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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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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誓寒执珞 作者:陵狸

    第12节

    月棠悻悻的放下手,傅大哥还是关心她的,只不过比以前冷淡一些,毕竟柳大哥那事对他打击很大,也是需要一些时间来调整自己的心态。

    傅祈随后又对站在墙根对他们嗤之以鼻的潘玲道:“对不起,以前我说了一些莽撞的话,希望你不要介意。”

    潘林不由得瞪大眼睛,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你在向我道歉?”潘玲真的不敢相信她的耳朵,会不会出现了幻听?

    “嗯,逝者已矣,生者如斯,我们更应该和平相处才对,你和月棠就不要整天吵架了,否则柳丰泉下有知也会头疼得皱眉。”傅祈学着柳丰的样子笑着摸了摸她的头发。

    她们两人一听到柳大哥,眼底蒙上一层哀凄的色彩,垂头不语。柳丰走后,就剩下月棠和潘玲闭眼相对,旋即不约而同的“哼”了一声转过身,往相反的方向渐行渐远。

    两道倩影之间的距离被无限的拉长,可是这一刻她们的心却是逐步向对方靠拢。

    草色青青,嫩绿的杨柳树上的枝叶在空中轻轻飘荡,微风和煦,暖阳高照。一座孤冢静静的立在无边的□□之中,旁边插了一把八尺多长的大刀,柄长六寸许,饰以绿柳纹,刀刃近似直形,有血槽,刀尖向背曲凹,略显宽大,适合大范围的砍杀打斗,刚劲十足。

    傅祈坐在柳树旁,幽远的目光似乎穿过那把大刀,撩向遥远得近乎以为忘却了的记忆。柳丰从来就不喜欢用那些短刀之类,他喜欢的都是那种杀伤力极强,砍杀范围极大的长刀。

    犹记得那日他拖着那把大刀昂首踏步而来,狰狞的面目犹如地狱中的修罗,像发狂的魔鬼般一夜间血洗了整个村庄,漫天血雨将身下的土地染成一片黑红,残尸遍野。

    傅祈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天的记忆,每次回想起来都会痛彻心扉,恨不得扒了他的皮,饮他的血,虽然后来了解到他是毒发所致,失了心智才造成这样的惨剧,但他的恨意还是只增不减,凭什么干了如此草菅人命的事便随便找了句理由开脱。那是他的家乡,是游子心中最深的牵挂。所以他恨,连带着厌恶柳丰身上的大刀,他就算铸造任何的刀剑兵器也绝不会锻制这种刀。

    “柳丰,你其实比我更狠,明知我这一生都不会铸它,你却非得逼我退无可退,毁了我的信念。这种刀原本就不该存在于世上,你可知我把它炼就的时候心里是有多么的煎熬,好想就此把它丢入滚烫的熔炉中化成铁水,永远也不要出现在我眼前。可最终,我还是不忍心,脑里徘徊的都是你拿着匕首刺入自己胸口的场景……我最终还是输了。”沙哑的嗓音中夹着一丝不甘,但最多的还是悲哀。

    “我该走了,可能很长一段时间都不能来陪你,你要是不开心的话可以到梦里找我。昨夜我又梦到你在向我抱怨没有刀防身,被鬼差们欺负。现在好了,送把刀给你,我可不想再听到你那怨声尤人的语气,下次来的时候记得和我说些有趣的事,也好让我睡个安稳觉。”傅祈站起身,拍拍尘土,挺直脊背,脚步轻快地下了山。

    葱郁的树木逐渐遮掩住那抹寂寥的身影,直至消失不见,另一道身影从暗处中走出,深深的看着那条下山的路一眼,然后拔出身旁的那把大刀,用手指轻触刀刃,“嘶”一身,指尖滚出血珠。

    “好刀,不愧是傅祈亲自所铸。”那道身影眼中迸发出七彩流光,如得到什么稀世珍宝般贪婪激动。

    第79章 萤火流夜

    傍晚的天空总是灰沉沉的,夕阳的余晖消逝在云层中,即将步入临夜的天幕徐徐拉开。序禅亭中,伫立着一名黄衣男子,颜如舜华,衣袂翩飞,金光闪闪,犹如神邸般让人望而生畏。不一会儿,从树林中走出一位蓝衣人,如玉俊颜,颀长身形,美得恍惚。

    “叶盟主还真守时。”毕莘拂了衣摆自个儿坐在石凳上:“难得邀盟主前来,这次怎么也要玩得尽兴些。”

    这话听得很是别扭,叶梓珞蹙眉,走近亭子,直言道:“云烟说了,她不会离开岑燕楼。”

    “哦?你不是说你能劝得了她回到我身边吗?怎的这次叶盟主要言而无信?”毕莘不知从哪弄出一把玉骨扇,刷的一声展开,轻轻摇动,眉眼含笑,在渐入微凉的夜晚中,倒有几分附庸风雅的嫌疑。

    “叶某即使要违背信诺,也不会推人入虎口,”叶梓珞道:“虽然叶某不知道你们之间发生了什么事,但从云烟只言片语中,她不愿意再任由你摆布,不想再次陷入过去的阴影里,而她现在也活得很快乐,你为何非抓着她不放。”

    毕莘倏地合拢折扇,面色阴沉:“她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叶梓珞既担心他会去找云烟麻烦,又想从他口中透露出一点消息。只好道:“她说什么叶某不必告知,只是有一点想必阁主也明白,若是叶某真的发现你干了哪种坏事,你认为现在自己还能悠然的坐在这和叶某谈话?”

    毕莘呵呵一笑,一扫面容的阴霾,换上一副轻佻的神情:“说得也是,那叶盟主是不是在好奇我的过去,或者说我目前会有何举动。”

    “叶某不会再次上当,你之前所说的我爹爹背后还有幕后人之事极有可能是你刻意捏造的谎言,不用你说叶某也自会查清楚,你最好收起你的狐狸尾巴,否则到时我们相见,可就没有像现在这样心平气和的说话。”叶梓珞定定的看着他,用毫无波澜的语气说着。

    “咦?这就奇怪了,明明是狼尾巴才对,怎成了狐狸的。盟主年纪轻轻,眼睛就已经不好使了?”毕莘欺身压近:“我倒觉得盟主背后那条毛茸茸的,翘起来一摇一摆的小尾巴甚是惹人怜爱,不知可否让我摸上一模?”

    叶梓珞脸颊染上微红,迅速的退后几步,恼怒的瞪着他一眼:“请阁主自重,要是再敢口出污言,别怪叶某翻脸不认人。”

    “盟主的脸皮真薄,仅是随便讲两句,就受不住了,”在见到叶梓珞真的要发怒之前,忙转移话题道:“走,我带你去一个地方。”

    树林中,两人身影一前一后快速掠过。叶梓珞心神不定,自己这是怎了,别人随口说句要去哪,自己就傻乎乎的跟着走,真是可笑,比阿莲还要笨。

    不久,两人相继落在一个小山坡上,周围满是半人高的蒿草,树木长得不是很高,看起来有些发育不良,不过最引人注目的是那颗巨石,有两人的高度,整个石面光滑,像是经人工打磨过。毕莘旋身跃到石头上,回头向他招了招手,叶梓珞心里特别不乐意,不过都跟着他来到这了,还是看看他想玩什么把戏。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月亮悄然在树梢上,漫天繁星点点,毕莘拿出烟花筒一边朝空中打出个暗号,一边说:“待会你要看好了,一,二,三。”

    第三字刚说出口,前方有数十条银蛇,扭动着升上天空,嘭的一声炸裂开来,姹紫嫣红,绚烂夺目,连漫天的星辰亦为之逊色。紧接着又几十道烟花直往天冲,还未等先前的消散便迫不及待的绽放出自己最妖娆的姿态,随后削成点点星光纷纷坠落。

    叶梓珞在一旁看呆了,眼里满是火树银花,美丽纷呈,从来也没见过这么好看的烟火,堪比百花齐放,炫彩流光。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住,让他好好欣赏烟火绽放的那一刹那令人目眩的华彩。

    毕莘似乎对那些烟火不感兴趣,而是以手撑腮,看着叶梓珞的线条柔和的侧脸,越看越觉得好看,越看心神越恍惚。

    不由得想起十三年前某一个晚上,有个身穿蓝衣的小男孩吃力的扶起一个比他高出两个头,浑身是伤的少年,笨手笨脚地帮少年处理伤口,端着药碗一勺一勺的放在唇边吹凉后再喂给他喝。少年醒来后非但不感激,还重重打了他一拳,蓝衣小男孩仅是用袖子抹掉唇边的血迹,眨着大眼睛道:“大哥哥,你受了很重的伤,起码还要在这休息两天才能恢复点力气,你若是不喜欢我靠近你,我不过去便是,但药你还是得每天喝。”边说着边从怀里掏出一个玉瓶,大咧咧地放在少年旁边的木桌上:“这药挺好用,能促进伤口结疤。”

