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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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夫人每天都在试图气死我 作者:困成熊猫

    第2节

    刘芳说:“好吃吧?”

    韩重云抽出纸巾擦了擦手:“梁余声送的?”

    刘芳说:“是啊,这孩子逢年过节都来。对了,我本来还想问你那保险的事,结果他说你都买完了。你这小子,买了怎么不给大伯母知会一声?”

    韩重云:“……”

    梁余声出了小区就后悔了,他当时是想着,韩重云要是想买早就联系他了,那么久没打电话,见了面也没说,那就是不想买了,刘芳要是再说和,估计韩重云会烦,对他的印象就更好不了,所以他想先缓缓等以后再说。不过后来他又想起来,他在韩重云那儿肯定是挂着精神病号还没出院呢,还有个屁以后啊?!刚才就该装傻说韩重云连个电话都没给他打!

    电话响了,梁余声压下懊悔接起来,“喂?”

    方洋说:“梁子,我媳妇儿她二姨明天过生日,我打算早点儿过去,晚上你自己解决吧。”

    梁余声说:“知道了。”

    方洋又说:“那什么,你要是不愿意在家呆着,就回我那儿。”

    梁余声“嗯”一声,听方洋那边响起了检票的提示声,就把电话挂了。他在原地站了一会儿,随后去旁边的工商银行取了四万块钱,又去临近的交通银行取了四万,一共凑了八万,装进公文包抱好了,去拦了一辆出租车。

    第6章 圣音

    像梁余声这样在保险公司里干了两年并且业绩出色的,基本上收入都不错,厉害点的甚至已经交了首付钱,不是买房就是买车。梁余声什么都没买,但他在同职位的同事中收入确实算是特别靠前的,所以大伙都以为他肯定攒了不少钱。

    同事们经常玩笑说:余声,你这是要娶啥样的天仙啊?这么努力攒老婆本。

    那时梁余声都呵呵一声含糊过去了,因为他其实根本就没攒下多少钱。他的确是赚得不少,也没什么烧钱的嗜好,就连偶尔抽一回的烟都不到十块钱一包。可他非但没有攒下钱,还倒欠着一屁股债。所以每次有人说嫁了他这样的人,以后的日子肯定错不了时,其实他都特别想笑。

    辛苦赚来的血汗钱到头来都要交到别人手里,这种滋味,谁试过谁知道。

    “师傅,麻烦您靠边停一下吧。”梁余声看了眼右手边的小区,把车钱给了,下车时眼里略带了些他自己都未曾察觉的抵触心理。

    他已经有半年没回来过了,上次来的时候这里绿树成荫,现在树都秃了,枝条上落满了白雪。

    小区里最大的树后面那栋楼,就是他曾生活了十多年的地方,但自打三年前离开之后他就很少回来一。

    梁余声进了二单元,没多久便按响了门铃。

    许金梅从可视电话里见到梁余声,脸色当时就变了,张口就问:“钱带了没?”

    梁余声麻木地应了一句:“带了。”

    许金梅这才把门打开,眼里带着说不出的厌恶把人放进去。

    梁余声仿佛没看到她的表情,从包里拿出钱来,一梱一梱放到茶几上。

    许金梅的视线落到那些钱上,随着梁余声放钱的动作,眼珠轻微转动着,最后确定梁余声不再放了,不悦地问:“怎么就这些?不是给你发了短信说十六万么?”

    梁余声抬头看了她一眼,沉默半晌,心平气和地说:“妈,咱们能谈一谈吗?”

    许金梅说:“你能把我的儿子还回来吗?能把我老公还回来吗?如果不能就没什么好谈的。还有,我不是你妈。”

    梁余声握了握拳,起身回自己的卧室。

    开门的时候,却结结实实地定在了那里。他的卧室不知何时被改得像灵堂一样,他的床不见了,衣柜不见了,书桌上铺着白布,上头摆着供品,燃着香,而在供品的后面,则是他哥的遗像。

    许金梅边把钱收拾起来边说:“反正你回来也住不了两天,就对付对付在客房里睡吧。”

    那一瞬间,梁余声仿佛听到全身的痛神经都被生生抽出身体的声音,他看着那张遗像里端正阳光的面孔,粗喘着气,赤红着眼眶,过度的隐忍让他的全身肌肉随之绷紧。

    不管此刻有多少人在场,都会以为下一秒他就会爆发。

    然而十多秒过去,他却渐渐卸下了全身的力气。他问站在他对面恨不得将他挫骨扬灰的女人,“过年有人来吗?”

