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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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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夜莺之弥赛亚 作者:恺撒月

    第13节

    司马老爷子德高望重,别说甘学理了,就算唐钺贺千秋也要谦让几分。老爷子亲自出马,限制杜锋参加演艺活动的禁令自然被若有若无地废除。虽然电影开拍是三个月后的事,杜锋现在就算低调地接一些工作,估计杨眉也只会睁只眼闭只眼。

    跳槽的官司自然也跟着不了了之。

    紧接着网上又开始了新一轮舆论轰炸,说的就是齐砚被杜锋赶出病房的事,然后颇有深意地回顾了一下两个人以前的纠纷与竞争。

    齐砚猜多半是李娇娇在搞鬼,也懒得在网上争辩,他奉行了“热拌”政策,每天都抽空去探望一次杜锋。

    说是探望也不准确,他只是在门外装模作样,忧郁地站几分钟,然后把带来探病的汤、鲜花、点心或者水果交给门口路过的护士,请她帮忙送进病房。

    护士问起时,齐砚就浮现出一言难尽的苦笑,“我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不过不敢去刺激他了。”然后再嘘寒问暖地打听几句杜锋的伤情,就急匆匆地离开了。

    有大帅哥当门神,原本少有人经过的住院部也变得热闹,甚至私下里护士们甚至搞起了竞争偶遇。

    他的行为很快传开,虽然褒贬不一,但整体来看,褒的部分更多。无论他当初是否真的欺压过杜锋,如今这样诚心诚意的行为也赚足了舆论支持。

    这比在网上去反复辩驳的效果要好得多。

    齐砚坚持了几天后,《踏月归》终于正式公演,探病的任务就交给了罗一平。他交代罗一平也不用每天去了,两三天去一次,只有三点必须记住:务必要让人看见,务必要态度诚恳,务必要别人知道你是谁。

    罗一平虽然想吐槽,却忍住了,只是默默接下了任务。

    公演这天,保罗剧院的六百人剧场里座无虚席,虽然三分之一以上都是赠票。

    八台摄像机从各个角度进行拍摄。

    灯光渐暗,舞台上一片幽暗,布景是在牢房内。

    射灯只照出三个身影,两名身着龙袍的瘦弱男子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另一名身着白色囚衣,手上垂着铁镣铐的青年立在另一角,仰头看着墙上不足半尺的窗口。

    监牢外白雪飘零,无论身着宋、金服饰的百姓,衣衫褴褛又彼此仇视。老老少少互相搀扶,拼命在地里挖掘遗落的粮食,找到了就贪婪地塞进嘴里。

    两个少年为了共同发现的一点谷粒撕打起来,又被士兵挥鞭驱走。

    不足一分钟的几个场景变化,讲述了百姓的凄苦。

    背景乐用的是二胡编曲,凄凉哀婉,仿佛阵阵寒气渗入骨缝。

    当饥饿的百姓们争夺完食物,各自依偎着或站或坐在舞台上,远望天际时,那个白衣囚徒终于开口了。

    “塞北江南,枪戟剑如山;长城内外,饿殍千里远。绿草映烽烟,白骨喂鹰犬。社稷倾,故土今安在?江山远,百姓不堪怜。汴京破,无处守节孝;靖康耻,不敢望临安。”