    小男孩偷眼看了床上的人一眼,见没什么动静,有些无趣,转身离开,他现在连动一下都觉得吃力,还能自己换药不成,嘿嘿,到时候还不是求着自己帮他。

    第二天,小男孩端药进来时,看见滚落在地上的玉瓶,知道大哥哥没办法自己涂,“过来,帮我抹药。”冷冷的语气不带一丝温度,小男孩也不生气,乐颠颠的走过去,把药碗放在桌上,之后便轻轻的帮他解开绷带,念叨起来:“你这条命可是我救的,以后你就是我的人,你好了后,可别忘了知恩图报,我这人什么都不缺,就缺个伴,弟弟每天都是生病吃药,像个瓷娃娃一样一捏就碎,又不能陪我玩。你就不同,受那么重的伤还能活得下来,肉肯定结实得很,没准以后还能给我当靶子。等你的伤好后,记得不要乱跑,我还要带你去见我爹爹呢。”

    少年只是哼了一声,恼怒的别过头。蓝衣小男孩对他这冷淡态度一点也不介意,还在一旁开心的哼着小曲,更加殷勤地照顾他。可惜的是半个月后,少年的伤完全好了,人也就没见踪迹,小男孩蹲在墙角处稀里哗啦的哭了一通,好不容易才找到一个朋友,最终也不过是镜花水月,好歹自己救过他,至少也得说一声谢谢才走。

    其实少年并没有真的离开,而是躲在暗处,看他哭得像个小花猫似的,小男孩哭着哭着就晕了过去,少年把他抱起来,放在床上,用衣袖擦了擦小男孩满脸的鼻涕眼泪,点一下他的红鼻头,嘴角勾出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

    小男孩醒来后,恍惚的看着面前的人影,使劲揉着眼睛道:“这一定不是梦,我竟然看到了大哥哥。”

    少年扶着他坐起来:“要我留在这可以,但不能让你爹娘知道。”本来他是想回去处理一些事,不过他发现这里是叶府的时候,他心里又有一番计较,改变了原来的计划,为确定心中的猜想,也得花些时日在这里探探虚实。

    小男孩完全没有意识到少年的真实想法,只当他乐意与自己做朋友,开心的抱着他,咯咯直笑:“大哥哥,你别想再逃走。”

    少年冰冷的目光腾起一股暖意,抚摸着他的长发:“那你得把你所拥有的都给我,行不?”

    “嗯,你是我第一个也是最重要的朋友,只要我有的,我都可以给你。”小男孩甜甜的回答。

    “如果我要假扮成你的身份,也可以?”少年拉开他的脑袋,定定的看着他。

    “可是你比我还要高,而且长得也不和我一样?”小男孩疑惑的问。

    “这你就不用担心,我的易容术可是天下无双,而且我也会缩骨功。”少年立即在他面前展示起来。

    小男孩惊愕得张大嘴巴,眼前的大哥哥变成了和他一模一样的翻版小小珞,惊吓之余更多的是好奇与喜悦,大声嚷着他也要学。

    于是两人就商量好了,由少年去代替他,而小男孩则待在小屋里天天睡懒觉,不必再被爹爹揪着去练武,醒来后又有饭吃,有大哥哥陪着他,生活不知过得多滋润。只可惜这样的好生活持续不到一个月,一切都恢复原样。

    叶梓珞看完烟花后,还有些意犹未尽,在心里惋惜的同时感受到那道炽烈的目光,展动身形越在地上:“谢谢你……天色已晚,叶某该回去了,告辞。”

    “等等,我还有个地方要带你去,你看了后肯定会很满意,甚至会有点小惊讶。”毕莘走到他跟前,拿出一条绸带:“但是去之前,得蒙上眼睛。”

    叶梓珞皱皱眉,并不想理他,才刚跨出五步,就听到身后幽幽传来一道声音:“落林,三月星点,月下剪残影。”

    毕莘见叶梓珞停下了脚步,脸上神色并未有多大变化,而是把绸带从叶梓珞的双眼绕到背后在后面打了个结,随后环起他,袖袍一扬转到另一个地方。

    待毕莘摘下遮挡他眼前的绸带后,挑眼望去,满是绿光荧荧,飘忽闪烁,悠悠来去,把整个寂静的山林点缀得美不胜收。叶梓珞不由得伸出手,一只萤火虫轻轻飘落在他的指尖上,停留了不到半刻,又扫兴的扇起它的小翅膀,撅起它身后的小灯笼慢腾腾的挪开,紧接着另外一只萤火虫在他掌心以上两寸的地方犹豫徘徊,最后才决定收起翅膀,踩上那片柔软,却不料突来一只大手弯起他的五指握住那只可怜的小萤火。

    叶梓珞恍惚中想到了深浮苑中,慕清寒也是这样包裹着他的手,只不过掌心的物却有所不同,慕清寒让他包住的是花瓣,是他一生最钟情也最常见的桃花,而毕莘让他裹着的是一点幽光,是他一生最留恋也最渴望见到的萤火。本该消磨的记忆,本该早已忘却的记忆,如今,如潮水般涌向自己的脑海中。

    曾几何时,也是这样一片落林,晚风吹拂,萤火幽幽,一位少年牵着蓝衣小孩的手在月色下缓缓步入大片荧光中……

    “你到底是谁?”叶梓珞抖着声音问,连肩头也控制不住轻微抖动,那只握住萤火的手却舍不得挣开,留恋那个人掌心的温度。

    毕莘笑吟吟的说:“你终于想起来了,我说过只要再次与你相见,我就不会再放手。”

    叶梓珞的思绪更加纷乱,狠下心抽回那只手,背过身闭上眼睛,真是不愿相信以前那位少年居然是当今杀手阁的阁主,也许从一开始他就在骗他,与他互换身份不过是调查自己所想要的东西,查完后也就心安理得的走了,到后来竟是少年阁中的杀手灭了他的家,可怜他在逃亡的途中还心心念念着那位大哥哥能救他,原来一切都不过是一场谋划,而他就沦为那位少年的棋子。

    毕莘像是知道他的想法似的,解释道:“当年我确实是遭人陷害才无意间闯进你的院子中,至于互换身份只是探查你爹娘的一些事,并未曾想害过你们的家,而且当时星芜阁还不是归于我管,至于派杀手的事也是不经我手,你也该知道叶步程曾对你坦白是他自己重金去买杀手,我知道这事时是身处在牢狱中,无能为力。”

    “说得倒是天衣无缝,把自己的过错全部撇开,可世上怎会有这么巧的事?你离开后不到一年,便出现那场大火,你要我如何相信。如果不是你现在说出自己的身份,我根本就不曾怀疑那个冷漠的,只在我生命中短暂停留过的少年会干出这种事。”叶梓珞转过身大声对他喊道,完全忽略了自己的身份,也忘了称呼,只当是从前那个小孩遭他人欺骗时散发的怒火。

    “好,现在人证物证都不在,而我又是当今星芜阁的阁主,你完全可以指控我,但我要是真做过的话,今日就不会向你坦明自己就是那位少年,这岂不是自投罗网?自撞墙跟,你为何就是不愿相信我?”毕莘看起来也是很激动,摆明不是他做的,为何非要把罪名安在他身上?

    “谁知道你这不是在贼喊捉贼!”叶梓珞厌恶道。

    “叶梓珞,你这是在诋毁我,”毕莘双手紧紧捏住他的肩膀,脸色阴鹜:“我没做过的事从来就不会去承认,你不是很想知道叶步程是受谁挑拨吗?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是前任阁主霍莱,他不过是向你爹说了几句,你爹就鬼迷心窍,信以为真,才酿造出那场大祸,归根结底,还是你爹的错。”

    “够了,若真是如此,为何第一次见面的时候你不向我说清楚,也不向我坦白,你是在心虚!”

    “那是因为慕清寒在你身边,我又不清楚你和他的关系,你让我怎么说?”毕莘直接反驳道。

    “那第二次,第三次呢?我倒看看你怎么去圆这个慌。”叶梓珞唇角上挑,讽刺意味十足。

    毕莘眸光一闪,把他圈入怀中:“第二次,你一门心思都在叶步程这件事上,我就不想说出让你分心,至于云烟一事只不过是想找个能再次见到你的理由,她会不会回来我无所谓。谁料你居然去到黯夜教,与那慕清寒有着暧昧不清的关系。我心里不爽,所以第三次见面的时候,我故意不说,想与你玩玩捉迷藏的游戏。没想到你又去了黯夜教,这次我是忍无可忍才向你坦白,至少也能有个与慕清寒公平竞争的机会。”把第四次见面的理由也说了出来,省得他继续问。

    叶梓珞被他说的话给绕晕了,这什么跟什么,等到听完最后一句话时,他的脑袋就卡壳住:“你……你对我有那个意思?”

    毕莘抱紧他:“嗯,喜欢你很久了,我有足够的信心从慕清寒手中抢回你。”

    “噼啪”一声,好像一个晴天霹雳打在他脑门上,叶梓珞猛地挣开,脱口道:“不可以,你不能喜欢我,不行……”他还是头一次被人表明心意,心里更是慌乱,也忘了还要质问毕莘哪些事。

    毕莘步步紧逼,逼到一颗大树旁,然后以手掌抵树,把他固定在其中:“为什么不行,我哪一点比慕清寒差了,还是你觉得他床上的功夫好,把你伺候得很舒服,你不和我尝试一下又怎知我的没他好?”

