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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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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遂心如意 作者:杜冒菜

    第14节

    苏如异再喊不出一个字,猛地睁开双眼。

    平非卿松了口气,沉沉笑一声,抵着他的额头在唇上啄吻安抚。

    苏如异愣住,半晌回不过神来,不敢确信自己是梦是醒,仿佛这人的亲吻一点也不真实,虚无缥缈,兴许是他想象出来的。

    担惊受怕地等了半晌,那触觉却还在,苏如异蓦地伸手,按住双肩将身前人推开一些,完整地将他看在眼里。

    “平非卿……”眼泪越发稀里哗啦地落。

    平非卿重新将他抱进怀里,应道:“嗯,我回来了。”

    苏如异放声大哭起来,几乎要把嗓子给嚎干了。

    “我知道你不会有事的……他们骗我……他们说你不见了……他们都是骗子……”

    平非卿心疼得不行,一边又好笑不已,想起那会元靖跟他说的状况,把魏宣义狠狠地夸赞了一番,说什么这位将军不去唱戏真是埋没了人才,演得那叫一个深情并茂,把这小少年吓得哇哇直哭。

    作戏自然是作给敌军看的,熟料这单纯孩子也是深信不疑。

    平非卿叹气:“傻得很,不是跟你说了吗,看到的听到的都不要相信。”

    “我不管——”苏如异哭着发脾气。

    “好,不管,”这人轻轻拍着他的背,“是我不好,吓着你了。”

    苏如异渐渐地止住哭声,意识更加清明了些,发现那血腥味不只是梦里的,抬头担忧道:“你受伤了吗?”

    “皮肉轻伤罢了。”

    苏如异赶紧翻身起来,检查这人的伤势。

    他记得平非卿身上有很多陈旧的刀疤,也说是什么轻伤,可他看得出来,那样的伤口并不浅。

    忧心忡忡又小心翼翼地解开这人战袍,一边做着这样认真的事情,一边还时不时地耸着气,平非卿觉得可爱得不得了,闷声作笑。身上的肌肉随着笑声微微颤动,胳膊上最为明显的那一处刀口因着这动作还有点儿渗血。

    “你别动了!”苏如异急得不行,把棉帕打湿,将伤口四周清洗干净,随后翻出一只药瓶为他上药。

    平非卿看着那烙有金纹的药瓶微微失神,记起这是初见苏如异时,自己送给他的。苏如异说这里头的药物珍贵,很是舍不得用,没想到这回一道带在了身上。

    而他所不知道的是,其实这药已经被苏如异给改制过了。

    苏如异私下里嗅着气味辨识药材之后,在纸上一一列了出来,经过仔细的揣摩,觉得药物虽然珍贵,配得却仅是差强人意,若再添几味东西进去,功效则能够更为惊人。于是折腾许久,将之做成新药,重新装进瓶中。

    改制之后的伤药他更为珍惜,此次带在身边,一次也没拿出来过,“小气”地私藏着,没舍得给任何将士使用。虽不希望平非卿受伤,却也思虑着万一真有这样的时刻,这药方可派上用场。

    苏如异仔仔细细地将药涂抹在这人胳膊上,拿白净纱布将伤口缠绕包扎,随后也没放过其他几处地方,即便再细微之处,也给他抹了一遍药。

    全都给处理好了,才松懈下来,坐在旁边眼睛一眨不眨地把他盯着看。

    平非卿被盯得低笑不止,将他拉进怀里来揉一揉,直想着这世上怎么能有这么可爱的娃娃,又白又软,有一双比小狗还要无辜清澈的双眼,这样的宝贝,若错过这一个,谁还能给他第二个?

    “我们赢了对吗?”苏如异注意着不碰到他的伤口,随后才放松身体任由他抱着,问道,“赢了是不是就可以回去了?”

    “是,我们赢了,很快就可以回去。”

    苏如异仰脸蹙眉:“所以现在还不能回去吗?”

    这人低头亲他一口,回道:“先前按兵不动并不是纵敌,而是为了引他们落入圈套,此时虽然已经打了胜仗,但还不足以收兵归朝。蛮子是两次入侵的外敌了,上一次平崴胜后息事宁人,没有过分压制他们,这一次,便必须给够教训。”

    “那要怎样给够教训?”苏如异不是很理解,赢了,不就算是教训了吗?

