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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8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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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到现代当神棍 作者:薇薇米

    第8节

    三人很快到了喻君越家,一座比何明宇家还要奢华的别墅,三层的欧式建筑风格,像一个中世纪的城堡般贵气逼人。进了大铁门就是一个打理得整齐干净的草坪,开得娇艳的鲜花,远处还有一个倒映着蓝天的游泳池。

    喻君越和家人正在接待客人,看到顾恩泽边走边四下观望他家,顿时两眼一亮,迎了上来,笑得灿烂:“你来啦。”

    顾恩泽礼貌地微笑:“你好,生辰快乐。”

    苏采忙递上礼物:“喻少,这是我们三个和何明宇一起送你的礼物,希望你能喜欢。”

    那瞬间喻君越心里其实有点失望,毕竟他也曾期待过那个人会送自己什么礼物。不过,他只迟疑了两秒就笑容不减地收过礼物,为他们引路,“已经有同学到了,你们过去一起先吃点东西。”

    今天虽是喻君越的生日,但除了他的同学,他家长还以此为名头邀请了众多商界政界的亲朋好友,这些大人没有跟同学们一样随意地在草坪上玩,而是打扮得十分正式得体地在大厅里喝酒聊天。

    喻君越跟着家人在大厅里应酬了一圈,脸都快笑僵了才终于被首肯去草坪招待自己同学。一走出觥筹交错的大厅,吸入满口夜里清凉的空气,他才终于轻松了起来,迈着大步朝同学走去。

    草坪上摆了一排的长桌,上面是品种繁多的自助餐,中式西式日式泰式等等一应俱全。长桌旁是几个烧烤架,有同学兴致勃勃地在自己烤肉玩。

    顾恩泽很高兴,他从进来之后就认真贯彻对何明宇说的,吃吃吃,吃饱了就撤退的打算。

    苏采端着饮料看着顾恩泽一个又一个地往嘴里塞各式小蛋糕,忍不住对吴世文说:“这世界真是不公平,有些人吃再多都不长肉,有些人喝点饮料都要担心会不会胖。”

    吴世文正想嘲笑下她,却看到喻君越走过来了。他忙拿起饮料笑道:“喻少,生日快乐!祝你鹏程万里,前途无量啊。”

    苏采也笑嘻嘻地祝福道:“喻少,生日快乐!祝你越来越帅!”

    喻君越笑着道谢,视线却不自觉地一直瞄向在吃东西的顾恩泽,他似乎吃得挺高兴的?

    顾恩泽听到动静也不着急,拿起纸巾优雅地擦了下嘴,才从容地拿起饮料对喻君越举杯道:“喻少,无计披清裁,唯持祝寿觞。愿君如鸿鹄,远风展万里。”

    顾恩泽笑得云淡风轻,却说不出的风骨魁奇。

    喻君越听着他的声音看着他的笑容一阵恍惚,还没及时回应道谢,就被挤得退了一步。

    只见喻君菱挽着肖瑞的胳膊挤到喻君越和顾恩泽之间,笑嘻嘻地打量顾恩泽:“哎呀,君越,你这个同学长得可乖,祝词说得也特别好,叫什么名字啊?”

    喻君越很是嫌弃她,可又不能赶她走,只好不情愿地介绍道:“这是我同学澄,苏采,吴世文,这是我姐姐喻君菱,她男朋友肖瑞。”

    “陈澄是吧,你好你好。”喻君菱伸出修饰得十分漂亮的手握住顾恩泽摇着。

    顾恩泽吓了一跳,第一次被个年轻姑娘软绵绵握住手不松开,很是尴尬。又不好抽回,脸上急出了薄红。他目光左右游离不敢看喻君菱,瞥向一旁的肖瑞的时候,顿时瞪大了眼睛。

    老天,他看到了谁?!

    那是个年龄跟喻君菱差不多大的女孩,长发披散下来,额头一个特别显眼的大窟窿,血肉模糊。苍白的脸上黑黝黝的眼珠子麻木地盯着肖瑞。她贴在肖瑞的身后,泛黑的手正放在肖瑞的脖子上。

    “你……”顾恩泽脸上泛起的一点粉瞬间褪得面无人色,他的唇颤抖着,竟是说不出完整的话,只能望着那女鬼咬住了唇。

    肖瑞见顾恩泽泫然欲泣地望着自己这个方向,有些奇怪地指了指鼻子,“小弟弟你认识我?”

    ☆、第32章

    那个女孩顾恩泽真的认识,带着大白狗散步的时候,圆润的苹果脸上总是带着微笑,颊边两个可爱的酒窝让人印象很深刻。

    只是现在苹果脸蒙上了暗沉沉的死气,瞪大的眼睛里没有一丝一毫温情,酒窝更是踪迹难觅。

    顾恩泽深吸一口气,说道:“阿白一直不吃不喝的在等你。”

    他是朝着肖瑞的方向说的,几人都以为他对肖瑞说的这句话。喻君菱还歪着头娇嗔地问肖瑞:“阿白是谁啊?我怎么不知道?嗯?”

    肖瑞本就没什么血色的脸突然抽搐了一下,他盯着顾恩泽笑道:“我可不知道什么阿白。小弟弟你认错人了吧。”

    顾恩泽却似乎没听到肖瑞的话似的,继续道:“我希望你能回去看看它。”

    肖瑞脸颊又抽搐了一下,突然恼火地甩开喻君菱的胳膊,捂着脖子转身走了。

    “唉?瑞?你怎么了?”喻君菱在他身后叫道。肖瑞没理她,一路往大厅方向而去。她朝着肖瑞的背影撅起红艳艳的嘴唇,跺了下脚,才扭身回头问顾恩泽:“小鲜肉,你说的阿白是谁?”

