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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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瓶邪丧尸]The Last Revelation 作者:孖竹

    第19节

    然而张起灵却盯着他手上破开的豁口,眼底的神色让吴邪鼻子一阵发酸。

    吴邪将自己的五指交入张起灵的指缝。那个人的手充满张力和骨骼感,此刻却无力得软绵绵的。从吴邪手腕的伤口溢出的血流,慢慢地像蛇一样缠上两人相触的手臂。

    「没关系,一点点血,我没伤到动脉……你休息吧,我带你们去花海。」

    吴邪学着记忆中对方的动作,用手去摸张起灵的侧脸,他的血和张起灵脸上原本的血污融在一起。

    指尖传来的张起灵的体温太低了。失血过多,脏器衰竭,死亡似乎不可复遏。

    吴邪把心里涌上来的感觉压了下去,站起身来在两个人身边洒血。没有钟表的夜格外漫长,他们身上的血腥味可能会引来更多的危险。

    弄完之后,吴邪一路飞奔回他们藏身的洞穴,遇到的粽子都像见了瘟神一样避开他。吴邪带着双人睡袋和一些水回到原处,尽量放轻动作把失去意识的两人搬进去,然后捆紧束带,试了试拖动睡袋时的受力。

    糊血的左腕已经几乎干固,静脉血不再无止尽地流出。

    吴邪又确认了一遍张起灵已陷入失血性休克。然后,朝自己的桡骨开了第二枪。

    鲜红的动脉血如愿喷落。

    从这里一路把他们拖到藏花海还有一段路程,在那期间,他需要更多的血来确保他们的安全。

    胖子本身就极重,张起灵的分量也不小。吴邪不知道自己怎么能拖动他们穿过丛林走那么长的一段路。但是必须走下去,吴邪觉得除了躯干里那一股气顶着自己,全身的力气都在随着开了大口子的腕口里的血一同流失。

    他记不起自己究竟有多少天没有吃过像样的食物了,每一步踏下去,都感觉没有力气支撑下一步,但大脑吃力地向全身的细胞发送着还不能停的信号。全靠那一股不要命的执拗,和体内想必正在疯狂分泌的肾上腺素,他才没有虚脱倒下。

    一路他都没敢去确认睡袋里两人的生命体征。现在他要做的只是把他们带到花海,没有余裕来考虑别的。

    手腕的疼痛和肌肉的酸胀让他的步伐跚颤,体力处于极限,每一步都不禁力有不支地摇晃。

    天边好像泛起了一点点微粉的白熹。吴邪的整张脸都渍着冷汗,终于看见了脚下连亘成海的汪蓝的小花。

    还有最后一点点路程,还不能停下。他知道一路都有粽子犹犹疑疑地跟上来,渴望而恐惧地保持着距离。

    长势葳蕤的花海在他行经的路径上被分拨开。吴邪拖着睡袋朝花海的中心走去。

    到达,然后停下。他转身看了看张起灵和胖子白惨惨的脸,没有去探他们的呼吸。

    只能走到这里了。

    花海的边缘,数不清的黑红人影徘徊缓进着。

    粽子只是本能地厌恶藏花,但藏花对它们并不是致命的。这片花海并不能永久地阻止它们的脚步。

    吴邪在花海中躺了下来,面向高阔得不可思议的天穹。

    迎来了最初几抹阳光的天空,色彩渐次丰富起来,而吴邪视野中的世界慢慢灰暗下去。他缓缓地想着,这可能是他见到的最后一次日出。

    活着多么仓促啊,总是一个匆匆的故事还没讲完,时间就到了。人总是力有不逮,不甘而无名地死去。

    吴邪闭上眼睛,感受着左腕上一跳一跳的疼痛。那是唯一提示他还活着的东西。

    不知过了多久。吴邪只觉得直射在眼帘上的日光明晃晃地刺眼,他仿佛置身闹市区的超级市场,周围有各种声源你争我抢地哄吵着。

    他艰难地睁开一道缝,感觉周围有很多人来回穿梭,他们都忙碌地大喊大叫着。

    「担架!」

    「这里还有两个,重伤员——」

    「两个固定夹板!」

    他所不知道的是,c17空中霸王3的发动机在空中上百米处轰隆作响,直升机的螺旋桨卷起无数蓝色的花瓣在阳光中抛散,数不清的降落伞铺开四散在花海中,大型军用运输机上投放下的六辆551空降坦克在三人身边围成了一个对外的火力圈。小型空爆弹四处炸落,一片一片的粽子应声倒伏。

    吴邪看不清他们的身边已经被军人和军医围得水泄不通,只能在光和影的无章交错中辨出一张逆光的熟悉的脸。

    三叔。

    这是他最后的意识。

    卅陆end

    tbc

    ☆、卅柒

    卅柒

    now therefive, i pray thee, y s only this oreat the lod, that he ay take away fro  this death only

