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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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成渣攻的腿部挂件 作者:吃饭饭饭

    第6节

    “颍川王刻字刻的这般好,不如替谢盏刻一块墓碑吧。”宋砚道。

    司马焰那本来松散的眼神突然聚集了起来,化作了一道锋利的光,直直地盯着宋砚,声音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一般:“你在说什么?”

    “谢盏死了。”

    第027章 入梦

    司马焰本来苍白的脸有些发青了,身体也变得摇摇晃晃起来,脸上写满了痛苦与不信:“不可能,阿盏不可能死的。”

    “前朝佞幸,人人得而诛之。新帝攻入建康的第二日,便下令处死谢盏了。”宋砚道。

    司马焰愣了一下。他想到第一次见到谢盏时的模样,那时他家中有贤妻,膝下多子女,后宫和睦,看着他的时候,只觉得他的眉眼像极了他的发妻,多看了一眼,便再也没有在意了。发妻去世后,他只能从像极了发妻的人身上找熟悉感,开始的时候,他也只是想看着他,只要那人陪在自己身边就好了,渐渐的,那种感情变了,他觉得越来越不够,那种罪恶的欲念不知是从何时开始的,后来终于一发不可收拾。

    那一夜,太极殿中燃了整整半夜的欢宜香,然后在半夜召见了他,谢盏开始是十分恭谨的,后来也挡不过那香的味道。他的脸越来越红,眼神越来越迷茫,渐渐地带上了热度,看向他的眼神也变得迷惑起来。然而现在想起来,谢盏之所以认命,并非完全因为那香的缘故。谢盏一直隐藏的很好,喜怒不形于色,但是那般境地下,他的面具也很难戴得住了。他像是认命,又像是在完成任务一般,眼泪从眼角低落下来,在彻底攀上高峰的那一刹那,他从他的喉间听到了一个名字。

    ——桓凛。

    不过一声,司马焰便已经懂得了藏在他内心深处的究竟是何人。

    司马焰一次一次地麻痹自己,躺在自己身边的人便是自己的发妻。而每次清醒过来,重回现实,都要警告他一番,不要觊觎阿休的东西。然而后来想来,与其说是警告阿盏,不如说在警告自己。他觉得亏欠于他,所以想尽办法在其他方面补偿他,予他荣华富贵,却没想到将他推上佞幸的位置。

    是他害死他的。

    “桓凛不舍得杀他的。”司马焰道。

    他知道谢盏在桓凛心中的地位。他知道他们的过去,他看过桓凛看谢盏的眼神,虽然在极力压抑着什么,但是那种想彻底占有他的疯狂,却是越压抑越明显。虽然,他并不喜欢那眼神,而现在却成了他说服自己桓凛不会杀他的唯一理由。

    宋砚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司马焰突然站起身,将刻刀挥在地上,跌跌撞撞地离去。

    他显然已经早有预感,而今已经退无可退,避无可避。

    谢盏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心中已经是空空荡荡的了,他知道元熙帝在因为他的死伤心。他恨过他,然而这般时候,也无爱无恨了。

    宋砚拿起玉佩,盯着玉佩,在谢盏眼中,便是直视着他的:“原来司马焰也是个痴情种。”

    若是可以,谢盏恨不得低下头去。

    他们说桓凛舍不得杀他,但是杀得那般干脆;他们说元熙帝爱他,却从未给过他任何希冀。他活着的时候,被众人弃之如敝履,死了后,这些话说再多遍又有何用?

    宋砚离开颍川王府,那小孩早就等在门口处,见宋砚出来,便连忙跑上去,抓住了他的衣角,眼神中带着一抹期待。

    这孩子出生皇家,遭遇了从天潢贵胄到阶下囚的转变,然而心性却依旧纯良,不过因为宋砚的一串糖葫芦,他便以为他是好人,他会护着他。

    天真地有些令人心疼了。

    然而宋砚却不是纯善之辈,会对一个孩子动恻隐之心。

    “我去给你买糖葫芦,你在这等我。”宋砚道。

    小孩放开了手,宋砚毫不犹豫地离开了,也永远不可能回来了。

    谢盏看着小孩眼中的希冀浓郁了许多,越来越多,寂静的街道上,小孩小小的身影显得那般可怜孤寂。

    谢盏突然有些厌恶起宋砚来。既然不想做,又何必平白给人以希望?