    许金梅说:“当然有人来,你爸欠了那么多钱,来咱家收债的人能少了?”

    梁余声不再说话,转身便进了客房。

    所谓的客房,原来是放着折叠沙发床的地方,现如今却已经变成了仓库。梁余声的床跟衣柜之类的都被放进了这里,床上床下,还有柜子里堆得满满都是东西,屋里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

    梁余声用脚推开密码箱,向里走了几步,随即蹲到了一个原用来装吸尘器的纸箱前。

    他打开箱子从里面翻找了一会儿,把一本田英章的字贴拿了出来。这字贴已经有些破损,纸张也微微泛着黄,但封面上“梁圣音”三个字还是清晰可见。

    梁圣音是梁余声他哥,但却不是亲哥,兄弟俩差四岁,是在梁余声七岁那年认识的。

    梁余声还清楚地记得,他爸领着许金梅跟梁圣音来的那天,外面下着小雪,天上暗沉沉的,仿佛要泼下来墨汁,跟今天差不多。梁圣音戴着一顶黑帽子,穿了一身卡其色的羽绒服,乖乖地站在许金梅后头,怯生生地打量着他们家里的摆设。

    许金梅那时说话还不是夹枪带棍的,她很温柔,不是大多数后妈第一次见到爱人跟前妻的孩子时装出来的那种温柔,而是真正的,发自内心的暖。

    那一天让梁余声永生难忘,因为他有妈妈了。他爸跟他介绍说:余声,这是你梅姨,以后你可以叫他妈妈。

    梁余声的亲妈是难产死的,所以他打小就没妈,以至于对许金梅的出现,别说是抵触,其实某种程度上他是欢欣雀跃的,因为他没有体会过母爱。他一生下来就被丢给奶奶养,后来奶奶过世了,他爸才把他接回来,结果还不如跟他奶奶在一起的时候。跟奶奶在一起,起码他还不至于饿肚子,可跟他爸在一起,他爸经常忘了给他做饭吃。他爸很多次都是自己在外面吃完,到家才想起来还有他这么个儿子。

    一直到八岁为止,梁余声都是班上最小的男生。

    许金梅那时为了能让他长高一些,可没少花心思,每天除了正常做饭,还会给他做些特别有营养的点心。

    梁余声直到那时才知道,原来有妈是这样幸福的感觉。

    为了这份美好,他愿意跟梁圣音打成一片。

    那时梁圣音还不叫梁圣音,叫许文。有一次梁余声在全家人一起吃饭的时候问他爸,为什么别的人家哥哥弟弟都一个姓,他们家不是?

    那时气氛应该算尴尬,但后来许文的名字就变成了梁圣音。

    许金梅好像特别喜欢这个名字,给梁圣音改户口那天还多做了好几道菜。虽然到最后一家之主都没回来,但娘仨过得很愉快。

    梁余声喜欢梁圣音,梁圣音虽然是个男孩子,但是跟许金梅一样,都特别温柔。诚然,梁圣音一开始也并不喜欢自己的母亲对别的孩子好,但梁余声小时候特别会来事,他总是把好吃的好玩的都分享给梁圣音,所以梁圣音那原本就不算坚实的防线很快就被弟弟小鹿似的大眼睛给征服了。

    兄弟俩感情日易见好,许金梅看着也开心。

    可惜好景不长,这幸福的时光只维持到了梁余声十四岁那年,戛然而止。

    梁余声到死都记得,梁圣音满脸是血,手里紧握着一本初中物理课本,瞪着眼睛呼吸困难的样子。太难看了,他哥明明长得那么帅气阳光,却被那辆冲过来的货车撞得面目全非。那张面目全非的脸,带着恐惧和绝望,死死地刻在他脑子里十二年。

    “你在干什么?”许金梅突然开门进来,见梁余声手里的东西,一把夺过去,愤怒地喊:“谁让你动他的东西!你这个丧门星,你快给我滚出去!”

