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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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快穿]男配他总是在上天 作者:顾秋川

    第10节

    01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入夜天凉,小雨淅沥,披着蓑衣的打更人自街巷走过,声音悠长。

    从私塾里出来,一位缩着肩膀的男子手忙脚乱地打开纸伞,那伞挡了他半边脸,只露出一抹苍白的唇色,他用脚探了探湿漉漉的地面,这才缓缓悠悠地迈了步子。

    男子穿着洗得发白的旧长衫,一边走,一边不住地回望,一副疑神疑鬼的样子。

    “原兄!——”

    一声轻快地喊声传来,穿着蓝色亮丽长衫的少年朝男子跑过来,那少年穿得是富丽堂皇,瞧着家境不错,但眉目间带着毫不掩饰的文人傲气。少年举着一把防水布制的伞,那伞的边延处用绣线绣了梅兰竹菊,在这阴沉的天气了多了几分明色。

    被叫住的男子一抖,余光斜睨了一眼,发现是自己的同窗,男子才吁了一口气,但一转过身,男子便蹙起了眉,对方衣间那鲜艳的色泽和醒目的花纹让男子嘴唇颤抖,轻声道:“真是……有败风俗……”

    他的声音很小,蓝衣少年并没有听清,倒是大方地朝男子笑了笑。“原兄,我就瞧着这背影像你!”

    书生原殷微驼着背,一副古板老头的模样,若不是那张脸俊逸非凡,不然定是讨嫌得很,即使蓝衣少年景秋是他白日里共同进学的同窗,但原殷依旧不愿与之深交,胡乱点了点头。“原来是景兄,今日有雨,殷恐家中不便,就此别过。”

    “诶……”

    见原殷毫不留恋地离开,景秋举着伞,怔忪着看着他的背影。景秋是私塾优异的学子之一,他既是景员外的独子,受尽万千宠爱,又憎那一身铜臭,以文人清气正身。甫一被私塾里的原殷公子落了面子,他有些莫名其妙,又觉得这样潇洒的原殷有些独特。

    “原殷。”

    站在原地的景秋布鞋上沾满了泥水,不一会儿几个景家小厮慌张而来,带着他们尚且恍惚的少爷回了景府。

    这一切,原殷并不知道,也不在意。

    他穿过几个小巷子,回到了城郊外的一座木屋中,那是他祖辈留下来的一个木宅子。过去的原家曾位居高位,甚至富可敌国。可偏偏在原殷祖父辈的时候受奸佞所害,引了妖邪入体,毁了原家的好命格。原祖父含恨而终,之后的原家世代都无出头之日,一直到原殷出生,一位江湖算命先生批命原殷命中可抗原家妖邪,或能给原家一条生路,有了希望的原父日夜叮嘱其复兴原家,但过犹不及,倒将原殷养成了一个古板的小老头儿。满怀心愿的原父却等不到原殷正原家之名的时候,便久病缠身去世了。几代的贫穷困苦与严厉管束令原殷性子古怪,他尤其厌恶妖邪,又憎恶,又害怕。毕竟从小就谨记着妖邪乃原氏大敌,但妖邪的难以抗争也令原殷惧怕躲避,此番境遇倒使得原殷疑神疑鬼、心绪不宁。

    推开木屋门,简单的木桌上摆着一个观音像,原殷在观音像前才挺直了背脊,他拜了拜观音,又给原家祖先上了柱香。原殷这才收起了纸伞,甩了甩伞上的雨滴,他摘下微润的发带,静静地坐在床榻边,听着窗边小雨纷纷。

    原殷很穷,家徒四壁,他为了上私塾,日日在私塾里做些文卷整理的活儿,有时候勒紧腰带啃粗粮饼,这次之所以回的这么晚也是因为整理得太久,浑身疲乏。原殷靠着墙壁虚眯了会儿,感觉体力恢复了些,他便从草木枕头下掏出一本古朴的经书,喃喃地念起来。

    原殷念着念着便困乏了,他侧身躺着,下意识将经书藏于胸口心前,他弓着背,一副龟缩于此,避开一切的模样。

    “观自在菩萨……愿我原家能除邪心妖魔……菩萨佑之……”

    雨声渐停,经书翻了一页,而原殷却依旧眉头紧锁。

    ————

    离寻国是个奇异的国家,君主以下以捉妖师家族齐家为尊,据悉,君王曾于秋狩时被一魅人妖怪缠上,吸其龙气,药石无医,举国大乱。尚是普通捉妖师平民的齐骏主动入离寻国捉妖救主,君王亲眼见那妖怪被齐骏锁缚,灰飞烟灭,龙心大悦,便赐齐家为御赐捉妖世家,离寻国因此少了不少妖怪作祟。君主不仅感念齐家的救主之心,更是对其灭妖之法得了兴趣,投其所好的齐骏甚至将妖邪作为小宠给君王把玩,更得君主信任,一时间在离寻国风头无两。

    在离寻国一座普通小城的城郊林间,一个幽深的山洞里,一只火焰般耀眼的狐狸正飞速奔跑着。

    “妖狐莫逃!——”追的人是齐家一位青涩的捉妖师弟子,他于这林间发现了一尾妖狐,这妖狐狡诈得很,而且道行很高,弟子有些苦恼,想着是否该召来齐家族人,将这妖狐带走。

    而奔跑中的火狐狸便是这个世界初醒来的傅西凡。

    草草略读了这个世界的情况,原来这是个妖魔鬼怪纵横的国家,男主受是员外之子景秋,景秋才华横溢,天生具有镇妖魔的清气,而主角攻是一个普通书生原殷,原殷被景秋的热情打动,在景秋的帮助下振兴了原家,并靠着景秋的清气除了世代困扰原家的妖邪。而他自己,竟然是妖魔中数一数二的火灵狐,这只灵狐天生不喜妖气,偏偏爱恋清气,对主角受景秋一见钟情,为了守护景秋不被捉妖师齐家人抓走研究,以身替之,最终被帝王和齐骏的炼妖火烧得妖灵俱灭,倒是成全了景秋和原殷的一段佳话。

    其实捉妖师一开始在离寻国并不受欢迎,甚至不信鬼神的帝王屡次想除掉所有的捉妖师,没想到竟然有一只不知天高地厚的媚鸟妖精想夺取君王的精气,主动犯了君主的忌讳,君王在齐骏那里见识了妖魔的存在,便开始扶持捉妖师,甚至隐隐有推崇之意。离寻国里休养生息的妖怪倒因此死了不少,受了无妄之灾。

    思及此,傅西凡不禁龇牙,吱吱叫道:“真是坑死狐了!”

