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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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夜莺之弥赛亚 作者:恺撒月

    第4节

    恍惚像是回到了十多年前,也是这样。唐云化对他拳脚相加,唐刀那时候才六七岁,一边哭一边抱住爸爸的大腿,或者扑进他怀里,一直喊着爸爸别打了。

    那之后唐云化果然打得少了,可是回想起来,十几岁少年要靠个六七岁小儿童保护,这种事简直是耻辱,反而只会让他更恨唐刀。

    他恨唐刀,也恨唐云化,更恨姚美兰。要不是她在柳青青最脆弱的时候,三番五次打电话咒骂,或者让她听见自己和唐云化亲热的动静,柳青青也不至于崩溃到自杀的程度。

    可惜这件事知道的人只有柳青青和奶娘,两个人都不在世了,死无对证,唐云化根本不愿意相信。

    唐云化怒吼,“滚,不然连你一起打!”

    可惜唐刀根本不怕他,继续挡住两个人,因为老爸从来没打过他。

    唐云化气得够呛,手掌哆嗦着始终落不下来,最后朝门外一指,“滚!你给我滚出去!”

    唐钺笑得轻蔑,将唐刀推开,“你是不是忘了,这房子一半产权是我的,要滚也应该是那个女人滚。”

    唐家不是只有这一处房产,但唯有这一处所在地,算是上层社会核心区,光有钱是买不到的,身份、地位、家世,以及大人物的推荐缺一不可。

    要不是看在柳家的份上,以唐家当初的地位,够到这一层还有点距离。所以理所当然,房产最初写的是夫妻两个人的名字。柳青青死后,迫于柳家的压力,唐云化将自己继承的部分产权都转移给了唐钺。

    这也是姚美兰恨他的原因之一。

    唐钺带着几分报复的快意,看着年老的男人女人脸色铁青,即可恨又可怜。他突然觉得索然无味,从唐刀和唐云化父子身旁走过,往楼上走去。

    唐刀的声音颤巍巍响起,仿佛被抛弃的小狗,“大哥……”

    唐钺回头看着他,多无辜的青年,眼神清亮,总是笔直看人,不必惧怕任何风浪,不曾感染任何黑暗。

    可是,那与他何干?

    唐钺继续冷笑,“我跟你没感情,你也别装了,不嫌累得慌。”

    唐刀想说我没装,我真的很仰慕、很喜欢大哥。可唐钺没给他开口的机会,转身走了。

    欧阳帆跪在三楼唐钺的会客室里,三楼的一半都属于唐钺专用。会客室没有铺地毯,大理石地砖冰冷坚硬,跪上两个小时几乎是个酷刑。

    唐钺进入会客室时,看见的就是青年微微颤抖,却仍然竭尽全力支撑的背影。

    他坐在皮椅里,冷淡下令,“好了,起来吧。”

    欧阳帆开始没动,过了会儿才僵硬吃力地弯下腰,撑住地砖,一点点伸直腿,汗水顺着挺拔的鼻尖滴落在水墨云纹的石板上。

    唐钺拍拍腿,“过来。”

    欧阳帆动作加快了一点,疼得面无血色,顺从地坐在唐钺腿上,唐钺将他轻轻圈起来,替他揉膝盖,“知错没有?”

    青年垂下眼睑,轻轻点头,“对不起。”接着抬起手触碰他的脸颊,“唐先生,你的脸……”

    唐钺微微皱眉,推开他的手腕,“没事,我叫你查那人的资料,不问第二遍,你是不是不打算报告?”

    欧阳帆缩回手,尽力将身体蜷缩在他怀里,不敢回答。

    唐钺继续问:“你怕我对他有兴趣,就不要你了?”

    欧阳帆被说中心事,身体微微一颤,甚至不敢和他目光对视,声音一直发抖,“对、对不起,唐先生,我不敢了。”

    唐钺却听若不闻,“我的确对他有兴趣。”他将温热手掌体贴地覆盖在青年的淤紫膝头,往椅背上一靠,闭上双眼,“很久没有听过那么美妙的歌声了……”

    欧阳帆不敢吭声,只是侧头埋进唐钺怀里,将惶惑和不安通通压进心里。

    齐砚最近听得最多的一句话就是:“你好像变帅了。”

    天地良心,他只是换上了魅力+1的某装备而已。也许是基础数值太低,所以只加一点就很明显。

    鉴于这一点,他一口气扔了五包进去合成。

    原材料自然全是叫罗一平跑腿去买的。

    罗一平送来那天,脸色鬼鬼祟祟,悄悄问他:“小砚,你……是不是压力太大了?”

    齐砚觉得最近生活规律伙食良好,天天训练都在唱歌,过得简直惬意。舆论虽然吵得沸沸扬扬,可基地里安保森严,媒体歌迷谁都进不来,没人能打搅。所以听罗一平这么说时,他完全没反应过来,“啊?没有啊?”

    罗一平期期艾艾,还是说了:“压力大了容易积很多,这很正常,你这么年轻,又没女朋友……咳咳,难免,那个啥不满。要不,我给你找一个来开开荤?”

    齐砚终于听懂了,一巴掌糊他脑袋上,“开你妹,我啥时候那个啥不满了?”

