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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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际]明日重来 作者:小宴
第20节
只是军部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反对声音愈演愈烈。
直到艾泽坦然地宣布入住利克斯宫。
当晚，他召集政府、军部与皇室的三重高层，开了第一次会议。
阿维安原本很期待艾泽说点什么不一样的，比如他们继承的是圣使大人遗愿，遵循的是星际圣使的理念，甚至他们要通过重建新的家园，唤醒离开的圣使。
然而，艾泽只是冷漠地将一把枪拍在了桌面上。
“我想你们在座的各位都已经听说了我的打算，没错，我想要复活死去的星际圣使。”艾泽径入主题，本属于oga的精致面孔上，却浮现出杀意暗涌的威势，所有叽叽喳喳的喧哗都在一瞬间静默，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我的时间非常有限，没有功夫和诸位讲大道理，你们有三个选择，第一，立刻去死，第二，不配合我，等着圣使精神力减弱，宇宙坍缩，以后大家一起死，第三，听我的话，乖乖做事，活到你们能活到头的那一天。自己选吧。”
在身穿赤红军装或礼服的一群高层中间，唯有艾泽一身黑色军装，面孔冷漠，眼神锐利，战争刚刚结束，所有人都还在撒旦上将的震慑中未能回神，被这样简单粗暴的一威胁，也都乖乖噤声了。
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证明他们都是懂得识时务的人。
没有人在这个时节对艾泽提出异议。
艾泽冷冰冰的目光环顾一周，此刻，坐在这里的都是alpha，不少人甚至曾经还是他的老相识——当他作为元帅伊科的伴侣时，曾在一些场合与他们打过照面。
而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不知道追溯回去，有谁能相信，时至今日，他们要向自己这个oga俯首称臣。
一刹那，艾泽内心的成就感是满载的，他深吸一口气，在寂静中收回按在桌面上的枪，“看来大家都希望与我合作，这很好，我希望能从日后的行动中看出你们的态度，现在大家可以离开了。”
“啊？……等等……”阿维安没想到首次会晤就这样草率的结束了。
哪怕他原本也在艾泽的震慑里说不出一句话。
小皇帝望着艾泽，艾泽也慈悲地赏赐给他了一个眼神，然而，阿维安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只好道：“合作愉快，艾泽先生。”
这句话说出来，阿维安几乎都能想象到在座的人离开以后会说什么，一定又要辱骂他这个皇帝丢尽了皇室的颜面。
可是，这是结束战争，走向和平的唯一一条通路不是吗？
艾泽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居然微笑了一下，“谢谢，陛下。”
然后潇洒离开。
此后，艾泽每天都会和阿维安一同出入军部与政府大楼，商议战后恢复的一系列政策。
政府部门的诸位大臣都提议先将林姆顿星球的居民安置好，再考虑更遥远的、其他星球上的事情。但艾泽一上来就反对，“只要是战争中活下来的人，都应当在第一时间得到保障，不论他们的出身是尊贵的首都星球，还是一颗矿产星球，距离不应当成为问题。”
阿维安对此自然是连连附和，他一向信仰圣使，认为众生平等，自然希望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得到照料。
两人的双重施压迫使政府不得不答应制定“幸存者计划”，用巨额资金保障幸存各个星球的民众，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回到家乡，恢复生产与生活。
然而，当财政部门开始筹措款项的时候，艾泽却不动声色从他这些年战争积累的财富中提供出了巨大的一笔。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他如是说。
————
维尔西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死后会是什么情形。
或许是活了太久，死亡就像是一个遥远到难以抵达的终点。又或许是深知死亡之于他自己的意义，也从不在乎放弃圣使身份之后会迎来什么样的未来。
无所希冀，自然也就无从幻想。
因此，当死亡真正来临，维尔西斯也就以平静的姿态接受了所有。
仿佛被滔天的洪流卷走，无法挣扎的一路奔向时光之海。
维尔西斯在很短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肉体感官带来的知觉，折磨他已久的疼痛终于彻底消散，整个人都在一瞬间轻松下来，身体失去了所有无形中的羁绊与束缚，或者说，维尔西斯近乎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眼前从黑暗慢慢转向光明。
维尔西斯不记得这段时间用了多久，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不知道是不是死亡的缘故，时间在他的知觉里慢慢湮灭了痕迹，他不再下意识的去为自己的行动找出时空中的定位。
他本能地去接近最明耀的那一点，只要这个念头在思绪里冒出来，他便已经踏上了一段前进的旅程。
纷繁缭乱的景象如走马灯一般从身边穿梭而过，维尔西斯有时候会忍不住停下来去仔细看。
那些都是过往的片段，很多他已经遗失掉记忆的场景，再次在眼前复生。
如童年时，父母的去世。
原来他这么小就成为孤儿了吗？
因为贫穷，只能叫父母焚化，亲人的身体在烈火中燃烧，化作点点黑斑，落在土烬中。
他在哭，痛苦而不舍，然后老师就出现了。
哦，原来，这是他与老师相遇的第一天。
因为发生的太过久远，当这些事情重新被记起时，维尔西斯竟觉得像在看另一个人的一生。
当那些无谓的挣扎和苦痛都与他远离以后，这些不好的记忆也随之衰退，零碎的片段看了一会，维尔西斯竟失去了耐心，像是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吸引着他，继续向那个最光亮的地方走去。
有什么事，或者什么人，在等他。
“圣使？”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遥远的彼端响起，“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圣使？”
————
战争结束后的第十五天，林姆顿星，日光正在慢慢消退，天色逐渐昏黑。
维持了一整天的战后重建工程二次会议总算宣告结束，所有与会人员几乎一整天都水米未进，艾泽压抑着烦躁终于宣布了一声“散会”，大家立刻鱼贯而出。
艾泽留到了最后，按了按额心，才合起文件夹，交给继续在为他担任助理角色的机械人克洛德，这才离开会议室。
全程旁听的阿维安立刻跟了上来，他并不擅长在这种激烈争吵的会议里发言，因此几乎始终保持沉默，只是适时地在双方语言过于激烈的时候出声打断，扮演了一个维持秩序的角色。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疲惫的艾泽，忽然问：“艾泽哥哥，你想不想做皇帝？”
就算在军校学习了五年，阿维安在体能上也远远不及艾泽。对方快走了几步，就险些将阿维安直接甩下，阿维安不得不小跑了两步追上，很认真地问：“你来做皇帝吧，艾泽哥哥。”
艾泽当即回绝：“有病啊你，我不做。”
阿维安惆怅地望着艾泽的背影，或许是因为维尔西斯的缘故，阿维安看着艾泽，很快就没有了敌对的情绪，然而，艾泽似乎并不怎么待见他，态度始终疏远。
但他还是替艾泽担心。
因为身份并不明确，艾泽每一次召开会议时，总能遭遇到暗中的种种阻力，阿克扎帝国的民众也因为早已习惯了皇室的身份，将许多明明是由艾泽提出的政策，全都加诸在了阿维安身上，因此而感谢且拥戴他，这令阿维安时时觉得羞愧。
“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艾泽哥哥，我觉得我们可以举办一个……嗯，让位仪式？帝国现在需要一个权威的形象，来重振人们的希望。”
艾泽舌战群雄一整天，口干舌燥，顾不上阿维安还在说话，率先给自己倒了杯碳化度较高的白水一口饮尽，这才靠在玻璃柜上看向阿维安，不耐烦地回答：“权威的形象？你是指一个曾经要杀死他们的人吗？我想我只能带来恐慌，陛下，为了我的维尔西斯，你的圣使大人，我们还是不要挑战民众的心理极限。”
“可是你需要一个身份啊！至少需要一个……嗯，让大家知道怎么称呼你，怎么定义你的身份。”
阿维安仰着头，艾泽比他个子高一点，但并不像alpha那样让他时时感到被压迫。阿维安已经将艾泽视作了自己的朋友，艾泽这些天对他讲了很多新奇的话，比如，艾泽并不认为一个oga做皇帝是什么不好的事，也不认为阿维安表现得不够好，甚至评价说：“你已经挽救了帝国，这是任何一个alpha帝王都做不到的事情。oga的柔韧，未尝不是幸运。”