    系统:【西西,都怪你那股子狐骚味儿引了齐家捉妖师!】

    傅西凡愤愤。

    他的速度很快,那小弟子很快便看不见火狐的踪影,虽然暗自可惜,但也算是火狐捡了一条命。

    若是真的捉回去给齐骏师父,这火灵狐怕是灰飞烟灭吧。

    终于逃到了安全的地方,傅西凡隐在山洞里,他用爪子刨了几颗石头抵在洞口,堪堪露出几道缝隙呼吸,等安定下来,傅西凡才用狐狸嘴将大尾巴卷着的两个小家伙叼出来。

    被傅西凡搁在地上的两只小狐狸是白皮毛,一只白底黑点,一只纯白,两只小狐狸被迫跑了一段路,晕晕乎乎地用爪子摸着鼻子,一脸无辜。

    “系统!!这俩家伙是怎么回事?!”

    傅西凡红影一闪,变身成一位青年男子,笑眼带着桃花,红衣似火。他伸手将两只狐狸提起来,他们一起软绵绵地叫了叫,可怜极了。

    系统:【西西啊……这是你的两个弟弟啊!】

    “我谢谢你没说这是我两个儿子。”傅西凡摸了摸确认小狐狸的性别,小狐狸害羞地打着滚儿,两只竟然像小猫一样互相追逐起来。

    傅西凡撇嘴。“真傻!”

    但是怕小狐狸撞石头上,傅西凡还是伸手虚虚护了护。

    两只狐狸没有名字,傅西凡摸着白底黑点的狐狸,笑着说:“你就叫细墨好了。”

    说着,又拉了拉白狐狸的尾巴,“你叫扶苏。”

    这个山洞不是久居之地,傅西凡又化为狐狸身,用大尾巴卷着两只小狐狸,他一双狐狸眼满是惆怅。

    他这个世界不仅和原殷一点关系都没有,甚至还被安排喜欢主角受,这个认知让傅西凡有些挫败。

    “这个世界的原殷痛恨妖邪。”傅西凡抿了抿嘴,“可他哪知道妖邪也分好坏正邪呢……”

    就像是离寻国的齐家虽然灭了害人的妖怪,但他们以屠妖为乐,难道不是另一种为祸邪恶?多少妖怪不惹世事,不愿争端。

    所幸傅西凡道行高,若是化成人形,骗骗普通人倒是没问题,甚至伪装成一只普通狐狸也不难,只要避开那些捉妖师,想必不会让原殷怀疑。

    看来只能见机行事了。

    纯情狐妖的修养(2)

    02

    离寻国王宫,大气恢弘,回廊曲折。

    在王廷中心,坐卧着离寻国君王离不予居住的天寻殿,天寻殿外种满了成片成片的桃树,桃树有辟邪之效,又风姿优美。一旦桃花盛开,花瓣纷飞,天寻殿就像是被粉色雪花遮蔽了一般,美轮美奂,不愧这天人寻觅之殿的美名。

    此时,天寻殿外,一名提着镀金笼子的中年男子打外边儿走来,那笼子内部被黑布封得密不透风,逐渐走近的中年男人朝着驻守殿外的侍卫一扬手中笼子,侍卫看见男子的脸,竟然并不通禀就放了男人进殿。

    男人也见怪不怪,他延着大殿深入,殿内每隔五步便设有一枚拳头大小的夜明东珠,明亮温和的光芒照在男人脸上,中年男人那张不修边幅的脸清晰起来,他不像是什么王权贵族,甚至一身破烂道袍。中年男人一手拿笼子,另一只手比了个奇异的手势,一直警惕地护着笼子。

    曲曲折折地进了内殿,帘子里朦朦胧胧现着一个人影,似乎正倚着手垂思。

    中年男人将笼子往怀里一抱,便直直冲人影跪下,朗声道:“参见陛下!”

    人影纹丝不动,许久,一声低哑的声音传来。“齐卿免礼。”

    随着帘子内的离寻国君王离不予出言,为离不予打扇的宫女顺势将纱帘掀开,穿着明黄绣龙衣袍的离不予懒懒地靠着,额上缠着一抹祥云中双龙吐珠的额带。离不予垂着眼,似乎并不正眼相待跪着的人,但语气却认真得很。宫女挂好了纱帘,扶着君王起身,离不予这才目光凌厉地望着跪着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齐骏似乎早已习惯了离不予的态度,甚至刻意忍让,他听循离不予的话站起身。“陛下,此次齐某有新宠进献。”

    “哦?”离不予脚尖点了点地面,意味深长道。“齐卿真是深得朕的心意啊……”

    齐骏并不将离不予的夸赞放在心上,虽然离不予给予了齐家捉妖师莫大的荣誉,但不信鬼神的离不予从骨子里是瞧不起齐骏的,他所给予的一切宽厚条件似乎都只是形势所逼,像外界传言他齐骏多么得帝王宠信,不过是以讹传讹。然而那位帝王不过是将一切当作游戏,甚至自己这个捉妖师也不过是他玩弄妖怪的一个手段工具罢了。

    不过离不予利用他,他又何尝不是再利用离不予壮大齐家声势,这不是……齐家捉妖师弟子遍天下了?

