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5节

    [GL]婚戒 作者:衣青箬

    第5节

    “如果这几天也没有极光，那今年就看不到了。”董哥脸色凝重的说。

    北极光出现的时间，一般都集中在每年的一二月，但是到底能不能看到，还要看各方面的影响，并不是年年都有。这是盛安然百度得来的知识。

    她算计着自己的时间。她跟许云婕出门到现在已经是第六天了，新年已经在路上过去，而年初八就要开始上班，算上回程的时间，她们能够留在这里的时间只有两天。

    如果这两天等不到的话，那就只能遗憾的离开了。

    虽然说来的时候没有预定这样的行程，但是既然来到了北极村，当然希望有所收获。

    结果大概真的是运气比较好，她们到达这里的滴一天夜里，盛安然正迷迷糊糊的时候，被许云婕推醒了，“快出去，极光出现了！”

    盛安然清醒过来，发现整座村子似乎都苏醒过来了，外面到处都是吵吵嚷嚷的声音。但是很快的，这些声音也都消失了。盛安然打开帐篷走出去，抬头看见天边的景色，也忍不住屏住了呼吸。

    念书的时候曾经学过一个成语，叫做“目眩神迷”，盛安然始终不能理解那是一种什么样的感觉，知道今天。

    老祖宗的智慧博大精深，盛安然搜肠刮肚，也只能找到这么一个词语来形容自己此刻的感觉。

    极光出现的时间很短，很快就消失了。

    原本一片寂静的村子很快重新热闹起来，但盛安然却久久不能回神。直到被许云婕推醒，“进帐篷里去吧，外面太冷了，小心感冒。”

    盛安然这才发现自己刚刚忘记穿上大棉袄就直接出来了。

    她哆哆嗦嗦的跟在许云婕身后回到帐篷里，才缓缓出了一口气，怔怔的说，“太美了。”

    简直找不到能够形容的词汇。

    突然想起一件事，盛安然不由惨叫起来，“啊啊啊我忘了拍照！！！”

    许云婕忍不住笑了，“放心吧，我拍了，回头发给你。”

    盛安然松了一口气。这样难得一见的美景，虽然收入相机之后，就不会有身临其境的那种感觉了，但能时时温习，也是件非常好的事。况且还能对别人炫耀。

    我看见过北极光！

    这可不是人人都有的运气。像董哥那种沉迷其中年年都来的人其实并不少，但往往都一无所获。而盛安然她们头一次来就有幸看到，不可谓不幸运。

    大概是太兴奋了，这一晚盛安然始终睡不安稳，在帐篷里辗转反侧，最后弄得许云婕也没睡好。

    第二天打包离开的时候，两个人看上去都是精神不济的样子。许云婕不敢开夜车，两人回到哈尔滨之后，又在那里住了一夜。结果才到酒店，盛安然就发起烧来了。

    “肯定是昨晚受凉了。”许云婕皱着眉把人送去医院，先是打了退烧针，然后被要求连续三天过去输液。

    “没有别的办法了吗？”盛安然问，“我们马上就要离开这里了，恐怕不能过来输液。”

    “那把药水开给你们，回去自己输吧。”医生大概是见多了，所以十分自然的道。

    盛安然和许云婕面面相觑，“但是我们都不会扎针……”

    结果许云婕就被护士小姐拉过去做简单培训了。因为医院里病人不少，所以围观了半小时之后，她也有了不少心得。医院里的病人当然不可能给她练手，所以许云婕也不知道到底行不行。

    不过，行不行都只能咬牙上了。

    拿着开好的药回到酒店，许云婕犹豫了一下，还是说，“要不再休息一天，明天再走？”

    “别了，就今天吧。”盛安然说，“今天都初二了，回去之后总要休息一下，不然恐怕没精神上班。”这段时间两人都没有睡好，许云婕尤其是。所以回去休息一两天是非常必要的。

    “起码要等你退烧了。”许云婕坚持。

    于是两人又在酒店里休息了一夜。第二天盛安然醒来的时候，只觉得浑身酸痛，但烧的确是退了。

    许云婕也松了一口气，到了车上，就拿出药水来准备给她挂水。

    扎针的时候因为盛安然太紧张，第一针根本没扎进去，许云婕只好一边跟她说话分她的心，一边眼疾手快把针扎了进去。没考虑会不会成功，反而一次就成了。

    “你很有当护士的天赋嘛。”盛安然调侃她。

    许云婕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大概旅行的确是很容易拉近两个人之间的关系，本来出发前两人相处就已经不错了，经过这将近十天的日夜相处之后，两个人的关系更似乎终于突破了某种桎梏，变得自然而然了。

    把药瓶固定好，许云婕让盛安然躺在后座，自己回到驾驶室去开车，“药水没了就叫我。”

    结果盛安然不知不觉就睡着了，连药水滴完开始回血都一无所觉，如果不是许云婕一直从后视镜里关注着，还不知道会怎样呢。

    “怎么就一点都不知道照顾自己呢。”停下车给她换药水的时候，许云婕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然而语气之中，却隐隐带着几分纵容。

    ☆、第26章 车祸

    虽然烧已经退了，水也挂完了，但盛安然的精神还是十分萎靡。偏偏在车上根本不可能好好休息，时不时就会惊醒，根本睡不好。这也是之前许云婕想让她在哈尔滨多休息一天的原因。