    “妈……”

    “我不是你妈!你妈早就死了!”许金梅一把扯住梁余声,力气大得可怕,“我说的话你听不懂吗?快给我滚!”

    梁余声被她拉扯半天,那点耐心好像终于被耗光了,又或者那些他一直压抑的东西他再压抑不住了,他大吼:“行了!”腥红的眸子看着许金梅,胸膛剧烈地起伏着,好像要破坏掉周围的一切一样。但出口时,他的声音一瞬间又轻得可怕,像根绷紧的弦,好像轻轻一碰就断了,他说:“我会走的,您别喊了行吗?梅姨,我知道我不是您儿子,您儿子,被我害死了。”

    许金梅愕然地看着他。

    梁余声帮对面的女人把眼泪擦了,笑说:“等我看到舅舅他们来了就走,我以前跟哥说好了,不会让您一个人过年。”

    许金梅像被瞬间抽干了全身的力气,怔怔地站在原地。

    梁余声把她手里的字贴拿回来重新放进箱子里,正想要带她出去,门铃声却响了。他自嘲地笑说:“您瞧,连老天都知道您不待见我,想让我早点离开呢。估计是舅舅他们来了。”

    许金梅沉默不语地去开门,果然是她二哥一家子,还有她母亲。

    梁余声笑着说:“姥姥,二舅,好久不见了,快进屋。”

    许家老太太不太自然地应了声,许二舅则笑着问:“余声回来过年?”

    梁余声说:“我来看看我妈,一会儿还要走的,单位还有事没忙完呢。”

    许二舅还想说什么,他老婆却扯了他一下,示意他往梁余声原来的屋子看。许二舅看到正牌外甥的遗像,顿时说不出话来了。

    其实这事过去这么多年了,他们也觉得许金梅该放下,但许金梅似乎总是过不去那道坎,他们也没办法。

    梁余声仿佛没感觉到任何异样,去沙发那儿把围巾拿上,从兜里摸出一个小四方首饰盒放到许金梅手上,“妈,今年您本命年,这东西给您留着玩儿。”

    许金梅唇角动了动,但终究没说什么。

    梁余声穿鞋的时候,感觉一秒钟有一世纪那么长,但他又说不清自己在等什么。

    大概他潜意识里也知道,不管他等什么,都是等不到的结果。

    老太太有些看不过去了,一横心说:“余声啊,大过年的,再忙也得在家过了年再走啊。”

    梁余声去抓门把的手顿在了半空,转首看许金梅。

    许金梅冷冷地说:“不用,让他走吧。”

    梁余声笑笑,转身便离开了那个还没来得及把他的手温热的地方。

    天彻底暗下来了,来的时候小区里的路灯还没亮,这时候却不止是路灯,连为了贺新年而挂的小彩灯也全都亮起来,树上一闪一闪的,这个时间居然还有小孩儿在外头三三两两地打雪仗。

    梁余声也跟着去捏了个雪球,可还不等他丢出去,他的手机就响了。

    他有些迫不及待地掏出手机,内心里无可抑制地盼望着那是他妈,可手机上显示的却是陌生号码。

    “喂?”他接起来。

    “梁余声?”对面的男人顿了一下,“我是韩重云。”

    “……”

    作者有话要说:话说一开始这文名字叫《余声》,后来编辑大大说太正经了,让我改一个,然后我就想到了《我的客户不可能都是奇葩!》大大说这个好,可是我觉得跟我的文风格又不太符合,于是就改成了《爱有余声》,结果……都木有几个人戳进来,q q悲伤逆流成河~

    第7章 救兵

    “您是说您还想要栗子粉糯米糍?”梁余声刚出大门口就得知了韩重云来电话的原因。

    “有吗?”

    韩重云被小堂侄儿跟小外甥女缠得直皱眉。他大伯母打麻将呢,问糯米糍哪买的这事儿就落到了他头上。他大伯母说了,你不是有小梁电话吗?那点心还有没有,你问问他去!

    “啊,有倒是有,只是不多。”梁余声说。

    他朋友一共就给他邮来四盒,那东西是他朋友家里做的,还是因为他爱吃所以才给邮了四盒。送了刘芳两盒,他也就两盒准备过年吃,要不是因为他妈不喜欢粘东西,这两盒也早没了。

    “卖吗?”韩重云问。

    “不卖。”啥年货都没有,一个人的年,这么点爱吃的东西再留不住,那也太凄凉了。

    “说条件。”韩重云把两个小崽子一手一个揪下去,虎着脸说:“不许再磨叽!”