    低沉浑厚,得像是大陆板块轻颤的歌声,自地底缓缓飘起。仿佛一只手包住心脏,猛然往下一扯,险些让人喘不过气来。

    夹在穷途末路的绝望、生死未卜的恐惧与为国捐躯、仗义死节的壮烈情怀之间挣扎的男人,正是时任御史中丞,北宋国都汴京被破时,与二帝一起被俘的秦桧。

    观众席响起一片低低的抽气声。

    独唱之后又是一段剧情,伴随雄浑的男声合唱,秦桧与金国王子达成协议,随同二帝归国。

    而后高宗立,南宋始,秦桧与岳飞在朝堂初见。

    这两人从一开始,便站在了对立的立场,就如同两个人的嗓音特质。

    宋青松的歌声热烈如火,激进而强势,犹如燃烧着熊熊火焰的利刃。

    齐砚的歌声虽然内敛沉稳,其强势程度却丝毫不逊于宋青松,更因为亲身经历了靖康之变和数年囚禁,多了一份历经劫难的沉重和沧桑。像青山巍峨,斑驳透着苍青骨骸。

    烈焰刀刃劈不开青山,高山大川同样压不灭火焰。

    剧情渐入高潮,岳飞一力主战,不认可朝廷大政,甚至上奏乞辞,被宰相张浚斥责为“奏牍求去,意在要君”。

    金国节节进逼,国内民不聊生,矛盾激化到了极点。

    而后一幕却突然转为和缓,连背景音乐也舒缓得像春江花月夜一样。

    这是岳飞独自在亭中饮酒,纾解情怀,布景是月圆寂静,梅枝横斜,营造出一种凄冷而孤高的气氛。

    宋青松一身月白文士衫,宽袍阔袖,就这么安坐,手捏酒杯,便生出一股巍然如山的气势。

    齐砚一身黛青长衫,腰悬玉佩压袍,立在亭外,舞台另一端,两手负后,以一种沉痛而惋惜的眼神望着他。

    这里的二重唱,贺千秋的歌词化用了岳飞的《小重山》,极端考验两个人配合程度与功力。

    音乐剧虽然以唱歌为主,表演却一样少不了,宋青松的愤懑、得不到皇帝理解的悲怆;齐砚的隐忍、被误解与仇视的坚韧。对彼此的欣赏与惋惜,全都从歌声、表情和动作里流露出来。

    直到宋青松唱最后一句:“欲将心事付瑶琴,知音少,弦断有谁听?”

    配乐伴随灯光暗沉,渐渐弱化中断,宋青松捏着个空酒杯,转身看向齐砚所站的方位。

    两个人彼此注目,靠近,群演们涌上台将两人包围,背景转换成朝堂,音乐骤然高亢,男声合唱再起,唱的只是一句:“兵安在,膏锋锷。民安在,填沟壑。”

    随后二人代表了主战派与主和派,在充当背景板的宋高宗座下针锋相对激辩。宋青松两指如剑,怒指齐砚,曲调高亢激越,指责他“贪生怕死、尊严丧尽、奴颜屈膝、里通外贼”。

    齐砚也动了怒,歌曲有若山崩,轰然砸下,反过来指责宋青松“一意孤行、穷耗国力、贪功冒进、误国误民”。

    顺带一说,这一段视频后来被传到网上后,被人称为夫妻吵架。

    也许是因为勾起了被囚在金国的不堪回忆,齐砚歌声越来越拔高,到最后近乎撕裂一般。

    歌声在最高处破裂、嘎然而止,只剩那青年激烈的、饱含感情的喘息声。

    灯光再次转暗,场景变换,战马奔腾,杀声如潮,宋高宗心意已决,下旨命岳飞回京。

    十二道金牌,道道催命。

    岳飞终究接受了命运,无视众人劝阻,在一片泪如雨下的悲凉歌声中,奉旨回京。

    最后一幕,风波亭。

    宋青松长发披散,身着破烂长衫,神色冷静。

    齐砚换了装束,这次扮演的是岳云,手脚戴着镣铐,跪在亭下,悲愤仰头大喊:“父亲!我恨天道不公!我恨那奸臣当道!我更恨帝君昏庸!!”

    岳飞只勉励岳云几句,而后从容赴死。

    亭下百姓哭声震天,数里绵延。

    哭声全汇成了潮水般涌动的歌词。

    “大势已去,狂澜难挽,心怀大愿,一命归天。”

    在这连绵不绝的浑厚歌声中,全剧落幕。

    整场音乐剧时长1小时27分钟,差不多是一场电影的长度。

    齐砚下了场,整个人倒在沙发上发呆。

    持续的情绪爆发是很累的事,后面40分钟里他几乎一直在嘶吼悲愤,与命运抗争,拼命压榨自己高昂的情感,比开一场演唱会还累。现在喉咙痛腿软都是小事,精神上的疲倦,是体力手环补不回来的。

    宋青松却比他好点,拽了他衣领拖起来,“还没完,再坚持一会儿。”

    齐砚认命爬起来,水都没喝一口就重新上台谢幕。

    观众席掌声如潮,齐砚鞠躬时顺带一扫,特等贵宾席靠舞台近,照出一老一少两张似曾相识的面孔,齐砚心里咯噔一下,总觉得是什么非常重要的人,但一时想不起来。

    几个主要演员谢幕,然后是群演谢幕,乐队谢幕,最后出现在台上的是应天涯跟贺千秋。

    应天涯还是卷发扎成马尾,一身朋克味十足的t恤牛仔,贺千秋也一如既往地穿着深色休闲西服,衬衣领轻松敞开,即文雅又英俊。光是现身,就引发了观众席一波小高潮。

    两位主演和两位导演交换拥抱,齐砚没法躲,只好当着六百名观众和八台摄像机拥抱了贺千秋。

    然后察觉到他的手在自己后腰上意味深长地拍了拍,那一瞬间仿佛电流从触碰的地方开始,顺着背脊爬满全身。

    齐砚拼尽全身力气才撑住了没摔倒。

    直到听见身边男人用动人的嗓音致谢时,他才突然意识到一件事。

    他竟然,跟男神肩并肩站在舞台上了。

    从现场观众的反应来看,首演大获成功。所以之后的庆功宴上,人人欢欣鼓舞。

    应酬了一圈后,齐砚彻底累瘫了,瞅个空子溜去了休息区,找个临窗的沙发坐着,毫无形象地把两只脚搁在一侧扶手上。

    身边坐垫一沉,熟悉的香味飘过来,齐砚下意识缩回腿,坐得笔直。

    贺千秋看起来不是很高兴,将一杯低度起泡酒放在他面前,然后松开衣扣,一只手搁在沙发背上,“累了?”