    顾恩泽也一直望着那个肖瑞走远,他看到那女孩面无表情地趴在肖瑞的肩上,两只圈在肖瑞脖子上的手一寸一寸地收紧,肖瑞抬手捂住的地方正是被她尖锐的指甲狠掐的部位。没有阴阳眼的肖瑞看不出自己脖子有什么异常,却能感觉到疼痛。

    顾恩泽皱着眉叹气道:“阿白……只是一只很傻的狗,一直在等它的主人回家。”

    “哦,是狗啊。”喻君菱露出笑容,语气也轻快了些,“那你可认错人了。肖瑞很讨厌猫啊狗的小动物的,他不可能养狗的啦。”

    顾恩泽也回了个微笑给她:“嗯,我也不是在对他说话。”

    此话一出,原本满头雾水地站在他旁边的苏采,吴世文还有喻君越顿时都想起了什么,“唰”地白了三张脸。尤其是曾经被黄瑛瑛跟了一个星期的喻君越整颗心都颤了颤,控制不住地往身后瞥。

    只有喻君菱神经大条地笑道:“哈,不是对他说的。他还那么生气,怎么那么傻。”

    傻?顾恩泽在心里摇头,画虎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我也去大厅坐坐,你们玩吧,多吃点。”喻君菱说着对他们挤了下右眼,“想喝酒的也可以放开喝哦,我家客房住得下。”

    喻君菱一走,苏采连忙对顾恩泽说:“陈澄你不可以喝酒哦,何帅特别关照过。”

    “不想喝。我吃得有点多,想走走消消食。”顾恩泽摸摸肚子,说完又转头问喻君越道,“我可以四下转转吗?”

    喻君还在担忧地偷瞄身后,听到顾恩泽问他话,连忙说:“当,当然,烤全羊快可以上了,你过十几分钟记得回来吃啊。”

    顾恩泽一个人沿着草坪的边缘,漫无目的地转着,渐渐远离了喧嚣的人群。糕点味道还是不错的,何兄没来真是可惜,嗯,要不要给何兄带点呢?不知道他现在在做什么,是否依然在吃喜酒?

    顾恩泽掏出手机,他的手机里只存着两个号码,一个陈阿姨,一个何明宇。他看着何明宇的名字按下拨号键。

    何明宇冷清的声音传来:“喂。哪位?”

    顾恩泽说:“是我啊。”

    何明宇声音停顿了一下说:“&039;我&039;是谁?”

    顾恩泽不满地嘟嘴:“你干嘛啊!我不信你听不出我的声音!”

    何明宇说:“哦,有何贵干?”

    顾恩泽无语了,何兄这是什么意思?他蹲到地上,伸着手指揪地上的草:“何明宇,你个小气鬼。”

    何明宇那边静了两秒才传来声音:“你现在在哪?”

    顾恩泽一边折腾小草一边说:“还在喻君越家,唉,其实我吃饱了,想走。可是烤全羊还没上,生日蛋糕也没上,他们说喻君越还要表演唱歌。我现在走似乎有些失礼。”

    何明宇:“那就再玩会,十点前一定要回家,知道吗?”

    顾恩泽:“知道了。”

    何明宇:“不跟你说了,我得关机。”

    “啊……我才同你说了几句话!”顾恩泽抗议道,就算是在吃酒席也可以多说几句话吧。结果何明宇也没回应他,电话就断了。

    “哼!”顾恩泽对着暗下来的小屏幕皱起五官,扮了个鬼脸,才不给你带糕点!

    他慢慢站起身,踢了踢有点发麻的腿。抬眼看向四周,围墙旁种满了树,每棵树上都装饰了明亮的小灯泡,火树银花般很漂亮。有一棵树下,立了块木板,顾恩泽好奇地走近去看上面写的字。

    有四个字,“蒙蒙之墓”。

    顾恩泽身上一抖,手上就要起鸡皮疙瘩,怎么会有人把墓建在家里?

    “你怎么逛到这里了。”

    背后响起人声,顾恩泽回过头去,看到喻君越站在自己身后,脸上的表情很奇怪。

    顾恩泽说:“抱歉,我不知道此处宾客禁止入内。”

    “不,不是不能来。”喻君越走了几步站到他身边,眉头微皱,深邃的眼望着顾恩泽,“你,为什么要杀蒙蒙?”

    “啊?!杀?这,杀人乃是重罪,我怎会……”这种指控让顾恩泽脑中一道惊雷闪过,怎会有如此荒唐的指控,难道是陈澄干的?!

    喻君越也是神色疑惑:“什么杀人?蒙蒙是我家的猫,你,后来把它弄到哪去了?”

    蒙蒙是一只养尊处优的大黑猫,皮毛总是打理得油光发亮,戴个红□□铃铛,长得十分神气威武,在他家颇受宠爱。

    可有天晚上他有点失眠,到院子里散步的时候听到蒙蒙在围墙外惨叫,赶到的时候就看到陈澄拎着满身是血的蒙蒙塞进一个布袋里。

    那时新仇旧恨涌上心头,他第二天就带人把陈澄堵在巷子里打了一顿,并放话说见一次打一次。原本以为陈澄会休学,没想到他却像变了一个人般地再次出现。

    顾恩泽无辜地眨眨眼问:“我杀猫作甚?”

    喻君越说:“这也是我想问你的。”

    顾恩泽低下头,有些无助地用脚尖踢着地上的土缓解内心的不安。陈澄杀猫,是为了施展他的邪术吧。可这事如何能跟他人说清,罢了,认就认吧。

    顾恩泽看着喻君越说道:“……抱歉。”

    喻君越说:“你救了我一命,我们各不相欠了。只是有件事,请你一定要诚实的回答我。”

    顾恩泽伸了下手掌道:“请说。”

    喻君越有些紧张地吞咽了一下,开口道:“上学期,你对我说喜欢我……还算数吗?”