    平非卿解释道:“仅仅将他们赶出平崴地界显然不足够,我们要以牙还牙,压到他们界中,令他们拱手让出两座城池。”

    “那还要多久呢……”

    “不会太久,蛮子兵力大损,乘胜追击,不会耗费太多时日。”平非卿如此答过,仔细思量片刻,还是给他一个稍微确切些的时间,道,“兴许再一月,年前可归京。”

    毕竟国之大事,苏如异不能仅仅考虑自己的心情,体贴点头道:“好,年前一起回去。”

    这人又道:“这一路追击,营地所驻扎之处不比太泽湖域安全,你就乖乖留在这儿等我,有疏隐与守营将士护你周全。”

    少年一听,瘪嘴又要哭了。

    “我不要……”

    平非卿叹气,捏着他的下颔严肃问道:“你若再跟着我,难免害我分心,况且你不通武艺,着实危险。听不听话?”

    苏如异抿紧双唇看着他,僵持片刻,终究委屈颔首:“听话……”

    “乖。”

    “那你不能再受伤了……”

    “这算什么伤?”平非卿无奈,罢了看着他可怜模样,还是答应道,“好,我不再受伤。”

    明明保证了,苏如异还是不够放心,把方才那药瓶子递给他道:“你带着这个……”

    “好。”这人接到手里。

    “你让人传信给我……”

    “好。”

    “好好吃饭……”

    “好,什么都好,”平非卿轻笑着抱紧他,在耳边喟叹一声,“你这傻瓜。”

    苏如异闭眼,他聪明着呢。

    他医术可好,以后还会更好,好到就算是神仙来了,也别想把这人从他身边带走。

    他知道,平非卿会平安无虞的。

    第三十八章 真真切切的爱意

    平非卿整日整夜不曾合过眼,哪怕再过骁勇善战,也难免会在一场激战之后感到疲惫万分。

    苏如异不同,下午的时候被点了睡穴,然后睡到现在。过不了多久天都快亮了,着实给他睡饱了,因而这人在身边休息时,他便做个安静的馒头,让他好好抱着。

    约莫正午的时候,平非卿醒来,不知是在想些什么,一直目光深沉地看着怀里人,看得苏如异忍不住问他:“怎么了吗?”

    尚没等着回答,便听见一阵清晰可闻的叽里咕噜声。

    平非卿觉得那应当不是自己肚子里发出的声响,再一看眼前的少年脸都红了,扬眉含笑道:“饿坏了?”

    苏如异点头,仔细一想,之前从这人离开之后,他就没吃过东西。

    平非卿揽着他起身,收拾一番后令人送些吃的进来。

    随即便取笔研磨,书战报回京。

    昨日捷报已在第一时间送往宫中,因而他今日书信之意并不在于向皇上传递喜讯,而是为了简略告知后续安排,提及向北攻城的计划。

    苏如异坐在旁边,一边观摩一边抓两个馍馍在手上,左边的喂自己吃,右边的伸着胳膊喂平非卿吃。

    平非卿书罢搁笔,转头过去,这娃娃正在认认真真地拿馍馍蘸酱,罢了伸手递过来,没注意到他凑近了些,直接给他糊到脸上去。

    “……”苏如异目瞪口呆,赶紧拿棉帕替他擦拭干净。

    这人忍笑,牵过他的手指在嘴里轻咬,想起沉睡时做的沉稳一梦。

    梦里还是炎炎夏日,他不知为何竟坐在清凉竹林里吃着一小屉蒸饺。那蒸饺玲珑精致,薄薄透透的饺皮掩不住里头的虾肉,鲜美爽滑。

    正欲下口时,旁边跑出来一只脏兮兮的小狗,呜呜地撒娇,蹭一蹭他的脚踝,瞪着圆溜溜的眼睛望着他。

    “你也想吃吗?”平非卿问。

    小狗欢喜地围着他转了一圈。

    他低声一笑,正要把这小东西抱进怀里,却忽然间寻不着它了。疑惑地偏头去找,却发现几步之外站着个同样脏兮兮的娃娃,直勾勾地望着他的蒸饺,舔舔嘴唇说道:“能给我吃一个吗?我可以给你看病。”

    平非卿有些恍惚,觉得此景万分熟悉,疑惑敛眸望他许久,慢慢地笑了起来。

    他记得以前好似发生过相似的对话,那时他好像回答说,自己并没有患病在身。而这一回,他却伸出手去,少年迟疑着,一步一步向他走过来。

    平非卿将他抱进怀里,亲手夹起蒸饺,一只一只喂给他吃,嘴里回答着:“那你就留在本王身边,倘若本王何时病了,便由你来治愈。吃了本王的蒸饺,可就别想离开了。”

    少年一边吃得高兴一边抬眼对他点头,眸里有依赖,有眷恋,似乎……也还有点儿陌生之下的畏惧。

    平非卿醒来了。

    睁开双眼,如今与他心意相通之人就在他怀里。

    可也是事到如今,平非卿才终于想起来自己的一丝儿心病,倒也不可谓之为心病,只能说是他不得不惦记在心底之事——苏如异的畏惧。

    苏如异曾经是害怕着他的另一面的,比如他惩戒旁人时毫不手软的一面,又比如他身在沙场时那嗜血狠戾的一面。

    昨日在战场大开杀戒,也难怪回来之后会做这样的梦,让他想起埋在深处的顾虑……

    眼前的苏如异一只手被他咬着,红着脸探出另一只手来扯他衣袖,拉回他的神思,问道:“你怎么了?”

