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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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仙]九重昆仑 作者:藏弓半步
第16节
他将巨大的炉鼎搬到平地上放好，一言不发坐了一天，在最后一天的清晨，扛着炉鼎往斗丹的地方飞去。
昆仑山上修道众多，尤以灵修最盛，其次便是丹修。
丹修者大多为炼丹师，以出丹丹品划分丹道，九品为峰。丹须、丹志两位大师身阶八品，前者脾性古怪，隐居深山，后者广结良缘，创立克醜门，门下千人，乃昆仑山上最大的丹修宗门。
此外还有不少规模不大的宗门□□，虽然没有大能坐阵，但也小有名气。
炼丹者擅钻研爱考究，常常为了一点小事争夺个你高我低。若是本门弟子之间可勉强和睦，但路上若是遇到其他炼丹师，是恨不得打起来的。
好在大多数炼丹师整日闭门炼丹，不问世事，宗门之间鲜少交集，大家也就井水不犯河水。偏偏几日前有一幅斗帖由克醜门发入每一个宗门内，力邀各门各宗来切磋斗丹，怡情画命。
最大的丹宗突然来这么一出，各宗门虽然疑惑，但也不敢不来。由于斗丹的场地在中重天，前来的丹师都是四品以上，也没花几日就整理好，纷纷来到克醜门内。
☆、第七十二章
丹须早在两天前就来到了克醜门为于中重天的分宗，堂而皇之地住进最好的客房摸摸对方的底，可一直等到斗丹的当天也没见到陆吾的人影。
按理说他留下了鼎炉埋藏的地图，他要做的只不过是一一挖出来找个最合适的就可以了，竟然能耗费两天的时间。
眼看前来赴会的宗门越来越多，丹须不禁有些坐不住了，偏偏丹志这个老家伙老在他耳边说话，一言一词说得格外难听，让他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我说你徒弟不会是吓得不敢来了吧？也是，毕竟这儿聚集的都是中重天最厉害的炼丹师，你那个小徒弟上中重天多久了？七天？八天？”
“是十二天！”丹须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一看到丹志那张老脸就浑身不舒服，当初一同拜师的时候就不喜欢他。一个破老头，还整天穿得花里胡哨的。
十二天？丹志哈哈大笑起来，正准备继续损几句，一个守门的弟子悄悄走过来，小声说道：“门主，有人来闯山，扛着个破旧的大鼎炉，问什么也不回答，一个劲儿往里冲。”
“看清了吗？是不是下面各宗弟子？”
“不是。”
“那就轰出去，决不能让任何人坏了今天斗胆的雅兴。”丹志最后这句话看着丹须笑着说道。
丹须虽然年纪颇大，但常年服用各种丹药也耳聪目明，甚至比寻常人更胜一筹，刚才丹志和那个小弟子的对话全部听到他耳朵里。
他一抓到丹志的软处，立即放在脚下往死里踩。
“怎么？有人来砸场？看来中重天也有人明事理，知道你的为人，特意赶在今天来砸场子来了。不错，我倒是真想看看这位英雄了。”丹须说道。
丹志也不生气，大掌一挥，豪放大笑起来，似乎为了显示克醜门的傲气和能力，朗声道：“我门外今日一共设置了十九道关卡，道道都是由我克醜门良才内把守，别说是砸场的，就是你那个宝贝弟子没有我的允许也进不来。”
丹须气得脸色急白，丹志看他的样子更是得意，立即让手下弟子开始斗丹。
“等等！人还没来齐呢！”丹须急道。
丹志像是现在才突然想起来一样。“对啊，你的弟子还没到呢，那怎么办，总不能让这么多人都等着他吧？”
丹须脸色青了又黑，一大一小的眼睛瞪着丹志，气得说不出话来。
丹志这才大发慈悲说道：“这样好了，省得外人说我们克醜门欺负你一老一小，只要斗丹得出结果之前，你弟子到了，就还能上场。”
话音才落，一个小弟子神色匆匆跑过来，凑到丹志身边。
“门主，门外那个抗鼎的人已经闯到第十六道光卡了。”
“你们怎么拦的人！”丹志猛地皱起眉，斥责道。
前后也不几个喘息的时间，竟然连过十六关！丹志有些庆幸早有防备将守门的关卡增多，不然现在那人恐怕已经站在自己眼前了！
“来的人修为多少？”
“看不出。”来禀报的小弟子缩着头，生怕在被责骂。
丹志确实有些生气，但多年掌管宗门的经验迅速让他做出下一个命令。
“把五重天的丹客都派出去，每人分发五枚龙虎丹，绝不能让他进来。”
小弟子领命马上下去，丹须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你那个什么关卡也没什么用啊，这才这么一会儿就闯过大半了，接下来估计就要站在你身前的石桌上了。”
丹须话语里无不带着得意，就等着看丹志出丑。
丹志脸上一僵，他看了看下面各宗门的人，见没人注意到这边，不由有些担心被丹须这个乌鸦嘴说中。脸上却摆出无所谓的表情，傲气的笑起来。“这人确实有些修为，他也只能闯到这里了，我克醜门的丹客千百，就算是七重天的大修也有几位，且不提他们，就是另外几个六重天的修者，服下龙虎丹，就算对方是七重天修者也能胜。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就会知难而退”
他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个小弟子爬进来，神色更加慌张。
“门主，门主，那个人把半数丹客都打下来了，现在正在往这边冲，师兄们根本拦不住他！”
小弟子情绪激动，说到后面的时候都变调了。丹须听得眉开眼笑，心中暗爽，一扫刚才的低迷，抢着说道：“这么大个宗门，怎么就挡不住一个人呢？看来人多也没什么用。”
丹志面色有些难看，没想到来闹事的人这么厉害，他派出去的人有不少都是六重天弟子，服下龙虎丹后联合起来就算对方是七重天修者也有几分胜算，没想到只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就惨败。
还被丹须这个死对头听了去，他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但他手上还有一个致胜法宝，于是他露出毫不在意的表情，轻描淡写说道：“无妨，也许这人确实有些厉害，可就算把所有人都打败，也是绝对进不来的。几十年前，我特意请了数十位阵法师在整个宗门下布下守山大阵，就算是玄黄宗玄轮老祖来了，也要被困在阵内几个时辰才能出来。”
丹志越说越高兴，拍了拍那个小弟子。“去，把守山大阵打开！”
说完，他身体往后靠了靠，脸上不由露出十足的得意，下了这个命令之后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把目光投下正在斗丹的两个弟子身上，又是一阵品头论足。
“你看看，下面那个人，獐头鼠目，比你还难看，一看就没什么本事，连个紫灵丹的丹方都答不出来，他是哪个宗门的？同苍门？”
丹志的声音很大，同苍门的掌门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字不漏地飘进他耳朵里，脸上露出苦笑。
丹志却越说越得意，就在这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从天边飞来，速度极快，飞近一看，竟然是一只巨大黑鼎！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巨鼎直接落在正在斗丹的两人中间，落地轰然震动。
突然冒出的鼎炉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谁也没想到正在斗丹的斗场上会突然出现一个炼丹用的破烂鼎炉。
丹志整个人一蒙，一看到那个鼎就立即想到了就是那个斗胆闯山的人！守山大阵竟然没困住他！只是为什么不见人，只看到鼎炉？
该死！守山大阵打开的状态下，他是怎么把鼎炉送进来的？
他一边猜测着一边有些不解，丹志见过无数的人，有落魄无能者，也有修为大成者，上至立于昆仑山巅峰的青天玄黄掌门，下至没有丝毫修为的平民，他都看过不少。但却从来未曾与人结缘，而且这人在守山阵中竟然能把东西送出来，一看就知道那人不简单，实在想不到什么大人物会在这个时候来。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闯门，但他这样硬闯克醜门，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一瞬间黑了脸。
丹须看到鼎炉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我看你的守山大阵也不怎么样，一个鼎炉都能闯进来。”
丹志脸黑如碳，瞪着下面的鼎炉，恨不得将它瞪出一个窟窿。
“来人，把这个鼎炉拖下去！”
几个克醜门弟子立即上场来要将整个身上还沾着土的鼎炉抬下去。
刚把架子放上，漆黑的鼎炉内突然传来声响，抬鼎的小弟子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果然有节奏的敲打声传出来。
“这里面好像有人？”
小弟子再三确认，连忙跑回丹志身边。
“宗主，这鼎里面好像有人。”
“有人？”丹志一挑眉，看向那个鼎炉。那是一个巨大的黑色雕花鼎炉，足足有两人那么高，三人环抱，虽然十分破旧，但确实能藏人。