    (exod 10:17)

    现在求你,只这一次,饶恕我的罪,求耶和华你们的神,使我脱离这一次的死亡。

    (出埃及记十章17节)

    11月14日19时04分。未知地点,未知目标。

    某核弹发射井总参作战部中央控制域。

    所有正在运行的显示屏都在同一瞬间黑屏。一片无声的哗然之时,几百台计算机和控制器的屏幕上逐字亮出了hacked by yccl一行英文。

    这是红黑大战时网页被黑时极其常见的声明字样,如今出现在最高保密级别的核弹发射井总参的心脏控制域的屏幕上,总让人有种现实错乱的感觉。

    紧接着,整个控制中心都响起了「卫星区域组网瘫痪」的警报。

    与此同时,数百千米开外。

    西太平洋,洋面下488米。

    d号启示录级核潜艇。艇尾电子战支援总部。

    「一秒前他们大概还以为电力供给又中断啦。」

    一个扎着两条细长三股辫的苗装少女坐在三联屏的计算机前,双手如飞地在键盘上点落。

    「接入代码……交换干扰,弹头密码……快要来不及了……」

    少女的口中呢喃般低语着什么,耳垂坠着奇特的银饰。她似乎有些紧张,脸上浮出抱歉似的赧然的红晕。

    她胸口老老实实地挂着没什么人愿意按规定佩戴的铭牌。其上的内容是——工位代号:云彩。

    在国家数据库的档案里,关于这个代号的记录只有一行:「云彩。真名不详。电子战专门人员,职业黑客,tract phd。」

    「核安全密码1024x134位……双级双层……卫星惯量矩阵……好了。」

    云彩抹了抹额头的汗,看了一眼时间。19时25分,差一点就来不及了。

    两个小时前,她收到来自母舰总指挥室的最高优先级作战命令——不论用什么办法,拖延核弹发射时间。

    实施核打击的发射程序都是采取双重核按钮制度,每一级都有两组密码,只有当两组密码拼合时才能逐级传达命令。传递目标是战略核武器的诸兵种中央指挥所和承担战略值班任务的部队,最后传达到每个核弹发射井。

    据她所知,传递这些信号的特殊通讯频率离不开通讯卫星的协助。只要干扰卫星组网的通讯秘钥,应该就能争取一些时间了吧?她是这么想的。

    云彩静静地等待着两分钟后,核弹预计的发射时间。到那时,就能证明她是否赌对了。她已经习惯了这样的战争,没有热武器的爆炸和硝烟,而且总是发生在真正的战斗之前。

    吴邪似梦非梦地察觉到,自己或许正躺在一个布满了纯白色的空间里。

    鼻端是清新无臭的空气,皮肤所触皆是干爽的布料,身下垫着柔软平整的床垫。这一切都像是个重返上一个世界的梦,他好像一辈子都没有睡得这么舒服这么久过。

    难怪谁都不愿意从梦中醒来。

    吴邪睁开眼睛,正对上另一双。

    一瞬间,所有的记忆都迅速归位。那感觉就像一个大浪拍下来。

    「小……」

    他张嘴想发声,却发现嗓子疼得冒火。刚一动弹,就牵连了全身那些散架了又被外行人重新拼起来一样的零部件,疼得千姿百态。

    张起灵坐在床边,不动声色地看着他扑腾了一下又死过去。

    吴邪的眼睛盯着床旁的人,心里就像有个老式的电影放映机急速旋转了起来,画布上一片喑哑温柔的白色。

    床板被旋起,吴邪摸索着坐起来,顾不得浑身疼得动作有多别扭,张开手就抱着张起灵的脖子,把嘴贴了上去。

    没想到这一次是自己主动,下一秒却依然是天旋地转的感觉。控制权落入另一个人手中,他被抓着脑袋疯狂地亲吻。唇舌间的彼此挤压,躁动得好像时间分外紧迫,吻得用力而投入,浓重的欲色在喘息交递间叠加。

    施加在后脑的力道突然松下些许,这个吻在变得越来越不妙之前被人为地终止了。

    吴邪看着面前的人,胸口起伏着还在发喘,心里却忍不住想开怀大笑:

    「我们真的活着……」

    吴邪眨了一下眼,下意识地感觉到张起灵的神色不太对。左腕被人抓着抬起,他这才注意到腕部被固定带绑成了个棒槌。

    「胆子不小,敢动我的人。」张起灵的语气冷漠到了极点,似乎具象化成了一阵冷风嗖嗖,就好像刚才想把吴邪吻晕过去的不是他一样。

    吴邪看着自己被握住的左手,着实反应了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对方是在说他趁其昏迷朝自己的手开的第二枪。

    左腕的确疼得像是断肢,但比起张起灵那些可怕得多的伤,这就像是小打小闹。吴邪笑了笑:

    「彼此彼此。」

    张起灵显然听出了他指的是什么,眉头微紧。

    「不对吧,你怎么在这里,」吴邪瞪起眼睛,「你那些伤……」

    按他理解,面前这货现在应该全身插满管子躺在icu里才对。

    「我躺了几天了?」吴邪迷惑地问。

    「四天。」张起灵答得很快

    吴邪有些吃惊,在他自己的意识里,他就像只是睡了一夜。但从张起灵衣袖里露出的皮肤上,能看见已经结痂愈合的伤口。

    愈合?