    平非卿摇头,浅笑问他:“宝贝,你以为我是怎样的人?”

    苏如异毫不犹豫:“你是好人啊。”

    “若我不是,你还敢喜欢我吗?”

    苏如异被问懵了,不是没答案,而是不知道他为何要问这样的话。

    平非卿又道:“你该想起来的,你曾经在王府看见过我杀人,杀了那个侍卫,还杀了兰婉。况且那只是你所看见的,而在你看不见的地方,甚至就在昨天,我取过更多人的性命,以后依旧还会如此。你害怕吗?”

    苏如异想了想,点点头,他的确挺怕的,要是没看见便也算了,亲眼目睹的那一回,兰夫人被给予的死法,确实吓着了他。

    这人心中微微一紧,但随即却又听他说道:“可你还是好人。”

    “为何?”

    “你在战场上杀的也许不都是坏人,他们为了自己的国家而战,挺无辜的……但我们的战士也是为了平崴而战,也有人牺牲在家外,况且我不犯人人却犯我,北蛮发难,他们应该承担后果,你是大元帅,是该杀了他们……”苏如异抿抿唇,说得很仔细,“在王府的那次,兰夫人是敌方细作,那个侍卫背叛主子,他们又都是伤害郡主的人,所以也该杀,你没有杀错……”

    平非卿眸底墨色浓重。

    苏如异身为医者却说了这样的话,似乎有些愧疚,带着几分为难继续道:“但我怕看见你那么凶的样子,怕你从此以后都变成那样……后来一想觉得自己没必要害怕,如果你是一个很凶的人,为什么会对我那样好呢;既然如此,就算你是一个很凶的人,也一定会对我很温柔吧?而且……那时候在王府,兰夫人的死法听着虽然吓人,但没关系,我可以不看不听啊,你没有做不好的事,所以我只要在乎你是不是好好的就行了。”

    印象中,他从没有这样认真用心地说过话,甚至有点不像原本单纯天真、脑中仿佛永远都只有一根直弦的苏如异。

    平非卿心动,意外,感触不已。

    苏如异脑子里还没想明白这人问此问题的缘由,但却隐约感受到他的不平静,主动张开手臂抱住他,又说道:“平非卿,我已经知道我喜欢你了,就是你,不管是什么样的你……昨日以为你失踪了,我就想着一定要找到你,我是医师,不论你受到什么伤害我都会医好你,若是医不好……我就给你这个王爷陪葬好不好?”

    平非卿沉沉笑着拥住他,听他格外欢快地叽叽喳喳:“你看你看,平非卿你看,我都喜欢你到这样的地步了。”

    喜欢到寸步不欲离,喜欢到生死愿相依。

    这呆馒头只是没有及时恍悟,这就是平非卿所说的爱。

    苏如异虽傻,但他真真切切、清清楚楚地爱着平非卿的这一天,并没有令这个人等得太久。

    平非卿牢牢地攥住这份珍贵的情意,攥住了,便一生都不会放手,一生都不会失去……

    直至白头终老。

    军队修养一日生息,在又一个清晨时分,声势浩大地向北进发。

    苏如异在营中与平非卿话别,紧紧拥抱着这人,临到此时反而没什么话要说了,只万分不舍,想要多黏他一会儿。

    等到再拖延不了,才送他出去,一步步跟到营门之外,看着兵马队伍远去。

    一月而已,苏如异在心中这样安慰道。

    主营少了大部分兵马,一下子冷清下来,在这里认识的几位将军、医师基本都跟着战队北去了,尚还留在这儿的人里,苏如异能说上话的似乎只有疏隐,可偏偏这人还是个大大的闷葫芦。

    许多时候跟他说起话来,其实和跟跑得飞快说话并不能体会到太大的区别。

    尽管如此,苏如异还是会锲而不舍地跟他聊天,每日里的第一句话便是:“疏隐大哥,今日是第几日了?”

    疏隐起先还会思考一下,后来养成习惯,早在他提问之前便准备好答案,脱口而出。

    到最后甚至学会了抢答:“第九日。”

    “……”睡了大半天刚刚才起床的苏如异沉默,走出营帐来,根本还没打算发问,“谢谢疏隐大哥。”

    ——简直更没话说了,这得把他闷成什么样啊。

    苏如异叹气,忍不住问这个人:“疏隐大哥,你话可少了,你不喜欢聊天吗?”