    罗一平委屈地揉后脑,“要不干嘛买那么多内裤……”

    齐砚板起脸:“我有用。”虽然这话听起来也一股猥琐的意味,可他也没别的办法了。

    时间过得很快,新闻热度周期一般是三到五天。刚好第三天晚上,在贺千秋作为嘉宾的访谈节目中,邀请了《夏蝉》的曲作者应天涯,以及演唱者烽烟组合。

    第十一章 威胁与合作

    访谈连上广告总共一小时,前半段主角是贺千秋跟应天涯,齐砚跟杜锋将作为后半段的神秘嘉宾出场。

    主持人是个三十后半的女性,名字相当帅,叫向宇,为人也和同音的西楚霸王一样豪迈霸气。不知是出于贺千秋的面子还是本人性格缘故,即使接待这两个没什么资历的年轻人时依然热情谦和,握手姿势潇洒而有力。

    向宇齐耳短发,相貌普通,别具魅力。穿着干练的浅灰条纹西装,她看了下齐砚和杜锋的着装,视线落在杜锋身上,“你这身不行,跟我撞了,有没有备用的衣服换?”

    杜锋还没开口,罗一平急忙点头,“有,有,我这就去车里拿!”

    杜锋的脸色就有点不好看,求助地往贺千秋的方向看去。贺千秋正跟两个助理模样的人交谈着往演播室走去,根本没留意。

    向宇见到他不情愿的样子心里也不爽,还是罗一平见机得快,急忙拉着杜锋说:“那向老师,我带杜锋直接去换了。”

    今天是访谈节目,所以两人都穿得比较正式,杜锋那套浅灰条纹的休闲西服还是在杰尼亚高定店里定做的。剪裁精湛,造型纤巧,非常衬托他的气质,所以要让他换还真是有些不情愿。

    等那两个人离开了准备室,向宇冷哼了一声,“摆那脸给谁看呢,还是我求着他上节目了?”

    这话说得重,齐砚吓得一下子坐得笔直,本来下意识就想解释说:“他大少爷惯了,一时可能没反应过来。”好在这几天被黑成了焦炭,也多多少少让他有了点祸从口出的意识,及时改口了,“向姐别生气,小锋就是太紧张。”

    向宇扫他一眼,笑着摸摸小伙子光滑的发丝,“这个就好多了。”

    就算经常被调戏,齐砚还是忍不住囧了下,于是乖乖垂下头。

    向宇又说:“新人的新鲜期很短,一次两次可以说紧张,三次四次还紧张,自然有不紧张的人代替你。这个圈子最不缺的就是人。”

    齐砚听她点拨,突然豁然开朗,连忙用力点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向姐这句话我一定牢牢记在心里。”

    向宇笑笑,看时间差不多了,转身进了演播室。

    齐砚都准备好了,也没什么事,于是跑去监控室里旁观。

    贺千秋自然一如既往的风度翩翩,儒雅悠闲,正起身跟向宇握手,加上应天涯,三个人十分熟络的样子。

    应天涯留着长卷发,扎成了马尾束在脑后,整个一副艺术家的气质。

    他本来以为这种听名字很文艺,应该是叫好不叫座的谈话节目就是三个专家说着大家听不懂的话。

    没想到三人气氛热络,妙语连珠,引得现场观众时时哄堂大笑。

    齐砚摸着下巴思考,原来脱口秀还挺好玩的,他对向宇的印象立刻大为改观。上辈子他从来没看过类似的节目,总觉得会无聊,看来是偏见了。

    这节目是录播,所以大家轻松很多,也预留了时间来重拍和ng,没想到那三位谈兴大发,一口气录了六十多分钟。

    等到向宇终于示意喊停时,杜锋早就换好了衣服回来,并且等得不耐烦了。

    罗一平一看不妙,他好不容易在车里哄好了这小少爷,没想到一拖时间又要破功。他急忙拍拍杜锋的肩膀,再低声重复了一遍之前的话。

    无非是提醒他面对前辈、大腕儿们一定要保持谦逊乖巧才对自己有利之类。

    杜锋何尝不知道?只是最近衰到极点,他顺风顺水惯了,突然之间连番挫折,偏偏每次都是他倒霉,齐砚得好处,一想就难免肝火旺盛点。罗一平怎么就不理解?齐砚也是,也不知道让着他一点,等他怒火泄了心情舒坦了自然就没这些乌七八糟的事了不是?

    齐砚自然不知道他这些怨念,用心背了一次毕文宁发来的注意事项,然后准备开拍。

    节目后半段拍摄也比较顺利,话题以“因为题材限制愈加严格,贺千秋有什么打算?”开始,贺千秋表示了与应天涯的合作非常愉快,以后也打算更多填词。之后带出了最近的填词作品《夏蝉》,也就顺理成章地请出了烽烟的两位成员。

    两人都谨记着毕文宁的叮嘱,并没有刻意表现关系好,但多做视线交流,相处反倒显得极为自然。两人趁机透露了烽烟在原创之星的比赛结束之后出专辑的计划。

    杜锋也遵照指示笑着坦白了,“我唱歌天赋不如小砚哥,以后比较想朝演戏方面发展。”

    向宇立刻说:“那你一样要紧抱贺千秋大腿,他可是金牌编剧。”

    杜锋从善如流,从齐砚身旁站起来,极其自然地坐到了贺千秋身旁,一副纯良乖孩子模样侧头笑着,“贺老师,我以后一定多跟您学习。”

    贺千秋仍然笑容温和,视线却朝齐砚扫过来,“想学演戏应该找我弟弟。倒是齐砚有潜力,有没有考虑跟着我?”

