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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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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南春之梨花落 作者:扶苏

    第3节

    「挺厉害的。」柳秋色随口赞了一句,就要提步离开这个是非地。笑话,真待在这儿了,还不让燕王那个多疑的老儿疑心了去。燕王爷疑心还是小事,重点是他一点儿也不想待在这儿和萧珩那死人鬼作一对活死鸳鸯!

    才一转身,迎面便是危险的劲风扑面而来!

    「!」

    柳秋色千钧一发之际把脚给抽退了退,连鼻尖都近得能够感受到那股刺人心脾的寒意。隐约闻到刺鼻的腥味,知道那定是喂过剧毒的暗器,当下惊出了一身冷汗。

    「素弦。」牢里那人死寂的声音及时喝住了:「住手。」

    一抹灰影猛然划过柳秋色眼际,倏然隔着栏杆跪落在萧珩面前,从柳秋色这边看过去只看得见这人的背影,略显清瘦,灰袍潇洒,长及腰背的青丝只以发带系住,松松垂落在肩头。

    「教主,属下来迟,一切可好?」

    「不好。」萧珩面无表情,说不出他现在这句话的情绪到底是喜是怒,更看不出来他是感动素弦能突围进府来救人,还是责备素弦办事不力拖泥带水。

    素弦背脊一抖,正要说话,忽然又是一阵寒风劈过!

    「……」

    柳秋色早学乖了,现在横竖四处都是乱糟糟的人,与其当头冲去撞破脑袋,不如聪明着靠在边上坐壁上观。

    「教主!」

    素弦护主心切,整个人挡在关押萧珩的牢房前方,灰袍鼓起,准备迎战又来的不速之客。

    追来的人,只有一个。

    两个身影交错,瞬间就对上了数招,快是快,但这个快并没有妨碍柳秋色锐利的眼光把这人端详清楚。

    追来的人雪肤花貌,粉雕玉琢,满身是柔和的温存气息。看那眉眼啊,跟梅若兰那个大煞星有得比拼,桃花朵朵、燕笑盈盈的,只是少了梅若兰瞳孔里那股令人头皮发麻的冷光,可亲得多;看那脸蛋啊,同样是瓜子脸蛋,就没有梅若兰那种削尖下巴的薄命相,挺端正,挺秀气的;一双浅黛色的长眉也只是虚悬在那桃花眼上,不带一点儿煞气,根根本本,一张标致晶莹的美人脸蛋儿啊!

    柳秋色看着总觉得眼熟,不是普通的眼熟,但总想不起来在哪儿见到过这张晶莹温润的脸蛋。

    这人满身鹅黄长衫,掀得阴暗的地牢里都要有了光似的。

    他手拿的不是长剑,而是细小的毫芒银针,和素弦的武器有异曲同工之妙,而柳秋色不用花脑筋想也知道,那银针上没别的,绝对是见血封喉的剧毒!

    「!」

    素弦险险一个错身,让那美人的银针给生生割去了一片袖子。他应变倒也迅速,立刻闪身後退拉开距离,以争取反应的时间。

    这一停战,那美人倒懒懒悠悠的站定了,轻轻笑了一下,那笑容说有多温柔,就有多温柔。

    「省省力气吧。没有人可以从我杜若手里逃走,就算是玄仙教主也不例外。」

    杜若……

    等等!杜若?

    那个「魔手荼靡」杜若?

    柳秋色眼神瞬了一瞬,不可思议。

    说到「魔手荼靡」杜若这号人物,江湖上可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看他浑名便知,魔手荼靡既然是魔,绝对不是甚麽一般的正派人物,那心地嘛,必定是旁门左道得很。但魔手荼靡,实在比旁门左道还要旁门左道上那麽一点。

    使毒用毒那是不必说的,既然都毒到被当当成魔妖一类敬而远之了,那自然是一等一的强。光用毒厉害,那也还罢了,毕竟江湖上总是有那麽几个把毒物当饭吃的家伙,见怪不怪。杜若这名号让人心惊胆战的原因,无非是数年前璇京杜家的「荼靡案」。

    荼靡案,和荼靡这花其实没有甚麽直接的关系。

    当时江南璇京杜家是名门望族,子孙繁荣,一家上下大约百馀人口,居广宅,拥田亩,繁华盛景,依稀在目。没想一夜之间,上下百条人命全都遭到血洗,老老少少,男男女女,无一幸免。

    血洗,用什麽血洗?不是刀,不是剑,不是棍,不是棒,更不是火烧大宅。当年杜家百馀人口全都死於剧毒,呕血洒地,血尽而亡,那惨状,几乎满地鲜血,红红艳艳,整个江家大宅,说夸张点,没有一块地砖还是原来的灰白色,都被五脏六腑的鲜血染得通红。而正厅楹联上,有留血书云:「开到荼靡花事了」。

    作案者是谁?是「魔手荼靡」杜若。杜若是谁?是杜家的二房长子。

    这说来多令人发指。上杀父祖,下戮侄甥,绝对是大不孝的罪名,禽兽不如!一时间江湖人人震动,众口同声,说这杜若是个自作孽、生儿子没屁眼的小龟蛋!