    两人之后的话并不足外人道也,宫女被离不予挥手退下,齐骏这才笑着单手捧着笼子,他取下了遮蔽的黑布,金闪闪的镂空笼子里,一只雪白的兔子被一道冒着黑气的绳索捆缚着,兔子奄奄一息地躺在笼子里,像是命不久矣。

    离不予这才眼睛亮了亮,他朝着笼子走来,伸手一指。“这是兔妖?”

    齐骏没有回答,他手中一动,那道黑气绳索一松,兔子却被黑气侵蚀,一时并未逃跑,反而瘫躺着。

    “它怎么像死了?”离不予有些不愉,君王并不愿意亲眼看见生灵之物颓败殁亡,甚至觉得有些晦气。

    “陛下莫急。”齐骏掏出一把桃木剑,冷笑道:“兔妖,我知道你命数未尽,既已被缚,有幸在陛下身边是你的福气,不然你可是要吃些苦头的。”

    那兔子耳朵动了动,猩红的眼满是恨意,他颤着身爬起来。“齐骏小人,若不是你们齐家人太过阴险,围攻我一妖……不然定让你有去无回!粉身碎骨!”

    齐骏哼了一声,他手中黑气绳索飞进笼子,那兔妖正想闪避黑气,且看黑气进了兔妖体内,令对方虚弱之至。

    令兔妖服服帖帖后,齐骏朝离不予恭敬一躬身。“陛下,这只桃木枝可用于逗玩此妖,这兔妖养熟了便温顺的很,陛下可驯养此妖,一个畜生养着,也许能为陛下排解忧思,添些趣味。”

    离不予接过桃木枝,他用力地拿桃木枝抽了抽兔妖柔软的肚子,兔妖眼睛更红了,他恨恨道:“无法无天的人类,你们如此嚣张……定会受天道谴责……”

    听闻此言,离不予伸手用桃木枝戳进了兔妖的眼睛,他冷冷道:“这兔类妖宠也不过如此。”

    小兔子颤颤地叫了叫。

    “朕乃真龙天子,受天眷顾,而你等小妖,本就天生受人驱使,畜生而已。”

    说罢,离不予似乎乏了,他将手里的桃木枝一丢,正扔在齐骏脚下,齐骏看了看,跪着捡起了那根桃木枝,双手捧着,神色虔诚。

    兔子还在叫,齐骏问道:“陛下,是否还留着?……”

    离不予摆摆手,他转过身,“朕可不欢喜这等柔弱低贱之物,若是食肉的猛虎雄狮……或是皮毛醉人的狐狸黑貂也罢,可这兔子也只能得妇人之辈垂怜……若是齐卿有兴趣便带回去吧,朕乏了,退了吧。”

    “陛下,齐某告退。”齐骏将笼子提起来,受了重伤、眼中流血的兔子妖的生命力越来越弱。齐骏顺着原路返回,天寻殿门口的侍卫依旧对齐骏尊重有加,齐骏倒也不摆架子,他朝诸侍卫点点头便朝宫门而去。

    离天寻殿渐远,齐骏的脸色才晦暗起来,他望着笼子里的兔妖。“陛下不要你倒是便宜你了,我齐家自会让你死得其所。”

    “不过所谓的陛下,也不过是个畜生之主罢了,区区凡人却心比天高,可笑之至。”

    齐骏冷哼,语气尽是不屑。

    ————

    晨光微曦,准备起身去私塾的原殷日常拜了拜观音像,这才缩着身子离开木屋,他家中一穷二白,即使不关木门也无盗贼造访,倒是省了事儿。

    原殷一到学堂,昨日搭话的景秋又含笑着围过来,这位同窗似乎对自己格外友善,总是主动打招呼,甚至在自己抄写书卷时,主动提出要帮忙。

    那位员外的少爷哪能做的好,原殷只得温温吞吞、唯唯诺诺地拒绝了对方。

    “原兄,我可以叫你的名字吗?”景秋十分活泼,本就是被娇养着,更是觉得原殷该捧着他,可原殷虽然胆小却也固执,他认为景秋是家财丰厚、权势强大的人,是惹不得、信不得的人,这观念一时半会儿也改不了。而景秋在与原殷相处间,那些对原殷潇洒的崇拜淡了些,倒是觉得原殷小家子气,上不得台面,但他似乎心中不停地在重复着原殷的好,好似喜欢对方本就是自己该有的情绪。

    真是奇怪。

    原殷摇摇头,不愿与景秋多说。

    “啊……我们这么熟了,我就叫你阿殷啦——对了,今晚有一个才子诗会,以文会友,阿殷你要不要和我一起去?”

    原殷推拒。“殷才疏学浅……”

    “那我听说东街的墨宝格外精致,我们一起去看看?”

    原殷喃喃:“殷囊中羞涩……”

    景秋有些不耐烦了,“阿殷,你就只知道抄抄抄!这样的你怎么考功名?!”

    又见原殷木愣地坐着,并未出言相哄,景秋气着跑出去。

    原殷莫名其妙地耸了耸肩,他继续温温吞吞地抄写文卷,那些文章在一字一字中深刻起来,原殷坐了会儿,突然觉得身子有些发冷,他怔忪,突然转过身,发现身后什么都没有。

    大概以为自己疑神疑鬼,原殷又沉浸在书中。

    又是一阵风声,原殷只好起身去关窗户,从窗户缝里,原殷望见了一道隐隐绰绰的身影,原殷眯了眯眼,背却发憷地缩起来。

    “是谁?——”

    原殷板着脸,有些迂腐气。“谁在外面?”

