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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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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陵梦里忆琴音 作者:凌晨筆缘

    第18节

    柳逸清见他这样说,只得应好,又问他,“那朝堂怎办?没个为了去看梨花,把政事荒废的。”

    “无妨,有秦相在。还有,你日后少在我面前提及政事,本来看着那奏折就烦躁,好不容易处理完了来找你,你却比我还关心着。你若想,我分你一半江山可好?”君墨宸有些不耐,虽说比起先时是轻松了许多,只是他是极不想一直提着这事的。尤其是和柳逸清在一起的时候。

    柳逸清知道他心底事,便笑着应道,“我才不要,说好了只帮你安定这四方,没说过要帮你治理这天下的。你倒是别得寸进尺。好了,你既然已经安排好,便同你一起去白梨寺吧,顺便去看看陌惜如今如何了。”

    “这才是了。前些日子收到他的信,如今却是还好着。”君墨宸点了点头,想起先时发生的那些事,如今想起来,也真真恍若一场梦。

    次日,二人便启程去了玲珑古镇。

    “你说我们每每来这白梨寺,却总不是为了拜佛,真真是佛的不敬。”柳逸清笑道。

    “若不然,我们便去拜拜佛?”君墨宸亦笑了。

    跪在佛祖面前,两个人都不曾许下心愿。唯一的,便是只求了一句平安。

    亦或许春秋流转,只有你是平安的,我才能安心。

    起身之后,两个人慢慢的向着那厢房走去。沿途的梨树已经开的闹腾,到了两年前下榻的厢房,一眼见得那株老梨树,那树上的花一簇一簇的,就如一团团的雪覆在枝头。

    “你先时便说着梨花开了,如今,果然梨花开了。”柳逸清抬头看着那梨花,笑着对身边的人说道。

    君墨宸不知道的,是柳逸清算好了一定要在三月梨花开时回来。他在兵营时极少多话,只是每每说出的话都是妙计,故而全军上下也是服他。

    “可不是?”君墨宸笑着向这梨树走了过去。

    他伸手触摸这梨树的树干,这么多年了,这梨树,越发的老了。

    “柳兄,宸兄?”陌惜听流云方丈说他二人来了,便忙寻了过来。

    柳逸清见他走了过来,有些许的惊讶,“这时间不长,你的功夫是又练成了。”

    “还未及,不过是将皮毛练就了。柳兄和宸兄今日如何得空来此?”陌惜一脸谦虚。

    柳逸清笑道,“我如何就没空了,若说没空,你只对他说便好。”

    “西北战事已了,恰逢三月,便约了柳兄出来走走。”君墨宸拍了拍手,也走了过来。

    “阳春三月,这白梨寺却像是隆冬一般,梨花如雪,厚厚的覆了一层。”陌惜笑着,看着满山满寺的白梨花。

    “今年倒是日头多,不见的那么多的雨,方能有这闲心闲时来看。我记得两年前过来,那雨落得满山都是烟雨朦胧的。”君墨宸说着,便于他二人一同去了厢房里面。

    “多时不见,你这回练的,倒不是先时的功夫了。”君墨宸知道陌惜先时的功夫,今日走近时,便知是另外的。

    陌惜点了点头,“我在这白梨寺住着,流云方丈一直很关照我,后来便给了我一本武功秘术。他说是练了,可以防身健体,我便练着了。”

    君墨宸点了点头,他明白陌惜的心思,也不多言。又想起梅洛的坟在这白梨寺附近,便对他道,“既然来了,带我去故人坟前祭杯酒吧。”

    陌惜应了,前头带路。

    他刚来时,也常在梅洛坟前倾诉着。只是日久了,他也慢慢收住。不是说厌烦,只是不想让梅洛不安,他要好好的活下去,好好的让梅洛安息。

    君墨宸见梅洛的坟头周围都收拾的极好,便知陌惜没少来这里。只是祭了杯酒,告诉这九泉之下,还愿安息。

    “逝者已矣,生者节哀罢。”

    “多谢宸兄。”

    君墨宸和柳逸清在这白梨寺住了两日。

    那梨花越发开的可爱,君墨宸也越发不忍离去,只是想着也不敢太过放肆,这才下山离去。

    回金陵前,他二人去那如梦楼喝了一杯尘世茶。

    “明年,不,以后年年这个时候,你都陪我来这看这梨花可好?”君墨宸看着柳逸清,一脸的霸道。

    柳逸清见他那样,却也不怕,只是笑道,“你那庭前屋后,好些的梨树,你还看不够?真真喜欢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你说,万一来年这里的梨花开的不如今年,是不是又得说嘴?”