阿维安很高兴，每当有人肯定一个oga的价值时，他都特别开心。因此，他也是真诚地希望能够帮助艾泽，推动新生活的开始。
然而，艾泽却并没怎么把阿维安的话听到心里，他只是在思考今天去医院看望维尔西斯的时候，要为他带一束什么花。利克斯宫中种了很多奇怪但好看的植物，艾泽每天都给沉睡的维尔西斯带一束，希望他的精神力能感知到，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复苏。
但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从会议室里迟迟出来的卡洛夫元帅，也是刚刚力阻他决议的人之一。明明是个中庸的人物，却偏偏屡次和自己过不去。艾泽已经烦透了对方，如果不是出于对维尔西斯的承诺，他早就想一枪崩了对方。
不过，现在似乎有另外一个更好的、惩罚他的方法。
于是，艾泽放下水杯，横跨一步，揽住了卡洛夫的去路。
“艾泽哥哥？”阿维安很奇怪他要做什么，艾泽没回头，扬声回答：“我找到我的新身份了。”
卡洛夫一头雾水，但见艾泽猛地伸手，将他肩膀上的元帅肩章一把拽掉，然后揣进了兜里。
“既然陛下这么希望我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那我觉得，做个元帅不错。”
艾泽看着卡洛夫一阵白一阵红的脸色，总算感到久违的爽快，他微微一笑，“以后就叫我艾泽元帅吧。”
第75章 擦肩而过
置身在莹白的光芒之中，维尔西斯听到了更清晰的一声呼唤。
“圣使啊……”声音来自一个稚嫩的男童，维尔西斯分辨着，却听他继续道：“你真的存在吗？能听见我的许愿吗？”
男童声线清澈，透着几丝天真意味。
“唉，妈妈说我很快就要成年了，所以暂时不能去学校读书，我总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哥哥成年前依然在学校，而我就不被允许。本来想问问哥哥，可是他不肯回答我，还说有事情，让我在这里等他……圣使，你能回答我吗？”
哦，这大概是一个即将成年的小oga，维尔西斯猜定。虽然发情期还没有到来，但即将成年的oga已经会产生波动的信息素，这个时候在校园里，恐怕会对已经成年的alpha学生产生影响。通常，oga都会在成年前得到一个“假期”，用于等待发情。
很多oga的家长都会在这个时候为oga找好合适的伴侣，让他们缔结婚约，直到度过完整的发情期，才被允许回到学校。
当然，也有一些家庭，因为没能为孩子寻找到合适的伴侣，会通过黑市购买信息素抑制剂供孩子使用。但是，由于帝国对抑制剂的非法流通有着相当严苛的刑罚，因此，这样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少。
维尔西斯很矛盾，他并不应当回答男孩，这些事情理应由父母来向自己的孩子说明，告诉他们性别的不同，以及未来的不同。而不是由他，星际圣使。
想到这四个字，维尔西斯忽然感到一阵困厄，无形的光线却给了他有形的触感，像是一个迅速收拢的牢笼，一刹那给维尔西斯带来痛苦的压迫感。他已经失去了身体，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束缚。
而正是这种熟悉的、来自外界的感受，让维尔西斯猝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他已经不是圣使了。
猝然间，无数零碎的画面如蒸腾般从眼前升起。
有那些不断放弃的欲念……童年时渴望的关爱在老师冷漠却中庸的对待中，放弃了，少年时迫切追求的冒险和刺激在老师严苛的惩罚里，放弃了，完全成年后向往的惩恶扬善在老师一次又一次例证中，放弃了，进入旧时空第一次动的感情，被他自己选择，放弃了。
在之后，他又主动放弃了这个身份，也放弃了多年的坚持。
他已经不需要再去遵守那些习以为常的陈规，更不必在乎自己的言行是否会给这个宇宙带来厄运。他可以像寻常人那样去喜怒哀乐，去迫切的渴望、消极的抵抗，然而，他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些极端且复杂的情绪。
曾经能得到的东西已然远去，后来拥有过的东西也终于离开。
原来这就是死亡，周而复始，回到零点。
意识到这一刻，白色的牢笼反而霎然消失。
刺眼而夺目的光蓦然散去，眼前竟开始出现具化乃至于真实的景象。
维尔西斯愣了一秒，他本能地发出一个动作，然后眼前便出现了自己抬起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开始观察着四周的景象。
他正站在一座宏伟的圣殿之中，周遭是十二座圣使的雕像，而其中有一个，甚至还与他的面容极为相似。
圣殿空荡，唯有属于他的那座雕像下立着一个瘦弱的男孩，对方衣衫褴褛，正仰着头，似乎在与那座雕像对话。
“维尔西斯！”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句，维尔西斯错愕地回头，但见圣殿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是他曾经的同伴，十二圣使之一的索姆森。
索姆森是个beta，是在他之前，最后一位在世的圣使。
帝国的实验药品曾引发一颗星球的人种变异，索姆森最先察觉，前往解决，却在成功以后不幸感染病毒。因为担心过于强大的精神力会导致他变异后威胁宇宙平衡，索姆森为自己寻找到合适的学生接任以后，便吞枪自尽。
而就在他自尽以前，正是维尔西斯曾陪他离开白垩星，前往各个星球寻找合适的学生人选。
“……索姆森？”维尔西斯有些迟疑的发出声音，对方并未察觉，而是稳健地向他走来，“得到能量了吗？我们要赶紧离开这个矿产星球……我的身体恐怕不能支撑太久了，而这个星球上并没有合适的人选。”
维尔西斯的记忆一下子被触发。
就在寻找学生的途中，他们的飞行器突然出现了一点故障，于是他们只好就近迫降在了一颗矿产星球上。索姆森负责用精神力感受这个星球上是否有令他满意的学生——拥有圣使潜质的学生，往往都有平和的心境和向往正义的纯粹心灵，而维尔西斯负责找到星球上的圣殿，取到当地星球居民敬献的能量，用于恢复飞行器。
而这一次，索姆森依然对此失望。
维尔西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不是死了？怎么会突然回到了过去的时空？这个过去，甚至更甚于他与艾泽相识的那一天。
“唔，稍等一下。”维尔西斯再次仔细观察起了身遭的环境，一切看起来都真实极了。
圣殿外苍茫的旷野，风卷起地面的灰尘，乌黄的空气甚至令他有近乎窒息的错觉。
如果说唯一有什么不对，或许就是面前的索姆森，整个人的轮廓都像是被裹上了一层柔光，而当维尔西斯再度看向自己的肢体时，也看到了同样朦胧的光线。
既真实又虚幻的场景让维尔西斯愈发犹豫，但他却没再在这座圣殿内停留。
那座属于他的雕像看起来有些讽刺，仿佛是在比照着他昔日的恪尽职守与如今自我放弃的颓败。
于是，他摊开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中已经握着一颗黑色的能量磁石，其中聚集着人们的敬献。
“很小，但是应该够用了。”维尔西斯说，“这么贫瘠的星球上还能有人为我们敬献出这些能量，真是不容易。”
索姆森点头，“是的，感谢他们，走吧。”
维尔西斯向对方走去。
然而，正当他即将迈出圣殿时，却奇异的有一股力量羁绊住了他的脚步。
他站在原地，情不自禁地回头。
淡金的光芒迎面射来，十二座宏伟的圣使雕像仿佛正睥睨着他，沉默无声却又好似在述说、提醒他什么。
眼前真实的景象一刹那变得虚幻，仿佛正在与什么景物重叠。
维尔西斯条件反射地看了一下他的身侧，就好像哪里应该站着一个人一样。
……站着一个人？
维尔西斯身体猝然坠入冰窖般感到刺骨的冷，是艾泽。
他身边，应该是艾泽。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艾泽应当在他身边？在这个时候，他们明明还没有相遇！
维尔西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蓦然回头，冲索姆森有些激动地低吼：“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星球？不……我是说，名字，星球的名字！”
索姆森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不知道，一个矿产星球而已，编号那么多，我可记不过来。怎么了？要不然我去找人问问……”
“这里是x71星球，先生。”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维尔西斯身体彻底僵硬起来。
x71星。
原来他来过……他来过艾泽诞生、成长的星球。
原来他们的生命在这样早的时空就有过交集。
可是为什么会错过？为什么要错过？
为什么不能像艾泽说的那样，早早的出现，保护他，帮助他……让那些苦厄与他远离，为他实现那些明明美好而正确的愿景。
为什么要让他受尽伤害，才逼迫他放弃自己的信念，去成全其他人？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小男孩仰着头打量维尔西斯，淡绿的眼瞳里闪耀着温和而充满善意的光芒。