    这样的人,未免也太过于自私自利了一些。

    太极殿中。

    不过几日的时间,一座小小的偏殿迅速被打造成一座冰的世界。两人宽的冰床之上,一个人正躺在那里。他脸上的妆已经完全卸去,红色的长裙换成了白色的长衫,从艳若桃李的女子变作了淡雅若仙的男子。

    桓凛便坐在那里,痴痴地看着床上的人。他的脸色发青了,他便用脂粉小心翼翼地替他涂抹着,又给他画了眉,如今已经宛若活着的人一般了。

    其实他早就想这么干了。

    无数个夜里,桓凛难以入眠,心中便滋生了这般的想法。

    他害怕看到那个人对着他如同陌生人一般,他害怕他在他的身边心中还念着另一个人,他害怕他告诉他他爱得是司马焰。若是他死了,那便没有任何嫌恶或不耐的情绪了,就完全是自己的了。

    他其实是个懦夫。

    桓凛一遍一遍地说服自己,也不知是真的如此一般,还是在逃避他的死讯。

    桓凛和衣在他身边躺下,然后将他那僵硬的身体紧紧地抱进了怀里。

    他那空荡荡的心似乎有了着落,然而无论他抱得多紧,都无法驱散他身上的冷意,那填满他心的东西突然消散的无影无踪。

    桓凛深吸了一口气,驱散那种无名的恐惧。等他转过身时,脸色已经平静了下来。他灼热的吻落在他冰凉的脸上,一点一点的,疯狂之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

    等他吻得气喘嘘嘘,转头一瞥,恍若看到身周站着一个白色的身影。

    那一瞬间,桓凛的大脑一片空白,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然而再看第二眼时,哪里有什么白色身影。他的心中传来了一阵刺痛,手下意识地去摸腰间的玉佩,却摸了一个空。

    桓凛霍地从床上坐了起来,脸色难看极了。他心中十分慌乱极了,就像丢失了十分重要的东西一般,寻回他的身体的喜悦完全不能掩盖这种惊恐。

    他闭着眼睛沉思了片刻,便想到了那玉佩为何而掉了。他披上外袍便往外走去,只是在踏出去的时候,不禁回头看了一眼床上的人。

    “陛下,皇后娘娘求见。”

    桓凛还未走出正殿,老太监连忙禀报道。

    “不见。”桓凛道。

    李得清的脸上露出为难的表情:“皇后娘娘说是关于娶妃的事,请陛下务必见一面。”

    “朕怕见了他忍不住杀了他。”

    桓凛此言一出,李得清便不敢再说话,转头便回了皇后娘娘,虽没有说得那般直接,却还是隐晦地表达了出来。皇后的脸色当场变了,却仍没有忘记给了李得清一锭银子。

    李得清拿着那锭银子,垂着的眉间露出一个嘲讽的笑。皇后从未将他当人看过,等到了这般时候,方才想起他来。皇后离去,李得清不禁看了偏殿的人一眼,若是那人能醒过来,想必能气死这皇后。

    皇后失魂落魄的离去。

    “皇后娘娘,您的脸色不好看,不如歇一下?”

    “他肯定已经知道了,纸是包不住火的,本宫以为永绝了后患,却没有想到……”皇后低声囔囔道。

    “皇后娘娘,您怎么了?”

    “替本宫揉揉。”她在路边坐下,贴身的嬷嬷连忙走上去揉着她的太阳穴,她那苍白如纸的脸渐渐有了血色。

    “召王妙、谢英、庾秀、郗敏入宫来见本宫。”皇后道。

    “娘娘,您又何必委屈自己?”

    “若是这一点都受不了,本宫又怎么做皇后?本宫是不会向一个死人认输的!”

    桓凛带着一众侍卫不动声色地将昨晚走过的地方都走了一遍,差点将那条路完全翻了过来。

    然而,什么都没有找到。

    那条路与建康城最繁华的大街有交集,所以很大可能便是东西被捡走了。建康城那般大,人那般多,那东西便若落入沙滩中的沙子一般,很难找到。

    “不过一块玉佩罢了,陛下为何这般紧张?”

    “陛下交代的事,我们做臣下的,去找就罢了,又何必问这般多?”

    “好奇吗?难道是陛下喜欢的人赠他的定情信物?”

    “陛下不是喜欢皇后吗?若是丢了,便再要一块罢了。”

    “你果然是不懂男女之情的,那定情信物又怎能随便换?君心难测,这得找到什么时候啊!要是陆统领在就好了。”

    “别磨磨唧唧了,快去找!”

    那些侍卫们又悄悄地再找了一遍,直到天黑了下来,依旧一无所获。

    皇帝的脸色彻底黑了,那些人跪在地上,都不敢去看他的脸色。过了许久,才听头顶传来一声:“罢了,你们回去吧。”

    那些人终于松了一口气。

    桓凛又独自循着那条路走了无数遍,到了深夜,他才回到宫中。推开偏殿的门,他便坐在床边,看着床上安安静静躺着的人。

    那种空落落的心情依旧没有缓解。

    第028章 作死

    桓凛似入了魔怔一般,呆呆地坐在那里,一坐便是一晚上,如同石刻的雕塑一般,一动不动,眼睛都未曾闭过半分。

    清晨,天亮了起来,桓凛突然回神了。

    不过一块玉佩罢了,他又何必执着呢?为了那人的一块贴身玉佩这般兴师动众,想起来也有些可笑了。

    他走到正殿,太监宫女便鱼贯而入,替他更衣。那些人一靠近皇帝,便觉得一股冷气扑面而来,不自禁地抖了一下身体。太冷了,那是真正的冷意,有人偷偷地抬头瞧了瞧,便瞧到了他黑发上的冰粒,散落在他的头顶,竟似平白添了白发。