    吴邪一个激灵,猛地伸手去拽张起灵的衣服,没想到却被躲开了。

    「把衣服脱了,快快!」

    张起灵好像真的愣了一下,但几秒后,还是照吴邪的意思开始脱衣服。

    看着他磨叽的动作,吴邪真想一脚把他踢翻。

    张起灵脱掉上身的衣服后,吴邪的诧异更甚。记忆中他身上的那些深浅不一伤口甚至连包扎都已悉数去除,就连留下的疤痕都像是缩小了几个型号。吴邪观察着愈痕的边缘,忍不住在心里啧啧惊叹。那些疤摸上去就像是已经愈合了好几个月似的。

    「以前在云南的时候我就纳闷,为什么你伤好得这么快?」

    在云南的时候,乌七八糟的烦心事实在太多以至于吴邪对于这一点没多在意,但现在看来,不管怎么想张起灵的体质都太可疑了。血液天生克粽子,还自带超强自愈力。吴邪简直好奇张起灵家里是不是还有人也是这样,虽然从没听说过张起灵家人的事。

    而张起灵只是摇了摇头,把吴邪摸来摸去的手从自己身上摘下来。

    「不知道。」他淡淡地说。

    吴邪怔了一下,忽然不知道该说什么,因为有那么一瞬间,他似乎从张起灵的眉宇间看出了不甚真切的寞然。

    就像算准了时机,敲门声恰好在此时响起,而且没等应门,门就被推开了。

    走进来的是身着深蓝色军装制服裙的女性,身材娇小却挺得笔直。她戴着的女军官制帽上,cl的帽徽微微闪了一下。

    「希望我没打扰什么,」女军官开口道。她的面容极其清丽,声音和长相都让人猜不出年龄。

    「陈……文锦……姨?」从吴邪一连改口了三次才找到正确的称呼,就能看出他究竟有多震惊。

    吴邪只在很小的时候在三叔的照片里见过这个据说会成为他三嫂的女人。而面前的这位和他记忆中照片里的那个姑娘几乎没有任何分别,也不知道这么多年来是怎么保养的。

    陈文锦不动声色地扫了一眼吴邪还被抓着的手腕,继而对吴邪道:

    「还有很多事情要和你交代。在那之前,也许你想见一见你另一个朋友——」

    她说着,又扫一眼吴邪还被抓着的手腕,补了一句,「也许暂时不想。」

    傻子都看得出她露骨的目光,况且她也根本没打算掩饰。吴邪的脖子有点发热,不知道这个年龄成谜的三嫂究竟想到哪个方向去了。但另一人并没有放手的意思,显然和陈文锦一样,也是根本没打算掩饰。

    「那胖子就在对舱的房间。他知道在哪。」陈文锦说着用眼神指了指张起灵,然后阖门而去。

    吴邪盯着关上的门看了半秒,转头问张起灵:

    「你们认识?」

    而对方只是简单「嗯」了一声,搞得吴邪有点摸不清头脑。到底是这几天刚认识得还是老早就相识?不过眼下吴邪急着想去看看胖子的情况,毕竟他差点搭上命是为了救他们。

    直到吴邪都起身坐在了床边,才意识到自己被包成了棒槌的左手显然无法帮助右手给床边放着的那双海军帆布鞋系上鞋带。

    当时朝桡骨射击时他一心只想着放血,却忘了这一伤后,他恐怕再也做不了精细的手术了。

    吴邪有些丧气地抬起头,正看到张起灵蹲下身子,握着抬起了他的脚踝,替他穿上鞋子,整理好鞋带。部队里训练出的速度极快的系带手法像变魔术一样好看。

    蹲着的人又帮他穿起另一只鞋。吴邪注视着张起灵埋着的头顶的发旋儿,感觉心脏里泵出的血液都变得暖洋洋的,随着循环流遍了周身。这个不管在哪支队伍里都被当做神佛一样无所不能的男人,蹲下身子格外认真地替他系紧鞋带的样子,让他觉得有点可爱,甚至一度想伸出手摸摸他的脑袋。