“谢谢，我……”维尔西斯沙哑地开口，却在低下头的一瞬间愕住。
那是一个极熟悉的面孔，却有陌生的眼眸。
维尔西斯攥紧双手，克制着声线的颤抖，迟缓问：“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
小男孩咧嘴灿烂一笑，“当然，我叫艾泽，先生，怎么称呼您呢？”
所以，这才是相遇的起点吗？
当年完全没有被他注意的小男孩，虔诚地在他雕像前自言自语的小男孩，提出疑惑却没有得到解答的小男孩，就是他的艾泽。
“维尔西斯。”维尔西斯根本没察觉，他的声音里近乎透出从未出现的哭腔，还有他拼命压抑的、隐忍的、决不能是示于人的流泪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了一个微笑，无视旁边索姆森眉头紧皱的神情，维尔西斯再次重复了一遍，“维尔西斯·霍华德。”
小艾泽伸出手，“你好，霍华德先生。”
维尔西斯将他用力握住，“不……不，叫我维尔西斯。”
“喔，你好，维尔西斯！”
“你好，艾泽。”
————
“晚上好，艾泽元帅。”
“晚上好。”
“元帅，您来了。”
“你好。”
“元帅……”
帝国重建后的第三十日。
艾泽再度走进皇家医疗康复中心。
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已经对他再熟悉不过，然而，大多数的人都因为憎恶对他视而不理，只有极少数新加入到医院内的oga护士会与他打招呼。
由于支援战争，不少医生护士都牺牲在了异国他乡，战争结束后，不少医院都急缺人员，艾泽特别颁布了法令，要求各个医院必须招收一定额的oga性别的员工，纵使许多患者与医院管理层不同意，但皇室法令下来，也没有人敢违抗。经过短暂培训，一些满足基础考核的oga护士就在不久前正式上岗就任，只是时限原因，他们目前还只能担任最简单的工作，多数是作为助手出现。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艾泽也同时取消了信息素抑制剂的禁令，全面开放购买，但必须凭借真实信息到医疗机构注册购买，并填写具体的使用目的。若经人投诉，并非是oga自愿注射，则要被判处以一定刑罚。
对于那些渴望进入工作岗位的oga而言，这几项法令无疑是欢欣鼓舞的。虽然这些人还只是少数，但他们已经成为了艾泽元帅忠诚的拥趸。
可惜，艾泽丝毫也不在乎外界的态度。憎恶他的人，他懒得予以回击，迎合他的人，他也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热忱。
和最后一位负责监视维尔西斯身体参数的护士打过招呼，艾泽疲惫而淡漠道：“你可以出去了。”
“好的元帅。”
艾泽瘫坐在维尔西斯面前的一把椅子上，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片被挤压得不成形状的小花，敷衍地贴到了维尔西斯的额头：“今天送你的。”
说完，他就趴在了病床上，呼出一口沉郁的气，“你真是很烦，为什么要我改变世界……我有时候真想杀了他们，累死了。”
当维尔西斯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心跳。因此，艾泽毫不犹豫地命令人给他换了一个机械心脏。
可是，跳跃的心脏也没能换回他的清醒，时至今日，维尔西斯都只是在营养剂和药物的促使下，勉强呈现出一个“活着”的生理特征。
被迫完成“呼吸”，被迫产生“血液循环”，被迫维持“体温”。
连阿维安都开始产生了动摇，然而，艾泽犹未放弃。
他疲累地闭着眼，手摸索着伸进维尔西斯的被子，握住了他的手。维尔西斯掌心有着虚伪的温热，而艾泽也懒得去追究这一切了。
“你赶紧回来吧，瑞夫上午又来找我了，你的好学生，现在在计划怎么杀了我……你能不能稍微管一下？”艾泽絮絮叨叨着，“瑞夫说今天有一个黑洞突然开始坍缩，说都是我影响的，一个黑洞坍缩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吗？我不知道。不过看瑞夫的口气，好像是我就要毁掉全宇宙了。哎，该告诉你的我可都告诉你了，你要是不醒过来，小心以后后悔。”
艾泽很满意自己的威胁，笑了笑，不过他说的确实实话。
在民众所看到的、日趋平静和稳定的阿克扎帝国，实则又开始面临了新的威胁。
宇宙间的能量突然发生了波动和变化，新的星际圣使已经监测到了这一切，而据他们所称，这正是维尔西斯没能被解开束缚，从而日益衰退的精神力所导致的。
第76章 顺从本心
当时光真的重来。
当再一次选择机会真的摆到了面前。
维尔西斯望着瘦削的艾泽，却再一次迟疑了。
这时的艾泽还没有完全成年，没有开始真正的发育期，因为生活在贫瘠的矿产星球，得不到充足的营养，所以他的身高还没达到维尔西斯记忆里的高度，藏在破旧的衣衫里，那个窄瘦的身板看起来也有几分干枯与畸态，远不如后来那样精瘦诱人。
然而，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艾泽完美的面孔，未长开的五官透着青涩的精致，淡绿的眼瞳里像是蕴着一汪清泉。
他笑得如此天真，甚至连心防都不设，那些许过的愿望，悄悄的渴求，都坦然地展开在了维尔西斯的眼前。
所有关于整个世界的畅想与期待，都像是一株刚刚从泥土里露出脑袋的小幼苗，带着脆弱却鲜活的青翠，向维尔西斯招手。
就在这个时候，索姆森却突然说：“维尔西斯，你还在磨蹭什么，我们要走了。”
他的眼神里暗藏责备，似乎很不满维尔西斯违背圣使信条，主动与一个平凡的小少年说话，甚至还透露了自己真实的姓名。
正是这样的眼神，让维尔西斯忽然感到困惑起来。
他现在究竟算生算死？这个时空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一个幻境？
若真实，他则仍是星际圣使，捆缚在身上的金科玉律令他不能顺从本心，留在艾泽的身边。
若虚幻，那眼前的艾泽究竟是真是假，这一次相遇到底是一场幻象，还是真实存在？
掌心的触感让他感觉到了一个真实的小艾泽，可理智却不断提醒他，当他放弃圣使那重身份的时候，就注定会死亡，永远不能逃出生天。
……所以，他应该要留下来吗？
“维尔西斯，你是从别的星球来的吗？”小艾泽疑惑地抬着头看他，“你们现在又要走？”
维尔西斯根本无法让自己在艾泽的提问前保持沉默或伪装，他坦诚地回答：“是的，艾泽。”
“哇！”小艾泽忽然惊喜地张大嘴，“那你们是不是有机甲？有飞船？你们是和察尔上校一起来的吗？也坐着那个大大的机甲？”
察尔上将？
维尔西斯脸色忽然一变，他想起了艾泽的第一任伴侣，索伦·察尔。
原来是这个时间点。
他们如两条平行线一样各自奔向不同的人生，他在此之后，成为了唯一的圣使，享用了帝国内所有信徒的敬奉与虔诚。而他，却一脚踏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再没找回人生本该前行的航行。
他怎么能走。
怎么能离开艾泽！
霎时间，维尔西斯心跳如擂鼓，他近乎感到紧张地回过头，对索姆森说：“我想我需要在这颗星球上多呆几天……索姆森，你可以自己离开吗？”
索姆森皱起眉头，目光里显露出审慎的意味。维尔西斯竟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但他仍是牢牢攥紧了艾泽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你想让这个小男孩做你的学生吗？”索姆森问。
没错，这个时候，维尔西斯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学生，在他陪同索姆森一起离开的时候就曾决定，如果顺利的话，他也将在这次旅程中挑选合适的学生，一同带回白垩星。
索姆森的误会来得刚刚好，维尔西斯点头，撒了谎，“是的，但我担心你的身体，能不能……”
“这倒没事。”索姆森很平静，“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我就先走，等我找到学生回到白垩星，会让瑞夫他们来这里接你。但愿我们还能在白垩星重逢。”
重逢，多温暖的两个字眼。
维尔西斯忍不住看了眼小艾泽，他知道，索姆森应当等不到他了。
但他只是点点头，交出了那枚能量石，“愿你顺利，索姆森。”
“愿你顺利，维尔西斯。”
小艾泽似乎没怎么听懂他们的对话，但仍抓到了几个关键的字眼，他看着另一个高大的beta先生离开，又看了看抓着自己手不肯放的这位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胳膊，“维尔西斯，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维尔西斯凝视着他，心里有不受控制而蔓延开的喜悦，但他仍习惯性的将情绪隐藏起来，表面上，仍然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小艾泽愣了下，像是没想到维尔西斯会如此无礼，而他很快又笑了，浑不在意的，“那就继续拉着吧，妈妈说过，我们要对外星来的尊贵的客人表示友好。”
