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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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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派白化光环 作者:好大一卷卫生纸

    第43节

    跪求岁月静好现世安稳。

    跪求至亲至疏夫妻。

    天将破晓时,殷璧越泪眼朦胧,嗓子干哑,呜呜咽咽的哭求,“师兄,你饶了我这次吧,我受不住了……”

    “以师弟如今境界,肉身强劲远超凡人,何来受不住一说……”

    殷璧越仍勉力摇头,“不……”

    洛明川便去吻他眼尾,语气极尽温柔细致,

    “我真怕你境界突破之后,又成了无欲无求的真仙模样。现在且忍一忍,好教我放心。”

    春末夏初,天气渐渐燥热起来。

    学府里的书生们换上夏季学院服,青麓山上新生的春笋开始疯长。

    北陆皇都的冰窖开启,一车车运往宫门和那些贵人府宅。

    大修行不知寒暑,专注于钻研雷火劫的天道余威,市井中人更喜欢倒一碗凉茶,说些有趣的闲话。

    说的最多的喜事,就是濂涧的宗主要合籍了。

    只是再没人称曲堆烟是第一美人,因为与权力地位相比,美貌反倒成了次要。

    曲堆烟与陈逸合籍,定下良辰吉日后,广发请帖。请了各个有名望的门派世家,算起来有大半个修行界。

    随着婚期将近,濂涧十里软红,仙乐飘飘,山下城镇的物价都水涨船高。

    曲堆烟写给何嫣芸的信里,却愈发笔锋凌厉,

    “驱魔之战后人心浮动,甚至有传言称濂涧经历诸多劫难,实力大损,已不配为中陆门派之首,更不足为惧……他们想来一探虚实,又不敢轻举妄动,我便给他们一个机会上濂涧山。所以不仅要办,更要风光大办。”

    读的何嫣芸冷汗涔涔,

    “堆烟真不容易,合籍大典都像要去跟人打架一样。”

    阮小莲叹了口气,“毕竟她是宗主了,思虑总要更多。”

    再后来,信的内容又变成日常琐事,字里行间尽是待嫁小姑娘的情态。

    这次收信的是阮小莲,看到一半大为不解。何嫣芸直接翻到最后一行,只见上面写着,“反正陈逸说了,万事有他,要我宽心。”

    两人相对无语,收拾准备启程。

    阮小莲的师父,喜好热闹的兮平峰峰主选了十余位弟子,要代表沧涯山前去观礼。

    去执事堂领贺礼时,何嫣芸自语道,“送什么法器,还不如送她两只糯米鸡。”

    阮小莲说,“我带了啊!”

    洛明川写了一卷言辞诚恳的道贺玉简,情真意切祝愿一番,最后落了沧涯的印。

    殷璧越这日来后殿寻他,正好看见,笑道,

    “原来是曲宗主有喜事。”

    算起来折花会只是过去短短几年,但几年间发生的大事太多。以至于秋湖边遇到紫衣少女,都像陈年旧事了。

    洛明川道,“你还记得她。”

    这是个陈述句。

    殷璧越毫无所觉的点头,“是啊,有一面之缘。曲宗主性情坦荡,容貌极盛,名不虚传。师兄不记得了?”

    他打量着洛明川的神色,忽然意识到什么,毫不犹豫的改口,“当然在我心中,师兄最好看。旁人不及万分之一。”

    何嫣芸立在一旁接过道贺信,立刻向两人辞行,多一刻都不想待下去。

    走时还听见师兄温柔的声音响起,

    “胡说什么。红颜枯骨,皮相有什么要紧。”

    殷璧越闻言,也以为自己想多了,自家道侣性情豁达通明,哪里会吃醋?

    “我是怕师兄恼我……”

    洛明川温和的笑起来,任谁看了都要赞一声翩翩君子,

    “我怎会恼你。毕竟是旧相识,曲宗主的合籍礼,师弟若想去,我愿同往道贺。”

    可是当天夜里,殷璧越再次后悔的不要不要的。

    山中无岁月。

    段崇轩依旧寄来长篇的信,抱怨北陆今年多雨水,早早便开始防洪防涝。

    “三师兄要是很闲,来帮我治水啊,反正能‘抽刀断水’,不在话下。还有四师兄之前说要来北陆看我,怕是早都忘了,真是有了道侣忘了师弟……”

    柳欺霜念不下去了,让他们自己看。

    燕行看完很是无语,“我每次日月兼程赶回来,就是为了看他说这个?他就不能好好当个贤主明君么?”