    齐砚端起杯子乖乖喝了一口,“还好……贺老师最近很忙吧?”

    “嗯,有点。”贺千秋揉揉他脑袋,“想我吗?”

    齐砚迟疑了一下,正犹豫是承认好还是不承认好,贺千秋电话突然响了。

    男人接了电话,眉宇间又皱了起来,“知道了,我这就来。”

    齐砚立刻在心里回答:“不想!!”

    可惜贺千秋没再问,站起身来,看着齐砚欲言又止,最后只说:“我有急事先走了。”

    齐砚立刻展开笑容,起身恭送,“贺老师您先忙。”

    又是您。

    贺千秋只好再给他记上笔账,匆匆和其他人打过招呼后离开了。

    齐砚看着他的背影,边喝酒边想,是谁让贺千秋变化这么大?那个人真厉害啊。

    真让人……嫉妒。

    一边想着,一边不知不觉喝多了,眼前景象摇摇晃晃,每个人都有三四重影子。

    然后至少三个唐钺出现在齐砚面前,低头冷漠地瞅着他。

    齐砚笑了,抬手戳虚影,自然戳了个空,“唷!老板,好久不见!听说你订婚了?恭喜啊。”

    唐钺眉心锁成了川字。

    原本是唐云化想和蓝家联姻,所以想让唐刀娶蓝欣。

    一开始蓝家的回应还有点犹豫,但在贺千秋和蓝家老爷子见了一面之后,蓝家突然就对唐家长子表现出了强烈的兴趣。

    唐云化在“得到一个有力盟友”跟“大儿子不讨人喜欢”之间犹豫了一下,还是选择了前者。

    唐钺则在“得到一个属于我的盟友”跟“被父亲强制安排了对象很讨厌”之间,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前者。

    尽管如此,被齐砚提起来时还是有些淡淡的不悦浮出来。

    他弯下腰,拿走齐砚手里的酒杯,“怎么,我订婚的事能害你借酒浇愁吗?”

    齐砚才开口,不小心就打了个酒嗝,不轻不重一脚踹唐钺腿上。力道不够,反倒像是挑逗,“少自作多情了,其实吧,和你结婚的人很可怜的。”

    “是吗?”

    “是!你说你吧,整天跟人耍阴谋诡计也就算了,结个婚还要瞒着对方干坏事,累不累啊?”

    这下唐钺眉心皱得更深,弯腰把齐砚捞起来。齐砚迷迷瞪瞪也没反抗,乖乖被他抱走了。

    第三十六章 歌声与少年(捉虫

    头顶那盏吊灯有点眼熟,深浅不一的半透明象牙色纸罩,被暖黄灯光从里往外一照,透出既雅致又天然的脉络纹路。

    齐砚眨巴着眼睛,仰头继续看那盏圆月似的吊灯。被子柔软舒适,像是陷在温柔乡里似的让人舍不得爬起来。

    这里是贺千秋的卧室。

    尽管宿醉头疼,他还是回忆起了之前的事。

    唐钺还没带他走出大厅,就被匆匆折回来的贺大少爷给截胡了。

    贺千秋带来了蓝欣,未婚妻在侧,唐钺就算想拒绝也没办法。于是两个人分散行动,唐钺理所当然要送未婚妻回家,贺千秋自然义不容辞带走齐砚。

    记得唐钺的脸色跟抢了他八千万黄金一样黑,还低声对贺千秋说了句“你以为这样就能阻止我?”

    贺千秋则笑容柔和回答:“是的,可以。”

    唐钺被堵得说不出话来,带着一身怒火转身离开。

    那时候齐砚还依偎在贺千秋怀里,笑嘻嘻朝他们挥手:“唐先生,唐夫人,慢走~”

    然后呢?

    他好像折腾了很久,抱着个巨大的抱枕唱“心怀大愿,一命归天”,唱“我还是爱你爱你爱你爱你,也不管明天家里有没有米”,还唱“掀起了你的盖头来,让我看看你的脸”……

    齐砚耳朵发烧,拉高被子连脑袋一起裹住,装毛毛虫。

    记得这么清楚……是因为他一直在借酒装疯。

    贺千秋给他喂醒酒汤,他搂着人脖子撒娇说用嘴喂。贺千秋当真用嘴喂了,他当仁不让地咬了一口。

    当时心里是解恨的,小样,叫你水性杨花到处勾搭!

    所谓酒壮怂人胆,只是醒过来以后就……

    齐砚悔不当初好想哭,“英明神武的系统大人,有没有能让时光倒流的道具?”