“所以每一个外面星球来的人你都会这样表示友好吗？”维尔西斯挑剔地问，“比如，察尔上校。”
“哦，他呀！”小艾泽挥了挥另一只手，“他才不需要我来表示友好呢，我看上校和我的哥哥关系很不错，这几天他们总在一起，哥哥说，他们在讨论大事呢。”
“是吗？”
“是啊！我们星际圣使的信徒，可从来不撒谎！”艾泽骄傲地挺起胸口，却不知，维尔西斯竟因他这句话，一下子眼眶湿热起来：“等一下……艾泽，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星际圣使的信徒呀！怎么了？难道你不是吗？”艾泽露出惊讶又夸张的表情，又问了一遍，“难道你不信仰星际圣使？为什么？”
那个每当提起圣使二字，总是嘲讽的、不屑一顾的，甚至藏着深深仇恨的人，竟在这一刻质疑起了他，维尔西斯又感动又好笑，那些伤感一下子烟消云散。
这里是虚幻也好，真实也好，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爱的人还是那样纯白的一张纸，对未来满怀憧憬，藏着还没有显出锋芒的睿智。而他，历经一切痛与绝望，早已麻木到不敢去有任何期许。他们在这里相逢，他便可以刚刚好为他遮风挡雨，避开那些本不应发生的黑暗。
多好。
“嗯，我是不信仰星际圣使。”维尔西斯自嘲地笑起来，“那是个很坏，又无能的人，我不信仰他。”
谁知，小艾泽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往后跑了两步，“你才是坏人！妈妈说过，不信仰星际圣使的人，内心都藏着黑暗！”
“……”维尔西斯哭笑不得，只好改口，“我开玩笑的，艾泽，回来。”
他伸出自己的手，望向对方，“你接下来要去哪，让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小艾泽怀疑地盯着他，“开玩笑？那你就是冒犯星际圣使了，圣使的信徒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我不要和你一起！”
维尔西斯终于从那张熟悉的面孔上找到了昔日的痕迹，警惕又敏感的模样，诸年前后，别无二致。只是，后来的艾泽每当怀疑起什么，再也不敢敞开心扉的试探，而是用子弹刺穿那人的心口，永绝后患。
他怅惘地笑了笑，蹲下身子，耐心道：“你还记得刚刚那个人吗？其实他就是星际圣使，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才会这样开玩笑。”
“啊？？”这次换艾泽愣住，将信将疑地望着维尔西斯，等待对方提供更多的证据。
维尔西斯于是指了指圣殿里索姆森那座雕像，“不然你去看一看，他们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我们圣使的信徒，可从来不撒谎。”
艾泽听了，立刻跑到那座雕像前，果然！真的一模一样耶！
他看了一会，又跑了回来。
维尔西斯的手还向他伸着，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掌心重新放了回来，惊喜又羡慕地说：“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星际圣使啊！刚才真的是圣使大人啊！你居然能和圣使大人做朋友！……哇！那圣使大人是不是知道我的愿望，真的会实现他们啊！！”
维尔西斯用力包裹住了小艾泽的手，将他带到了自己的身前，认真地望着艾泽：“圣使知道每一个人的愿望，但圣使很辛苦，没有办法一一帮助大家，所以，还是要自己努力，知道吗？”
“努力就一定会实现吗？”小艾泽有些懵懂。
维尔西斯微笑：“一定会的。”
当晚。
小艾泽盛情邀请维尔西斯回到他的家里吃饭，维尔西斯当然不会拒绝。
那座熟悉的土砖屋，回忆几乎在一瞬间涌入维尔西斯的脑海。
艾泽的妈妈听说他是从外面星球来的，又打量维尔西斯的服饰，登时热情又主动地请他进来。
“先生是哪里人？怎么会来到我们这么……x71星？”
小艾泽抢话道：“妈妈，他说他是密歇星的，他的朋友有些急事，所以开着飞船暂时离开了，要过一阵子才能来接他！”
他和维尔西斯约定好了圣使是秘密，所以对自己的母亲隐瞒了真相。如果是为圣使撒谎，应该是会被原谅的吧！
“啊，密歇星，听说是很繁华的星球？”
“是的，女士。”维尔西斯翩翩有礼，像个真正的贵族绅士那样，“我和我的朋友都是老师，他有些事情要去找一位他的学生，所以我只好在这里等他。”
“原来是这样。”
维尔西斯看了看身边的艾泽，小男孩眼神里闪着晶晶亮的光芒，在委婉地催促他，赶紧把另一桩、更重要的事情说出来。维尔西斯忍不住又笑了，然后道：“女士，是这样的。我们一起来到矿产星球，就是想选择一些家境有限，但条件聪慧的孩子作为学生，带到密歇星，甚至林姆顿星接受更好的教育。我看艾泽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不知道您能不能同意，让我带艾泽离开这里，去林姆顿星上学呢？”
第77章 命中注定
艾泽妈妈在听到维尔西斯的话以后，立刻露出了警惕防备的面孔。
微微蹙在一起的额心让维尔西斯很快意识到艾泽的敏感多疑是从哪里继承而来。但维尔西斯并不介意，他出现的突兀，又是一个alpha，提出这样诱人而丰厚的条件确实会令一个母亲产生提防。与此同时，维尔西斯也清晰地意识到，艾泽的母亲也并非像艾泽过去说的那样，对自己的孩子全然不理，只是一个自私的oga。相反，或许是被强行标记的事情对艾泽打击太大，以至于让他产生了对亲情间的误会。
他坦然地笑了一下，接受着艾泽母亲的打量和质询。
“没错，我当然知道您的孩子即将步入发……成年期。”维尔西斯想到小艾泽暂时还没弄到发情期对于他，一个oga的意义，因此很换了一个委婉的用词，“而我，也确实没有伴侣，我不排除在未来，如果我们两情相悦，会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但现在，我是出于最单纯的目的，才希望带走您的儿子，他很聪明，也比任何这颗星球上的孩子都更渴望探寻外面的世界。您无法为他提供这样的机会，而现在，我能。”
小艾泽眨着眼，听到“两情相悦”那个词，耳朵忍不住红了一下，他为自己辩解道：“妈妈，我才不会喜欢上别的人呢！我只喜欢您和哥哥！到哪里都这样。”
维尔西斯瞥了眼身边的小矮人，一点也不想告诉对方是谁在未来又亲他又磨他，在发情期里放肆的像个喂不饱的小狮子。
艾泽妈妈对着儿子无奈地笑了一下：“艾泽，人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为自己做主的。”
“但在我身边，他永远可以为自己做主。”维尔西斯坚定地接过话来，他知道，艾泽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指挥着过完一生，更厌恶身体在生理因素的影响下失去自控。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帮助艾泽完成这样的愿望，那只有他了，星际圣使。
艾泽妈妈有些愕然地望着维尔西斯，迟疑半晌才道：“先生，我的情感上很愿意相信您，但您知道的，理智总是会提出更多的条件。”
“是的，女士，不如这样，我带了光脑，我们可以让艾泽自己选定一所他心仪的帝国内的学校，我就在x71星为他办理入读的手续，之后我会作为监护人陪伴他一起去学校，在学校教授的课程以外，帮助他成为更好的人，每过一年，我都会带艾泽回来探望您，您觉得这样如何？”
“可以吗？”艾泽妈妈终于有些激动。
维尔西斯微笑，“当然，如果您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可以做这件事。”
“哦不……那还是不用了。”艾泽妈妈不好意思地笑，她很不愿意在尊贵的客人面前失礼，“应当先请您吃饭的……奇怪，艾泽，你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小艾泽晃了晃一双修长却过分纤细的双腿，“应该是去找索伦上校了，算啦……我去找找哥哥吧！”
说完，小艾泽从维尔西斯身边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维尔西斯眼皮狠狠一跳，当即攥住了艾泽的手腕，“别去！”
他力量用得猛，甚至下意识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强行控制住了艾泽的脚步，也全然没意识到此刻自己的脸色有多吓人，小艾泽正值第一次发情期的前夕，深藏在体内的oga信息素本就时不时的波涌，也逐渐能感受到了alpha与他截然不同的强大，每当自己不由自主屈于alpha时，他就既惊恐又反感。因此，几乎是在回神后的第一秒，艾泽就狠狠甩开了维尔西斯的手臂，怒瞪着这个突然就凶狠起来的陌生人。
维尔西斯触及到绿瞳里有些熟悉的光芒，登时慌神，背后甚至冒出涔涔冷汗。
他留下来的目的，是为了帮助艾泽躲开那些厄运，而不是成为对方心中全新的阴影。