    可说归说,骂归骂,这麽多年来,还没听说哪个大英雄、大侠客真的能收拾了这泯灭天良的大混蛋。

    别的不提,单提杜若那通天遁地般的神人本事,就够他猖狂了。

    柳秋色身在江湖,虽然长年闭关在天山奉剑门内,对外头发生的事情还是略知一二,这杜若,只要曾经拿过剑的人,没有不知道这个名字的。

    「素弦,你退下。」

    萧珩淡淡命令,声音低哑。

    「但教主……」素弦听见这话刚转过去想要申辩,萧珩那双阴森森冷沉沉的眼睛已经转向素弦脸上,眼神可怖。

    「要你退下。否则我第一个灭了你。立刻给我离开燕王府,这里的事,不需要你。」

    素弦看看柳秋色,看看杜若,再看看萧珩,还是显得很为难,比立刻被萧珩灭掉更加地为难:「教主,强敌环伺,您还是……」

    一句话没说完,杜若已经不耐烦了。那张温秀漂亮的脸孔轻轻一荡,荡出了个笑容的意思,还有一阵隐隐约约的甜香。这个同时,柳秋色察觉不对,反射动作就是一剑劈出,剑风带起的空气瞬间阻过了杜若和素弦中间,整个把那阵香风给反吹回去,扑回杜若那轻盈淡雅的衣裳上。

    「!」素弦有所警觉,立即向後连连退了五六步。

    柳秋色倒是没有移动脚步,长剑乾净俐落收回剑鞘当中,发出清脆的响声。

    「毒手荼靡,休想在我面前暗算无辜!」

    冷清清淅沥沥一句话,铿锵有力,掷地有声,就连杜若那双带着温润笑意的桃花眼,也不禁微微眯了眯,总算转到了他一直不太关注的柳秋色身上。

    「柳二公子,我对你挺有好感的,不想杀你。奉剑门和玄仙教,正邪一向不两立,你又何必淌进这趟浑水?」

    「……」

    柳秋色那张清冷如仙的脸庞突然一阵青白。

    说实在话,不想去思考他这好感从哪儿来的,也不想去思考让毒手荼靡有好感会是个什麽样的景况,更不想继续深究跟毒手荼靡有所接触会带来多少稀奇古怪的灾难。他人生的灾难已经够多了,绝对够多了!

    但是等等!

    自己说过要饶萧珩一命这样的蠢话,万一萧珩太不济事,给杜若这家伙一招半式轻轻松松端掉了,自己这一命上哪儿饶去?

    欠债不要欠隔世,他可不想哪一生再倒楣至此遇上这张死人脸!

    这想头一出来,柳秋色所有的想法立刻紧急煞车,再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萧珩不能在自己还清这人情之前,被哪个不识时务的人给端掉。萧珩一命呜呼是很好,但自己欠债欠隔世可就大大不妙!

    主意一定,柳秋色缓缓说道:「柳某欠萧教主一个人情,答应他下次相见饶他一命。若萧教主现在在此给你灭掉了,柳某上哪儿还这一命去?」

    修长而灵活的手指将柳秋色散乱的黑发拢至一边肩头,衣襟拉下,露出了那看过不只一次的梨花白色身躯,肩头光滑如玉,在夜明珠的光芒照耀下,更如月色下的梨花雪白。

    而横过元来完美无瑕的背脊的,赫然是一道血红色的剑伤。

    习武之人,什麽样的伤没有见过?什麽样的伤没有受过?但这一道尚未危及性命的剑伤,伤在柳秋色背上,就让萧珩怎麽看怎麽不愉快欠债不要欠隔世,他可不想哪一生再倒楣至此遇上这张死人脸!

    这想头一出来,柳秋色所有的想法立刻紧急煞车,再来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对,萧珩不能在自己还清这人情之前,被哪个不识时务的人给端掉。萧珩一命呜呼是很好,但自己欠债欠隔世可就大大不妙!

    主意一定,柳秋色缓缓说道:「柳某欠萧教主一个人情,答应他下次相见饶他一命。若萧教主现在在此给你灭掉了,柳某上哪儿还这一命去?」

    这话一出,除了萧珩,同在牢房中的另外两人那脸,实在是五颜六色,好不热闹。

    那整身清淡的素弦看似面无表情,实际上心下鬼脑袋转来转去,面上却是一脸袖手旁观,拭目以待这戏怎麽演下去;那恶煞脑天仙脸的杜若,听到柳秋色这话,笑得那脸比观音还温柔。

    「这麽说,柳二公子这回是不让我对玄仙教主动手了?」

    柳秋色什麽不好,就是那面皮子实在薄得可以。他知道杜若在江湖的盛名不过就是用毒,没准儿武学上的造诣还比不上他,因此这名字威吓力有限。他柳二公子纵横江湖是天不怕地不怕惯了,高手来了当沙包练,庸手来了当门槛踢,什麽时候给他遇到真正吓人的角色?没有。既然没有,那他对杜若有何可惧?