    弥赛亚20根本懒得理他。

    眼前突然一亮,有人把被子给掀了,齐砚痛苦呻吟一声,继续缩成鼹鼠状抱着脑袋逃避现实,“头好痛……今天休假让我再睡会儿……”

    贺千秋的身体倾轧而下,掰正他的脑袋,“乐芸芸死了。”

    齐砚呆了一下,才想起来那个乐芸芸是贺千秋现在的“绯闻女友”,顿时忘记了还在一抽一抽疼的太阳穴,掏了掏耳朵,“你说啥……”

    贺千秋眼神有些阴沉,身躯下压,两手缠绕小歌手腰身,把他紧紧圈在怀里,“昨天晚上去世的,虽然最初发现的时候就……勉强放在icu里吊了几天命,还是没能救回来。”

    齐砚被他勒得全身骨头疼,却没有挣扎,反而回应一般,抬手搂住他的腰身,安静而和暖的拥抱,不带丝毫情欲。他从来没见过贺千秋这个样子。贺家大少爷,天之骄子,总是胸有成竹,游刃有余,自信满满,仿佛天生散发光芒。

    那一丝悲伤和愧疚,虽然淡薄,却仍旧清晰可辨,顺带也传染了齐砚。

    当那个他只知道名字的女孩子在死亡线上挣扎的时候,他居然还吃她的醋。

    齐砚满怀愧疚,侧头靠在贺千秋怀里,鼻尖轻轻蹭过他微凉的衬衣扣,听他沉稳有力的心跳,“她……怎么死的?”

    其实他隐约猜到了,从那种地方被带走,这么几天就不行了,要么被揍得比杜锋还惨,要么就是碰了不该碰的东西。

    贺千秋没有回答,只是轻轻抚摸着他细软柔滑的头发,“小砚,演出结束后腾出三天假期,我带你去一个重要的地方。”

    他嗓音带着疲倦的沙哑和浓浓的情意,齐砚心跳加速,有种人生将要出现重大转折的预感,在他怀中磨蹭着点点头。

    《踏月归》演出历时一个月,每周三场,周末加演一场,齐砚几乎每隔一天都要嘶吼一回。为了保护嗓子,连平时训练也取消了,平时的应酬却一点都没少,整天陀螺一样转,齐砚两辈子都没这么累过,那些春花秋月的纠葛也被抛到了脑后根本顾不上。

    贺千秋在忙着一些事,齐砚不方便问,但起码知道他是忙正事,所以也不多骚扰,两个人各忙各的,忙起来时间过得飞快。

    音乐剧出乎意料地成功,上座率最低也不低于70,甚至于经常爆满,让整个工作组都吓了一跳。

    另一个他还不知道的插曲就是,司马国庆也看了首演,叫助理和星辉无限联系,“小宁不是想给那小子争取个试镜的机会吗?让他来吧。”

    助理有点犹豫,“司马老师,真的可以吗?上次……而且这小子还很会作戏,一直在给小锋探病送礼。”

    司马国庆摁熄了烟头,笑得慈祥,“会作戏怎么了,演员不会作戏还能当演员吗?不过是个试镜,就这么定了。”

    那助理没办法,只好去打电话。

    齐砚和杜锋先后收到了消息,一个惊喜一个惊怒,但这就意味着,两个人又要对上了。

    王大成效率很高,一口气给他发来了五份歌谱,任务也随之变化,这一次却比较诡异:进程三:在准备室唱王大成送来的五首歌,累计十小时。(进度0小时10小时)

    齐砚于是耍了点小聪明,合成时间之水,这样就不用太花时间。每次喝了半小时的份量,唱足半小时,然后检查任务版。到今天的进度显示:75小时10小时。

    耍小聪明来搞定任务的感觉真是太爽了,收起吉他准备起身,门口突然一响,被推开了。门口一个不超过十四岁的少年呆呆站着,满脸被惊吓到的表情。

    齐砚看着他眼熟,先以为是歌迷,长腿一伸,从桌子这头挪到靠近门的一头,笑眯眯把手放腿上,弯腰看他:“嗨,你怎么跑进来的?”

    “偷偷地……背着保安就……”少年脸红了,他清瘦得像根豆芽菜,有点营养不良,头发也是微黄干燥的,扶着门口,又不敢进去,又舍不得离开。齐砚留意到他小小年纪一身名牌,连那干瘦手腕上戴的表都是五位数。这么看来这种营养不良就不是没吃饱,而是生病了。

    齐砚有点同情他,看了下时间,还有十几分钟才开始化妆,于是跳下桌子拍拍椅子,“进来坐坐吧。”

    那少年高兴起来,同手同脚地窜进屋子里,居然伸手摆出要握手的姿势,“齐砚先生,我叫赛门,我是你的歌迷,我最喜欢吃……听你的歌了!”