他立刻挤出一个笑脸，就算不怎么真诚，也总算淡化了气氛里的压抑。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不想麻烦你们。”维尔西斯勉强解释着，小心打量艾泽的神采，“我是说，我们索性等一等，还是先帮艾泽办理好入学吧，我想，这应该是大家都很关心的事情。”
提到学校，小艾泽炸毛的表情总算跟着缓和下来。
维尔西斯知道，在对方坦诚在他面前的那些愿望里，离开这颗星球，看看外面的世界，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以及读一所好学校，都是头等重要的事情。
否则，也不会在维尔西斯刚提出这样的建议，艾泽就立刻欣喜地接受，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家。
维尔西斯松一口气。
拿出了自己的光脑。
他很少利用圣使的特权身份在帝国上做什么事，因此，当他试图利用自己的特殊波频进入到帝国网络的时候，还是产生了短暂的犹豫。
小艾泽坐在他身边，因为对光脑的好奇，一个劲的往维尔西斯身边蹭，就差直接钻到对方怀里去了，这时，看到维尔西斯动作停下来，他只以为是在等待什么，趁间隙，有些兴奋地问：“这就是便携光脑吗？我从来没见过……一定很贵吧？如果我读书毕业以后，能不能买得起这样一台呢？”
维尔西斯伸手摸了摸小艾泽的脑袋，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然，只要努力，你会拥有一切你想得到的东西。”
看着那双满怀希望的绿瞳，晶晶亮的光彩，还藏着一点脆弱的柔软。维尔西斯再次被打动，他切入波频，尔后郑重地望向小艾泽，“艾泽，你要答应我，接下来你学到的所有东西，所有知识，增长的所有力量，都不能用来破坏和伤害这个世界，就算你遇到令你不满的事情，受到不公正的待遇，都要用和平的办法去改变自己的境遇，而不是暴力和残杀。”
小艾泽目不转睛地与维尔西斯对视，十分用力地点了两下头，干脆地答应下来，“当然！我会永远信奉星际圣使的理念，做好人！”
维尔西斯望着他，“永远吗？”
“永远！”小艾泽抬起手来，“我向星际圣使发誓，如果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就让我的肉躯受到最痛苦的折磨，让我的灵魂永远化作碎片。”
维尔西斯于心不忍，立刻握住了艾泽的手，“不，不用……如果你没有做到，就让你的灵魂承受与爱人分离的惩罚，让我的肉躯替你承受最痛苦的折磨。”
艾泽有点惊讶，“为什么你要来替我承受折磨？”
维尔西斯淡淡地笑，“因为是我做了错的选择，是我选中了你。”
“喔。”艾泽似懂非懂，但本能地认为维尔西斯的说法更对，“那好吧，我是不是要重新发誓？”
维尔西斯点头，“我们一起。”
他握着艾泽的手一起举起，同时，他默默发动了自己强大的精神力。
艾泽闭上眼，最先开口：“如果我没有永远信奉星际圣使的理念，破坏宇宙的平衡，伤害了无辜的人，就让我的灵魂承受与爱人分离的惩罚……”
“维尔西斯的肉躯将会承受最痛苦的折磨。”两人同时说道。
睁开眼。
维尔西斯看到了小艾泽咧着嘴笑，“好了，那现在我们可以选学校了吗？”
或许是因为不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小艾泽的丝毫没有因为严酷的誓言而影响到情绪，说完就忘到了脑后，迫不及待地盯着维尔西斯的光脑看。
“你想读什么样的学校？”维尔西斯打开了教育部门的网站，根据艾泽的性格，他并没有选择那些学习艺术文学的院校，而是找了几个商业学院。
第20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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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节
只是军部中一石激起千层浪，反对声音愈演愈烈。
直到艾泽坦然地宣布入住利克斯宫。
当晚，他召集政府、军部与皇室的三重高层，开了第一次会议。
阿维安原本很期待艾泽说点什么不一样的，比如他们继承的是圣使大人遗愿，遵循的是星际圣使的理念，甚至他们要通过重建新的家园，唤醒离开的圣使。
然而，艾泽只是冷漠地将一把枪拍在了桌面上。
“我想你们在座的各位都已经听说了我的打算，没错，我想要复活死去的星际圣使。”艾泽径入主题，本属于oga的精致面孔上，却浮现出杀意暗涌的威势，所有叽叽喳喳的喧哗都在一瞬间静默，众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他身上，“我的时间非常有限，没有功夫和诸位讲大道理，你们有三个选择，第一，立刻去死，第二，不配合我，等着圣使精神力减弱，宇宙坍缩，以后大家一起死，第三，听我的话，乖乖做事，活到你们能活到头的那一天。自己选吧。”
在身穿赤红军装或礼服的一群高层中间，唯有艾泽一身黑色军装，面孔冷漠，眼神锐利，战争刚刚结束，所有人都还在撒旦上将的震慑中未能回神，被这样简单粗暴的一威胁，也都乖乖噤声了。
能够坐到今天的位置，证明他们都是懂得识时务的人。
没有人在这个时节对艾泽提出异议。
艾泽冷冰冰的目光环顾一周，此刻，坐在这里的都是alpha，不少人甚至曾经还是他的老相识——当他作为元帅伊科的伴侣时，曾在一些场合与他们打过照面。
而那都是十年前的事情了。
不知道追溯回去，有谁能相信，时至今日，他们要向自己这个oga俯首称臣。
一刹那，艾泽内心的成就感是满载的，他深吸一口气，在寂静中收回按在桌面上的枪，“看来大家都希望与我合作，这很好，我希望能从日后的行动中看出你们的态度，现在大家可以离开了。”
“啊？……等等……”阿维安没想到首次会晤就这样草率的结束了。
哪怕他原本也在艾泽的震慑里说不出一句话。
小皇帝望着艾泽，艾泽也慈悲地赏赐给他了一个眼神，然而，阿维安并不知道应该说什么，他只好道：“合作愉快，艾泽先生。”
这句话说出来，阿维安几乎都能想象到在座的人离开以后会说什么，一定又要辱骂他这个皇帝丢尽了皇室的颜面。
可是，这是结束战争，走向和平的唯一一条通路不是吗？
艾泽仿佛猜到了他在想什么，居然微笑了一下，“谢谢，陛下。”
然后潇洒离开。
此后，艾泽每天都会和阿维安一同出入军部与政府大楼，商议战后恢复的一系列政策。
政府部门的诸位大臣都提议先将林姆顿星球的居民安置好，再考虑更遥远的、其他星球上的事情。但艾泽一上来就反对，“只要是战争中活下来的人，都应当在第一时间得到保障，不论他们的出身是尊贵的首都星球，还是一颗矿产星球，距离不应当成为问题。”
阿维安对此自然是连连附和，他一向信仰圣使，认为众生平等，自然希望所有人都在第一时间得到照料。
两人的双重施压迫使政府不得不答应制定“幸存者计划”，用巨额资金保障幸存各个星球的民众，可以按照自己的意愿，回到家乡，恢复生产与生活。
然而，当财政部门开始筹措款项的时候，艾泽却不动声色从他这些年战争积累的财富中提供出了巨大的一笔。
“从哪里来，回哪里去。”
他如是说。
————
维尔西斯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死后会是什么情形。
或许是活了太久，死亡就像是一个遥远到难以抵达的终点。又或许是深知死亡之于他自己的意义，也从不在乎放弃圣使身份之后会迎来什么样的未来。
无所希冀，自然也就无从幻想。
因此，当死亡真正来临，维尔西斯也就以平静的姿态接受了所有。
仿佛被滔天的洪流卷走，无法挣扎的一路奔向时光之海。
维尔西斯在很短的一瞬间就失去了所有肉体感官带来的知觉，折磨他已久的疼痛终于彻底消散，整个人都在一瞬间轻松下来，身体失去了所有无形中的羁绊与束缚，或者说，维尔西斯近乎感受不到身体的存在了。
眼前从黑暗慢慢转向光明。
维尔西斯不记得这段时间用了多久，似乎很长，又似乎很短。不知道是不是死亡的缘故，时间在他的知觉里慢慢湮灭了痕迹，他不再下意识的去为自己的行动找出时空中的定位。
他本能地去接近最明耀的那一点，只要这个念头在思绪里冒出来，他便已经踏上了一段前进的旅程。
纷繁缭乱的景象如走马灯一般从身边穿梭而过，维尔西斯有时候会忍不住停下来去仔细看。
那些都是过往的片段，很多他已经遗失掉记忆的场景，再次在眼前复生。
如童年时，父母的去世。
原来他这么小就成为孤儿了吗？
因为贫穷，只能叫父母焚化，亲人的身体在烈火中燃烧，化作点点黑斑，落在土烬中。
他在哭，痛苦而不舍，然后老师就出现了。
哦，原来，这是他与老师相遇的第一天。
因为发生的太过久远，当这些事情重新被记起时，维尔西斯竟觉得像在看另一个人的一生。
当那些无谓的挣扎和苦痛都与他远离以后，这些不好的记忆也随之衰退，零碎的片段看了一会，维尔西斯竟失去了耐心，像是有一股奇怪的力量吸引着他，继续向那个最光亮的地方走去。
有什么事，或者什么人，在等他。
“圣使？”一个稚嫩的声音在遥远的彼端响起，“你能听到我说话吗？圣使？”
————
战争结束后的第十五天，林姆顿星，日光正在慢慢消退，天色逐渐昏黑。
维持了一整天的战后重建工程二次会议总算宣告结束，所有与会人员几乎一整天都水米未进，艾泽压抑着烦躁终于宣布了一声“散会”，大家立刻鱼贯而出。
艾泽留到了最后，按了按额心，才合起文件夹，交给继续在为他担任助理角色的机械人克洛德，这才离开会议室。