    太监宫女不敢多话,只惨白着脸,替他盘了发,更了衣。一夜未睡的帝皇脸上并未看出疲惫,身上带着锐气和帝王的威严,只是眼神深邃暗沉了许多,朝堂上偶尔走神外,便没有什么怪异的地方了。

    早朝上,皇帝盯着谢俊的目光多了两分,早朝后,又特意地问起了谢四郎的病情。

    谢俊十分警惕,心中已经想着是否要将谢四郎送到会稽去了。桓凛与谢盏的那段过去摆在那里,谢四郎又与谢盏的样貌有些类似,谢家不能出两个佞幸。

    “谢盏已经死了,你是他的兄长,好好替他安排后事吧。”桓凛道。

    谢俊听完不禁愣了一下,他们虽是兄弟,但是并非一母同胞。谢盏出生时,谢俊已经懂事,知道他的身世,想到自己的母亲,所以并不喜欢他,两人之间也不过明面上的兄弟关系罢了。后来谢盏做出那样的事,简直像极了他那不知廉耻的母亲,谢俊恨不得替谢家清扫了门楣。但是到了这般时候,他死了,心中却还是不免有些伤感的。毕竟是谢家的孩子。

    “谢盏毕竟是晋陵公主之子,灵位还是入谢家吧。”桓凛道。

    已经很久没有人提到这个名字了,那是一段司马家和谢家的丑闻,那段故去所有人都缄口不言,没有人敢提起。皇帝此时说起,谢俊的脸色不禁变了,后来才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是的,陛下。”

    只要谢家安排了后事,整个天下便知道谢盏死了,他的死讯便公布出去了。

    活着的谢盏已经不在了,那个名字总和司马焰连在一起的人已经不在了。

    太极殿中偏殿中躺着的人,便永远是他的了。

    宋砚自颍川王府回来后,便觉得背后阴风阵阵,总觉得有人在背后看着自己,待他回头看去,却又什么都看不到。宋砚的警觉性极高,没有发现身后有人,便是真的没人了。

    他其实是个有能力,却没什么野心的人,不然凭借他在益州经营多年的军力,早就登上皇帝的位置了。他去找司马焰,若要称得上有目的的话,就是要给桓凛添堵了。

    桓凛抢了他的东西,他总不能什么都不干,任他欺侮。这样也不太像他宋砚了。他虽无人上人之心,却更无人下人的自觉。

    宋砚回到宋府,便寻了纸墨,当即作了一副画。

    谢盏现在十分厌恶宋砚,本来想自己在其中闭目养神的,谁知宋砚并不让他亲近,又将玉佩拿了起来,指着他画道:“你觉得我画的如何?”

    谢盏早就发现宋砚并非发现他的存在了——一般正常人都不会想到人的魂魄会附在玉佩上。宋砚不过有对着死物自言自语的习惯罢了。谢盏以前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外表文雅,内心狠毒,却还有些特别的小癖好,这样的人在他眼中,简直就是一朵奇葩。

    谢盏不得不看了那画一眼,只是一眼,他的目光便再也移不开了。

    画中人生着一头乌黑的长发,眼睛很大,水光潋滟,五官精致,这也就罢了,看到这些,谢盏也认出了是自己,但是当看到下面的时候,却羞愤地恨不得朝着墙上撞上去!

    宋砚画的他竟然身上也没穿,而是躺在一片鲜艳的花丛中,那姿态……怎么看怎么妖艳放荡!

    宋砚的脑袋里到底装着什么?!

    “腰身纤细,不盈一握,双腿白皙而修长,身量确实不错,但是也不能叫两代帝王神魂颠倒……”宋砚撑着脑袋沉思道,“莫非是因为床笫之间的功夫好,花样多?”

    谢盏:“……”

    宋砚特意跑去撩拨了一番元熙帝,回来竟然还在纠结这般问题?

    他已经不想撞墙了,而是想撞死宋砚了。

    怎么有这般不知廉耻的人?!

    宋砚闭上眼睛,似认真地思索了一番,再睁开眼的时候,盯着画上的人,呼吸突然变得粗了一些,眼神中也带上了欲念。

    谢盏下意识地睁大了眼睛,宋砚慵懒地坐在那里,只穿着一件素色的长袍,领口处散了开来,露出白皙的肌肤和隐隐可见的肌肉……当朝名士喜服五石散,常袒胸露乳而奔走,谢盏早已习惯,却不喜这般,觉得有辱斯文,然而宋砚做起来,却别有一番风流不羁。再联想起他刚刚的那一副画,谢盏并非不识云雨,所以完全知道宋砚此时是怎么回事。

    谢盏已经见识了他的无耻,所以当下一刻他做出什么更无耻的事,也无甚怪异了。

    不过宋砚并没有做出更无耻的事,而是将那画合上了,转身便走了出去。

    谢盏暗暗松了一口气。若是他此时是人的话,想必已经紧张的额头上冒出了汗了。

    “大人,谢盏的事都查到了。”

    谢盏刚松了的气又提了起来,自己都死了,宋砚为何要查自己?

