉害,日后就没人在给我脸色看!”贾琏眼眸划过一道狠辣,“我想去哪就去哪,没有人奈何得了我!我要手握重兵,功高震主,偏偏一旦皇帝动了我,就会自毁长城,被人唾弃成昏君!”

    听着贾琏这铿锵有力的话语,贾珍心里万般不是滋味,不禁咬牙道:“你才多少大呢,等着,哥哥我肯定比你厉害百倍,到时候你还是小狮子,而我能自己称王!”

    “还称王呢?猴子吧你!”贾琏闻言,脸色一松,不由嘟囔道。

    “那又如何,哥哥我一个人潇潇洒洒,你不管如何努力,总是小一辈,对了,我要跟赦叔说,你竟然说他坏话~”

    “你敢!”贾琏气的面色一红,“我这是为了激励你才举例子呢,没良心!”

    “哈哈~”

    “……”

    冲忙奔过来的贾赦倚着门拦,默默的看着书房嬉闹的一幕,虽然很想走进去说一句,“乖儿子,你老爹我趴墙角听了个全部。”

    第1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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