    他见自己的心事总是被他一点即破,自然越发不敢放肆。又忍不住分辨,“你又怎知来年不如今年?这定是要一年更比一年好才是。”

    “若是年年好,自然是再好不过了。好了,你若是喝完了茶,还是回吧。不是我说,这戏台上唱的,真心不如陌惜。”柳逸清说完,将杯中的茶水饮尽,便抱剑起身。

    君墨宸只得也随着他离开。

    那戏台上今日唱的又不是临川四梦的曲目,再加上不是熟悉的声音,自然听着有些别扭的感觉。再者,柳逸清也时常听得戏曲,却是没几人唱的好的。

    不过君墨宸不大在意,他身边有他陪着便是好,其他的一切都可视为无物。

    回了金陵之后,柳逸清依旧在军营里忙碌着,而这天下,也慢慢的趋于安定。

    在位的时间久了,这空荡荡的后宫便成了众多大臣盯上的宝物。先时李氏一案,不过是想着李氏自己造孽。如今皇帝登基,因着先时没有王妃,如今自然也没有皇后,这便给了许多家里有着女儿的大臣说话的机会。

    几日早朝,总会有一二位大臣,明里暗里提及立后和扩充后宫之事。

    君墨宸烦不胜烦,终是一日罢了早朝。

    ☆、王妃书

    不过罢朝归罢朝,他却不是又想着去哪耍,而是去了趟烈亲王府。

    恰巧君捻雪也在,见到他,也是笑着迎了进来。

    “宸哥哥今日是没上早朝么,这个时候竟能到这来。”君捻雪一早也知道了君墨宸罢朝之事,只是不大肯定。

    君墨宸点了点头,“我来看看爹,你这几日都在这里麽?”

    “是啊,来了两日。”君捻雪应道。

    先时一直说要离了金陵四处去走,可她终究还是选择留下。更多的时候还是依着柳逸清的话,在君墨宸身侧陪着他,偶尔到金陵附近转转。

    烈亲王见君墨宸来了,也忙出来相迎。君墨宸一见他,忙跪了下去,却被烈亲王拦着了。

    “你如今贵为九五之尊,怎能还跪我?”烈亲王知道这他的脾性,只是这若是被人传了出去,终究是不妥的。

    君墨宸摇了摇头,“孩儿跪爹爹,如何不能跪了?”

    “可这皇家,终究是享不得普通人家的天伦之乐。罢了,你今日来我这,可有何事?”烈亲王长叹一声,又问他。

    君墨宸点了点头,“近日朝堂之事,父王可曾听闻?”

    烈亲王觉得有些奇怪,他自然是都知晓,之事如何突然来问。转念一想,这才猜到君墨宸提的是什么事情。

    “父王还是那句话,你问问你的心,顺着自己的心意便是。终归是你的事情,我和你娘亲都不会强求你的。唯愿你一生平安喜乐便好。”

    “父王当真不反对么?”君墨宸见烈亲王还是先时那般的态度,心里真真很感动。

    他如今是这天下的君王,但他依旧是他的儿,可他只说,唯愿你一生平安喜乐便好。

    “有何好反对的,若是执意,只怕你日后怪我不说,自己也苦着。这又何必?对了,你母妃生前给你留了书信,一会你随我取了去。”烈亲王笑答,他一早就知道会有今日这样的事情,故而妻子当年提及时,两个人的想法异常的相似。

    “如此,多谢爹爹成全。”

    “却不是我成全就罢,只是这日后你的皇位继承之人,你可想好了?”烈亲王很严肃的提了。

    “儿臣已经想好了,若是退位或是百年后,便将皇位给雪儿的孩子便是。

    烈亲王听君墨宸这样说,顿了顿,便笑道,“你既已决定,问问雪儿便是。”

    “听兄长的便是。”君捻雪在一旁听着,此时见烈亲王提到了自己,也只能默许了。

    烈亲王坐了一会,便起身道,“你随我来吧。”

    “母妃何时留书?”君墨宸有些奇怪,这多少都过去半年多了,怎得今日忽然提起遗书?

    烈亲王停住了步子,“先时收拾你母妃遗物的时候便见着了。只是那时候的局势,便一直没对你提起。”

    君墨宸点了点头,随他去了屋里。是一个盒子,本想着就打开,却被烈亲王按住了。

    “回去再看吧。”

    若打开,他也不好就离去,只是自己又如何得见亡妻的字迹?睹物伤情。

    君墨宸点了点头,便将那书信收起,告辞离去。

    回到皇宫,君墨宸屏退了所有的人,又让浅茶候在门外之后,这才将那遗书打开来看。

    是母妃的字迹,君墨宸只觉得有一种久违的温暖,仿佛一回头,娘亲就在身旁。

    这只是留给他的东西,并不只是一封遗书,是很厚一沓的纸。取出来看时,竟是烈亲王妃从他未出生时记下的东西。

    有他年幼时离家拜师的,也有他拜师归来的……基本上,每一次君墨宸回烈王府,烈亲王妃都会记录上几笔。有的话太难直接说出口,便一一录在纸上,只是没想到这些一直未曾说出口的话,成了遗言。

    宸儿,你今日带来的人,是他么?终究还是来了,却是怪可怜见的。和你一般的高,身子却那么单薄。

    宸儿,你对清儿,已经不是简单的兄弟之情了。只是,母妃不敢对你言说,只盼着,你们都能好好的。

    我该知足了。

    原来,母妃也是看出来了,只是,为什么一直不曾对他言说?