    一大叠的书册送到了宋砚的面前,宋砚拿了一本,随意地翻了一遍,还未看完便打起了哈欠,然后将书册扔到了一旁。显然觉得他的事有些无趣。

    谢盏其实是一个耐性十足的人,他沉得住气,耐得住气,所以外人看来永远是平平稳稳、波澜不惊的样子,但是此时,第一次有了暴走的冲动。

    谢盏只觉得自己胸中闷着一口闷气,偏偏无可奈何。

    他附身于这玉佩之上,而玉佩在宋砚手上。人为刀俎,我为鱼肉。

    宋砚的府中没有女眷,清岚院中却挂着一幅女子的画像,那画像和他之前被画成的样子一模一样,所以他觉得这女子应当是宋砚喜欢的人。

    能够当得起宋砚喜欢并且也喜欢宋砚的女子,想必是个奇女子。

    宋砚端坐在画像前,面前摆放着一架琴,修长而白皙的手指落在琴弦上,轻轻拨动着,美妙动听的琴音便静静地流淌出来了。

    谢盏对琴曲颇有研究,他那谢府之中藏着他从许多古书和其他人处得来的古琴曲。宋砚弹得这一曲正是他熟悉的一曲,但是他只自己弹过,从未听过别人弹过。

    谢盏虽然很不情愿,但是也不得不承认,宋砚弹得很好,高亢处激昂,低落处感伤,似有金戈铁马,踏着铁骑,漫步雄关,又有千军散去,夕阳照着黄沙与尸骨。宋砚坐在那里,白袍宽大,平白添了一股仙气。谢盏听着不自禁地入了迷。

    只是这曲子弹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谢盏恍然回神,总觉得有些难以圆满,目光不禁落在那琴弦上,眼中带着一丝渴望。他喜琴,几乎成瘾,多年不动,此时已经觉得手痒了。

    那本来断了的琴音突然重新响了起来,与原来的相接,浑然天成,渐入佳境,根本听不出前后是两人所奏。谢盏看着自己的手,有些难以置信,他的身体一直是不存在的,所以从未看见过自己,而此时,他竟然看到了自己的手!然后下一瞬,谢盏便发现自己做了什么。他转过头去,便恰好对上了宋砚的目光。

    宋砚散漫地坐在那里,脸上的表情没有任何变化,没有诧异,没有惊吓,那般平静,平静地令谢盏心中的不安加剧。

    一般人遇到这般事不该大声喊叫‘见鬼了’吗?

    “原来是你一直跟着我。”片刻后,宋砚突然道,眼中兴趣盎然。

    第029章 寻死

    谢盏简直战战兢兢,他从未这般害怕过一个人。宋砚就是个疯子,他难以想象若是宋砚知道他的存在会怎样对他。以宋砚对何锦的维护,他觉得宋砚会再杀他一次。但是联想到宋砚刚刚画的那幅画和他动情的样子,谢盏……已经完全想不出他会做什么了。

    他毕竟只是一抹游魂了。

    若是他没有手痒,就不会被宋砚发现了。然而,后悔已然无用,谢盏已经自暴自弃,他已经脱离了玉佩,一个游魂一般站在那里,一脸的生无可恋。

    宋砚撑着脑袋看着他,朝着他勾了勾手指。

    谢盏认命地走了过去,在他的面前站定。风突然吹了进来,吹起了帘幔,宋砚伸出手,宛若撩起身边人的头发,脸上露出一抹温柔的笑:“你的头发都被风吹乱了。”

    站在宋砚另一边的谢盏:“……”

    所以宋砚根本看不到他,这疯子只不过想诈他罢了。谢盏那紧张不安的心瞬间放了下去,面无表情地看着宋砚,心中已经恨得牙痒痒了。

    他那宠辱不惊的脾性对上这般无耻的疯子,已经完全化成零了。谢盏最怕这样的人,当年桓凛便是以那般无耻的姿态进入他的生活、他的心中的。

    宋砚独自完成了一番情深意重、人鬼情未了的表演,作为旁观者,谢盏觉得这种事简直前所未见、前所未闻。还好有了之前宋砚做得疯狂事做铺垫,所以他没有觉得世界瞬间崩塌。

    不过,震惊之后,谢盏也发现了一件好事。他的魂魄已经不是完全束缚在那块玉佩里了,他的灵魂可以飘荡在外面,但是却不能距离那玉佩太过遥远。虽然宋砚的一举一动仍然落在他眼中,但是却比一直贴身靠着他、感受得到他的热度好了许多。