    出了房间,吴邪才终于注意到他大概并非身处陆地上的某栋建筑里。走廊的构造尤其低窄,显然他们是在一艘大型护卫舰上。从走廊一侧的舷窗内能看见波平无风的深蓝色洋面。

    胖子的房间离得很近,而且吴邪发现自己先前的担心根本是多此一举。胖子的情况何止是「已经脱离生命危险」,简直活得有滋有味,人都胖回了一圈。

    「太可以了你,肚子破个洞还能活下来。」吴邪拿起胖子床前的病历翻了翻。

    「那可不,阎罗爷打发你胖爷回来发挥余热。不过我记得我被光荣开膛了,怎么一睁眼在这鬼船上。不行,太不行了这地方,护士还赶不上大夫漂亮。」

    于是吴邪把他怎么把胖子的肠子塞进去,又怎么把他们从那里拖到花海都说了一遍。胖子听完后一愣一愣的,说难怪他这几天总觉得自己的肠子走向不对,一想大便就打饱嗝,说你别给我塞反了。

    「别扯淡,我塞过多少肠子我自己都数不来。」

    看完各项身体指标,吴邪对胖子的情况彻底安下心来。看起来胖子因为第一次感染时被藏花浆控制住了病毒,所以体内早已产生了抗体。不过连恢复得这么好的胖子都还在心率监控,怎么同是重伤员的张起灵就跟个病人家属似的到处晃。

    「那不都是你。」胖子斜他一眼,「本来小哥跟我一病房,结果一天往你那跑一百趟,盯着一看十几个小时,也不知道能看出什么花花。」

    吴邪被他的大白话说得脸上登时温度直升,都有点不好意思去看身旁的张起灵:

    「那这么胡来,医生护士也得管管啊。」

    「就那些,啊,」胖子一边说一边比划起来,「小护士小医生,拦小哥?你也太幽默了。」

    吴邪想想也是,要管制张起灵的行动,小医生小护士得来几个火车皮。

    这时候,胖子病床头墙壁上的液晶平板忽然亮了起来,陈文锦出现在屏幕中。她似乎身处于中央通讯室之类的地方,在画面的一角能看见几个人操作着工作站。吴邪觉得有点奇怪,被救到这艘护卫舰上后他还一次都没见到三叔。

    「总部转来了南极科考站的卫星信号,是你父母,」她的目光在张起灵和胖子身上转了一圈,「就帮你接到这里来吗?」

    吴邪点头。他知道病毒爆发时,他的父母恰好在南极苔原研究极地微生物。

    视讯切换,屏幕闪出了些微雪花,当下一秒画面清晰时,熟悉的面孔正难以置信地瞪着屏幕。

    「吴邪……」

    吴邪的母亲裹在防雪服里,捂着嘴低声惊叫。她的眼圈瞬间就红了,好像再也说不出话来,转过身去叫吴一穷。

    很快吴一穷就从屏幕一侧现身,吴邪注意到他微浊的眼珠布满倦惫的血丝。

    「平安——就好。」吴一穷面向屏幕,抖着嘴唇结巴地说道,「平安就好。」

    他们此前接到的消息都是吴邪数月来音信全无,所以从没敢想过还能再见到活着的儿子。

    「我和你妈都还在南极,中山站的补给还能支持100多天……」

    吴妈妈焦虑地听着吴一穷絮絮叨叨地说着,耐不住似的不安地绞着戴手套的手指,看看丈夫又看看屏幕,有时又似乎想把手伸向屏幕,触及屏幕无法触及的另一边。

    吴邪花了点时间向父母解释自己花了几个月才逃出来,又伸手拉了拉不知有没有入镜的张起灵:

    「多亏有他一路保护我,不然我早几个月就死了。」

    吴妈妈一边听他的叙述,一边后怕得发抖,捂着脸拼命说着谢谢。吴一穷也在一边不停道谢:

    「不知道该怎么谢谢您才好……」

    「把儿子嫁给他。」胖子在视讯画面之外小声说道。

    为了节约资源,科考站内的人每月只拥有极少的私人通信时间。二老的画面掐断后,又转回了方才的通讯中心,陈文锦笑盈盈地端然坐在画面正中。

    「我们快到目的地了。都上甲板来吧。」

    侧舷有挤窄的楼梯通往甲板。带路的张起灵似乎对这类规格的护卫舰很熟悉,不知道是因为比吴邪早醒了几天,还是在过去的经历里早已深谙此道。

    「这里到处都有探头啊。」吴邪抬头看着低矮楼梯通道里排成了一长溜的监控探头感叹道。

    身旁的张起灵低低「嗯。」了一声。吴邪用略带含义的目光瞟了他一眼。张起灵肯定早就发现整艘舰船里四处都布满探头了。

    那刚才,他们在房间里的吻……

    「咦,你这里。」

    听见吴邪的声音,张起灵稍侧过头来,被向前多跨了一步的吴邪拽住了胳膊。

    「啥医生给你看的,行不行啊。」吴邪拨开张起灵耳后的头发,一个不大但颇深的血口显露出来。

    张起灵感觉到耳垂后方的皮肤微微一紧,就看见吴邪偏过头,在近处冲他笑了一下。

    「胖子那儿的创面贴,给你贴上了。」

    「新郎新娘别堵楼梯道。」伤未痊愈的胖子一瘸一拐地赶了上来,瞪着他们不满道。

    甲板上的日照异常强烈,湿嗒嗒的缓风贴着皮肤流走。似乎每一个舱头的水兵都忙得不可开交。陈文锦戴着军用防风镜在甲板上等着他们,吴邪有种错觉,当他们和张起灵一起走近的时候,陈文锦就像一度想要敬礼似的。