    看到她这个样子，许云婕隐隐有些心疼，“是我的错。当时就应该让你吃药，预防感冒的。”

    因为准备不足，她们根本没有带感冒药，所以当时她也没有多想，只是觉得回到酒店之后再多喝点热水就好了。虽知道盛安然居然就这么发烧了？

    “跟你没关系，是我自己不小心。”盛安然连忙将错误揽回来。许云婕做得已经足够好了，怎么可能再去怪她？

    但她不怪，许云婕自己却还是十分自责，只能尽力让盛安然好过一点。于是盛安然的位置从副驾驶室换到了更宽敞的后座，她可以躺下来休息。而许云婕自己，则是抓紧时间开车，争取早一点回家。到时候盛安然也能多一点时间养身体。

    不过，大约是她太着急了，加上一直都没有好好休息过，有时难免精神不济。于是，意外就这么发生了。

    当时是夜里八点多，两人刚刚下了高速公路，打算找个地方吃晚饭。所以许云婕一直紧绷着的神经，也总算稍微放松了些。她转头朝后座看了一眼，对盛安然说，“感觉好点没有？一会儿想吃什么？”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前面忽然拐出来了一辆货车，就要朝她们撞上来。许云婕连忙往旁边打方向盘，打算绕过去。

    原本是很顺利的，结果没想到在她打方向盘的同时，对方也往这边让，再次撞了过来。而这个时候，两辆车之间的距离已经很近了，根本不可能再避开。

    眼看着两辆车就要撞上，电光火石之间，许云婕只觉得心里一紧，大喊了一声“小心”，然后飞快的打方向盘，将自己所在的这一边迎了上去。

    “砰——”的一声，两辆车碰在了一起，而后她们的车因为巨大的撞击力向后漂移了一段距离，直到撞到路边的绿化带，才完全停下来。

    许云婕失去意识之前最后的念头是：盛安然在后座，她没有系安全带！

    盛安然何止是没有系安全带，她当时躺在后座上，根本是什么防护都没有，而且在被抛起来的过程中，就算是想要抓住什么东西借力也做不到，只能尽量蜷缩身体，将头部保护起来。

    好在她运气不错，虽然被抛到车顶又重新落下来，经过了好几次碰撞，但除了手臂之外，没有别的地方受伤，只是脑子被震得发昏，半天才回过神来。

    反应过来之后，她立刻不顾疼痛的往前座爬，一边爬一边喊，“许总，许云婕？”

    等看到头破血流面色狰狞，人却已经晕死过去的许云婕，盛安然只觉得腿一软，差点儿支撑不住自己。

    “许云婕，你醒醒！”她爬过去，又叫了两声，却没有任何反应，然后才迟缓的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应该打电话叫交警和救护车。

    但是手机在刚刚的车祸中不知道撞到哪里去了，盛安然爬回去找了一会儿，找到了没有后盖和电池的机身。

    原本还有些冷静的她，在这样的情况下，却变得越来越慌乱，根本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什么，只能爬回去守在许云婕身边。又过了一会儿，她才意识到许云婕也有手机，连忙寻找。

    好在许云婕的手机揣在口袋里，虽然撞击很猛烈，但她的手机却完好无损。盛安然连忙拨了120，然后是122。等打完电话之后，她靠在许云婕身边，因为无所事事，反而慢慢惶恐起来。

    救护车怎么还不来？许云婕怎么还不醒？她们还能坚持多久？

    纷乱的念头一个接一个的出现在她的脑海里，盛安然觉得眼皮有一点沉重。她努力支撑，却只觉得眼前发黑，很快也晕了过去。

    而此时，救护车的声音才远远的响起。

    ……

    盛安然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了。在片刻的茫然之后，回忆流水一般的涌上来，记起车祸的事，她连忙从床上爬起来往外走。结果还没走到门口，就碰到了一个护士，“你醒了？怎么下床了？”

    “我没事，”盛安然说，“跟我一起被送来的人呢？”

    “还在观察室。”护士说，“她撞到了头，抢救之后昏迷不醒，还需要再观察。”

    盛安然的心一紧，“那她什么时候能够醒过来？”

    “这个说不准。但医生说二十四小时内醒过来就算是过了危险期。”护士说，“对了，你们是一起被送来的，你知道她家属的电话吗？很多手续都需要家属过来办理呢。”

    “我先去看看她。”盛安然说。

    护士连忙上前把人拦住，“不行，你自己的胳膊也骨折了，现在才刚处理完，还要打石膏呢。”

    “我先去看看她，然后再回来打石膏。”盛安然坚持。

    护士无奈，只能给她指了路。盛安然赶到观察室才发现，其实自己来了，也是见不到许云婕的。因为观察室不允许探视。所以她也只能隔着窗户看两眼。

    但尽管如此，亲眼看到许云婕好好的躺在病床上，盛安然也松了一口气。活着就好，她相信许云婕一定能够醒来，到时候自然就没事了。

    放松下来盛安然才发现自己浑身酸软，而且骨折的手臂钻心的疼。她在走廊的椅子上坐下，好一会儿才缓过来，心中后怕不已。幸好她和许云婕两个人都没什么大碍，否则这次旅游就真是太糟糕了。

    之前还觉得自己年终宴会上抽到一辆车是运气好，但是现在盛安然却觉得那简直就是所有霉运的开始。如果不是自己抽到车，许云婕不会来颁奖，之后不会说要买这辆车，更不会有什么自驾游……