    殷璧越道,“五师弟身边没个说话的人,怕是过得辛苦。”

    “有什么辛苦的,他有鸟啊,四只呢。”

    殷璧越心想,你总不能让他一个皇帝,天天光明正大的玩鸟吧?

    修行不知年。

    殷璧越那日与柳欺霜抄道经,心如平湖。踏着星光回院时,气息攀升不止,感知到将要突破。

    他便踏上天心崖的云海,等待劫云聚集。

    劫云轻盈如雾,火光灿然若锦霞,他取雷火再次淬炼临渊剑。

    一切水到渠成,漫漫金光笼罩沧涯山。

    斗转星移,寒暑春秋。

    往后十余年,五片大陆的灵气时时巨变。不断传出有人突破的消息。

    以至于后来人们听闻哪里出了位亚圣,都不会再觉得难以置信。

    掌院先生的预言彻底被证实,这是个群星璀璨的时代。

    那些惊才绝艳的少年们,终究成长为独当一面的大人物。他们活在这个世界,修行、悟道并且战斗。

    与宿命中的对手战,与过去的自己战,与莫测的星轨命运战。

    永不停歇。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久等了!捋捋毛~

    ……我丝毫没有完结的感觉

    因为番外的戏份依然很重 估计能写好多章~~

    突然觉得‘劫尽成缘’很眼熟 才想起来是上一本写过这句深夜感慨万千 悲哀自己没文化写来写去就那几句 又庆幸从上一本到这本 至少写文的感觉没变 心里有爱 就不算太糟喜欢庸俗的大团圆结局 也喜欢千帆过尽万方多难之后的相守……今晚废话好多 不要打我 等下还有一更 君煜番外 可以看做之前的55章剑圣番外的后续谢谢陪伴~么哒!

    第114章 君煜番外 我寄人间雪满头

    “大师兄,你初时学剑,为了不负剑圣期望;后来练剑,为了不堕沧涯威名。这都是别人的剑,那你自己的剑呢?”

    殷璧越如是问道。

    君煜说,“我不知道。”

    卫惊风离开的第十一年,君煜的修行进入瓶颈期。

    想要跨过圣人境的门槛,漫长的求道岁月里,百年无寸进都没什么奇怪。但如果这件事情发生在君煜身上,就很是奇怪。

    他心里清楚终究会有这一天。

    那日黄昏时分,师父也是在这里看他练剑。

    “这套剑诀没什么可教你的了。但这是老夫的剑,你也该有自己的剑了。”

    否则问道一生,也只是匠人,成不了宗师。君煜明白。

    他想过很久,求自己的剑,是要问本心。他的本心是什么,又为何修道?

    君煜来沧涯那年,还没有兮华峰。

    天下都知道剑圣卫惊风从学府门前带了人回去,不是洒扫童子,而是继承衣钵的首徒。

    从此在沧涯山上独开一峰,名为‘兮华’。

    登门者拜访者如过江之鲤,全被挡在峰下的禁制外面。甚至是抱朴宗太上长老亲至,都碰了一鼻子灰。

    外面传的沸沸扬扬,都说剑圣是推算到了与自己有师徒因果的天才子弟。在学府收徒之前,把人收入了自家门下。几百年后,沧涯山又要出个圣人。

    事实上,卫惊风那夜在‘楼外楼’喝了点小酒,一边喝一边跟掌院先生拍桌子吵架。

    酒楼打烊后路过学府门口,正看见墙下拐角蹲了个小东西。还以为是什么小猫小狗。

    走近了,对上一双警觉的眸子,不知怎么,话就脱口而出。

    起初他只是想……搭个讪的。

    但他做事向来顺应心意,说的不好听点,就是妄为。

    首徒又怎么样,看的顺眼就收了。

    当时君煜年岁尚小,只知道世上没有白吃的饭。

    吃了卫惊风的饭,就得当卫惊风的徒弟。

    他问过卫惊风,“当徒弟要做什么?”

    那人显然没懂他的意思,傲气的一仰头,“老夫的徒弟,想做什么便做什么,谁能阻你?!”