“可能是那个闯山的人，悄悄躲在鼎炉内想偷混进来。”
“打开它！”
几个弟子马上把架子重新取下来，爬上鼎炉要打开盖子，却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腐蚀得太厉害，盖子黏得很紧，没有一点松动。
丹志见半天没有动静，不耐烦道：“把鼎炉砸烂！”
“是！”克醜门弟子挥出一掌，轰一声打在鼎身上，看似破烂的鼎炉不动丝毫。
“我来！”
几个其他宗门的弟子看不下去了，二是想在克醜门主前讨点好，轰出一拳，整个鼎炉被震得嗡嗡作响，连打了几次才出现几条细纹。
又有更多的人站出来。
“我也来！”
十几个修者将鼎炉团团围住，拳打脚踢，连打七下，鼎炉龟裂，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外界的压力突然爆裂！
轰然一声巨响，鼎炉瞬间四分五裂，围在周围的十多个修者被震飞。
丹须坐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起来，炸得好，炸得妙，炸得呱呱叫！
正高兴着，鼎炉碎片中露出一个人影，这人丹须无比熟悉，立即脱口而出！
“陆吾！”
☆、第七十三章
陆吾？
两年前青天通缉令里欺师灭祖、背叛师门的那个陆吾？
十几天前升个中重天闹得小重天界天翻地覆的那个陆吾？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突然出现的那人，目光考究。
丹须暗道不好，连忙改口道:“卢武成你终于来了？”
“师父。”陆吾笑眯眯的回答，像是刚刚偷了腥的猫。
丹须有些激动，霍地拍了一下桌子，石桌瞬间米分碎，笑呵呵地对脸色发青的丹志说道：“误会，都是误会，这是我的独门弟子卢武成，继续斗丹吧。”
丹志气得咬牙切齿，一双利眼在陆吾身上一转，整个人又放松下来。
“继续吧。”
他安然坐下，抬手将身边的小弟子叫来附在耳边。
“闯阵的人是他？”
“不是，听说是个煞气极重的黑衣男子。”那人想了想，陆吾他是见过的，小重天时他硬闯崇明楼，他们一群人追得急头白脸都没拦下，印象十分深刻。
丹志想了想，往陆吾身上瞥了一下，他身上的丹道一览无遗，毫无根基，和之前一样没有半点建树，简直就是一通废柴！
也许他真得了什么奇遇修为进展神速，若他以为丹道和修为一样可以投机取巧，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这不，跟着丹须炼了几天，也没见又什么长进。
“去把苦无和流风叫过来。”
小弟子应声下去，丹志刚交代完，一抬头看到有几个丹修弟子已经和陆吾对上了。
丹修大多刚愎自用，恃才傲物，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燃起燎原之火。刚才陆吾横空出现的架势确实有些抢眼，看的眼睛多了就会显露出一些人性深处的弊端。
“你叫卢武成？”
站出来的这个丹修和其他弟子有些不同，生得虎背熊腰，比起其他人的仙风道骨比起来更有一些垂耳大佛的样子，只不过他面目凶恶，声音响如隆隆雷鸣。
“啊，你的小弟子遇到麻烦了，那么壮的个子……原来是紫宝门的洪金，听说他用来炼丹的鼎炉有几个人那么高，十分不得了。”
丹志指着那个人，平时他是绝对不会夸其他宗门的，这次却几乎把对方捧上了天，一副笃定的样子断言陆吾要败。
陆吾十分有礼地抱了抱拳，“正是，请问前辈有何指教？”
“紫宝门洪金，有一枚丹药想让你帮我点一点。”
丹修者自诩斯文，口中最常挂着的就是他们和只知道用蛮力的其他修者不同。体修者若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就会找个时间选个地点约战，直打一架见真章。
而丹修者却用点一点来代替，各自拿出一枚丹药，就看对方能不能猜出这枚丹药炼制的方法，若是猜中了，丹药就归对方所有，若是不中，就表示丹道不精。
只不过这种方式都是私底下用来斗丹的，今天在这克醜门专门设的斗丹场内说出来多少有些挑衅的味道。
丹志挑了挑眉，他自然知道这些，有人先帮他找找丹须的麻烦，当然是十分乐意。
陆吾苦笑，早就知道两位大师的不和肯定会直接落在他身上，但他也只能接下来。
“那晚辈就献丑了。”
洪金怒目圆瞪，浑身轰地一震，只见一枚丹药不知从他身体上哪里飞出。
这人体格硕大，拿出的丹药也比一般丹药要大上几倍，通体浑圆金烁，仿佛有金光闪耀。
“这枚丹药，是我按照一副无意中得到的丹方炼制而成，你可能一个不落地说出所需的药草？”
洪金手中托着那枚拳头大小的丹药，斗丹讲究的就是望闻，不可摸，更不能尝，所以他就这么托着，远在一步开外，对方仅靠观察丹药的成色、光泽，和分辨空气中的味道来推断丹方。
要赢对方，就必须把自己最珍贵、最稀奇的丹药拿出来做赌注，这是十分冒险的事，如果对方一旦答出，丹药就会易主。
仅仅依靠这些来推丹方已经十分困难，更何况现在他们身处天下丹修第一宗的克醜门下，常年来大量炼制丹药让空气中常年弥漫着药香。
洪金手中丹药散发出来的药香和空气中驳杂的香气混杂在一起，不出一步就已经变得稀薄混淆。陆吾还站在一步开外，几乎已经闻不到药香，他不得不屏气凝神，将混杂在一起的药香一一分开，找出洪金手持丹药的味道。
洪金显然早已意识到这点，所以才率先拿出丹药，虽然这人丹道为零，但他身为丹须大师的弟子，恐怕会有宝物。于是他直接拿出了储物袋中最稀有的一枚丹药，几乎已经确定陆吾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场的不是宗主就是长老，他这点小心思几乎是一览无余，却没有人表态。这是陆吾自己接下来的，斗丹一旦开始，不分输赢不收丹药。
丹须却不满，现在他终于想起来，刚才那个破碎的鼎炉就是当年他埋下的其中一个，虽然有些奇怪他明明做了一些保护措施，而且鼎炉也算一个宝物，怎会才区区几十年就腐朽成这样？
不过他也只是疑惑了一会儿，两天的时间加上他给的地图，只要陆吾稍微聪明点，别说一个，就是全部挖出来都没有问题，所以他完全没有想过在哪个鼎炉炸了之后，陆吾手上一个鼎炉都没有这个可能性，倒是开始担心洪金的刻意刁难。
以丹须和丹志两人现在的丹道就算离着那么远，也能一眼看出丹药的丹方，确实是之前没见过的一种丹药，十分稀奇，可陆吾开始学习炼丹也才十多天，要他斗丹方更是难如上青天。
“这个紫宝门的弟子不厚道，这明显不是欺负我的弟子吗？”
丹须的抱怨不大不小，正好能传到紫宝门门主的耳朵里，他就是故意的！
紫宝门门主一脸苦笑，有苦说不出，不是他不想管，而是洪金这个人他根本管不住。站在他身边的同苍门门主深有体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同病相怜的样子。
“丹须大师不能这么说。”丹志脸上的笑意没有半点掩饰，安慰他道：“斗丹斗得就是本事，我看你弟子虽然丹道为零，但也有一点赢的机会的。如果他聪明一些，接下来拿一枚培元丹，辟谷丹之类的出来，损失也不大，虽然名声臭了些，但也无伤大雅。”
心里却在说：陆吾输定了，带着他师父丹须一块丢脸，快哉快哉！快，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掉在坑里出不来！这个洪金不错，就凭他替老夫在丹须头顶踩一脚的样子，纳过克醜门来也是个苗子。
陆吾闭着眼睛，飘入鼻息的药香已经混成一团，他能闻出里面有很多比较常见的丹药药香，比如辟谷丹、凝灵丹、培元丹十几种，也有一些不常见例如龙虎丹、凤仪丹之类。大多数陆吾都在看到过丹须给他的丹方上看到过，甚至还动手炼制了一些，只是天下丹药千万，还有几种是陆吾没见过的。
区分这些不认识的丹药花费了不少时间，在洪金看来他就是在拖延时间。自从一年前得到丹方，他就一直在收集上面所需的药材，甚至说有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药草，收集了整整一年才全部找齐，炼制了十几次才终于在前两天刚刚炼制成功，药材也耗费一空，到现在他甚至连名字都还没取好。
他自信除了他自己和在场几位大师，应该再无人能一口说出全部丹方。
“无谓的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技不如人就早些认输，我也不会嘲笑你”
“银叶草，宁神花，荆棘藻，冰盖草，噩梦藤，黄金参”洪金还没说完，陆吾脱口而出十几种药草，整个斗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震惊地看着陆吾不断开合的嘴。
他们大多数人震惊的不是陆吾有没有答对，因为虽然来的都是各门派出类拔萃的弟子，长老之流，可他们与丹药相隔甚远，只有隐约一个模糊的样子，也实在判断不出丹药的丹方，丹道精湛者也只能从中猜测出五六种。见陆吾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先不问对错就先惊讶了一把。
只有几个宗门门主能看出门道，惊讶地发现陆吾说出的这部分竟然一点不差。