    齐砚看杜锋朝贺千秋黏过去时,心里咯噔一下,不知道为什么非常不爽。可他还没不爽完,就听见贺千秋把他给拖下水,不由呆住了,结结巴巴问:“我、我哪儿会编剧啊……”

    贺千秋笑容加深,“有贺千明的微博为证。世界末日,鸟人来袭。”

    应天涯噗一声哈哈大笑,齐砚也想起来了,又尴尬又害羞,感觉脸跟耳朵滚烫滚烫的,估计红成蒸熟的皮皮虾了。

    接着向宇、杜锋也都笑起来,观众们跟着乐不可支,气氛炒得火热。

    齐砚只好跟着讪笑,一边偷偷瞪了贺千秋好几眼,心说老子干脆不管了,七年后等你们亲眼见识了“世界末日,鸟人来袭”,看还笑不笑得出来!

    这时齐砚耳边突然响起一声提示音:条件满足,开启随机任务。

    怎么在这个时候?话说什么条件满足了?他按捺不住好奇心,趁着中途休息时打开面板扫了一眼,随机任务栏如今多了一行字:【不可言说】做一件会让自己难为情到脸红的事。(已完成)

    齐砚:“……”不知道为什么,他好像感受到了来自弥赛亚20森森的恶意。

    杜锋虽然也在笑,其实心里酸苦得很。他好不容易抢到了关注中心,却被贺千秋轻轻松松一下子扔给了齐砚。

    没想到齐砚看着不聪明,抱大腿却很有一手。要不为什么同样是烽烟的成员,一起认识了贺千秋,他却偏心齐砚呢?

    于是在齐砚不知道的情况下,他又在杜锋心里多了一笔黑账。

    不过,除了杜锋自己,谁会在乎?

    录完节目后,两个人先各自去卸妆,齐砚洗把脸就出来了,和罗一平一起等杜锋。

    杜锋卸妆一向慢,好在两个人合作的日子不会太久了。毕文宁私下和他沟通过,公司也确实有意让他俩单飞。要不是新闻闹了这一出,单飞的消息早就公布出去了。

    他和罗一平跟向宇、应天涯、贺千秋告别,向宇忙着去监督节目剪辑,据说剪完了晚上九点就要播出,时间非常赶。

    齐砚本来还在腹诽,电视台也喜欢临时抱佛脚,就见罗一平深深鞠了一躬,“真是太感谢各位老师,这么照顾我们家小砚和小锋。”

    向宇一拍手,笑得爽朗,“别谢我,谁让我欠千秋一个人情。”

    应天涯也摸着自己毛茸茸的络腮胡咧嘴笑,一边拍拍贺千秋肩膀,“谁让我也欠这家伙人情。”

    贺千秋推推眼镜,一点不以为忤,“没错,就我是大债主行了吧?”

    齐砚心中感激,于是规规矩矩向三人鞠躬行礼,反正都比他年纪大资历深,他行礼行得理所应当。然后诚心诚意地说:“谢谢向老师、贺老师、应老师。”

    贺千秋说:“谁让我弟跟你们一个公司呢,都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关系。以后争气点,少惹麻烦。”

    齐砚汗颜,连连点头。之后向宇继续工作,应天涯拉住贺千秋说事情去了。

    两个人折回准备室继续等杜锋。又等了十分钟,齐砚不耐烦了,“怎么这么慢?”

    罗一平也受不了了,去敲化妆间的门,“小锋,好了没?”

    门里好一会儿才传来杜锋的声音,带着抽泣的鼻音,“马上、马上就好。”

    齐砚跟罗一平面面相觑,好好地哭啥啊这是?

    其实杜锋没哭,他脸色苍白地抓着一张照片,拍的是他和某个男人私下会面的场景,如果齐砚在场,肯定能认出来,那男人就是带头袭击他们、还给他灌药的混混。

    杜锋瞪着化妆间里另一个人,对方悠悠闲闲翘着二郎腿坐在折椅上,点了支烟抽着,笑得气定神闲,“你们老总有点本事,龙之堂封锁那么厉害,都能找到突破口发声明。”

    杜锋脸色一沉,“欧阳帆,你究竟想干嘛?”

    欧阳帆全无半点在唐钺面前的顺从谦恭模样,眯着眼打量杜锋,接着从口袋里掏出张打印纸,放在化妆台上,朝杜锋推过去。

    杜锋神色惊疑不定,将那张纸打开看。那上面是一封发给某知名公关公司的电邮,内容是关于黑齐砚捧杜锋的执行要求。

    杜锋匆匆扫完,冷笑着将打印纸扔回化妆台,“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欧阳帆有些赞叹地欣赏杜锋波澜不惊的神情,点点那张纸,“别急,你看看下面的账号,付款的是z省某杜姓富商名下一间公司,虽然那位杜老板虽然只有两个女儿,却还有个私生子。不过,这些事我能查到,你老板一样能查到。让他知道所谓同门倾轧的真相的话,你留在星辉无限还能有出头之日吗?”