    “呜哇……!!!对面倾刻间传来杀猪般的嚎声,“虫子叔叔坏!凶我,呜哇!我要告诉呜呜呜,告诉太奶奶去!”

    梁余声:“……”

    韩重云的语气几乎变成了恶狠狠的,“梁余声?”

    梁余声硬生生憋住了到嘴边的笑,“哟,韩先生,看来处境堪忧啊。”

    仿佛在验证他的话似的,一老太太中气十足的吼声传来,“韩重云!你给我站住!”

    韩重云见老太太提着拐杖出来,赶紧跑到门外,“到底卖不卖?”

    梁余声:“真不卖。”

    韩重云打开车门上车,“你们不是客户至上?”

    梁余声无语,“您是我客户吗?”

    韩重云利落地启车打方向盘,“不是你跟我大伯母说我从你那儿买了保险?”

    梁余声:“……”

    十分钟后,一辆黑色路虎停在了梁余声旁边,韩重云落下车窗,不容置喙地说:“上车。”

    梁余声坐到副驾上,“条件我想好了,您答应把步行街的门面租一半给我朋友。”

    “换一个。”

    “就这个。”

    “不想卖我保险了?”

    “客户遍地有,兄弟就一个。”梁余声很坚持。

    韩重云一脚踩刹车上,左臂弯曲搭在方向盘上打量梁余声,仿佛想看看他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结果这一打量差点没收住。

    梁余声扭头看窗外。

    如果他是蚊子,那么此刻的韩重云无疑就是杀虫剂。

    韩重云突然有些不痛快,但又说不好是为什么。他皱着眉把车开到方洋家楼下,“最后问你一次,能不能换?”

    “不能。”

    “那下车。”

    梁余声解开安全带,走得毫不犹豫。

    韩重云调转车头,利落地离开,同样没拖泥带水。

    梁余声听见车声越来越远,也不知那一瞬间抽的什么疯,居然觉得有些想笑。明明都已经是第四次一个人过年了,他也不知道在指望什么,指望一个根本谈不上熟悉的人能多跟他多聊两句?有病。

    韩重云却在这时把车停了下来。他三婶来电话了,“重云啊,你去哪儿了?怎么还不回来呢?我们这儿三缺一了你可赶紧的。”

    聚众搓麻,这是韩家过年时的重头戏。

    韩重云最讨厌打麻将,因为他总输!钱是小事,面子是大事,他连着四年过年都在赌桌上被三打一,就属他三婶赢得最多!

    三婶说:“我跟你说,你可不许躲啊,限你十五分钟内回来!”

    韩重云挂了,打给梁余声,连声称呼都没有,就问:“会不会打麻将?”

    梁余声在外头掂着雪球说:“强项啊。”

    韩重云二话不说,再一次调转车头,两分钟后两人再度见面。

    “您答应租门面给我朋友?”梁余声问。

    韩重云不置可否。

    梁余声就当他默认了,要不还回来干嘛是吧?回来了那肯定就是妥协了呗。他撒丫子往楼里跑。

    韩重云:“去哪?”

    梁余声说:“去拿栗子粉糯米糍!”

    不一会儿梁余声抱着两盒仅剩的糯米糍下来,再一次坐到了韩重云旁边。他在系安全带,觉得这两盒东西真是宝贝了。结果系完了,韩重云说:“我没说你这两盒东西能租那一半门面。”

    梁余声:“……”

    韩重云:“但你可以带上当赌资。”

    梁余声:“……”

    二十五分钟后,梁余声抱着两盒栗子粉糯米糍站到了韩家的本宅门前,电动识别门缓缓打开,韩重云将车开进了院子里,经过好大一片绿化带才见着了楼体,一栋占地约一千二百平的三层别墅。

    梁余声觉得自己肯定是冷空气喝多了所以才犯病,居然大年关的跟一个半生不熟的人到人家家里来打麻将,还冒着唯一一点年货被输掉的风险!

    韩重云把车停进车库,“走。”

    多一个字都不带说的。

    梁余声问:“这合适吗?”