    想着,原殷道:“是景兄吗?”

    还不待原殷多想,一条巨大的殷红色尾巴遮蔽了窗缝的视野,原殷一下摔倒在地上,手脚发颤。

    “啊——妖怪!”

    纯情狐妖的修养(3)

    03

    傅西凡没想到原殷那么不禁吓。

    他慌忙地收起尾巴,又不敢现身。傅西凡躲在私塾外的大树下,红尾狐狸和两只小狐狸用树枝树叶挡着身子,他有些苦恼,没想到这原殷不仅怕妖怪,连小动物都怕。

    不过是区区一条尾巴,便像是见了什么可怖的东西。

    不想引起学堂的人慌乱,傅西凡大尾巴一卷,带着扶苏和细墨躲进草垛里,一团团草垛里开着粉嫩的、明丽的茶花,白毛狐狸和红毛狐狸在其中竟然也不显突兀。

    而在屋内的原殷愣愣地坐在地上,他腿僵直着,低着头,肩膀耸着,一副大受打击的样子。“……妖怪……”

    原殷嘴里不停念着佛经,又想着自己经常拜观音,虔诚至此,想必不会再受妖邪迫害。念着念着,又见那红色妖怪没了动静,原殷那颗胆小的心平静了些,他不禁有些悲哀。当初原家那位何其无辜的祖宗,是否也是被奸佞设计,意外碰上了妖怪?可祖宗没有他好运,那妖怪吞噬了原家祖宗的生命力,又改了原氏荣华富贵的命数,原殷瘫坐着,悲从中来。

    听到原殷惊异地喊叫声,走得不远的景秋立马转回来找他,一推开门,见原殷怔忡地坐在地上,一脸似笑非笑,景秋抿了抿嘴,走近对方。

    “阿殷……刚刚……”景秋伸出手,可原殷却没接受对方好意的想法。

    “不过是殷看岔了。”原殷固执地撑着地面站起来。

    被再次拒绝的景秋又是怒又是气。“原殷!我说了,你若是同我一起去诗会,一起去东街……哪能这么狼狈,我景秋诚心与你相交,你为何百般凌傲姿态……可真以为我景秋奈何你不得?!”

    “景兄与殷有云泥之别……”

    原殷颤颤悠悠地站起来,又端坐在椅子上,接着抄写卷宗。

    “你!——”景秋也不知这人怎么这么死脑筋,刚刚若不是听到原殷恐惧的喊声,他又怎么会回来?!又碰了一鼻子灰。“好好好,不识好人心!”

    原殷拿笔的手顿了顿。“景兄怕是要去诗会了,殷就不送了。”

    景秋恨恨地离开,他也是自作自受,何必回来找这人!

    等景秋的身影远了,躲在草垛里的傅西凡才缓缓动了动尾巴,他一张狐狸嘴被草叶磨得有些痒,干脆一口咬了下去,那草叶还沾着露水,傅西凡有些嫌弃这草叶。

    作为妖狐,傅西凡耳清目明,屋里景秋与原殷的动静听得一清二楚,这一世的男神还是那般俊美,可就是有些故步自封,又胆小多思。哎,别老是缩着肩膀啊,不过认真的样子还是很迷人啊……

    “……他的背应该挺直了最好看。”傅西凡尾巴一晃一晃,一旁的扶苏和细墨用爪子挠大尾巴,蹦来蹦去。

    傅西凡就在草垛那儿从白日等到昏黄,饿了就吃眼前的草叶,就想多等原殷一会儿,而原殷一直不停地抄写,尽管手腕酸痛,却执着地不停笔。

    傅西凡想,尽管原殷古板固执,可他坚韧正义,尽管他胆小怕事,可他心系原家。

    “西凡哥哥……”玩尾巴玩累了的扶苏舔了舔爪子,蓝眼睛亮亮的。“饿了!”

    一边儿的细墨也围拢过来,他一身白中带墨点的皮毛上沾了一堆草沫,细墨蹭了蹭傅西凡的狐狸腿,“饿!”

    这两位祖宗不吃草叶,傅西凡犹豫了会儿,想来原殷一时半会儿不会回家,他先去给扶苏、细墨找些吃的,再去原殷的家中守株待兔。

    “哎……怕了你们了。”傅西凡一抖皮毛,“来来来!哥哥带你们去吃好东西!——听说原殷家附近地处郊外,我们去郊外林子里抓鸡好不好!”

    似乎感受到烧鸡的香味,两只小狐狸哼唧地撒起娇,软软糯糯的,傅西凡卷起小狐狸飞快地离开私塾,不带走一丝痕迹。

    ————

    齐家是离寻国最大的捉妖师世家,旗下齐家人有百人,弟子更是多不胜数。齐家可是齐骏一人得道,鸡犬升天。帝王赐了他们辉煌的地位与宅子,齐家门口以金镀门,门上横亘着一把古老的桃木剑,帝王亲手题字齐家牌匾,一时齐家荣宠无限。

    带着笼子的齐骏回来时,齐家正围着议论事情,几位新收的弟子正侃侃而谈,其中一位便是那个追踪傅西凡的齐家弟子。

    齐骏一来,众人便恭谨起身。

    “师父!——”

    齐骏微笑。“大家倒是勤敏好学。”

    众弟子不禁脸红,他们正在争执最近抓住的那只小妖的功劳,只求在师父齐骏面前邀个头功,那抓红狐的弟子更是脸红,他抓狐狸失败,本想夸张地说说他碰上的那个狐妖,没想到正碰上师父回来……

    哎,这该死的狐狸,若是此刻将他捉回来,定是能让自己得师父的青眼,甚至那火红皮毛也能得帝王青睐,怕是自己就是下一个齐骏!