丹须显然也没有意识到陆吾能这么厉害，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他一旦输了就冲上去教训一场的准备，没想到他一说一个准，现在一边惊讶一边高兴坏了。
丹志脸色显然就没有这么好看，他实在不行陆吾能这么厉害，他说对第一个的时候，他还坚信是歪打正着，说对第二个的时候还有些侥幸他运气爆棚，可是第三个、第四个、甚至第十八个都和他推断出来的毫无二致，不禁有些另眼相看。
他虽然不待见丹须，连同对他这个弟子也看不顺眼，可对于炼丹的人才他还是十分喜欢，如果能收作自己的弟子就更加喜欢了。
脸色同样难看的还有洪金，随着陆吾不断说出丹药的丹方，他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要知道，若是陆吾将所有丹方答出，他手中这枚耗费一年好不容易炼制的丹药就要归他了！
此时陆吾又连续说出了几种药草的名字，只除了最后三种。
这最后三种根本就不是药草，也从来没听人说过将这种东西用在炼丹上，就算是洪金自己当初那道丹方时也怀疑了一下。就算卢武成前面的都能一个不落地答出来，只要少了剩下这三种，一样是输！
想到这儿，洪金不断告诉自己放轻松，甚至已经笃定陆吾会折在这三种东西上，还说道：“前面的你能答出来也算有点见识，可是后面这三种，就算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其中有两个分别是解千尘和付罗豆。”陆吾继续道。
洪金听到这两个名字浑身一震，整张脸瞬间惨白如同白纸，右手隐隐颤抖，险些托不住手上的丹药。
“最后一个你定答不出！”他目龇欲裂，看上去十分凶狠，近乎魔胀，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样大喊起来。
陆吾想了想，道：“最后一个应该是天罡水。”
洪金听到这三个字浑身又是一抖，扬天长笑。“错了！错了！你说错了！”
“你输了！”
他大吼一声，脸色涨得通红，只差一点他就要惨败，还好最后让他反败为胜，大悲大喜之后，洪金整个人在仿若重获新生。散乱着头发一边狂笑一边不断喊着陆吾输了，看上去有些癫狂。
陆吾自己也是一愣，他皱起眉。
怎么会错了呢？
☆、第七十四章
陆吾闭目，再一次确定剩下的那一种东西，来自鼎炉内的传承告诉他，就是天罡水无疑。
洪金一脸笃定和自傲，并不像说谎的样子，就连场外的丹志丹须两位大师也一副惋惜的样子。他们二人能看出这枚丹药的丹方，这最后一样确实不是天罡水。
丹志虽然感觉有些可惜，但很快就转化为狂喜，这不就是他本来希望的吗？他难得开口说话，意味不明：“可惜，虽然前面都答对了，可这最后一样稍有不妥，再给你一次机会，再好好看看吧。”
连克醜门主都这么说了，其他还有些怀疑到底是不是天罡水的弟子就更加确定，陆吾最后这项确实是答错了。
可陆吾这次没有再辨别，他无比肯定心里的答案。
“最后一样确实是天罡水。”
“卢家小娃，都说不是了，你怎么偏偏不听呢？”陆吾的固执让，一个丹修看不下去了，他小声劝说起来。“就算不知道，你也可以蒙一个其他的，这个已经错了。”
陆吾笑了笑：“我嗅出来的就是天罡水，为何要改呢？”
“天罡水？什么天罡水，我从来没听过，该不会是你答不出来就胡编了一个吧？”洪金突然插了一句，眼中满是鄙夷。
“怪不得刚才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天罡水这种东西我听都没听过，根本就不是一种东西。”他一说完，其他丹修就开始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我也没听过这东西。”
“胡编一个东西就算了，都已经告诉他不对还死要面子不改。”
“炼丹时极其严肃严谨的事情，怎可胡编滥造？你这是对炼丹的亵渎！”
其他丹修们越说越激动，群起而攻之，陆吾一时成为众矢之的，有口难辩。不过他也不想辩解，倒是一直在疑惑，为什么他按照传承得出的结论会不对。
陆吾一进入鼎炉时就发现那个鼎炉有些不同，那种感觉就和当初看到雪寒剑时一样。当看到鼎底闪烁的白光时，就意识到这个鼎炉经过长年累月已经慢慢修出了意识。
只不过不知什么原因，鼎炉没有因为灵体出现而越来越强大，而是因为大量灵气的流失变得奄奄一息，陆吾找到他的时候几乎已经病入膏肓，灵体忽明忽暗，随时会死去。
也就是因为灵体刚刚降生，还未成型，陆吾一闯进来就把他当成最后一根稻草，本来是要抢夺他身上的灵气，可陆吾怎会是任人宰割之辈。他奋力抵抗了一天一夜，就在他们打碎鼎炉之际，灵体崩塌损坏，实难复原。
鼎炉临死之际，干脆将所有传承一股脑放在鼎中人体内。陆吾这才发现，原来鼎炉之间也有传承，各自之间有着信息交流，可以说从古至今，从南到北，只要有鼎炉能炼丹的地方，只要炼制过的丹药都藏在传承中。
陆吾只窥探了一两分，就能辨出洪金手中丹药的丹方，若是以前，恐怕只能说出十种左右。
按照传承得出的丹方是绝对不会错的，陆吾甚至能知道这种丹药名叫降尘丹，总共被炼制过三千六百五十二次，在哪里炼制的，是谁炼制的，失败了多少次，炼丹的每一个步骤，没一个细节都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天罡水不可能会错！
丹志听到下面闹哄哄的修者，带着嘲笑小声问身边的丹须：“你知道你家徒儿说出的天罡水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丹须脸色难看，就连他自己也没听过这个名字，不由心里有些抱怨：陆吾这个小家伙，就算要蒙也要说个真实存在的东西，真是蠢到家了。
可他极爱面子，尤其是在丹志面前，更是不能吃一点亏。“这有什么稀奇的，天罡水而已，孤陋寡闻！”
他又转头看向洪金：“不是天罡水，那最后一样是什么吗？”
洪金稍微整理了散乱的头发，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倨傲，回答之前先看了一眼陆吾，眼中的鄙夷、讥笑和胜利的喜悦袒露。
他站在那里，只感觉整个斗场上只他一人。丹须弟子又如何？轰地小重天界又如何？还不是败在他手上。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油然而生，胀满全身，洪金整个人都感觉有些飘然，这是一种和炼成丹药时不同的愉悦感。
“最后一样是无根水。”洪金以一种十分倨傲的口气说道：“无根之水，取自冬梅积雪，秋时之霜，夏季晨露，化水罐储以灵气养一年之久方能使用。”
丹志和几个其他宗宗主点点头，这确实与他们想的一致。
“我说对了。”
轻描淡写的声音紧跟着传来，众人回头，正是陆吾。
他脸上带着放心的笑，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说对了。”
丹志皱起眉，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紫宝门门主爆喝一声：“天罡水是天罡水，无根水是无根水，怎可随意混淆！炼丹之事怎可如此随意！”
紫宝门主个子不高，身材浑圆，远远看去就像一个鼎炉，平时都是笑眯眯的，一生起气灵气外爆，坐着的石椅应声而爆，而他整个人还保持着虚空悬坐的姿势，脚踩玉石地面龟裂出数十道裂缝。
陆吾一派云淡风轻：“天罡水即无根水，我确实答对了。”
“胡闹！”
紫宝门主抬脚在地面一踩，其中一条裂缝炸开，迅速向前延伸，一直到陆吾身前，裂开手掌那么宽，眼看就要打到陆吾身上。
丹须目光一凛，竟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的弟子！
只见他猛地一拍刚刚换上来的桌子，崭新的玉石桌子应声而裂，一道比刚才还粗的裂缝闪电一般蜿蜒急行，后来居上，和紫宝门主打出的裂缝撞在一起，在陆吾脚前截了下来。
“紫宝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紫宝门主连忙站起来抱了抱拳，“卢武成说话实在有违丹道，我心中一时气愤，还请大师见谅。”
“就算他说的不对，也该由我教导。”
“是。”
丹须宣泄了一些怒气，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转头看向陆吾。据他所知，以陆吾的性格，不会平白无故说这样的话。
“你说无根水就是天罡水有什么根据？”
陆吾想了想，天罡水就是无根水他也是无意间才知道的。当初年爻给他的几张丹方中有一种丹药就是以无根水做底，但刚才他在传承中看到同一种丹药时，却发现其他步骤一模一样，唯独无根水这一类写作了天罡水，陆吾这才推断两种其实是一种东西。
只不过现在他要如何才能证明他的结论？无论是年爻给的丹方还是鼎炉的传承，其他人都是不能看也看不了的。
于是他想了想，开口道：“不知可否能借贵派收集的书籍中，所有记录到无根水的书卷一阅。”
丹志本来本想拒绝，但他也想知道陆吾到底能怎么解释，便叫来几个小弟子。
“去，按他说的，把书都搬过来。”
陆吾有连忙在后面添了一句：“再麻烦小兄弟把一本《稀物鉴》的书也带来，我记得克醜门收藏着这本书的孤本。”
小弟子看了看丹志，不敢私自做主。
丹志点点头，他才迅速离去。
人才走，丹修门又开始窃窃私语：“丹须这不会是傻了吧？”