    他也能碰到一点实物了。

    所以在宋砚用膳的时候,他突然伸手推了一把,将他面前的茶盏推翻了,水洒了宋砚的一身,白色的长袍上很快染上了水渍,翩翩佳公子瞬间添了一些狼狈。

    伺候的下人跪了一地,脸色都白了。

    在众人以为宋砚要发怒的时候,宋砚突然露出一个包容的笑:“莫要耍小脾性了。”

    跪在地上的下人们悚然一惊,而谢盏的鸡皮疙瘩也落了一地。之后他也不想着报复宋砚了,他只安静地做一抹游魂。和宋砚斗,他似乎永远斗不赢。

    “宋砚疯了。”暗中潜伏跟踪宋砚多日的赤金军在第二日突然向皇帝汇报了这样的情况。

    “他时常对着空气自言自语,用膳的时候,桌上总会多一副碗筷,睡觉的时候,身边也会多一个位置。”那人继续道。

    若是其他人做出这样的举动,桓凛也会觉得他疯了。但是做出这样举动的人是宋砚,他与宋砚出生入死过一段时间,对他的脾性还是有基本的了解了。倚靠宋砚自己疯了来对付宋砚,这简直是痴人说梦。

    桓凛的手下意识地摸向了腰间,却摸了一个空。

    “陛下,宋砚手中有一块玉佩,和您之前用得很像。”那人突然道。

    竟是落到了他的手中!

    先是抢了他的尸体,如今又拿了他的玉佩,桓凛心中有种莫名的怨气,就在他觉得自己该去宋府走一趟的时候,颍川王府那边突然匆匆来了人。

    “陛下,颍川王出事了!”禀报的人跪在地上,急匆匆道。

    “什么事?”

    “他偷偷喝了毒酒,恐怕……”

    桓凛的太阳穴猛地跳了一下,脚步一转,便往颍川王府走去。

    看着阳光下闪闪发亮的‘颍川王府’四个字,桓凛觉得自己似乎永远不会再踏步一步了。他本就因为宋砚的事焦头烂额,若是废帝再出了事,那王家的老家伙又不知道要做出什么荒唐的事了。

    桓凛踏进了王府,进了司马焰的卧房,里面一阵浓重的血腥味,司马焰躺在床上,艳色的被褥更显得他脸色苍白如纸。他的嘴角带着尚未干涸的血迹,已经虚弱至极。他身边环绕着几个忙碌的太医,见桓凛进来,都跪了下来。

    “如何了?”桓凛有些烦躁地问道。

    有些人,他明明恨不得他去死,却偏偏还要救他。这便是帝皇的理智,桓凛有些时候甚至不想做这皇帝了,但是他选择了这条路,便不能退缩。

    那些太医互看了一眼,都不敢再说话。

    “到底还能不能活!”桓凛怒了。

    终于有一人开口道:“颍川王喝得是鸩酒,臣与同僚虽想尽办法想要拔出他身上的毒,但是为时已晚……”

    桓凛突然看向司马焰。司马焰那苍白而带着乌青的脸上竟然还扯出了一个笑。那笑似嘲讽,桓凛心中的怒意更甚了。

    太医们都退了下去,整个房间里只剩下桓凛与司马焰了。桓凛走到了司马焰的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你为何要这么做了?这般时候死了,早已没了前朝旧帝的气节了。你要死,就该在朕破城的那一日死。”

    司马焰木然地看着他,他的声音很低,胸膛几乎看不见起伏:“我看到阿盏了。”

    他的眼睛眯了起来,恍然看到窗外站着一个人,一身白衣,容貌一如初见时的模样,正微笑着看着他。

    桓凛的脸色猛然变了,一股血气直冲脑海,他差点没忍住,直接走过去掐断了司马焰的最后一口气。

    就算死了,他也在这里等他吗?而他呢?自他死后,他甚至鲜少入过他的梦!他本来想谢盏死了,司马焰活着,谢盏便是他一个人的了。如今司马焰也要死了,他该怎么办呢?

    嫉妒在他胸中滋生着,他深吸了一口气,才压抑住那种眩晕感。

    “他怎么可能等你?他已经死去多日,早就去投胎了!”

    “你果然杀了他。”司马焰的眼皮垂了下去,脸上灰败的颜色更甚了,“桓凛,你太狠了。”

    “司马焰,你夺人所爱,便不狠了吗?”桓凛道,“你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谢芝兰?”

    司马焰瞳孔猛地瑟缩了一下,气息越来越微弱,已经讷讷不成言了。他不敢死,便是无颜去见谢芝兰吧。

    当年谢盏与桓凛情投意合,确实是他夺人所爱了。在被关在这里的许多日里,他想了很多事,他确实错了,他活着无言面对谢盏,死了也无颜面对发妻。而如今谢盏也死了,他死后又有何颜面去见他们二人呢?