    「柳二公子?」杜若见他没有回应,翩翩有礼的又再询问一次。

    「那是自然……」等饶了他这一命,回过头来有得他好看!

    柳秋色一边回答杜若的询问,一边就在心里勾勒出自己一剑将萧珩穿了个透心凉的美好未来。

    此时,外面的呼喊声越来越近,似乎已经接近了这个地牢。萧珩一瞥眼,望了素弦一下,素弦观神知意,纵身往外窜出,隔不多时,便将王爷府兵悉数引开。

    柳秋色话既出口,没有不实现的道理,趁着杜若距离牢房尚远,伸手拔剑,一挥剑,剑气就把牢房的栏杆斜斜斩裂,第二次挥剑,就替萧珩打开了一个足以脱身的缺口。

    杜若面带笑容,衣袖轻拂:「嘿嘿,哪有那般容易。」

    忽尔一阵香粉扑天盖地袭来,闻其味类似花粉,柳秋色心下警惕,左手挥袖运气,还是倒袭香风回去,身子滴溜溜一转,右手持剑,左手勾住了萧珩腰间玉带,脚下运劲,轻轻点地飘然而起。

    本来就是为了速战速决还给萧珩这个不怎麽情愿的人情,柳秋色无意多生是非、多树敌人,尤其是杜若这种恶名昭彰、不按牌理出牌的妖孽敌人。因此他抓了萧珩腰带就直闯唯一的入口,几下轻点,早将杜若抛在身後,正要闪身出门,猛然斜刺里一根细如毫芒的银针直朝他胸口大穴刺来!

    居然这麽快!

    柳秋色心下一个格登,情急之下用力将身子往旁边一抛,方可惊险万分的避开杜若心狠手辣的这麽一击。可是连身子都还没有稳住,杜若的第二手攻击,已经逼临柳秋色的面门!

    铿锵!

    剑闪寒芒,横里挥开,剑上所附的上乘内力总算把来势汹汹的杜若逼开一步,只此一步,但也足够柳秋色缓过一口气来。

    这个人,很强!

    那名满天下的毒名是不必说的,三岁小儿都知道惹神惹佛,就是别惹到这丧尽天良的毒手荼靡。但是就刚才那麽一次交手,柳秋色寒光四射的长剑居然被杜若手中比缝衣针细了那麽一些的银针给荡开,杜若的真功夫,恐怕也是深不见底。

    柳秋色带着萧珩,根本上处於一种不利的地位,肚子里嫌萧珩嫌得紧了,但嫌弃这个大包袱不能解决问题,当务之急,是从这儿脱身出去!

    主意一定,柳秋色也不理论,足下点地急奔,右手长剑舞了开来,端的是一个漫天落花,寒光四迸!

    这一奔成功绕过杜若冲出了门口,但是那杜若岂是省油的灯?柳秋色只闻得身後似乎隐约传来那人优雅的轻笑,下一刻,背後便是寒毛直竖!

    暗器!

    暗器来得比柳秋色的速度还要快,一下子便追上了二人,眼看就要往他们背心直直扎下去。这一扎铁定不得了,天杀的杜若用的可是满天花雨的功夫,银针如雨,看样子就是要把他们钉成活钉靶才甘心!

    柳秋色可不想被钉成刺蝟。

    「你放心,针上没有什麽要命的毒。杜若要的是活生生的人,把我们杀了对他没有好处。」萧珩淡淡说道,解了柳秋色的顾忌。

    一挥衣袖,劲风打落了一部份银针,脚下不停,仍是往外奔去。剩下的银针有些刺进两人手臂,有些後劲不足先落到地上,万幸是没有伤到要害,还不再顾虑范围。

    「杜若要你做什麽?」柳秋色一边回头看优哉追在後头的杜若,一边问道。

    「要想知道就直接问他。」萧珩的语气漠不关心:「我也不知道。」

    柳秋色哼了一声:「全天下的人都跟你有仇来着。」

    正要再发个两句牢骚,忽然背後寒风生起,柳秋色察觉到危险,本能的缩起左手,连着萧珩一起,偏过方向往右边避去。

    但这不是全部。

    杜若的银针没在犹豫,趁着柳秋色这麽一避一闪的工夫,直直戳进了萧珩的肩头。

    「哼!」柳秋色没有看漏,长剑一挺,就要回击。

    杜若的银针不是好对付,他的剑法也不容小觑,轻灵的剑尖闪电挑向杜若胁下,就算杜若要回手防御,以这个短距里,也已经来不及!

    杜若见如此,不求争胜,轻飘飘往後让了一让,柳秋色剑尖只扫破他胸前的外裳。

    柳秋色看出杜若这穷追不舍的变态习性,知道若不伤了杜若使他无法追击,自己可是要带着萧珩跑到脱力。杜若在江湖上算是出道早的前辈级人物,真要比谁撑得久,柳秋色很有自知之明,也就是没有自信。

    所以他一剑不得,松手放开萧珩,第二剑立即连环刺出!