    叶梓珞一听,更加恼火:“你……”还未说完的话语尽数吞并在交缠的唇舌中,他瞪大眼睛,狠狠咬破毕莘的下唇,趁他吃痛的片刻推开了他。

    叶梓珞撇开了头,有些尴尬:“今日之事到此为止,你我缘分已尽,前尘之事一笔勾销,要是以后你真的干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我绝不会留情。”话音刚落,人已不见踪影。

    毕莘眸光更加幽深,一笔勾销?哪有这么容易的事,不只是你,这整个桃临城,我也势在必得。

    叶梓珞回到叶府时,心里仍是忐忑不安,虽然毕莘的解释句句在理,可是又漏洞百出,他越想越乱,越想越复杂,还是算了吧。毕竟事隔经年,再追究还有有何意义,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记忆中的那位少年只是他人生中匆匆的过客,若不是毕莘提起,或许他真的以为自己早已忘却。

    第80章 救治沐玄

    距离下个月初五还有些时日,为了不让自己留有空闲的时间胡思乱想,决定找一些事做。去鹏岐派看看沐玄吧,据暗卫得来的可靠消息,沐磊完全可以取代沐玄做新任的掌门,无论是否真如冷夕桦所说的那个理由,他还是得暗中帮助沐玄早点恢复。

    叶梓珞翻过墙头悄悄潜进阁楼中,打晕一个弟子,换上他的衣服,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这里的弟子,为了便于管理,一般都是统一的服饰。这里他来过一次,还是有人带路,他印象中还隐约记得是去大殿的路,不过这次是去沐玄休寝的厢房。

    他绕了几条小道后,仍然找不到,可又不能这样子转来转去,免得让人怀疑,也只能躲在暗处查看,从白天等到夜晚,肚子都咕噜噜叫了,还是没发现什么有用的东西。忽然,一道黑影从他头上掠过,身形矫捷,在屋檐上快步行走。叶梓珞当下想也不想追了过去,黑影也感觉到有人在追踪他,改变路线,几个跳跃来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停下,叶梓珞心下疑惑,但也不敢大意,迎上去,二话不说出手一掌打过去,黑影反手一挡,转身与他过上几招后,却在真正看清来人的面容时,手下一滞,被叶梓珞朝胸口击了一掌,后退了好几步。叶梓珞更是好奇,本来他打出的一掌时发现那人的异状,瞬时收了几分内劲,即使打伤也不会损极筋脉。

    黑影难受的拧了下眉,扯下蒙面的布巾:“梓珞,好久不见。”

    “柳丰,你怎会在这里?”叶梓珞欣喜的走过去,看他嘴角还残留着血迹,心里有一些内疚,忙从袖子掏出归元丹给他服下。

    “此事一言难尽,你呢,为什么离开了黯夜教。”柳丰反问。

    叶梓珞苦笑:“这事一时半会也说不清,不说这些了,我如今想找沐玄的住处,你可知道在哪?”

    “我也是去沐玄那里,你跟我来。”柳丰又再次飞向屋檐,叶梓珞赶紧跟了上去。

    他们潜进了一个简洁素净的房里,只见灯火通明,把整个房间映得如同白昼般。在火光下,可以清晰的看到床上躺着一个消瘦的人影,颧骨突出,唇色发白,整张脸也白得如同鬼魅,蚕被仅盖到腋窝一下,穿得很厚实,但也掩盖不住那削瘦的身子骨,仿佛被子躺着的是玩偶般没有丝毫重量。

    “沐玄怎会变成这样?”虽然瘦得厉害,但从轮廓中还是一眼便能认出是他,来的时候,他也想到沐玄正在沉睡中,但没想到的是会变成这幅模样,好似受到什么毒物摧残。

    柳丰倚在柱子旁,叹了一口气:“还不是因为沐磊,想不到他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把他大师兄毒成活死人便罢了,还把他大师兄当成玩偶般任意玩弄,看着这副越来越瘦的残躯,非但不收敛,反而变本加厉。”

    叶梓珞正欲开口,突然被柳丰给捂住,拖进柜子里面,不多时,一阵脚步声传来,接着门吱呀一声开了,走来一个俊俏的少年,唇红齿白,眉眼间犹带妖媚之色。少年向床上的沐玄走去,笑得一脸纯真:“大师兄,可想我,今晚我们该玩点什么呢?”

    少年极致温柔的抚摸那张瘦得不成形的脸:“口不能言,手不能动的滋味是不是很难受。不过你听好了,这还没结束呢,我可是要你生不如死。”

    少年掀开他的被子,轻轻的解开他的腰带,然后一件一件的剥开,像拆礼物般谨慎小心,脸上是难以抑制的兴奋:“大师兄,我们可有十几天没玩过这个了,不知你的身体可还惦记着我。”说完,倒了一颗药丸放入自己口中,咀嚼了下,捏住沐玄的下巴对嘴喂进去:“这次我换个更为刺激的媚药,想必能令大师兄更尽兴。”

    叶梓珞下意识的握紧拳头,从门缝中能看得出那少年一脸□□的样子,心中早已波涛汹涌,恨不得冲过去把那少年狠狠揍一顿,柳丰暗中拍了下他的肩膀示意他稍安勿躁。

    被剥得□□的沐玄因为药的作用,脸上泛起薄红。少年白皙的手指从下颚缓慢的移动,在胸前的红蕊上揉捏着,讥笑道:“呀,大师兄的身子真敏感,都起寒栗了,不过我喜欢。”俯下身吻住他的唇,仔细描绘唇形,随后滑到脖子处细嫩的肌肤上吸吮,另一只手到处游走。舌尖舔到胸部,在那红点上转了两圈后又下滑到肚脐处继续转圈圈,接着张唇含住它熟练的挑逗,等到差不多的时候放开,赫然见到的是昂立着的庞大,因得不到释放而涌现充血的红丝。

    少年用手指弹了下那硕大,渍渍叹道:“大师兄这东西可精神得很,是想要了吧,别急,慢慢来,我要大师兄永远记住我身体的每一个地方,除了我,你将会对谁都不感兴趣。”

    少年摘下发冠,如瀑布般的长发披下来,极其妩媚的撩下垂在胸前的长发,开始一件件脱下来,动作缓慢优雅,如玉般的藕臂在烛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玉足踏过一地的衣服,双腿大张骑坐在沐玄的身上,满意地看着沐玄的脸色更加红润。随后从枕头下拿出玉瓶用指尖抹了些,为自己做了扩张后,小心扶着它,一咬牙坐了下去,突来的疼痛让他不适的皱皱眉,但为了能让大师兄尽兴,再咬咬银牙忍着痛双手撑着蚕被压下腰缓缓律动。

    叶梓珞紧闭眼睛,额角冒出冷汗,似是压抑着什么,虽然强迫自己不要看,可耳边不断充斥着淫靡声。不知过了多久,那种令人耳红心跳的呻口今声才逐渐停息。接着听到一阵窸窣的穿衣声,然后便是开门的声音,叶梓珞才睁眼,本以为那少年已经走远,却发现床上的沐玄也不见了。

    柳丰推开柜子,解释道:“他带沐玄去沐浴,应该还要一段时间才会回来。”

    叶梓珞走出来深呼一口气,毕竟待在狭窄的衣柜里呼吸不是很顺畅:“你怎会了解得如此清楚,难道天天就来看这个?”

    柳丰握拳在唇边重重的咳一声:“没有,他刚才不是说了吗?十几天才一次。”见叶梓珞那种探究意味的目光打在自己身上,特别不自在:“我是每天都来,只是帮他解毒而已,他还有知觉,能听得到我说话。”

    “你为何要帮他?”叶梓珞问。

    “他的父母就是被我所杀,所以为了弥补心中的愧疚,这一点忙无论如何都要帮。”柳丰牵扯嘴角苦涩的笑了笑。

    “来了,快躲到房梁上。”柳丰和叶梓珞轻轻一跃便飞了上去。少年抱着沐玄进来轻轻放在柔软的床上,然后从衣柜里挑出一套白衣给他穿上,再细心的掖好被窝,在他的唇上小啄了下,用近乎贪恋的目光看着床上的人,不一会儿才站起来扶着腰以其不太雅观的姿势走了出去。

    叶梓珞上前替沐玄把脉,轻轻在他耳边说:“你听到我说话么?我是叶梓珞,你不用担心,我会治好你的。”

    柳丰摸了摸鼻子:“梓珞,我可是每天跑来跑去喂他吃解药,你这一来就想抢我的功劳,这也太不厚道了吧。”

    “那他为什么现在还没醒来?”叶梓珞察看了他的脉象,有些乱,似乎中了很剧烈的毒,又不会要人性命的那种。

    “哪有这么快,但经过我不辞辛苦为他寻解药,帮他运功逼毒的份上,他应该六日后会醒来。”柳丰抱手于胸闲闲的倚在柜子旁。

    “这沐磊可真够歹毒,他把沐玄当成什么,是他的专属品?”一想到刚才的画面,心里更是愤愤不平,此刻沐玄的心里肯定很难受。

    “那倒是,这沐磊爱人的方式也太偏激了点,如果是我,万万不可能做得出来。”柳丰附和着,这沐磊就是个偏执狂。

    叶梓珞冷笑:“难道你的做法就不够偏激?”