    吴邪望着无限延伸的海面,问道:

    「我们现在在哪?」

    「即将抵达查戈斯群岛海域。」陈文锦答道。

    「查戈斯群岛,那不是英属印度洋领地吗?」

    「正是,」陈文锦笑了笑,「英国现在正疲于内政,议会又刚通过了对政府的不信任案,加上英国在这片海域的制海权丧失,中印度洋已处于真空状态。现在这里是海基无法组织和国际海盗的流窜地带。乱的确是乱了点,但好歹没有海军来碍手碍脚。所以,我们的总部也在这里。」

    吴邪知道他三叔当军人是个野路子,但混江湖却是科班出身。虽说江湖中人有一套自己的共处规则,但不管怎么想,p的一支独立连队把总部设在他国领上也太超出常理了。

    视线极限处的海平面上出现了黑色的扁平岛屿。陈文锦不知眺望着什么说道:「就快到了。」

    「cl的总部在岛上?」吴邪忍不住问,而陈文锦只是含笑偏头看他一眼,像是在说到时候你自然明白。

    仿佛陡然间陈文锦一直注视着的海面就出现了变化,开始时还细小得像是洋面自然形成的涡流,但几乎在一眨眼间,海面猛地呈漩涡状塌陷下去,凹出了一个巨大无朋的锥形,复又猛然整个海平面都升了起来。在极远处的吴邪他们看来,遥远的海面上,海水像是不约而同地逃开什么似的向四面八方放射状地流泻,而海面宛如鼓起一个大包。渐渐地,在海水膨胀处的最顶端,一个灰黑色的平滑物体露了出来,周围的海水变成极宽的瀑布飞泻而下,越来越大面积的灰黑色□□出来,某样庞然大物的外壳在灿烂的阳光下反射着金属光泽。

    当从海面下突然升起的不明物体终于部分完整地呈现在护卫舰上众人的视野中时,三人都无法用语言来描述这幅超现实的场景。

    陈文锦的声音从震天价响的水击声中传来:

    「d号母舰,cl的总部所在。如你所见,是一艘启示录级核潜艇。」

    陆地般巨大的核潜艇横亘在海天之间,无法目测的体量仿佛遮住了半边天空的阳光。艇身上依然挂着无数流动的小型水帘,其间闪布的跃动光点,在钢铁巨幕的背景下演绎出如幻境般妙不可言的美感。

    「很少有人第一次见它时不被吓到。」陈文锦善意地解释道。

    「牛逼。」胖子拄着拐蹦出两个字。

    护卫舰继续航行了一个多小时才抵达潜艇露出水面部分的舱门,从之前就一直在为登舰做准备的水兵们则更加忙碌了起来。而在此期间,吴邪和胖子从陈文锦那里各拿到了一本《母舰登入及驻留指导手册》。水下的生活和地面上有诸多不同,母舰也设有条例繁多的行动准则,大多是以安全和保密为考量。但陈文锦却没有把同样的小册子发给张起灵。

    「岂止是水下环境,真空环境、负压环境、极限温度环境,他在哪儿没受训过。」她说。

    乘坐护卫舰载直升机降落在艇顶停机坪,后方就是潜艇高高凸起的舱门。入潜艇要先坐升降机垂直下降一段距离,再水平经过一管一管竹节似的舱室。潜艇内部的噪声意外地大,空气也殊异于外界。舱内的空间大得出奇,倒更像是在大厦的某曾办公区里。比起一般的台风级弹道导弹核潜艇,启示录级水下武器平台的技术数据令人震惊,光在形体上就大出前者几十倍,最多可搭载两艘艇载航母。

    陈文锦在前方带路,穿过长长的甬道,来到最后一处舱门前。

    「这扇门后就是cl的中心区域了,」陈文锦一边接受门边的指纹验码,一边说道,「究竟去哪,你们自已选吧。如果想去安全区,母舰会把你们送到西藏多雄拉山,那里有东亚最大的安全区,各国代表处都在那设立难民营。还有一个选择是留在母舰,参加战斗。随你们便。」

    指纹验证通过,舱门向一侧缓缓移开。让吴邪没想到的是,门后立着乌压压一排的人。

    解语花的脸上带伤,黑眼镜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们,三叔的几个吴邪眼熟的手下冲吴邪打着招呼,还有个十六七的小姑娘笑眯眯地站在一边。

