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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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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无言之爱 作者:谢亦

    第25节

    要了地址,听那老板说他刚被人带走不久,想着碰碰运气才急忙往这边赶过来。

    孟池朗也正是和他说电话。

    常诚朋友不少,可这种时候能找的人不多,孟池朗是最有可能且他也熟知的一个,只不过他的手机在车上,一时间没有人注意到,让张子凯提着一颗心,越想越怕。

    若不是见到常诚手机上这么多个未接来电,孟池朗也不会多事地给他回复,此时正听这位前辈说马上就到了,就见到人,他挂了电话,加快速度跑了过来。

    正听见张子凯说这句话。

    他没好气地道:“麻烦倒是真的,你怎么想的,既然要屈服你父母,就不要拽着常诚不放,还欺骗他!”

    “我……这里有些误会,我会和他讲清楚的。”

    见对方没有对他交代的意思,孟池朗也懒得深究,只道:“希望以后,不要随便有这种误会。”

    看着张子凯的眼神,颇为警告。

    张子凯答应了,搂着咕咕囔囔的常诚又和他们道了谢,带着他上车离开。

    孟池朗看着车子直到消失不见,他才回了赵凌宇一个笑。拉过他的手的赵凌宇把他拥回怀里,在微凉的夜风中静静站了一阵,才双双离开。

    常诚第二天下午才到公司上班,他上司给他行了方便,连请假都省了。

    两人同时到的公司,常诚也不管正经工作,端着一张傻脸,笑嘻嘻地凑到孟池朗的办公桌边。

    他似乎有话憋在喉咙里痒得慌,哀求着孟池朗一定要出来听他把这话说出来。

    见他那副模样,孟池朗也知道是发生了什么好事,心里暗自松了一口气。昨天那种高深的情绪可真不适合长着这种乐天知命的蠢脸的人,他暗自想,他们这样也真够闹腾的,对于自己以前偶尔几次对他们之间颇为热烈的情感波折有过一丝羡慕的事情完全否决。

    “省略过程,直接说重点!”一看他开口滔滔,孟池朗丢出一句。

    常诚紧巴着一张脸,对于孟池朗的‘无情’投以幽怨的眼神。被孟池朗踹了一脚,他反射性地往后一跳,这下子苦练立即真实了九分!

    看他捂着腰嘶嘶两声的样子,孟池朗睨着他上下打量,双手环胸,似笑非笑地道:“哟,看来被安抚得很饱嘛。也是,像你这种张牙舞爪的人,还是床上说话效率高点。”

    一副对张子凯很是同情的表情。

    在他面前常诚可不觉得不好意思,当即反驳道:“羡慕你就直说,酸不酸啊?”

    他羡慕?

    笑话!

    见过吃撑的还羡慕这种啃清水馒头的么!

    他眉峰一跳,狭长的眼角眯起来透露出危险:“你到底说不说?”

    “哎呀,别——”

    “嗯哼?”

    常诚竟然还脸红了下,挠挠头,傻笑了几秒钟,才道:“他昨天和他姐在一起。说、说了我们的事。”

    那股小媳妇儿的扭捏样,让孟池朗直笑起来,他语气里带着不能掩饰的笑意:“以后,不要相信自己的智商得出的任何结论知道么?别来烦我。”

    他是真心为好友的幸福而感到高兴。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他能预见,他们以后不论怎样艰难也一定会幸福的,就像他和赵凌宇一样。

    ☆、第八十九章

    十一月渐末,程楠果然如约定的一样,来到孟氏。

    他走的是一般的应聘程序,那份光鲜至极的履历几度让面试官大跌眼镜。

    “咳咳,”面试官清了清嗓子,他不自觉地坐直了身体,拉了拉随意地没有扣扣子的西装,他觉得自己的着装有些失策,下意识地从一些肢体表现上让自己显得更有底气些。

    “程先生,你在赵氏工作了三年,您这里写的是……哦,港分公司总监职位,不知道,你为何离职呢?”

    这是面试常规问题,面试官这样问却不是因为出自对一个惯性跳槽者的筛选,而是对方这唯一的一份工作经历和让人咋舌的学历都足以让他当场拍下他,可偏偏是赵氏,若是眼前的人是因为某些工作上的失误或作为上的错误丢了这一份工作,他岂不自找麻烦?

    “私人原因。您也看到我的籍贯信息了,我是海城本地人,想回来工作并不需要更多的理由。”

    面试官推了推眼镜:“那你为什么选择孟氏呢?以你的资历……应该有许多选择才是。”

    程楠如是答道:“我对贵公司的前景非常看好,比起给一个辉煌的商业帝国锦上添花,我更愿意陪伴一个企业跃入这个帝国的最高位置……”

    这显然是个野心家,寥寥几句,简直让面试官也不免激情澎湃,索性还没有忘了自己的本分,最终丢下所有面试都会有的谢幕词:“你的大致情况我们已经了解,请回去等待几天,我们会很快给你答复的,程先生。”