    杜若倒是自在得很,柳秋色逼一剑,他退一退;柳秋色逼二剑,他再让一让;纵使柳秋色剑法凌厉逼人,他还是穿花拂柳般自若,等退了四五步,他身子猛然一缩一晃,居然就晃过了柳秋色,直直将手探向後方的萧珩!

    柳秋色发觉中计,急急转身,当此时刻,分秒必争,因此和前次有分寸的过招不同,他想也不想,祭出了剑法杀招「回天」!

    杜若本来以为绕过了柳秋色,萧珩就是手到擒来,没想柳秋色後面逼来这麽一招,微微吃惊,绕过手去迎敌,铿一声,针剑相交,剑锋如灵蛇,顺着杜若手臂游走上来,趁着杜若全身真气都还在那持针的手上,竟然就偷偷摸摸的刺上了杜若心口!

    「什麽……!」

    杜若这一吃惊可不小,好在他功力本就高出柳秋色,千惊万险在最後的刹那提起真气,硬是退开八尺有馀,才飘然落定。即便如此,胸前还是给柳秋色开了一道口子,喷溅出来的鲜血洒在地上,连淡黄色的素雅长衫都染上了半边惊心动魄的血色。

    但是即使受到如此重伤,杜若彷佛全不在意,本来春风满面的温柔笑脸突然间泛出了丝丝煞气,声音飘浮在空气里,充满着山雨欲来的危险:「柳秋色,苏袭芳是你什麽人!」

    柳秋色皱眉,苏袭芳这名字他再熟悉不过了,那就是他那尊端坐在总山门里的大魔神师叔祖。

    但是这杜若……从何得知?师叔祖在江湖上可不是用苏袭芳这名字。

    还没想完,萧珩的话打断了他的思绪:「柳二公子,趁此机会,省得他穷追不舍。」

    说的也是。柳秋色再无迟疑,勾住萧珩腰带,抛下身受剑伤的杜若,施展轻功离开这个危险四伏的地方。有多快是多快,能多远跑多远。

    「站住。」

    杜若的声音冷冷响起,这一次……

    就在他耳边!

    见他娘的鬼了!

    柳秋色大惊,反手一剑穿出!

    自己不是已经将他刺成重伤了吗?这大魔头哪里来的力气追上自己的脚步!

    这一剑扑了个空,只扯裂杜若浅色的袖子。「嗤」的一声刚刚响起来,杜若绵软的手掌已经无声无息印在他背心。

    「唔……!」

    柳秋色不由自主张口,「哇」地吐出一大口鲜血。杜若的内劲柔软绵长,这一掌鬼鬼祟祟摸在他背上,五脏六腑只觉得像是乱了位的难受,就算现在把胃给吐了出来,柳秋色都不觉得奇怪。

    脚下略一趑趄,杜若又是一针扎向他胸口穴道!

    柳秋色偏了偏身子,直接把萧珩推出去受了这一针!

    「柳二公子……」

    「闭嘴!你说过他不害命,就替我挨挨针有什麽了得的!」柳秋色情急之下,其实忘记了自己答应带走萧珩的前提是因为怕欠债欠隔世。

    杜若冷笑一声。

    「柳二公子,我不要他的命,我要你的命。」

    这这这这这……这什麽情况!

    柳秋色呕死了,长剑一振刺向杜若,只盼得能将他逼退,自己好带着萧珩抽身。

    话说回来,这怪物到底是什麽东西作的?受了那麽重的伤,居然还追得上来?不要命了麽?

    想到这里,杜若趁着他分神,手掌又轻轻地拂向他腰腹之间,印上第二掌。

    「要命……」

    柳秋色的脑海里只闪过这两个字。

    师叔祖究竟去哪里招了这个大妖孽,结下了梁子要他来活受罪……

    这时候,萧珩那双平静的眼睛动了一动,薄唇几乎没有掀起,只有气音轻轻地传出来:「我数到三,你把刚才那杀招再使一次。」

    「做什麽?」柳秋色正和杜若厮缠得心力交瘁,很难有好声气。

    「照我说的。」萧珩淡淡回答。

    眼看杜若这般功夫,柳秋色知道自己不能撑持太久,何况杜若现在又摆明了态度,不杀他不甘心,挺仗势欺人的。

    照这样继续打下去,结局多半如杜若的意多,看起来,照着萧珩的话走,或许事情还有一丝转机。

    「好。」

    柳秋色答应了以後,一时回不过手,硬生生让萧珩给杜若在背上狠狠印了一掌!

    柳秋色虽然立即抽身带着萧珩退後,萧珩那一口血还是生生呕了出来。

    天杀的毒手荼靡,果真是狠辣的货色!