    杜锋脸色终于变了,他自以为做得隐秘,没想到全都曝光在别人眼中,一想就忍不住后背发寒,连声音也抖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欧阳帆站起身来,朝杜锋走近,曲起手指,替他掸掸肩头不存在的灰,笑容温和阴沉,眼神像毒蛇一样,“我和你有共同的敌人,跟我合作,毁了他吧。”

    杜锋打开门时,外面已经没多少工作人员,只剩罗一平坐在外头打瞌睡。他走过去踢踢罗一平的脚,“齐砚呢?”

    罗一平睡得迷迷糊糊,也没留意他的叫法,揉着眼睛打哈欠,“刚贺老师有事找他,两个人先走了。”

    杜锋咬紧后槽牙,心里最后一丝犹豫也消失得干干净净。

    第十二章 捉弄与心意

    齐砚在贺千秋紫蓝色别克的副驾里正襟危坐,紧张得不得了,因为刚才罗一平说的话还留在脑海中。

    罗一平说,这次节目是贺千秋特意找杨总谈的。并且也因为贺千秋的缘故,向宇才会安排时间突击录制,还调整了计划,将这次访谈插到别的访谈之前播出。

    贺千秋这么尽心尽力,说是为贺千明也不尽然。虽说同在一个公司,但贺千明是奔着一线去的优秀演员,又怎么会受两个小歌手不合的丑闻影响?

    归根到底,还是为了齐砚。

    罗一平听毕文宁转述了贺千秋跟杨总的对话,贺千秋说:“小砚这孩子不错,虽然笨是笨了点,但很有天赋,没心眼又实在,这种人存活不易。”

    齐砚分不清这到底算吐槽还是赞美,心情十分复杂。

    之后他们还谈到了杜锋,罗一平扭扭捏捏不肯说。被问得急了,他表示:你跟贺老师关系好,直接问他就是了。

    总而言之,结论就是,贺千秋对他实在好得有些不正常。

    他仔细回忆了一下,上辈子好像也是这样。虽说圈子里有些心照不宣的事,包养什么的也是司空见惯了。但由始至终,贺千秋从来没有给他过任何暗示,也没有要求过任何代价。而他呢,受照顾多了,日子久了,也就习惯了。

    如今回想起来,除了觉得自己太心宽外,也觉得心虚起来。

    事有反常必为妖,齐砚决定这次一定要好好观察。

    贺千秋没和他多说,将车停在一个四合院门口。先是打了个电话,过了好一会儿,才见一个年轻人打着哈欠出来开门。

    那小伙子虚胖,脸圆圆的,戴的玳瑁边眼镜也圆圆的,非常复古。

    穿着夏威夷花短裤,上身随随便便披着件绸缎薄衫,仔细看能看出深褐绸缎上铜钱形的暗纹,衣襟上都是盘扣,极具中国风味。他就以这么个不伦不类的造型靠在门口,一副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样子,大着舌头抱怨,“搞毛啊突然跑来,我打了一天一夜炉石刚睡下。”

    炉石传说是个卡牌对战网游,齐砚也玩过,虽然不怎么精通,但看见这么敬业的玩家也不由肃然起敬。

    贺千秋的想法大概刚好和他相反,将车子悄无声息开进院子里停下,示意齐砚下车,随后才说:“再这么熬夜下去,迟早短命。”

    那青年叉着腰仰头大笑,接着拉着嗓子唱了起来:“人~生~五十年,如梦~如幻;有~生斯有~死,绝不抱憾~【1】”

    那曲调苍凉幽冷,别有一番滋味。

    齐砚惊了,站在碎石小路上走不动了,眼神热切盯着青年看,“这是……什么歌?”

    青年被他盯得后背发毛,趿拉着人字拖躲到贺千秋背后去了,战战兢兢地缩成团,“我、我瞎哼哼的,老贺你这小朋友谁啊眼神好吓人。”

    贺千秋没理他,拉着齐砚手臂往屋子里走,“那是织田信长版的敦盛之舞,改成了中文,并且被完全唱走调了。”解释完之后又问,“赵师傅呢?”

    “走调咋了,心意到就行。”青年不服气,跟在后头嘟嘟囔囔,“师父听相声去了,做衣服改明儿吧。”

    贺千秋按住齐砚的肩膀,让他乖乖站在屋子中间,“没事,你给他做就行了。”

    齐砚这才看清楚,这屋子里靠两边墙齐刷刷摆着人体模型,全部穿着各色男装:正装西服、休闲西服、中山装、猎装、风衣,还有四五件半成品。

    他才反应过来,这深藏不露的地方,住的应该是个手艺极好的老裁缝。

    齐砚这次猜得挺准,青年摸着下巴打量齐砚,笑笑伸手,“幸会幸会,我叫刘信,是个裁缝。”

    “学徒,”贺千秋补充,“小砚,让刘信给你量尺寸。”

    齐砚和他握手,说:“我叫齐砚,我是个……唱歌的。”

    刘信眼睛一亮,抓住他的手不放,“我知道我知道,你是那个啥组合的,我看你参加原创歌唱大赛了,真是太棒了,小砚我是你的脑残粉,抱歉啊刚没认出来,你可一定要加油啊!”