    面试官带着这份资料一刻不停地到了董事长办公室,当看到那里已经闲置着养空气,才想起这半年来董事长到公司的次数越来越少了。

    于是,这一份资料就摆在了孟池朗面前。

    原本他的工作已经告一段落,这时候该和设计部大部分同事一样在家里办公兼过冬,但他爸爸当起了甩手掌柜,使他不得不按时按点地到公司上班。

    孟池朗有些惊讶,他本以为程楠只是应承话,毕竟他当初是看到程楠的不情愿的,对方也没有掩饰。他对面试官说自己会处理这件事,待人一走,便打电话给赵凌宇说了情况。

    程楠是赵凌宇一手提携上来的人,能力自然毋庸置疑,孟池朗迟疑或者说不打算用这个人,是自知相比起来是程楠屈就了。

    赵凌宇让他聘用程楠。

    屈就与否,是他的事,他能给孟氏带来什么,才是你该考虑的事情。这么说了一句,赵凌宇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滑了滑,接着道:你要相信我的判断。

    “好啦,反正他是你的人,怎么用我才不管。”孟池朗对程楠的去留并不在意,又想起一遭来:“你以前给他开多少工资?先说好,要是太高,我可供不起啊。”

    赵凌宇直笑,并没有报数,只说:这就是财务部的事了,你啊,还是想想今天吃什么。对了,傍晚会下一场阵雨,记得穿好衣服再出来。

    孟池朗笑眯眯着点头。

    不日,程楠便正式走马上任,他没有多少特权,同其他从别的公司挖来的高管一样需要一个月的试用期,而人事部例行公事,给他的合同年薪若是教他以前手底下的人看见了,恐怕要鄙视死孟氏不可。

    会计年度进入年末,各项财务审核如期而至,孟池朗以前从未感觉年末是异常酷刑,当堆成山的报表不断送过来要他审批的时候,孟池朗望而生畏,二话不说将东西全部打包回家并嘱咐他爸爸的秘书以后来文件直接上家里找他。

    幸好家养一万能人物,否则他都没自信自己能活过这个冬天!

    赵凌宇对他的要求从来不说二话,也没有告诉他,这种时候,他名下的公司送来的报表比孟氏的只多不少,而赵氏他这些年所负责的项目相关账目都需要他一一过目。

    事实证明,时间是最公平的存在,二十四个小时一天,就是一秒也不会多给谁或是短了谁。

    在这样大的工作量下,就是赵凌宇也不得不熬夜才能争取更多的时间处理这些报表。捏了捏鼻梁骨,赵凌宇看了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他起身回卧室。

    床上孟池朗睡得正酣,被强行矫正了近两年的睡姿还是没什么长进,这时候没有他在身边给他折腾,被子就成了可怜的替代物,被揉成一条抱在怀里,一脚大大咧咧地搭在上头,那原本该是他腹部在的位置。

    他小心地把被子抽出来,拿回来自己的位置。

    他伸手将孟池朗抱着,闭着眼睛,很快就要睡着,蓦地,却又睁开眼睛。

    他险些忘了,明天说好了要和孟池朗去吃这个冬天的第一顿火锅,迎接寒岁,餐厅都定好了。

    他在黑暗中极轻地深呼吸一次,摸了摸怀里的人,才不甘不愿地放开他。睡梦中的孟池朗却不肯,搂着他唔唔不明地哼了两声,不得已,赵凌宇带着一种复杂的心情,将那条被子重新塞回他手里。

    书房的灯亮了整夜。

    第二天,孟池朗醒来的时候看时间已经是早上十点,赵凌宇在他身边似乎还没有醒呢,他搞怪地抬脚撑了撑被子,成功地让他睁眼看自己后,一个鲤鱼挺身从床上翻坐起来,心情大好地到卫生间里解决了生理问题,一身轻松地拖着拖鞋回来。

    那是赵凌宇的鞋,尺码大他几个size,他穿着稍微走几步都能掉,他却很高兴,让拖鞋发出重重地摩擦地板的邋遢声,拉开窗帘瞧外头的天气。

    “下雨了!昨天预报没说啊。”

    外头确实在下雨,玻璃窗上打满了水滴,透过这些看灰蒙蒙的天更显得没精神。

    看来这雨一时半会儿是停不了了,就是不知道傍晚的时候会不会停,本来他还打算趁下午的时候和赵凌宇出门去车行取他送去保养的一辆车呢!

    他啦哒啦哒又拖着拖鞋跳回床上,径自压在赵凌宇身上。

    “我不想出去了。”不说要或不要,只说不想,他已经太习惯什么事都让赵凌宇为自己做决定了,尽管这是再普通不过的一件小事。连语气都像在撒娇,语调拖得长长的,一字一字带着气音。

    赵凌宇闭着眼睛都能找准他的嘴,亲了一口,才睁开眼揉了揉他的头,这么抱着他在床上坐起来。

    还睡不睡?