全程旁听的阿维安立刻跟了上来，他并不擅长在这种激烈争吵的会议里发言，因此几乎始终保持沉默，只是适时地在双方语言过于激烈的时候出声打断，扮演了一个维持秩序的角色。
他若有所思地看了一会疲惫的艾泽，忽然问：“艾泽哥哥，你想不想做皇帝？”
就算在军校学习了五年，阿维安在体能上也远远不及艾泽。对方快走了几步，就险些将阿维安直接甩下，阿维安不得不小跑了两步追上，很认真地问：“你来做皇帝吧，艾泽哥哥。”
艾泽当即回绝：“有病啊你，我不做。”
阿维安惆怅地望着艾泽的背影，或许是因为维尔西斯的缘故，阿维安看着艾泽，很快就没有了敌对的情绪，然而，艾泽似乎并不怎么待见他，态度始终疏远。
但他还是替艾泽担心。
因为身份并不明确，艾泽每一次召开会议时，总能遭遇到暗中的种种阻力，阿克扎帝国的民众也因为早已习惯了皇室的身份，将许多明明是由艾泽提出的政策，全都加诸在了阿维安身上，因此而感谢且拥戴他，这令阿维安时时觉得羞愧。
“你真的可以考虑一下，艾泽哥哥，我觉得我们可以举办一个……嗯，让位仪式？帝国现在需要一个权威的形象，来重振人们的希望。”
艾泽舌战群雄一整天，口干舌燥，顾不上阿维安还在说话，率先给自己倒了杯碳化度较高的白水一口饮尽，这才靠在玻璃柜上看向阿维安，不耐烦地回答：“权威的形象？你是指一个曾经要杀死他们的人吗？我想我只能带来恐慌，陛下，为了我的维尔西斯，你的圣使大人，我们还是不要挑战民众的心理极限。”
“可是你需要一个身份啊！至少需要一个……嗯，让大家知道怎么称呼你，怎么定义你的身份。”
阿维安仰着头，艾泽比他个子高一点，但并不像alpha那样让他时时感到被压迫。阿维安已经将艾泽视作了自己的朋友，艾泽这些天对他讲了很多新奇的话，比如，艾泽并不认为一个oga做皇帝是什么不好的事，也不认为阿维安表现得不够好，甚至评价说：“你已经挽救了帝国，这是任何一个alpha帝王都做不到的事情。oga的柔韧，未尝不是幸运。”
阿维安很高兴，每当有人肯定一个oga的价值时，他都特别开心。因此，他也是真诚地希望能够帮助艾泽，推动新生活的开始。
然而，艾泽却并没怎么把阿维安的话听到心里，他只是在思考今天去医院看望维尔西斯的时候，要为他带一束什么花。利克斯宫中种了很多奇怪但好看的植物，艾泽每天都给沉睡的维尔西斯带一束，希望他的精神力能感知到，这个世界已经开始复苏。
但就在他思索的时候，余光瞥见了从会议室里迟迟出来的卡洛夫元帅，也是刚刚力阻他决议的人之一。明明是个中庸的人物，却偏偏屡次和自己过不去。艾泽已经烦透了对方，如果不是出于对维尔西斯的承诺，他早就想一枪崩了对方。
不过，现在似乎有另外一个更好的、惩罚他的方法。
于是，艾泽放下水杯，横跨一步，揽住了卡洛夫的去路。
“艾泽哥哥？”阿维安很奇怪他要做什么，艾泽没回头，扬声回答：“我找到我的新身份了。”
卡洛夫一头雾水，但见艾泽猛地伸手，将他肩膀上的元帅肩章一把拽掉，然后揣进了兜里。
“既然陛下这么希望我有个名正言顺的身份，那我觉得，做个元帅不错。”
艾泽看着卡洛夫一阵白一阵红的脸色，总算感到久违的爽快，他微微一笑，“以后就叫我艾泽元帅吧。”
第75章 擦肩而过
置身在莹白的光芒之中，维尔西斯听到了更清晰的一声呼唤。
“圣使啊……”声音来自一个稚嫩的男童，维尔西斯分辨着，却听他继续道：“你真的存在吗？能听见我的许愿吗？”
男童声线清澈，透着几丝天真意味。
“唉，妈妈说我很快就要成年了，所以暂时不能去学校读书，我总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哥哥成年前依然在学校，而我就不被允许。本来想问问哥哥，可是他不肯回答我，还说有事情，让我在这里等他……圣使，你能回答我吗？”
哦，这大概是一个即将成年的小oga，维尔西斯猜定。虽然发情期还没有到来，但即将成年的oga已经会产生波动的信息素，这个时候在校园里，恐怕会对已经成年的alpha学生产生影响。通常，oga都会在成年前得到一个“假期”，用于等待发情。
很多oga的家长都会在这个时候为oga找好合适的伴侣，让他们缔结婚约，直到度过完整的发情期，才被允许回到学校。
当然，也有一些家庭，因为没能为孩子寻找到合适的伴侣，会通过黑市购买信息素抑制剂供孩子使用。但是，由于帝国对抑制剂的非法流通有着相当严苛的刑罚，因此，这样的情况变得越来越少。
维尔西斯很矛盾，他并不应当回答男孩，这些事情理应由父母来向自己的孩子说明，告诉他们性别的不同，以及未来的不同。而不是由他，星际圣使。
想到这四个字，维尔西斯忽然感到一阵困厄，无形的光线却给了他有形的触感，像是一个迅速收拢的牢笼，一刹那给维尔西斯带来痛苦的压迫感。他已经失去了身体，却不知道为什么，如此清晰地感受到束缚。
而正是这种熟悉的、来自外界的感受，让维尔西斯猝然意识到一个事实。
他已经不是圣使了。
猝然间，无数零碎的画面如蒸腾般从眼前升起。
有那些不断放弃的欲念……童年时渴望的关爱在老师冷漠却中庸的对待中，放弃了，少年时迫切追求的冒险和刺激在老师严苛的惩罚里，放弃了，完全成年后向往的惩恶扬善在老师一次又一次例证中，放弃了，进入旧时空第一次动的感情，被他自己选择，放弃了。
在之后，他又主动放弃了这个身份，也放弃了多年的坚持。
他已经不需要再去遵守那些习以为常的陈规，更不必在乎自己的言行是否会给这个宇宙带来厄运。他可以像寻常人那样去喜怒哀乐，去迫切的渴望、消极的抵抗，然而，他似乎已经忘记了那些极端且复杂的情绪。
曾经能得到的东西已然远去，后来拥有过的东西也终于离开。
原来这就是死亡，周而复始，回到零点。
意识到这一刻，白色的牢笼反而霎然消失。
刺眼而夺目的光蓦然散去，眼前竟开始出现具化乃至于真实的景象。
维尔西斯愣了一秒，他本能地发出一个动作，然后眼前便出现了自己抬起的手。
这是……怎么回事？
他定定地站在原地，开始观察着四周的景象。
他正站在一座宏伟的圣殿之中，周遭是十二座圣使的雕像，而其中有一个，甚至还与他的面容极为相似。
圣殿空荡，唯有属于他的那座雕像下立着一个瘦弱的男孩，对方衣衫褴褛，正仰着头，似乎在与那座雕像对话。
“维尔西斯！”忽然，有人喊了他一句，维尔西斯错愕地回头，但见圣殿外站着一个熟悉的人。
是他曾经的同伴，十二圣使之一的索姆森。
索姆森是个beta，是在他之前，最后一位在世的圣使。
帝国的实验药品曾引发一颗星球的人种变异，索姆森最先察觉，前往解决，却在成功以后不幸感染病毒。因为担心过于强大的精神力会导致他变异后威胁宇宙平衡，索姆森为自己寻找到合适的学生接任以后，便吞枪自尽。
而就在他自尽以前，正是维尔西斯曾陪他离开白垩星，前往各个星球寻找合适的学生人选。
“……索姆森？”维尔西斯有些迟疑的发出声音，对方并未察觉，而是稳健地向他走来，“得到能量了吗？我们要赶紧离开这个矿产星球……我的身体恐怕不能支撑太久了，而这个星球上并没有合适的人选。”
维尔西斯的记忆一下子被触发。
就在寻找学生的途中，他们的飞行器突然出现了一点故障，于是他们只好就近迫降在了一颗矿产星球上。索姆森负责用精神力感受这个星球上是否有令他满意的学生——拥有圣使潜质的学生，往往都有平和的心境和向往正义的纯粹心灵，而维尔西斯负责找到星球上的圣殿，取到当地星球居民敬献的能量，用于恢复飞行器。
而这一次，索姆森依然对此失望。
维尔西斯感到有些不可思议，他不是死了？怎么会突然回到了过去的时空？这个过去，甚至更甚于他与艾泽相识的那一天。
“唔，稍等一下。”维尔西斯再次仔细观察起了身遭的环境，一切看起来都真实极了。
圣殿外苍茫的旷野，风卷起地面的灰尘，乌黄的空气甚至令他有近乎窒息的错觉。
如果说唯一有什么不对，或许就是面前的索姆森，整个人的轮廓都像是被裹上了一层柔光，而当维尔西斯再度看向自己的肢体时，也看到了同样朦胧的光线。
既真实又虚幻的场景让维尔西斯愈发犹豫，但他却没再在这座圣殿内停留。
那座属于他的雕像看起来有些讽刺，仿佛是在比照着他昔日的恪尽职守与如今自我放弃的颓败。
于是，他摊开掌心，不知道什么时候，他手中已经握着一颗黑色的能量磁石，其中聚集着人们的敬献。
“很小，但是应该够用了。”维尔西斯说，“这么贫瘠的星球上还能有人为我们敬献出这些能量，真是不容易。”
索姆森点头，“是的，感谢他们，走吧。”
维尔西斯向对方走去。
然而，正当他即将迈出圣殿时，却奇异的有一股力量羁绊住了他的脚步。
他站在原地，情不自禁地回头。
淡金的光芒迎面射来，十二座宏伟的圣使雕像仿佛正睥睨着他，沉默无声却又好似在述说、提醒他什么。
眼前真实的景象一刹那变得虚幻，仿佛正在与什么景物重叠。
维尔西斯条件反射地看了一下他的身侧，就好像哪里应该站着一个人一样。
……站着一个人？
维尔西斯身体猝然坠入冰窖般感到刺骨的冷，是艾泽。
他身边，应该是艾泽。
可是为什么……他会觉得艾泽应当在他身边？在这个时候，他们明明还没有相遇！
维尔西斯忽然想到了什么，他蓦然回头，冲索姆森有些激动地低吼：“你知不知道这是什么星球？不……我是说，名字，星球的名字！”
索姆森一头雾水地看着他，“不知道，一个矿产星球而已，编号那么多，我可记不过来。怎么了？要不然我去找人问问……”
“这里是x71星球，先生。”稚嫩的声音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维尔西斯身体彻底僵硬起来。
x71星。
原来他来过……他来过艾泽诞生、成长的星球。
原来他们的生命在这样早的时空就有过交集。
可是为什么会错过？为什么要错过？