    “啊?!”顾恩泽整个人呆住,如果刚才那个杀蒙蒙事件是炸雷。那这个简直就是九天玄雷,五雷轰顶,轰得他耳朵嗡嗡作响。他一慌张就开始磕巴,从前习惯的用语也脱口而出:“在,在下,不是很明白阁下的意思……”

    他蹙着眉,黑亮的眼睛睁得硕大,神色无辜至极。喻君越就觉得他楚楚可怜得很,冒起的一丝火花也“吱”地就熄灭了,无奈道:“你不记得了吗?上学期期末,在天台跟我表白。我那时候很生气,说了一些很难听的话……”

    喻君越想起当初自己听到告白后的斯巴达状态和口不择言的侮辱,简直不敢看顾恩泽的眼睛了,垂下头艰难地咽了下喉咙:“我,我很后悔,希望你能原谅。”

    顾恩泽默默揪住自己的衣摆,简直要哭了。杀猫那事他认了也就认了,可这跟男子表白心迹的事情叫他如何能认?!这个陈澄到底还做了什么惊骇世俗的事情啊?能提前告知给他一点做心理准备的时间吗?!

    “我想如果还算数的话,我们是不是可以试着交往……”喻君越边说边期待地望着顾恩泽。

    “不,不,并非如此吧。”顾恩泽觉得自己整个头都乱哄哄的,他抬手朝着脑袋猛扇,希望扇出一点凉风让自己冷静一些,努力组织语言道,“呵呵,呵呵,喻兄真是爱说笑,你我同为男子,当时所谓喜欢应该也是兄弟之情,如何能扯到交往呢。”

    “兄弟之情”四字让顾恩泽顿时来了灵感,说话渐渐找回了条理:“当初只因在下十分欣赏敬佩喻兄的风采和为人,想跟喻兄成为知交好友,却不想不会说话导致喻兄误会甚深。今日说开也好。如今你我二人已是好友,不如把不愉快的前尘往事通通忘却,重新开始如何?”

    喻君越怔怔地看着他,“只是,好友么?”

    顾恩泽强调道:“自然是好友啊。”

    喻君越突然问:“那何明宇呢?你们是什么关系?”

    “亦是好友……”顾恩泽说着停了下来,好友,似乎不足以形容自己对何明宇的感情,他认真地换了个词道,“是生死之交。”

    喻君越长舒一口气,努力放松地笑道:“好吧,是我太心急了。我们先从朋友开始吧。”

    顾恩泽看向远处的灯火通明道:“啊,朋友,烤羊是否上桌了?”

    喻君越:“是啊,我就是来找你回去吃羊肉的。”

    顾恩泽跟在喻君越身旁往回走,心里有点后悔一个人乱跑。就应该霸在桌前,吃吃吃才对。

    ☆、第33章

    顾恩泽下了的士,站在路边对着车里的两人挥手道别:“吴世文,苏采,你们两个路上小心。”

    吴世文和苏采也朝他挥手:“拜拜!”

    的士绝尘而去,顾恩泽转身往巷子里走。晚上九点多,巷子里活动的人少了许多,白天热闹的小集市里很多卖菜摊子都收了,一些人或者架起小桌子,或者推着小推车,或者干脆在地上铺塑料,摆起小摊子卖些小东西。

    顾恩泽饶有兴趣地边走边看,过了集市这段路,前面主要是一排排建得十分杂乱的民房,巷子逐渐变窄,路灯也有些昏暗,周围一下子就安静了许多,可以清楚地听到自己的脚步声。

    突然顾恩泽感觉到除了自己的脚步声外,似乎还有一个脚步声若隐若现。他停住脚步,凝神侧耳倾听。

    很微弱的脚步声,似乎故意放轻了,但偶尔又没控制好重了些,就被顾恩泽捕捉到了声音。

    在这样的巷子里被尾随怎么想都觉得那脚步声的主人不怀好意。顾恩泽皱起眉,拽紧书包带,加快了步伐往前走。心砰砰地跳,脚下也越走越快。

    但那个脚步声也越跟越紧,竟似不再掩藏行迹般走得又快又重,“啪哒,啪哒。”的声音嚣张地在顾恩泽身后回荡。

    仿佛一个势在必得的魔鬼提着喂满鲜血的斧头,猫捉老鼠般玩弄着掌中的猎物。

    此段路没有弯道遮挡,可以看到后面的挺远的地方,顾恩泽数着心跳给自己积攒勇气,又走了几步后猛地回头看去。

    但身后的窄巷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黑漆漆的阴暗角落也仿佛死气一团,连只路过的老鼠都没有。

    顾恩泽开口道:“滚出来!”

    少年清亮的嗓音,随着夜风飘散在黑暗中,没有半点回应。

    难道跟来的不是人类?顾恩泽害怕地寒毛直立,他搓搓胳膊,突然拔腿跑了起来。

    他一边跑一边飞快地回头看,不死心地想知道是什么东西在跟踪自己。他跑得太快,对方似乎担心跟丢便也随着他跑起来,顾恩泽毫无预兆地回头也就没来得及隐藏身形。

    那是个高大的成年人的身形,隐藏在昏暗的光线里,模模糊糊的看不清人脸。

    那人速度很快,步步紧逼的架势把顾恩泽吓得慌忙施展步法,拼命加快奔跑的速度。

    应该要好好练武的,用内里飞檐走壁必然比这样满地乱跑安全。顾恩泽默默地想着,他此时已经跑得满头大汗,周围安静得只听到自己急促而沉重的呼吸声,他张着嘴艰难地喘气,好在离家不远了,再咬牙坚持一会就好了。

    坚持,坚持……

    “啪啪啪”的脚步声中响起一阵熟悉的手机铃声,顾恩泽一边回头看一边掏手机,屏幕上“何明宇”三个字让他鼻子一酸:“何兄!”

    何明宇好听的声音传来:“小呆瓜,怎么还没到家?”

    “何,何兄!”一听到他的声音,顾恩泽不知道自己怎么了,之前强撑的坚强如冰般融化,他委屈地喊道,“刚才有人在追我!”

    何明宇立刻提高了音量,大声道:“什么?!现在呢?”