    齐砚讪笑,点头说谢谢我一定,突然有点理解杜锋的愤懑不平了。明明是组合,结果走出来别人只记得齐砚一个人,换了谁恐怕都意难平。

    他乖乖脱了外衣让刘信量尺寸,刘信捧着皮软尺不动,“脱光。”

    齐砚愣住,刘信推了下垂到鼻尖的圆眼镜,不好意思地笑,“我手艺不如我师父,隔着衣服量不准。”

    “哦。”齐砚爽快地脱掉衬衣,然后松开皮带。

    贺千秋咳嗽一声,转过身去。

    刘信莫名其妙回头打量他,“装啥啊装,都是男人,他有的你都有,没准儿比他还有料呢。”

    本来齐砚也觉得没啥,被这么一搞,突然觉得尴尬起来,拉着裤腰脱也不是,穿也不是,窘得肌肉都僵硬了。

    可惜那个“做一件难为情的事”的随机任务没有刷新,要不大概又能完成一次。

    刘信还在催着,“快点啊。”

    齐砚眼角瞥到贺千秋的背影,一咬牙脱了。

    冰冷皮尺贴在火热肌肤上有些难受,但刘信一开始工作,就一改先前跳脱二缺的模样,从脖围、肩宽一直量到大腿围、小腿围,连手掌长度都量了,然后唰唰地记录下来。

    整个过程不过几分钟,齐砚却觉得难熬得像一场高考。听见刘信说:“好了!”顿时如蒙大赦,赶紧把衣裤套上。

    刘信说:“你内裤不错啊,哪儿买的?”

    齐砚又差点拉坏西裤拉链,囧了一下才想起来穿的是“合成版”,干笑两声,“便利店……”

    刘信若有所思,“现在的流水生产线能制作这么精良的产品了吗?看来我要更努力了。”

    好在贺千秋及时转回身打断了他,“首先从少熬夜开始吧。”

    刘信叹气,“这个太难了。小砚要定啥?”

    齐砚完全不知道贺千秋的用意,茫然看过去,贺千秋翻了翻桌上的布料本,“两套套装,海军蓝和浅灰各一,一打衬衣,休闲西服半打,色系用这些……”

    贺千秋一口气报下去,齐砚和刘信一起惊呆了。齐砚是震惊,刘信是惊喜,“我靠,大生意啊,你确定给我做?”

    贺千秋点头,“你师父手艺太好了,这小子承担不起,你就够了。”

    齐砚哭丧着脸,心想别说师父了,徒弟的价格我也承担不起啊。这种高定店的价格怎么着都得破万啊,他还是个没赚钱的小歌手啊。

    贺千秋仿佛猜到了他的想法,等刘信去取男装杂志做参考时,揉了揉他脑袋,“我知道你一个月只有一千块置装费,买条袖子都不够。但既然入了这一行,包装很重要。你搭档穿一万的杰尼亚,你穿两千的廉价西服像什么样?又不是他跟班。钱我先给你垫着,以后慢慢还。”

    齐砚咬咬牙,虽然自尊被刺伤了,但他也明白贺千秋说的有道理。一边庆幸自己运气好,一边却渐渐升起警惕心来,他仰头看着贺千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了:“贺老师……你干嘛对我这么好?”

    贺千秋说:“因为我对你有企图。”

    齐砚:“……”太直白了完全不知道怎么反应了!

    他呆呆地看着男人灯光下愈加线条端丽的面容,金丝眼镜遮挡下,清澈而深邃的双眸没有透出任何想法。

    “什、什么企图?”他好不容易结结巴巴问了出来,却被刘信打断了。

    刘信抱来一摞男装杂志放在被烟头烫了好些疤的木桌上,贺千秋说:“我来挑布料,你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款式。”

    小伙子十分兴奋,一拍手说:“总算到我最喜欢的部分了!我跟你说啊小砚,今年伦敦最流行复古花花公子,你看就这个……”他刷刷地翻着杂志。

    齐砚心神不宁看杂志,在他看来西装实在是乏味,看来看去都差不多,除了颜色布料,就只在细节和剪裁上做文章,刘信说的话他大半都听不懂,只好一直点头。最后还是贺千秋替他挑选了适合的几款,两个人探讨了一下修改细节。

    等他们展开了讨论时,齐砚的心思已经飞到了九霄云外去了。

    贺千秋身材高大,今天穿的也很正式,因为天气热,所以把外套扔在车里,宽肩蜂腰长腿,单单衬衣西裤就透出股英俊和儒雅。

    脸部的线条非常清晰,像是用大理石精心雕琢的一样,整个人站在灯光下仿佛从大师油画里走出来的模特,当作家真是浪费了,应该做个大明星,让全世界都欣赏他的美貌,不,俊美才是。

    说起来这位还真的是人生赢家,年少多金,英俊优雅,品位一流,居然对他有企图……不对啊这样的男人何必还要花钱包养他呢?只要勾勾手指,他立马就扑上去了,不要钱的!

    “小砚。”贺千秋温和的声音唤回他的神志,“发什么呆,走了。”

    刘信踱步过来,搂着齐砚肩膀,这位倒是自来熟得很,语调却很严肃,“小砚,伺候好你的金主。”

    齐砚连耳朵都红了,急忙说:“不不不才不是你想的那样!”