    孟池朗幼稚地摇头摇得像拨浪鼓。

    赵凌宇笑,那先吃点粥压压胃,我们在家吃火锅。

    “你最好了!”孟池朗抱着他瞎蹭,被赵凌宇在脸上捏了一下,两个人看着对方都笑了起来。

    他简直像个孩子,越养越幼稚了,罪魁祸首却觉非常有成就感。

    有一种亲昵,就是血缘上至亲的人都没有这个机会得到,而孟池朗将这份依赖交付给了他。

    既然决定在家煮火锅,两个人吃有情调气氛却淡了,孟池朗在可怜的只存了寥寥几个号码的通讯录上翻了几遍,他的朋友足够约到家里这样情分的打着折扣也勉强只有常诚一人,可惜对方近日正和某上司出国度假去了。

    他又拿过赵凌宇的手机,上面一如从前,除了他之外,没有添任何一个人,更是没有参考价值。于是,他看了几遍白承安的名字,最后还是不了了之。

    这种时候单数总归不好,肯定会有很多拘束,他不愿给自己惹不痛快。

    扔开手机,他又到厨房,帮着赵凌宇把火锅用的食材准备好。两人将餐桌移到落地玻璃窗前,雨打玻璃的声音和沸腾的水声交相呼应,入目的是蒸腾着的蒸汽和床上一股股滑下的水流,雨滴急了,如同落在宣纸上的墨水溅开的形状,煞是别致。

    孟池朗觉得今天在家吃饭的决定真是再正确不过了,兴冲冲地到酒柜里拿了一瓶喝了三分之一的红酒,各自倒上一杯。

    他不急着喝酒,双手巴着桌沿闻了闻香味,满脸陶醉。

    切成长条的白菜,甜味十足,吃在嘴里还带着最后的意思脆嫩,尤为可口。另一个麻辣锅底上,赵凌宇正涮着牛肉,孟池朗贪心不足,一看熟了,啊地一张嘴就凑过来。

    赵凌宇蘸好特别调制的酱汁,将牛肉片往他的方向递了过去,几次之后,故意把筷子往后缩回去,孟池朗站起来伸长脖子追过来,也不管牛肉片了咬着筷子不放,恶狠狠地看着赵凌宇。

    闹了一场,就是有赵凌宇看着,孟池朗也吃得肚子圆滚,摊在椅子上不想动弹。

    赵凌宇关了火,才将桌子收拾到一半,他又拉着他在客厅里走动几圈权当散步,一面还对电视机上播放的娱乐快讯进行点播。

    现在的人生活到底要有多悠闲,才有精力对别人的私生活这么感兴趣?不过也是,那到底是别人的职业,这些人还是很敬业的,被这样说还能保持微笑。诶,这个是秦非?甩了一个天后,再换一个玉女?这些狗仔可真够想象力丰富的啊。

    他俨然一副专家的模样,等说的差不多了,胃也舒服了,便拉着赵凌宇坐下来,打开影碟机看前不久一位朋友从国外寄回来的在非洲拍摄的自然纪录片。

    这还是没有经过剪辑的母版,冗长却又真实,壮观的百兽迁徙场面,细致的刚被分娩出的小小的小狮子被母兽添遍浑身的场景。

    他看得入神,待看到一个野豹袭击猎物时的眼神时,只觉和赵凌宇生气的时候很相似,转过头正要和他说,才发现——

    不知什么时候,赵凌宇已经睡着了。

    ☆、第九十章

    孟池朗再没心没肺也察觉到了不对劲,他心里惦记,没像以前一样窝在赵凌宇怀里就睡个一塌糊涂。迷迷糊糊地感觉赵凌宇起来了,他在浅梦中挣扎了一会儿,打起精神爬了起来,轻手轻脚地跟出去看赵凌宇的情况。

    灯下,案前,是赵凌宇认真批阅文件的模样。

    看完一本,放进抽屉里很快又翻出一本,似乎永远都批不完似得。他偷偷看了一阵,见赵凌宇时不时不自觉地捏几下眉头,抑或是闭着眼睛向后在椅背上靠一阵,很快又重新投入到工作中。

    孟池朗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只觉鼻子发酸。

    他很想冲进去把赵凌宇臭骂一顿,可他不敢,脚步黏在地上有千斤重似得,怎么都抬不起来。他有这样的直觉,什么都不曾对他提起的赵凌宇是不希望他此时出现的,而若是自己将负面情绪这样施加给他,只会增加他的负担。

    好一阵,他偷偷回了房间。房门是虚掩的,原本是赵凌宇怕自己开门的动作吵醒他一直没把它关严实。他在房间里呆呆地站了一阵,才猛地拉开房门,发出巨大的声响。

    果然,赵凌宇很快出现在了他面前。

    孟孟。

    他的脚步还没停呢,就先伸手把他抱住了,低头有些紧张地问他怎么了。

    “你、你起来干什么?”他的声音有些哑,暗自忍着哽咽而使得语气可怜得很,像是受了很大的委屈的孩子。

    赵凌宇心想他是不是做了噩梦,醒来没看到他生气了,赶忙把人牵回床上小心地安抚了,孟池朗抱着他的腰不松手,怕他走了似得,让赵凌宇哭笑不得。

    这么大了,平时天下谁比他横的样子可半点看不出来会被一个噩梦吓到的人。这么想,他心里却对他这样的依赖和示弱十分受用,将人抱得更紧些,拍着他的后背哄孩子似得安抚他。

    孟池朗没过一阵就迷糊了,可心里一直记着不能让他再去加班加点,睡得十分不踏实,反反复复地醒过来看看他还在不在,赵凌宇陪着都睡着了也被弄醒了几次,一晚上两个人都没睡好。

    第二天,孟池朗却是意外地起了一个大早。

    他对赵凌宇交代说公司有点事张秘书让他过去一趟,又说他好久没开车了,要亲自去临幸自己的坐骑不许赵凌宇送他,乖乖地受了一番驾驶安全教育,出了门。

    车子上路后,他先给张秘书打了个电话,然后再给家里打去电话。这个时间,电话那头一片忙音,孟池朗丢开手机,皱着眉踩油门,等到意识到速度过快就慌忙地松开脚。幸而还不是上班的高峰期,路上没什么车俩,否则,这时候就算没出点小事故,几顿骂是少不了的。

    坐在他爸爸的办公椅上,孟池朗有些不切实地环顾了圈办公室的环境,想了想,再往家里拨通电话。

    这次不过几声就接通了,说话的是他爸爸,才问他怎么一大早往家里打电话,孟池朗脱口而出:“爸,你什么时候回来上班?”