    若是萧珩武功还在时,恐怕和这毒手荼靡不相上下,顶多也会撑上个五五之波,但他显然因为某种柳秋色还没空问的原因失去了精湛的内力,杜若这一掌狠辣已及,当场就刷白了萧珩那张总是没有情绪的脸色。

    「照我说的。」

    一样的话语从萧珩口中吐出来,听那声音,端的是气若游丝,令人难以想像是出自武功盖世的玄仙教主之口。

    柳秋色「啧」了一声,此刻也只有死马当活马医了,否则恐怕今日便要葬身此地。

    「一……」

    萧珩的气音轻轻在柳秋色的耳边响起,那双冷沉沉的瞳仁里映照着杜若天女散花般的银针。

    「二。」

    柳秋色的长剑斜斜劈过,好不容易逼开了杜若咄咄逼人的攻击。

    杜若冷笑一声,那双晶莹温润的水灵眼珠里面藏有凌厉的怨毒,和他天仙似的外表产生了强烈的冲突感。他的袖摆飞舞,突然间似乎形体幻化为无数个,天罗地网般的攻击朝柳邱色罩来!

    「三!」

    柳秋色听萧珩的数数,常见也在同一刻发动了攻势。师门里剑法当中最强的「回天」,毫不留情朝杜若攻了上去!

    杜若的针和掌,还是没有办法避开这招异常精妙的「回天」。一半是他本身招式上的缺陷,一半是他身受重伤在先,另外一个原因,就是在他看见「回天」起手势的时候,浑身无可避免地顿了一下,失却了先机,於是便受制於人。

    眼看,柳秋色的剑就要再次穿过杜若胸口那片狰狞的血迹。

    砰!

    「!」

    近距离的火光暴乱,柳秋色的双目瞬间失去了视觉,只感觉到白光无限,声响轰隆隆在耳道里轰鸣,卷起的热气将他和萧珩同时往後震开。他凭藉着长年习武的反应力,半空里扭转身子,抓牢萧珩,藉着热风的推送往远处急奔。

    离杜若越远越安全。

    一边跑,一边哼了一声:「放那种东西,应该至少先知会我一声。」

    萧珩没有说话,柳秋色没得到他的回应,长眉一蹙:「……你该不会想连我一起炸了。」

    「那倒是没有。」

    萧珩的声音仍然很虚弱,似乎杜若在他背上印下的那一掌,对於现在的他来说负担太重,恐怕造成了筋脉严重的损伤。

    柳秋色知道情况不对,脚下不停,却分神向萧珩望去一眼:「你可支持得住?」

    不问倒好,这一问,萧珩居然就在他面前呕出了一口鲜红色的血!

    柳秋色大惊,他自己被杜若伤了那许多下,现在也是内伤沉重、筋脉成淤的景况,而且不知那大毒王是否在银针上喂了什麽剧毒,此时此刻,要他分出内息来帮助萧珩脱离险境,似乎难上加难。别说他自己不怎麽乐意,就是他高兴,他的内息也支撑不了两个人的伤势。更何况他实在不乐意,不乐意到极点了。

    无奈之下他停下了飞奔的脚步,以他的轻功,奔了这麽些个功夫,已经离杜若所在之地很远了,估摸着那恶煞该也被那颗火弹伤得七七八八,要短时间追上来,除非是大罗金仙下凡才有办法。

    把那白生了一张高贵脸孔的活死人放在树下的草地上,柳秋色自己内息翻涌,偏过头哇一声洒了一口血在草地上,喘息稍稳,才转过来关心那个白吊着一口气,半只脚早就踏进棺材的魔头。

    「萧珩。」

    柳秋色唤了一声,仔细观察萧珩得脸色,似乎泛着青白,更显得那张脸没有生气,也有些不祥。

    「欸……萧珩?你还有气没有?……该不会就这麽死了吧?」

    还是没有回应,看那发际冒着的冷汗,似乎很是难受。

    「萧珩!」

    柳秋色想想,还是自己伸手摸向萧珩的额头。不摸也就罢了,这一摸,竟然发现萧珩的冷汗下是滚烫的额头。

    柳秋色忽然想到什麽,也不多说,伸手就把萧珩身上单衣左右扯开,袒露出平坦的胸膛!

    果然如此。

    小麦色的肌肤上,就在心口的位置,有一个暗红色怵目惊心的掌印。乍看之下是瘀血,但是萧珩可是被打在後心,瘀血怎麽淤也瘀不到前头来!

    柳秋色的眉头都要打结了!

    自己什麽运气不好,不过来个燕王府就能遇到这武功全失的死人脸,那也还罢了,毒手荼靡那煞星作什麽来瞎搅和?这下好了,毒手荼靡那掌上显然有毒,有什麽毒?不知道。

    柳秋色不是学医的,自然不知道毒手荼靡专门搞怪的厉害毒药。这下好了,萧珩中了厉害的毒药,自己救不来还是小事儿;但自己也被杜若阴了不只一掌,要是那毒发作起来,可不是麻烦至极!

    想到这里,柳秋色整张漂亮的脸,实在不得不扭在一起。

    他可不会天真到认为杜若是什麽面慈心善的好人,既然都让江湖上人个个闻风丧胆了,那他的毒药想必是个折磨人的东西。

    ◇ ◇

    自己什麽运气不好,不过来个燕王府就能遇到这武功全失的死人脸,那也还罢了,毒手荼靡那煞星作什麽来瞎搅和?这下好了,毒手荼靡那掌上显然有毒,有什麽毒?不知道。

    柳秋色不是学医的,自然不知道毒手荼靡专门搞怪的厉害毒药。这下好了,萧珩中了厉害的毒药,自己救不来还是小事儿;但自己也被杜若阴了不只一掌,要是那毒发作起来,可不是麻烦至极!