    顾恩泽看看背后,“现在没在了,不知是否因为我接了电话。”

    “手机别挂,你快回来!”何明宇快急疯了,转身就在楼道里跑起来。

    他把明天的机票改到今晚,酒席吃了一半就匆匆赶飞机回来f城,看时间估摸着小呆瓜也差不多该回来了,就跑到他家门口守着想给他个惊喜。

    结果惊喜没给出去,自己差点被吓出心脏病。

    何明宇顾不上去按楼梯的灯,就在光线昏暗的楼梯上一路飞奔,手上紧紧握着手机:“小呆瓜,你到哪了?”

    “已经过了那个蓝色房子,快到家了。”顾恩泽走得急,说话的时候有些喘,他抬眼朝前看,“啊,应该没事了,刚好有几个人路过。”

    前方走来三个说说笑笑的年轻人,朝气蓬勃的脸上洋溢的笑容似乎驱散了这满巷子的阴气。

    耳边听着何明宇不断问询的声音,感觉到年轻人带来的人气,仿佛回到了人间般安心,顾恩泽顿时松了一口气,步子也慢了下来。

    与那三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又回头看了一眼,依然没有看到那个高大模糊的人影。兴许因为附近居民的出现,那人就知难而退了?

    不管如何,他快到家了。旁边就是阿白趴着等主人的巷子,他看了一眼巷口,围了一圈蚊虫的路灯下,阿白依然一动不动地趴着。

    “何兄,你等等啊,我跟阿白说说话。”顾恩泽举着手机边说边走到大白狗跟前,蹲下。

    “你神经是麻绳做的吗?跟狗说什么话!快回来。”何明宇大声说着,往下冲的身子一晃,脚下差点踩空,他忙稳住身形。楼梯里太暗了,欲速则不达,他终于还是摸索着把楼层的照明灯打开。

    顾恩泽一手举着电话说:“没事啦,就稍微停一下。”

    “阿白,我看到你主人了。”顾恩泽对着阿白叹了口气,伸出空着的手揉揉阿白毛绒绒的脑袋,“你不要等她了,以后,我当你主人可好?”

    阿白仰着头,湿漉漉的纽扣眼在夜里也依然纯净透亮,它的鼻头有点干,这些天不吃不喝地熬着,身体状况也越来越差了。它喉咙里发出一阵古怪的“咕咕”声。

    顾恩泽捏了下它竖起来的耳朵笑道:“唉,不用这么高兴,虽然有本公子这么优秀的人愿意当你的主人确实值得开心,哈哈,不过本公子从小到大养什么死什么……”

    “吼……”阿白突然皱起鼻子,拧起的眼里现出凶狠的神色,从地上撑起身子,大声吼叫起来,“汪汪汪!汪汪!”

    阿白的叫声大得电话那头的何明宇都听到了,不安地问:“怎么回事?”

    顾恩泽还没来得及回答,他若有所觉地回头,耳边风声掠过,他后脑勺被敲了一棍子,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手机掉在地上,隐隐传来何明宇的焦急的声音。一只脚泄愤似地踩在手机上,高大的人影弯身拖起顾恩泽。

    “汪汪汪!吼!汪汪!”阿白持续发出愤怒的叫声,多日未进食而十分赢弱的身躯迈着不稳的步子扑向偷袭者。

    偷袭者抬起脚踹了过去,重重地踹在阿白的肚子上,阿白发出一声尖锐的惨叫,摔倒在地上。那人把顾恩泽往背上一甩,扛货物一样扛着走了。

    何明宇冲出老楼,冲到巷子里的时候,看到地上横陈的书包魂都散了,那瞬间仿佛周围的空气都被抽干了,呼吸困难。

    他脑子一片空白,身体已经条件反射地往巷子外冲去,希望能够追上袭击顾恩泽的人。可直到冲出巷子,站到开阔平坦的大街旁,依然什么都没发现,眼前车水马龙的街道让他更加绝望。

    何明宇脑子乱糟糟地不敢做任何想象,强迫自己镇定下来,可给爷爷打电话的时候手都是颤抖的。

    何老爷子冷静而有条理地安排道:“明明,你放心,爷爷马上让人联系警局派人搜索。你一个人别乱跑,我让老杨开车去接你。”

    何明宇说:“爷爷,我没法安心待家里。”

    何老爷子还要再劝,何明宇却固执地放下手机,迈着重逾千斤腿,一步一步地回到巷子里,朝顾恩泽遗留在地上的书包走去。

    阿白躺在地上无力地哼哼,但何明宇伸手拿书包的时候,它依然努力地撑着身子对他吼:“汪汪!汪汪汪!”