    好像还真把眼前人给问住了。

    疏隐思考了非常久的时间,最终试着解释道:“不知道……聊什么。”

    “哈哈哈,疏隐大哥你挺可爱的。”

    “……”疏隐虽然不知道嘴里怎么聊,但他心里想的可多,比如现在他就暗自有点腹诽,感到被如此可爱的少年评价“可爱”,是一件相当微妙的事情。

    营外有人跑马而至,是往返两地的信使,守营士兵将其拦下,验明身份后放之入营。

    信使带来两封信函,一封交到留驻营地的总管手中,另一封,竟然给苏如异送了来。

    苏如异惊讶地张大嘴,随后惊喜地睁大眼。

    迫不及待回到帐内,拆开书信来一个字一个字地读。

    平非卿说话算话,真的传信给他了呢……信里让他不要担心,自己一切安好,战况也一切顺利,向他保证,一月之内是一定回得来的。

    落款之前还十分白话地留下六个字:宝贝,我很想你。

    苏如异捂着通红的脸嘻嘻嘻地笑,罢了兴奋地展笺研磨——他有事可做了,他要给平非卿回信。

    不待下笔,还专程又跑出去一趟,寻到那信使仔细问他何时又送信回去。

    信使回道:“不算太远,跑马小几个时辰便到了,因而今日就会再动身,只等总管书好回信。”

    “那你能等等我吗?我也想写回信,”苏如异递几个馍馍给他道,“你多歇会好不好,我尽量写快点。”

    信使感激接过,颔首应道:“苏先生也要送信,身为信使自然是该等的。”

    “谢谢你。”苏如异笑着跑回帐内。

    这才安心提笔,开始思考该怎么写才好。

    以往写药方与医书札记的时候都能做到思路不绝,但那些东西不管写过多少,他都仍旧没有过与人通信的经验,因而着实不知如何下手。况且收信之人是平非卿,这一点莫名让他有些紧张,心子怦怦直跳。

    苏如异想把所有心情都传达给他,思考片刻后,决定学他一样,把发生在自己身边的事情转述一通。

    苏如异开始落笔了。

    “王爷……”不对,太不亲热,划掉重来。

    “非卿……”不行,过于亲热,不好意思。

    想来想去,写道:“平非卿,我很好。”

    苏如异满意地点点头,觉得这样开头,有种很稳重的感觉。

    接下来便开始讲这几日里的经历,告诉那人分开的第一日,自己便想吃烤鱼了,可惜他不会捉,幸好疏隐大哥还在旁边,帮他一一从湖里捕来,还替他烤好;第二日的时候,他闲得无聊去草地上寻找草药玩,觉得这样的地方说不定真有好东西,结果白忙活了许久才反应过来,天气这么冷了,哪能找到什么呀,于是失望而归;第三日的时候,他心血来潮将野果碾碎了夹进馍馍里,吃了一回“甜饼”,没想到味道真不错,让这人有空也这样吃一吃……

    一件一件,流水账似的写了好几页纸。

    苏如异从头到尾看了一遍,觉得写得还不错,该讲的事都讲了,剩下便是交代的话,比如要注意安全,要吃饱饭,要多睡觉……简直比当时平非灵的来信都还要啰嗦。

    好不容易收了尾,终于该落款了,在最后写上“苏如异”三个字。

    半晌过后,红着脸,在名字前添上一行字,小小地写着:我也很想你,每天都会梦见你。

    苏如异又甜又羞地等着信纸晾干,装入信封之前,把“梦见你”那半句话扭扭捏捏地划掉,总算送到信使的手中。

    总管的回信大体是交代营中事宜,早便简明扼要地写好了,因而托苏如异的福,信使又多休息了一个时辰。

    马匹带着回信离去,苏如异兴奋地想着,平非卿过一会儿就能看到他写的信了呢,一定会很开心的。

    而实际上,收到回信的那人岂止是开心而已,简直乐不可支,看着那几个划掉的地方,隐隐约约还能将原本写下的字给认出来,轻易被他看透,因而笑了一个晚上,唇边的深深弧度柔软又温暖,差点将几位前来议事的将领给吓出去,唯一能面不改色、泰然应对的大抵只有元靖一个人。