    “那是有利于增进我们之间的感情,逼不得已而为之。再说我的亲亲小祈就该拿来好好疼的,我哪舍得让他受半点委屈。”柳丰回想到傅祈抱着他流泪的场景,偷偷乐着,实在是难得啊,让他再死一次也甘心了。

    八天后,沐玄悠悠转醒,虽然还是很虚弱,不过还是能动动胳膊和腿之类的,叶梓珞倒了一杯白开水给他解渴,沐玄喝了两三口后,沙哑道:“多谢二位相助,在下感激不尽。”

    “没什么,举手之劳,不足挂齿,”柳丰掏出一个红瓷瓶放在他手里:“诺,这是活血散,能帮你尽快恢复体力。”

    沐玄再次说声谢谢,叶梓珞忧心忡忡的问:“你打算如何做,是抢回掌门之位还是……”

    沐玄摇摇头:“磊儿要是喜欢的话,就给他好了,我不在乎这些名利。”

    “他如此害你,你就不恨他?”本以为他会发火,把沐磊擒来暴打一顿泄气,没想到他的表现如此淡然。

    “恨?打从一开始我就从未恨过他,其实磊儿他人并不坏,让他变成这样子也是我这大师兄教导无方,我会尽量把他引导向正途,要是他真做错了什么事,望盟主能看在我面子上留他一条性命。”

    叶梓珞实在不能理解沐玄的想法,柳丰走上去笑着说:“也好,你要是没什么事的话我们就告辞。”说完便拉着叶梓珞离开。

    一路上,两人无话,直到下了山脚时,柳丰才说:“梓珞,你就别管这么多,那是他们之间的事,你又何必插手。”

    “你懂什么,沐玄喜欢的是沐恒,那沐磊的做法也着实阴狠恶毒,也不知沐玄怎么想,都成了这样子还在袒护他。”

    “人家乐意也碍着你了,谁规定沐玄永远都只能喜欢沐恒,没准他被沐磊的痴情打动移情别恋了呢?”柳丰不以为然道。

    “才不是,你别瞎说,沐玄不可能这样做,当时我可见到他为沐恒神伤的样子,那份真情哪是随便某个人就能撼动得了。”

    “是,叶大盟主说什么都是对的,”柳丰笑意盎然:“不过现在要紧的是我们该去哪里。”

    “你真要跟我走?”叶梓珞指着自己鼻子道。

    “当然,我一个江湖散侠,每日风餐露宿,吃不饱穿不暖,梓珞,你就行行善心,收留我这可怜人吧,要不然真的可能会饿死街头。”柳丰说话的语气极其诚恳,言语动作演得尤为贴切,就差没掉点眼泪来酝酿气氛。

    叶梓珞盯了他半晌,也不点头,也不回答,径直走在前面。柳丰默默的为自己掬一捧心酸泪,终于傍到有银子的小爷了,也在心里憧憬着自己安逸的生活。却被前方传来一句冷不丁的话吓了一跳:“以后你就在我身边当贴身侍卫,每日守夜,时刻保证我的安全。”

    “是,属下遵命。”柳丰立刻严肃道,只是心里在哀嚎才刚摆脱教主的魔掌,却又落入盟主贼窝。

    江湖恩怨是非

    第81章 喝酒续旧

    月光下,叶梓珞和柳丰两人坐在凉亭上饮酒,叶梓珞是一杯一杯的小饮,而柳丰则是对着整坛豪饮。晚风吹拂带来了桃花的香味,淡雅清新,与醇香的酒味相搭配,萦绕其间,甚是好闻。

    “你背后那把是刀么?怎么要用布包起来。”柳丰随他回到叶府后,还没说几句话便一拍脑门,说忘记拿了什么东西,便匆忙走了,结果回来的时候,怀里抱着用布裹着的东西看起来宝贝得紧。

    “嘿嘿,这可是把绝世好刀,”柳丰放下酒坛,从背后拿过来,小心翼翼的拆了上面的麻布:“是小祈儿送给我的,让我带去地府和鬼差们斗上一斗。”

    叶梓珞嘴角抽了抽,极为不满地盯着那把刀:“亏你还好意思说得出来,要是被他发现,你就自认倒霉,别来烦我就行。”

    柳丰把那大刀在叶梓珞面前晃了晃:“是不是很羡慕咧,有小祈儿这样贴心的好媳妇就是不一样,上得了厅堂,下得了厨房还有铸剑房。”

    “你想得倒美,傅祈他为你做到这一步就算不错了,我就不信他还能为你洗手羹汤。”叶梓珞看他那嘚瑟样,更加的不满,反驳道。

    “那就拭目以待呗,反正被人压的,十九不离十都是贤妻良母型。”根据多年的经验调查,一般都是遵循这种规律,只有少数人是意外。

    “你!看我以后不叫傅祈好好教训你。”叶梓珞哼了声,别过头。

    事实上还真被叶梓珞料中,当他们在一起的时候,傅祈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整天对柳丰呼来喝去,所有的家务活都是柳丰一人包揽,煮饭做菜只不过是其中的一小部分。而傅祈呢,则是越来越懒,偶尔躺在床上看看诗词,偶尔在外面晒晒太阳,心情好的时候舞舞剑,不过大多数时候都在挑柳丰的刺儿,饭做得不好吃,菜太咸了或是淡了,地板擦不干净,有头发,烧个热水还这么磨磨蹭蹭之类的小问题,害得柳丰有苦不能言,还得每天陪着笑脸,也只有晚上那啥的时候才能找回一点点的安慰和自尊。

    一大早,柳丰打着哈欠来到叶梓珞的房里,耸拉着眼皮:“盟主大人,别人成亲又不是你,你积极个什么劲!”

    叶梓珞对着镜子整理下衣摆,看自己的穿着是否得体,然后把一向都是随意挽起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把它整齐的套在玉冠中:“从这里到阜飘谷还要些时辰,做客人的哪能让主人家久等,最基本的礼数还是要尽的。”回头望了下某人靠在门框前一副昏昏欲睡的样子,忍不住开口问:“你就打算以这副邋遢样出去?”

    柳丰抓了抓蓬乱的头发,强打精神挺直脊背:“我可是为了不连累盟主特意易容过,个人感觉还不错。打扮得太过光鲜亮丽容易引起他人关注,作为盟主的贴身侍卫,更该尽量降低存在感,用以提升盟主的非凡高雅气度。”

    不想打理自己何必找那么多借口,还降低存在感呢,就他这副蓬头垢面,身后背着把大刀的凶神恶煞样,想让人忽视也难,估计去到那里,只会更加引人注目。刚走出门口,管家便迎了上来,双手捧着个精致的盒子恭敬的呈上去:“公子,准备好了,请你过目。”叶梓珞打开看了下,然后点点头,在柳丰凑头过来时马上合了盖子,递给另一边的青岚。柳丰不乐意了,心里不停诽腹叶梓珞偏心,明明都是侍卫,待遇怎么就相差这么大呢?

    阜飘谷上下洋溢着一片喜洋洋的气氛,触目所及的都是大片红艳艳的颜色,门口牌匾上挂上红绸,檐角四周垂下一串红灯笼,连过道上也铺着红地毯。谷内的小厮丫鬟都穿上喜艳的红装,端着茶水喜糖来回招呼客人,屋里屋外都摆满了上百张圆桌,一桌可坐十来个人,叶梓珞来的时候几乎都坐满了人,谈笑风声,好不热闹。

    这门亲事可是百年难得一见,两人都是江湖上赫赫有名的人物,执掌各自的门派,而且顾水嫣也曾宣布成亲后菇湘门正式皈依到阜飘谷,从此两派合流,再不分彼此。所以这事传得家喻户晓,除了发出去十几张邀请函外,其余的人只要想来,主人一概不拒,以礼相待。所以游走在江湖的散侠浪客,无名子弟也想来讨一杯喜酒喝。

    柳丰乍一看下如此热闹的场面,心下顿喜,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左右逢源,油腔滑调,一时间把周围的人都逗乐了。而他呢,嘴巴都快咧到天上去,哪里顾得上某位临时“主子”。而那些人刚开始看他这副模样时也有些顾忌,自觉避远一些,没想到柳丰这一独特开场白,嗓音就好像带着强烈的号召力,把人群五米开外的人都吸引过来,围着他问这问那。叶梓珞无奈,只好由着他,自己带着青岚进去,还未进门,便有人迎了上来,恭请他入主上座,屋内摆了五张方桌,里面都是显赫著名的人物,也是邀请函上所派发的十几个人。众人见盟主来的时候,不免客气逢迎,阴奉阳违一番,面上笑容灿烂,至于是否真心,也只有自己心知肚明了。若是换做以前没有发生爹爹的那件事,他绝对会认为这些人很可能是假仁假义,可是现下非同以往,他的心境有所改变,始终认为正道之人定是君子风度,仁义满怀,才不像邪魔歪道那般阴险狡诈,无恶不作。

    叶梓珞被安排坐在路逍尘的旁边,两人打了个正面,路逍尘和他寒暄几句后便别过脸去不再说话,而叶梓珞心里也猜到几分,不由得赞叹阿莲真有本事。而另一边的路逍尘神情恹恹,小家伙给他摆脸色,他何尝不知是谁的意思。也罢,不如顺了叶梓珞的意,把小家伙还回去。人总会有厌倦的时候,他还真佩服自己能对那小家伙的兴趣持续这么久,是时候该换口味了,下次得选个特有心机,带有挑战性的,好检验一下自己的智商有没有被拉低。

    接下来的仪式无非是拜堂,敬酒,大家酒足饭饱后,成群结俩,勾肩搭背的离去。叶梓珞出来时没找到柳丰,便和青岚回去了。柳丰武艺高强,刀法过人,一般的人都奈何不了他,自己也不必为他操那份闲心。

    第82章 再遇傅祈

    话说柳丰从丫环手中骗一坛珍藏了百年的好酒,正坐在一个无人的小道上独自狂饮,那把刀被解下放置一旁。一个头戴乌纱帽的男子向他走来:“兄台一人在饮酒,好雅兴!”