    吴邪惊异得说不出话来,怎么也想不通解语花和黑眼镜怎么也在这里。

    胖子眼睛发直地盯着云彩说道:「你俩随意啊,胖爷我要留下为国效力。这位大妹子是?」

    「听说这两位是你的朋友。」陈文锦头一个进了舱室。这是个很大的周边功能区一般的地方,四下散落着吧台、茶座和个人电脑,从扶手边缘望下去还能看见下一层的游泳池。

    「他们俩在被ch转运往某座岛屿时,负责押送他们的船只被我方截击,正好也救了他们。」陈文锦说道。

    一边穿着苗装的小姑娘补充道:「就是四年前红海海底火山爆发,在也门西岸祖拜尔群岛附近形成的新岛屿。据无人机发回的照片来看,那里已确认为‘它’的生化试验基地。」

    没等吴邪有机会问清「它」是何方神圣,胖子就一把握住了姑娘的手,嘴里说着「幸会幸会,你就叫我胖哥」。

    三叔那几个大伙计先是围前拥后地送走了要回指挥舱的陈文锦,后来又殷勤地打算带他们三个参观母舰。但胖子已经拉着云彩坐在一边沙发里胡侃大山,而且逛完整个母舰据说要花上几周,让吴邪登时失去了兴趣。最后他们撇下已经忘乎所以的胖子,跟着解语花黑眼镜去参观生活区了。

    生活区在这一层的下方七层,位于主舱室底部,供潜艇上两千多士兵和技术人员生活起居。各层之间的电梯仅供战备使用,他们只能走狭小的旋梯,下楼时脚下一疏忽就会一脚踏空,掉进底船舱孔里。一路上听小花说他俩这些日子都在母舰干些啥,吴邪算是明白了,合着他和小哥出生入死,这两人就光享福了。小花在母舰的实验室参与疫苗的重制,黑眼镜也只不过是继续干他那些技刑的老本行。

    居住区域铺满整层,由棋盘格般排列的小型舱室组成,每个住舱附带独立卫浴和一台电脑。解语花领着他们看了眼他自己的房间。

    「现在还没定,但之后会给你们每人安排住舱。我是说……你们总不至于打算去安全区吧?」

    「说不准哦。」黑眼镜接话道,「这儿没双人舱,队长指不定比较向往安全区。」

    tbc

    ☆、卅捌

    卅捌

    &hou hast kept the word of y patience, i also will keep thee fro the hour of teptation, oo try the that dwell upoh

    &ion 3:10)

    你既遵守我忍耐的道,我必在普天下人受试炼的时候,保守你免去你的试炼。

    (启示录三章10节)

    「云彩妹妹看着不是汉人啊。」

    「我是广西苗家人。」

    「广西我熟啊,山水养人,苗小姐都跟画里走出来一样。」

    前往仓储层领取配发的生活用品的一路上,胖子都缠着为他们带路的云彩说话。

    「胖哥,这边进去就是配发室了。」云彩停下脚步,好脾气地笑着说,「进去之后东西可以随便拿,我帮你们登记。」

    他们每个人都领到了用于身份辨识的临时胸牌,用胸牌打开仓储配发室的门后,一个巨大的编号式仓库出现在他们眼前。与此同时,一个身材惹火的漂亮姑娘正好迎面从中走出。

    姑娘手中抱着一个纸包,目光平视,就像压根没看见他们一样。但在与三人错身而过时,她的脚步突然停了下来。

    「组长?」姑娘的声音和表情都很错愕,在偌大的仓储舱里产生了细小的回声。

    她显然是在盯着张起灵看。吴邪和胖子都齐刷刷地看向后者,但张起灵只是毫无反应地看着她。

    「那个,没记错的话,」云彩有些局促地解围道,「张海杏副队长和张起灵队长曾共同在巨鸥行动特侦小组中担纲地面火力吧。」云彩看着不言不语的众人,显得有些慌张,「那次……行动,电子战是我负责的,所以有这个印象……」

    「是啊,特侦小组组长嘛。」张海杏含糊地说道,又看了张起灵一眼,可对方依旧面无表情地沉默着,也不知道究竟还记不记得。

    张海杏冷淡地笑笑,颇不以为意的样子,旋而抱着东西离开了。

    「啊,刚才那位是srt副队。」云彩匆忙向吴邪和胖子解释。

    srt,也就是说是那个阿宁的手下了?把开放式仓储柜中需要的物品塞进怀里的纸箱时,吴邪心不在焉地想着。其实让他更为在意的是,自从被救出永兴岛后,他们遇见的这些人,包括陈文锦和云彩在内,似乎都早就听闻过张起灵的名字。据吴邪所知,张起灵不过是一个省厅的刑侦大队队长,再推前几年,也只是个边境缉毒队的队长,不至于名气大到这样的地步。况且听云彩和张海杏的说法,他还直接参加过国家级别的军事行动。