    少年的日常行动实在是太有趣,于是通信这一回事就成为了平非卿的喜好,隔上几日便令人送上一封。

    苏如异自然也高兴得很,日子不再那样难熬,每天都会提前将自己做的事情给记下来,等到信使到来,便一股脑儿全给那人送过去。

    时日如流水,慢慢地,天气愈发寒冷起来,湖面之上浅浅地结了一层冰。

    数一数,平非卿离开已有二十几日了。

    已到了快要回来的时候,苏如异每日都在营门前等他,虽然怕冷,却不愿呆在帐中,搬个小板凳,裹着厚棉衣坐在那里,一边往远处看,一边同身边的疏隐说说话。

    这一日落起了今冬初雪,雪花细碎,绒羽似的洒下,将这已无战火的太泽湖畔装点一番,美得像是一幅水墨山河。

    苏如异幽幽看走了神,偏着脑袋坐在矮凳上。

    身后疏隐开口道:“回帐内,当心受凉。”经过这聒噪少年的数日熏陶,这木头似乎能比以前多说几个字了。

    苏如异回神,转头笑道:“我穿很厚的,疏隐大哥你去里面歇着吧,这里挺安全的,我不会有事。”

    疏隐摆首:“我不冷。”话落,忽然双眸微敛,抬眼望向远方。他耳力极好,似乎听到了踏踏马蹄声。

    苏如异瞧着他的神色忽然猜到了什么,激动地站起身来,尽管什么也看不见,依旧努力地踮脚往远处望,如此还觉不够,索性踩到板凳上去,令视野更高一些。

    等着,终于有兵马映入眼帘。

    军旗飘扬,平非卿终于回来了,不只是回到主营,还会同他骑着追影,一同返京。

    第三十九章 归家

    心心念念之人行在队伍最前方,飘渺雪幕稍微有些蔽眼,待到视野越渐清晰之后,那人忽然快马加鞭,迅速将所有兵马甩在身后,马蹄扬起白雪,极快地向着营门而来。

    此朝得胜,并且终于又见到在等着自己的少年,平非卿心情颇为愉悦,头一次让手下的将士瞧见他不够严肃的一面。

    苏如异踩在板凳上挥手喊他,笑得眉眼弯弯:“平非卿!你看见我了吗?”

    如此醒目个如意宝贝,平非卿怎么可能没看见,一路疾驰而至,路过苏如异身边时,微微俯身,顺手便把这少年捞到马背上,直截了当地奔到主帐之外。

    罢了才勒绳止马,抱着苏如异行入帐中。

    苏如异搂着他脖子笑个不停,嘴里一直念着他的名字,直到被压在铺席上吻住双唇,总算安静下来。

    身上的棉衣被细雪打得微润,这人一边吮着他的唇舌,一边探手将这袄子扒下来,随后一层一层拉开里衣,袒露出胸膛。

    平非卿顺着他的唇角吻过脖颈与锁骨,在整片胸膛上流连忘返,身上还穿着冰凉软铠,时不时磨蹭到肌肤。

    苏如异被冰得一颤,嘴里抱怨着冷,胳膊却依旧搂得紧紧的,舍不得推开他。

    这人低笑着撑身坐起,将累赘的软铠脱下,这么冷的天,里头依旧只穿着一件柔软锦衣,苏如异看得心忧,问道:“你不冷吗?”

    “不冷,”平非卿躺下来抱住他,拿绒毯将两人一裹,倒没了方才急切难耐的样子,只将他揽在怀里细细瞧那眉眼唇鼻,轻声问道,“宝贝,你好不好?”

    “我好啊,”苏如异笑眯眯地看着他,“跟信里说的一样,我很好,最近几日的信还没给你送出去,你就回来了。”

    说着话,一边拿软软手掌摩挲这人脸颊,片刻后又问:“明明是冬日,怎么觉得你晒黑了?”

    平非卿当然知道原因,这是寒冷风沙日日刮拂脸庞,令其粗糙黯淡了些。其实他无甚所谓,本就身为武将,征战之时不必在意形貌如何。

    倒是眼前这只白面馒头,跟着他在边关这些时日,不仅没了肉乎乎的腮帮子,面上肌肤也不如之前白皙剔透,实在令他疼惜不已,不禁想着,待返回京城,一定要像养小猪似的把他给养得白白胖胖。

    平非卿戏言回道:“大概是脏兮兮的不曾清洗?”

    “哈哈……”苏如异被逗笑,在他脸上亲一口,“挺干净的。”

    “嗯?”这人学着他的语气继续说笑,“难道我不‘臭臭的’?”