    但是，盛安然心里又隐隐有一种念头，觉得若是这一切都没有出现，她现在跟许云婕还是相见如同陌路，却未必就是自己想要的。

    悦耳的音乐声忽然响起，打断了盛安然的胡思乱想。她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是许云婕的手机在响。

    她拿出手机，来电显示是“洛明”两个字。

    应该是门市部的洛总监。盛安然接起电话，将这边发生的事情跟洛明交待了一遍。洛明吓了一跳，“什么？出了车祸？现在是只有你们两个人在那里吗？”

    “是的。”盛安然突然有种找到组织的感觉，“许总现在都还没有醒过来。”

    “别着急。”洛明安抚她，“你先在那里照看一下，我回头就过来。”

    “好……对了！”挂断之前，盛安然突然想起一件事，“洛总监你能联系许总的家里人吗？医生说很多手续都要家人来办。而且许总现在这样子……”

    许云婕是独居，盛安然在那里没有找到任何其他人留下的痕迹，也不知道许云婕跟家里人到底关系怎么样，只能求助洛明了。她跟许云婕共事了那么久，而且这个时候打电话来，应该私交不错。

    洛明愣了一下，“你不知道吗？她家里已经没有其他人了。行了，这件事你别管，我很快就过来。”

    虽然洛明一再强调会很快，盛安然却没想到，竟然真的这么快。才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洛明就赶过来了。而跟她一起来的人……

    盛安然不自然的站起身打招呼，“董事长好。”

    跟洛明一起来的人竟然是柏达的老板，董事长赵翘楚！盛安然此前只在年终尾牙上见过她一面，但却印象深刻。因为赵翘楚是个大美人。五官明艳大方，气质高贵典雅，一身皮草站在她面前，恍如神仙妃子。

    怎么都不能将对方跟医院的环境联系在一起。再说跟大老板站在一起，本来就是非常有压力的事。

    洛明走过来说，“我们正好在附近，就赶过来了。云婕的情况怎么样？”

    盛安然摇头，“还是没醒，正在里面观察。医生说24小时内能醒过来就没事了。”

    “那就好。”洛明守着打量了她一眼，然后吓了一跳，“你也受伤了？那怎么在这里站着，快去处理一下！”

    “已经处理过了，接下来打个石膏就可以了。”盛安然解释道。不过现在既然有人来了，她也的确应该去处理一下，只能朝两人点头，“那董事长，洛总，我先过去了。”

    打石膏的时候，盛安然盯着护士小姐灵巧的双手，惊讶的发现，自己之前因为感冒带来的萎靡不振和浑身酸痛，竟然奇迹般的消失无踪了。

    ☆、第27章 为什么

    这是非常混乱且疲惫的一夜。赵翘楚和洛明赶来的时候，就已经十一点多。等盛安然打完石膏回到自己病房，甚至来不及看一眼时间，倒在床上就立刻睡着了。

    然而这一夜睡得并不安稳，好几次都无端惊醒过来。

    直到这时候，车祸带来的震动和惶恐，才终于渐渐漫上盛安然的心头。而且也不知道是不是车祸后遗症，盛安然始终觉得十分恶心想吐，头昏昏沉沉的，不管看什么都好像在旋转。

    睡不好的结果是，第二天醒来的时候脸色苍白，眼底下一片青色。洛明看到盛安然，吓了一跳，“你怎么了？是不是还有别的地方不舒服？”

    “没有。”盛安然说，“只是没睡好。许总呢，醒了吗？”

    洛明摇了摇头，“没有。但医生说她的情况很稳定，应该很快就能醒过来了。你不舒服的话，就去休息吧。等她醒了我再去叫你。”

    “算了，也睡不着。”盛安然拒绝了她的好意，找了个地方坐下，开始发呆。

    昨天晚上，在洛明和赵翘楚赶来之后，警察也来过。毕竟发生了车祸，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责任方在哪一边，这些都是需要处理的事。

    而盛安然也是从他们口中得知，发生车祸的那辆货车司机也受了伤，不过比许云婕轻了很多，人已经醒了。毕竟货车体积大，盛安然她们的车重量太轻，被撞开之后造成了二次甚至三次撞击。

    而经过了解，这一次完全是意外事故，双方都因为开夜车太过疲惫而松懈，再加上那一段路的路灯坏了，才造成这样的结果，双方都有责任。

    但盛安然现在在想的，是警察告诉她的另一件事。

    那辆车被撞击得最严重的，是靠近驾驶室的一侧，车门处甚至被撞得凹陷进去，当时他们是动用工具切割，才成功将车门打开，将许云婕救出来。根据警察的推断，是许云婕在发现即将撞车时，及时打了方向盘，主动迎上撞击的地方。

    当时盛安然横躺在后座上，头朝着副驾驶室那一边。如果许云婕当时选择自救，往另一边打方向盘，那么她会在惯性的推动下，头直接撞到车壁。因为身上没有任何防护，说不定这么一下就能要了她的命。

    而因为许云婕的选择，她被抛向了另一边，虽然造成了手臂骨折，但其他地方却都只是轻微擦伤。

    原来并不是她运气好，而是许云婕救了她。

    盛安然不知道在那电光火石的瞬间，许云婕脑海里到底有没有深思过这么做的后果，又是不是为了自己才会这么做。但人都是有自我保护意识的，在遇到危险的时候，应该会下意识的选择对自己有利的方式。像许云婕这样做出截然相反的选择，盛安然无论如何假设，都逃不出对方是为了自己这个结论。