    东方少年,英文名字,奇怪的口误。

    电光火石间,齐砚突然想起来为什么觉得这少年眼熟了。他之前见过两次,上一次是音乐剧首演当晚,他和另一个老人坐在一等贵宾席。

    再上一次,则是在那个破剧院里。

    那老人如果摘掉头发,应该就是剧院里外星人集会的光头老大,名义上的节奏精灵老总,叫刘……刘鸿飞?这群人不会全部来了吧?

    齐砚笑笑,握住少年的手摇晃两下,“谢谢你,赛门。”

    赛门脸色红润,显得精神很好,估计是刚吃饱喝足的缘故。坐在椅子里东摸摸西摸摸,满脸惊奇赞叹。“你平常都在这里唱歌吗?我可以来听吗?”

    齐砚给了他一瓶矿泉水,小少年捧在手里,毫无兴趣,满眼渴望地看着他。

    “我也只是偶尔,公演结束后就不会过来了。”

    赛门露出毫不掩饰的失望之色,“对哦,我忘了……真可惜。那……我有机会再听你唱歌吗?我是说,单独的。”

    齐砚想了想,决定和他交换手机号,“应该有吧,你应该不是中国人?那在国内待多久?”

    赛门兴奋地抓着手机,“嗯,我跟爷爷特地……呃,爷爷来工作,我跟着来玩,等你公演结束我们就走了。”

    “那就找个时间出来玩吧。”

    赛门惊喜睁大眼睛,“真、真的可以吗!”

    齐砚笑眯眯揉揉他脑袋,赛门头发有点干燥,但基本上手感还是不错的,“当然可以,不过要保密,不告诉任何人,好吗?”

    赛门犹豫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

    小孩心机少,何况还是主动来靠近的,说不定能问出点什么来。

    于是齐砚趁着没有公演的一天,和赛门约了在公园见面。

    已经是深秋季节,满山的枫叶都红透了,林荫小道上堆积了厚厚一层枯叶。

    虽然是非节假日,游人还是很多。齐砚披着他的征衣,戴着墨镜和帽子,呼吸了一下阴冷潮湿的空气。赛门似乎也对周围的景色没兴趣,一直乖乖跟在他身边。

    齐砚看那少年脸色泛白,边爬台阶边喘气,觉得有点后悔。他本来觉得这孩子身体不太好,出来爬爬山锻炼一下应该有好处。现在仔细想想,如果是外星人的话,那还真不能用人类的标准去衡量,“坐下歇会儿?”

    赛门用袖子擦掉额头的汗水,默默点头。

    齐砚考虑到要套话,所以没让罗一平跟来,自己提了个旅行包。现在正好取出野餐垫,在枫树林中找了一片平坦干燥的草地铺上。赛门立刻趴上去,“好累……”

    齐砚盘坐在一边,看着人来人往没人留意他,自在无比。一边捏捏小少年的手臂,“太瘦了,你是不是经常挑食?”

    赛门摇头,“我一点也不挑食,但是身体吸收率太低了,就算拼命吃也没用。”

    “治疗也没用吗?”

    赛门叹口气,“天生体质就这样,因为没有翼……咳咳,我是说,没有益处……”

    齐砚掩面叹息,这小朋友是怎么安全长到这么大的。

    他决定出直拳了,“原来梅勒笛人的翼还有辅助进食的作用。”

    少年的脸一下子变得苍白,惊恐万状地看着他。

    枫树林外人来人往,有人朝他们看过来,说不定已经生疑了。齐砚安抚地揉那少年的脑袋,低声哼唱,这简直是个大杀器,歌声一起,赛门就沉迷放松,把刚才的紧张惊吓全忘记了。

    一曲唱完,小少年眼泪汪汪瞪他:“太卑鄙了。”

    齐砚笑眯眯喝水,“承蒙夸奖。”