    “皇上,柳将军来了。”浅茶在门外叩了叩门。

    君墨宸一时间心里五味杂陈,听得柳逸清来了,忽然有些慌乱。他不知道自己改如何去面对他,正想着,柳逸清已经走了进来。慌的他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墨宸。”私下无人时,他依旧这样唤他。

    这一声,却使空气冻结了一般,君墨宸依旧没有转过身子。而柳逸清只觉得眼前那抹明黄实在有着闪眼,便走了过去。

    “若有事忙,我便一会再来。”柳逸清见他的样子,只觉得自己有些多余,便准备离去。

    “别。”君墨宸听他要走,忙转过身来拉住他的手。

    柳逸清有些惊讶他的举动,便道“今儿这又是怎么了?只因听说你病了,我便进来看看。这好好的,难不成是谁给了你气受?”

    “没有。只是,我忽然想问你一句,若是,若是,若是娶亲,是想迎娶谁?”君墨宸的手心渐渐的有些汗意。

    他怕,他真的很怕,很怕。

    柳逸清见他忽然问起这事,想着是不敢再去闹他,便顿了顿,这才开口道,“如今若说年岁自是要算作借口,只是臣还未遇上心仪的女子,便也不想强求自己。若说他日遇上心仪之人,臣定当告知皇上,求皇上一纸诏书赐予。”

    君墨宸的手就那样突然放开了,如今,他们也变成了君臣?那,那日的话,竟不过是敷衍之语?

    “逸清,我们?”君墨宸说不下去了,又转过身去。

    柳逸清知道他那番话把他刺激了,便走到他面前,“若不是君臣,你又何苦问我亲事?你问了,便是当我是你的臣,自然,我回你,也是君臣。”

    “我今日,去了爹爹那。”君墨宸别开了头,他如今已经不敢在去看柳逸清的眼睛了。他把自己看的那么透,自己如今又能如何?只是想着移了这话,不敢在过多纠结着。

    柳逸清知他在转移话题,只是也没有强求,“干爹,可还好?”

    “还好,雪儿近日在那边照顾着。”君墨宸点了点头,“爹给了我娘亲的遗书。”

    柳逸清听他这样一说,又见得桌上放着一个盒子,便伸手指了指。

    他点了点头,便道,“你若闲着,你看着吧,我进去歇会。”

    说着,冲一般的进了寝阁去。

    柳逸清知他今日反常,只是没想到会是他那般的心事,可是这事情,要如何说破?他可以不顾世人的眼光,卸下那身铠甲,他还依旧是柳逸清。可他呢,他不行,他是这天下的君主,是不能这么随随便便的。

    墨宸,或者这样的感情,终究是不会被祝福的。所以,我不怪你。我只是希望,你能一生安好,这金陵这天下可以在你的手里变得更好。

    柳逸清想着,还是打开了那盒子。那字迹像极了柳家人的字迹,信上记录了关乎君墨宸的点点滴滴。

    有些奇怪,昨日你才将雪儿送来,如何今日亲自来一回。虽是几日不见,看着你眉眼带笑,我也放心不少。

    宸儿这是有心上人了吧,倒是不知是谁,若是两情相悦,只要宸儿满意,为娘都是可的。

    宸儿,他可是师姐之子?见着,却有几分师姐的样貌,只是不知了。

    柳逸清又往后翻去,“宸儿,你是真的对清儿有意么?为娘却不知清儿是如何的想法。若是两厢情愿,便不是孽缘。”

    原来,烈亲王妃一早就知道了。莫非那日让他唤他娘亲,也是有了这样的私心?