“我看是斗丹失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脸，疯了！”
☆、第七十五章
搬书的小弟子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两个人，没人手里都捧着几册书籍，有的看上去像是誊写不久的，有的已经有些破损，枯黄的纸必须小心翼翼捧着，还有一些是记录在兽皮上。
陆吾特别点名的《物鉴》由他亲自捧着，生怕有一点碰坏。
所有的书籍都放在搬来的玉石桌子上一一摊开，丹志朝陆吾点点头：“你要的东西都搬来了，你必须拿出确切的证据。”
丹须有些担心，就连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无根水又叫天罡水，又当着各大掌门的面，陆吾验出来了，就是让众人难堪，验不出来就输了。
洪金手中托着丹药，冷眼看他。“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陆吾先报拳稽首，走到玉石桌旁。鼎炉传承的力量是强大的，他回忆起曾经有一丹修大能也在一份丹方中见到了天罡水这三个字。那时人们已经将天罡水更名为更形象具体的无根之水，那个炼丹师琢磨了很久才终于发现两者其实就是同一种东西，随即将所以涉及到天罡水的丹方都改为了无根水，让后人能不受困扰。
按照鼎炉的记忆，那位大能每更改一次丹方就会先炼制一遍以验证，不过那时不知出了什么事，炼丹进行到一半就不再继续，只有最后一种丹药的丹方没有被更改。只因为那种丹药其中一种药材实难寻觅，他穷极一生也没有找到，最后只将剩下的数百千种丹方一一记录下来，著《物鉴》一书流传。
《物鉴》记录之丹方穷尽天下，南至苗疆，北至极北之涯，除非地处偏僻与世隔绝之地的绝门丹方，大多收入其中，可说是丹修中的绝书。
只不过后来造人抢夺，有所损坏，最后才流落到克醜门门主手中加以保存。今日丹志肯拿出来，可以说是给足了丹须和陆吾面子，《物鉴》上一次出现，也已经是五十年前了。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更别说寻常弟子，就连紫宝门、同苍门等门主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想要窥探一两分《物鉴》的风采。
一并呈上的还有一双冰蚕丝手套，陆吾见眼前的书籍已有些破损，带着明显修补过的痕迹，可见克醜门对其的敬重。发黄的纸张上写着两个字，“物鉴”，笔法苍劲有力，就算时隔百年一见就感受到笔者的造诣。
手还未碰到书面，那名弟子突然伸手拦住他。
“卢道兄，还是我来翻动吧。”那名弟子解释道：“前辈留下的《物鉴》之书，没人能翻动，若是强行翻阅，反会被噬。”
“那你为何”
“晚辈从小打扫书阁，大半辈子都和物鉴朝夕相处，这才能在冰蚕丝手套的保护下翻动，就算如此翻动时间长了身体也会有所损伤。”
陆吾点点头，退开一步远。先人留下的古迹古物大多确实有禁制，通常是为了不让恶人得到用它为非作歹，也有的是因为一生无徒无孙，知己难觅，便在留下的东西上刻下禁制，以期能有心意相通者能踏入其中，聊以慰藉。
这样一本传奇被主人下了禁制一点也不奇怪。“请吧。”
那位弟子上前来仔细地带上冰蚕丝手套，先服用了一枚定气稳神的丹药，才慢慢翻开了第一页。
《物鉴》的第一页上写着攥写的时间是从上古乙亥年开始，不过结束的时间他并没有写。还简略地说了一些他撰写这本书的目的，笔记十分潦草，这些和无根水没有联系，陆吾就让那名弟子直接翻过去，找出记录着无根水的丹方，再与他手上的其他丹方一一对照。
好在陆吾在来之前被丹须勒令越多过大量丹方，通常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和记忆中对上号，再对比鼎炉内的传承，很快就将翻阅到最后一个记录过无根水丹方的页面。
正本书都被翻了过来，陆吾迅速在脑海中核对着，在外人看来他确实陷入了苦恼和沉思。
洪金等得不耐烦，但在《物鉴》面前不敢造次，声音放低了一些，不过语气中满满的嘲讽和玩弄意味有增无减。
“你闹够了吗？我看你根本就是为了窥探《物鉴》真身，偷学上面记载的丹方，这才想出的鬼主意，果然狡猾！”
经洪金这么一点，众人幡然醒悟，《物鉴》在丹修界贵为至宝，就算到现在也有很多人想占为己有，可是碍于丹志的威慑不敢动手。陆吾这样既可以看了《物鉴》，又不会开罪丹志，同整个克醜门为敌。若是他记忆超群，更是能将上面的丹方都默写下来！
如此一想，所有人眼中头露出几分惊恐，齐齐看向坐在上方的两位丹修大能。
丹志倒是没有什么想法，《物鉴》在他手上也将近一个甲子，刚开始还翻阅过几次，后来发现上面的记载不过尔尔，便将其束之高阁，不再查看。
不过下面这些修者小肚鸡肠，若是不解释一下恐怕传出去又说他堂堂克醜门主惧怕一个黄毛小儿。
就在这时，陆吾突然开口了。“原来如此！”
他眼睛霍地睁开，冒出两道精光，脸上兴奋地冒着红光。
这时整本《物鉴》已经完全翻了过来，背面朝上，陆吾一低头，此时正值夕阳西下，就着迎面的夕阳，正好看到背面的封面上有一条不起眼的金丝，若不是站在他现在这个位置，又刚好有阳光的反射，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能帮我看看背面是什么东西吗？”
背面哪儿有什么东西？那名弟子背对着阳光，看着眼前的书籍和以前二十多年来没有什么两样。再说，若真是有什么东西，早就被他发现了。
虽然有些奇怪，但他还是讲书抬了起来，指着陆吾说的地方。“这里吗？”
“对。”
那名弟子指尖摸了一下，确实感觉到平整的封面在这里微微凸起，这种感觉和其他水侵火烧形成的不同，更像是里面藏了东西。
那人有些奇怪，这本书被他照顾的二十多年，日日朝夕相处，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凸起的地方。
他一边奇怪一边将整本书都举了起来，对着阳光看后面的封面，果然看到里面有一个长形的阴影，看来是有人将这页纸中心削薄，塞入了一张纸。
他一边开就忍不住去抠，刚刚碰到边缘，突然一道白光划过。众人被这道白光刺得晃眼，随即看到正举着书的克醜门弟子浑身剧烈颤抖起来，脸色涨得青紫，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陆吾离得最近，他动作极快，先是把那名弟子往后拖了一步，可是《物鉴》却像粘在他手上一样，上面的禁制不断被触发，那名弟子半个身子已经开始发黑。
陆吾只好一把将粘在他手上《物鉴》抽了出来，那名弟子没有上面禁制的刺激，这才倒地彻底昏迷了过去。
他上去查看了一下那人的伤势，还好只是皮外伤，但看上去还是十分可怕。
“没什么大碍，先抬下去服用冰吉丹，再将他受伤的地方用药敷。”
陆吾说完，却发现没有任何人上前，甚至感觉到整个斗场，汇聚了几大宗门门主和弟子，足足有上百人，突然听不到一点声音，像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终于抬起头，看到所有人同意同样震惊的表情看着他。
不，准备地说，是看着他手上的《物鉴》。
陆吾的手上没有带任何防护，修长的手指抓着书的背面。
和带着冰蚕丝手套，服用了丹药，坐了几重保护，现在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比起来，简直就像是犯规。
☆、第七十六章
陆吾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收到禁制反噬，他楞了一下，先叫人来将伤者抬下去，仔细地摸着书背面夹层中的纸。
沿着那条边缘一点一点掀开，藏在《物鉴》后面百年的东西终得重见天日。
丹志和其他人根本来不及阻止，或是他们下意识不想阻止。等意识到的时候，整个背面已经被陆吾撕成了两层，藏在里面的一张白纸掉了出来。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看着陆吾弯腰去捡，手距离那白纸还有一段距离时，白纸突然燃起火焰，火光迅速燃尽之时，一张黑色牛皮自火焰终出现，缓缓漂浮在空中。
牛皮无风自动，波浪形滑动了几下，空无一物的虚空中慢慢浮现出几个字。
“乙亥年，偶得丹方，内录一物，名曰天罡水。天罡者，凶煞也，乃阳建之月前三辰，溥某愚钝，未曾识得此物。
穷极所学，走访万千古籍，千锤百炼，终于三年后得结果，天罡水即无根之水，天罡无根，当属同物。笑蒲某自持博学，竟不识此物，忧哉。”
原来这是那位大师记录下来著书的始末，陆吾念到这，往场上看了一圈。
他百口莫辩，也比不过大师此时的一句话。洪金一动不动，仿若石膏，面色灰白，似乎受到的震撼十分巨大。
就连其他人也完全愣住了，各宗门门主、弟子就连座上的丹须和丹志两位大师也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在这里发生这么大的转折！
半空中上下浮动的几个字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毫无防备直接打了所有人，除了陆吾自己，无论是高高在上，动辄撼动整个昆仑山的丹修大能，还是刚刚踏入四重天的丹修，统统被打得无地自容！