    然而,纵使他不敢,纵使他无颜,他也没有选择了,他的神智越来越模糊,窗外站着的影子也越来越清晰了。那本来白衣翩翩的男子变作了粉色衣裙的女子,正朝着他伸出了手。

    “桓凛,你会后悔的。阿盏那般爱你,你便这样害死了他……”

    最后,司马焰的声音已经微不可闻了,桓凛听着他这句话,只觉得是嘲讽,司马焰死了,都不忘恶心他。等他回过神来的时候,床上的人已经彻底断了气,他的脸上似乎还带着一抹浅浅的笑。桓凛不想再看他一眼。

    桓凛起身,推开门走了出去。台阶下,一个小男孩站在那里,正仰着头看着他,清澈的眼神中带着漠然。小男孩看了他一眼,又转头去看他身后,似乎想要看出些什么来。

    当年桓凛攻破建康,司马焰的成年孩子皆死在了他的刀枪之下,唯有幼子,司马焰以命相护。桓凛看清了那孩子的样貌,表情微微变了。

    太像他了。

    ——阿盏,你自幼时起便是这般沉闷的吗?

    ——是又如何?你若不喜便离我远些。

    ——怎么可能不喜欢?无论怎样,只要是阿盏,我都喜欢。

    桓凛走了过去,在他面前蹲下了身:“你是司马荫。”

    小男孩听到他唤他的名字,不由看向他:“阿父……”

    “你阿父死了。”桓凛道。

    小男孩的牙齿紧紧咬着嘴唇,眼神中似迷茫,又似全懂了,却没有太多的悲伤与难过。

    “你跟我走吧。”桓凛道。

    小男孩的嘴唇已经咬得发白了:“你可以帮我打一个人吗?”

    “打谁?”桓凛问道。

    小男孩指着不远处的人道:“他总打我,还不给我饭吃。”小男孩说着便将自己的袖子撩了起来,上面漫布着许多大大小小的伤痕。

    那奴仆脸色突然变了,连忙跪了下去,眼神却偷偷地瞪了小男孩一眼。小男孩的脖子瑟缩了一下,眼神中却带着坚定。

    “奴欺颍川王世子,拖出去杖毙吧。”桓凛淡淡道。

    那人脸色完全白了,早没了往日里嚣张的模样,一直朝着小男孩求饶。小男孩漠然地看着他。他最终被拖了下去,哀求声连绵不断。

    小男孩的眼神依旧漠然,却朝着桓凛伸出了手。

    桓凛将他抱了起来,走出了颍川王府。

    他的脑海中依旧回荡着那句话。

    ——“桓凛,你会后悔的。阿盏那般爱你,你便这样害死了他……”

    此时,他突然有了一种扭曲的期盼,若真的如司马焰说的那般,那就好了,阿盏若真的爱他,那就好了。

    第030章 招魂

    春末夏初,天气已见炎热,窗外的树木显得格外浓密翠绿。

    宋砚正躺在竹子编成的床上纳凉午休,只穿着里衣,腰带解了,衣服散落开来。有些人穿着衣服,便如同一个文雅的公子,脱了衣服,便露出强健的肌肉来,那架势一点不比那五大三粗的武将差。宋砚便具有这样的潜质,可以粗鲁的优雅着。谢盏在台阶上坐着,根本不想去看他,而是抬头看着那湛蓝的天空。

    “你在看什么?”

    一个声音突然在身后响起。谢盏吓了一跳,心中默念了一遍宋砚看不到他,才安下心来。宋砚便那般散落着一头的黑发,自有一番风流不羁的气质,在他身边坐下,也抬头看着天空。

    “天空很蓝。”

    他活着的时候未曾好好看过这个世界,只有死了才这般认真注视着天空星辰、花草树木。天空很蓝,他心念一动,不由得去看宋砚,便看到他俊朗的侧颜。他的睫毛很长,那张脸偏柔和却无丝毫阴柔之气。他这样的样貌在建康城是十分受追捧的。

    宋砚仰躺了下去,直直地望着天空:“这样就像蓝天盖在自己身上一般了。”

    谢盏不由得有些好奇,也躺了下去……然后就看到黑漆漆的屋顶。

    宋砚突然笑了:“你是不是躺下来了?真好骗。”

    谢盏:“……”

    谢盏连忙坐了起来,用背朝着宋砚。

    时间流逝,天渐渐黑了下来,宋砚入眠,而谢盏却没有睡意,便在窗边坐下。

    “阿盏。”