    韩重云扯着他衣袖子用行动告诉他,没什么不合适的。

    梁余声还是觉得有点儿唐突,尽管他来之前已经想好了,这就是凑个热闹,只当在麻将馆寻个乐子,玩儿完就走。可是真来了,他发现还真有点不大自在。

    不过很快,梁余声就明白韩重云为什么把他带过来了。韩重云不容易,这偌大个房子里,除了韩重云之外居然只有一只雄性生物——一个四五岁大的小男孩,剩下的,一水儿的娘子军。

    韩重云仿佛知道他在想什么,冷哼一声说:“一会儿你不许给我输听见没?”

    娘子军的目光随着这道声音集体落到了梁余声身上,梁余声倍觉压力。

    刘芳笑说:“连人都给带过来了?重云你这是要搬救兵啊。”

    梁余声尴尬地打招呼,“刘姨好,打扰各位了。”

    韩重云换了鞋,径自往里走,梁余声站在原地,发现地上没拖鞋,叫住韩重云,“韩先生,劳驾,还有拖鞋吗?”

    旁边就是鞋架,韩重云过来打开,结果一看里头居然没有拖鞋了。他微一皱眉,把自己的脱在梁余声面前,“穿。”

    梁余声不客气地穿上,之后跟着一起进去,就听这帮娘子军叽哩呱啦说着什么。

    韩三婶说:“重云,真是救兵啊?”

    韩重云不说话。

    这时在场年纪最大的老太太伸出三根手指头对梁余声说:“小伙子,是救兵也行,不过输了你可得掏三倍钱哦。”

    韩重云黑着脸上了趟二楼,拿了两梱钱出来,崭新的百元钞票,放到梁余声怀里,“输了算我的,赢了就归你。”说完就把梁余声手里的栗子粉糯米糍给抽走了。

    梁余声:“……”

    刘芳对在场的人介绍说:“这孩子叫梁余声,是我跟重云的保险经理,小伙子人不错。”说完站起来招呼着,照梁余声后背一拍,“小梁,还愣着干什么啊?赶紧的,走走走,上桌!”

    剩下的人留下来吃零食,刷手机,看电视,还有那个唯一的小男孩儿抱走了韩重云手里的栗子粉糯米糍。他走了之后,有个小女孩也过来,眼巴巴瞅韩重云,糯糯地叫:“叔叔……”

    梁余声转头,恰巧看见了韩重云眼里的纠结,然后不太那么情愿地把剩下那盒糯米糍给了小姑娘。

    韩重云仿佛感觉到了异样的视线,转头看了梁余声一眼,那一眼里表达的意思相当明显:你敢给老子输一个试试!

    梁余声:“……”

    休闲室的门关上了,立时有个丫头坐到韩重云旁边,“我去啊!重云哥,刚才那个小梁哥哥真帅,你跟他熟吗?”

    韩重云:“凑和。”

    丫头一声叹息,“可惜啊。”

    韩重云:“可惜什么?”

    丫头说:“可惜我妈她们老了,不然我敢打赌今儿他准赢!瞧他那张脸,简直女性杀手!哦不,是人类杀手才对!你也觉得他帅对不?”

    韩重云:“……帅吗?”

    不知怎么的,突然想到之前在步行街抬起梁余声下巴的那个瞬间。明明是个男的,但是居然比女人还能吸引住他的目光,特别是那双眼睛,莫明有些熟悉,看着他的时候好像带着一丝紧张和害怕的情绪,特别能勾起男人的征服欲,让人有一种……想要去蹂躏,和破坏的冲动。

    韩重云突然觉得有些见鬼的口干,不耐烦地说了句:“帅什么帅?”

    那明明应该叫俊美吧?

    蠢孩子,语文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

    第8章 同意

    韩家的休闲厅主色调是米色的,面积得有大约一百三十平左右,欧式设计,吊顶很高,除了麻将桌,还有台球案,一些建身器材,组合音箱,以及两个门板加一起那么大的电视。

    按理说放了这么多不同种类的东西,应该会让人觉得很乱,但设计师巧妙地用一些软装饰将这些东西联系起来,而且有些东西是可变动的,比如那个台球案,不知刘芳按了什么,台球案整个向下降,直落到案顶离地面约三十公分的高度,随后地面才缓缓合起来,但合起来的却不再是台球案下的那种瓷砖,而是透明的水晶鱼缸,里头有珊瑚和一些五颜六色的观赏鱼,自由自在地游来游去,看起来十分赏心悦目。

    老太太得意地笑说:“好看吧?我大孙子养的!”