刚才还喧闹的斗场只剩下陆吾舒缓的声音，没有起伏，没有激昂的情绪，甚至听不出胜利的傲气和喜悦。
他就淡淡站在那里，微微抬着头，仿佛在念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语气中的敬重又仿佛他眼前的是天下至宝，如同站在《物鉴》真正编著者身前一样。
“为防日后同道中人如蒲某一般愚钝，现寻觅天下丹方将天罡水全部替换为无根水，虽名有不同，实则同物。”
字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后面的话做了很多准备，等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才又开始出现。
“溥某无能，穷天入地，始终寻不到最后一种丹方中所需的东西，无法炼制，遂无法验证天罡无根，不可录入《物鉴》之中。
溥某憾然，唯独此丹方无证，乃人生一大憾事。现留下丹方，以期后人能帮溥某解惑，将最后一份天罡水更为无根之水，完成《药鉴》全书，溥某愿以毕生收集赠之。”
陆吾刚念完，所有的字随即消失，黑色羊皮上慢慢浮现出一副丹方。
陆吾拿起来一看，竟是青璃赤火丹的丹方！
他心里一阵狂喜！谁会想到，那位大师求而不得的丹方竟然就是青璃赤火丹的丹方！
谁又会想到，陆吾芥子宝袋中的青璃赤火丹只需要最后一步就能练成，而最后一步所需要的恰恰就是天罡水，也就是无根之水。
“不可能……”洪金倒退一步，接连二三的打击让他丹道发生变动，猛地喷出一口淤血。手中硕大的丹药飞入陆吾手中，他略带嫌弃地看了看手上跟个球一样的丹药，比自己脑袋还大。
“这怎么吃？”
陆吾自言自语，还好把丹药收回宝袋中。
同时指尖一滑，一枚棕色丹药出现在他手中。“前辈能看出我手中这枚丹药的丹方吗？”
洪金看了一眼那枚丹，差点又喷出一口血。
丹修斗丹，拿出来的丹药都越稀奇越好，不但要让对方猜不出丹方，还为了在别人面前显示一遍。
拿寻常丹药斗丹也有，那是手上实在没有选择，拿一些诸如凝灵丹、回瑞丹代替。
但像陆吾这样是绝对不会出现的，甚至说，在有斗丹开始，就不会有人这么做，就偏偏出了陆吾这么个人。
只见那枚丹药才小指大小，浑圆棕黑，带着淡淡的草木味，这种丹药昆仑山上下几乎到处都是。
别说是丹修，就算是一个其他修者看了，也能一眼认出来。
所有人脸色的表情此时十分微妙，惊讶中带着一点嫌弃，嫌弃后又产生一种难以捉摸的钦佩。
他竟然拿出来一枚辟谷丹！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掏错啦，小兄弟。”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丹修好心地小声提醒。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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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他将巨大的炉鼎搬到平地上放好，一言不发坐了一天，在最后一天的清晨，扛着炉鼎往斗丹的地方飞去。
昆仑山上修道众多，尤以灵修最盛，其次便是丹修。
丹修者大多为炼丹师，以出丹丹品划分丹道，九品为峰。丹须、丹志两位大师身阶八品，前者脾性古怪，隐居深山，后者广结良缘，创立克醜门，门下千人，乃昆仑山上最大的丹修宗门。
此外还有不少规模不大的宗门□□，虽然没有大能坐阵，但也小有名气。
炼丹者擅钻研爱考究，常常为了一点小事争夺个你高我低。若是本门弟子之间可勉强和睦，但路上若是遇到其他炼丹师，是恨不得打起来的。
好在大多数炼丹师整日闭门炼丹，不问世事，宗门之间鲜少交集，大家也就井水不犯河水。偏偏几日前有一幅斗帖由克醜门发入每一个宗门内，力邀各门各宗来切磋斗丹，怡情画命。
最大的丹宗突然来这么一出，各宗门虽然疑惑，但也不敢不来。由于斗丹的场地在中重天，前来的丹师都是四品以上，也没花几日就整理好，纷纷来到克醜门内。
☆、第七十二章
丹须早在两天前就来到了克醜门为于中重天的分宗，堂而皇之地住进最好的客房摸摸对方的底，可一直等到斗丹的当天也没见到陆吾的人影。
按理说他留下了鼎炉埋藏的地图，他要做的只不过是一一挖出来找个最合适的就可以了，竟然能耗费两天的时间。
眼看前来赴会的宗门越来越多，丹须不禁有些坐不住了，偏偏丹志这个老家伙老在他耳边说话，一言一词说得格外难听，让他脸色更是黑如锅底。
“我说你徒弟不会是吓得不敢来了吧？也是，毕竟这儿聚集的都是中重天最厉害的炼丹师，你那个小徒弟上中重天多久了？七天？八天？”
“是十二天！”丹须咬着牙一字一顿地说道，一看到丹志那张老脸就浑身不舒服，当初一同拜师的时候就不喜欢他。一个破老头，还整天穿得花里胡哨的。
十二天？丹志哈哈大笑起来，正准备继续损几句，一个守门的弟子悄悄走过来，小声说道：“门主，有人来闯山，扛着个破旧的大鼎炉，问什么也不回答，一个劲儿往里冲。”
“看清了吗？是不是下面各宗弟子？”
“不是。”
“那就轰出去，决不能让任何人坏了今天斗胆的雅兴。”丹志最后这句话看着丹须笑着说道。
丹须虽然年纪颇大，但常年服用各种丹药也耳聪目明，甚至比寻常人更胜一筹，刚才丹志和那个小弟子的对话全部听到他耳朵里。
他一抓到丹志的软处，立即放在脚下往死里踩。
“怎么？有人来砸场？看来中重天也有人明事理，知道你的为人，特意赶在今天来砸场子来了。不错，我倒是真想看看这位英雄了。”丹须说道。
丹志也不生气，大掌一挥，豪放大笑起来，似乎为了显示克醜门的傲气和能力，朗声道：“我门外今日一共设置了十九道关卡，道道都是由我克醜门良才内把守，别说是砸场的，就是你那个宝贝弟子没有我的允许也进不来。”
丹须气得脸色急白，丹志看他的样子更是得意，立即让手下弟子开始斗丹。
“等等！人还没来齐呢！”丹须急道。
丹志像是现在才突然想起来一样。“对啊，你的弟子还没到呢，那怎么办，总不能让这么多人都等着他吧？”
丹须脸色青了又黑，一大一小的眼睛瞪着丹志，气得说不出话来。
丹志这才大发慈悲说道：“这样好了，省得外人说我们克醜门欺负你一老一小，只要斗丹得出结果之前，你弟子到了，就还能上场。”
话音才落，一个小弟子神色匆匆跑过来，凑到丹志身边。
“门主，门外那个抗鼎的人已经闯到第十六道光卡了。”
“你们怎么拦的人！”丹志猛地皱起眉，斥责道。
前后也不几个喘息的时间，竟然连过十六关！丹志有些庆幸早有防备将守门的关卡增多，不然现在那人恐怕已经站在自己眼前了！
“来的人修为多少？”
“看不出。”来禀报的小弟子缩着头，生怕在被责骂。
丹志确实有些生气，但多年掌管宗门的经验迅速让他做出下一个命令。
“把五重天的丹客都派出去，每人分发五枚龙虎丹，绝不能让他进来。”
小弟子领命马上下去，丹须在旁边听得一清二楚。
“看来你那个什么关卡也没什么用啊，这才这么一会儿就闯过大半了，接下来估计就要站在你身前的石桌上了。”
丹须话语里无不带着得意，就等着看丹志出丑。
丹志脸上一僵，他看了看下面各宗门的人，见没人注意到这边，不由有些担心被丹须这个乌鸦嘴说中。脸上却摆出无所谓的表情，傲气的笑起来。“这人确实有些修为，他也只能闯到这里了，我克醜门的丹客千百，就算是七重天的大修也有几位，且不提他们，就是另外几个六重天的修者，服下龙虎丹，就算对方是七重天修者也能胜。用不了一炷香的时间，他就会知难而退”
他话还没说完，又有一个小弟子爬进来，神色更加慌张。
“门主，门主，那个人把半数丹客都打下来了，现在正在往这边冲，师兄们根本拦不住他！”
小弟子情绪激动，说到后面的时候都变调了。丹须听得眉开眼笑，心中暗爽，一扫刚才的低迷，抢着说道：“这么大个宗门，怎么就挡不住一个人呢？看来人多也没什么用。”
丹志面色有些难看，没想到来闹事的人这么厉害，他派出去的人有不少都是六重天弟子，服下龙虎丹后联合起来就算对方是七重天修者也有几分胜算，没想到只不过几句话的时间就惨败。
还被丹须这个死对头听了去，他老脸顿时有些挂不住，但他手上还有一个致胜法宝，于是他露出毫不在意的表情，轻描淡写说道：“无妨，也许这人确实有些厉害，可就算把所有人都打败，也是绝对进不来的。几十年前，我特意请了数十位阵法师在整个宗门下布下守山大阵，就算是玄黄宗玄轮老祖来了，也要被困在阵内几个时辰才能出来。”
丹志越说越高兴，拍了拍那个小弟子。“去，把守山大阵打开！”
说完，他身体往后靠了靠，脸上不由露出十足的得意，下了这个命令之后似乎终于松了一口气，把目光投下正在斗丹的两个弟子身上，又是一阵品头论足。
“你看看，下面那个人，獐头鼠目，比你还难看，一看就没什么本事，连个紫灵丹的丹方都答不出来，他是哪个宗门的？同苍门？”
丹志的声音很大，同苍门的掌门就站在离他不远的地方，一字不漏地飘进他耳朵里，脸上露出苦笑。
丹志却越说越得意，就在这时候，一个黑影突然从天边飞来，速度极快，飞近一看，竟然是一只巨大黑鼎！
只听轰隆一声巨响，巨鼎直接落在正在斗丹的两人中间，落地轰然震动。
突然冒出的鼎炉立即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谁也没想到正在斗丹的斗场上会突然出现一个炼丹用的破烂鼎炉。