    苏如异摇头:“你香香的,我臭臭的。”

    平非卿禁不住大笑,笑够了又将他往怀里揉紧些,含住耳垂哄道:“你也香香的。”

    这人手掌自腰后钻进衣裳里,贴着肌肤抚摸,片刻后挪到臀上揉了一把,心想着这地方的肉倒是分毫没见少。

    苏如异脸红,不知他是不是真要做羞羞的事情,毕竟这时候天还亮着,整支兵马归来,营中人来人往,万一给人听见了什么动静该有多不好意思。

    正自紧张着,平非卿的手已经从他衣裳中抽离出来,不再有进一步动作,仅是抱着他,缓缓地在面上浅吻,平息着体内的热情。

    这人心中有数,是不会真在这时候要他的,不只是顾虑军中风纪,还因翌日一早,军队便会启程返京。来时让苏如异受过的罪,此次归去,可不能再令他难受一次了。

    至于欠下的东西,回到王府,有的是时间慢慢讨回来……

    大军班师回朝,六日之后,行入京城地界。

    圣上御驾亲临,立于高高城门之上,静静等待了一个时辰之久。

    远方官道处逐渐出现兵马行进的身影,皇上欣然低笑,城门守卫皆高呼起来,声音顺风而去,传到行军队伍耳中,将士们呼喝相应,亢奋不已。

    ——得胜归家了。

    军队终于行近,平非卿抱苏如异下马,随后独自上前几步,向着城楼之上弯下单膝。诸将士纷纷搁下兵器俯首跪拜,苏如异不太懂,但也学着大家的模样恭敬行礼。

    皇上迎下城楼,快步走上前来,亲手扶这人起身,笑意深刻道:“非卿此去辛苦了。”

    平非卿起身回应:“臣弟未负皇兄所望。”

    “朕一直信你。”皇上郑重颔首,随后又向众人道,“平身,诸位皆为护国之勇士,朕定当重重犒赏。”

    将士们高呼谢恩。

    皇驾领着军马队伍入城,百姓齐聚在街头欢呼称颂。

    人群之外远远地站着两人,苏如异坐得高,一眼便望见了,可眼下人多,令他不太好意思开口呼喊,只能兴奋地睁大眼,对着那里的人笑,一边扯一扯身后人道:“你看!师兄也来了!师兄一定是来接我的!”

    平非卿顺眉望过去,向着那浅浅微笑之人颔首。

    断颜同他一般颔首致意,瞧见苏如异平安便放下心来,与身边人先行离开了。

    队伍继续前行,一路穿过承定门横街,为胜仗而庆贺,十年前的盛况彷如重演,这一日的京城欢声载道,热闹持续至白日落尽。

    宫中庆典结束之后,平非卿仍未返回平王府,不及梳洗更衣,便又被皇上留在宫中用宴,私下畅叙一番,在场之人还有瑜王平溪崖,元靖,以及早早便入宫等待的平非灵。

    苏如异自然也跟在身旁,狠狠蹭了一顿宫宴。

    吃了近三月的馍馍,这一顿美味佳肴几乎快把他给感动哭了,心满意足地想着,自己真是这世上最幸福的人了,毕竟有多少人能吃到皇上吃的饭菜呢!

    况且他还跟着军队去过战场,跟着平王进过皇宫,多么稀奇的体验啊!

    苏如异大口吃肉,右侧邻桌便坐着平非灵,小姑娘神智清醒已然知道何为端庄守礼,面上瞧来得体又大方,但骨子里却还非常调皮,忍不住悄悄地偏着身子同他聊天,有意戏弄道:“先生,你瘦了不少呢,怎么没见你把胃口饿小啊?”

    苏如异不服气地咽下嘴里狮子头,转头低声回道:“虽然只有馍馍吃,但我可以吃很多馍馍啊,怎么会把胃口饿小。”

    平非灵噗嗤一声笑得清脆,引来众人目光,不觉脸一红,稍稍颔首坐正一些。

    皇上也将目光挪过来,望着她与元靖二人,便想起话要说,笑道:“朕欠了安平与元爱卿不少,你二人成婚不过几日便分隔两地,确是辛苦。”

    元靖拱手回话:“皇上如此说,臣可要惶惶不安了,保家护国本为男儿之己任,国若不安,何以安小我。”

    “爱卿说得好,于朕而言,这份忠心可谓是万分珍贵之物。”皇上欣慰,继而怡然向平非灵问道,“但作为兄长,朕尚需安抚安平才是,安平,你可有何要求,朕都允你。”

    平非灵抬头眨眨眼,弯眸笑答:“皇兄,小妹没有要求,军队凯旋,亲人平安,便觉得满足了。”

    皇上十足欢快,沉声笑道:“知足常乐,安平自病愈后是越发识大体了……说到此事,朕记得安平讲过,你那痴症,是平王府的医师治好的?”

    平非灵笑望向左侧,回道:“皇兄猜到了吧,平王府的医师,便是此次随王兄出征的医师。”

    话题牵到了苏如异身上,但少年没认真听,依旧吃得非常专心。

    ——佳肴盛宴,不可辜负!