    有一个人愿意豁出性命来保护你，无论如何是一件非常震撼人心的事。

    所以盛安然此刻的心情非常复杂。真要算起来的话，她跟许云婕是什么关系呢？只不过是共同认识过一个人，然后在不久之前还关系尴尬，最近才因为同住和旅行而渐渐融洽。

    但不管怎么说，也没到能为对方豁出去的地步。

    恩惠太重，有时候也会压得人喘不过气来。虽然别人都不知道，但是盛安然自己却不能逃避。

    所以她在想，为什么呢？

    那时候，许云婕在想什么？又是什么东西促使她最终做出这样的选择？

    正在胡思乱想的时候，忽然感觉身边有人坐了下来。盛安然抬头看去，吓了一跳，连忙站起来，“董事长。”

    “坐吧。”赵翘楚笑眯眯的说，“我有那么吓人吗？”

    盛安然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不是吓人不吓人的事，这就跟学生时代跟老师待在一起不自在一样，现在跟大老板待在一起也是浑身不舒服。大概是一种生物的本能，难以克服。

    赵翘楚换下了昨天穿着的皮草，脸上也只化了淡妆，栗色的长卷发被挽起来，看上去……少了几分“妖气”，也少了很多压迫感。等盛安然坐下，她才将手里的东西递了过来，“吃点东西吧。”

    盛安然受宠若惊的接过来，“谢谢董事长。”

    赵翘楚准备的是清粥，但闻起来却很香。盛安然吃了一口，才发现看上去是白粥的东西，里头却是另有乾坤。应该是用高汤熬的，熬出来的粥十分可口，又不会觉得太腻。

    因为一只手不方便，所以盛安然只能将饭盒放在腿上，用一只手慢慢吃。

    “很担心吗？”耳边忽然传来一句话，吓得盛安然差点儿将手里的勺子给丢出去。

    她诧异的转过头去，见赵翘楚眯着眼睛靠在那里，一双眼睛紧盯着她，像是在探究什么。

    不知道为什么，盛安然心下忽然一慌，“董事长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不太懂。”

    赵翘楚若有所思的看了她一会儿，才了然一般的点点头。

    盛安然：“……”总感觉很诡异啊！董事长您到底了然了什么东西，能跟我说一声吗？你这样我心里非常没底，总感觉发生了什么跟我有关系但我却完全不知道的事情啊！

    然而没等她伸出尔康手，赵翘楚的电话正好响了，起身接电话去了。

    盛安然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粥，粥还是很香，但是忽然感觉没什么胃口了呢。

    这一天余下的时间都在等待和发呆之中度过。随着时间推移，许云婕始终没有醒过来，盛安然和洛明也从一开始的胸有成竹，慢慢开始慌乱起来。

    距离二十四小时越来越近，可许云婕还没有醒过来，让人怎么能不着急？

    盛安然的胳膊骨折，但打了石膏之后也不需要一直待在医院了。不过因为许云婕没醒，所以她也不急着出院，反正有个病房，晚上还有睡觉的地方呢，多方便。

    倒是赵翘楚似乎很忙，接了好几个电话之后，交代了洛明几句话，然后就匆匆离开了。

    盛安然这时候才突然想起来问，“洛总，你和董事长本来是到这里来做什么的？”能来得那么快，显然本来就在这附近办事，也不知道有没有被她们耽误了。

    洛明脸上的不自在一闪而过，盛安然也没有在意，听到她说，“我是陪董事长过来的。”

    盛安然也没有追根究底，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又说，“那不会耽误你们的事吧？现在许总还没醒，洛总你如果有事情要忙的话，就先去忙吧。我在这里就可以了。”事实上就算守在病房外，也不会有任何用处。

    洛明摇了摇头，“有董事长在就可以了，我去不去都没所谓。你自己也是个病号，我在这里还能照顾一下。”

    “那就麻烦你了。其实我心里还真是一点底都没有。”盛安然也说了句实话。

    她以前总觉得自己经历过的事情已经够多了。但是这次出车祸才发现，其实之前那些，根本都不算什么。这世上永远有更多的不幸，更大的灾难。以前的她虽然失去了很多，但本质上却还是被保护着，精神上也许有过纠结茫然，却没有受过物质上的苦。

    说到底，她仍旧是芸芸众生之中的一员，所有的遭遇放到更大的世界里去看，都算不得什么。

    这一刻，盛安然忽然对过去的事情释然了。

    她跟盛安心较劲，跟自己较劲，折腾了那么多年，始终都放不下。现在想想，其实是她太幼稚的，还不够成熟。而现在，是时候将这些都放下了。否则一直纠缠在旧的情绪了，又怎么可能过好新的生活？

    想想挺有趣的，这么重要的人生感悟，竟然是在医院里，在这么仓促的情况下出现。人生果然处处都是意外。

    洛明不知道盛安然在想什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别担心，一切都会过去的。”

    ☆、第28章 骗局

    许云婕知道自己是在做梦。

    梦到的是她刚到飞扬的那一天。老总将她介绍给所有同事，大家鼓掌欢迎。散场后一个长发披肩，面容清瘦，气质温柔的女孩走出来，笑着对她说，“徐总监，我是行政部的盛安心。您的办公室已经安排好了，我带您过去，如果缺了什么东西，您只管跟我说就可以了。”