    那头传来他爸爸的取笑,“怎么,忙不过来了还是不会做了?”

    孟池朗一时不知道说什么。

    孟晖等了他一会儿,接着说道:“乖儿子,要是有不会的尽管问别人,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你已经做得很好了,爸爸知道你肯定行的。”

    这种夸赞,这时候听在孟池朗耳朵里,气愤大于心虚。他心里藏不住一股火气,丢下一句:“当我没说!”就把电话筒甩了回去。

    他不是在生他爸爸的气,他责怪的是自己,一直只顾着考虑自己那点小私心根本,理所当然地享受赵凌宇给他的纵容和帮助,从没想过这些会不会给赵凌宇压力,会不会带给他困扰。

    只是,在最亲近的人面前,他还是忍不住迁怒了。

    从前在国外最不顺利的时候他也能一个人独立地扛起所有压力,不对任何人甚至是家里人抱怨一句自己的辛苦,一个人生活得久了,后来他也习惯了不去依赖人,甚至是父母,什么事情完全都由自己处理。

    可是……这两年,他几乎被赵凌宇养‘废’了。

    那种自责的情绪太过压抑,他发觉自己甚至连处理情绪的能力都在退化,刚刚一时冲动竟然还十分不懂事地对他爸爸发了脾气。

    这样的自己真是差劲透了!

    他生了一会儿闷气,不经意间看到办公桌上摆着的一张全家福。那还是他十几岁的时候拍的照片,他还孩子气地站在高处趴在他爸爸头顶上一手勒住他爸爸的脖子,伸长手比着一个剪刀手。

    那眼神天真得让他心里隐隐觉得不舒服。他有些焦虑地看了看时间,拿过钢笔在纸上写了几个序号,企图静下心来计划一下这一天的工作,可找不到一点头绪。

    他烦躁地十指转动着笔,双手搭在办公桌上眉头紧皱。

    待瞥到钢笔上映出的自己的眼睛时,他才在怔忡间察觉,自己此时的眉眼就好似照片上十几岁不知世事的小孩子一样……

    无忧无虑,没心没肺,这么多年在外漂泊和闯荡留在眼底的深沉,什么时候消失的,他一无所知。但有一点,是毋庸置疑的,这和赵凌宇绝对脱不了关系。

    他郁闷了一阵,却也慢慢平静下来。

    那种苦闷的感觉,很快化作一股动力,他在纸上写下几个字,实在憋不出来了,便就想最差不过兵来将挡,天还未雨,他还绸缪不出一二三四来,索性不再管他。

    不多时,张秘书准时到公司上班,应他之前的要求,没有同前几天一样将文件送到家里,而是带回了公司。

    “就这些?”孟池朗翻了翻三个黑色硬塑的文件夹,问道。

    张秘书:“今天就这些,主要是账目的最终审核和股东分红计划需要您亲自过目。哦,对了,之前的文件您都处理好了吗?”

    “我、我忘了带过来了。”

    “没有关系,不过最好在明天能带来给我,我需要整理一遍,二十五号的股东大会上要用到这些资料。”

    “好的,我知道了。”

    “那没什么事的话,我先出去了。您需要咖啡吗?”

    “……不了,谢谢。”他随口想点头,可近来他喝咖啡的时候本来就越来越少了,那东西多少伤胃,早上了赵凌宇禁止他贪饮的目录,更别说在这个时间喝了。

    对着这三个文件夹,孟池朗将它们垒在一起立起来在桌上拍了拍,整理平整了,放好,再郑重地拿过一本,给自己打了打气,然后打开。

    很快,孟池朗就领教了何谓理想,何谓现实。

    现实就是将你乐颠颠地计划了几个小时的事情,在最短的甚至一秒不到的时间里打破你的想象。

    孟池朗翻阅纸页的速度越来越快,他看得一头雾水不知所云,他认得每个字,但如果不是文件的第一页上些了年度报表这几个字,他根本无从知道这是什么东西,更不用说,这东西是拿来做什么用的。

    他很快又拿过另外两本,这一次,他逐句逐字地看下来,最后,他想撕碎这些纸的心都有了!

    这些到底是什么意思?

    需要他再去做什么?不是都已经摆出结论了吗?这些数字也是,明明白白地摆在这里,难道还要他用计算机叠加一遍看有没有计算错误?董事长是拿来干这种事情的吗?

    他,完全无从下手。

    他拿起电话,就要拨内线让张秘书进来,问问他,这些需要他做什么,又或者该怎么去做。他最终没有,那太丢人了。他想到因为赵凌宇制造出的那些自己很有能力的假象,一时只觉是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可要他去落自己的面子,‘不耻下问’……更不符合活受罪也要面子星人的标准!