    “你们继续谈论吧……”

    齐骏倒是没有留意弟子的心思,他朝众弟子点点头便进了齐家内室。

    齐骏的卧房中挂满了各式各样的桃木剑,其他东西倒是清爽简洁,齐骏将手里的笼子放在桌上,将茶壶盖子掀开,那茶壶中竟然没有茶水,齐骏伸手一拿,两只手指捻着一把铜钥匙。

    这铜钥匙正是齐骏卧房地门的钥匙,他平静地打开地门,那卧房内一阵轰隆隆地响声,地门幽暗,可齐骏夜视能力不弱,他将铜钥匙别进机关处,便闪身进了地道。

    那悠长的地道内,阴气森森,齐骏带着笼子里的兔妖,缓缓朝地道深处行去,兔妖被阴冷的地道环境刺激的腿脚抽痛,只见齐骏走到地道中心,笼子里的兔妖这才发现这地道里竟然搁着一个大型的棺木。

    齐骏将笼子打开,兔妖警惕地望着他。

    “你不想出来吗?”

    齐骏含笑,他伸手将兔妖抓出来,迷醉地一闻,“呵,妖物的美味。”

    兔妖挣扎不已。齐骏带着兔妖走进棺木,他用力一推,那口棺木一打开便是一阵血气、黑气,兔妖腿不停地抽搐,“齐骏小人!——你想干什么?!”

    齐骏将兔妖悬于棺前,任由黑气飘散,面色诡异。

    “我想……要你的命!”

    纯情狐妖的修养(4)

    04

    齐骏初入捉妖一门时,他的师父是个亦正亦邪的道人。齐骏本与捉妖无缘,年幼的他是个贫穷的小乞儿,死皮赖脸地跟着道人学了一身捉妖的本事,齐骏到现在还能想起第一次捉妖时,那妖物从人形化为一条大蟒,蟒尾死死地勒住齐骏的腰间,那邪气道人也不救这小弟子,似乎早就想甩掉这个小拖油瓶。孤立无援的齐骏为了保命拼死屠杀了那只蟒妖,生生捏断对方七寸部位,齐骏被溅了一脸腥臭的血液,那种发怔的感觉恍如昨日。

    那时候,齐骏才发现捉妖师的强大,他们将妖物把玩于鼓掌之中,若不是什么千年道行的大妖怪,想必定是闻风而逃。

    但其实,齐骏对妖物说不上怀揣恶感,一开始只是将捉妖当作一门生计的手艺,后来感受到了掌控妖物命运的愉悦……若是说这妖怪究竟怎么为祸人间,齐骏倒是没有亲眼瞧见,说不上一二,而且齐骏不仅不讨厌妖,甚至还是有些喜欢的。

    强大的,永恒的生命,若是世上没有捉妖师,他们是不是可以将世人踏于脚下?这样的存在,岂不让人欢喜?

    “师父,你为什么要捉妖?”

    “那你为什么要乞讨?”

    “我想活下去!我齐骏生来应为千里马,大丈夫受天之命,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我如今受的磨难困苦都是未来荣华富贵的代价。”

    “那我不过是因为无趣。”

    “啊?”

    那疯邪道人敲了齐骏的脑袋。“就是没意思,若是不斩妖除魔,这没意思的离寻国……就更没意思了。”

    齐骏不明白道人的想法,但他知道自己的意图,后来道人云游离开,独当一面的齐骏继续着捉妖生涯,他蛰伏了那么久,竟然真有一个小妖精想吸帝王龙气,齐骏抓住机会救了离不予,意外倒让齐骏一举成名天下知。

    现在何人不以捉妖为荣?何人不以齐家为尊?虽然帝王不屑,可天下人却不清楚内情。

    不过名誉财富纷至而来,齐骏却并不满足,他有时候会想起那个无趣的道人师父,没想到兜兜转转,他最终也以捉妖为解闷寻乐的途径,离不予将捉妖当玩乐,他亦如是。

    但天无绝人之路,齐骏在三年前一个潮湿山洞中追踪一只鼠妖,意外得了一部手札,那手札名为长寿诀,直到得了这部手札,齐骏才恍然大悟,钱名兼具后,缺得便是长生不死,就像那些妖怪一样。他们怎么能活得那么久……明明比自己弱得多,自己却要受天命桎梏,忍受生老病死。

    不甘心!

    齐骏拿了长寿诀,那诀言只有寥寥几句:“得万妖血铸妖子得天下,饮妖子之血续命,此生安矣。”

    手札上的话朦朦胧胧,齐骏却暗自留意,他令门人四下捉妖,美其名曰给予帝王做妖宠,实际上离不予对妖物的新鲜劲儿不过是一阵,真正的妖物都被齐骏带回了齐家。

    齐家是齐骏的一言堂,齐骏的行为倒是没引起异动。

    这一次处理兔妖也是神不知鬼不觉,齐骏将惊叫的兔妖丢进炼妖棺木里,任由黑气吞噬兔妖,那兔妖不过是个十几年道行的妖怪,又浑身是伤,哪受得了黑气侵蚀,几下便断了气,那炼妖棺木更是邪乎的很,兔妖的尸体在棺木里被吞得只剩一具骨架。

    地道里的齐骏眼神一动,他亲眼看着兔妖丧命,就跟当初想要勒死自己的蛇妖丧命一样令人大快人心,齐骏朝骨架一伸手,那骨头里被逼出一滴殷红的血液,血滴悬浮在齐骏手心,齐骏拿下地道墙壁上的一枚葫芦,将血滴放入葫芦之中。

    那葫芦纹路细致神秘,若是震荡葫芦甚至能听见沉闷的流淌声。

    齐骏将葫芦挂回原处,他信手拿出别在腰间的册子,那本手札甚是破旧,因为常年累月的翻阅,齐骏每每见到这本手札便如同魔怔了一般,面露痴狂。

    “妖子……得妖子……万妖血铸……”

    长生不死,取万妖之生,啖万妖之血,是为长寿诀。

    ————

    喧闹的集市上,叫卖的摊贩众多,那摊面饼蒸包子的小贩一掀蒸笼盖儿,朴实家常食物的香气远飘万里。躲在拐角的傅西凡吸了口香气,狐狸鼻子一动,咧嘴一笑。

    “西凡哥哥!——吃鸡吃鸡!”