    关于这个人,究竟还有多少事是自己不知道的?有时吴邪会觉得,这些似乎很了解张起灵的人的每句言语都在提示他,张起灵还有很多未知的过去,他并未参与。

    吴邪看着身边张起灵的侧脸,想起了他说过的「以后告诉你」。以后究竟是多后啊?吴邪真想冲过去倒提着他的脚,把他肚子里那些该说却没说的话全给抖出来。

    「啊,那个……」一直在登记处等他们的云彩不知何时跑了过来,脸颊跑得红红的,不难注意到,她的视线一直在往张起灵那里飘,「舰长让你去见他。」

    见张起灵放下东西走了上来,云彩的脸更红了,急急地说道:

    「不行,你不能跟着,舰长只让吴邪一个去。」

    张起灵的眉角皱起来,似乎并不打算理会那个不让他跟着吴邪的舰长。云彩也不知道是害羞还是害怕,往后踩了一步,目光求助地移来移去。

    「你别吓着小姑娘,」吴邪出其不意地捏了下张起灵的手,感受到另一人动作间轻微的一停,「我去一趟,很快回来。」

    张起灵似乎并不满意,但还是略点了点头。云彩显然看见了两人的小动作,神色有些惶惑。

    「行吧。大哥大嫂的意思是让你去安全区,不过他们是不知道,那边乱得很,各国都在争这争那,抢得快打起来了。你既然想留下,明天就去实验室领胸牌。」

    吴三省说着,在一张单子上签了两笔。大概是实验室的任用书之类的,吴邪看都没看就收进了口袋里。

    「我之前遇到潘子了。」吴邪说。

    听到这话,吴三省抬起头来,不长不短地看了他一眼。吴邪能从他眼神中看出,他早已料想到潘子的下场。

    「他死了,几个月前。」吴邪说,「为了保护我。」

    吴三省沉默了片刻,伸手从胸口摸出一支烟,然后又放了回去:

    「那就别活得太孬。让他的命值得点。」

    说完他又叼起先前那根烟点上,深深吸了一口。吴邪觉得他还有话要说,于是静静地等着,顺便还想起了《母舰登入及驻留指导手册》中的那条「除厨房及餐饮区域外严禁烟火」的规定。不过他三叔是母舰舰长,俗话说建造体系的人从来不居住在体系之内,所以规章制度大概于他无效。前些日子吴邪在护卫舰上没有见到三叔的原因,也是因为救援行动之后他直接飞回了母舰。

    烟头红了又暗,吴三省吐出一大口烟圈,在一片缭绕中出声道:

    「你和那小哥究竟……」

    吴邪没抽烟也差点被呛死,脱口而出:

    「什么?」

    吴三省在对面不耐烦地摆手:「别装了,监控我都看了。」

    吴邪脸皮一炸,立马反应过来他说的是先前护卫舰上房间里的监控录像,登时额角上汗都要下来了。你他娘的,这根为老不尊的淫棍。

    吴邪正不知道该作何解释,又觉得事情已经这么明显了似乎也无须解释,吴三省却一副这破事老子懒得管的表情又冲他摆手:

    「算了,不重要。你走吧,回住舱好好休息。」

    在吴邪转身开门的时候,又听见他说:

    「跟大哥大嫂好好说,他们不是不近人情的人。」

    吴邪出了一脊背的冷汗,麻溜儿地转身出门,但在关上门时,动作却僵住了。

    门框边,那个叫张海杏的女人抱臂倚墙,浅浅笑着望向他。

    这女人的身段显然受过某种训练,随便摆弄出的姿态都好看极了,只是脸上的神色让人只想退避几步。

    「所以你们真的是……」张海杏一开口,脸上那副没什么笑意的笑容便消失了。她显然听去了舰长室内刚才的一番对话。

    「张起灵可不是什么好东西。」她换了个姿势,目光定在吴邪身上。

    吴邪不明所以地看着她,兀自觉得今天这一个两个的,一开口信息量都老大。

    「姓张的,」张海杏说着,咬字变得近乎切齿,「都不是好东西。」

    吴邪只觉得这个人的眼底空洞冰冷,仿佛组成她这个存在的内核的,是一大片无法填充的空无一物。

    「他从12岁开始杀人。你这样的人,想不到他是怎么活下来的。」

    这都是吴邪从没听说过的事,但他并不想听她说。从她那儿听到的每一个关于张起灵的字,都会让他彻底地不耐烦起来。

    「你想说什么?」吴邪皱眉问。

    「我是在说,你对他的感觉站不住脚。」张海杏的声音凉凉的,「我认识他比你想象得还早。你根本不知道他是什么东西。我和他,都一样。姓张的人过去一旦为人所知就不配被爱。」

    她的语气让吴邪莫名其妙地动了气,他控制着自己别冲女人发火:

    「你跟我说这些干什么?」

    张海杏就像被这句话问住了一样,脸上拂过即刻便消失的微怔。她转而又笑了起来,依然笑得叫人不舒服:

    「你迟早会被他吓跑的。被他真正的样子。」

    吴邪看着张海杏转身离开的玲珑身影,装了满肚满肠的无名火。虽然没搞明白这女疯子在扯什么屎壳郎蛋,但他隐隐地在心底觉得异常难过。

    因为听上去,姓张的都好可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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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卅捌(3)

    为什么会和他说那些蠢话呢?