    许云婕看着她的笑脸，忽然觉得这个新公司的确很不错。

    之后盛安心带着她前往办公室，中途好奇的问道，“许总，听说你是fit毕业的，是真的吗？”

    许云婕谦虚的笑了笑，“是的。”

    盛安心的眼睛立刻亮了，“我有个妹妹也在那里上学。”说着神色微微一黯，“可惜她最近跟我赌气，不肯联络。所以连一点她的消息都没有。她一个人在国外人生地不熟的，我真的很担心。”

    “不用太担心，学校里还是很安全的。跟国内也差不多。”许云婕安慰她。

    盛安心点点头，然后又小心翼翼的问，“不知道以后可不可以麻烦徐总监跟我说说那边的事。虽然看不到，但是多了解一下，也能安安心。”

    “你是个好姐姐，当然没问题。”许云婕说。

    于是从那一天起，盛安心时常在下班后，借着加班的理由留下来，等在她的办公室外。有时候两人就在公司里说说话，有时候会约出去一起吃东西。后来慢慢发展成周末也会一起出去玩，看电影逛街，关系亲密。

    许云婕喜欢同性，是在念高中的时候发现的。当时跟一位女同学隐约暧昧过一段时间。但最后人家到底选择投入了男友的怀抱。于是高考之后，许云婕毫不犹豫的奔向了国外。

    在国外这方面就开明许多，她结识了好几个同类，大家偶尔一起聚会。但许云婕始终无法适应圈子里大家随便的态度，所以从始至终都没有交过女朋友。

    毕业后本来是有机会留在美国的，但她在深思熟虑之后，还是选择回国，最主要的原因便是觉得国内的女性更传统一些，如果要找一个共度一生的人，她还是希望找个同胞。

    而盛安心的外表，正是她会倾心的那一类。

    她是一眼就相中对方的。但那时候也只是觉得，公司里有这么一个人，必定赏心悦目。至于更多的，许云婕没有想过。毕竟大环境如何她心里有数，两个人要说在一起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事。况且，还不知道对方是不是同道中人……种种困难摆在眼前，她不会视而不见。

    却没想到，不等她出手试探，盛安心就主动贴上来了。虽然目的和她并不一样，但许云婕乐得跟美人亲近，也就默许了这种靠近。

    于是两个人越走越近，越走越近，到最后终于捅破了中间那一层窗户纸，正式走到了一起。

    彼时，许云婕不会想到，原来这一切，追根究底不过都是个骗局。

    ……

    “醒了醒了！”医生的声音也有些激动。这个病人明明没什么问题，各方面的状况都很稳定，可是偏偏醒不过来，也很让医生们纳闷。好在总算醒了，还在预计的24小时之内，应该是没什么问题了。

    等在外面的洛明和盛安然听到医生的话，都喜出望外。

    “醒了就好，醒了就好！”洛明拍了拍胸口，“老天保佑，总算是醒了。”

    相较之下，盛安然要克制得多，但脸上的表情也十分激动。说到底许云婕会这样，有一半是因为自己，要是人醒不过来，盛安然无法想象会是什么样子。好在总算醒了。

    “病人现在还有些虚弱，你们可以进去看看，但尽量不要待太久。回头检查一下没问题，就可以转入普通病房了。”医生交代了几句，然后匆匆离开了。

    洛明和盛安然连忙走进病房里。许云婕脸上带着的氧气罩已经撤下了，她的脸色看上去很白，连唇色都淡得几乎看不见，看见她们，似乎是想笑，但表情却十分僵硬。

    洛明连忙走过去，“醒了就好，别担心，好好养病就是了。医生说你现在还很虚弱，别急着说话。”

    许云婕眼珠动了动，转向了盛安然的方向。

    盛安然站得有点远。

    倒不是她不想走过去，只是也不知道为什么，看到许云婕醒了，就突然产生了一种类似近乡情怯的感觉，有点不敢走过去。所以她只是远远的站着，看着。

    却没想到许云婕竟然会朝自己这里看来。她犹豫了一下，脚步却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慢慢的走了过去，“许总。”

    许云婕的视线在她身上绕了一圈，最后停在了她那条打着石膏挂在胸前的胳膊上。

    虽然她没说话，但盛安然在瞬息间明白了她的意思。她晃了晃胳膊，“我没事，只是手臂骨折了，养一段时间就好。”

    许云婕却还是盯着她的手臂看，盛安然越发不自在起来，“其实相比起来许总你伤得重多了。我这个又不影响什么，最多吃饭不太方便。”

    许云婕这才眨了眨眼，移开了视线。

    洛明在一旁看着，莫名的觉得有种插不进这两个人的气场的感觉。她摸了摸鼻子，说，“到吃饭时间了，我出去买饭，你们两个先聊。”然后快步走开了。

    她一走，病房里便突然安静下来了。因为许云婕的身体还很虚弱，不宜被惊动，所以她住的是单人病房。单人病房的好处自然很多，最好的就是安静。但是这一会儿，盛安然却觉得，安静得有些过头了。

    出了一场车祸，两个人的关系好似又发生了什么说不清的变化。她们彼此都感觉到了，但是许云婕暂时还不能说话，而盛安然也不想说话，所以就只能这么相对沉默。

    其实盛安然心里，有很多问题想要问许云婕的。比如之前曾经盘旋在她心头的那些疑惑。但是等见到许云婕了，她又觉得问不出口了。于是只好闭紧嘴巴。

    过了一会儿，许云婕动了动唇，虚弱的吐出一个字，“水……”