    这声音,这身形,似乎有点熟悉,柳丰敲了敲脑袋,半天也想不出来。眸中染上些许醉意,因为刚才在桌上的时候和那些人拼酒,整整喝了二十几坛,众人无不佩服他的酒量惊人。可他觉得还不够,今天他铁定心要喝个不醉不归。

    “兄台的这把刀看似眼熟,能不能解下麻布让我瞧上一瞧。”男子正弯下腰想要拿起它。

    柳丰一看有人觊觎他的刀,连酒都不要了,抢过来抱在怀里,脸色酡红,脑袋因为醉酒的缘故反应慢了半拍:“这刀可是我的宝贝,要是谁敢抢走,老子跟他拼了。”

    “兄台误会了,我不过是想借来看一下。”其实男子便一早注意到他,除了他的样貌,无论是他的声音还是背影,都极像柳丰,可是又思及他曾亲眼看见柳丰在他怀里咽气,不可能是他。正因为如此,才没多做想法,也不怀疑。只是他背上的那把大刀却吸引了他的注意力,这形状,这弧度倒是有点像他放在柳丰坟前的那把刀,会不会有什么盗墓贼途径此地顺走拿去市面上贩卖。

    “你丢开那顶臭帽子给我看看。”柳丰紧抱着刀不放,但听到这人的声音甚是好听,身段也不错,这就让他有点好奇这人的长相。

    男子想了想,还是摘下了帽子,对他礼貌性一笑。柳丰当场被电晕了,摇了摇头,瞪大眼睛,好半天才反应过来,爬起来把脸凑过去想看得仔细一点,傅祈不喜欢与人靠得这么近,尤其是酒鬼,于是接连后退几步:“这位兄台,请你把刀借来给我看看。”

    “你是傅祈?”柳丰有些不确定,说出口后立马被自己的话给震到,醉意消了大半。

    “你是谁,怎会知道我的名字?”傅祈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柳丰此时后悔得要命,早知道就不喝这么多酒,也不知道为何傅祈突然下山,难道教主又有什么新计划。他讪笑的把刀递过去,脑袋开始灵活的转弯:“不瞒你说,我是叶盟主的贴身侍卫,你当时来过一次,所以我认得你。”

    傅祈也不知道有没有听他的解释,迫不及待的打开一看,这纹路,这刀型,一看便知是自己铸给柳丰的那把大刀,他若有所思的看着他:“你这刀是哪来的?”

    “呵呵,你认识啊,说来也巧,我出门替盟主办事时,刚好看到有个人在贩卖稀奇古怪的东西,其中有一把刀,我瞧着有眼缘便买了下来。”柳丰说这话时,心里一直七上八下,有点害怕傅祈会识破。这年头盗墓贼猖獗,而傅祈又是光明正大的把那把刀插在坟前,金光闪闪,就算不是盗贼,在此路过的人也会顺手牵羊把它带走。

    傅祈并未有所怀疑,眼睛始终盯着那把刀:“你要多少银子才肯把它卖给我?”

    “此刀不卖,傅兄看够了可否把它还给我。”柳丰眸光闪了下,伸出手示意他递过来。

    傅祈身躯一震,傅兄?自始至终都是那个人对自己的特称,而如今有一个和他相同声音的人也是这般称呼自己,让他有种错乱的感觉,抬眼望去,迷蒙中似乎看到柳丰在对着自己笑,伸出手向他讨要东西。

    柳丰还是头一次看到傅祈这般痴迷的目光,心中一颤,不过还是镇定下来,劈手夺过来,把布包好挂在自己背上。

    傅祈心下懊恼,怎会望着一个素不相识的人失神,实在是丢脸:“实不相瞒,这把刀是鄙人所铸,送给已故的友人,若是兄台不嫌弃,我可以为你量身定做一把如何?”

    “哦,难道你不觉得我配这把大刀更合适?”柳丰反问。

    “恕我直言,兄台确实不适合拿这种刀。刀太过雄健威猛,杀伤力极强,对于一个本身就有潜在爆发力,嗜血因子的人来说,用大刀只会加剧体内天生的邪性。若是控制不好的话,极易走火入魔,所以我觉得兄台宜改为用剑,”傅祈在腰上一扣,柔软的皮带倏然变成一把剑:“这是钵雪剑,易折易刚,穿透力强,四大名剑之一,比你背上的那把不知名的大刀好上几百倍,若是我们相换的话,你并不吃亏。”

    柳丰再也不能淡定了,先不说傅祈是怎样一眼看透他的本质,单是他愿意轻易交出钵雪剑就足够让他震撼。自他认识傅祈起,钵雪剑便一直以腰带的形式伴着他,从不离身,可见其珍贵,“若是你真喜欢这种刀,再铸一把不就行了,何必呢?”

    傅祈摇摇头:“这把刀此生我仅铸一次,绝无有二,也希望它能常伴故友左右,永远都不要出现于江湖中。”

    “好,我可以把它归还给你,也不需要你的钵雪剑,但你得做我的男妻。”柳丰逮住机会得好好争取。

    “不行!”傅祈想也不想果断回绝:“得罪了,今日我非取大刀不可。”话落,剑朝下扫了个雪花,足尖一点,挥洒出的剑势化作万千飘雪,雪中带刃,呼呼朝柳丰袭去。柳丰匆忙间以掌力隔开剑势,不顾雪花划开胳膊的衣袖,同时用脚蹬向傅祈手腕上的太渊穴。傅祈快速收回中的同时转手用剑柄敲击柳丰的手臂,另一只手纳掌攻向柳丰的左胸。柳丰眸色一暗,迫于无奈与他对上一掌,右手灵活的抓住傅祈握剑的手,用力一拧,那把钵雪剑哐当一声掉在了地上。傅祈脸色有些苍白,内力明显不够柳丰的雄厚,唇上也溢出血丝。柳丰慌忙收回掌力,左手顺势一扯,拉入怀中,同时还不忘点住他的穴位。

    “你卑鄙!”傅祈咬牙从唇中挤出三个字。

    柳丰保持着左手揽腰的姿势,右手抚摸上他的脸庞:“不过点了穴而已,就算作卑鄙,”他俯身吻了下傅祈的唇:“那这又算什么?”

    “流氓!”傅祈脸色可以用灰败来形容了,眼中怒火高涨,恨不得把这人剐上万刀。

    柳丰哈哈大笑,把他放在草堆旁,靠坐在树干上,然后拾起钵雪剑亲自给他系在腰间,随即掀开他的衣襟在锁骨处重重地啃出一个红印,“穴道一炷香后便可解开,要是不解气的话随时欢迎你来叶府找我。”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不想写他们这么快相遇的,让小祈多伤心一会儿,给柳丰那死小子在外多蹦跶一下。但是小祈太让人心疼了,为了情义不愿杀柳丰以报仇雪恨,只好把所有的罪责往自己身上揽,让自己活在无边的忏悔与自责中。所以我还是把欠打的柳丰拉过来给小祈赔罪啦。

    第83章 洗劫凤忻

    接下来的几天,傅祈都没来找他,柳丰乐得自在,与叶梓珞下下棋,喝酒聊天,而叶梓珞也在柳丰的一再强迫下被逼出惊人的酒量,当然这惊人是相当于叶梓珞来说的,叶梓珞不太会喝酒,一般都是为了不扫大家的兴喝了几杯意思一下,如今他竟能喝下整整两坛也不会醉。叶梓珞有时候也在怀疑自己是不是有成为酒鬼的潜质。

    “你说傅祈出了黯夜教?”叶梓珞的眉毛微微拧了一下,若是没有慕清寒的旨意,他不可能毫无理由的下山。

    “我也想不到会是这个时候见到他,更没想到他会为了‘风旗’甘愿奉上自己随身携带的钵雪剑。”风旗是他自那日与傅祈相遇后突发灵感想到的名字,风旗,丰祈,意喻他们两人不分彼此,融入那把极有意义的大刀中。