丹志整个人一蒙，一看到那个鼎就立即想到了就是那个斗胆闯山的人！守山大阵竟然没困住他！只是为什么不见人，只看到鼎炉？
该死！守山大阵打开的状态下，他是怎么把鼎炉送进来的？
他一边猜测着一边有些不解，丹志见过无数的人，有落魄无能者，也有修为大成者，上至立于昆仑山巅峰的青天玄黄掌门，下至没有丝毫修为的平民，他都看过不少。但却从来未曾与人结缘，而且这人在守山阵中竟然能把东西送出来，一看就知道那人不简单，实在想不到什么大人物会在这个时候来。
虽然不知道他为什么会无缘无故闯门，但他这样硬闯克醜门，还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让他一瞬间黑了脸。
丹须看到鼎炉有些眼熟，却想不起在哪儿见过。
“我看你的守山大阵也不怎么样，一个鼎炉都能闯进来。”
丹志脸黑如碳，瞪着下面的鼎炉，恨不得将它瞪出一个窟窿。
“来人，把这个鼎炉拖下去！”
几个克醜门弟子立即上场来要将整个身上还沾着土的鼎炉抬下去。
刚把架子放上，漆黑的鼎炉内突然传来声响，抬鼎的小弟子耳朵贴在上面听了听，果然有节奏的敲打声传出来。
“这里面好像有人？”
小弟子再三确认，连忙跑回丹志身边。
“宗主，这鼎里面好像有人。”
“有人？”丹志一挑眉，看向那个鼎炉。那是一个巨大的黑色雕花鼎炉，足足有两人那么高，三人环抱，虽然十分破旧，但确实能藏人。
“可能是那个闯山的人，悄悄躲在鼎炉内想偷混进来。”
“打开它！”
几个弟子马上把架子重新取下来，爬上鼎炉要打开盖子，却发现不知道是不是腐蚀得太厉害，盖子黏得很紧，没有一点松动。
丹志见半天没有动静，不耐烦道：“把鼎炉砸烂！”
“是！”克醜门弟子挥出一掌，轰一声打在鼎身上，看似破烂的鼎炉不动丝毫。
“我来！”
几个其他宗门的弟子看不下去了，二是想在克醜门主前讨点好，轰出一拳，整个鼎炉被震得嗡嗡作响，连打了几次才出现几条细纹。
又有更多的人站出来。
“我也来！”
十几个修者将鼎炉团团围住，拳打脚踢，连打七下，鼎炉龟裂，像是再也承受不住外界的压力突然爆裂！
轰然一声巨响，鼎炉瞬间四分五裂，围在周围的十多个修者被震飞。
丹须坐在椅子上哈哈大笑起来，炸得好，炸得妙，炸得呱呱叫！
正高兴着，鼎炉碎片中露出一个人影，这人丹须无比熟悉，立即脱口而出！
“陆吾！”
☆、第七十三章
陆吾？
两年前青天通缉令里欺师灭祖、背叛师门的那个陆吾？
十几天前升个中重天闹得小重天界天翻地覆的那个陆吾？
所有人的目光齐刷刷看向突然出现的那人，目光考究。
丹须暗道不好，连忙改口道:“卢武成你终于来了？”
“师父。”陆吾笑眯眯的回答，像是刚刚偷了腥的猫。
丹须有些激动，霍地拍了一下桌子，石桌瞬间米分碎，笑呵呵地对脸色发青的丹志说道：“误会，都是误会，这是我的独门弟子卢武成，继续斗丹吧。”
丹志气得咬牙切齿，一双利眼在陆吾身上一转，整个人又放松下来。
“继续吧。”
他安然坐下，抬手将身边的小弟子叫来附在耳边。
“闯阵的人是他？”
“不是，听说是个煞气极重的黑衣男子。”那人想了想，陆吾他是见过的，小重天时他硬闯崇明楼，他们一群人追得急头白脸都没拦下，印象十分深刻。
丹志想了想，往陆吾身上瞥了一下，他身上的丹道一览无遗，毫无根基，和之前一样没有半点建树，简直就是一通废柴！
也许他真得了什么奇遇修为进展神速，若他以为丹道和修为一样可以投机取巧，那可就是大错特错了。
这不，跟着丹须炼了几天，也没见又什么长进。
“去把苦无和流风叫过来。”
小弟子应声下去，丹志刚交代完，一抬头看到有几个丹修弟子已经和陆吾对上了。
丹修大多刚愎自用，恃才傲物，只要一点火星就能燃起燎原之火。刚才陆吾横空出现的架势确实有些抢眼，看的眼睛多了就会显露出一些人性深处的弊端。
“你叫卢武成？”
站出来的这个丹修和其他弟子有些不同，生得虎背熊腰，比起其他人的仙风道骨比起来更有一些垂耳大佛的样子，只不过他面目凶恶，声音响如隆隆雷鸣。
“啊，你的小弟子遇到麻烦了，那么壮的个子……原来是紫宝门的洪金，听说他用来炼丹的鼎炉有几个人那么高，十分不得了。”
丹志指着那个人，平时他是绝对不会夸其他宗门的，这次却几乎把对方捧上了天，一副笃定的样子断言陆吾要败。
陆吾十分有礼地抱了抱拳，“正是，请问前辈有何指教？”
“紫宝门洪金，有一枚丹药想让你帮我点一点。”
丹修者自诩斯文，口中最常挂着的就是他们和只知道用蛮力的其他修者不同。体修者若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不顺眼，就会找个时间选个地点约战，直打一架见真章。
而丹修者却用点一点来代替，各自拿出一枚丹药，就看对方能不能猜出这枚丹药炼制的方法，若是猜中了，丹药就归对方所有，若是不中，就表示丹道不精。
只不过这种方式都是私底下用来斗丹的，今天在这克醜门专门设的斗丹场内说出来多少有些挑衅的味道。
丹志挑了挑眉，他自然知道这些，有人先帮他找找丹须的麻烦，当然是十分乐意。
陆吾苦笑，早就知道两位大师的不和肯定会直接落在他身上，但他也只能接下来。
“那晚辈就献丑了。”
洪金怒目圆瞪，浑身轰地一震，只见一枚丹药不知从他身体上哪里飞出。
这人体格硕大，拿出的丹药也比一般丹药要大上几倍，通体浑圆金烁，仿佛有金光闪耀。
“这枚丹药，是我按照一副无意中得到的丹方炼制而成，你可能一个不落地说出所需的药草？”
洪金手中托着那枚拳头大小的丹药，斗丹讲究的就是望闻，不可摸，更不能尝，所以他就这么托着，远在一步开外，对方仅靠观察丹药的成色、光泽，和分辨空气中的味道来推断丹方。
要赢对方，就必须把自己最珍贵、最稀奇的丹药拿出来做赌注，这是十分冒险的事，如果对方一旦答出，丹药就会易主。
仅仅依靠这些来推丹方已经十分困难，更何况现在他们身处天下丹修第一宗的克醜门下，常年来大量炼制丹药让空气中常年弥漫着药香。
洪金手中丹药散发出来的药香和空气中驳杂的香气混杂在一起，不出一步就已经变得稀薄混淆。陆吾还站在一步开外，几乎已经闻不到药香，他不得不屏气凝神，将混杂在一起的药香一一分开，找出洪金手持丹药的味道。
洪金显然早已意识到这点，所以才率先拿出丹药，虽然这人丹道为零，但他身为丹须大师的弟子，恐怕会有宝物。于是他直接拿出了储物袋中最稀有的一枚丹药，几乎已经确定陆吾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在场的不是宗主就是长老，他这点小心思几乎是一览无余，却没有人表态。这是陆吾自己接下来的，斗丹一旦开始，不分输赢不收丹药。
丹须却不满，现在他终于想起来，刚才那个破碎的鼎炉就是当年他埋下的其中一个，虽然有些奇怪他明明做了一些保护措施，而且鼎炉也算一个宝物，怎会才区区几十年就腐朽成这样？
不过他也只是疑惑了一会儿，两天的时间加上他给的地图，只要陆吾稍微聪明点，别说一个，就是全部挖出来都没有问题，所以他完全没有想过在哪个鼎炉炸了之后，陆吾手上一个鼎炉都没有这个可能性，倒是开始担心洪金的刻意刁难。
以丹须和丹志两人现在的丹道就算离着那么远，也能一眼看出丹药的丹方，确实是之前没见过的一种丹药，十分稀奇，可陆吾开始学习炼丹也才十多天，要他斗丹方更是难如上青天。
“这个紫宝门的弟子不厚道，这明显不是欺负我的弟子吗？”
丹须的抱怨不大不小，正好能传到紫宝门门主的耳朵里，他就是故意的！
紫宝门门主一脸苦笑，有苦说不出，不是他不想管，而是洪金这个人他根本管不住。站在他身边的同苍门门主深有体会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一副同病相怜的样子。
“丹须大师不能这么说。”丹志脸上的笑意没有半点掩饰，安慰他道：“斗丹斗得就是本事，我看你弟子虽然丹道为零，但也有一点赢的机会的。如果他聪明一些，接下来拿一枚培元丹，辟谷丹之类的出来，损失也不大，虽然名声臭了些，但也无伤大雅。”
心里却在说：陆吾输定了，带着他师父丹须一块丢脸，快哉快哉！快，打他个措手不及，让他掉在坑里出不来！这个洪金不错，就凭他替老夫在丹须头顶踩一脚的样子，纳过克醜门来也是个苗子。
陆吾闭着眼睛，飘入鼻息的药香已经混成一团，他能闻出里面有很多比较常见的丹药药香，比如辟谷丹、凝灵丹、培元丹十几种，也有一些不常见例如龙虎丹、凤仪丹之类。大多数陆吾都在看到过丹须给他的丹方上看到过，甚至还动手炼制了一些，只是天下丹药千万，还有几种是陆吾没见过的。
区分这些不认识的丹药花费了不少时间，在洪金看来他就是在拖延时间。自从一年前得到丹方，他就一直在收集上面所需的药材，甚至说有的东西根本就不是药草，收集了整整一年才全部找齐，炼制了十几次才终于在前两天刚刚炼制成功，药材也耗费一空，到现在他甚至连名字都还没取好。
他自信除了他自己和在场几位大师，应该再无人能一口说出全部丹方。
“无谓的拖延时间是没有用的，技不如人就早些认输，我也不会嘲笑你”
“银叶草，宁神花，荆棘藻，冰盖草，噩梦藤，黄金参”洪金还没说完，陆吾脱口而出十几种药草，整个斗场都安静下来，所有人震惊地看着陆吾不断开合的嘴。
他们大多数人震惊的不是陆吾有没有答对，因为虽然来的都是各门派出类拔萃的弟子，长老之流，可他们与丹药相隔甚远，只有隐约一个模糊的样子，也实在判断不出丹药的丹方，丹道精湛者也只能从中猜测出五六种。见陆吾一口气说出了这么多，先不问对错就先惊讶了一把。