    盛安然陡然回过神来，连忙走过去。桌上就放着水，但是医生没有叮嘱，她还真不知道许云婕能不能喝，斟酌片刻后，盛安然拿了干净的棉签，沾了水涂在许云婕苍白的唇上。

    这个动作原本是很寻常的，但是盛安然沾了几下，却突然觉得暧昧极了。她的视线长久的停在许云婕的唇上，失了血色的唇瓣其实并不好看，盛安然却觉得心里似乎有什么东西蠢蠢欲动，弄得她整个人都不自在极了。

    她胡乱的弄了两下，便将水杯重新放下，对许云婕说，“我去问问医生，你现在能不能喝水。”然后也跑掉了。

    病房里只剩下许云婕一个人。她艰难的转了转头，盯着桌上被盛安然放下的水杯和棉签看了许久，然后缓缓的勾出了一个笑容。

    许云婕除了头之外也没有别的地方受伤。她醒来之后，医生确认大脑里并没有淤血，除了轻微的脑震荡之外并没有其他问题，剩下的便只是静养了。

    因为脑震荡的缘故，她要在医院里再观察几天，确定情况稳定之后才能出院。

    但是这时候，柏达规定的上班日期已经到了。赵翘楚又来过一次，跟许云婕两个人关在房间里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就跟洛明一起告辞了。她们都是公司高管，要回去主持开年的各种工作，根本离不开人。

    许云婕这个病号当然理所当然的请了病假，盛安然自己也是病号，同时还要留下来照顾许云婕，所以也得到了假期。她之后又打电话跟吴畅说了说具体情况，就没有问题了。

    盛安然之前一直觉得，自己照顾许云婕这个病号应该是不在话下的。但是现在其他人都走了，她才发现其实有很多不方便的地方。

    比如许总上厕所这样的问题。

    ☆、第29章 居然被告白了

    脑震荡带来的后遗症，许云婕目前根本不能起床，动一下就觉得天旋地转。所以生理问题当然也只能在床上解决。

    对于病人来说，这是非常正常的事。但具体到盛安然和许云婕，感觉就很尴尬了。

    不过不管怎么说，也只能硬着头皮上。

    盛安然从病床下拿出便壶的时候，手都是抖的。如果不是因为许云婕是个虚弱的病人，她都想直接把东西扔给对方，让许云婕自己解决。

    许云婕原本还有点看盛安然笑话的意思。但是等盛安然掀开被子解她的裤子，她就淡定不了了。

    毕竟是成年人，这种像是小孩子一样被人照顾吃喝拉撒的事，是非常让人尴尬，而且伤自尊的。因为身为人都有羞耻心。

    这也就算了，毕竟是非常时期，非常对待，成年人的理智也足以应对这一点。

    然而因为盛安然自己也只有一只手，这个过程就被拖得非常漫长。而放慢节奏之后，自然就会放大各种感官。盛安然笨拙的想要加快速度，然而越忙越乱，一开始还小心的注意不要碰到许云婕，后来根本顾不上，只要解决问题就好了。

    至于许云婕，她闭着眼睛，屏息凝神，感觉盛安然的手在自己身体最隐秘的地方反复撩拨，那种感觉简直要把人折磨疯了。

    所以等彻底解决完之后，两个人都是脸色绯红，满头大汗，像是刚刚打了一仗。

    盛安然匆匆拎着便壶去了洗手间，许云婕才松了一口气，靠在床头出神。

    此时此刻，许云婕觉得，也许真应该感谢老天爷，让自己投胎成女人，身体不会有某个部位变硬，所以就算身体有了什么反应，盛安然也根本看不出来。

    是的，她对盛安然有反应了。这是一件让许云婕级意外又不是那么意外的事。

    说是意外，是因为她也没有想到自己住院竟然会面对这样的窘境，而帮助她解决问题的，居然会是盛安然。结果被撩成这样，纯属倒霉。

    而不意外则是因为，在车祸发生时，许云婕已经确定了自己对盛安然的心意。

    其实盛安然长得跟盛安心相似，这本来就是很合许云婕心意的长相。不过之前，因为有了一个失败的盛安心在前，加上盛安然还是盛安心的妹妹，所以许云婕自己都没有往这方面想过。

    但有时候，两个人之间的彼此吸引，并不是你故意忽视就真的能够忽略过去的。

    她还是不由自主的将视线放在盛安然身上，在她身上破了很多例，多到根本不可能用照顾同事和公司后辈这种理由来解释。因为全公司的人都知道，拓展部许总监是最不讲情面、铁面无私的。

    但那时候许云婕还将之归咎于盛安然是盛安心的妹妹，所以自己难免会多在意一点。

    甚至为了让消除这种在意，还刻意的去接近盛安然。现在想来，这所有的一切，简直像是昏了头一样。

    有句话说，恋爱中的人智商会变成负数。

    许云婕一直不肯承认自己对盛安然的在意是喜欢，然而实际上，一切冥冥之中自有安排，老天爷总能够逼得她不得不去正视和承认自己内心的感情。

    而就在车祸发生的时候，自己迷糊中最后一个念头，竟然都还挂念着盛安然。至此，已经不能再否认了，她就是喜欢，就是在意，就是栽在了这个人身上。

    醒过来之后，躺在病床上，许云婕也想了很多。

    她问自己，是不是必须要跟盛安然在一起呢？毕竟她跟盛安然之间夹着一个盛安心，恐怕已经成了两个人难解的心结。

    但许云婕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将两个人混淆。事实上，她对盛安心早就没有感情了，所以当然也谈不上什么移情。盛安然就是盛安然，她喜欢上这个人，跟别的没有任何关系。