    “饿啊啊啊……”

    两个小祖宗吵闹起来,傅西凡只得寻了个没人的地方,摇身一变,一个红衣佳公子抱着一对狐狸上了街,不过傅西凡虽然笑眼嫣然,心里却突突的没底,他一只深山老林的狐狸,身上哪会有铜板,可小狐狸们肚子饿,傅西凡只好装作有钱人的样子,将兜里几片草叶用妖法变成碎银子。

    这些集市上的小食是隔得越近越香,傅西凡用草叶变得银子买了五个肉包子,一口一个,又进了一个酒楼,酒楼伙计见傅西凡仪表堂堂,灵秀不凡,只当是遇上了大户人家的公子,笑脸相迎,也没计较傅西凡带着宠物进酒楼。

    “这位公子楼上雅座请!——客官想来点什么?”

    “来三只烧鸡……不,四只!”见酒楼伙计有些怔忪,傅西凡瘪嘴道:“本公子有钱!”

    说着,扬了扬那一堆碎银子。

    “好嘞,客官稍等!”

    酒楼伙计笑得更欢,他不过是有些惊讶,一个如此文弱的公子竟然有这等饭量,真是……人不可貌相。

    傅西凡抱着小狐狸坐在楼上的隔间儿里,扶苏和细墨睁着溜圆的眼望着酒楼,一边将桌子当磨爪板。“哎哟喂,小扶苏,你别挠了,我的尾巴毛都快被你抓掉了。”

    傅西凡苦着脸,不过他沮丧的心情很快被小二的烧鸡拯救,三只狐狸一人一只烧鸡啃了起来,当吃完了的细墨想将爪子伸向最后一只烧鸡时,傅西凡轻轻拍拍他的爪子。

    “乖,这是留给男神的。”

    原殷穷困,每天都吃不饱,好不容易有些荤腥,傅西凡想着定是要给他留一点。

    思及此,吃饱了的傅西凡抱着狐狸付了银子,打包着烧鸡归心似箭地前往原殷的家中,他给书生带了烧鸡,若是原殷还没回来,他还能帮原殷看着屋子。

    就那么看看他。

    傅西凡走了没多久,酒楼和摊贩都发现一堆银子里混着几片草叶,困惑间只得丢掉。而急于找原殷的傅西凡早就将这事儿忘在脑后。

    意料之中,原殷果然没有回来。

    纯情狐妖的修养(5)

    05

    抄完了数本卷宗,原殷疲乏地回家。

    像往常一样拜了观音,上了香,饿着肚子的原殷鼻翼翕动,隐隐似乎闻到了一阵香味。

    暗处的傅西凡紧张地摆动尾巴,他狐狸眼灵动地眨着,期待原殷发现桌上的烧鸡。

    “咦?”

    傅西凡放的实在显眼,再加上那浓郁的香味,原殷拿起桌上油纸包着的烧鸡,深深吸了口气。那烧鸡肉质鲜嫩,原殷有些恍惚,他狐疑地四处张望,这烧鸡来路不明,他又不曾与人交好……思及此,脑海中突然出现景秋的脸,原殷眉头一蹙,难道真是这位少爷做的?

    躲在暗角的傅西凡看着原殷拿着烧鸡发呆,心中窃喜,尚不知原殷早把送食物之人移花接木。傅西凡想着,若是原殷态度和缓,他等晚上来临就装作曾被救的狐狸前去报恩卖萌,三只狐狸一起卖萌打滚,原殷书生的心里一定、应该、也许……会喜欢吧?

    但出乎傅西凡意料,原殷的眉头却愈发紧锁,尽管肚子里已经唱起空城计,他依旧将烧鸡认认真真再包好,并将烧鸡放置祖宗牌位前,“殷不能让原家恢复以往昌盛,心中甚是愧疚,此简单荤腥小菜,献于祖宗,愿原家一切安好。”

    说着,原殷拜了拜。

    若这真是景秋的善心,他虽心中谢过,但却不愿为五斗米折腰,不受嗟来之食,原殷自愧对不起原家,这荤腥便留给原家祖辈罢了。

    “西凡哥哥,烧鸡……”细墨哼唧,“他不吃!”

    “还不如我们俩吃!”扶苏拿尾巴委屈地缠着傅西凡的狐狸腿。

    明明原殷肚子那么饿,可他那么固执,竟然一点善意都不肯接受。傅西凡木木地站着,有些不开心:“吃吃吃……你们就知道吃……哎……”

    原殷回来时已近黄昏,简单地吃了一个馒头,他系紧了腰带,开始念佛经。傅西凡就躲在门外悄悄听原殷低沉温和的声音念诵着,虽然原殷看着古板胆小,又有些好面子,但声音却格外舒缓温柔。

    两只小狐狸昏昏欲睡,窝在傅西凡的大尾巴里,而傅西凡却跟着原殷一起念起来,字字句句,令心中意外平静。

    这时候的傅西凡还不明白,这是他本身自带的属性,爱恋清气,他以为自己喜欢的是男神的声音,但真正令他心中神往的……不过是他对佛经正心静气的喜爱,不过两相综合令傅西凡下意识忽略了。

    小狐狸们打着盹儿,在木屋外被风吹着,冷得发抖的扶苏饿着醒了,他敏锐地望了望屋子里,原殷已经靠着睡着了。

    “西凡哥哥!你瞧他!——”扶苏推了推含笑念佛经的傅西凡,“他……呼呼睡着了……西凡哥哥,没有人……我们……”

    傅西凡缓过神,这才发现周遭安静的很,他茫然地望了望扶苏,只见扶苏跑出他的怀里,用身子顶开了门,细墨也醒了过来,跟着扶苏跑了进去。

    “你们站住啊!”