    想到这里,柳秋色整张漂亮的脸,实在不得不扭在一起。

    他可不会天真到认为杜若是什麽面慈心善的好人,既然都让江湖上人个个闻风丧胆了,那他的毒药想必是个折磨人的东西。

    该怎麽办?

    奉剑门远在天山,恐怕到了那里人的骨头都化成灰了;含香楼是在江南,但他要怎麽跟风逸华解释自己跟这家伙的因缘?这两处又未必有能解杜若之毒的解药,说到底,实在是没有去处。

    愁肠百结,形容的就是这番景况。

    自己干什麽没事要还这死人脸天杀的人情?想到这里,柳秋色就郁卒,一郁卒,就愤愤踢了死人一样躺在地上的萧珩两脚,发泄情绪。

    要不是这家伙,今天哪里来那麽多事?

    越想越气,越气越捺不住性子,几乎就要撇下这人让他自生自灭去;但转念一想,铁头似的脑袋还是死死抓住承诺那麽回事,不知道是正派出生的良好道德还是恶习,就是无法放下不管。

    既然无法放下不管,只好认份。

    柳秋色一边暗暗咒骂自己的良心,一边在萧珩身边坐下来,稍稍提起自己的内息,在周身经脉环走一遍,发现尚可支持,便一手抵住萧珩心口,缓缓度气过去,帮助萧珩抵抗体内的毒性。

    以杜若那性子,恐怕这毒不是个什麽好东西。不过萧珩上次抗御得了软筋散,怎麽这次显得如此危险?

    柳秋色一边凝神度气,一边暗自寻思。

    感受着内力的流动,似乎自己体内的毒也有蠢蠢欲动之势,免不了收了一些内力回来,这一收,萧珩体内那霸道的毒又瞬间得势,凶猛起来。

    「啧……!」

    柳秋色脸色一抽,忙把内力再输过去,这一动,体内的毒反而上来了,连着沉疴的内伤,又让他呕出一口血。

    现在是怎麽回事?

    柳秋色知道,以他的能力,此时倾尽全力只能保一人,不能保二人,体内的伤势益发沉重,连着不知名的毒,让他的身子渐渐被冷汗浸透,触手之处,萧珩的肌肤亦是如此,滑腻的汗水彷佛黏住了柳秋色的手掌,肌肤相贴之处,冰冷得令人心惊。柳秋色强运内力,周转全身,再往萧珩气海输去,一把内力给萧珩,自己这边便是一阵晕眩,险些倒下。

    该如何是好?柳秋色此时已经是心乱如麻,更别提好好静下心来运气。这毒是万万躯不出体的,两人的内伤也沉重得出乎意料,如果这样下去……

    这样下去,萧珩或他,只能有一个活下来。

    谁活下来那不必说,当然是放弃萧珩这天生一副衰鬼样的魔教教主!

    作这个决定是没什麽好犹豫,但真要做起来,柳秋色又有半分迟疑。

    好歹这人救过他一次,有恩报恩,有仇报仇,江湖道义,剑客本色,自己若是此刻见死不救,那岂不是有违道义?

    柳秋色那心里头油煎沙锅一样,忙乱得没有一个头绪,他是不想要让萧珩活,但这麽做可不是要让萧珩活,而是为了让萧珩活过来好让自己算帐。

    专心於彼此的内伤,柳秋色浑然没有发觉另一个人的接近,猛然一只冰凉的手触上他肩头,大惊之下,柳秋色猛催内息,一袖就挥向那个方向!

    不催还好,这一催,连血带淤就吐了一口出来!

    柳秋色早给杜若伤成重伤,重伤之身哪里禁得起这样折腾,那一口血几乎带去他所有的血色,面色如纸惨白,虚晃晃的身子再也无力支撑自己,软软向後倒去,没有碰到地面,却是落在一双冰冷细瘦的手臂里。

    「!」

    柳秋色察觉不对,身体却已经不听使唤,睁眼看见那双手的主人是一张清秀乾净的脸,淡眉乌眼,细鼻薄唇,眉间有一道仙气横溢的浅红玄针印,直似神仙。

    这人身上有一阵逼人的寒气,和柳秋色那股拒人千里之外的冷意不同,这人脸上不带寒意,有点超脱尘世的漠然,但他身上的寒气是货真价实的寒冷,就连隔着衣裳,柳秋色都能感受到那股寒凉。

    那双扶住自己後背的手,轻轻缓缓度了一流真气进入柳秋色的气海里面。

    「咳……!」

    那股真气不强,甚至也不十分精纯,但对於柳秋色来说还是不无小补。度了这一口真气,柳秋色那气息也顺了,总算没有那麽虚脱。

    那人的双手移开,悦耳而略浮的声音轻轻飘起。

    「能带着一个人从魔手荼靡那煞星手里逃出来,你也真够厉害的。柳二公子。」

    一边说,那人一撩丝白长袍,在萧珩身边跪坐下来,拉起了那死人脸的手腕就号起脉来:「萧大教主本来有通知我,没料到半路遇了点问题耽搁了,我才晚了这麽会子。照这情况看来,他武功是被封住了……」