为什么不能像艾泽说的那样，早早的出现，保护他，帮助他……让那些苦厄与他远离，为他实现那些明明美好而正确的愿景。
为什么要让他受尽伤害，才逼迫他放弃自己的信念，去成全其他人？
“先生，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小男孩仰着头打量维尔西斯，淡绿的眼瞳里闪耀着温和而充满善意的光芒。
“谢谢，我……”维尔西斯沙哑地开口，却在低下头的一瞬间愕住。
那是一个极熟悉的面孔，却有陌生的眼眸。
维尔西斯攥紧双手，克制着声线的颤抖，迟缓问：“我能知道你叫什么吗？”
小男孩咧嘴灿烂一笑，“当然，我叫艾泽，先生，怎么称呼您呢？”
所以，这才是相遇的起点吗？
当年完全没有被他注意的小男孩，虔诚地在他雕像前自言自语的小男孩，提出疑惑却没有得到解答的小男孩，就是他的艾泽。
“维尔西斯。”维尔西斯根本没察觉，他的声音里近乎透出从未出现的哭腔，还有他拼命压抑的、隐忍的、决不能是示于人的流泪的冲动。
他深吸一口气，挤出了一个微笑，无视旁边索姆森眉头紧皱的神情，维尔西斯再次重复了一遍，“维尔西斯·霍华德。”
小艾泽伸出手，“你好，霍华德先生。”
维尔西斯将他用力握住，“不……不，叫我维尔西斯。”
“喔，你好，维尔西斯！”
“你好，艾泽。”
————
“晚上好，艾泽元帅。”
“晚上好。”
“元帅，您来了。”
“你好。”
“元帅……”
帝国重建后的第三十日。
艾泽再度走进皇家医疗康复中心。
所有的医生护士都已经对他再熟悉不过，然而，大多数的人都因为憎恶对他视而不理，只有极少数新加入到医院内的oga护士会与他打招呼。
由于支援战争，不少医生护士都牺牲在了异国他乡，战争结束后，不少医院都急缺人员，艾泽特别颁布了法令，要求各个医院必须招收一定额的oga性别的员工，纵使许多患者与医院管理层不同意，但皇室法令下来，也没有人敢违抗。经过短暂培训，一些满足基础考核的oga护士就在不久前正式上岗就任，只是时限原因，他们目前还只能担任最简单的工作，多数是作为助手出现。
——需要特别说明的是，艾泽也同时取消了信息素抑制剂的禁令，全面开放购买，但必须凭借真实信息到医疗机构注册购买，并填写具体的使用目的。若经人投诉，并非是oga自愿注射，则要被判处以一定刑罚。
对于那些渴望进入工作岗位的oga而言，这几项法令无疑是欢欣鼓舞的。虽然这些人还只是少数，但他们已经成为了艾泽元帅忠诚的拥趸。
可惜，艾泽丝毫也不在乎外界的态度。憎恶他的人，他懒得予以回击，迎合他的人，他也并没有表现出更多的热忱。
和最后一位负责监视维尔西斯身体参数的护士打过招呼，艾泽疲惫而淡漠道：“你可以出去了。”
“好的元帅。”
艾泽瘫坐在维尔西斯面前的一把椅子上，从胸前的口袋里摸出了一片被挤压得不成形状的小花，敷衍地贴到了维尔西斯的额头：“今天送你的。”
说完，他就趴在了病床上，呼出一口沉郁的气，“你真是很烦，为什么要我改变世界……我有时候真想杀了他们，累死了。”
当维尔西斯被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失去了心跳。因此，艾泽毫不犹豫地命令人给他换了一个机械心脏。
可是，跳跃的心脏也没能换回他的清醒，时至今日，维尔西斯都只是在营养剂和药物的促使下，勉强呈现出一个“活着”的生理特征。
被迫完成“呼吸”，被迫产生“血液循环”，被迫维持“体温”。
连阿维安都开始产生了动摇，然而，艾泽犹未放弃。
他疲累地闭着眼，手摸索着伸进维尔西斯的被子，握住了他的手。维尔西斯掌心有着虚伪的温热，而艾泽也懒得去追究这一切了。
“你赶紧回来吧，瑞夫上午又来找我了，你的好学生，现在在计划怎么杀了我……你能不能稍微管一下？”艾泽絮絮叨叨着，“瑞夫说今天有一个黑洞突然开始坍缩，说都是我影响的，一个黑洞坍缩会产生很大的影响吗？我不知道。不过看瑞夫的口气，好像是我就要毁掉全宇宙了。哎，该告诉你的我可都告诉你了，你要是不醒过来，小心以后后悔。”
艾泽很满意自己的威胁，笑了笑，不过他说的确实实话。
在民众所看到的、日趋平静和稳定的阿克扎帝国，实则又开始面临了新的威胁。
宇宙间的能量突然发生了波动和变化，新的星际圣使已经监测到了这一切，而据他们所称，这正是维尔西斯没能被解开束缚，从而日益衰退的精神力所导致的。
第76章 顺从本心
当时光真的重来。
当再一次选择机会真的摆到了面前。
维尔西斯望着瘦削的艾泽，却再一次迟疑了。
这时的艾泽还没有完全成年，没有开始真正的发育期，因为生活在贫瘠的矿产星球，得不到充足的营养，所以他的身高还没达到维尔西斯记忆里的高度，藏在破旧的衣衫里，那个窄瘦的身板看起来也有几分干枯与畸态，远不如后来那样精瘦诱人。
然而，这丝毫没有影响到艾泽完美的面孔，未长开的五官透着青涩的精致，淡绿的眼瞳里像是蕴着一汪清泉。
他笑得如此天真，甚至连心防都不设，那些许过的愿望，悄悄的渴求，都坦然地展开在了维尔西斯的眼前。
所有关于整个世界的畅想与期待，都像是一株刚刚从泥土里露出脑袋的小幼苗，带着脆弱却鲜活的青翠，向维尔西斯招手。
就在这个时候，索姆森却突然说：“维尔西斯，你还在磨蹭什么，我们要走了。”
他的眼神里暗藏责备，似乎很不满维尔西斯违背圣使信条，主动与一个平凡的小少年说话，甚至还透露了自己真实的姓名。
正是这样的眼神，让维尔西斯忽然感到困惑起来。
他现在究竟算生算死？这个时空究竟是真实存在的，还是只是一个幻境？
若真实，他则仍是星际圣使，捆缚在身上的金科玉律令他不能顺从本心，留在艾泽的身边。
若虚幻，那眼前的艾泽究竟是真是假，这一次相遇到底是一场幻象，还是真实存在？
掌心的触感让他感觉到了一个真实的小艾泽，可理智却不断提醒他，当他放弃圣使那重身份的时候，就注定会死亡，永远不能逃出生天。
……所以，他应该要留下来吗？
“维尔西斯，你是从别的星球来的吗？”小艾泽疑惑地抬着头看他，“你们现在又要走？”
维尔西斯根本无法让自己在艾泽的提问前保持沉默或伪装，他坦诚地回答：“是的，艾泽。”
“哇！”小艾泽忽然惊喜地张大嘴，“那你们是不是有机甲？有飞船？你们是和察尔上校一起来的吗？也坐着那个大大的机甲？”
察尔上将？
维尔西斯脸色忽然一变，他想起了艾泽的第一任伴侣，索伦·察尔。
原来是这个时间点。
他们如两条平行线一样各自奔向不同的人生，他在此之后，成为了唯一的圣使，享用了帝国内所有信徒的敬奉与虔诚。而他，却一脚踏入无边无际的黑暗，再没找回人生本该前行的航行。
他怎么能走。
怎么能离开艾泽！
霎时间，维尔西斯心跳如擂鼓，他近乎感到紧张地回过头，对索姆森说：“我想我需要在这颗星球上多呆几天……索姆森，你可以自己离开吗？”
索姆森皱起眉头，目光里显露出审慎的意味。维尔西斯竟觉得有些无地自容，但他仍是牢牢攥紧了艾泽的手，丝毫没有放开的意思。
“你想让这个小男孩做你的学生吗？”索姆森问。
没错，这个时候，维尔西斯也没有找到自己的学生，在他陪同索姆森一起离开的时候就曾决定，如果顺利的话，他也将在这次旅程中挑选合适的学生，一同带回白垩星。
索姆森的误会来得刚刚好，维尔西斯点头，撒了谎，“是的，但我担心你的身体，能不能……”
“这倒没事。”索姆森很平静，“如果你这样想的话，那我就先走，等我找到学生回到白垩星，会让瑞夫他们来这里接你。但愿我们还能在白垩星重逢。”
重逢，多温暖的两个字眼。
维尔西斯忍不住看了眼小艾泽，他知道，索姆森应当等不到他了。
但他只是点点头，交出了那枚能量石，“愿你顺利，索姆森。”
“愿你顺利，维尔西斯。”
小艾泽似乎没怎么听懂他们的对话，但仍抓到了几个关键的字眼，他看着另一个高大的beta先生离开，又看了看抓着自己手不肯放的这位先生，有些不好意思地晃了晃胳膊，“维尔西斯，你可以放开我了吗？”
维尔西斯凝视着他，心里有不受控制而蔓延开的喜悦，但他仍习惯性的将情绪隐藏起来，表面上，仍然平静得仿佛什么事都没有发生，“如果我说不可以呢？”
小艾泽愣了下，像是没想到维尔西斯会如此无礼，而他很快又笑了，浑不在意的，“那就继续拉着吧，妈妈说过，我们要对外星来的尊贵的客人表示友好。”
“所以每一个外面星球来的人你都会这样表示友好吗？”维尔西斯挑剔地问，“比如，察尔上校。”
“哦，他呀！”小艾泽挥了挥另一只手，“他才不需要我来表示友好呢，我看上校和我的哥哥关系很不错，这几天他们总在一起，哥哥说，他们在讨论大事呢。”
“是吗？”
“是啊！我们星际圣使的信徒，可从来不撒谎！”艾泽骄傲地挺起胸口，却不知，维尔西斯竟因他这句话，一下子眼眶湿热起来：“等一下……艾泽，你说什么？”
“我说我是星际圣使的信徒呀！怎么了？难道你不是吗？”艾泽露出惊讶又夸张的表情，又问了一遍，“难道你不信仰星际圣使？为什么？”
那个每当提起圣使二字，总是嘲讽的、不屑一顾的，甚至藏着深深仇恨的人，竟在这一刻质疑起了他，维尔西斯又感动又好笑，那些伤感一下子烟消云散。
这里是虚幻也好，真实也好，又有什么分别呢？
他爱的人还是那样纯白的一张纸，对未来满怀憧憬，藏着还没有显出锋芒的睿智。而他，历经一切痛与绝望，早已麻木到不敢去有任何期许。他们在这里相逢，他便可以刚刚好为他遮风挡雨，避开那些本不应发生的黑暗。
多好。
“嗯，我是不信仰星际圣使。”维尔西斯自嘲地笑起来，“那是个很坏，又无能的人，我不信仰他。”
谁知，小艾泽迅速抽回了自己的手，往后跑了两步，“你才是坏人！妈妈说过，不信仰星际圣使的人，内心都藏着黑暗！”
“……”维尔西斯哭笑不得，只好改口，“我开玩笑的，艾泽，回来。”