    何明宇拎起书包,顺便捡起顾恩泽的小手机,屏幕被踩裂了,不知道还能不能用。

    “我要去找他,你去不去?”何明宇对阿白伸出手。

    阿白闻了闻他手上的味道便乖乖地任由他抱着往巷外走。他走得不快,嘴唇紧紧地抿着,眼神十分坚定,每每有岔路口的时候,就把阿白放下来,让它闻味道。

    顾恩泽是在剧烈的疼痛中醒来的,睫毛轻颤着就要睁开眼,但耳边传来的玻璃破碎的声音让他忍住了已经在口中的呻吟,只微微睁开一条眼缝,观察周围的环境。

    满地狼藉,到处是各种物品的碎片和残骸。离他眼睛只有几公分的地方就丢着个裂成两半的瓷碗,尖锐的碎瓷片遍布视野内的每个角落。

    “啊!嗷!干!”那个偷袭者发出野兽似的嚎叫,不断地有东西被砸中发出巨大的动静。

    顾恩泽慢慢地移动视线,看到一双穿着黑亮皮鞋的大脚,那脚被时不时地抬起来对着身前的物体疯狂猛踹。踹得那么用力,仿佛没有知觉一般,可明明嘴里嚎得那么痛苦。

    这自虐的疯子到底是何人?他一没钱二没色三没得罪人,为何要对他下手?顾恩泽悄悄地挪动脑袋,稍微仰起一点脖子,从眼缝里看过去。

    天……

    顾恩泽闭上眼睛,恨不得再次晕过去。

    ☆、第34章

    那还是个人吗?!简直禽兽不如!若不是手脚都被绑着,顾恩泽恨不得戳瞎自己的眼睛。

    可方才所见的视觉冲击力实在太大了,即使闭上眼,脑海里依然在不停地播放他刚才看到的那一幕。

    那个姐姐尸体已经腐烂了吧,厚重的腐臭味弥散在这个空间让人窒息作呕。而那个叫肖瑞的男人依然对着她又踢又踹,仿佛在折腾一个泄愤用的沙包。

    难怪那姐姐的鬼魂会缠着他不放。杀了他吧,这种人渣杀他多少次都不过分!顾恩泽趴在地上愤恨地想,死后还应该把他丢到十八层地狱在油锅里翻来覆去,煎来炸去地折磨。

    又过了一会,肖瑞似乎折腾累了,抱着自己的身子瘫坐到地上,靠着女孩的尸体喘气。腐烂的尸体发出阵阵恶臭,可他仿佛没有嗅觉般紧贴着。

    “蕙,我过得好辛苦,这疼那疼,疼得我夜夜睡不好觉,顿顿吃不下饭。呜呜呜……”他痛苦地呜咽着,侧过身去看女孩的脸,那是一张得几乎看不出她生前漂亮模样的脸,皮肤上布满了污绿色的斑块,额头上的大窟窿黑森森的像是嘲笑他的怪物的嘴。

    他突然又发作了,一巴掌甩了过去,一边打一边吼道:“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想离开我!都是你的错!你的错!”

    即使闭上眼睛不看,耳朵也听得清清楚楚,顾恩泽实在受不了了,他身上被绑住动弹不得,就歪着头恼火地朝肖瑞喊道:“你够了!给她一点尊重,放过她吧!”

    肖瑞像是在梦中刚被惊醒一样,动作迟钝又带着点茫然地转着头看向顾恩泽:“小鬼,终于醒啦。”

    顾恩泽警惕地瞪着他。

    肖瑞突然扑向他,掐他的脖子,嘴里嚷着:“我哪里不尊重她?!你懂什么!你懂什么!我都是为了她才跟喻君菱那女人交往的!”

    “放,放开,我……”顾恩泽被掐得满脸通红喘不过气来,张着嘴好像一条被甩上岸的鱼。

    “你说,你怎么知道我跟她的关系的?她为了躲我搬到这个城市来……”肖瑞说着突然瞪大了眼睛,稍微松开一些手上的力道,“她跟你说起我的?!”

    顾恩泽咬住牙,鼓着脸不说话。

    “你不说是吗?不说你也活不了。这个城市太大了,她一个独身的外来者消失本来没人会注意。要怪就怪你自己命不好,知道了不该知道的。”

    “哼。你也是好笑,你凭什么觉得她会提起你?”顾恩泽挑唇冷哼道。

    肖瑞有些神经质地笑道:“当然是她告诉你的。她从前就这样,总爱跟别人炫耀我……”

    他看向顾恩泽,这个少年反正是要死的,死人的嘴最安全。于是他像是一个给硬生生塞住出口的水管,憋了一肚子话终于找到了一个倾泻的小洞,开始抬着头絮絮叨叨地回忆:“我们是一起长大的青梅竹马,从小感情就好。她是属于我的,我也想着要跟她结婚的。就算我偶尔对别的女生起了兴趣,也依然会回到她身边。”

    顾恩泽冷漠地看着他。

    肖瑞却像完全陷入了回忆般,唇边勾起笑容似乎想起了美好的往事,“蕙她很温柔,很依赖我。她喜欢新西兰,我就想努力攒钱带她一起移民。”

    他脸上肌肉渐渐扭曲,表情愤恨:“可是喻君菱那个女人看上了我,她爸爸还出面对我施压,如果不跟她交往,我的工作都保不住。你说她为什么不理解我呢!只要从喻君菱手里拿到足够多的钱,我们两个就可以去新西兰轻松地过下半辈子!”

    肖瑞越说语气越发的忿忿不平:“不过是吵架的时候我动手打了她,她竟然要分手!还躲到这个城市来。她不是爱我吗?!她为什么不乖乖听我的!”

    顾恩泽眼中寒光凛冽,目光如刀般切向肖瑞:“你真的想知道我怎么知道你们是认识的?”

    肖瑞说:“是啊,她新搬来这里本没有能说话的朋友。她一定是太想我忍不住跟你聊……”

    顾恩泽打断他良好的自我感觉,冷声道:“因为她现在就趴在你的背上。”

    肖瑞神色一变,猛地扭头看向身后,只看到不远处陈蕙的尸体横陈,自己的背上自然是空无一物的。他回过头抬手就甩了顾恩泽一巴掌:“不要以为会吓到我!给我说实话!”

    顾恩泽白嫩的脸颊浮现红痕,他抿唇忍住疼痛,冷笑道:“她现在在咬你肩胛上的肉,你右边肩胛骨那块地方疼是不疼?”

    肖瑞抬手捂住自己的肩胛骨,一脸的苍白,额头冷汗密布。

    “她在用手抓你的胳膊,你左边上臂痛是不痛?”顾恩泽黑亮的眼眸像冰冷的黑曜石般盯着他的身后看,“你每日这疼那疼是因为她恨不得时时刻刻吃你的肉喝你的血!”

    “你胡说!”肖瑞气急败坏地站起身,抬脚就踹了顾恩泽两下。

    顾恩泽柔软的肚子被狠踹,疼得大脑发麻,他像无助的虾般缓缓蜷缩起身子。

    顾小公子从小到大没有挨过打,此时又气又伤心,眼泪在框里直打转,但他愣是不吭声喊疼,倔强地瞪着发疯的肖瑞说:“你不是爱她吗?想见见她吗?”