    “如异。”平非卿低声唤他。

    “嗯?”苏如异转头疑问,筷子上还夹着一片扣肉。

    平非卿眼中含笑,眸光往上头瞟一瞟。

    苏如异顺着他的暗示抬头望去,撞上皇上满是兴味的目光,惊得手一抖,然而扣肉稳稳的,还是没掉下去。

    苏如异佯装淡然,平静地,慢慢地,得体地,把扣肉放下,搁下筷子坐正一些,抿唇认真地等问话。

    “……”皇上最终什么也没问,忍俊不禁地评价道,“很有趣的少年。”

    平非灵又没忍住笑出声来。

    苏如异觉得很委屈,悄悄问身边人道:“我虽然吃很多,但没有吃得很失仪啊,为什么会注意到我?”

    平非卿低笑回道:“因为你可爱。”

    苏如异脸红。

    虽听不清对话,但他两人的小动作却被看在眼里,皇上故作惋惜道:“非卿曾说此生不纳妃,看来的确不是儿戏。”

    平非卿当然听得出他是玩笑之意,不必认真回应,只笑道:“后院之事太过扰人,因而臣弟避开了,且看王弟以后会如何。”

    “朕也等着溪崖纳妃之日。”

    座中瑜王听这对话忽然扯到了自己身上,不甚在意地笑着摇头,举酒道:“敬两位兄长,实在是太关心弟弟了。”

    三人笑着将酒饮下。

    高座上那人不再关注到自己,苏如异松了口气,重新拿起筷子,吃掉方才搁下的那片扣肉,美味入腹,依旧十分餍足,但听着方才那几句对话,心里却忽然有点儿犯堵,独自滋味难言起来。

    过不一会儿,平非卿便察觉到身旁少年的异常,当下不太方便问询,待到天暗之后,众人各自归去,才好好关切一番。

    王爷回到王府,下人们都打起精神来,尤其华月庭里的侍女仆从,个个手脚利索,欢欢喜喜地送上热茶小点,备好干净衣物,将棉被仔细铺开。

    此时总算可以洗去一身疲惫,平非卿揽着苏如异泡在浴池里,满意地摸着他吃得胀鼓鼓的小肚子。

    苏如异努力地搓洗着自己,时不时嗅一嗅胳膊,判断自己是不是还臭臭的。

    这人瞧得轻笑,安抚道:“你香得很,别担心。”

    “嗯,洗一洗是不臭了。”苏如异点点头。

    平非卿揉一揉他脑袋问道:“那会儿在宫里头,你是不是不开心?”

    “嗯?没有啊。”

    “我瞧你后来似乎有心事。”

    平非卿目光温柔,盈满了关切,苏如异转头,在他眼底看见烛火星光,沉吟少顷,开口道:“你不纳妃,真的没关系吗?”

    原来是为此事而不安。

    “有什么关系,”平非卿失笑,“傻馒头,遇到你之前我就没打算过要纳妃,如今有你,便更加不会。”

    他在回答之中故意提及遇到苏如异之前的想法,便是为了让这少年安心,不至于会感到自责。

    可没想到苏如异却依旧显得有点消沉,担忧道:“可你这样,就没有子嗣了。”

    “为何一定要有子嗣?我身为平王,上不愧家国,戎马一生,不负活这一场,便是哪一日死了,也可说是不枉此生。因而有没有子嗣,又有何关系呢?”平非卿叹气,轻吻他微蹙的眉心,“除了保家卫国,还命中有你,足够了。”

    “真的吗?”苏如异眸光亮了不少,乖乖巧巧地对他笑。

    见他总算开心起来,平非卿便也笑道:“真的,对我而言最为重要之人,一个是你,一个是灵儿。灵儿如今嫁给无殊,将来她的孩子虽然姓元,却也是我的亲侄,因而平王身后的一切,都会属于那个孩子。”

    苏如异不再感到惭愧了,这个人把一切都安排得仔细妥当,诸事清明,根本无须他来忧心甚至自责什么。

    平非卿消解了他心中烦恼,便带着一丝玩笑给他讲一件事道:“你知不知道,皇兄后宫也空着。”

    “啊?”苏如异听得可意外了,忙问道,“为什么呀?”

    这人道:“今日宴席,你别看他独坐高位,其实他身旁那位置,心中是有人选的。”

    “是谁呀,他是皇上啊,他心中的人选,难道还能违背他的意愿吗?”

    “按理说是不能,可那人偏偏还就违背了,”平非卿摇头道,“是名男子,本就在宫里头,却从不肯出现在殿前,还一直劝着皇兄纳妃,把皇兄气得白发都生了不少。”

    苏如异瞪大眼。

    “皇上也可以不要子嗣吗?”