    柳逸清不敢再做多想,只是忙忙的将东西收好,又想着放这桌案上不大妥,便将盒子捧了走进内阁去。

    君墨宸已经睡下了,他实在太累了,许久没有这样沉沉的睡了。柳逸清将盒子放在他的枕边,又在他床边的椅子上坐下。

    大概过了一二时辰,君墨宸这才转醒。

    一眼,便见到了柳逸清。

    “清儿。”他猛地坐起来,柳逸清见状,怕他头晕,忙去扶他。

    “嗯?”柳逸清怕他猛地起来身子经不起,便想着扶他躺下,谁知君墨宸便歪着倒进他怀里。

    君墨宸仰头看着他,便道,“让我歪会罢。”

    “多好歹,你也不小了,倒是越发的不顾自己的身子,倒是让我每日为你悬着个心。”柳逸清轻轻为他拉了拉被子,也没去责怪他。

    无论日后如何,现下他既然这样,那便惜取现下这时光吧。

    “会改的。”在他面前,他哪里还有什么脾气可言?

    ☆、告密

    “前两日和秦兄商量了,过几日,我便去碧衡那边一趟。”柳逸清轻轻的将他额前的发拨向两边,一边告诉他下一部的行动。

    君墨宸闭了闭眼,问道,“还是让你去麽?”

    “嗯,秦兄也过去。”

    “如此,罢了。你只是小心些便好。”君墨宸话里有话,睁眼看了看他,又说,“我一直在想着,当年让你为我出仕,可是真的好?”

    柳逸清自然考虑过这些,只是应他,“我不怕,没事。”

    “清儿,你可愿真的用着余生来陪着我?”君墨宸轻轻握住他的手,那话,是征求,求他的心意。

    柳逸清笑了,很轻松的笑着,“等着天下安好,你让我做什么都行。”

    并不是他有多么的心怀天下,只是因为你是君王。唯有你对得起这天下的百姓,我才能安心的与你在一起。唯有天下安好,你也才有这资格与一个男子并肩而立携手同行。

    君墨宸自然也明白柳逸清的意思,他真的不愧为他的知音,冥冥之中,或许在初见时便有了灵验。

    “好,我等你亲口告诉我愿意与我生死共存。”君墨宸笑嘻嘻的坐了起身。

    其实,我早就愿意,只是我还在等待。

    不日,柳逸清便和秦越带了兵马往碧衡方向去了。那碧衡并不是一个好地方,当年贾琉璎也是想潇洒人生才从那里走了出来。

    君墨宸亲自送他们离去,临别时,并没有太多的话,只是一个眼神,便足以。

    “柳兄,我却是有一点不明白。”快到碧衡时,秦越趁着商量事情之便,待他与柳逸清独处时,便问他。

    柳逸清看了看他,点了点头,“请讲。”

    “这回是柳兄主,我为副,如何皇上对我还多言了一二,却是对柳兄几乎不曾言语?”

    “要说什么?”

    秦越真是服了柳逸清,真真冷淡至极。

    “你读不懂他眼里的意思么?”柳逸清反问道。

    秦越摇了摇头,“我又不是柳兄,哪得那般本事?”

    “不过四个字罢了,平安归来。”柳逸清说着,唇角上扬,心情变得极好。

    “朝中皆传柳兄和皇上关系亲密,可是真的?”当年柳逸清认识秦寒的时候,不过是介绍说江湖旧友。熟络了之后,偶尔也会多言几句。

    柳逸清迟疑了一下,问他,“秦兄如何看?”

    “不如何?这本是私事,个人心意不同罢了。柳兄只需略防着些奸匿,无需在意太多。”秦越倒是说的大方。

    柳逸清见他这样的回答,料想秦寒柯白等人定然也知晓一二了。他也没再说什么,只是点了点头道,“如此,多谢秦兄为我解惑。”

    只是谁也不会想到,这一切的所想,不过是一场梦。

    碧衡的叛乱平定的极快,故而出来不到三个月,又收兵回去。只是这金陵城,已经是风起云涌。

    “穆掌门这话可当真?”赵聪看着眼前的不速之客,面上半信半疑。他的话若是真的,那么他们赵家就有可能再次掌握兵权。而皇后,就有可能再次成为他们赵家的后盾。

    穆戈见他半信半疑,面上也是似笑非笑,他这次来,就是拿命在堵,非要报了自己心里的怨气不可。

    “赵大人可以不信,但是如此,你们赵家就永远不可能成为这朝廷的兵权所在。你们赵家,就要永远被那个来历不明,不,被那个金陵余孽踩在脚底下。”穆戈的话语很是肯定。

    赵聪见他如此说,心里越发的动摇。那个柳逸清莫名其妙的出现,如今又是手握重兵权,怎么让他们不怕。而自己的女儿,先时先帝在,虽碍着他们赵家没有废了她皇后之位。但是在怎么说,先帝如今去了,又不是改朝换代,如何还是皇后之位?