    咬咬牙,孟池朗拿过第一本文件,从头看起。

    他没有注意到时间,秘书办那里都忙过了好一阵子,张秘书都不见他出来,故而尽责地打进内线问他是否需要订餐。

    孟池朗胡乱应了一声,他的脑子里全被数字所充斥,耳朵嗡嗡直响,太阳穴一抽一抽地生疼,若是世界上有心理测量机这种东西存在,就能知道他现在的暴力指数正以乘方的速度在飙升!

    沉默地,抓狂。

    张秘书端着送来的外卖进来时,他脸上都带着一股狠劲,在他深邃的眉眼中显得异常深刻。老秘书心里一下咯噔,是报表上有很大的疏漏还是怎么了这是?

    孟池朗摆摆手让他出去了,等他想起要吃饭的时候,外送也早就冷了。

    他摸了摸空荡得有些难受的胃,早上怕赵凌宇看出什么,他匆匆忙忙的都没等赵凌宇做完早餐再走,神经高度紧张下都忘了饿肚子的事情了。

    他打开看了一眼,对冷却后更显油腻的食物有些恶心,但看了看一整个上午还是没有理出头绪的文件,再看看照片上一脸蠢像的自己,抱着一股大无畏的心情,开始吃饭。

    他太娇惯了,不就是一顿冷饭吗?他从前在国外身上没钱叫不出房租还硬气地不和家里吭声的时候,一连两个月白水面包都活得好好的,这点算什么!

    他怎么就吃不了苦了?可恶,从奢入俭他就做不到了?他又不是智障这点事情还处理不好了?

    吃一口,唾弃自己一句,孟池朗都没发觉自己吞咽的动作有多么艰难,脸上的表情比苦瓜更甚。

    赵凌宇进来的时候,就见他拿着筷子往饭盒里戳几下继而在夹一筷子到嘴里咀嚼的画面,整个人伸手都散发着一股低气压,提不起劲来。

    听见声音,他往自己的方向看过来,停顿在那里的忍耐和吐槽并存的表情,让赵凌宇无奈起来。

    他径自朝待客的小组合沙发走去,将带来的文件放下,再将带来的食物摆在桌子上,回头见他还是那副愣愣的样子,对他招了招手。

    别吃了,过来。

    孟池朗听话地起身,走了两步,才似回过神来一般,往赵凌宇身上扑。

    ——“我怎么这么没用!”

    ☆、第九十一章

    他的反常,赵凌宇岂能不知?

    快到午间还不见张秘书上门来,事情他便也知道了大概,却也没有急着把某只暗自和自己较劲的家伙抓回家里,他在书房将所剩无几的文件和资料都整理好,再到厨房给他做了一顿美美的午餐。

    果不其然,孟池朗打算自力更生,结局也不出他所料,只差没用眼刀子把白纸黑字的死物撕成碎片了。

    孟池朗这一次罕见地没有一句抱怨或是诉苦,这么骂了自己一句,赖在他背上一会儿,坐下来直接大快朵颐。

    吃到一半,孟池朗忽的抬头:“你教我吧。”

    他在学着去做,学着去分担,赵凌宇为此高兴,却也没想过让他为难自己勉强于他所不喜欢的琐事里。他点头权作答应,夹了一筷子递到他嘴边,让他吃完再说。

    饭爸,赵凌宇也不食言,就从坐上孟池朗倒背如流的文件拿过来,一目十行地看了遍,然后告诉他这些数字组合放在这里透露着怎样的信息,他该从哪个角度去结合这些信息融入孟氏的决策管理中。

    再没有比赵凌宇更好的老师,三言两语便让猛吃了那个醍醐灌顶。孟池朗一旦专注起来,极容易忽略身边的人,他本坐在椅子扶手上,不舒服了还不自察,本能地扭动了几下,被赵凌宇一把抱在腿上。

    孟池朗天分非常高,要不是对管理不感兴趣,也不至于让他爸爸恨铁不成钢了这些许年。他善于举一反三,一份文件批阅上来,也有些自己的见解,在赵凌宇面前也没什么好遮掩的,不论这认知有多肤浅,他都能摆上台面让赵凌宇给自己说个明白。

    如此这般,两个人办公地点又迁回了家里。

    孟池朗一改惰性,跟在赵凌宇身边认真得学,其实不过是给赵凌宇打个下手,更多的是陪伴左右,虽说正经事没有帮上多少,但心里终归好受了。

    这么几天,还真让孟池朗从繁复的报表中,看出些端倪来。

    他说不明白哪里不对劲,可直觉这些账目有所出入。赵凌宇很是欣慰,在他提出来时,将自己早已洞悉的漏洞一一告诉孟池朗。

    赵凌宇几句指点,孟池朗再回头看那些加加减减的简单数值时,险些跳起来:“什么!他怎么敢这么做?!”