    他突然听到有声音在叫他,那声音熟悉而陌生。

    谢盏转头,便看到元熙帝站在他的身后。他穿着一身紫金色的华服,墨玉冠束发,露出英武的眉眼和硬朗的面容,一如很多年前的模样。

    谢盏突然有些懵了,呆呆地看着他。

    元熙帝是真实在自己面前的,但是却又似隔着千山万水,那种模模糊糊的感觉,谢盏怎么都想不透。

    “阿盏,对不起。”他的脸上充满了愧疚。

    谢盏张了张嘴,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阿盏,愿你来世安稳,愿你来世不再遇见我,再见。”他的眼神中流露出极为复杂的东西,似痛苦,又似不舍,然后最后都化作了决绝。

    谢盏再看去的时候,眼前哪里还有元熙帝的身影。

    他应该在颍川王府中,他前几日还见过他的,所以刚刚必定是错觉吧。

    谢盏再陷入沉睡前,仍是这般想的。

    有些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人都是格外聪明的。谢盏就被宋砚的聪慧吓了一跳。

    他的面前摆着一个装了水的杯子。宋砚手中拿着一本书帖,上面写了许多字。

    “若是我指着的字是你的名字,你便推翻这杯水吧。”宋砚道。

    谢盏的目光不禁落在他翻开的那页纸上,盏字赫然排在第二位。谢盏默默地将手放到了身后,宋砚聪明,但是他并不蠢。

    宋砚将上面写的字都指了一遍,面前的水却毫无动静:“我以为我指第一个字的时候,这水会倒。”

    第一个字是‘岚’字,是他挂在清岚院中的女子的名字。

    “清岚若是要回来早就回来了。她能摆脱了我,此时已经不知道魂归何处了。”宋砚有些自嘲道。

    “……”谢盏突然有种庆幸的感觉。谢盏确实是想推的,但是他忍住了,此时证明他果然忍得对。

    宋砚将他写在书帖上的字一个一个划掉,最后也只剩下一个字了。谢盏看着那唯一剩下的‘盏’字,心情变得无比微妙起来。

    “这里待的可是有些无聊?我带你出去走走吧。”宋砚道。

    于是谢盏便跟着宋砚来到了皇宫中。这对于谢盏来说是一切痛苦滋生的地方,即使无聊,他也不想来这皇宫中晃荡。

    宋砚带着谢盏去了御花园,还未一会儿,便遇着一众女子游园。那些女子身上穿着各色的衣服,环肥燕瘦,样貌各有特点,却都是一等一的女子。而众人之中的粉衣女子最为出色,正是这后宫之主,皇后何锦。

    谢盏并不想见到她,而何锦已经看到了他们,抛开一众女子,走到了宋砚的面前,眉宇之间带着娇羞的笑:“宋大人。”

    谢盏看着她,突然觉得她的样貌与清岚院中画上的女子有点像。

    宋砚对着何锦弯了弯腰:“皇后娘娘。”

    皇宫之中,众目睽睽之下,宋砚终于有了收敛。

    宋砚的目光落在那一众美人身上。何锦脸上的笑意更浓了:“这些是谢、王、庾、郗家的姑娘,各个都是国色天香,本宫瞧着好,要给皇帝纳妃呢。宋大人觉得如何?”

    她脸上声音里全是笑,但是眼中却无甚笑意,看着宋砚的眼神还带着祈求与依赖。

    谢盏早就知道这两人之间的不一般,他不由得去瞧宋砚的反应。

    “纳妃的事,陛下和娘娘瞧着好便好了。”宋砚道。

    宋砚明显在装傻,何锦的脸色微微变了,不过她的脸上很快恢复了笑意:“宋大人说的是。”

    两人分道扬镳,走到无人处,宋砚对着虚空之中道:“你可还满意?”

    谢盏:“……”看到何锦吃瘪他虽然开心,但是宋砚这话说的好像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似的。

    “我做事全凭开心,即使被利用也不觉得什么。”宋砚道。

    何锦做的一切,他果然都知道。所以他此时的意思便是不高兴被何锦利用了。

    宋砚在宫中晃悠着便一不小心晃悠到了太极殿前,太极殿的门紧闭着,看似一切正常,谢盏却感觉到了怪异。

    一股压抑的气息落在他身上,他耳边似有絮絮叨叨的声音响起,一个笼子正朝着他悄悄打开。谢盏觉得十分不舒服,下意识地想要逃离,而宋砚站在那里,他走出一段距离便再也动弹不得了。

    谢盏的目光落在他的腰间,恨不得将玉佩从他身上抢夺过来。然而,他始终是游魂,虽能短暂的时间能碰到东西,却拿不走东西。

    “宋大人,陛下有事,不便见客。”李得清守在殿门口,对着宋砚道。

    宋砚眯着眼睛看了太极殿顶部的天空一会儿:“风起的怪异,带着阴凉的阴气,这里面……在招魂?”