    这般,更是变相的软禁。

    “穆掌门何故将这些事告诉赵某?”赵聪不傻,这样的人,忽然告诉自己这样的事,多半还是为了自己。只是这样一来,这样的交易,却是风险极大。

    穆戈的目光一下子变得狠毒,他道,“我与这人不过私人恩怨,但是放眼天下来看,这样的人,最好还是别存在。”

    这样的话,看似粗陋,却更有了几分的可信。

    他见赵聪越发的动摇,便道,“先帝也是这人手刃,倒是别小看了,不然哪可能这么快从无名小卒到了如今的位置?”

    赵聪依旧没说话,穆戈便道,“赵大人好好考虑一番,穆某先告辞了。”

    穆戈心里清楚,若是说了他对君墨宸有恨,那也只有自己的事情,但是这事一旦放做是一个突然平步青云的柳逸清身上,又有几个朝臣是不嫉妒的?

    再说了,若是能成功将此事办成,柳逸清死了,他倒是想看看君墨宸的那张脸,是否还能在天下人面前冷傲。

    赵聪看着穆戈离去,心里有暗自有了自己的盘算。先时长门遗案给了他很大的一个警醒,这个君墨宸,并不好对付。更何况,后来竟能联合秦相发动政变。也怪先帝自己昏庸,不然这天下人那可能这么快接纳了新帝?

    赵家一直以为,新帝登基了,新帝生母又恰巧亡故,故而这西宫之主,定是皇后。可是万万不料,到了最后,皇后依旧是皇后,是先帝的皇后,还被软禁在了瑶华宫。

    这简直是赵家的一大耻。

    更让赵家失了算计的是,秦家长子竟然莫名的在大殿内举荐了一个名不见经传的无名小卒。因着那秦越甚少举荐人,每每所荐必是朝廷有用有利之人。故而很多的朝臣都没什么感觉,只道是秦越又发现了一个奇才。

    可他赵聪知道,自己的好日子渐渐到了头。他手里的兵权开始渐渐的流失,而接收他手里兵力的,自然是那个不知从哪冒出来的柳逸清。

    只是这穆戈现在才来说,倒是有些难办。新帝登基不久,就让人复查了当年的金陵血案。而接手此案的柯白,又很快呈了结果,一举洗清了当年的一桩特大的冤案。然而这手刃先帝一事,自然也是一个苗头,这倒是可以好好商榷。

    赵聪思来想去,还是决定了和穆戈合作。

    “父亲今日如何来了?”皇后见到赵聪时,心里只是生疑,先时说事也不过是递进书信,今日如何就亲自来了?

    赵聪见到女儿,心里也是不住的感慨,先帝在时,再如何冷落,女儿还是女儿的样子,如今却是如自己一般苍老。

    “许久不曾来给皇后问安,如今想着便亲自来。皇后如今,可还好?”因着还是皇后,所以只得称作皇后。

    皇后面上浮出一丝冷笑,又是无奈。“父亲不是见着了么?好不好,终归是没有死去。”

    “皇后娘娘可甘心这般活着?”赵聪问道。

    皇后闻言,面上脸色一变,难怪父亲今日要亲自前来,果然今日父亲会亲自前来,看来,倒是有一番要事相商。

    “若不甘心,难不成去死麽?”皇后不知到底是何事,便将话锋放软,先来一番试探。

    赵聪叹了口气,“你当年的锐气都去了哪里,如今变成了这般?若是这样下去,来日这后宫来了新人,你又该如何立足?”

    “本宫还能怎么办?先帝的遗旨是让公主接了去,可公主自幼厌恶先帝,连带本宫也被她厌恶。当今圣上将本宫软禁于此,本宫又能怎么办?”皇后提起这事,心里便一阵伤感。当年她也是名动金陵的美女,本想着一朝入宫为后是自己此生最大的福气,却没想到成了自己最大的怨恨。

    赵聪见皇后已经开始对他敞开心扉,便对她道,“若是微臣这里有一法子可让娘娘摆脱这样的困境,娘娘可愿一试?”

    “是何法子?”皇后一听有法子可以让自己不用像困兽一般活着,便忙问道。

    “娘娘也知道赵家如今的情况罢,赵家已经不如当年了。若是没有娘娘的扶持,哪还能好的长久?”赵聪应道,“我偶然识得一人,说了当年宫变之事,若是娘娘愿意,却是很大的助益。”

    “赵家之事,本宫也有耳闻。我们赵家世代是武将,若是没了兵权,如何使得?”皇后皱了皱眉。

    赵聪自然还是知道皇后,便问,“娘娘可知一人?柳逸清。”

    皇后想了一会,点了点头,“怎得?难不成是他夺了我们赵家手里的兵权?”

    “若不然还能有谁?”赵聪恨恨的应道,“只若是这人不在了,那赵家便又能有着往日的威风了。”

    皇后这便知道父亲的来意,也知道自己要做什么了。点了点头让父亲放心,她好歹也在这后宫活了这些年,若没些手段,哪能有她的今日?