    刘信哈哈笑着挠后脑:“啊,口误,我是说债主。”

    齐砚连反驳的力气都没有,默默喝刘信告别,默默上了车,贺千秋一边开车出去一边说:“过几天再来试穿,这小子手艺不如他师父,你还得跑好几趟。我让他先做单件西服和几件衬衣,这段时间先应付着穿一下。”

    齐砚低下头不敢看他,“知道了。”

    车里又沉默下来,贺千秋打开了cd,是海顿的小提琴协奏曲。车窗外天色黑沉,远处立交桥上车流像一条璀璨的光带不停闪烁流动,配合温柔如水的旋律,让他恍惚像是落在摇篮里一样,既慵懒又哀伤。

    齐砚时不时偷窥贺千秋的侧脸,男人专注开车,路灯和车灯光芒投过来,时明时暗,令他产生了梦幻的错觉。

    他突然觉得网络造词有时候还是很厉害的。对词汇量匮乏的齐砚来说,此情此景,除了男神二字,别无其他词能够形容。

    难怪要包养,齐砚突然懂了。金钱关系最是干净利落,不用谈感情不用对谁有亏欠,对贺千秋来说,这是最轻松的吧?

    回想起贺千秋两辈子对他的种种照顾恩情来,齐砚觉得哪怕是这种关系,他也想要报答他一点。只是为什么,这样想的时候,却难受得像心脏要裂开呢?

    齐砚深吸气,紧紧攥着拳头,鼓足了勇气开口,“我yu——”

    愿字才开了个头,贺千秋也刚好在这时开口了,“刚跟你开玩笑,别吓到了。”

    齐砚呆住了,张大口看着他,“啥?”

    贺千秋依然直视前方,以一种潇洒而笃定的姿势握着方向盘,“对你有企图没有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有潜质,等时机成熟了,我想请你能做我们音乐剧的主角。”

    齐砚一颗心飞天遁地,东奔西跑,瞻前顾后,直到现在才落回胸腔里,顿时疲惫万分,整个人陷在皮椅里没力气,说不清高兴和失落,哪边的成分比较多,“音乐剧?”

    “对,应天涯今天又跟我提了一下,这东西就是为兴趣,应天涯跟我都是抽空慢慢写,所以不着急。你现在经验阅历都不足,正好也多锻炼锻炼。”他侧头扫了眼齐砚,神色似笑非笑,“失望了?”

    齐砚扭着头瞪他,嗓门登时放大了两倍,“才!才没有!怎么可能失望啊,高兴都来不及,啊哈哈哈哈哈!”

    内心有个小人在泪流满面,虽然齐砚自己也不明白在哭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1】原文是“人生五十年,如梦亦如幻;有生斯有死,壮士何所憾。”翻译版本不同有细微出入。_( :3」∠)_织田信长的名句。顺说,及川光博在《信长的主厨》里演信长,简直美爆了>

    第十三章 前任和现任

    贺千秋把齐砚送回了训练基地附近,下车的时候,又叫住了他,“小砚,你跟杜锋住一起?”

    齐砚扶着车门停下来点头,贺千秋难得露出斟酌词句的表情,说得谨慎而缓慢,“有些事不应该我插手,不过,记着祖辈名言,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贺千秋意有所指得非常明显,即使以他们现在的关系,也有些交浅言深了。不管贺千秋是不是为以后的音乐剧着想,这份好意齐砚记下了。

    他笑着用力点头,突然说:“贺老师,以后你的音乐剧,我全部免费帮忙!”

    贺千秋笑笑,“真希望白纸黑字写下来,可惜你自己做不了主吧?”

    齐砚想起杨眉锐利的眼神和毕文宁板着脸的训斥,底气就不那么足了,“至少、我自己那部分可以免掉……”

    贺千秋好整以暇靠椅背,“那你怎么还债?”

    齐砚继续努力思考,“我应该也能接到别的工作……”

    贺千秋看他愁眉苦脸的样子跟仓鼠似的,终于忍不住笑,抬手揉揉他脑袋,“拭目以待。”

    齐砚放下心来,先前那点尴尬和失落也烟消云散,笑着同贺千秋告别后,一个人往宿舍走去。

    贺千秋停车的地方在基地外的居民聚集区,虽然位处郊区,但晚上有自发形成的小小集市,路边有几家小酒吧,还算热闹。

    他没有立刻发动车,而是稍微停了会儿,像在等待什么,之后跟在一辆不起眼的小轿车后面出发了。

    那辆车的车主似乎发现被他盯上了,速度骤然加快。两辆车在郊外通往城中的短短一截公路上展开了追逐。

    贺千秋驾轻就熟踩离合器,换挡,别克速度骤然加快,轻易追上对方,他终于看见了车主,四十出头的男性摄影师,正满脸惊恐瞪着他。

    贺千秋笑了,风声呼呼灌进大开的车窗里,许久不曾经历的冒险令热血甦醒。

    他一打方向盘,猛撞上对方车头,尖锐刺耳的摩擦声炸响,轮胎在地上打滑,留下深深的印记,廉价小车被撞得整个车身差点翻转,另一侧车门被水泥护栏擦出了火花,留下一道深深的刮痕。

    飙车结束,一切仿佛戛然而止。只有那摄影师急促的喘气声在寂静夜色里响起。

    似乎有点玩过头了,好在没人受伤。

    贺千秋稍微反省了一下,推门下车,把摄影师从车里揪了出来,忍不住称赞,“习惯很好,知道这段路限速,被我追着也不敢超速驾驶。”

    所以才仅仅只是被惊吓到了而已。

    摄影师虎背熊腰,被贺千秋抓着衣领却不敢还手,大概还没从刚才的速度与激情中回过神来。只是用力抱紧怀里的相机,“干干干什么!”