    梁余声蹲下来看了一会儿,发现是好看,特别是在这样的季节,看着这些,很容易让人忘了外面是严冬,而让人感觉还处在夏天。

    韩三婶说:“好了好了,赶紧的,这还有正事呢!”

    几人围座麻将桌。

    梁余声已经有一阵子没打麻将了,一开始真有点手生,但摸了两圈之后也就找着感觉了。还别说,桌上这仨娘子军可够厉害的,特别是韩重云他三婶,记牌的本事一流,几乎就没有点炮的时候,而且运气也不错。

    为了应付各种各样的客户和场合,梁余声特意跟方洋学过。方洋家原来开过麻将馆的,那小子打麻将技术够硬,他跟着学了一段时间,虽然不敢说四方通杀吧,但是打得也尚可,而且他跟韩三婶一样,能记牌,眼力也快。

    韩三婶玩两圈跟打了鸡血似的,眼里直冒火,但这绝对不是怒的,而是兴奋的,“我说小梁,你这技术不错啊,比重云可强多了,跟他打他尽乱点炮,没意思!”

    韩重云进来的时候,好死不死地正好听到这一句,差点气厥过去。也不想想他尽点炮都点谁那儿了!

    梁余声已经上听了,笑说:“付阿姨——”韩三婶名字叫付晚月,“付阿姨您这把可是庄家,真不开门?”

    付晚月说:“不开了,要和就和大的。”说完打出一张牌,“三条!”

    梁余声:“和了,清一色!”

    付晚月瞪大眼往梁余声那儿看,“就一张你还钓啊!”

    梁余声笑说:“我要钓多的您也不能给啊。”

    付晚月一下子掏出了一千六百块,看向搬了把椅子坐到梁余声旁边的韩重云,“臭小子,还怪会找的。”

    韩重云瞄了一眼钱盒,夸梁余声,“战绩不错。”

    梁余声:“还行。”

    把屁股往右挪了挪,心说您要是别离我这么近估计能更好点儿。

    韩重云就愿意看他三婶儿跟老太太急得要跳脚的样子,多好玩儿,真是风水轮流转。

    梁余声摸牌,修长的手指把玩着麻将子。

    韩重云在一边替他数钱,一边看牌,就是不知道怎么的,看着看着注意力就不在牌上了,而是在梁余声手上。

    付晚月这时有点急得发热,“重云啊,让人送点喝的东西过来吧。”

    韩重云把钱递梁余声,梁余声接的时候没回头,手就那么抓过去了,结果他抓到的不止是韩重云手里的钱,还有韩重云的手。

    梁余声微愣,尴尬地看了韩重云一眼。

    韩重云也看向他,并且还听到了一阵奇怪的叫声。

    梁余声这才想起来,自己还没吃饭。不过他来的时候挺晚了,估计韩家的人都吃完了,大概也以为他也已经吃完了。

    韩重云什么也没说,但是他出去之后没多久就有人送喝的过来了,而且还有各色各样的点心,韩重云本人倒是没再来。

    梁余声没怎么客气,抓过来吃了两块,继续打牌。

    本来是想玩差不多了就回去的,不料几位娘子军战斗力强悍,居然一玩玩到了后半夜一点半。梁余声起得早,又忙了一白天,来的时候就有些累了,这一下哪里扛得住,连连打哈欠,眼睛通红,一溜的水汽挂在里面,有点说不出的可怜。

    韩重云进来的时候见他这样,突然想起来梁余声再怎么说也算是客人,朝他奶奶说:“奶奶,太晚了。”

    老太太白天睡过了,还有些精神着呢,可见梁余声困的不行的样子,也只好说:“那就这样吧先,下回再打。”

    “重云啊,你让司机送一下余声。”刘芳说。

    梁余声起身拿了衣服,“不用了刘姨,我出去打车回去就行。”

    韩重云不置可否,把钱盒里的钱全都拿出来了,厚厚的一把,估计少说也比原来多了一万多。

    梁余声根本就没想过要拿这钱,瞅都没瞅。

    韩重云拽住他,把钱递上,“拿着。”