    作者有话要说:  你们猜猜后面会怎样~

    ☆、噩梦

    想挑人的错处自是不难,圣人都有错,更何况他一介来历不明的武夫?

    “父亲放心,女儿必当竭尽全力相助。”皇后点了点头,算是应允了这事。

    赵聪见皇后应了,自己心里便有了五分的把握。这便想着再去将穆戈寻来,详议这事。

    “赵大人这是想通了?”穆戈在那小院里等了几日,见赵聪派人来请,自然带着人过来了。

    “穆掌门的话,赵某仔细想过,只是让那柳将军离开或许不难,却如何能肯定这兵权又会落回我赵某人的手中?”赵聪见到穆戈,并没有马上告诉他愿意与他做这交易,毕竟他先时与这人不熟,若是不清楚对方的目的,日后岂不是也要死在他的手中?

    穆戈自是看出了他的多虑,便笑道,“那柳逸清差点将我的全身武功废去,又差点让我死无葬生之地,我如何肯放过他?只是不巧,他如今入朝为官,又是皇帝面前的红人。那么大兵权,我如何能轻易报了心中这怨气?”

    “那是你们江湖人的恩怨,与赵某何干?”赵聪故意说道。

    穆戈摆了摆手,“若是赵大人愿意见着自己的兵权和赵家都被他柳逸清永远的踩下去,我穆某自然可以换个人来做这事。到时事成,横竖也不会有你赵大人的好。”

    “如此说来,穆掌门可是早已有了周密的准备,好,我赵某愿闻其详,愿与你做这交易。”赵聪闻言觉得甚是有理,终是应了好字。

    “早这么定了不就好了?”穆戈一早就料定赵聪会说这个好字,他也深知像他这样的老臣,定是多疑的。

    这便将他的想法和他所知道的事一一道了出来,如何提出这事,又如何让皇帝驱逐柳逸清,如何将柳逸清弄死,一步一步,均是有了想法。

    赵聪不得不佩服眼前的这个男子,看似有些落魄,心思却十分缜密。这一步步若是能行的顺,那么他赵家,便离翻身之日不远了。可若是行的不顺,或许,等着他赵聪的,等着他赵家的,便是永无翻身之日。

    可若是等着,便是坐以待毙。横竖是死,不如搏一把。

    与穆戈谈的差不多了,赵聪便命了心腹去找了素日交情极好,也是看不惯柳逸清的好友。

    因着不是冲着皇帝去的,众人一听,便觉得也是一条妙计,一来可以铲除柳逸清,二来又能夺回这兵权,岂不两全?

    这般定了,大家各自散了之后,便回去着手准备。

    宫里的夜,总是让人觉得比宫外漫长。

    自打柳逸清率兵去了碧衡,君墨宸便每日翘首盼着他归来。只是并不敢荒废着朝事,他说了,他要见到这天下都如金陵这般繁华。而他,唯有尽心尽力而为。

    “皇上,夜深了。”浅茶见桌案上的茶凉了,便去换了一盏新茶来。

    君墨宸点了点头,抿了口茶,便起身去睡了。

    梦里,他忽然见到了师父,又忽然,梦到了梨树下的少年。

    他看着那少年明媚的笑容,想叫他却叫不出来。只是一瞬,梦境里竟是有人拿着剑将那少年刺死。

    君墨宸从梦中惊醒,看了看外头,还是深夜的光景。

    如何会做这样的梦,想来是自己这些日子太过劳累吧,但是碧衡那边还没完全定下,他又怎敢歇下?

    将自己劝了一番,仍复躺下。他该回了吧,想着,又渐渐睡下。

    天还未明,便起身准备上朝。只是昨晚的梦境一直萦绕在脑中,让他莫名的有些疲倦。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

    每日依旧是一些无关痛痒的小事,让君墨宸听着,莫名的想打瞌睡。

    “臣有本奏。”赵聪见那些大臣都说的差不多了,便站了出来。这几日的准备,他虽没有十分的把握,也有了八分。为了弹劾柳逸清,他也是做足了准备。

    “赵爱卿请讲。”

    赵聪从先帝逝世之事提起,便说,“先帝驾崩时,臣听闻并非先帝自刎,却是因为柳将军重伤先帝,这才逼的先帝自尽而亡。”

    君墨宸并没有打断赵聪说话,只是忽然想起了昨夜的梦。难不成?赵聪说的都是事实,宫变那夜,的确是柳逸清下的手。一来是柳逸清自己所愿,二来是君墨宸实在下不了手。

    或许就如贾琉璎所言,那人对他也极好,故而他的心,一直狠不下来。

    “还有,秦大人以往举荐人,都无一升职如此之快,这柳将军如何短短几月便成了将军?”