    “我!”肖瑞双目圆睁,四下移动视线,额上直冒的冷汗说明他心虚气短得很,“我,怎么见?”

    顾恩泽扬起一边的嘴角,嘲讽地看着他说:“半夜十二点,找一面镜子,把血抹在你眼睛上,就可以看到你背后的姐姐了。”

    肖瑞怔怔地站了一会,突然踏上一步又踹了顾恩泽一脚,口里骂道:“妈的,敢忽悠我!别以为能吓到我!更别想我会放了你,这房子不会有人来,你就待在这里这里活活饿死吧。”

    这肖瑞或许是心神不宁的缘故,这次只踹在顾恩泽的腿上,疼了一下也就过去了。顾恩泽心想这人也不过是个嘴上花花的懦夫,他不敢见是吗?那就帮帮他。陈氏驱邪术上面有道帮人暂时开眼的咒语,也许可以试上一试。

    顾恩泽讥讽地说道:“哦。你脖子疼吗?那姐姐在咬你脖子。”

    肖瑞俯身抓住顾恩泽的衣领,“你还敢说!”

    顾恩泽抓住机会盯住肖瑞的眼睛,缓缓念道:“天清地宁,阴阳交精,水灵显形,灵光水摄。”

    肖瑞仿佛被顾恩泽明亮璀璨的黑眸吸引了注意力般,两眼不错地盯着看。顾恩泽如清风般拂过的咒语在他耳边继续飘荡:“通天达地,阴阳法镜。真形速现!”

    咒语念毕,顾恩泽移开眼睛。肖瑞打了个冷颤,仿佛刚从催眠中醒来般眨了眨眼。屋里的静悄悄的没有变化,又似乎发生了什么奇异的改变,四周的气温在迅速地降低。

    “好冷,好冰……”肖瑞喃喃地说道,他刚一张口就看到自己呼出的气体变成白雾升腾着又凝成了薄冰。

    他感觉到有两只冰冷的胳膊圈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心脏狂跳着低头看了一眼,两只白中泛紫,还流着黑血的手按在他的胸前,尖锐的指甲正用力地抓着自己的衣服和皮肉。

    时间像静止了一般,肖瑞一点一点地往身后扭动脑袋,直到他看到贴在他耳畔的苍白的脸。

    “啊啊啊啊—!!”肖瑞惊恐地惨叫着,档部地画了个地图。接着脑中有根弦绷断了般,眼前一黑便歪着身子倒在地上。

    顾恩泽冷眼旁观地看着肖瑞晕过去,陈蕙如影随形地覆在他身上,张开嘴一口一口地啃咬他的血肉。

    厚重的窗帘把窗户遮挡得严严实实的,屋里光线昏暗,也不知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顾恩泽觉得肚子饿了。

    在这气味如此难闻,还亲眼目睹女鬼啃噬人渣的情况下,他竟然还会想吃东西!顾恩泽默默地被自己吓到了,难道本公子真的是个饭桶?!

    他被敲晕前手机正跟何明宇通着话,失踪这么久,何兄一定急疯了吧……得想办法尽快离开这里!顾恩泽看向离自己不远处碎裂的碗,像只毛毛虫一样在地上拱啊拱地接近碎瓷片。

    就快够到碎片了!顾恩泽在心里雀跃着,眼前却突然出现一双悬空的脚。

    顾恩泽抬眼往上看,只见陈蕙正面无表情地俯视着他。

    顾恩泽可怜兮兮地睁大了眼睛:“额,姐姐,你别这样看我,我害怕。”

    ☆、第35章

    陈蕙像机械一样一顿一顿地朝顾恩泽俯下身,对着顾恩泽瞪大的眼睛伸出弯曲的五爪,眼中划过狠戾的暗光。

    顾恩泽急得满头大汗,又没法站起来撒腿逃跑,只好还是用毛毛虫式的前进方法“吭哧吭哧”地朝旁边拱啊拱。

    地上的碎玻璃碎瓷片扎得他浑身疼,但他依然不放弃地努力拱着,直到撞上一个翻倒在地的沙发挡住了前进之路。

    “姐姐,你报了仇不如就去地府转生吧!”顾恩泽回过头一边劝说,一边心急如焚地想办法。对了!超度她啊,超度她!可是何兄不在,他过目不忘地记得那经文又如何,超度没效果啊……

    耳边一股子冷气包袭而来,顾恩泽觉得自己整只耳朵都要冻僵了,轻轻一敲就能掉下来!他根本不敢拿眼去看陈蕙此时的所在,到这地步,他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顾恩泽硬着头皮,大声地念起曾经读过的超度经文:“若未来世众生等,或梦或寐,见诸鬼神乃及诸形,或悲或啼,或愁或叹,或恐或怖。此皆是一生十生百生千生过去父母,男女姊妹,夫妻眷属,在于恶趣,未得出离,无处希望福力救拔,当告宿世骨肉,使作方便,愿离恶道……”

    经文似乎有一股让人心神宁静,心平气和的力量,顾恩泽慌乱的心冷静了一些。而本来已经贴近顾恩泽耳边的陈蕙忽然停住了动作,呆着不动了,一直带着杀气的眼中,浮现一丝茫然。

    竟然有效!真是山穷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顾恩泽仿佛头上冒出了一只小嫩苗迎风招展着两片小叶子,充满了生的希望。他继续把剩下的经文念完:“汝以神力,遣是眷属,乃至梦寐之中,永不复见。”

    顾恩泽停下念诵,双眼亮晶晶地,期待地看向陈蕙胡言乱语道:“姐姐,是否觉得心平气和,春暖花开?且得夕阳无限好,何须惆怅近黄昏,不如投胎去?”

    可是陈蕙怔愣了一会,放空的眼里渐渐又浮现煞气,垂下的手又一次对着顾恩泽弯曲成爪。

    顾恩泽赶忙又把超度经文念了一遍,陈蕙好歹又平静了一会。但没维持太久,死灰色的面孔又再一次的扭曲起来。

    顾恩泽眼泪汪汪地说:“姐姐,我口渴啊,可否让我休息一会再念?”