    “那是不是足以说明它在他心中的位置?也就是说他对你并非无情。”风旗,如此俗的名字也亏是他想得出来。

    “他说了他所铸的这把大刀只能陪我长眠于地下,不得也不允许它出现于江湖,这又算哪门子的有情,当初若不是我自行了断,他那一剑迟早也会割破我的喉咙。”

    “柳丰,你这话什么意思?”叶梓珞深深的在心里为傅祈鸣不平,傅祈为他又是守坟又是铸剑,而他呢?非但不感激,还在这说风凉话。

    “没什么意思,来,喝酒,喝酒。”柳丰操起一坛酒倒了满满一碗给他,然后自己坐在栏杆上,仰头把酒当做喝白开水般不要命的往嘴里灌,却能做到一滴不洒,除了唇角有些湿润外,其他地方都是干爽的,可见其经常是这样豪饮,才练出一手酒不沾衣的好技艺。

    暴风雨的来临不迟不早,平静已久的江湖再次掀起波涛,而引起轩然大波的则是一则小道消息,一传十,十传百,越说越夸张,在桃临城的人群中炸开了锅,比初时叶步程残害武林各派的掌门引起轰动效应还要震撼许多。

    如今哪个不是摩拳擦掌,跃跃欲试,一举灭掉黯夜教,好让自己扬名立万,流芳百世。

    黯夜教说来也是历史悠久,在桃临城中嚣张了好几百年,早已成了城里的一大毒瘤,谁不想除之而后快。各大门派以前也没少受到黯夜教的打压,只是大家都选择咬咬牙挺了过去,心里却早已恨之入骨,是以每届上位的掌门人都把黯夜教作为头号公敌,除夜现明成了他们人生中的第二大奋斗目标。

    这消息来得太过迅猛急速,当叶梓珞知道时想要阻止却为时已晚。当初从师父口中得知这事时也很震惊,后来慕清寒也向他坦白过。他嘴上说以此来威胁慕清寒,但心里却从未想过真正的害他,也没想过总有一天,不可一世的慕清寒也会有受制于人的时候。

    会是何人散播出来的呢?如此隐秘之事不可能会轻易被他人发现,两位当事人应该不会傻到这种地步,把自己的性命给交出去,做个砧板上的鱼肉,任人切割。但也不无可能,他们两兄弟向来不按常理出牌,谁能万分肯定不是他们在给自己找麻烦。

    上次听柳丰说傅祈到了中城,这消息会不会是他故意放出去的?如果是的话,极有可能是慕清寒授意。就不知道慕清寒这样做意欲为何,让他的黯夜教和自己,甚至冷夕桦陷入危险境地,难道就不怕把握得不好导致全军覆没吗?就算要引诱他们正道之人深入敌营,来个关门放狗,一举歼灭也不该挑这个时候,还是该说他的武功已经完全恢复,这么说不过是在掩人耳目,暂时麻痹敌人的心智。

    如此说来,他的野心倒是不小,怪不得近年来黯夜教也没发生什么大动静,原来是想等这一刻。

    叶府议事大厅中挤满了各路英雄豪杰,叶梓珞居于正首,静静的听完大家一番抑扬顿挫,慷慨激扬的陈词,最后得出一致结论,五天后,集齐人马正式进攻黯夜教,不过在这之前,当然是端了冷夕桦的老窝凤忻楼。

    其实冷夕桦的所作所为早已为他们所诟病,只是碍于实力摆在面前,但最重要的还是面子问题,因为各门各派都不想承认自己无能,连自家门派的珍宝都守护不住,所以只好忍气吞声,加上凤忻楼是两大名楼之一,谁敢去那滋事,何况他们虽然把冷夕桦恨得牙痒痒的,但还是照常会去凤忻楼喝茶打尖住店。

    可现今不同以往,冷夕桦快活的日子也该到头了,趁着大家同仇敌忾,昂扬斗志的那股劲儿,除掉冷夕桦与慕清寒这两个祸害,武林至少也会平静一两百年,整个桃临城无不欢声喝彩。

    叶梓珞无法找到劝阻他们的理由,也只能默默祈祷冷夕桦自求多福,毕竟有个专拉他下水的好兄弟也是他前世修来的福分。有时候命运这东西谁也说不准,明明是亲兄弟,却非要势同水火,搞得比敌人还要像敌人。

    那日洗劫凤忻楼之事,他并不参与,但看到兴致勃勃的柳丰抱着满满一怀的珠宝回来时,他便知道冷夕桦已经走到了穷途末路。

    柳丰一股脑儿把这些东西倒在桌上,一边挑挑拣拣,一边激动的说:“还好我动作快,稍微慢一步就什么都都没了。你不去实在太可惜,那场面还是有史以来的盛大,整个凤忻楼里里外外的全被翻过一遍,连一张椅子瓷杯都不放过,凡是能带走的东西全都被带走,没能带走的就被砸个稀巴烂。值得一说的是打开貌似藏宝阁的地方后,他们的眼睛都发绿了,个个像头患了失心疯的豹子般猛扑过去,你争我抢,打得头破血流,幸好我闪得快,否则就要被踩成一滩肉酱。”

    “你们这般胡乱抢夺,他们怎认得清哪些是自家门派的珍宝?”叶梓珞听了后不由得想像出疯狂浩荡的洗劫凤忻楼的场景。

    “对啊,后来有个人就提出建议,让在场的所有人都别动,丢失宝物的门派可以优先拿回自己的东西,刚开始有些人反对,不过大多数人都表示赞同,”柳丰顿了下,笑得有点邪恶:“后来,他们几乎都没能寻回最贵重的宝物,抱着手里的东西半是欢喜,半是愁苦的离开。”

    “那冷夕桦和紫瑶呢?”叶梓珞最关心的还是这个问题。

    “冷夕桦中了几刀,模样稍显狼狈但还保持着惯有的风度,从容不迫。而紫瑶为了护住他主人,不顾性命的杀出重围,都快成了血人,和他那一身红衣相应,当真是艳惑无双,在场的不少人都看直了眼,有些人还甚至与他过招时趁机吃他豆腐。连我自制力如此好的人看了也忍不住心动,嘿嘿,那紫瑶天生就是勾人的狐媚,就连毫无这种倾向的男子也会被他迷住,三魂都丢了两魂。这种人,就该在岑燕楼才能发挥他最大的价值。”

    见叶梓珞脸色大变,柳丰止住话头,咳了几声:“盟主大人你就放一百个心好了,他们最后被那青衣人所救。”

    “青衣人。”叶梓珞喃喃的重复一遍,脑海中浮现出一个清冷俊美的男子。

    “这人一出场,散发出的冷傲气势,顿时震退了好些人,待那些人看清楚他的长相时,即使见过绝魅的冷夕桦和艳丽的紫瑶这等美型的人物,他们也还是被摄住。那种疏离冷逸之美,是凌驾于尘嚣凡俗之外,谁也不敢对他生起一丝亵渎之意。他侧身随手挥出两道劲风,向前狙杀紫瑶他们的人就轻易被震到两尺开外,眨眼间三人便消失不见。”柳丰回想起见到的青衣人,不由叹道:“好一个隐士高人,要是能和他做上朋友该多好。”

    叶梓珞拿了个珠子在手上掂量了下:“劝你还是少做美梦,估计你还没说上几句便被他踢出门外。”

    柳丰眼睛一亮,一把抓住叶梓珞的手腕:“你认识他,他叫什么名字,家住何处,高堂是否健在,可有婚配?”

    “你这是想弃傅祈于不顾,转恋他人?”叶梓珞抬头厉声问。

    柳丰摸了摸鼻子,委屈道:“没有,我只是觉得顺口提溜一下便说了出来,哪有想这么多,我不过是想知道他是何许人也。”

    “他叫端木流宇,是岑燕楼的楼主,你最好别去招惹他,否则有你苦果吃。”一想到冷夕桦当时被他打得鼻青脸肿的情景,叶梓珞摇了摇头,有点怀疑冷夕桦是不是有种受虐的癖好,被打成这样了还能笑得出来。

    是夜,叶梓珞躺在床上辗转难眠,脑中胡乱的想东想西,越想越有精神,无丝毫困意,索性起身到外面逛逛。晚间的风带着些许的凉意,叶梓珞仅着一件单薄的中衣,立于庭院中,有些瑟瑟发冷,他抱着胳膊搓了搓,回头正正看到一个身影急速的从墙角处闪过。

    叶梓珞沉思了下,紧跟着过去。

    只见那个人飞到一座僻静的院落,左右张望了下,匆忙从袖子里面拿出什么东西,低着头看似很专注的样子。

    叶梓珞落在他后面,目光瞬时变得晦暗,看他的身形应是青岚没错,是他为何会如此慌张?按下心里的疑惑,上前问:“青岚,这么晚了,你在那干什么?”