    他仓促地将手中的报表翻到最前面,又翻到最后,没有意外,这份连他都隐约察觉不对的,正是孟氏总部公关部这一年的开支,看似与预算出入不大,但其中几笔数目却隐晦得很,显然是被人动过手脚的。

    挪用公款,这些人拿着公司开的工资,竟然做出这种违法无良的事情来,孟池朗又诧异又气愤。

    然而,问题却远远不止公关部这一处。

    以赵凌宇的眼力,要透过这些纸墨分辨出各种问题,绝非难事,有些手段高明些的,与法律和政策玩起了擦边球,自以为能很好地这样,但赵凌宇上辈子可是法律出身,就这种经济案都不知道接触过多少,只能说,这些人遇上赵凌宇也只能认命。

    孟池朗越看越心惊,这已经不是他几句怒骂能够了结的事了。

    他从不知道,孟氏内部竟然存在着这样大的问题,他只看到了孟氏这两年在海城的飞速发展,以他的阅历还不足以深思熟虑地想明白或看清,这样超常速发展太过容易让一些自得意满的人贪心不足。

    每一个企业都无法杜绝这样的情况,就是乾隆帝也要养着一个和珅,水至清则无鱼,这并不与整体的势态相左,只要这样的人能够给公司带来更大的利益。

    但孟氏的情况则显特殊。

    孟氏发展得太快了,高层的管理人员还没来得及随着这样的壮大而扩充,致使每个高管手中握着的权利都或多或少地超出自己的职权范围,这样的情况下,贪婪,不过是最常态的表现。

    孟池朗却不能容忍这样的情况,他在国外生活多年,有太多思维在潜移默化中改变,比如公平。

    外国人坚持的在国人眼中近乎天真的公平,是孟池朗的信念。

    这些人既然敢这样做,就必须受到惩罚,他怒极之下恨不得把这些人一个个都炒了,可气归气,他连嚷着让张秘书给那些人发退休养老金的话都没付诸实践,一刻不停地回了孟家。

    这件事,他爸爸必须知道,而他再如何支持赵凌宇的处理方式,也要先尊重他的爸爸,毕竟孟氏是他爸爸一辈子的心血,他不敢草率,更不说意气用事。

    意外的,却是他妈妈在准备晚餐,见他回来脸上就有了笑,但儿子脸上一片凝重,她心里咯噔了下,告诉他他爸爸正在楼上书房呢。

    孟池朗便往楼上走去,正开门喊了一声把,就听见一声极仓促又重的合上抽屉的声音,孟池朗眼尖,看到他爸爸往里头匆忙地扔进了什么。

    “怎么这时候回来了?”他爸爸脸上的笑有些不自然。

    他心觉奇怪,不过正事要紧,连忙将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语气不乏沉重。

    孟晖却淡定得多。

    就算久不坐朝堂,但孟晖对孟氏内部的情况心底都有数,那群老狐狸,他本还担心儿子这一次要被这些人蒙混了吃亏,谁想到这孩子比他想的要能干太多了,连隐藏这样深刻的问题都能发现。

    “爸,你打算怎么做?”股东大会才过,明天是今年度最后一次也是最重要的一次董事大会了,人可是来得最齐全的,到时候一锅端都省得麻烦了。

    这话他也只敢在心里说说,被他爸爸问到他的想法时,他佯装沉思了下,才略带迟疑却很自信地将赵凌宇的提议说了出来:“爸,上一次我和你说过的程楠,你还记得吧?”

    “凌宇手下出来的那个?我当然忘不了。”他浸淫商场这么多年,自有自己的交际圈和消息渠道,虽然这个圈子的力量迄今为止,大部分还集中在国土的东南端,尤其是深城和广城。

    也正是因此,与深广两地毗邻的港城的事迹,他听得可就多了。

    而这个程楠,早在之前他就曾听某位合作多年的老伙计提过,赵家那个继承人安置在分公司里的,仅用一年的时间就让上下诚服,这不是一般人可以做到的。

    不知港城当地有多少富商出天价要将他猎到自己的公司,无一成功,叫他没想到的是,从前听说着的他偶尔也附和几句人才的人,竟然会舍了在港城的事业,主动到孟氏求职。

    不知道已经有多少老友因为这个消息而说他老孟平时不吭声,手段可厉害啊,到底怎么把人弄进去的,又许了多少股份给人?

    所以,孟池朗一提起,他就马上想起这个目前听说还在公司试用期内的前赵氏港分公司执行总监的人物。

    孟池朗接着说:“我看他的表现完全可以提前结束试用期了,我想让他就任财务总监,爸,你看好不好?”

    孟氏原本在深城的财务总监当年因为不看好孟氏转战海城的计划,是以成为和平散伙的第一批人。而现在孟氏特别邀请聘用的财务总监在前不久就和他们提出了要退休的打算。他原本年纪不小了,不论是职称还是技能在业界内都数得上名号,他其实早在两年前就提前退休了,不过因为耐不住孟晖的请求和孟氏给的丰厚回报,所以再次出山。

    而现在,他觉得自己霸占着这个位置也已经没什么意思了,以孟氏现在的发展,周转困难或是出现重大财务纰漏的可能性都微乎其微。

    孟晖没料到他会这么说,愣了一下,脸上就浮现出欣慰的笑容。

    “你的想法很好,就按你说的去做吧,爸爸都支持你。”他的计划不用托盘而出,孟晖也猜到儿子打算借程楠这把大刀惩治这些人了。

    有一有二,再有这三四五六回,孟池朗已经接受良好,对替赵军师应承这些赞誉的事情脸都不红一下。

    他眨巴着眼睛,无意继续这个话题,对他爸爸旧话重提:“爸,你这两天感冒也好的差不多了吧?明天我来接你?”这话说的有些咬牙切齿,股东大会的时候,他老爹借口感冒,这么大的单子就撂他头上了!