    梁余声失笑,“那两盒点心没这么贵,这钱我不要,门面租一半行么?”见韩重云不语,他又说:“看来还是没戏,那就这样吧,韩先生再见。”

    韩重云说:“这不好打车,我送你。”

    那钱直接给梁余声确实不太好,可他这人偏是最不喜欢欠人情,倒不如请梁余声吃顿饭。

    梁余声没再拒绝。接下来差不多一周时间他都得是一个人,这时候能有个说话的人,管他是什么人呢,总比没有好。

    结果上了车梁余声就发现他错了。韩重云似乎根本就没打算跟他说什么。这人真是沉默得可怕,而且他似乎在想什么。

    韩重云刚琢磨完去哪吃,回头正想寻问一下梁余声的意见,就见他歪着头睡得正香。可能是车里太安静了,也可能是累得狠了,梁余声眼睛闭着,呼吸平缓,居然睡得一点防备也没有。

    韩重云伸手,想要叫醒梁余声,可当他的手就要碰到梁余声的肩时,他却突然停住,脚上也鬼使神差地有了动作,缓缓踩下刹车。

    梁余声没醒。

    韩重云眼珠一错不错地看着梁余声的睡颜,觉得这样的情境他以前好像在哪里见过,当时与之一同出现的,应该还有……空旷的楼道,以及冰冷的休息座椅?

    半晌,他轻轻叹了口气。

    眼前这张恬静的睡颜越来越熟悉,熟悉到,他没想到隔了这么多年,他居然还能再度想起。

    再次发动车子已经是十分钟以后,梁余声还在睡,韩重云也始终没出声,直到车开到了方洋家楼下,韩重云才把梁余声叫起来。

    梁余声还有些迷糊着呢,韩重云这时跟他说:“那个门面……你朋友要是想租,那就年后再联系我吧。”

    韩重云说完,以为梁余声会很高兴,没想到这小子的眼神在恍惚过一阵之后直接变成了惊恐,他哆哆嗦嗦地往后退,退到角落不能再退的时候,扁扁的,像一张粘饼似的贴在了车门上,“韩韩韩、韩志国老爷子?”

    韩重云:“……”

    他这会儿特别想掐死梁余声,怎么办!

    梁余声尽最大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眼珠叽里咕噜乱转,就是不敢看韩重云。

    韩重云极力忍住想要把他撕下来的冲动,“你,给老子下车!”

    第9章 猜测

    梁余声觉得,卖韩重云保险这事是越来越没戏了,因为他仔细一想,他好像总是在无意中激怒韩重云,先不论第一次见韩重云惊叫一声大跑,也不论后来他无视对方把对方继续当成背后灵,只说这第三次,他居然连老爷子都叫上了,估计韩重云气得不轻。

    你,给老子下车!

    梁余声觉得,如果这句之后还有下一句,那应该是:再不下车老子凑你!

    还好他识趣,安静地下车看着韩重云离开了。不过不得不说,他真是从未如此失败过,居然搞不定一个客户。

    所幸,倒也不是全无所获。

    “洋葱,门面那事搞定了,你啥时候回来?”是这么说的吧?韩重云说如果想租,年后可以联系他。

    “靠!行啊哥们儿,那姓韩的好像不太好说话的样子啊?你怎么说服他的?”

    “不知道,睡一觉醒来他就说行了。”梁余声不过脑子地说。

    “睡、睡一觉?”方洋有点愣了,睡一觉醒来就能听到对方说话,这是睡在一起的意思?方洋的脑子里狂奔草泥马,“不是,我说梁子,就一门面,你小子该不会……我操!那姓韩的长得是帅,可你了解他吗?”

    “……我去你大爷的死洋葱!你想什么呢!”后知后觉的梁余声把方洋铺天盖地一顿吼。

    方洋讪讪一笑,“我这不是怕你吃亏么,谁知道你是不是憋得脑子发热啊?”

    梁余声恨不得把人从电话里抽出来胖揍一顿,最后却平静下来了,他说:“洋葱,哥们儿曾经跟你说过要单身一辈子,不是说笑的。”

    方洋那头沉默一阵,“梁子,你不是还想着林宇呢吧?”