    赛门趴在他身边的野餐垫上,彻底溃败。

    齐砚在心里比了个v,舒畅无比,难怪贺家兄弟喜欢欺负他。所谓大鱼吃小鱼,小鱼吃虾米,有赛门垫底,他终于不再是食物链最底层的小虾米了。

    一个月的辛劳终于有了结果。音乐剧圆满落幕,盛况空前,还准备发行dvd。网络上都传成了话题,于是毕文宁当机立断,还给他开了一场歌迷见面会。

    齐砚则通过赛门牵线,去见了刘鸿飞,这件事自然是瞒着王大成的。上辈子王大成跟杜锋联过手,难保这一次不会。

    至于见刘鸿飞,他也不怕被人看见,因为认识了小孙子的缘故,见一见小朋友的祖父接受一句感谢,也并不是什么忌讳的事。

    所以他坦坦荡荡地把这事先告诉了罗一平跟毕文宁,之后才去赴约。

    第三十七章 疯狂lody

    齐砚和刘家一老一少约定的见面地点是一间ktv包房,齐砚大概猜到了这祖孙俩的意图,无非是希望在会面之余再听他唱歌。

    梅勒笛人对于歌声的执着甚至超过了追逐猎物的饥饿狼群,从天灾之后那些经常被星舰抛下来的尸体便可见一斑。

    齐砚觉得他搞不好是在与虎谋皮,但是系统最近只在给他发布一些毫无新意的任务,送一些外星材料、配方做奖励,主线任务全部完成了,新的一个没有出现。

    他以玩家身份思考了一下,这种时候如果换成角色扮演游戏,他肯定是想方设法和每一个npc交谈。

    那么,刘鸿飞作为一个看上去很重要的npc,和他的交谈就很有必要。

    刘鸿飞六十出头,老当益壮,干瘦身躯穿着亚麻唐装显得十分堂皇霸气,在包间里没戴假发,亮堂秃头几乎能反光。

    两个人客气打了个招呼后落座,刘鸿飞使了个眼色,两名保镖就带着赛门离开了。

    “他们在隔壁玩,”刘鸿飞乐呵笑笑,眼神精光闪烁,和唐钺有某些地方十分相似,“你猜赛门几岁?”

    齐砚摸着下巴,想着那个豆芽菜似的小朋友,“十三?”

    刘鸿飞摇头:“他今年其实只有八岁。”

    他看齐砚疑惑,就解释下去:“梅勒笛人是从卵里孵化的,在孵化之前会先经过检验,如果查出是先天缺陷,根本连孵化的机会都没有,就会直接被抛弃到宇宙空间中。”

    贫民的卵直接被抛弃了,有一些富有家庭,却会购买一个随卵漂流的ai,附在卵上,多少引导这些卵去寻找别的星球着陆。

    这也算是梅勒笛星球上,父母对自己孩子的最后一点关爱。

    卵的寿命可以长达数百年,但着陆孵化以后,则会受星球影响,和当地土著同化。

    “即使ai也不能生造一个不存在的身份,所以都是改造几个相关者的记忆,捡死者身份挪为己用。原本那孩子八年前就病死了,所以赛门捡了他的身份。他家里人对他不好,我就找来些借口,把他收养了过来。”

    刘鸿飞提起赛门时神色慈祥,ktv里吊灯闪烁,“可惜那孩子天生吸收率太差,怎么补都长不胖。”

    齐砚来之前做足功课,“所以,你们和梅勒笛星球的人做了交易,只要找到潘多拉盒并且开启,作为交换,他们就会接你们回归,而且为你们重新找能配对的翼?”

    就算老于世故的刘鸿飞也愣住了,停了半晌,有些慌张地端起面前的水杯,一口气喝光。

    齐砚耐心等着,神情笃定。

    刘鸿飞终于颤声开口,“你为什么……会知道?你到底是谁?”

    “我只是个歌手罢了,”齐砚依然悠闲地靠在沙发里,两手伸开搁沙发靠背上,这姿势虽然不太礼貌,却让他显得更加胸有成竹,“你知道大宇宙联盟下有个珍稀生物管理局吗?”他笑眯眯看到刘鸿飞脸色更加凝重,“我接受了他们的委托。”

    严格说来,齐砚并没有撒谎。

    他是这么对刘鸿飞说的:

    珍管局找齐砚帮忙。

    梅勒笛人是稀有种族。

    他通过一些途径得知了梅勒笛人的情报。

    他想要帮助这些弃儿。

    于是刘鸿飞就理解成了:珍管局是为了他们这些遗孤的事才委托齐砚帮忙。所以态度软化了许多,原本的防范意识也减少了。

    毕竟,作为梅勒笛最高标准的美食,说出来的话自然而然就带了些说服力。

    ai寿命很短,但还是可以和主星联系。齐砚本来觉得奇怪,为什么ai能够联络上主星,却无法报告位置,刘鸿飞举了个非常生动的例子:如果你在一间完全看不见、听不见外面动静的小黑屋里醒来,手机没信号,只有一台电脑连着网线,光靠和人聊qq,是无法知道自己定位的。起码也得设法查到ip地址才行吧?

    潘多拉盒,就能提供那个ip地址。

    仿佛层层迷雾散去,齐砚对整个事态的把握越来越清晰。

    他问刘鸿飞:“你刚才说,梅勒笛人一旦在某个星球上孵化,就会自动调整成符合这个星球的体质。这个过程可逆吗?如果返回母星,你们还能适应吗?”