    他爸呃了一声,不知是在犹豫什么,最后看了眼儿子,缩着眉头点了头。孟池朗觉得莫名其妙,而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声他妈妈的呼唤,原来是在赵凌宇来了。

    孟爸笑了起来,要拉儿子下去,孟池朗的眼珠子一转,找了个借口让他爸爸先走,他自然看不到孟爸转身时,脸上可称之为狐狸般的笑容。

    孟池朗心里可还惦记着之前所见的他爸爸的异状,对抽屉里藏的东西很是好奇,他正想着待看是什么东西,要是瞒着他妈妈藏了什么宝贝,就等他告上一状吧!

    父子俩幼稚的较劲丝毫没有随年纪的增长而消失,乐此不疲。

    但,在不久的将来,孟池朗就为自己今日的举动后悔不已。

    抽屉里摆放着些许记事簿,但最显眼的却是一个圆形的药瓶,说明书上一片英文德文,孟池朗只看了两句,就愣在了原地。

    而楼下这厢,孟妈妈热情地将赵凌宇迎进了家门。赵凌宇原本是在外头车上等着孟池朗,不过,既然到了,他也想来和孟爸孟妈打声招呼。

    他穿的单薄,风衣下只有一件针织毛衣,孟妈见了,不许他再脱外套:“你这孩子真是的,学什么不好偏学孟孟那一套作,这么冷的天就穿这一点?等发烧流鼻涕的时候,风度你还上哪儿找去?”

    赵凌宇笑着都点头听她的教诲。

    不过说着说着,孟妈妈眼睛停在他穿着的风衣上,声音就歇了。

    赵凌宇询问地看向他。

    孟妈妈连忙一笑,“你瞧我,”她一面让他坐下,一面往楼上喊了两嗓子,又去厨房给赵凌宇倒了热茶。

    出来的时候,她还琢磨着呢。

    那风衣看着眼熟,她这会儿已经想起来了,那是为数不多的儿子陪她购物的时候一起买的衣服,她当时数战利品的时候看见还挺喜欢,只是尺寸不对。

    孟池朗当时解释说:“是这个号?我赶着出来找您呢,没注意。”

    她因为特别喜欢,还动了把这件衣服给丈夫穿的心思,孟池朗哼哼声说他爸穿合适吗?装嫩是可耻的。

    她笑骂了几句,也就没有在意。

    却没想,儿子把这件衣服给了赵凌宇,不说,还真合身,像是特意给他买的似得……

    “妈!”

    孟池朗从楼上狂奔下来,这一声把孟妈妈吓了一跳,差点没将手上的茶洒了。

    “急吼吼的做什么呢,楼梯上能这么跑吗?你这孩子真是,这么大了……孟孟,怎么了?”孟妈妈说到一半,就觉儿子不大对劲,关切地问道。

    孟池朗第一眼却是看到他妈妈皱着眉的样子,心里的预感越来越不好,此时慌忙将手中的药瓶摆出来,急问:“妈,这是怎么回事?”

    他妈妈一愣,心里嘀咕怎么是这东西,夫妻俩原本都没打算让儿子担心索性都瞒着的。叹了口气道:“你都知道了啊,没什么大事,你爸爸啊最近身体不大舒服,都去看过医生了,过一阵子就好了。”

    拿他当三岁小孩儿哄吗?!

    他难道不识字,不会自己看?这上面的英文分明写着这种抗生素,是为控制癌细胞扩散而用的!

    癌症……

    癌症!

    孟池朗脸色白了白,再看妈妈的笑容,只觉心里一片刺痛。

    ☆、第九十二章

    赵凌宇陪着孟池朗失眠了一整夜,清晨,趁着孟池朗熬不住睡过去的间隙,静悄悄地给他收拾行李。

    昨晚,孟池朗抱着他说了太多自责的话,他鲜少在自己面前故作坚强,昨天在孟家的时候,一个眼神对视间还对着爸爸扯着笑容的他眼圈倏地红了。他当时就知道出了事。

    却没想到,是孟晖身体健康的原因。

    他努力回想,上一世在孟家出事前,从未听说孟晖的身体上有什么大差错,也不曾听孟池朗提起。不过,这些说不得准,当时孟池朗是不会让自己分担这些压力,更不会对他诉说,而他也没有刻意去关注过,没有留意亦属正常。

    孟孟或许任性,但绝不自私。

    并不像他口中一直恼恨自己的那样,对父母不闻不问。或者可以说,对父母的某种理所当然的忽视,是每一个孩子的通病,他们永远站在你最坚实的后方,看着孩子大步向前,回头,是很少有人能想起的事。

    而孟池朗是个很顾家的人,父母在他心目中占据着他无法取代的地位,经过了这许多的惶惶然和这一晚情绪的调整和缓冲,他知道他已经能够说服自己冷静和坚强了。

    收拾好东西,做好早饭,便叫他起来。

    今天的董事会,由孟池朗出席主持,他爸爸并不参加,所以绝不能让他迟到了。

    在董事会上,孟池朗将程楠推到了众董事的眼前,这位空降的财务总监,无疑成为众人眼里孟池朗掌握孟氏的第一大心腹。

    众人都没想到,他的第一步竟然是插手公司的财务,一时间有心人都暗自考量起来,本以为这个出身设计的大少爷会有着设计师的浪漫,只会从设计部这样的清水衙门开始植入公司,却不想竟是一鸣惊人。