    君煜便开始练剑,徒弟要继承师父衣钵,发扬光大,这总是没错的。

    于是他每日挥剑六万三千次,寒暑春秋,一日不曾懈怠。

    世人总以为,剑圣的徒弟,自然是灵丹妙药,金石无尽;圣人在侧,倾心指点。

    实际上,卫惊风只给过他两把剑,一把是山下老李家铁铺三两银子的铁剑,一把是名动天下的‘春山笑’。

    卫惊风不是不教他,而是……不会。剑圣是千年以来第一剑道天才,但他的修行,近乎直觉与本能,说起言传身教,怕还不如西凉镇私塾的教书先生。

    更多时候,他们在一起都是在学习说话。

    沟通如何让彼此明白对方的意思,不至于产生误会。

    君煜年少时便入凝神境,除却卫惊风,前无古人。

    但谁也想不到,两个不世出的天才,用了二十年时间,从说起话风马牛不相及,共同进步到词能达义了。

    实在是修真界一大幸事,可喜可贺。

    卫惊风十分开怀,下山云游去了。

    后来兮华峰又有了柳欺霜,燕行,殷璧越,段崇轩。这些人来自不同的地方,有迥异的性情与过往。

    君煜成了大师兄。

    他很想指点师妹师弟们修行,毕竟这是一个师兄该做的。但他确实也不会教。

    所以,他用的方法是——

    打一场。

    “明知道打不过,硬着头皮也要上。”

    兮华峰弟子自习与挨打的传统,就这样延续下去。

    燕行适应的最快,“有什么郁气,就去跟大师兄打一架。”

    后来连段崇轩都想开了,“在山上多挨师兄打,总比下了山挨别人打好。”

    为人弟子尽义,为人师兄尽责。

    君煜作为剑圣首徒,除了有些护短,公认的毫无瑕疵。

    可他依然有困惑。

    为师为友为宗门,那么为自己呢?究竟为什么持剑?

    道法通天,世人崇敬,这都是极好极好的。

    却都不是他想要的。

    与余世的生死之战,是君煜经历过最为艰难惨烈的一战。

    彼时沧涯危亡系于一身,重伤难支却决不能退。

    当再强大的战力、临阵突破的领悟都无法弥补境界差距,山穷水尽时,有一道无比强大的气息,从剑中溢散出来。

    直上云霄,斩尽天地间一切道法。

    ‘春山笑’光华大作,煌煌如日。

    是卫惊风留下的一道剑意,铸剑时便融进了符文中。符文上又设了障眼法。

    谁也没想到‘春山笑’会有什么玄机,似乎默认像剑圣那样洒脱随性的人,不会有这样细致入微的心思。

    连君煜都没想到。

    恐怕卫惊风自己也说不清楚,当时怎么能思虑周全到那种地步,毕竟他最怕麻烦。

    去陨星渊之前,君煜问他,“什么时候回来?”

    他自以为潇洒的挥挥手,“不知道。”转过身又加了一句,“别等了。”

    想了想仍不放心,去学府时留下张字条,写了‘别来’两个字。

    他以为这是他这辈子做过最麻烦的事了。

    幸好君煜绝不会忤逆他的意思。

    现在他看了眼贯穿腰腹的巨剑,自嘲的想,这下真是回不去了。

    此时若有人能从半空俯视,这等场面实在骇人,以卫惊风为中心二百里,密密麻麻插着各式各样的剑,长短不一,有残有缺。他身上也插着许多剑,滚烫的血还不断从暗沉凝固的血衣下涌出来。

    人总是会死的,圣人也不例外。

    再凝练磅礴的真元也会耗尽,再炽热的鲜血也会流干,再强大的神魂,也会被时光或命运摧弱。

    剑圣死在剑冢,倒也死的其所。

    他感觉不到痛了,只觉脑袋有些昏沉,好像昨夜醉了一场酒,清早出门又吹了凉风。身体也越来越轻。他想,一生中无数次与死亡擦肩,这次是最近的。

    因为自己真的要死了。

    多少年风霜刀剑与纵酒放歌,都在眼前一闪而过。

    他不想见大道见天地了,他想回家。

    心意一动,神念万里。

    他随风回到沧涯山,云海尽头是孤高的兮华峰。

    君煜坐在屋里擦剑,神色专注,像极了年轻时的他。

    他开口想说点什么,说什么呢?

    “当初带你回来时还不到腰间,一转眼,长的比师父都高了……”

    太婆妈了。一点也不潇洒。

    “你道法精湛,剑心坚韧,入圣所需不过时间而已,切莫激进求快了……”

    这不是废话么?