    这位没多少理智的听众显然没那么好商量,伸着胳膊逼近顾恩泽。顾恩泽只好咽咽生疼的喉咙,再次开口为唯一的听众念诵经文。

    一遍,两遍,三遍,四遍……

    嗓子已经在冒烟了,喉咙里干得仿佛要像干涸的地面一样龟裂,顾恩泽疼得一阵痛苦地干咳。陈蕙呆滞的脸渐渐有了些许波动,她转着眼珠子看向顾恩泽。

    “你掐死我吧,本公子不干啦!”顾恩泽脑子乱哄哄的根本没发现她的变化,用嘶哑的嗓子吼了一句,便紧紧抿住嘴坚决不发出任何声音。

    他像被摊在烤盘上被生煎的鱼般,垂死地张着嘴,好渴……好饿……好累……

    何明宇……想起明明认识不算久却熟悉得像相处了无数年的何明宇,顾恩泽心里就酸酸涨涨的,满是沉甸甸的不舍,脑海里何明宇的笑容带着五月阳光的和煦,小虎牙可爱得闪闪发光,顾恩泽那不知道什么时候储存起来越来越满的感情如潮水般翻腾,几乎把他淹没。

    他不曾细思那是什么样的感情,友情?亲情?还是别的情谊?说不清,总之满满的舍不得。

    何兄,我大概要死了。我死了也会去找你的吧,可是你根本看不见我啊!算了,我乖乖投胎去好了。君看陌上梅花红,尽是离人眼中血。如果前路终将要一个人赴,你我再无相见之日,还是不要道别了。

    有什么办法可以让何兄能看到魂魄状态的我呢?顾恩泽趴在地上,可怜兮兮地想着有的没的,因为实在太累竟然渐渐就睡过去了。

    这一觉睡得很不安稳,不停地做噩梦。最可怕的一个噩梦是他不停地梦到自己在顾府像没头苍蝇一样东奔西跑,却在每一个停下的瞬间看到自己的尸体,发臭的那种。从小长大熟得不能再熟的顾府变得陌生恐怖,无数张自己的烂脸逃也逃不开地在眼前邪恶地笑,生生把顾恩泽给吓醒了。

    想想也过去那么久了,他这个魂魄不在,空留在千年前的肉身还能活么?也许真的烂了吧……

    经文听多了,陈蕙的戾气似乎被压了下去,在房间里悄无声息地转来转去,末了又坐在自己的尸体旁,眼睛没有焦距地发着呆。

    顾恩泽伸舌舔了舔干燥的唇,但解不了一丝干渴,喉咙焦灼得像要起火一般。肚子也愈发地饿了,感觉前胸和后背已经紧紧贴在了一块。

    时间过去多久了呢?一天?两天?还是三天?可因为太过煎熬,感觉就像已经熬了几十年一般。

    他缓慢地转动眼珠子,瞥见地上闪着光泽的碎瓷片,心想着还是再努力一把吧,解开绳子。可是咬碎了银牙却提不起半点气力,毛毛虫拱不起身子了。

    他眼前一阵阵地发黑,下巴磕在冰冷的地砖上。好像隐隐听到了狗叫声,是幻觉吗……顾恩泽无助地想着,晕了过去。

    何明宇蹲在顾恩泽的身旁,搂着他的上半身,小心翼翼,轻声轻气地叫他:“小呆瓜?”

    顾恩泽眯着眼看他,好似在确认是真实还是幻境,他两片干燥的唇像只苍白破碎的蝴蝶轻轻开合,无声地说:“我渴。”

    明明没有发出声音,何明宇却像是听到了一般,拿起搁在旁边的破碗,里面盛了一些水,他就着碗沿还完好的那处地方喝了一小口,低头覆上顾恩泽那微张的唇。

    顾恩泽脑中一声巨大的轰鸣,脑海被炸得烟尘滚滚,什么意识都飞没了。只感觉到自己的唇上一片的温暖柔软又湿润,他像久旱的稻田得到了一丝细雨的安抚,下意识地紧紧抓住何明宇,伸出渴水的舌,探进何明宇张开的嘴里。

    舌尖碰上了另一只毫无防备的舌尖,暖湿的微妙触感让两人都心头一颤。何明宇像受到了鼓励一般,霸道地缠上顾恩泽的舌,在他的口腔里横冲直撞地舔过每一个地方。

    顾恩泽根本不懂得躲闪,本能地吸允着渴望的甘霖。

    何明宇紧紧揉着顾恩泽,仿佛要把这个失而复得的人儿用力揉进自己的身体里,再也不会这样突然消失不见,让自己找得差点疯掉。珍惜地吻着顾恩泽,他的心跳得越来越快,终于冲出了胸腔冲上了天,炸开一朵朵开绚烂而盛大的烟花。

    不知过了多久,何明宇听到自己混乱而粗重的呼吸声,而顾恩泽像溺水的人一样,闭着眼,死死抓住他不放。

    担心他的身体,何明宇终是松开了顾恩泽的唇,又给他喂了一小口水。这次何明宇没有再把顾恩泽吻得几乎昏厥,唇瓣微微离开一些,呼吸交错着,额头碰着额头,低声说:“渴也忍一忍,不能一下子喝太多水。”

    顾恩泽把脸枕在何明宇的肩头,一直掘强地憋着的泪水终于滑落,泪珠断线般滚落而下掉在何明宇黑色的体恤上,晕开一个个浑圆的泪痕。

    那滚烫的温度让何明宇的心又乱又疼,侧着头温柔地亲吻他的头发安抚道:“没事了,没事了。以后要乖乖听我的话,别乱跑了,知道吗?”