    青岚的背脊立马僵直,转过身不动声色的半跪了下来,神色坦然:“属下刚好路过这里,想不到却惊扰了公子,实是罪过,请公子责罚。”

    “你刚才在看什么东西,拿来!”叶梓珞观察得很仔细,在他倏然转身的那一瞬间,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之色。

    秦岚无动于衷,还是保持着拱手半跪的姿势。叶梓珞暗自握紧拳头,不断告诫自己,青岚是他最信任的人,不可能会背叛自己,一定是有什么误会,他再次高声道:“拿来!”削瘦单薄的身躯在风中轻轻晃动一下,声音抑制不住抖出一丝颤意。

    青岚犹豫着从袖中拿出一个东西递给叶梓珞,叶梓珞拿着它瞧了半天,不由的问:“这是谁送给你的?”

    “是府中的一个丫环,她说倾慕属下已久,自己做了个香囊送给属下,聊表一番情意。”青岚说出这话时,脸上沉寂的神色难得出现了裂痕。

    “原来如此,若是你们两厢情愿的话,在一起也无妨。”叶梓珞把香囊递了回去。事实上他并不想怀疑秦岚,只想能找个说服他的理由,即使这个理由有些蹩脚,他也无所谓,而青岚的解释刚好满足了他的心思,他便可以放下心来。

    青岚从怀里掏出一沓纸:“公子,这是你叫属下查的东西。”

    叶梓珞看也没看便收入袖中:“嗯,辛苦你了,夜已深,你早点回去歇息。”

    青岚眸光复杂地望着叶梓珞逐渐远去的背影,把手中的香囊丢入旁边的湖里,旋身融入夜色中。

    第84章 途中浮事

    那一天,天气有些暗沉,乌云密布,还下着毛毛细雨,把地面弄湿了大半。即使是这样依然抵挡不住他们高昂的情绪,自发集合了武林各路人马,浩浩荡荡的朝黯夜教出发。

    路逍尘英姿飒爽的跨坐在马背上,意气风发,与上次在阜飘谷见到的模样判若两人。见叶梓珞有些笨拙的爬上马背时,只是闷笑了声,配合着叶梓珞缓慢前行。

    后面跟着一大堆人马便不乐意了,这速度比乌龟还要慢,要到猴年马月才能到达目的地。于是有些人叫嚷着让两位领头人赶紧催马跑快一点。

    路逍尘眼底闪过一抹狡黠,一扬马鞭打在叶梓珞背后的马背上,骏马四蹄像生了风般发狂的往前冲,叶梓珞惊呼了声,抓住马脖子上的鬃毛,身子几乎贴在马背上,众人看了后都愣住了,他们武功卓绝的盟主大人居然连马都不会骑。

    就在此时,天外忽来一道黄色身影,坐在叶梓珞的身后,拉起缰绳继续往前奔,路逍尘神色一凛,快马追上,众人也纷纷扬起马鞭,紧追其后。一时间哒哒马蹄声震耳欲聋,声势浩大。

    毕莘把叶梓珞的腰固在怀里,阻止他挣扎,附唇在他的耳边厮磨:“要是不想让人看着笑话,就别乱动。”

    叶梓珞不满的撇过头,堂堂一个盟主被人抱在怀里,岂不是更让人笑话。他心里暗暗发誓总有一天他也能像其他人那样纵马奔腾。颠簸了一段路程后,叶梓珞就有些吃不消了,这是要赶着去投胎么?个个拼命的往前奔,如果前面的马匹速度稍微缓慢了些,绝对有可能与后面的马匹相撞,甚至被上百匹马踩踏而过。

    叶梓珞本是僵直身子,不愿靠在毕莘的肩膀上,但这速度实在超过他的承受范围,胃里不住的翻搅,难受得很,头脑昏沉。最后还是忍不住靠在毕莘宽阔的胸膛处,闭上因细雨侵袭得生疼的眼睛。

    路逍尘在一旁看了直叹气,这盟主,怎么看就一副让人忍不住去怜惜保护的样子,招来了一个慕清寒还不够,又招来一个鼎鼎有名的星芜阁阁主。两人都是风云人物,要什么美女美男没有,偏偏就看上了这个人,日后有得他们相斗了。

    只是不知为何毕莘以这般引人注目的装扮到来,其他人的脸上居然没有一丝惊异之色,真是奇了!

    夕阳落下时,他们刚好入了山林,一天未进食,拼命的赶路,就算铁打的人也有感到疲劳的时候,特别是一些女子,发鬓散乱,一下马便狂吐起来。毕莘下马后,本想扶叶梓珞一把,却被他一手挥开,只见他一使劲用内力跃到一棵树旁,缓住晃动的身形,揉了揉太阳穴。感觉周围的气氛有些不对劲,抬头一看,几乎所有人的目光都朝他这儿来。叶梓珞顿时有些无措,路逍尘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盟主,你好样的,连下马都要使用轻功。”

    话音一落,叶梓珞窘得想挖个地洞钻了进去。柳丰上前为他辩驳道:“用轻功又怎样,那可以彰显我们盟主身手不凡,英俊潇洒,怎么?你妒忌啊。”

    “你是谁?”路逍尘皱眉一问,似乎自己没见过这号人物,但看他背后的大刀,即使用布裹着,仍然能猜得出这是一把上好的兵器。

    “本人乃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风流倜傥的柳大爷。”柳丰拍拍胸脯自豪道。谁料他说完后,周围已是欢笑成一片,离他旁边比较近的奇犽门门主冯狼笑道:“年轻人,恕冯某眼拙,还真不知你是哪冒出的小人物。”

    柳丰一怒,正要开口却被叶梓珞拉住衣袖坐了下来,毕莘从马上取了些干粮坐在叶梓珞的旁边,柳丰看得出叶梓珞很不情愿,于是劈手夺过毕莘手中的干粮:“阁主,你这身金光闪闪的行头是去闯阵还是去耍宝?”

    毕莘隔空把马上的一整袋干粮吸过来:“两者皆不是,而是去杀你的主子。”这声音不是很大,却夹着冷厉的寒剑,幸好周围的人也去马匹上拿自己的干粮,有说有笑,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柳丰听了后一愣,叶梓珞抓住毕莘的手臂,用近乎祈求的目光看着他,毕莘笑着拍拍他的手。路逍尘隔得不远,自然能听到他们说什么,心下也了然几分。

    这一次来的人很多,比阜飘谷婚宴来的人数还要涨上数十倍,焚冉门新立的门主邱少霆,鹏岐派的实际掌权人沐磊,落花宮的宫主水心研,还有刚成亲不久的邵冷枫和顾水嫣等等,他们分别也带了好十几个子弟,除了这些有门派的外,剩下的是些游走江湖的散客侠士。

    冯狼一边啃着干粮,一边问叶梓珞:“盟主,这儿离黯夜教还有多远,不是还要过什么机关阵法吗?”

    叶梓珞拿着干粮的手一顿,他们不知道怎么去?五天前还商量好了要攻打黯夜教,并未问起如何去,而今天一早,他们只是跟在他和路逍尘的背后,毫无疑问,直到现在,这冯狼才提出大家的困惑。

    “这儿有一张地图,里面详细得很,你自个儿看。”路逍尘随手扔到冯狼的面前,冲着叶梓珞眨眨眼睛。

    叶梓珞看丢过来的那张地图如此熟悉,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袖子,顿时眼里闪过一丝冷光,静静的盯着路逍尘。路逍尘被盯得头皮发麻,其实他也不知道有地图这回事,是他旁边那个毕莘转交给他的,他真的很冤枉。

    冯狼接过地图,其他人也好奇的凑了过去,挤得叶梓珞那帮人不得不转到另一个地方,这一转便转到沐磊那一边。沐磊看起来似乎不太感兴趣这事,睁眼瞟了下又闭上了,倚靠在背后的那棵大树,旁边一左一右两个弟子帮他锤捏按摩。

    柳丰看不惯他的做派,暗地里啐了一口,小声道:“这种小人,心狠手辣,歹毒阴险,连他的大师兄都不放过。”

    沐磊倏地睁开了眼,凶光毕露,叶梓珞瞪了柳丰一眼,朝沐磊微微一笑:“对不起,他脑子有点问题,别见怪。”

    “管好你那条狗。”沐磊一字一顿道,随后又合上眼皮。

    柳丰一甩拳头就要上前教训一番,叶梓珞急忙拉住他:“别乱来,要是出了什么岔子,我可不管。”

    柳丰气愤地撇过头,余光中瞥见远处一抹颀长的身影,带着斗笠,与另一位长相颇俊的男子交谈甚欢,柳丰更加气了,三步并两步的走过去。

    毕莘挨得叶梓珞更近,在叶梓珞想要闪躲的时候揽住他的肩,腹中传音道:“嗯?看你在黯夜教混得不赖,四大护法天天围着你转,就连那个逸溪貌似对你还挺宽容大度。”

    叶梓珞暗自吃惊,难道黯夜教中安插了他的手下在里面,他这次来又是为了什么,真是要去杀慕清寒?会不会之前的消息是他透露出来的?借众人之力毁了凤忻楼和黯夜教,然后来个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趁双方打得精疲力尽时坐收渔翁之利。