    两只狐狸垂涎地蹲在供奉烧鸡的地方,那迂腐的书生,有这等好东西,不想吃可以留给他们嘛!

    傅西凡变回人,他轻手轻脚阖上门,桃花眼一眯,一手提起一只狐狸,扶苏和细墨挣扎着腿,委屈地看着那只有些凉了的烧鸡。

    冷了也不可以吃啊……

    “明天再给你们买,这是……他供奉祖辈的……”傅西凡安抚地摸摸狐狸们的脑袋。“你们乖啊……”

    “知道了西凡哥哥,不要不开心!……”

    傅西凡比了个“嘘”的手势,摇了摇头,两只狐狸捂住嘴,也不敢闹了。

    大着胆子进了原殷的房间,原殷今天是累极了,他靠着床头歪着身子睡着了,眼底有青黑,傅西凡遥遥地看了看对方,搁着空气描摹了下原殷的眼睛。

    “也不知道你到底为什么那么逞强。”傅西凡揣着狐狸小步走到原殷床边。

    看着原殷束紧腰带,傅西凡指尖一动,一股奇异的妖力将原殷手里的佛经合上,他伸手凌空几点,原殷那张轻薄的棉絮被子盖在熟睡的他身上。见原殷不安地弓着背,傅西凡将小狐狸放下,摇身一变成一只矫健的红狐,他跳至原殷的床头,红色的大尾巴轻柔地环住原殷的背,感受到一阵温暖,原殷僵直的身体放松了些,脸上也没有那般愁苦了。

    被冷落的扶苏和细墨只好费力地趴着床沿,几跳过来围在傅西凡身边。

    木屋破旧,寒风刺骨,但原殷似乎被一团火裹着,那火明艳却不灼热,一夜好梦。

    “真真是奇怪。”大梦一场醒来的原殷有些费解,他摸了摸异常暖和的床铺,明明过去有时候睡上一夜也不会有暖意,然而周围却什么都没有,他发现佛经整整齐齐地放着,床头有几根红色的绒毛。

    “大概是路上沾染的红绒花吧。”

    ————

    原殷最近觉得很不对劲。

    每天回家都会看到一只香喷喷的烧鸡,有时候桌子上一点灰尘都没有,在自己忘记的时候会发现祖先的牌位前多了三炷香,每天醒来都会发现床头一堆红绒花的红绒毛,明明自己都已经避免走那条巷子了……

    他原本以为是景秋送的,可景秋明明不知道自己的住处,旁敲侧击询问时,景秋更是一脸茫然,原殷不禁忧心忡忡。

    “景兄可有喜爱的食物?”

    “阿殷难道想同我一起去酒楼用饭吗?我邀请了你那么久……”景秋明显很雀跃,这可是原殷这个木头第一次这么友善地搭话。

    “殷不过是问问……”

    “啊!我爱吃豆腐丸子和鲜虾,阿殷呢?……告诉我……我下次让厨房做阿殷喜欢的?”

    “你喜欢烧鸡吗?”原殷面色凝重。

    景秋却不以为意,甚至略带嫌恶:“烧鸡太过油腻,我可不喜欢,难道阿殷你想吃?你实在喜欢,我也会给阿殷你带的……”

    景秋是员外之子,喜好精脍美食,佛跳墙、白玉糕……什么席面没有尝过?!区区一只烧鸡自然入不了他的眼,而原殷却摇摇头,“不用了。”

    不知道对方为什么忽冷忽热,景秋有些讷讷,不知道说错了什么,再想问的时候,原殷却在认真听课了。

    “阿殷?”

    不是景秋,那是谁?奇怪的红绒花,奇怪的烧鸡,奇怪的事情。

    原殷本就脸色严肃难看,这么一板着脸,更是令人避而远之。被这些事烦心困扰,原殷连卷宗都集中不了心力,他不知道是有人恶作剧……还是……

    那个念头一旦冒出就让原殷毛骨悚然。

    妖邪!是妖邪!

    他们又要来害原家了!原家都已经家徒四壁,无人为官,穷苦一生了,为什么还不放过他!

    他想起父亲曾经充满悔恨地说,他的祖辈原敬本是当年的新科状元,一身才华横溢,更是仪表堂堂,在官拜一品之后,遇见一位疯邪道人,那道人想拿走原敬的一根御赐狼毫,原敬自然不从,可那道人却胡搅蛮缠,说若是没有这根笔,他那愚钝的小徒儿便会哭号不止,御赐之物哪能随意转送,原敬就无意地得罪了这位道人,那道人离开前在原家门口留下一抹黑气,原敬又是惊讶又是担忧,可几年来并无异状,原敬倒渐渐忘却此时。

    直到他遇见了一个女子,那女子弱柳扶风,温婉动人,爱慕对方的新科状元以诚心待之,那女子似乎也有意,两人便预结成姻缘。

    才子佳人,美人如画,本该是一段佳话,那女子也对原敬温柔以待,可在成亲的那天,那女子偷走了原敬的狼毫笔,并化为一条毒蛇咬伤了原敬,被毒液伤害的原敬眉间死气萦绕,那原家门口的黑气更是浓郁。此后,身体大伤元气的原敬被各路朝堂敌人打压,奸佞作祟,那意气风发的状元最终留的个罢官归隐的结局,也没有人询问过他本该赢取的温柔娇妻在何处。中了慢性毒的原敬最终遇见了一位粗布麻衣的姑娘,并有了原殷的爹,不过这平静的日子不长久,还没几年就过世了。