    刘鸿飞沉默了,这几乎是一个大家心照不宣,不愿去询问ai的问题。

    一旦确认,就意味着回不去了。

    齐砚早就问过静默之弥赛亚,梅勒笛历史上,曾经有过几次弃婴回归事件。可是都因为体质不适合母星的缘故,要么失意而返,要么死在故土。放逐弃婴的行为是不可逆的。

    梅勒笛共生体,就是这么残酷冷漠的生物。

    刘鸿飞像是突然苍老了几岁,哑声说:“一定……有办法。”

    齐砚叹气,“虽然没办法直接联络上珍管局,不过你可以问一下你的ai试试。”

    刘鸿飞迟缓起身,“我的ai已经报废了,你稍等,我叫赛门过来。另外,能请你唱首歌吗?大成给你的那首小夜曲。”

    齐砚笑容和蔼:“没问题。”

    他坐到ktv角落的高脚椅上,摘下话筒稍微试了试音。

    等刘鸿飞牵着赛门进来后,他轻轻唱起那首小夜曲。

    “遥远遥远的群星间,藏着我们的故乡,那星光太过渺茫,那归途太过漫长……”

    清唱的嗓音清澈醇厚,让人几乎生出全身沉浸在歌声里的错觉。赛门睁大眼睛望着他,胸口挂着的一颗吊坠开始微微泛起蓝光。

    不规则的形状,如果齐砚见过唐钺藏在地下室里的那颗宝石,就会发现它们非常相似。

    刘鸿飞看着赛门点点头,祖孙俩各伸一只手,将宝石握在掌心里。

    齐砚心想我也成充电器了,一边唱到了结尾。

    “oh lody,光芒万丈;oh lody,何时归乡;oh lody,思念从未消失;oh lody,路阻且长……”

    刘鸿飞和赛门已经问完了,估计得到的答案也是一样。

    老人将少年拥在怀里,泣不成声。

    齐砚看着他们,点了首老歌重新开始唱:“命运就算欺骗了你,命运就算颠沛流离,命运就算恐吓着你做人没趣味,别流泪心酸,更不应舍弃,我愿能一生永远陪伴你……”

    《红日》在这个情景下简直太合适,祖孙俩的哭声渐渐停息。

    齐砚松口气,刚换口气,突然大门嘭一声巨响,一条黑影猛地撞开门冲进来,将他扑得撞在墙上。

    赛门吓得惊叫,保镖立刻跟着冲进来,将那人扯开。那人帽子掉了下来,露出一张狰狞而疯狂的中年男人的脸,紧盯着齐砚的眼神仿佛恶犬一样。

    那男人奋力挣扎,突然狂吼一声,从他那件破旧的牛仔夹克里挣脱出来,用力撞开一名保镖,像阵狂风一样跑出包间。

    保镖犹豫一下,见刘鸿飞摇头,就没有去追。赛门眼圈还是红的,挂着两行泪跑来扶齐砚,边抽抽噎噎边问:“小砚哥,你没事吧?”

    齐砚说没事,慢慢站起身。他被那人扑倒,撞在墙上,脑袋疼得要死,现在还晕晕的。那人还咬他,幸好他反应快,横过手臂挡住了,要不就被咬到脖子了。

    他挽起袖子,露出左小臂一个牙印,默默检查了一下,没破皮,那就不用打针?

    ktv的经理匆匆赶来,连连道歉。刘鸿飞倒是无所谓,让保镖守在门口,搂着小孙子也跟齐砚道歉,他的歉意比ktv值班经理更深:“那个人……如果我没认错,应该也是个梅勒笛弃婴。因为你的缘故,全世界的弃婴都开始集中过来了。”

    齐砚倒抽口气,那个男人瘦削,疯狂,速度和力气都非常惊人,两个保镖都制服不了,一群保安都没追到他。

    “他生病了。”赛门小声补充,“和我一样,比我严重。”

    刘鸿飞补充:“吸收率低下,所以饥饿感无法消除,一直饿着肚子,最后就发疯了。”

    齐砚拿着冰包压在自己后脑勺上,本来还觉得自己倒霉,如今才发现这些人更倒霉。

    他们赖以存活的资源与众不同,清晰地知道自己不是地球人,所以和周围人格格不入。

    可同时他们又受地球影响,被改造成了无法回归故乡的体质。

    这群梅勒笛弃婴,无处可去,无处容身,无处扎根,像一群永远寄居在地球的流浪汉。

    齐砚本来只想设法阻止他们找到潘多拉盒,如今却发现自己泥足深陷。

    他看着面板上突然跳出来的任务提示,叹了口气,“刘先生,我有一个建议。”

    和刘鸿飞谈妥条件以后,那祖孙俩也因为签证到期而回国了。

    齐砚关在屋子里休息了一天。鉴于那个发狂的梅勒笛人还没有被捕,他作为“最美味的食物”,外出时不得不更加小心。

    别的明星要躲避的都是疯狂追星族,为什么到他这里就变成了疯狂外星人?齐砚觉得身心俱疲。

    即使如此他还是打起精神,进行下一项工作:打倒杜锋……不对,参加试镜。

    第三十八章 试镜会风波

    司马国庆许久不拍片,但在电影圈里名声依旧如日中天。如今看上的剧本居然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写手写的,让一群人大跌眼镜。