    “不要给自己太多负担,多下山找找乐子,喝喝酒,看看貌美姑娘,有益身心健康……”

    什么乱七八糟的。

    “几个弟子各有缘法,我却最不放心你。”

    说不出口。

    他走进两步,近到能看清那人眼里眉间一贯的寒意。抬起手,想摸摸眼前人的发顶……算了,都这么高了,还是拍肩膀吧。

    倏忽一阵风起,手终究是没落下。

    君煜站起来,看着被大风吹开的窗棂,微微皱眉。

    屋里陈设一如既往,他却觉得有些空落。

    就好像,方才的瞬息间,有什么不复存在了一般。

    那夜君煜做了一个梦。

    他往常夜里吐息打坐,极少睡眠,更少有梦。今夜却不知怎么,有些神思飘忽。

    梦里是他剑势初成时,卫惊风从山下回来,风尘仆仆,发髻微乱。

    “老夫这次下山,去打了两把剑,年轻时的手艺,还没忘……”卫惊风说起铸剑,眉宇之间神采飞扬,“这把给你。”

    长剑出鞘,寒光照亮眉锋。

    一时间,青山云海焕彩生辉。

    “喜欢么,它叫‘春山笑’。”

    “喜欢。”

    那个人站在遥远的旧日时光里,春日的落花扑簌簌落了满身,也不伸手去拂。

    忽而笑意骤敛,神色一肃,

    “收下我的剑,从此剑不离身。”

    梦醒时分,天将破晓。

    有冰冷的白雪飘进半开的木窗。

    君煜推开房门走出去。

    似乎有些明白修行的意义了。

    铅灰色的长空广袤无际,雪幕铺天盖地的落下来。沧涯的山川树木,沆砀一白。

    朔雪纷飞又是一年。

    他在天心崖练剑,剑气绞碎飞雪,睫羽凝着冰霜。

    每日挥剑六万三千次。

    漫长的时间里,许多的人和事都变了。

    可他还在等。

    君埋黄泉风销骨,我寄人间雪满头。

    作者有话要说:  最后一句化用自白居易的《梦微之》 很喜欢这句‘收下我的剑 从此剑不离身’来自基友水骑~

    这章很早之前就开始码 可接在55章剑圣番外之后 无缝衔接~莫方 刀片收一收 师父不会轻易的狗带~~~

    今晚更了七千字 心满意足的去睡 ~

    第115章 曲堆烟番外

    曲堆烟从出生时,其父曲江位列天下六亚圣之一。其母杨柳是濂涧的宗主,大乘巅峰的强者。濂涧宗声威如日中天,半个东陆,百余宗族世家竞相依附。

    濂涧多灵修,曲堆烟自满岁起便常被她娘抱着走动,看人掐诀施法。有时看到类似飞瀑凝结,悬泉成冰的神奇场面,能拍手笑好久。

    待她成长为聘婷少女,又展露出惊人的天赋与极美的容貌。

    市井间常有捕风捉影的传言,谈论她的生活是何等惬意美好,都说是‘闲读道书慵未起,水晶帘下慢梳头。’

    还说她那位修行枯木回春诀的师兄,在她十三岁生辰时,令深冬时分山间百花一夜盛放,只为逗她开心。

    比起从小养在深宫,姓名都鲜有人知的北陆太子,她更像一位万众瞩目的无冕公主。

    命运像是把世间最好的一切堆砌在她眼前,任她挑选末世之希音。

    以至于后来的曲堆烟生出怀疑,是否前十八年的幸福圆满,只是一场虚妄的美梦。

    梦醒之后,天昏地暗。

    爹娘死于叛徒之手,叛徒是她的师兄和同门。

    同时杀死一位亚圣与一位大乘巅峰是很难的事,却并非无法做到。若是由至亲至信之人,苦心孤诣的谋算多年,圣人也难防人心。

    魔道琼宫的剧毒,抱朴宗的法器,更要舍下血本做出走火入魔,急需有人疏导灵气的模样。

    这些褚浣都做到了。

    曲堆烟后来明白了一个道理,有人视权柄与声名高于一切,只要背叛的筹码重逾恩义,没有什么是做不出的。

    然而那时她近乎绝望。终于知道自己从前多么幼稚,门派事物一概不问,自顾自的修行着。以至于陈逸不在时,濂涧几乎要落入贼人手中。

    可是陈逸回来了。

    从沧涯山下到濂涧,万里的追杀伏击,都没能杀的了他。到底还是让他浑身是血,提着刀走进殿来。说了一句,“我信。”