    “嘘,”平非卿笑着压一根手指在他唇上道,“许多事情你不明白,皇家的故事很是复杂,皇兄与那人初有纠葛的时候,你这宝贝还没出生……皇兄其实很不容易,他所历之心路实在太难……有些时候人在事中,不得不被迫招架一些事情,因而皇位是他必须得到的,平崴也是他必须守护的,绝不能让给别人,但虽然如此,恐怕对他而言,今后的太子是不是他的子嗣,其实并不那样重要。”

    苏如异听得一头雾水,完全不能理解,茫然地眨眼。

    这人低低一笑,抱紧他喟叹道:“罢了,你不必明白,我也不用和你讲这些事情的。只是想让你知晓,每个人的一生都有自己的路要走,都有自己的抉择要做……而你就是我的抉择,宝贝,把你这颗心稳下来,好好呆在我身边就行,什么也不用顾虑,不论发生什么,万事都由我来解决。”

    这番话倒是半知半解地听清楚了,苏如异笑盈盈地点头。

    平非卿弯唇,轻轻吻到他的唇畔。

    第四十章 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苏如异一顿饱餐之后泡在温暖水里,周身筋骨都松懈下来,同这人说了一会儿话后,不知不觉便沉沉睡过去。平非卿想到他受了这么些天的累,很是心疼,动作轻柔地抱他到温软床铺中,让他好好地睡上一觉。

    翌日天明不待他醒来,独自入宫上朝。

    这一回的早朝相当重要,军队战后归来,各将士论功行赏,纷纷加官进爵。唯独平非卿实在是封无可封,皇上早便为此思虑了很久,未想出嘉奖他的更好法子,只好赏地封田,并御赐了许多珍贵财物。

    这些身外之物平非卿素来不缺,因而并不会格外看重,但他同样也不是什么迂腐之人,财物多一些不是坏事,于是叩恩谢赏,退朝之后,随着几箱子好东西悠哉哉地回到府中。

    苏如异此时已经醒来了,睁大眼站在房中,稀奇地看着眼前之物。

    “好看吗?”平非卿顺手捞起一串黑珍珠,随口问了问。

    箱子里的许多东西苏如异都叫不出名字,但觉得确实漂亮,就点了点头。

    这人便又道:“都是你的。”

    苏如异觉得挺开心的,但还不足以兴奋,只因有那么点迷糊,不知道这些能拿来干嘛,傻傻问道:“这些都是什么宝贝?”

    “贡品,”这人想了想,换个简单的说法解释道,“你随便拿一件去卖,换来的银子都能买上许多许多好吃的东西。”

    苏如异瞬间欣喜若狂,觉得他这辈子只可能会是撑死的。

    “对了对了,平非卿,”提到吃的他便想起了什么,高兴地扒住这人道,“我们去买城东老李家的酥皮烤鸭好不好?还有他家隔壁的香菇肉馅包!”

    平非卿弯唇,问:“念了多久了?”

    “走了多久就念了多久!”苏如异双眼莹亮,就差一条摇晃的尾巴。

    平非卿乐得连连低笑,其实早已做好准备,心知这少年好不容易回来了,一定会把整个京城吃个遍,颔首回道:“好,让人买回来还是自己去买?”

    “自己去买,逛一逛就过去了!”苏如异实在怀念外头的街道,想要好好地出去走走。

    “逛过去,不想乘马车?”

    “不想!”

    这人全都答应,又说:“那你多穿一点,今日在飘雪。”

    苏如异咧嘴点头,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平非卿不够放心,还给他加了一件厚袍在外,这才一同出了王府。

    两人行得慢慢悠悠,安着散心之意,不急不躁地赶往城东。

    待到了地方,烤鸭铺子外头排着长长的队伍,好不容易轮到自己,苏如异便一次买了俩,免得这队排得不够划算。隔壁的包子更是直接要了二十多个,那包子本就大只大只的,店家还以为这少年家里要来客人,好奇地问了几句。

    平非卿觉得有趣便笑个不停,苏如异嘟着嘴,心想自己是打算与院里的姐姐们分享的,才不是他太能吃。

    食物仔仔细细地包在粗纸里,苏如异拿着一只肉包边走边吃,剩下的全由身边人替他拎着。

    大概是香味儿飘了出去,走着走着,便在回府的路上遇见了一小团东西。

    那东西在雪上又跑又跳的,伸着舌头卖乖,浑身上下脏得不行,俨然一个煤球疙瘩。

    “小狗!”苏如异惊喜地蹲下身去。

    平非卿动一动眉梢,一时有些无言:怎么还真来一只小狗?

    ——不对,来的是第二只了。

    小家伙立着身子讨好他,苏如异开心地递过肉包喂食,看它一阵狼吞虎咽,似乎是饿了许久。

    大半个肉包几口便被啃没了,小狗崽仰头望着苏如异,目光充满了祈求。

    苏如异于心不忍,又喂它吃了两只。

    小家伙总算吃饱了,声音清脆可爱地叫唤两声,绕着他打转。

    第1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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