    这是一个以晋初为背景,半架空的故事。竹林七贤不仅仅是玄学家思想家,他们武功高强,修真炼气,追寻天地间至真的道理。

    整个故事荒诞而玄妙,华丽而奇诡,但主角却是七贤里风评最不好的王戎,由贺千明扮演。男二阮籍原本是想找曲海的,可惜那时候正好唐刀戳他刀子,曲小天王盛怒之下说绝不给贺千明演配角。

    等到曲海后悔的时候,这个角色已经落在了跟他同一个公司的舒乐仁身上。让他恨得又砸了一堆杯具。

    其余六贤和一些配角则选人进行试镜,所以齐砚就瞄上了嵇康这个角色。

    不是他故意想跟杜锋对着干,而是他觉得无论外形还是性格,他都比杜锋更适合。

    嵇康这个角色保持了史书记载中的特质:刚毅、高傲、反叛,擅音律、富才情,又是个悲剧人物。肆意挥洒,为守护心中一个不切实际的理想和司马王朝对抗到底,最后慷慨就义。

    而杜锋其实更适合贵公子钟会——钟会也是在嵇康被捕以后,向司马昭进谗言,导致嵇康最终被杀害的罪魁祸首之一。所以,挺适合的。

    但他估计杜锋不会愿意,因为钟会是个打酱油的小配角,总共不过五六幕戏。

    总之没人告诉他杜锋试镜的角色是哪个,他就装不知道好了。

    试镜在司马国庆旗下的公司里举行,当天来了不少人,男男女女看着眼熟,都是混出点名堂的新秀。不像刚出道的小新人那样谦恭乖巧,彼此矜持地点点头,全都乖乖坐在走廊外的板凳上等候。

    罗一平帮齐砚抽了签,拿着几张纸过来,节选台词都是嵇康的。

    齐砚正在一段一段仔细读时,身边有人坐下来,温言软语的腔调有些腻歪,“小砚哥,你也选嵇康这个角色吗?真巧。”

    齐砚若无其事地看他一眼,衬衣下隐约露出绷带痕迹,脸色还有些苍白,精神倒是不错。带伤坚持参加试镜,单这份敬业就值得加分。

    “是啊,真巧。你身体好点没?”

    杜锋无奈笑笑,垂下头,刘海遮挡了一些面孔,显得楚楚可怜,“好多了,谢谢小砚哥……送的礼物。”

    齐砚也笑了笑,“客气啥,你比我小,总要照顾你一点,有什么困难就直接提,我能帮一定帮。”

    杜锋笑眯眯看他:“哦,那我眼下就有个困难,不知道小砚哥能不能帮我?”

    齐砚深悔自己话多,但这时候也也只能认了,“说说看。”

    杜锋摊开手里的台词纸,愁容不展,“我对嵇康这段台词把握不好,能不能帮我对下戏?”

    试镜也是需要入戏的,他这会儿帮着杜锋念其他角色的台词,整个思路都会被扰乱。

    齐砚和暖笑容扩大,接过他手里的纸张,语气热络,“我以为什么呢,这点小事没问题。交给我好了。”杜锋还没反应过来,他已经扭头把台词单塞给坐在一旁的罗一平,“一平,交给你了。”

    罗一平用含蓄的眼神扫了眼齐砚,起身和他换了座位,也堆起热络笑容来,“来吧,小锋,你别嫌我念台词不够专业哈。”

    杜锋嘴角抽了抽,又不能明目张胆说非要齐砚陪他,只得跟罗一平对台词。

    罗一平非但不够专业,简直是非——常——不专业,一段话念得结结巴巴,偏偏人又很热情,非要抓着杜锋嚷:“小锋,再给我一次机会,这次一定配合好你!”别说陪练了,不反过来让杜锋辅导就不错了。

    杜锋实在撑不住,一遍没对完就落荒而逃。

    罗一平很失落,齐砚意味深长拍拍他的肩膀,“干得好,回头请你吃满汉全席。”

    “满汉全席就算了,”罗一平嘿嘿笑,“我听说金茂国际楼上开了一家分子料理餐厅,不如请我去见识见识。”

    齐砚:“……你可真会挑啊。”

    罗一平作谦虚状:“承蒙夸奖,愧不敢当。”

    两个人说说笑笑,气氛轻松愉悦,看得某人暗暗咬牙。

    相对这边的愉快,司马国庆却不是很高兴。

    他今天来试镜会的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挑选嵇康,其他小角色挑选都在分场里进行。

    但一连看过七八个演员后,还是忍不住觉得失望。

    试镜两场戏,一场固定,一场自选。固定要求的是嵇康打铁的一场戏,虽然演员们几乎能理解,名士打铁,又怎么会仅仅是为了打铁而已?

    但就算从字面上理解了,如何表现才是个重要的问题。

    第1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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