    毕莘飞快的在他颊边落下一吻,饶有兴味的看着叶梓珞敢怒不敢言的样子,路逍尘在一旁甚是有趣看着他们两人眉来眼去,又看了下柳丰那边即将打起来的架势,再看看冷邵枫与顾水嫣那对新婚夫妇打情骂俏的模样,心里顿感一阵空虚,要是自己出来时带几个美人多好,至少现在能有人帮他捏捏肩膀,聊聊天,抱着暖玉温香,耳鬓厮磨,漫漫长夜也不会太孤寂。

    路逍尘左右瞧了下,瞥见一位着碎花湖水绿长裙的美人,腰若约素,粉颜雅面,十指丹寇,纤纤玉指如兰花。好一个美人,路逍尘整整衣襟,上前搭讪。刚开始那名女子还有些拘谨,不到片刻,便被路逍尘逗得咯咯直笑,还大胆地依偎过去,路逍尘往姑娘身上摸了摸,直叹手感真好,下次得多招几个女人进他那院子,这些年来玩的都是男宠,还没碰过女人呢,就不知道和这种娇软的动物做起来感觉会怎样,两人说了会儿话。

    路逍尘在那女子耳畔说了什么,女子脸颊绯红的嗔骂一句,然后抱着他的胳膊往远处走去。

    其他人见怪不怪,他们的城主本就是一个风流之人,仗着自己英俊的面孔烂招桃花。

    叶梓珞盯着那逐渐远去的背影,心中气血翻涌,他早便知道路逍尘仅是把阿莲当玩物,可怜阿莲却什么都不知。他决定等这事告了一段落后定要把阿莲带回来。

    另一边,柳丰硬是拖着那带斗笠的男子离开这一大群人,因为人多,那男子也不敢声张,直到去了个僻静的丛林时,才甩开柳丰,而斗笠也因为挣扎中掉在地上。柳丰大力一推,把他按倒在草堆中,挑起他的下巴:“说,那则消息是不是你传出去的?教主如此做意欲为何?”

    傅祈很是愤怒,抬起一掌打过去,柳丰轻而易举的抓住他的手腕,与他过了数来招后,牢牢制住他的双手,看他一脸倔强不屈服的模样。

    柳丰也怒了,粗暴的吻上他的唇,血腥味在两人唇齿间弥漫,两人都未闭上眼睛,瞳孔对上瞳孔,傅祈霎时被什么东西给惊到般撇过了头,柳丰顺着那弧度吻下他的脖颈,动作也变得温柔了些。傅祈还在愣神中,为何对于这个只见了两次面的人如此熟悉?为何不会反感他的亲吻?又为何自己出手一再留情,舍不得伤了他,这是为什么?

    当他感到肩上有些微凉时才收回思绪,用力推开身上那具滚烫的身躯,把已被脱在肩上的衣服拉好:“下次若是再敢碰我,我就砍了你的双手喂狼去。”

    柳丰脸上没有一点惧意,把手枕在脑后:“嘿嘿,你舍不得。”

    傅祈正要回话,却听到一阵娇吟声,仔细一听,好像是从左方拿出草丛中传来,而且那里的草还在晃动。

    “嗯,啊……轻点,奴家受不住了,不要……”女子娇媚的声音像是□□般让人欲罢不能。

    “真的不要,那好吧。”路逍尘退出一点时,女子忙夹住他的腿,面色绯红道:“别……别走,我……我可以。”

    一阵阵呻口今声和喘息声传来,傅祈的脸色变了又变,柳丰好整以暇地躺在那,嘴里叼着一根草,大声喊了一句:“吵死了,小声点!”

    “柳大侠要是忍不住的话,大可以把你旁边的那位给压下,”路逍尘的手到处煽风点火,引得女子娇喘连连:“宝贝,乖,叫大声点,我想听。”

    “那边有人,我们还是……啊。”女子溢出销魂的媚音,承受着路逍尘愈来愈猛烈的动作。

    柳丰坐起身,痞笑道:“小祈儿,要不我们也来吧。”傅祈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拿起草地上的钵雪剑欲往左方的草丛去。

    柳丰一见不妙,快速从背后搂住他的腰:“不要去,你要是不解气的话,打我就行。”其实他并不是担心路逍尘被人看光,他是怕他的小祈儿看了那名女子后,萌生出想要玩玩女人的想法,那他可就得不偿失了。

    傅祈冷笑了声,接着便听到一声声杀猪般的叫喊声,以至于远在叶梓珞那边的一大群人都听得毛骨悚然,路逍尘这边也差不多了,收拾好衣物,扶着女子走出来,看到柳丰脸上肿起一个个大包小包,调笑道:“咦?这不就是我们的风流倜傥,花见花开,人见人爱的柳大爷吗?”

    四个人从暗处走来,女子衣裳不整,鬓钗摇乱,脚步虚浮,半倚在路逍尘身上;路逍尘则一副餍足的神态;另一个男子嘴角微微上扬,而跟在他后面的那人却鼻青脸肿。

    众人很自觉的选择无视,柳丰跑到叶梓珞面前,指着他的脸道:“盟主大人,属下好冤啊,你一定得替我做主。”

    叶梓珞掏出一个瓷瓶,拧开盖子,仔细的帮他上药,柳丰在一旁龇牙喊疼,眼光却偷偷瞄向傅祈那一边。叶梓珞重重的把药摁在他脸上:“自作孽不可活,活该被人打!”

    第85章 山洞纠葛

    清晨,他们接着赶路,之后弃了马匹,来到一个可以同时容得五人进出的山洞,洞口边缘布满了苔藓和杂草,绿绿葱葱,洞口处阴暗透不出一丝光线。

    冯狼昨夜已经看过地图,也大概记下了其中的内容,便率先燃起火折子走了进去,接着是沐磊和他的弟子,沐磊后面是傅祈和昨日与他交谈的那名男子邱少霆,随后是柳丰叶梓珞他们,在后面的那堆人依次也跟了进去。

    里面黑窟窿咚,伸手不见五指,幸好有人备了火折子,上百人挤进黑洞确实有点挤,几乎是后背贴着前胸,柳丰趁着机会挤向傅祈,毕莘也是紧挨着叶梓珞,右手握住叶梓珞的左手,在宽大的袖袍遮掩下并肩走,并未有人发现,叶梓珞挣了挣没挣脱便放弃了,毕竟那么多人在,也不好发火。路逍尘在叶梓珞后面自是发现他们的小动作,不过也不点破,刚好他旁边有位少年,长相标志,于是贼手伸过去搂住他的腰。这人他一早便注意到了,一看他就是一个善于耍小心机的人,把他大师兄毒害成半死不活的模样,暂代掌门之位,其心可居。不过他就想找这种人挑战一下,沐磊被他抱住也不挣脱,反而把他的头靠过去,眼底划过一抹算计的神色。

    冯狼在墙上摸索到一个凸块,神色一喜,按了下去,轰隆一声,山洞中忽然从地下生出一道石门,上面挂着饕餮的头颅,大张着血盆大口,极为逼真,一些胆小的女子不由得惊呼出声。冯狼转身对大家说:“谁愿意上前来伸进饕餮的嘴里取出钥匙,大家不用害怕,我会用力按住它的上下颚,不会让它合上。”

    “我来吧。”沐磊自告奋勇的走上去,回头对路逍尘笑了笑。

    路逍尘摸了摸鼻子,无奈的走上前去,对冯狼说:“我来按住就行。”然后一手抓住上面的獠牙,另一只手按住下面,温和笑道:“请!”

    柳丰哼了一声,前面那两个人他都看不顺眼,昨晚他们两人都仿佛陌生人般,今日就那么一搂一靠便狼狈为奸的处在一块,着实污了他的眼睛。

    沐磊面向路逍尘,左手缓慢的伸进去,用双饱含情意的明眸看着他皱眉咬牙略显痛苦的神情。门上沉睡的饕餮霎时睁开血红的眼睛,如同盯上猎物般急欲咬上去。路逍尘十指泛白,青筋显露,勉强挤出一丝苦笑,其实在心里已经不断呐喊着叫沐磊快点拿出来,他快要撑不住了。

    待沐磊触碰到顶端那个金属类的东西时便停住不动,直到欣赏够了路逍尘满头大汗,似是要脱力的模样才缓缓伸出来。

    路逍尘松了口气,放下手的那一刻饕餮立刻合上。幸好自己松手速度快,不然便很有可能被夹到自己的手指头。正心魂未定时,沐磊帮他擦了擦汗,状似心疼的握住路逍尘的双手在他唇边轻轻一吻。昨夜那名与路逍尘发生关系的女子正恶狠狠的盯着沐磊,众人也只能替那名女子感到可惜,昨夜才共鱼水之欢,明日便成陌路人。

    被美人温软的唇覆上他的手背,本是极为享受的事,可是此时此刻路逍尘却怎么也开心不起来,抽出早已麻木的手递钥匙给冯狼。冯狼打开石门后出现一条狭窄的长道,仅容二人通过,冯狼先行,沐磊和路逍尘其后。这条长道虽长,却也无法容纳如此多的人,只有小部分的人进了暗道,大部分的人还是留在洞中。

    冯狼手中的那张地图讲得一清二楚,怎样开启机关,之后又进入哪里,会有哪些特征,上面都写得一字不漏。所以冯狼不用费多少力气便寻到了出口。

    第1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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