他伸出自己的手，望向对方，“你接下来要去哪，让我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小艾泽怀疑地盯着他，“开玩笑？那你就是冒犯星际圣使了，圣使的信徒怎么会有这么大的胆子！我不要和你一起！”
维尔西斯终于从那张熟悉的面孔上找到了昔日的痕迹，警惕又敏感的模样，诸年前后，别无二致。只是，后来的艾泽每当怀疑起什么，再也不敢敞开心扉的试探，而是用子弹刺穿那人的心口，永绝后患。
他怅惘地笑了笑，蹲下身子，耐心道：“你还记得刚刚那个人吗？其实他就是星际圣使，我们是很好的朋友，所以我才会这样开玩笑。”
“啊？？”这次换艾泽愣住，将信将疑地望着维尔西斯，等待对方提供更多的证据。
维尔西斯于是指了指圣殿里索姆森那座雕像，“不然你去看一看，他们是不是长得一模一样。我们圣使的信徒，可从来不撒谎。”
艾泽听了，立刻跑到那座雕像前，果然！真的一模一样耶！
他看了一会，又跑了回来。
维尔西斯的手还向他伸着，他毫不犹豫地把自己的掌心重新放了回来，惊喜又羡慕地说：“原来世界上真的有星际圣使啊！刚才真的是圣使大人啊！你居然能和圣使大人做朋友！……哇！那圣使大人是不是知道我的愿望，真的会实现他们啊！！”
维尔西斯用力包裹住了小艾泽的手，将他带到了自己的身前，认真地望着艾泽：“圣使知道每一个人的愿望，但圣使很辛苦，没有办法一一帮助大家，所以，还是要自己努力，知道吗？”
“努力就一定会实现吗？”小艾泽有些懵懂。
维尔西斯微笑：“一定会的。”
当晚。
小艾泽盛情邀请维尔西斯回到他的家里吃饭，维尔西斯当然不会拒绝。
那座熟悉的土砖屋，回忆几乎在一瞬间涌入维尔西斯的脑海。
艾泽的妈妈听说他是从外面星球来的，又打量维尔西斯的服饰，登时热情又主动地请他进来。
“先生是哪里人？怎么会来到我们这么……x71星？”
小艾泽抢话道：“妈妈，他说他是密歇星的，他的朋友有些急事，所以开着飞船暂时离开了，要过一阵子才能来接他！”
他和维尔西斯约定好了圣使是秘密，所以对自己的母亲隐瞒了真相。如果是为圣使撒谎，应该是会被原谅的吧！
“啊，密歇星，听说是很繁华的星球？”
“是的，女士。”维尔西斯翩翩有礼，像个真正的贵族绅士那样，“我和我的朋友都是老师，他有些事情要去找一位他的学生，所以我只好在这里等他。”
“原来是这样。”
维尔西斯看了看身边的艾泽，小男孩眼神里闪着晶晶亮的光芒，在委婉地催促他，赶紧把另一桩、更重要的事情说出来。维尔西斯忍不住又笑了，然后道：“女士，是这样的。我们一起来到矿产星球，就是想选择一些家境有限，但条件聪慧的孩子作为学生，带到密歇星，甚至林姆顿星接受更好的教育。我看艾泽是个很聪明的孩子，不知道您能不能同意，让我带艾泽离开这里，去林姆顿星上学呢？”
第77章 命中注定
艾泽妈妈在听到维尔西斯的话以后，立刻露出了警惕防备的面孔。
微微蹙在一起的额心让维尔西斯很快意识到艾泽的敏感多疑是从哪里继承而来。但维尔西斯并不介意，他出现的突兀，又是一个alpha，提出这样诱人而丰厚的条件确实会令一个母亲产生提防。与此同时，维尔西斯也清晰地意识到，艾泽的母亲也并非像艾泽过去说的那样，对自己的孩子全然不理，只是一个自私的oga。相反，或许是被强行标记的事情对艾泽打击太大，以至于让他产生了对亲情间的误会。
他坦然地笑了一下，接受着艾泽母亲的打量和质询。
“没错，我当然知道您的孩子即将步入发……成年期。”维尔西斯想到小艾泽暂时还没弄到发情期对于他，一个oga的意义，因此很换了一个委婉的用词，“而我，也确实没有伴侣，我不排除在未来，如果我们两情相悦，会有更进一步的可能。但现在，我是出于最单纯的目的，才希望带走您的儿子，他很聪明，也比任何这颗星球上的孩子都更渴望探寻外面的世界。您无法为他提供这样的机会，而现在，我能。”
小艾泽眨着眼，听到“两情相悦”那个词，耳朵忍不住红了一下，他为自己辩解道：“妈妈，我才不会喜欢上别的人呢！我只喜欢您和哥哥！到哪里都这样。”
维尔西斯瞥了眼身边的小矮人，一点也不想告诉对方是谁在未来又亲他又磨他，在发情期里放肆的像个喂不饱的小狮子。
艾泽妈妈对着儿子无奈地笑了一下：“艾泽，人不是什么时候都能为自己做主的。”
“但在我身边，他永远可以为自己做主。”维尔西斯坚定地接过话来，他知道，艾泽最讨厌的就是被人指挥着过完一生，更厌恶身体在生理因素的影响下失去自控。
如果说，这个世界上还有谁能帮助艾泽完成这样的愿望，那只有他了，星际圣使。
艾泽妈妈有些愕然地望着维尔西斯，迟疑半晌才道：“先生，我的情感上很愿意相信您，但您知道的，理智总是会提出更多的条件。”
“是的，女士，不如这样，我带了光脑，我们可以让艾泽自己选定一所他心仪的帝国内的学校，我就在x71星为他办理入读的手续，之后我会作为监护人陪伴他一起去学校，在学校教授的课程以外，帮助他成为更好的人，每过一年，我都会带艾泽回来探望您，您觉得这样如何？”
“可以吗？”艾泽妈妈终于有些激动。
维尔西斯微笑，“当然，如果您不放心，我们现在就可以做这件事。”
“哦不……那还是不用了。”艾泽妈妈不好意思地笑，她很不愿意在尊贵的客人面前失礼，“应当先请您吃饭的……奇怪，艾泽，你哥哥怎么还没回来？”
小艾泽晃了晃一双修长却过分纤细的双腿，“应该是去找索伦上校了，算啦……我去找找哥哥吧！”
说完，小艾泽从维尔西斯身边站起来，转身就要往外走。
维尔西斯眼皮狠狠一跳，当即攥住了艾泽的手腕，“别去！”
他力量用得猛，甚至下意识释放出了自己的精神力强行控制住了艾泽的脚步，也全然没意识到此刻自己的脸色有多吓人，小艾泽正值第一次发情期的前夕，深藏在体内的oga信息素本就时不时的波涌，也逐渐能感受到了alpha与他截然不同的强大，每当自己不由自主屈于alpha时，他就既惊恐又反感。因此，几乎是在回神后的第一秒，艾泽就狠狠甩开了维尔西斯的手臂，怒瞪着这个突然就凶狠起来的陌生人。
维尔西斯触及到绿瞳里有些熟悉的光芒，登时慌神，背后甚至冒出涔涔冷汗。
他留下来的目的，是为了帮助艾泽躲开那些厄运，而不是成为对方心中全新的阴影。
他立刻挤出一个笑脸，就算不怎么真诚，也总算淡化了气氛里的压抑。
“对不起对不起……我只是不想麻烦你们。”维尔西斯勉强解释着，小心打量艾泽的神采，“我是说，我们索性等一等，还是先帮艾泽办理好入学吧，我想，这应该是大家都很关心的事情。”
提到学校，小艾泽炸毛的表情总算跟着缓和下来。
维尔西斯知道，在对方坦诚在他面前的那些愿望里，离开这颗星球，看看外面的世界，拥有属于自己的人生，以及读一所好学校，都是头等重要的事情。
否则，也不会在维尔西斯刚提出这样的建议，艾泽就立刻欣喜地接受，带着他回到了自己的家。
维尔西斯松一口气。
拿出了自己的光脑。
他很少利用圣使的特权身份在帝国上做什么事，因此，当他试图利用自己的特殊波频进入到帝国网络的时候，还是产生了短暂的犹豫。
小艾泽坐在他身边，因为对光脑的好奇，一个劲的往维尔西斯身边蹭，就差直接钻到对方怀里去了，这时，看到维尔西斯动作停下来，他只以为是在等待什么，趁间隙，有些兴奋地问：“这就是便携光脑吗？我从来没见过……一定很贵吧？如果我读书毕业以后，能不能买得起这样一台呢？”
维尔西斯伸手摸了摸小艾泽的脑袋，回答得毫不犹豫：“当然，只要努力，你会拥有一切你想得到的东西。”
看着那双满怀希望的绿瞳，晶晶亮的光彩，还藏着一点脆弱的柔软。维尔西斯再次被打动，他切入波频，尔后郑重地望向小艾泽，“艾泽，你要答应我，接下来你学到的所有东西，所有知识，增长的所有力量，都不能用来破坏和伤害这个世界，就算你遇到令你不满的事情，受到不公正的待遇，都要用和平的办法去改变自己的境遇，而不是暴力和残杀。”
小艾泽目不转睛地与维尔西斯对视，十分用力地点了两下头，干脆地答应下来，“当然！我会永远信奉星际圣使的理念，做好人！”
维尔西斯望着他，“永远吗？”
“永远！”小艾泽抬起手来，“我向星际圣使发誓，如果我违背了自己的誓言，就让我的肉躯受到最痛苦的折磨，让我的灵魂永远化作碎片。”
维尔西斯于心不忍，立刻握住了艾泽的手，“不，不用……如果你没有做到，就让你的灵魂承受与爱人分离的惩罚，让我的肉躯替你承受最痛苦的折磨。”
艾泽有点惊讶，“为什么你要来替我承受折磨？”
维尔西斯淡淡地笑，“因为是我做了错的选择，是我选中了你。”
“喔。”艾泽似懂非懂，但本能地认为维尔西斯的说法更对，“那好吧，我是不是要重新发誓？”
维尔西斯点头，“我们一起。”
他握着艾泽的手一起举起，同时，他默默发动了自己强大的精神力。
艾泽闭上眼，最先开口：“如果我没有永远信奉星际圣使的理念，破坏宇宙的平衡，伤害了无辜的人，就让我的灵魂承受与爱人分离的惩罚……”
“维尔西斯的肉躯将会承受最痛苦的折磨。”两人同时说道。
睁开眼。
维尔西斯看到了小艾泽咧着嘴笑，“好了，那现在我们可以选学校了吗？”
或许是因为不知道未来发生了什么，小艾泽的丝毫没有因为严酷的誓言而影响到情绪，说完就忘到了脑后，迫不及待地盯着维尔西斯的光脑看。
“你想读什么样的学校？”维尔西斯打开了教育部门的网站，根据艾泽的性格，他并没有选择那些学习艺术文学的院校，而是找了几个商业学院。
第20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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