    妖邪都是这样,一开始对你好,似乎以你为天也甘之如饴,可他们越是好越是狠毒……

    原殷气得直发抖,他今日并未留下抄写卷宗,反而要引出那位藏在他家的妖邪,虽然莫名地害怕,但他更不愿被对方日夜监控。

    像往常一样回到木屋,一如既往的食物摆在桌上,他状似无事地将烧鸡放在牌位前,依照着往日的习惯念经。

    他感受到自己的手在颤抖,心跳也在加速,声音有些喑哑,也不知道会不会引起妖怪的警惕。

    伪装睡着之前,原殷有些犹豫……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抓住妖邪,或许他会因此丧命,可他一无所有,妖邪究竟有什么可图的呢?

    一阵轻微的推门声传来,感受到身边一沉,手上佛经一空,原殷额角青筋跳动,一条尾巴环住了他。

    他猛地睁开了眼睛。

    “你是谁!”

    纯情狐妖的修养(6)

    06

    处于城郊的木屋人迹罕至,月色皎皎,静谧安然,可木屋里却氛围冷凝,一触即发。

    傅西凡身为红狐,一身皮毛暖如火炉,可此刻的内心却冰冷异常,他的尾巴尖儿僵住了,下意识回避原殷那双充满恨意与恐惧的眼睛。

    “我……”

    亲眼看着狐狸口出人言,原殷头脑有些昏沉发黑,他道:“妖怪……”

    以为原殷又要吓晕,傅西凡又想护住对方,又被对方的眼神刺得有些受伤。可没想到原殷只是恨恨地咬着唇,“为何你们妖怪盯准了我原家……你们究竟在图谋什么……”

    原殷一边不住地摇头,一边躲开傅西凡的触碰,傅西凡后退几步,大尾巴挡住小狐狸们,黯然地说:“书生……”

    “不要叫我!——”

    原殷闭上眼。“看在你尚未害我的份上,你现在离开我不会拦你。”

    那些报恩的说辞噎在嘴里,傅西凡悻悻地道:“原殷……书生……我真的没有恶意……”只是想力所能及地帮帮你。

    原殷无言的沉默令傅西凡心悬到了嗓子眼。

    “如你所愿。”

    被无声拒绝的傅西凡叹了口气,和小狐狸们一同跃下床,顶开木门,三道身影渐行渐远。

    原殷依旧僵硬地蜷缩着,听着狐妖的脚步声渐轻,他眼皮抖了抖,只觉得寒夜露重,冷意难耐。

    妖怪都是心怀叵测的……他才不会做错。

    ————

    咬着一根芦苇杆儿,傅西凡缓慢走在林中。他这些日子都歇在山洞里,有时候出外给小狐狸们捕猎些食物,又怕太过招摇引起齐家捉妖师的注意,一时间过得战战兢兢。

    系统不禁有些着急:【西西,你就别指望原殷了,还是专心做牛比哄哄的大事好了,赚好多好多窜天猴呢……你就可以活过来啦……】

    前扑抓住了一只兔子,傅西凡累得倚着树停住。“赚窜天猴?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再怎么除强惩恶、位居高位也只有寥寥一个窜天猴奖励!倒是有时候攻略男神的奖励更丰厚……更何况,我现在就是离寻国的恶妖,你要我怎么做?我现在出现在凡人眼前,要不就是吓死对方,要不就是被捉妖师收了……都是结局凄惨,不忍细想啊……”

    系统语塞:【……可西西,原殷他真是油盐不进啊!】

    “我很清楚。”熟练地提着兔子耳朵,傅西凡赶回山洞,长大了些的小狐狸欢乐地跑出来迎接他,自从三妖被原殷赶出木屋,便一直风餐露宿。原本用草叶变银子的傅西凡不知是哪里露了破绽,发现酒楼附近竟然有捉妖师埋伏,当天他直接抱着扶苏、细墨逃开,也不敢再去买烧鸡。为了养两个弟弟,傅西凡只得学着狐狸去林中捕猎,他会妖法,变些东西,除去尘土倒是在行,不过都是些花花架子,从一开始空手而归到后来能够打得几只兔子解馋,傅西凡愈发成长。

    “西凡哥哥!你看,我们可以化形了!”扶苏和细墨对望一眼,两只狐狸变成两个玉雪可爱的小娃娃,傅西凡一边腿上挂着一个娃娃,笑眼弯弯。

    一扫之前被原殷冷漠以待的失落,傅西凡一把举起两个小娃娃,轻巧地跃上枝头,红色衣袂在树枝间纷飞,傅西凡一手抱着扶苏细墨,一手扶着树枝。

    “哦——举高高!——”

    系统:【西西,你就想这样一直在山洞里躲躲藏藏吗?!】

    傅西凡垂眸看欢快的两只狐狸,“这样不好吗?快活自在,也不会被人……”

    系统:【可是西西,我有一个方法让你赚一大笔窜天猴哟!】

    “哦?”

    对于系统的弯弯绕绕,吃过不少亏的傅西凡并不以为意。“我总觉得你在出什么奇怪的主意,我现在只想安安分分地度过这个世界……”

    系统笑道:【西西,难道你不想让细墨和扶苏过得更好吗?他们越长越大,而只是躲在深山老林吃兔子是不够的。】

    抱紧了小狐狸,傅西凡道:“你的意思……”

    系统很是腹黑:【为了辅助你成为妖怪世界最牛比的人,请拯救所有困在离寻国捉妖师手中的妖怪吧!成为万妖之王!是不是很激动!】

    第1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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