    “赵大人这话难不成是在怪朕给了柳将军太大的权利?”君墨宸冷声道,看着赵聪,他忽然有些不安。这样的不安,平生还是第一次。不行,清儿不能有事,他不允许。

    赵聪忙跪了下来,“臣不敢。只是如今柳将军短短一年时间不到就手握重权,这不免让老人心寒。”

    “若是按赵大人这样说,想来赵大人也想好了法子,不妨说来一听。”君墨宸一直压着自己的脾气,只是问他。他知道,这个时候他必须冷静下来,唯有这样,才是最好的对策。

    这样的事情,他也曾做过,在多年之前对付李氏的时候。故而现在,他不能自己乱了阵脚。

    “刺杀皇帝可是死罪,加上柳将军又是先时玹琴教之人。若是皇上仁厚,流放边疆虽说也可。只是若不得一死,就怕他日后霍乱朝纲。”赵聪便将话放了出来。

    看似留了生路的话,却是处处要柳逸清毙命。

    柯白听了这话,便站了出来,没好气的应道,“赵大人这话好没道理,柳将军虽是金陵血案的后裔,可从没对皇上,对朝廷有过异心。更何况皇上先时便昭告天下,金陵血案为先帝时的冤案。若是这时让柳将军因着这事而亡,让皇上如何面对天下人?”

    这是生死的兄弟,又恰巧在刑部,故而他所言倒是处处在理。

    “若是无异心,又怎会重伤先帝?”赵聪并不退让,他是这朝中的老臣,如何能让这些小毛孩击退?

    “这事,待得明日柳将军回了再议罢。退朝。”君墨宸不愿在听那些人说的话,便起身离去。

    清儿,当日让你入朝助我,或许,是我错了。一如当年先帝让我助他夺位一般,或许现在想来,这会是我的报应。只是,这样的博弈,我不会输,也不能输。我不要你离开,只求你能留下。

    走回去的路上,君墨宸只让浅茶跟着。他一人在前面走着,看着渐行渐近的秋意,忽然有些惆怅。

    “浅茶,你怎么看今日之事?”

    “那些大臣想来不是空穴来风,这样说着,却是蓄谋已久的样子。如此看来,皇上还需谨慎对付才是。”浅茶跟了君墨宸多年,他们两个哪里只是明面上的主仆,早已似弟兄一般。

    君墨宸点了点头,便道,“朕却是不知如何今日会突然提出这事?连带这牵扯到了秦家。”

    “朝堂里那些勾心斗角,皇上还是王爷的时候不是也见得多了麽?那年柳公子突然出现,又突然极快的时间里成了征西大将军,自然成了那些人眼中注意之人。虽说皇上这些年也提拔了好多新人,却没有一个能比得上柳公子的。”浅茶将自己的想法细细说来,“如此一来,却显得柳公子风头太盛,别人眼红也是有的。”

    浅茶在私下,依旧称柳逸清为柳公子,那是柳逸清的意思,那样的高官厚禄,不是他所求的。

    君墨宸心里自然明白这番话,可又有些无奈,“朕,昨夜得一异梦,只怕要应在这件事上了。”

    浅茶思忖了一会,又不敢问及君墨宸梦到了什么,便道。“再过几日,柳公子便会回来了,就只怕那些越发的为难您和他。”

    “罢了,该来的总会来,日后再说吧。”君墨宸自然也怕,只是他还需要冷静一下,自然不能被动的坐以待毙。

    今日敢对他的人下手,那明日岂不是连他都有了大不是?

    这便回了屋去,又名浅茶叫来几个死士,吩咐了去查明这事的始末。

    “皇上,秦大人求见。”

    “快让他进来。”

    来的是秦寒,早朝时在金銮殿,他一句话没说。君墨宸也想着找他,恰好他自己来了。

    “皇上,今日之事。”秦寒并不隐瞒,只是也不知道该如何说下去。

    君墨宸让他先起身,两人一道坐在桌旁,他问秦寒,“你可还记得当年李氏的事?”

    “记得,自然记得。”秦寒应道。

    “那便是了,不过还请放心,秦兄不会有事。”君墨宸点了点头,给了他一个承诺。

    听闻兄长不会出事,秦寒自然安心了不少,便又问道,“那柳兄呢?柳兄该如何?难不成皇上真的听了那些老狐狸的话,让柳兄殒命?”