    况且她也不是没有试图抗拒过，结果是却是让两个人的关系越来越近越来越复杂，所以许云婕也不打算再挣扎了。

    像她这样的人，遇到一个自己喜欢，对自己也有感觉的人太难得，许云婕不愿意轻易放过。

    是的，许云婕能够感觉到，盛安然对自己并不是无动于衷。

    其实她看书也好，看电视也好，始终不能够理解那种暗恋一个人多年，然而对方却始终懵然不知的情节。对许云婕来说，喜欢一个人，眼神也好，动作也好，语言表情也好，必定都是会有变化和不同的。尤其是朝夕相处的人，不可能不露出半分破绽。

    大家都是聪明人，喜不喜欢，一眼就看出来了。

    所以不可能不知道，最多是装作不知道。或者因为从未在意过，所以才会不知道。

    咳……扯远了。刚刚虽然有点尴尬，但就凭这么一件小事，许云婕也能够感觉到，盛安然心里必定也有所触动。

    所以盛安然这一去就去了将近一个小时，回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表情都已经恢复了正常，只不过气氛还是很别扭。许云婕想了想，问她，“董事长和洛明怎么来了？”

    “当时洛总打了你的电话，我就把事情说了。她们好像正好在这边，所以就过来了。”

    “哦……”许云婕反应过来，“差点忘记了，董事长家里就住在这边。她们大概是回来过年的吧。”

    盛安然看她那丝毫不惊讶的样子，就知道这个话题纯粹是许云婕没话找话。但还是没忍住，问道，“洛总来董事长家里过年吗？”

    总不可能除了她和许云婕之外，洛明也是无家可归的可怜人吧？公司里的员工家庭不幸的比例是不是太高了一点？

    就算是吧，但是普通同事之间会去对方家里过年吗？换做盛安然自己，就算有人邀请，也是肯定会拒绝的。毕竟去看别人一家团圆，自己孤零零的一个人多别扭啊。还不如一个人过呢。

    许云婕闻言怔了怔，看了她一眼，忽然笑道，“你那么聪明，难道猜不到洛明和赵董的关系吗？”

    盛安然蓦然睁大了眼睛，“你……你的意思是说……？”

    大概是因为有盛安心和许云婕的“前车之鉴”在前，盛安然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就明白了许云婕话中潜藏的意思。董事长和洛总监，她们两个人是那种关系？

    好像很吃惊，但是仔细想想，又觉得没有出乎预料。这种感觉还真是难以理清。

    不知为什么忽然有一种“世界很小”的感觉。在知道盛安心和许云婕的故事之前，盛安然虽然是在开放的国外待过，但却从来没有接触过这样的人。没想到这一回国，找到了许云婕不说，连公司的老板和自己的顶头上司竟然也都是！

    许云婕忽然说，“你其实不用惊讶，我当初之所以会选择来柏达，就是她们邀请的。”

    盛安然露出几分了然。这样说的话就不奇怪了。应该是先知道许云婕是同道中人，然后才邀请她加入柏达的。并不是自己以为的巧合。

    然后盛安然才反应过来，许云婕刚才……好像是提起了当初的事？

    她一直讳莫如深的过往，竟然那么轻易就提起来了。大概是觉得有点不真实，所以盛安然看着许云婕的眼神都有点奇怪。

    许云婕发现了这一点，她看着盛安然，“你不是一直想知道我和你姐姐的事吗？今天我心情好，你想知道什么就问吧，我都告诉你。”

    一直追求的真相似乎马上就能够解开了，一切都来得太突然，盛安然却有点反应不过来。她想了半天，也没有想到该从哪里问起。

    最后，她动了动唇，终于将心中最大的疑惑问了出来，“为什么她走了那么久，你却从来没有去看过她？”

    “我想她也许不愿意见我。”许云婕果然十分坦诚，直截了当的说，“你应该不知道，其实她出车祸的那天，我们……本来是要谈分手的。”

    “什么？”任由盛安然怎么想，都没有想到，最终的真相竟然会是这个样子。

    她下意识的抬手摸了摸左边的耳垂，然后慢慢的问，“可是你左手上戴着的戒指……”

    许云婕低头看了一眼手上的戒指，说，“当时本来打算还给她的，结果……当时我和她的情绪都很激动，甚至没等到达目的地就吵了起来。如果不是这样，如果再谨慎一点，也许那件事就不会发生了。”

    盛安然看着许云婕。她的脸上还带着几分病色的苍白，右手握着左手无名指，无意识的轻轻转动戒指，语气中带着深藏的遗憾。

    无论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但那毕竟是一条人命，就这么在眼前消失，对许云婕来说应该是非常大的打击吧？

    盛安然的身体开始无意识的颤抖起来。因为她忽然想起，之前在许云婕三缄其口的时候，自己曾经口不择言喊出来过的那句话：为什么死的不是你？

    也许这句话，原本就是许云婕心中难以开解的一个结吧？

    所以她才会在盛安心死后，继续带着这枚象征着婚姻许诺的戒指，却又从始至终没有去看过她，甚至从她熟悉的公司，熟悉的职业逃到了柏达……

    盛安然想起许云婕跟自己说过：“被这件事情困住的人有我一个就够了。”