    李得清只垂着脑袋,不说话。

    谢盏却懂了,桓凛在招他的魂,所以他才觉得有一股力量将他吸向太极殿。

    “只是不知是司马焰的魂,还是谢盏的魂。”宋砚这话是对着谢盏说的。

    李得清笑道:“宋大人误会了,陛下是感染了风寒,不便见客罢了。”

    谢盏的脑海中却全是宋砚的那句话。

    元熙帝已经不在了吗?所以他昨晚见到的也并非虚妄了。

    元熙帝死了啊……他心中酸酸麻麻、空空落落,也说不出具体是什么感觉。

    “看来是谢盏的了。”宋砚抓紧了腰间的玉佩,转身便离开了。

    太极殿内殿。

    还清上人坐在那里,身周摆着八支蜡烛,中间以香纸祭着,他盘腿坐着,嘴里絮絮叨叨地念着一些稀奇古怪的似咒语一般的东西。

    一阵风吹过,那八支蜡烛全灭了。

    “陛下,没有反应。”

    桓凛的心中说不清失落,还是松了一口气:“所以是已经去转世投胎了吗?”

    还清上人迟疑了片刻:“也许。”

    罢了,去投胎了,司马焰便再也寻不到他了。

    桓凛站起身,朝着偏殿走去,握住那人冰冷的手,一只手则描摹着他的眉眼。

    那天夜里,桓凛早早地便入了眠,他依旧不曾入梦,倒是司马焰在他梦里不断出现,七窍都流着血,阴气森森道:“桓凛,你会后悔的。”

    “阿盏那般爱你。”

    第二天起来,桓凛的脸色难看了许久。司马焰的声音不断地在他的脑海里响起,到最后,他的心中竟也隐隐有了一些莫名的期盼。

    下了早朝后,桓凛便去了谢盏以前住的地方。那府邸很大,每一分修建的都十分用心,然后久置不用,已经生满了灰尘和蜘蛛网。

    桓凛从未进来过,却像是知道谢盏的卧房在何处一般,很快寻到了那个院子。院子里的摆设都是他的喜好。

    桓凛直接去了他的书房,里面的装饰简单素雅,虽然蒙上了灰尘,却也看出了主人的喜好。

    桓凛站在门口,恍若看到他坐在桌案后面,点着灯烛,正在认真地写着什么。

    桓凛走了过去,却什么都没有了,空落落、冷清清,已经没有丝毫人气了。

    桓凛在椅子上坐下,随手拉开了最近的抽屉,却看到里面堆满了泛黄的纸。

    桓凛随手抽出一张,字迹是谢盏的,当看清里面的内容时,他的眼神突然像钉在上面一般,再也移不开了。

    第031章 入梦(一)

    自谢盏旧日的府邸出来,桓凛的思绪一直是浑浑噩噩的。那是一些废弃的信纸,有些撕成了几片,有些则揉成了一团,里面的许多墨迹也已经晕开了,但是仔细看,都可以看到同一个开头—桓凛亲启。

    那是谢盏的笔迹,是谢盏写给他的信,但是却因为某些原因没写完而扔在了一边。再仔细看的话,有些信之间的差异只是措辞不同,仿若他一封信写了无数遍,最后只得了一份成稿,而其余的都扔在了这抽屉里。

    那些信纸大多都已泛黄,然而却并非完全一样,有些黄色深一些,有些黄色浅一些,而有些,却仍是白纸。整整一个抽屉,已经是累积了几年的废纸。

    他几乎可以想象,谢盏坐在书桌前,写着那些信,写到一半,皱了眉头看了一会儿,又是如何揉成一团扔进抽屉里的,一封信便那样反反复复的写着。

    在战场的时候,桓凛每个月都可以收到谢盏寄来的信,只是他从未打开过。只要一打开,他便会想到谢盏与司马焰纠缠的画面,如影随形,挥之不去,最后转化成一种难以言喻的痛苦。

    然而,看着这些信纸,桓凛不禁想到,若是谢盏不爱他,又为何要给他写信,每封信写了无数遍,然而若爱他,又为何要与元熙帝在一起呢?

    他似乎掉入一个怀疑的怪圈之中,怎么也无法走出来。

    桓凛将那些废弃的信纸全部带入了宫中,整个下午都将自己关在太极殿中,将那些零碎的片段一遍一遍地读着,如同落了魔怔,怎么也停不下来。

    谢盏的信中写的都是一些琐事,一如最开始的几年,谢盏写的信一般。

    今日得了一份古曲谱,明日种的梨树结果了,后日与哪位下棋赢了,大后日作了一幅画,琐屑之事,便那般不厌其烦地写着。

    桓凛的目光紧紧盯着那些信纸,竟是舍不得移开。

    他的脑海中不自禁浮现出那个人的样子,他认真地弹着那古琴曲、一身白衣站在梨树下、下棋赢了后脸上浮现出喜悦、小心翼翼地描摹着画,分毫毕现地印在了他的脑海中。

    桓凛走到床头,打开抽屉,那里本来藏着许多未开封的信件,如今却都已经化成了灰烬,空荡荡的一片。

    第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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