    「能带着一个人从魔手荼靡那煞星手里逃出来,你也真够厉害的。柳二公子。」

    一边说,那人一撩丝白长袍,在萧珩身边跪坐下来,拉起了那死人脸的手腕就号起脉来:「萧大教主本来有通知我,没料到半路遇了点问题耽搁了,我才晚了这麽会子。照这情况看来,他武功是被封住了……」

    「你是谁?」

    柳秋色问得不怎麽客气,这人虽然一副神仙道家者流的仙风道骨,但是萧珩的朋友,铁定不是甚麽好东西。

    「在下江离春。」

    那人并不在意柳秋色的语气,一副淡然公允的道貌岸然:「『玉观音』江离春应该不至於辱了柳二公子的耳。」

    柳秋色这下真是满脑子思绪不打一处来,江离春这名字他是听过的,听说此人善於机关、奇门遁甲之术,黑白两道之人闻其名无不佩服有加,他一向不涉俗务,不正不邪,独立於化外,怎麽这会子却跟死人脸交上了关系?

    「你暂且先调息,甚麽事情,我们慢慢讨论不迟。」江离春看透了他的想法,并不理论,只是轻声提醒,修养实在好之又好。

    「……毒手荼靡的针上,没有喂毒麽?」柳秋色运息到一半,感到气息异乎寻常,心下一动,问道。

    那仙道模样的人淡淡一笑,平声静气:「怎麽可能没有,问题只是他喂的什麽毒而已。」

    口中回答柳秋色,手上毫不马虎,连续摸了萧珩七八个穴道,越摸,脸色越诡异;越摸,他看向柳秋色的眼神就越让人心惊胆跳。

    柳秋色被他那眼神越看越毛,他那调气的动作也就越发滞闷起来。

    半晌,柳秋色被看得毛不过,沉不住气出声:「他怎麽样?」

    江离春看起来没有吊他胃口的意思,柔软纤细的手指只在萧珩身上这里捏捏那里碰碰,这里掐掐那里揉揉,表情严肃很认真研究似的,但不知道为什麽,柳秋色只觉得江离春是纯粹在玩萧珩。

    在玩无妨,柳秋色放死了都不想管──问题就出在为什麽手上玩萧珩,眼睛要看他柳秋色!

    「柳二公子,没记错的话,你是奉剑门的人。」江离春慢条斯里开口。

    「是。」

    「奉剑门是正派数一数二的大派。」江离春继续,口里继续,手上当然继续把萧珩搓圆捏扁的。这麽好的时机不放过,往後想碰萧珩这死人脸一根毫毛?门都没有!

    「……是。」柳秋色搞不清楚江离春的重点。

    江离春道貌岸然的脸孔上突然出现一丝血色,像是彩霞一样闪过那张得道高人的脸。

    「柳二公子,容在下请问,你为什麽要拼上性命救这个正道中人杀之唯恐不及的大魔头?」

    啊呀。

    这一问,整个问到了柳秋色的痛处来了!

    「……欠人一命,当然得还。」柳秋色淡淡回答,轻描淡写带过那命是怎麽救的。

    江离春倒是颇君子,只是点点头,一点追问的意思都没有。正当柳秋色松了口气,感慨高人就是高人,果然和一般人不同的时候,江离春那张平静漠然的脸再闪过了一丝霞色。那淡淡的颜色只是一瞬即过,柳秋色还来不及看清楚,就听到江离春顶着那张高人模样的脸,轻声叙述:「那正好,萧大教主身上这毒,由你来解是再合适不过。」

    「他中什麽毒,要我来解?」柳秋色感到不对劲,但江离春这种一看就是世外高人的模样,应该不至於阴他吧……不至於吧?

    「春毒。」

    江离春从容自在的收回了在萧珩身上东摸摸西碰碰的手,长身站了起来。

    柳秋色那脸,实在是万紫千红。

    之前靠萧珩帮他解「荏苒又东风」那也就罢了,过去的事情再想也没有用,总归以後拿到了双花环,再一剑在萧珩身上刺个透明窟窿,那这件事情就算完了;现在……现在怎麽回事?鬼打墙也不是这样的!

    江离春还算好心,看他一副说不出话来的样子,自己接了下去:「本来萧大教主也是不怕毒的,小时候服过什麽了不起的神仙药材,那别提,萧大教主服过的神仙药材拉一张单子都拉不完。总之呢,杜若那恶煞的毒对萧大教主是没有用的,但春毒可不是一般的毒……哦,柳二公子,你身上有个东西,叫做荏苒又东风吧?」

    「你……」

    你怎麽知道!