    往事已经烟消云散，然而一条人命却横亘在了生死之间，将许云婕关在某个独立的空间里，别人进不去，她也出不来。许云婕没有说过，但她一定非常非常非常难受吧？

    其实她和盛安心的故事本来应该结束了。不管过去发生了什么，分手之后万事皆休，彼此都能重新开始。偏偏因为一场意外，盛安心死了，许云婕也不得安宁。

    盛安然心底忽然漫起一种莫名的悲哀和酸涩，逼得她几乎要哭出来。

    而当初一无所知的自己，还抱着这件事反复去戳许云婕的伤口，想要她难过，想要她痛苦，想要她愧疚受伤……真是不可原谅。

    “其实我和你姐姐……”

    许云婕还想继续说，却被盛安然打算，“不，别说了，我不想听！”

    也许是她错了，根本不该去接近许云婕，更不该去探寻所谓的真相。现在，不管她们之间发生过什么，她一个字都不想听了。

    许云婕微微一愣，似乎没有想到盛安然会这么说，但很快又反应过来，“不听也好，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

    是啊，其实也没什么可说的。她和盛安心的故事是如此的乏味，早就应该结束了。在盛安心死去的时候，许云婕大受打击，曾经钻进牛角尖，认为一切都是自己的错。如果不是她要分手，如果不是她情绪激动跟盛安心争吵，或许意外就不会发生。

    这件事被许云婕埋在内心深处，甚至都不愿意去回想。

    然而随着盛安然出现，一次一次戳痛她，将她心底的伤口翻出来晒在太阳下，许云婕才发现，原来这一切并非不能去面对。大概是被戳的次数太多了，所以慢慢的竟然都感觉不到疼痛了。

    然而今天，那狰狞的伤疤结成了痂，然后轻轻一碰就掉下来了。许云婕这才发现，其实自己早就已经好了，伤口看着吓人，但不过是一个疤而已。

    已经不会再让她痛了。

    她没有想错，盛安然是她的救赎。如果不是她出现，许云婕觉得自己不会那么轻易的从过去走出来。

    也许盛安然本来就是老天爷赐给自己的那个人。而过去了的事，当然不必再提。

    两个人就这么抱着南辕北辙的心情，各自脑补了一通。盛安然以为过去的感情对许云婕来说刻骨铭心，所以下意识的要去回避。而许云婕觉得自己已经走出来了，根本不用再提。于是两人不约而同的选择了对此保持沉默。

    好在许云婕现在还不能吃东西，什么都靠输液维持，所以生理需求也很少。否则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会在盛安然之间露出破绽。

    而第二天，她的头晕好了很多，已经可以坐起来了，这个问题自然也就能够自己解决。

    医生给许云婕检查过，她的身体已经没有问题了，只要小心一点不要动到头部，回家静养就可以了。然而考虑到许云婕家不在这边，出院也没有地方住，而她现在明显也不适合坐飞机，所以她们决定再医院多待两天，等脑震荡的反应都消失了再说。

    自从那天两人谈过过去的事情之后，盛安然就有点躲着许云婕的意思了。其实从表面上是看不出来的，因为她毕竟要留在医院里照顾许云婕，两人相处的时间并没有减少。但是许云婕就是有这种感觉。

    于是她认真的观察了一下，终于找到了罪魁祸首——盛安然的手机。

    盛安然的手机是国产的牌子，品质果然非常不错，之前车祸的时候摔得电池和后盖都飞走了，结果找回来之后发现竟然还能用，除了屏幕一角敲掉了一块之外，一点都没有受到影响。

    医院里有免费的wifi，所以这两天，盛安然就一直在抱着手机，也不知道究竟在看什么，总之除非许云婕叫她，不然就一直低头看手机。这样一来，两人之间的交流自然就大大减少了。

    许云婕自己因为头晕的缘故，根本不能看手机，看一会儿就头疼，于是只能盯着天花板发呆。否则的话现在的低头族那么多，到处都是拿着手机的人，她还真未必能够发现问题所在。

    但发现了之后，这个问题却也没有解决的办法。她总不可能跟盛安然说：“你别看手机了，多看看我。”

    多大脸啊！人家盛安然留下来照顾她是出于义气，并不欠她什么，她根本没有立场说这句话。

    但虽然低头族那么多，许云婕还是能肯定，盛安然是为了躲自己才故意这样的。所以她也势必要想个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于是这天，盛安然照例在吃过饭之后掏出手机，许云婕终于忍不住问，“安然，你在看什么？”

    在决定追求盛安然之后，许云婕就当机立断，将称呼从小盛改成了安然，不知道盛安然有没有发现，但她没有开口抗议，许云婕表示非常满意。

    “刷微博。”盛安然回复了简单的三个字。

    许云婕仰着头，盯着天花板上的灯泡，“看到什么好玩的了吗？念出来听听，我不能看手机，感觉很无聊。”

    盛安然诧异的看了许云婕一眼。

    在柏达所有员工的眼里，许总监刻板严肃铁面无私，一切以工作为先。所以盛安然实在是想象不出她刷微博然后“哈哈哈哈哈哈哈”的样子。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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