    一句话,重逾千斤。

    那年深秋,鲜血将濂涧的泉水染红,令飘飞的红叶都看不出颜色。他们的法诀与刀剑,都落在了昔日的同门身上。

    后来褚浣逃出濂涧山,一路往抱朴宗去。紧接着东陆魔军渡海,大战的序幕拉开。

    硕果仅存的几位长老,都来劝曲堆烟弃山。宗门上下人心惶惶。

    在召集所有弟子,宣布去留的前一夜。曲堆烟站在祠堂看牌位,许久之后说道,“我是不会走的,哪怕无人埋骨,也要战死在这里。”

    直到将她送到院门前,陈逸都没有说话。清亮的月色落在他眼里,平和一如往昔。

    遭逢大变,她撑着一口气平乱,一夜之间无师自通了许多雷霆手段,显出血脉里刀枪不入的刚强来。

    可在这一刻还是慌了。

    甚至自暴自弃一般险恶的揣测他,“师弟,你想要濂涧宗么?”

    只要你不投魔道,我将濂涧给你。

    陈逸只是摇了摇头,“你好好休息,万事有我。”

    说到做到。

    那场大战中,褚浣带着魔军突破了濂涧在东陆北面布置的第一道防线,而陈逸提着刀,于万军之中杀出一条血路,亲手诛杀叛徒。

    后来他们一起经历了许多事,直到战乱结束。

    大势安稳下来后,才操心起自己的事。曲堆烟有时觉得陈逸也是喜欢自己的,又有时以为他待自己这般好,是出于道义而已。

    何嫣芸和阮小莲都在信里劝她不要冲动。可她不愿意这般不清不楚的下去,索性要问个明白。就算是自作多情,痛痛快快一刀也比辗转反侧好。

    大晚上吃了一只糯米鸡壮胆,热血上头,就跑去敲陈逸的院门。

    打好的腹稿统统没用,开口就是一句,

    “你可有心悦之人?你看我怎么样?”

    陈逸怔在原地,直直看进她眼底

    撩心萌媳。

    曲堆烟急了,“你说话啊!”

    只见眼前人缓缓道,“我入门时便想,虽是你师弟,却比你年长,定要护你一生平安无忧……可是后来,我不舍你受伤受苦,时时记挂,早已超出一个师弟的身份。你若觉得这是冒犯,我日后不再打扰你。若说你亦心悦于我,我是不敢想的。”

    曲堆烟有些懵,没反应过来,

    “说这些有什么用!有种合籍啊!我就问你一句,你敢不敢娶我?!”

    “我娶。”陈逸一字一句道,“我愿娶曲堆烟为娶,同求大道,一生仅你一人,爱你重你,永不背离。如违一言,则功体尽废,魂飞魄散。”

    曲堆烟仓皇低头,便看见殷红的血落在地上,转瞬消失不见。

    这是一个心血誓。

    眼泪终于簌簌而下,“你傻啊,哪有人要合籍发些么惨的誓……”

    陈逸笑着给她擦眼泪。

    他从前在学府读书时,春风词笔也读过不少,可对着曲堆烟时,一句也说不出口。无论多动人的风月词句,都显得轻浮。

    说不清楚,只能发誓了。

    合籍的日子终于定下来。平静的表象下各方暗潮涌动。漫天传言说濂涧内乱分裂又经道魔之战,免不了元气大伤。如何能位列中陆门派之首?

    婚期将近,曲堆烟如临大敌。

    陈逸只说,“万事有我。”

    还是只有这一句。依然说到做到。

    帘外春雨潺潺,酒楼上熏风醉人。这家的梅子酒最好,尤其适合姑娘们的口味。

    曲堆烟喝到兴起拍桌子,“我八岁那年第一眼喜欢上的人,后来成了我的夫君!这传奇大了去了,现在连话本都不敢这么写了。”

    何嫣芸正在吃烧鹅,含混道,“当年陈逸明摆着就是喜欢你啊,那点心思路人皆知,就你紧张的不行……”

    曲堆烟一百个不服,

    “什么叫就我紧张,他道法精纯,修为高超,英俊潇洒,气度不凡!更何况!他性格温柔有耐心!根本不会拒绝别人!”曲堆烟拍着桌子,“这还得了?!多少年轻小姑娘扑着上啊!”