    顾恩泽静静地抱着何明宇,安心地闭上了眼睛。

    ☆、第36章

    阿白趴在地上发出委屈的哼哼声,那声音细细的可怜的,有点像人类婴儿的哭声。它跟着何明宇冲进门的时候,何明宇冲向顾恩泽,它则激动地扑向自己的主人陈蕙。

    何明宇小心地给顾恩泽解开绳子,它却扑了个空,穿过陈蕙摔在地上。

    “汪?”阿白不理解地爬起来,再次对主人咧开嘴,吐舌头摇尾巴,用后腿撑起身,伸着前爪去抱主人的腿。

    依然猴子捞月般只抱住了空气。

    阿白十分疑惑,歪着头,用湿漉漉的眼睛望着陈蕙。陈蕙也歪着头,面无表情地看着它。

    主人!主人!阿白绕着陈蕙蹦蹦跳跳地转着圈,又躺倒在地上亮出肚皮。但是主人没有像平时那样逗它玩,也没有蹲下来用温暖柔软的手抚摸它的肚皮。

    阿白难过地站在陈蕙的跟前,仰着头看她。

    陈蕙无机质的眼睛扫过阿白便移开了视线,又开始漫无目的地在房间里游荡。

    阿白殷切地跟在她身后努力表演主人爱看的绕圈追尾巴,往日只要它一卖蠢主人就会大笑不止,可今天却怎么都吸引不了主人的注意力。阿白依然不放弃地跟在陈蕙身后做各种动作,直到陈蕙又在自己的尸体旁坐下。阿白狗眼要瞪出框了,脑袋摇来摇去地看看尸体又看看魂魄,两个主人?!

    这时120和110相继赶到,这个小小出租屋一下子涌进了许多人,乱哄哄的挤得很。

    顾恩泽躺在担架朝何明宇伸手,何明宇立刻握住他的手。

    “阿,白。”顾恩泽嗓子依然干涩疼痛,声音嘶哑破碎,“别,丢下,它。”

    “好。”何明宇点点头,转身去找阿白。

    “汪汪汪!”阿白突然发出一阵凶狠的吼叫声。

    原来工作人员要把陈蕙的尸体运走,阿白却护在跟前不许陌生人动它的主人。

    “这狗搞什么?碍事!”工作人员脾气暴躁地踢了阿白一脚。阿白在地上打了个滚,又努力地站起来冲上去,一口咬住那个工作人员的裤腿,阻止他搬运主人。

    “滚开!”工作人员很是烦躁,更大力地踹开阿白。

    阿白倒在地上发出一声尖锐的痛呼声。

    “别动它。”何明宇大步上前,抱住阿白。他的手贴在阿白身上,发现它全身都在颤抖,胸口的心脏更是跳得非常剧烈。

    他安抚地摸摸它的脑袋。

    陈蕙和肖瑞的尸体都被运走了,地上画了一圈白色的线代表着死者的位置。阿白也被何明宇带走交代司机送回家。这个肖瑞太狡猾,兜兜转转绕了一大圈后,居然就藏在距离案发地点不到三百米的一栋老楼里的一间地下室,如果不是阿白,他也会像警察一样在外面乱找。

    顾恩泽因为脱水昏厥过,送进了医院打点滴。输液后精神了许多,就歪斜着身子靠在枕头上看电视。

    何明宇帮他调整枕头,让他靠得更舒服。然后就坐在旁边认真地削一个苹果,修长的手指灵巧地转动,果皮绕着圈缠缠绵绵地越垂越长。

    两个人没有说话,房间里很安静,只有电视的声音在回荡。顾恩泽很喜欢这样的时光,用三分心神去偷看何明宇,用五分注意力去看电视,余下的则用来胡思乱想。

    电视在播一个古装剧,剧里正演到一个恶少带着家丁在街上横着走,踢一脚路边摊,吓一吓小孩子,推一把老人家,尽显飞扬跋扈的风采。

    恶少这脸谱化的设定和浮夸的演技莫名戳中顾恩泽的笑点,他就伸着没有打点滴的右手发出低低的“哈哈”声,笑着去拍何明宇贴在床边的胳膊。

    “==”何明宇看他笑得灿烂,脸色却带着病弱的苍白,就忍了。心想拍吧拍吧,别把自己手拍疼就行。

    恶少形象丑化得差不多之后,女主角出现了,然后上演恶少当街调戏,强抢民女的戏码。

    顾恩泽心想当初自己在长安城也是鼎鼎有名的顾家大少,居然没有做过这么霸气的事情。不过大承的良家妇女不像电视里这姑娘带个小丫鬟就满街跑,她们上街都是要从头到脚遮得严严实实,并且带上一堆家丁护卫浩浩荡荡出行的。

    万一抢了回去掀开遮帽是个丑八怪怎么办?

    所以还不如去抢个看得见样貌的……像何兄这样的美男子!顾恩泽脑补了一下自己把顾恩泽按在墙上,伸出一根手指勾起他的下巴说:“美人,跟本少回家怎么样?”

    顾恩泽两只眼睛都亮了,憋着笑侧头去看何明宇。

    何明宇若有所感地抬起头,一双桃花眼湖光潋滟,浓密的睫毛下藏不住的温柔。顾恩泽猝不及防地一头栽进那明净澄澈的湖泊里,浮浮沉沉,逐渐沦陷。

    “喏,吃苹果。”何明宇用牙签戳了块切好的苹果递给顾恩泽。

    顾恩泽怔怔地接过来,只觉得世上怎会有何明宇这样好的人,不但长得好,对人也又好又温柔。不知将来哪位幸运的女子有福气嫁给他。

    哪像自己老是给他添麻烦,没为他做过什么事,还……顾恩泽突然想起自己刚刚醒来,意识模糊,神智不清的时候,为了多喝一点水把舌头伸到何明宇的嘴巴里吸允……简直里子面子都丢光了!

    虽然何兄为人大气没有苛责他,但他会不会觉得自己很……可怕?!

    顾恩泽红着脸,哑着嗓子磕磕巴巴地开口道:“何,何兄,那个……我不是故意的。”

    何明宇问:“什么?”

    第8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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