    指针显示的时间是深夜,在无昼无夜的水下却丝毫感觉不到睡意。

    张海杏把身子像软体动物一样蜷进公共休息室的沙发椅里,虽然这里也只有她一个人,但她并不想回到同样空无一人的单人住舱里。

    「咱俩都一样,孤身一人。正好做搭档」

    她又想起了阿宁那个臭婆娘对她说过的话。那到底是什么时候的事了?那时候她们配备同样的枪支,穿着同样的制服,执行同样的任务。

    大概是看着被他深爱着的张起灵,她会觉得重新变成了孤身一人的自己尤其可怜吧。

    被温度逼近零点的深海洋流包裹着的艇身,内部却因为极难控制的散热系统而维持在二十度以上。空气湿暖而致密,让人有种行走在海水中的错觉。在海平面下几百米的深处,即使海面正掀起狂风暴雨,母舰也平静地像是停在静止的海水中,丝毫感受不到它正在行进的迹象。

    吴邪行走在舱室侧的通道里,觉得自己宛如置身被施了魔法的空间。除了像幽灵一样无声来去的母舰乘员,这里的一切都宁静得有些失真。

    终于凭借《母舰登入及驻留指导手册》中的地图找到了回住舱的路。吴邪老远就看见张起灵在一间住舱的舱门外,倚门抱臂,跨刀而立,头微垂着,在暗光灯下整个人都在阴影中半隐半现。

    这姿势和先前那个张海杏略有几分相似。吴邪怀疑这些练过把式的,动作都是随便扭扭就能这么好看。

    母舰内无处不在的吸声材料让脚步声近于消失,但张起灵还是在距离尚有百来米时就发现了吴邪。

    「你太慢了。」

    「是三叔话太多了。」吴邪笑笑,注意到舱门上已经插入了标有自己名字的卡牌,「你住哪儿?」

    张起灵侧头看了眼斜对面的住舱门,然后冷不丁地问:

    「张海杏,跟你说了什么?」

    吴邪正在用胸卡刷开住舱,被这话惊得差点一个跟头摔进门里。

    「我操,我脸上有字?」

    「监控。」张起灵不易察地皱起眉。

    「哦……」吴邪在心中点头,母舰里的监控探头无处不在,可是,「为什么你能看监控?」

    张起灵盯着他,半天没出声。

    「为什么啊?」吴邪穷追不舍地问。

    「想看就看了。」对方平静地回道。

    行吧。对于神出鬼没的张大队长来说,这也算是个可以接受的答案。

    吴邪环顾了一圈自己的住舱,比小花那间少了点人气。先前他在仓储舱申领的生活用品已经送了上来,整整齐齐地堆在床角。

    这床实在是小得可怜,两个人往上面一坐就已几乎没有富余的空间。吴邪把那一坨包得白花花的大袋小袋抱了过来,瞪着连个开口也没有的无菌袋们束手无策。

    最后还是张起灵把它们一件件拿过去,也不知道怎么就打开了,从里面拿出制式的日间服和睡衣一类的东西。

    他们把一件件衣服叠起来。吴邪看着张起灵似乎并不手生的样子,觉得很是有趣,这人好像除了表情丰富啥都很擅长嘛。

    「她说你们很早就认识。」

    吴邪一边横看竖看也看不明白一件连体作业服,一边说道。

    身边的人淡淡地「嗯。」了一声。吴邪脑子一热乎,脱口而出:

    「多早?比我还早么?」

    话音还没落地,吴邪已经追悔莫及,只好梗着脖子继续叠衣服。只是攥得太紧,看上去像是要把衣服给撕了。

    而张起灵停下了手里的动作,正纹丝不动地盯着他看。过了一会儿,他轻声说道:

    「从12岁开始。」

    张起灵这话的声音轻淡得不着痕迹,像是并不说给任何人听的耳语。吴邪抬起头,猜不出他是以何种神色说出来的。

    12岁,那正是张海杏说的张起灵开始杀人的那年。吴邪心道,看来那姑娘的话还有几分可信。可是12岁明明还只是个孩子,是怎样的生活逼着一个孩子去杀人?

    吴邪有些懊丧地发现自己就像张海杏说的一样,根本想象不出来。

    第1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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