    “等等,道法精纯,修为高超我都认,可后面那两个词,你确定在说他?”

    曲堆烟回的毫不犹豫,“你觉得他不英俊?你什么眼光啊?”

    何嫣芸默然无语。

    阮小莲知道她有点醉了,加上春倦多思,“是是是,他英俊,你貌美,天生一对好不好。”

    天知道为什么堂堂濂涧宗主,一个大修行者,要拿外貌说事,这叫什么事儿啊。

    曲堆烟听见这话,却没有什么喜色,

    “再美的容颜,日日相对,十年百年,总有生厌的一天。”

    这下连阮小莲都无语了

    星际澜海。你当年不是号称八岁时就沉鱼落雁么?天下第一自恋的劲头哪去了?

    何嫣芸对她努努嘴,“别喝了,跟你家道侣回家去。”

    曲堆烟一转头,就看见陈逸站在楼梯口。

    见她看过来,似是有些不好意思的摸摸鼻子,“我看你还没回来。那个,天色也不早了。”

    何嫣芸觉得真是服了这两个人,打麻将坐上下家出夫妻张,一个喂一个吃就算了。这么多年下来,陈逸都成了亚圣,竟然还鞍前马后的恨不得天天跟着。

    她看着两人相携而去。低头正对上阮小莲给夹的肉,顿时觉得一丝不满也没有,生活滋润远胜曲堆烟。

    曲堆烟经常想,第一次见到陈逸是什么时候呢?

    随父亲去拜访掌院先生,看大人下棋喝茶没意思,便要自己去撒欢。

    那时陈逸还是稚嫩少年的模样,蹲在树林里给小猫包扎。没有多年后杀伐果决的凌厉,只有一身的书卷气。

    “你是谁家的孩子?喏,吃不吃?”

    不远处藏书楼的灯火映着他眼中,温暖又明亮,令人心生向往。

    “大哥哥,你的糖真好吃,你也真好看。等我长大,你娶我好不好?”

    陈逸笑了,“我给你一包糖豆你就说要嫁给我,弄的我像拐骗小孩的人贩子。”

    曲堆烟有些难过,“你不喜欢我么?”

    “将来你长大就会发现,我一点也不好看。会有很多人喜欢你。你也会喜欢上很好的人。再想起来今天,必是觉得荒唐,后悔莫及。”陈逸摸摸她发顶,“没关系,我不会与你计较。”

    这句话曲堆烟一直记得。

    后来她确实笑自己幼时荒唐。以为能喜欢上别人,也曾对折花会上那个白发少年生出过一点怦然心动。

    可是心中来来去去,最清晰深刻的,到底还是陈逸的模样。

    她在寄给两位密友的信中曾写“他应该早就忘了,就算记得,也不会认出是我。”

    一见钟情的年少冲动是他,日久生情的细水长流也是他。

    没有比这更美好的事了。

    又是一年春风拂柳,晨起倦梳头。

    貌胜春花的女子拂袖化来水镜,揽镜自照,问道,“我好看么?”

    陈逸紧张起来,认真作答,“好看。”

    “有多好看?可是完美无瑕,怎么看都不腻?”

    “自然是。”

    “你敷衍我,世上哪有完美无瑕。”

    陈逸只觉得哭笑不得,垂眸为她绾发,配上碧玉流珠簪。

    曲堆烟照着镜子,叹服于自家道侣的心灵手巧,转眼忘了自己的蛮不讲理,却忽听那人道,“世上哪有什么完美无瑕的容颜,不过是所爱之人的面容罢了。”

    第116章 李土根番外

    秋风萧瑟时节,云阳城里落叶纷飞。

    学府里几位先生要带着学生们要去登高秋游,正浩浩荡荡穿过勤学殿,往府门外走去。红衣垂髫的小童抱着几卷书册,走过回廊与垂花门,来到栽满槐树的院中。

    童子将书捧给藤椅上靠着的先生,见翻开后是几卷剑谱,不知想起了什么,生出些好奇。忽然开口问道,“听说剑圣与先生是至交好友?”

    脱口而出后不禁懊恼,即使先生温和大度,自己也不该探听这种事情。

    但李土根没有觉得被冒犯。

    “哪谈的上什么至交,”他在槐树下喝茶,眼底一片淡漠,“不过是认识的时间久了。”

    第4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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