    贺千秋眯眼,金边眼镜后的眼神渐渐冰冷锐利,“刚才你偷拍了吧?交出来。”

    摄影师装傻,“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贺千秋也不啰嗦,一手提着男人衣襟,一手掏出手机,单手利落操作,然后展示了银行转账界面给他看,“照片我付双倍,加上修车的费用,交出存储卡,这些就是你的。”

    摄影师虽然还想装,却忍不住往手机界面瞟,看见数字后眼睛一下子睁大了。

    贺千秋抓着摄影师衣领朝上一提,半敛眼睑,明明笑得彬彬有礼,落在男人眼里却有森然意味,“选吧,留下数据卡,带着钱走;或者留下数据卡,被我揍一顿再走。”

    傻子也知道怎么选,摄影师立刻将照相机递给他。

    贺千秋检查了一下,有几张拍得还不错,齐砚自己可能没察觉,被人摸脑袋时,他会露出微微胆怯却又很舒服的表情。

    就像曾经遭遇遗弃的小兽,既期待着温暖,又怕被再次伤害。

    不过,这种照片……怎么看也没有八卦的价值吧?自己留着收藏还不错。这么想着时,表面上还是一派淡漠,他取出数据卡装兜里,又将摄影师从头到脚仔细搜了遍,连车子里也没放过。

    摄影师乖乖伸展成大字型让他搜身,早就吓呆了,喃喃自语,“为、为什么这么专业……”

    贺千秋神情淡定,搜查完毕,这才开始操作转账,“因为我是作家,什么都懂一点。”

    摄影师半信半疑,结果短信响了,提示收到了一笔转账。他松口气,正打算开溜时,贺千秋又叫住了他,“你一把年纪了,难道想偷拍一辈子吗?”

    男人抓着手机,手指攥得很紧。他曾经也是个热血的新闻摄影师,也曾想要抓住有新闻价值的那个瞬间,也曾肖想普利策奖。

    可惜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他也不是什么天才人物,还要养家糊口,女儿身体不太好,三天两头要去医院……

    想着想着就觉得自己偷拍没有错,抬头就想理直气壮反驳,贺千秋没兴趣理论,将一张名片递到他鼻子下面,“去这家杂志社试试吧,他们最近正招人,就说我介绍的。五险一金,带薪假期齐全,薪水也不错,只要你肯吃苦。”

    摄影师一把抓住名片,在星光下仔细看,突然迟疑抬头,“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

    贺千秋觉得这句话无比刺耳,虽然之前才听齐砚这么问过,“别自作多情,不过是日行一善。要不要,不要我收回去了。”

    摄影师珍宝一样紧紧抓着名片,四十多岁的汉子眼圈红了,一摇头眼泪就跟着乱飞,“谢、谢谢你呜呜呜呜……”

    他终于明白为啥业内没什么人愿意接偷拍贺千秋的活了。接过这活的人,要么被他策反,要么——

    摄影师看一眼挤扁的车头,再看一眼作家大人,眼神带上了仰慕和畏惧,最后都变成了感激,差点就抱上去。

    贺千秋一阵恶寒,应付了几句,开车离开了。

    靠近市区时,车渐渐增多,灯光也开始璀璨耀目。贺千秋喜欢在乡村度假,人少而贴近自然,可以静心。也喜欢在城市生活,因为到处是人类,他们匆匆忙忙,却各自享受着属于自己的人生。

    绿灯亮了,贺千秋跟随车流缓缓前行,脑海里有个声音轻轻响起,“你已经不是弥赛亚了,除了客服的责任外,对这个世界已经不必尽任何义务。”

    “我知道,”贺千秋笑得雍容安静,对窗外维持交通的志愿者轻轻点头,“举手之劳罢了。”

    齐砚穿过居民区朝宿舍走去,四周偶有人来往,非常安静。

    夜空高远,风吹得树叶沙沙轻响。这种自由走在大地上的美妙滋味,果然要有三年地下磨难作为对比,才能深刻体会到。

    他蹦跶了两下,努力跳起来够树枝,拍得枝干沙沙响,抖落了几片树叶。

    兴奋之后,突然停下脚步,隐隐觉得后背发凉。

    就算刻意不去回想,有些事还是难以忘怀。唐钺在最后时刻对他说的那些话,如今就像是个示警。

    有什么人在,暗中搞鬼。虽然明明知道,却抗拒相信是身边的人。

    齐砚不喜欢杜锋,实际上,甚至有点看不起他。主要是因为他太柔弱了,“神经纤细的花样美少年”在二次元或许很有人气,真和这样的人相处却是令人厌烦的事。

    但他也见识过了杜锋的演技,如今看着虽然还有些生涩,再经过几年磨练,绝对能跻身一流。

    柔弱的伪装,或许无论男女都适用?