    ☆、约定

    “自然不可能,但是如今,有些事,是如何传到了赵聪那里,我们并不知。故而今日在朝堂之上,朕并不想多听他所言。”君墨宸冷声应道。

    且不说儿女私情,柳逸清对他也算得一个恩人,没有恩将仇报的理,更何况,赵聪所言之事,并不是什么错处。

    “若是这样,明日待得他们回来了,皇上先召见柳兄和臣的兄长罢。”秦寒只得这样说了,这一切都来的太突然,让他们都有些措手不及。

    只是还好,先时的交情都在,而君墨宸又不是先帝那般多疑,此时还早,还有扳回的余地。

    君墨宸点了点头,便道也只能这样了。

    他看着秦寒,仿佛依旧是当年的情形。他们是生死的兄弟,故而就算是出了事情,也会当面将话说开。

    隔日,柳逸清和秦越便带兵回了金陵。君墨宸接到消息,忙将他二人并秦寒柯白召进宫中。

    君墨宸将朝堂发生的事情一一说了出来,秦越和柳逸清对看了一眼,只是垂着头。

    “明日早朝,他们定然还得说这事。我想着,柳兄还是与他们当面对质好了。”秦越应道,又恨声道,“这些人一直都容不得人,先时先帝在,先帝不理会,便由着他们胡来。如今倒好,倒是欺到宸兄头上来了。”

    “我没有什么可对质的,若是按赵大人的说法,他说的,又都是事实,又有何可辩驳的?”柳逸清抬起了头,面上没有一点的表情。这次回来,这份礼,可真够大的。

    柯白见柳逸清一副有些认命的样子,他倒是先急了,便道,“当年那也是事出有因,怎得怪得了柳兄?若是这样,日后谁还敢帮宸兄办事?”

    “就是,更何况,先帝当年是自己选择自刎而亡,并不是柳兄将他刺死。”秦寒也说道。

    只是这半日,君墨宸再不曾开口说出任何一个字。柳逸清看他时,却见他满眼的悲伤。他知道他有他的考量,他不只是姓君,更是这天下的君。

    若真的要他离开,他会放手麽?

    柳逸清没敢多与他对视,只是忙忙的别过头去。

    “难不成柳兄就这样认命了,那西北的叛乱,西南的平定,和这次碧衡的安抚,这些都成了什么?”秦寒是个气盛的,这样的事情,他是说什么都不会容忍的。

    柳逸清笑了笑,“见不得一定会那么坏吧。想来皇上都有了自己的考虑,你倒是在一旁瞎操心。”

    他还是会信他的。只是他想听他亲口对他说出他的想法。

    秦寒等人见他说了这话,便住了口。秦越想起那日问他之事,便使了眼色,三人先行告了退。这又留下了柳逸清和君墨宸二人。

    “宸儿,说吧。我听着。”柳逸清说着,端起茶盏,轻抿了口茶。

    “已经派了死士去查这事了,我知道他们眼红,却不知如何那日宫变之事会传了出去。”君墨宸的情绪很低落,声音也是闷闷的。

    柳逸清见他依旧是没精打采,倒是觉得好笑,便对他道,“无论日后出了怎样的事,你先答应我三个事可好?”

    “你说。”

    “这天下,是你君家的天下。我不过是过客,看看而已。可我却是个贪心的过客,我想看到这天下一派繁华的景象。能否做到?”柳逸清看着他,眉眼带笑,一脸温柔。

    君墨宸点了点头,这话他已经说过多遍,如今说出来,却是另一番光景。“能,宸儿一定尽力,让这天下如这金陵。”

    “第二件,这事一出,我也不知这日后会如何。只是无论我后来是生是死,你不许迁怒人,不许大开杀戒。这一件,你能否做到?”柳逸清依旧是含笑问他。

    君墨宸再度点头,却比方才感觉艰难了些。“宸儿答应你。”

    “好,那我便说着第三件事。这第三件,便是最糟的结果。若是我离了你,只不许自暴自弃,一定好好照顾自己。可能做到?”柳逸清没说一个字,君墨宸的眼里便多了一 分黯淡,三两句说完。君墨宸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回他。

    他便又问,“你倒是说话呀。”

    “我,我,我答应你。”咬了咬牙,还是应了。你说的,我都会去做的。只是,你真舍得弃我而去?

    若是你离了,这天地间,我便真真成了孤家寡人,我该如何呢?

    柳逸清看着他,心里也不是滋味。他扪心自问,并没有对不起朝廷的地方。但是这些朝臣,若是真要相逼,他死了无事,可是他呢?他能怎么办?

    宸儿,你说我这样的留下,是否是我太贪心了?

    先时留下一心只想复仇为爹娘为师门复仇雪恨,对你也不过是师兄弟之谊;后来留下,不过是因为要兑现当年的诺言,毕竟说好了替你安定这天下。

    只是不知从何时开始,我发现,我见你站在城墙之上迎接凯旋时的情景让我心里莫名的欢喜。只是,宸儿,如今,我该如何是好?

    第1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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