    程楠,可以说是孟池朗的一大王牌,他原本兴趣盎然,只等着看此时此刻或真心或假意热烈庆贺程总监的董事之后怎么被程楠整治一番,可现在却是抬不起精神来。

    他爸爸突然其来的病情,让他惶恐之余更感疲惫,他已经说服自己放弃心里那些莫须有的坚持,努力为他爸爸分担一些。

    这一次,不比从前那样仗着有赵凌宇在他身后支持他而对压在头上的压力都不以为意。他是真的想要做好这些事情,用自己的能量,让爸爸放心。

    他知道愉快的心情对于癌症患者的重要性,他强迫自己懂事起来,尽全力做出一番成绩来。

    他实在没什么心力应付这些元老,找了借口就离开公司。

    赵凌宇果然还等在原地,见他出来,伸手揽过他。

    怎么样?

    “你还不知道我么,”孟池朗难掩疲惫,语气里尽是对自己的嫌弃:“还好那些叔伯给我面子,否则,我简直不能想象我会丢多大的人。就我现在一块石头还都扛不起来,万里长城要建成大概要等到我死的那一天了。”

    被赵凌宇瞪了眼,他嘴边有了笑容。

    车子却不是往家里的方向,而是孟家。

    等孟池朗从沉重的浅眠中醒过来时,车已经停在了孟家。后备箱里,是赵凌宇今早准备的行李,此时一并递给了他。

    孟池朗呐呐地不知该说什么,他没有伸手去接,而是揪着赵凌宇的袖角,抬头看着他,表情有些脆弱。

    虽然爸妈对老爸的病情缄口不提,但这件事情像块石头压在孟池朗心里,他觉得不甚真实,可非常清醒地认识到,逃避无济于事。

    其实,他已经完全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大男人了,可总有措手不及的意外让他惶恐,下意识地去寻求依赖。

    而赵凌宇,毫无疑问,是他最信任也最依赖的人,甚至胜过父母的存在。

    就好比此时,分明他还什么都没说,但赵凌宇总是知道自己他想做什么,比他自己都清楚他该去做什么。

    我就不进去了。

    赵凌宇伸手摸了摸他的脸,这样说道。

    “哦……”孟池朗的心情不受控制地低落,在赵凌宇要开口的时候更似自言自语地说:“我会听话,肯定不顶撞我爸,他让我干什么我都无条件服从。”

    赵凌宇听出他发誓一样的口气,知道他和他爸爸平时相处的时候总是热闹颇多,这时候给自己下这样的保证,反而显得孩子气。

    他微笑,说:好好陪陪他们。

    孟池朗直点头,他看着赵凌宇,拽着他袖角的手没放开,他并不想赵凌宇走,他这一转身,所有的压力就真的要自己去面对了。

    来自父母的,来自工作的,还是其他。

    他很没骨气地发现自己一点都不想去直面这些现状,如果赵凌宇能够挡在他面前,会不会好受一点?

    但他也清楚,这不可能,也不应该。

    孟池朗最终还是松手,拿过行李箱的拉杆,他低声叮嘱道:“我不在家的时候,你也回家陪陪爷爷吧。该死的上帝,可恶,我不能这么说,总之,你也要听话一点。我以前从来没有想过,我爸他会……你知道他也总是犯错误,可我到现在还拿他英雄崇拜,我一直以为他会永远这么坚不可摧。”

    “爷爷……年纪也大了,很多事情都说不准,你别总放他一个人在家。”

    赵凌宇点头答应。

    他捧着他的脸捏出一个笑容,唇语说着:医院那边我已经做好联系了,等过两天专家来,我们带爸爸再去做个彻底的检查。

    顿了顿,他继续:爸爸不会有事的,就算真有什么,我也会解决。一定会还你一个健健康康的英雄,不准哭。

    “靠,你眼睛出毛病了吧,我看到时候也要带你去做个彻底的全身检查!”他对于哭这么不男人的字眼很是不满,这么骂了一句,心情却轻松很多。

    目送着赵凌宇离开,孟池朗拖着行李箱回了家。

    他妈妈见了他很是高兴,听他说要回来住几天,二话不说就张罗起来。孟池朗看着妈妈喜笑颜开着忙活,心里有些酸涩,他或许真的太过自私了,只是不喜欢束缚,就自我地跑出去独住,有时一个月也回不来两次,每一次,妈妈似乎都是这样高兴的。

    现在想想,自己真的太不应该了。

    孟池朗从背后抱住妈妈,他妈妈愣了下,察觉出儿子心情的低落,她没有多问什么,只是取笑他说:“这么大了,还对妈妈撒娇,真是,被人知道了笑话不死你。”

    “那也是别人家的事,谁还管的着谁了?”他哼哼声,掩饰住自己的感慨,笑着道:“妈妈,你越来越漂亮了,我再长几岁,出去都不好意思说你是我妈,他们肯定以为我骗他们呢。”

    “臭小子,”他妈妈被逗得直笑,“会拿话哄人了是吧?什么时候给我哄个媳妇儿回来?看看,妈妈就说一句呢,你就这样了,乖儿子,你和妈妈说实话,你现在到底怎么个情况,一点声儿都没有。你回国也有两年了吧,就没有找一两个女生交往?”

    “还一个两个,又不是快餐点了就带走,妈,你太会操心了。小心长皱纹。”

    第2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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