    总之,听贺千秋的总没错。

    齐砚做好了决定,路边正好有家五金店还没打烊,他干脆转进去,买了个最贵的门锁,然后找物业帮忙换了锁,借口是钥匙丢了。最后还下了个指纹识别的锁屏应用,将手机也锁起来。

    杜锋看他换锁,脸色不太好看,他也懒得管那么多了。

    访谈节目播出之后,网上风向又变了,原先几乎众口一词谴责齐砚欺压新人,傲慢自大,现在多了许多明朝暗讽,说他擅抱大腿,并且荤素不忌,一路睡上去。

    连贺千秋跟贺千明都被拖下水,荣登“睡过齐砚名人”名单榜首和第三位。顺带一说,第二位是星辉无限总经理。当然,所有名字都用各种暗号代替,要不老早就被和谐了。

    齐砚训练之余刷刷论坛和微博,看得哈哈大笑,有时候还拿着手机跟罗一平吐槽:“看这个看这个,居然说我最多三分钟!他跟我睡过了吗?我能不能发微博问问?”

    罗一平服了,“就算请了公关公司应对,你也太……”

    齐砚坐在形体训练室一角,拧了矿泉水瓶子喝一口,瞅着手机继续笑,“太,啥?”

    “没啥……”罗一平摇摇头,当事人没事,反而是贺千明跳出来。向来跟他不怎么对盘的曲海转了那个名单,虽然假惺惺地写了句“贵圈很乱”,但幸灾乐祸的面目昭然若揭。

    贺千明自然怒了,带头喷曲海,粉丝们又开始一场大战,简直没一天消停。

    出人意料的是唐刀,这位专业黑贺千明一百年的毒舌小王子,遇到这么大的事居然没有落井下石幸灾乐祸,反而开喷曲海,连发好几条微博。

    被转得最多的一条里提到,“某位在国际上拿过奖的大导演正在筹备一部电影,对于男一的人选,x导在你和水豚中间没做犹豫就选了水豚。连只水豚都不如,这件事只怕是你一辈子的刺。如今好容易抓到黑水豚的机会,是不是高兴得睡不着觉?”

    唐刀虽然放的是无差别aoe,贺千明一样气得暴跳如雷,但一个水豚的讽刺显然远不如爆料的杀伤力。再说贺千明发脾气发惯了,大家也就当看个热闹……

    曲海却不一样,这么赤裸裸的羞辱比真打他一顿还狠,不过他比较聪明,选择了装死。但以唐刀素来的威信地位,大部分人还是选择了相信他爆的料,并且迅速曝光了那位导演的身份。

    齐砚围观下来,发现从唐刀表态后,论坛也好,贴吧也好,微博也好,话题都在渐渐朝着贺千明跟曲海的恩怨转移。

    毕竟两个人都是近几年崛起的当红小生,拍摄的影视作品比较多,曲海还出过两张专辑。

    并且各自的东家也一直不太对盘:贺千明签了星辉无限,曲海是神龙娱乐旗下艺人。

    所以两个人从出道起就一直明争暗斗。曲海绰号装x小天王,特别在意自身形象,爱走高大上的贵族路线。但无论口碑还是票房,一直是贺千明胜他半筹。日子久了,龃龉就成了仇怨。

    齐砚正看大家刷小刀为老公两肋插刀和明明是媳妇才对两个话题,电话突然响了。他一看是贺千明号码,急忙接起来。

    贺千明的助理为难的声音传过来,“小砚啊,你等等,明哥找你。”

    齐砚说:“哦,谢谢小瑜。”

    紧接着话筒里传来贺千明怒气冲冲的声音,“小砚!你会打炉石对吧?”

    齐砚说:“我牌组还是入门……”

    贺千明不耐烦打断他的话,“我给你充值,抽空多练练,你练个萨满,周末我们打团体赛。”

    齐砚呆住了,他虽然下载了客户端,可至今玩的累计时间都没超过十小时,突然拖他去打比赛,这也太强人所难了。他才想分辩几句,就听贺千明继续骂:“那臭小子,坦克大战输了还不死心,非要来撩拨。爷不再好好教训他一顿,他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齐砚:“……这个周末我上节目,原创歌唱大赛四进三。”

    贺千明切了一声,“算了,上完节目过来围观吧。”

    齐砚记得他和唐刀以各种游戏pk了好几次,贺千明输多赢少,最后发展到真人pk,pk多了之后就……

    他真想跟贺千明说一句:“剧透党希望你们赶紧跳过这段麻烦到死,还牵扯了许多无辜人士的纠结,直接奔happy end就够了。”

    最后却只是说:“我倒是认识一个人……”

    贺千明叹气,“规则是不许找职业玩家。”

    这样的话倒是有个理想人选,齐砚问:“你认识刘信吗?”

    贺千明说:“那个小裁缝?”

    齐砚说:“是啊,他也在打炉石。”

    贺千明跟打了鸡血似的,继续调兵遣将去了。

    齐砚深深地担忧,贺千明再这样不务正业下去,五年后还能拿到影帝桂冠吗?

    第十四章 斗舞和斗智

    周末四进三大赛,因为一连串的事件造成的热度,收视率创了新高。

    烽烟组合以《夏蝉》和《我曾经遇见你》两首原创歌曲,顺利跻身三强,取得了争夺冠军的入门券。被淘汰的是那个女子组合,也就是说,进入最终决赛的组合只有烽烟。

    这结果已经比上辈子好了许多,但毕文宁依然不满意,皱着眉托着平板看录像。

    齐砚最近状态很好,节奏感绝佳,唱功自从上次突飞猛进之后,如今也进入稳定上升期,其他方面的弱项也在慢慢弥补。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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