只有几个宗门门主能看出门道，惊讶地发现陆吾说出的这部分竟然一点不差。
丹须显然也没有意识到陆吾能这么厉害，他本来已经做好了他一旦输了就冲上去教训一场的准备，没想到他一说一个准，现在一边惊讶一边高兴坏了。
丹志脸色显然就没有这么好看，他实在不行陆吾能这么厉害，他说对第一个的时候，他还坚信是歪打正着，说对第二个的时候还有些侥幸他运气爆棚，可是第三个、第四个、甚至第十八个都和他推断出来的毫无二致，不禁有些另眼相看。
他虽然不待见丹须，连同对他这个弟子也看不顺眼，可对于炼丹的人才他还是十分喜欢，如果能收作自己的弟子就更加喜欢了。
脸色同样难看的还有洪金，随着陆吾不断说出丹药的丹方，他脸色红了又白，白了又青。
要知道，若是陆吾将所有丹方答出，他手中这枚耗费一年好不容易炼制的丹药就要归他了！
此时陆吾又连续说出了几种药草的名字，只除了最后三种。
这最后三种根本就不是药草，也从来没听人说过将这种东西用在炼丹上，就算是洪金自己当初那道丹方时也怀疑了一下。就算卢武成前面的都能一个不落地答出来，只要少了剩下这三种，一样是输！
想到这儿，洪金不断告诉自己放轻松，甚至已经笃定陆吾会折在这三种东西上，还说道：“前面的你能答出来也算有点见识，可是后面这三种，就算你想破脑袋也想不出”
“其中有两个分别是解千尘和付罗豆。”陆吾继续道。
洪金听到这两个名字浑身一震，整张脸瞬间惨白如同白纸，右手隐隐颤抖，险些托不住手上的丹药。
“最后一个你定答不出！”他目龇欲裂，看上去十分凶狠，近乎魔胀，像是为了说服自己一样大喊起来。
陆吾想了想，道：“最后一个应该是天罡水。”
洪金听到这三个字浑身又是一抖，扬天长笑。“错了！错了！你说错了！”
“你输了！”
他大吼一声，脸色涨得通红，只差一点他就要惨败，还好最后让他反败为胜，大悲大喜之后，洪金整个人在仿若重获新生。散乱着头发一边狂笑一边不断喊着陆吾输了，看上去有些癫狂。
陆吾自己也是一愣，他皱起眉。
怎么会错了呢？
☆、第七十四章
陆吾闭目，再一次确定剩下的那一种东西，来自鼎炉内的传承告诉他，就是天罡水无疑。
洪金一脸笃定和自傲，并不像说谎的样子，就连场外的丹志丹须两位大师也一副惋惜的样子。他们二人能看出这枚丹药的丹方，这最后一样确实不是天罡水。
丹志虽然感觉有些可惜，但很快就转化为狂喜，这不就是他本来希望的吗？他难得开口说话，意味不明：“可惜，虽然前面都答对了，可这最后一样稍有不妥，再给你一次机会，再好好看看吧。”
连克醜门主都这么说了，其他还有些怀疑到底是不是天罡水的弟子就更加确定，陆吾最后这项确实是答错了。
可陆吾这次没有再辨别，他无比肯定心里的答案。
“最后一样确实是天罡水。”
“卢家小娃，都说不是了，你怎么偏偏不听呢？”陆吾的固执让，一个丹修看不下去了，他小声劝说起来。“就算不知道，你也可以蒙一个其他的，这个已经错了。”
陆吾笑了笑：“我嗅出来的就是天罡水，为何要改呢？”
“天罡水？什么天罡水，我从来没听过，该不会是你答不出来就胡编了一个吧？”洪金突然插了一句，眼中满是鄙夷。
“怪不得刚才我就觉得有些奇怪，天罡水这种东西我听都没听过，根本就不是一种东西。”他一说完，其他丹修就开始附和起来。
“是啊是啊，我也没听过这东西。”
“胡编一个东西就算了，都已经告诉他不对还死要面子不改。”
“炼丹时极其严肃严谨的事情，怎可胡编滥造？你这是对炼丹的亵渎！”
其他丹修们越说越激动，群起而攻之，陆吾一时成为众矢之的，有口难辩。不过他也不想辩解，倒是一直在疑惑，为什么他按照传承得出的结论会不对。
陆吾一进入鼎炉时就发现那个鼎炉有些不同，那种感觉就和当初看到雪寒剑时一样。当看到鼎底闪烁的白光时，就意识到这个鼎炉经过长年累月已经慢慢修出了意识。
只不过不知什么原因，鼎炉没有因为灵体出现而越来越强大，而是因为大量灵气的流失变得奄奄一息，陆吾找到他的时候几乎已经病入膏肓，灵体忽明忽暗，随时会死去。
也就是因为灵体刚刚降生，还未成型，陆吾一闯进来就把他当成最后一根稻草，本来是要抢夺他身上的灵气，可陆吾怎会是任人宰割之辈。他奋力抵抗了一天一夜，就在他们打碎鼎炉之际，灵体崩塌损坏，实难复原。
鼎炉临死之际，干脆将所有传承一股脑放在鼎中人体内。陆吾这才发现，原来鼎炉之间也有传承，各自之间有着信息交流，可以说从古至今，从南到北，只要有鼎炉能炼丹的地方，只要炼制过的丹药都藏在传承中。
陆吾只窥探了一两分，就能辨出洪金手中丹药的丹方，若是以前，恐怕只能说出十种左右。
按照传承得出的丹方是绝对不会错的，陆吾甚至能知道这种丹药名叫降尘丹，总共被炼制过三千六百五十二次，在哪里炼制的，是谁炼制的，失败了多少次，炼丹的每一个步骤，没一个细节都能清晰地浮现在脑海中。
天罡水不可能会错！
丹志听到下面闹哄哄的修者，带着嘲笑小声问身边的丹须：“你知道你家徒儿说出的天罡水吗？我怎么从来没听说过呢？”
丹须脸色难看，就连他自己也没听过这个名字，不由心里有些抱怨：陆吾这个小家伙，就算要蒙也要说个真实存在的东西，真是蠢到家了。
可他极爱面子，尤其是在丹志面前，更是不能吃一点亏。“这有什么稀奇的，天罡水而已，孤陋寡闻！”
他又转头看向洪金：“不是天罡水，那最后一样是什么吗？”
洪金稍微整理了散乱的头发，脸上的表情重新变得倨傲，回答之前先看了一眼陆吾，眼中的鄙夷、讥笑和胜利的喜悦袒露。
他站在那里，只感觉整个斗场上只他一人。丹须弟子又如何？轰地小重天界又如何？还不是败在他手上。从未有过的满足感油然而生，胀满全身，洪金整个人都感觉有些飘然，这是一种和炼成丹药时不同的愉悦感。
“最后一样是无根水。”洪金以一种十分倨傲的口气说道：“无根之水，取自冬梅积雪，秋时之霜，夏季晨露，化水罐储以灵气养一年之久方能使用。”
丹志和几个其他宗宗主点点头，这确实与他们想的一致。
“我说对了。”
轻描淡写的声音紧跟着传来，众人回头，正是陆吾。
他脸上带着放心的笑，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说对了。”
丹志皱起眉，但他还没来得及说话，紫宝门门主爆喝一声：“天罡水是天罡水，无根水是无根水，怎可随意混淆！炼丹之事怎可如此随意！”
紫宝门主个子不高，身材浑圆，远远看去就像一个鼎炉，平时都是笑眯眯的，一生起气灵气外爆，坐着的石椅应声而爆，而他整个人还保持着虚空悬坐的姿势，脚踩玉石地面龟裂出数十道裂缝。
陆吾一派云淡风轻：“天罡水即无根水，我确实答对了。”
“胡闹！”
紫宝门主抬脚在地面一踩，其中一条裂缝炸开，迅速向前延伸，一直到陆吾身前，裂开手掌那么宽，眼看就要打到陆吾身上。
丹须目光一凛，竟然有人敢在他眼皮子底下欺负他的弟子！
只见他猛地一拍刚刚换上来的桌子，崭新的玉石桌子应声而裂，一道比刚才还粗的裂缝闪电一般蜿蜒急行，后来居上，和紫宝门主打出的裂缝撞在一起，在陆吾脚前截了下来。
“紫宝门主，你这是什么意思？”
紫宝门主连忙站起来抱了抱拳，“卢武成说话实在有违丹道，我心中一时气愤，还请大师见谅。”
“就算他说的不对，也该由我教导。”
“是。”
丹须宣泄了一些怒气，心里稍微舒服了一些，转头看向陆吾。据他所知，以陆吾的性格，不会平白无故说这样的话。
“你说无根水就是天罡水有什么根据？”
陆吾想了想，天罡水就是无根水他也是无意间才知道的。当初年爻给他的几张丹方中有一种丹药就是以无根水做底，但刚才他在传承中看到同一种丹药时，却发现其他步骤一模一样，唯独无根水这一类写作了天罡水，陆吾这才推断两种其实是一种东西。
只不过现在他要如何才能证明他的结论？无论是年爻给的丹方还是鼎炉的传承，其他人都是不能看也看不了的。
于是他想了想，开口道：“不知可否能借贵派收集的书籍中，所有记录到无根水的书卷一阅。”
丹志本来本想拒绝，但他也想知道陆吾到底能怎么解释，便叫来几个小弟子。
“去，按他说的，把书都搬过来。”
陆吾有连忙在后面添了一句：“再麻烦小兄弟把一本《稀物鉴》的书也带来，我记得克醜门收藏着这本书的孤本。”
小弟子看了看丹志，不敢私自做主。
丹志点点头，他才迅速离去。
人才走，丹修门又开始窃窃私语：“丹须这不会是傻了吧？”
“我看是斗丹失败，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丢了脸，疯了！”
☆、第七十五章
搬书的小弟子再回来的时候身后跟了两个人，没人手里都捧着几册书籍，有的看上去像是誊写不久的，有的已经有些破损，枯黄的纸必须小心翼翼捧着，还有一些是记录在兽皮上。
陆吾特别点名的《物鉴》由他亲自捧着，生怕有一点碰坏。
所有的书籍都放在搬来的玉石桌子上一一摊开，丹志朝陆吾点点头：“你要的东西都搬来了，你必须拿出确切的证据。”
丹须有些担心，就连他自己也从来没有听说过无根水又叫天罡水，又当着各大掌门的面，陆吾验出来了，就是让众人难堪，验不出来就输了。
洪金手中托着丹药，冷眼看他。“看你能玩出什么花样！”
陆吾先报拳稽首，走到玉石桌旁。鼎炉传承的力量是强大的，他回忆起曾经有一丹修大能也在一份丹方中见到了天罡水这三个字。那时人们已经将天罡水更名为更形象具体的无根之水，那个炼丹师琢磨了很久才终于发现两者其实就是同一种东西，随即将所以涉及到天罡水的丹方都改为了无根水，让后人能不受困扰。