    「我自然知道,我刚才扶你那麽一下,就知道了。啊,不用紧张,天底下像我这样的人不多的,不必担心。回到正题,既然身上有那种毒,自然对床笫之事也是很了解的,说实话,了解得很透彻吧?」

    讲到这里看柳秋色那脸羞愤,赶紧把话头转回来。

    「你欠他一命,他这一个时辰内不解了这春毒就会死。这里穷山僻壤,一个时辰内,你要哪里找个黄花闺女给他解毒?自然是你来的了。」

    江离春讲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柳秋色脸颊一抽。

    「不可能!」

    「你欠他一命,他这一个时辰内不解了这春毒就会死。这里穷山僻壤,一个时辰内,你要哪里找个黄花闺女给他解毒?自然是你来的了。」

    江离春讲的那叫一个,理所当然。

    柳秋色脸颊一抽。

    「不可能!」

    江离春双手一摊:「可以的话我是很想帮他解了这毒,可是修道之人,行了这事可不是破了戒?破戒还好,我这一身功夫往哪儿摆去?柳二公子不帮忙也可以,咱们这儿一块儿等着,一个时辰过了他呜呼哀哉,我们也好帮他收尸埋了,省得萧大教主曝尸荒野。」

    这……

    这岂不是在为难他柳秋色?

    柳秋色微微迟疑,好半晌,想出一个万全的解决办法。

    「解这毒,是否一定要……」

    支吾半天,难以启齿,柳秋色就是说不出口。

    江离春非常好心,一下子就明白了他的意思。

    「哦,谁上谁下那是随意的。柳二公子喜欢,压倒萧大教主也是可以。在下绝对不阻止。」

    见柳秋色又在踌躇,江离春还是很快明白柳秋色的顾虑。

    「柳二公子放心,一旦你决意要做了,在下立刻离开。本来我留在这里,也就是等着收他一副全尸。」

    柳秋色心里骂得好不热闹,从萧大教主的爷爷奶奶到祖师爷爷祖师奶奶,再到还没出现的小屁孩,全都问候了一遍。这一遍问候完,已经过去了半盏茶时间。

    没有办法,习武之人,义为第一,舍身取义,舍身取义也不是这样用的……

    柳秋色真的有种上了贼船的感觉。

    罢了,萧珩这家伙,虽然长着一副没表情死人脸,鬼气森森阴气沉沉,但那脸说有多端正就有多端正,那身材说有多匀称就有多匀称,就这样上了他,自己也没有损失。还可以把上一次的皮肉债一起讨回来,乾乾净净,两不相欠。

    这麽一想,虽然还是不怎麽乐意,但总归比较能释怀了。

    「柳二公子,既然你心意已定,在下告辞。」

    江离春擅长察言观色,为免柳秋色难堪,非常有风度地告辞了。

    第七章

    该怎麽说呢?柳秋色觉得很窘迫。

    一半觉得萧珩这死人脸给他找的麻烦实在太多,另外一半想着自己这命是不是冲撞了什麽煞星,怎麽这些天一波三折,什麽离奇荒谬的事情都发生了。

    好吧,跟萧珩这人发生肌肤之亲本身并不令人太不舒服,但柳秋色因为燕王的关系,打从心底排斥这种事情。燕王一个就够他厌恶了,什麽时候又跑出了萧珩这种难缠的家伙。

    ……也许不是萧珩难缠,是他们遇上的时机都是太不凑巧。

    柳秋色的理智还是在的,虽然明白这道理,但情感上还是想要把错归到这家伙头上。

    「萧珩。」

    跪坐在萧珩旁边,试着出声音叫叫看这人有没有反应。

    没有反应。

    躺在地上的男人只是额头上淌着薄汗,双颊都晕起了病态的红色,呼吸浅短急促,貌似十分难受。但即使如此,那张高贵的脸孔上面还是没有什麽表情,只有眉间浅浅地凹下了一条痕迹,几乎是脸上所有的表情了。

    柳秋色伸手在萧珩颈间动脉摸了摸,热得烫手,柳秋色不禁缩回了手。

    总觉得萧珩身上的毒,没有春毒这麽简单。

    杜若印在他背上那一掌,透到胸口的淤血到底是怎麽回事?

    但半个时辰的时间所剩无多,柳秋色没有馀裕可以去思考那些事情,灵透的双眼死死盯着萧珩的脸,深呼吸几口。

    不管了,反正是在上面,怎麽样都没有损失。

    狠狠闭了闭眼睛,一挥袖撩开萧珩黑色的长袍,探手就往萧珩亵裤底下,早已挺立起来的男根摸去。

    ……真他妈的烫!

    柳秋色头皮一麻,才想缩手,一个「义」字就锵啷啷砸在他眼前,牙根一咬,硬是将手留在那发烫的男物上!

    ……也不是没有摸过,就这样快速解决,早解决早超生!

    心一横,虽然指骨纤细,却因为长年练剑而带着薄茧的手指,灵巧地搓弄起萧珩不受控制抬起头来的那处。

    「唔……嗯……」萧珩微张的口中发出一声轻轻的叹息,低哑的声音撩过柳秋色耳膜,那张总是平板无表情的脸上产生了微妙的变化,优美的眉头蹙得更深,眼睫毛轻轻扇了扇。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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