按照鼎炉的记忆，那位大能每更改一次丹方就会先炼制一遍以验证，不过那时不知出了什么事，炼丹进行到一半就不再继续，只有最后一种丹药的丹方没有被更改。只因为那种丹药其中一种药材实难寻觅，他穷极一生也没有找到，最后只将剩下的数百千种丹方一一记录下来，著《物鉴》一书流传。
《物鉴》记录之丹方穷尽天下，南至苗疆，北至极北之涯，除非地处偏僻与世隔绝之地的绝门丹方，大多收入其中，可说是丹修中的绝书。
只不过后来造人抢夺，有所损坏，最后才流落到克醜门门主手中加以保存。今日丹志肯拿出来，可以说是给足了丹须和陆吾面子，《物鉴》上一次出现，也已经是五十年前了。
所有人瞪大了眼睛，更别说寻常弟子，就连紫宝门、同苍门等门主也忍不住站了起来，想要窥探一两分《物鉴》的风采。
一并呈上的还有一双冰蚕丝手套，陆吾见眼前的书籍已有些破损，带着明显修补过的痕迹，可见克醜门对其的敬重。发黄的纸张上写着两个字，“物鉴”，笔法苍劲有力，就算时隔百年一见就感受到笔者的造诣。
手还未碰到书面，那名弟子突然伸手拦住他。
“卢道兄，还是我来翻动吧。”那名弟子解释道：“前辈留下的《物鉴》之书，没人能翻动，若是强行翻阅，反会被噬。”
“那你为何”
“晚辈从小打扫书阁，大半辈子都和物鉴朝夕相处，这才能在冰蚕丝手套的保护下翻动，就算如此翻动时间长了身体也会有所损伤。”
陆吾点点头，退开一步远。先人留下的古迹古物大多确实有禁制，通常是为了不让恶人得到用它为非作歹，也有的是因为一生无徒无孙，知己难觅，便在留下的东西上刻下禁制，以期能有心意相通者能踏入其中，聊以慰藉。
这样一本传奇被主人下了禁制一点也不奇怪。“请吧。”
那位弟子上前来仔细地带上冰蚕丝手套，先服用了一枚定气稳神的丹药，才慢慢翻开了第一页。
《物鉴》的第一页上写着攥写的时间是从上古乙亥年开始，不过结束的时间他并没有写。还简略地说了一些他撰写这本书的目的，笔记十分潦草，这些和无根水没有联系，陆吾就让那名弟子直接翻过去，找出记录着无根水的丹方，再与他手上的其他丹方一一对照。
好在陆吾在来之前被丹须勒令越多过大量丹方，通常只需要看一眼就能和记忆中对上号，再对比鼎炉内的传承，很快就将翻阅到最后一个记录过无根水丹方的页面。
正本书都被翻了过来，陆吾迅速在脑海中核对着，在外人看来他确实陷入了苦恼和沉思。
洪金等得不耐烦，但在《物鉴》面前不敢造次，声音放低了一些，不过语气中满满的嘲讽和玩弄意味有增无减。
“你闹够了吗？我看你根本就是为了窥探《物鉴》真身，偷学上面记载的丹方，这才想出的鬼主意，果然狡猾！”
经洪金这么一点，众人幡然醒悟，《物鉴》在丹修界贵为至宝，就算到现在也有很多人想占为己有，可是碍于丹志的威慑不敢动手。陆吾这样既可以看了《物鉴》，又不会开罪丹志，同整个克醜门为敌。若是他记忆超群，更是能将上面的丹方都默写下来！
如此一想，所有人眼中头露出几分惊恐，齐齐看向坐在上方的两位丹修大能。
丹志倒是没有什么想法，《物鉴》在他手上也将近一个甲子，刚开始还翻阅过几次，后来发现上面的记载不过尔尔，便将其束之高阁，不再查看。
不过下面这些修者小肚鸡肠，若是不解释一下恐怕传出去又说他堂堂克醜门主惧怕一个黄毛小儿。
就在这时，陆吾突然开口了。“原来如此！”
他眼睛霍地睁开，冒出两道精光，脸上兴奋地冒着红光。
这时整本《物鉴》已经完全翻了过来，背面朝上，陆吾一低头，此时正值夕阳西下，就着迎面的夕阳，正好看到背面的封面上有一条不起眼的金丝，若不是站在他现在这个位置，又刚好有阳光的反射，是绝对发现不了的。
“能帮我看看背面是什么东西吗？”
背面哪儿有什么东西？那名弟子背对着阳光，看着眼前的书籍和以前二十多年来没有什么两样。再说，若真是有什么东西，早就被他发现了。
虽然有些奇怪，但他还是讲书抬了起来，指着陆吾说的地方。“这里吗？”
“对。”
那名弟子指尖摸了一下，确实感觉到平整的封面在这里微微凸起，这种感觉和其他水侵火烧形成的不同，更像是里面藏了东西。
那人有些奇怪，这本书被他照顾的二十多年，日日朝夕相处，以前怎么没有发现这个凸起的地方。
他一边奇怪一边将整本书都举了起来，对着阳光看后面的封面，果然看到里面有一个长形的阴影，看来是有人将这页纸中心削薄，塞入了一张纸。
他一边开就忍不住去抠，刚刚碰到边缘，突然一道白光划过。众人被这道白光刺得晃眼，随即看到正举着书的克醜门弟子浑身剧烈颤抖起来，脸色涨得青紫，似乎已经失去了意识。
陆吾离得最近，他动作极快，先是把那名弟子往后拖了一步，可是《物鉴》却像粘在他手上一样，上面的禁制不断被触发，那名弟子半个身子已经开始发黑。
陆吾只好一把将粘在他手上《物鉴》抽了出来，那名弟子没有上面禁制的刺激，这才倒地彻底昏迷了过去。
他上去查看了一下那人的伤势，还好只是皮外伤，但看上去还是十分可怕。
“没什么大碍，先抬下去服用冰吉丹，再将他受伤的地方用药敷。”
陆吾说完，却发现没有任何人上前，甚至感觉到整个斗场，汇聚了几大宗门门主和弟子，足足有上百人，突然听不到一点声音，像是只剩下他一个人。
他终于抬起头，看到所有人同意同样震惊的表情看着他。
不，准备地说，是看着他手上的《物鉴》。
陆吾的手上没有带任何防护，修长的手指抓着书的背面。
和带着冰蚕丝手套，服用了丹药，坐了几重保护，现在还躺在地上半死不活的人比起来，简直就像是犯规。
☆、第七十六章
陆吾才意识到自己并没有收到禁制反噬，他楞了一下，先叫人来将伤者抬下去，仔细地摸着书背面夹层中的纸。
沿着那条边缘一点一点掀开，藏在《物鉴》后面百年的东西终得重见天日。
丹志和其他人根本来不及阻止，或是他们下意识不想阻止。等意识到的时候，整个背面已经被陆吾撕成了两层，藏在里面的一张白纸掉了出来。
所有人屏住了呼吸，看着陆吾弯腰去捡，手距离那白纸还有一段距离时，白纸突然燃起火焰，火光迅速燃尽之时，一张黑色牛皮自火焰终出现，缓缓漂浮在空中。
牛皮无风自动，波浪形滑动了几下，空无一物的虚空中慢慢浮现出几个字。
“乙亥年，偶得丹方，内录一物，名曰天罡水。天罡者，凶煞也，乃阳建之月前三辰，溥某愚钝，未曾识得此物。
穷极所学，走访万千古籍，千锤百炼，终于三年后得结果，天罡水即无根之水，天罡无根，当属同物。笑蒲某自持博学，竟不识此物，忧哉。”
原来这是那位大师记录下来著书的始末，陆吾念到这，往场上看了一圈。
他百口莫辩，也比不过大师此时的一句话。洪金一动不动，仿若石膏，面色灰白，似乎受到的震撼十分巨大。
就连其他人也完全愣住了，各宗门门主、弟子就连座上的丹须和丹志两位大师也是万万没想到，事情会在这里发生这么大的转折！
半空中上下浮动的几个字就像一记响亮的耳光，毫无防备直接打了所有人，除了陆吾自己，无论是高高在上，动辄撼动整个昆仑山的丹修大能，还是刚刚踏入四重天的丹修，统统被打得无地自容！
刚才还喧闹的斗场只剩下陆吾舒缓的声音，没有起伏，没有激昂的情绪，甚至听不出胜利的傲气和喜悦。
他就淡淡站在那里，微微抬着头，仿佛在念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可语气中的敬重又仿佛他眼前的是天下至宝，如同站在《物鉴》真正编著者身前一样。
“为防日后同道中人如蒲某一般愚钝，现寻觅天下丹方将天罡水全部替换为无根水，虽名有不同，实则同物。”
字到这里停顿了一下，像是后面的话做了很多准备，等了大约半盏茶的时间才又开始出现。
“溥某无能，穷天入地，始终寻不到最后一种丹方中所需的东西，无法炼制，遂无法验证天罡无根，不可录入《物鉴》之中。
溥某憾然，唯独此丹方无证，乃人生一大憾事。现留下丹方，以期后人能帮溥某解惑，将最后一份天罡水更为无根之水，完成《药鉴》全书，溥某愿以毕生收集赠之。”
陆吾刚念完，所有的字随即消失，黑色羊皮上慢慢浮现出一副丹方。
陆吾拿起来一看，竟是青璃赤火丹的丹方！
他心里一阵狂喜！谁会想到，那位大师求而不得的丹方竟然就是青璃赤火丹的丹方！
谁又会想到，陆吾芥子宝袋中的青璃赤火丹只需要最后一步就能练成，而最后一步所需要的恰恰就是天罡水，也就是无根之水。
“不可能……”洪金倒退一步，接连二三的打击让他丹道发生变动，猛地喷出一口淤血。手中硕大的丹药飞入陆吾手中，他略带嫌弃地看了看手上跟个球一样的丹药，比自己脑袋还大。
“这怎么吃？”
陆吾自言自语，还好把丹药收回宝袋中。
同时指尖一滑，一枚棕色丹药出现在他手中。“前辈能看出我手中这枚丹药的丹方吗？”
洪金看了一眼那枚丹，差点又喷出一口血。
丹修斗丹，拿出来的丹药都越稀奇越好，不但要让对方猜不出丹方，还为了在别人面前显示一遍。
拿寻常丹药斗丹也有，那是手上实在没有选择，拿一些诸如凝灵丹、回瑞丹代替。
但像陆吾这样是绝对不会出现的，甚至说，在有斗丹开始，就不会有人这么做，就偏偏出了陆吾这么个人。
只见那枚丹药才小指大小，浑圆棕黑，带着淡淡的草木味，这种丹药昆仑山上下几乎到处都是。
别说是丹修，就算是一个其他修者看了，也能一眼认出来。
所有人脸色的表情此时十分微妙，惊讶中带着一点嫌弃，嫌弃后又产生一种难以捉摸的钦佩。
他竟然拿出来一枚辟谷丹！
这是人能干出来的事吗？
“掏错啦，小兄弟。”一个年纪比较大的丹修好心地小声提醒。
第1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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