    “别他妈跟我提那孙子!”梁余声当即咆哮:“我告诉你死洋葱,老子跟他没关系!”

    没关系你这么大反应?

    方洋有些无语。

    林宇跟方洋一样,都是梁余声的同学,差别只在一个是梁余声的高中同学,一个是大学同学。上高中的时候梁余声跟方洋同班,后来他们考了同一所大学,在大学里,方洋读的是生物工程,梁余声读的是国画专业。

    梁余声就是在学国画的时候认识林宇的,林宇学的也是国画专业,并且与他同班。

    那段时间梁余声跟林宇走得很近,方洋正经不爽了好一段时间,不过他也是在那段时间才知道,自己最好的哥们儿居然是个同性恋。

    “梁子,是哥嘴贱,咱不说这个了。你干嘛呢?”方洋转开话题。

    “煮饺子呢。”仅有的年货被横刀夺爱,他只好把速冻水饺拿出来应应景,总不能真饿死在这辞旧迎新的关头,“我说这玩意儿怎么才算熟啊?”梁余声的语气里带着一丝抓狂。

    “看着像怀孕了就行。”方洋坏笑着说:“刚下锅的饺子是处女,熟了的饺子像孕妇,肚子大!”

    梁余声听得嘴角一抽,拿筷子拨弄了几下,“那要是肚子破了呢?”

    “那你就只能喝片儿汤!”

    梁余声:“……”

    最后梁余声吃了肉丸子片儿汤,味道特别不怎么样,就跟他收到的那些五花八门的贺年短信似的,快乐是别人的,没滋没味儿都是自己的。

    “你回来的时候是不是得把嫂子带来?”梁余声收拾了碗筷在微信里问。

    “啊,是。”方洋说:“她妈听说我要开店,让她过来帮帮我,再说登记也得在我的户口所在地才行。”

    也就是求婚成功了。

    梁余声真诚地说了句恭喜,然后坐在电脑前打开春晚直播,边听动静边在供求网上填租房筛选条件。他也该搬出去了,他跟方洋关系再怎么铁也只是他们两个人的事,将心比心,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他觉得没人会在新婚期喜欢有第三个人在,不管那是什么人。

    网上的登记信息很多,但是想要找到价钱跟位置都差不多的却也没那么容易。梁余声最后只找到三家差不多的,而且看房子都得是初三之后,初三之前房主都没空。梁余声把电话记下了,决定等初四开始去看房。

    就这么一通忙活,时间倒也过得快了,主持人开始倒计时。

    大年夜的钟声敲响了,梁余声觉得,自己离外卖和速食的日子大概也不远了。

    “哎我说重云,你这手怎么这么臭!”韩家本宅,付晚月直把麻将子往桌上磕。她就想不明白了,明明是个很聪明的人,怎么打麻将就这么笨呢?她刚上听,还是好听!这侄子就给老太太点炮了!好么,跨年钟声刚响,她就输出去一千二百块钱!

    “我倒是觉得重云会打了,今天三媳妇儿你输得可最多。”老太太收着钱,笑得满脸褶。

    “可不是,这小梁来了一趟之后我也觉着重云打牌比以前好了。”刘芳扣上牌,等着自摸!

    “那个小梁子是有点意思啊,会来事儿,说话也逗。大嫂,以后咱三缺一就把他叫来呗。”付晚月就喜欢那看着养眼的,输了也不郁闷。反正只要不是她侄儿这样老是板着一张脸的帅哥,她都喜欢看!

    “我觉着行。”老太太说:“可惜现在过年,都是团聚的时候呢,要不然这就叫家来一起玩儿。”

    “小梁啊,我估计他一个人过年呢。”刘芳摸着牌,闲聊似地说:“那孩子也不容易。”

    “怎么回事啊大嫂?”付晚月的八卦心立时被勾起来了,“小梁没跟父母在一起吗?”

    “我记得好像是没在一起,我以前隐约听他提过一嘴,说是自己做错了事,所以没脸回家。”刘芳知道,有些业务员为了博得客户的同情会把自己的身份背景弄得可怜一些,但她也清楚,梁余声不是那样的人,所以梁余声说一次,她也就记住了。

    付晚月说:“我看着这小伙子挺好的呀,言行有度,可不像什么会做错事的。再说了,就算做错事吧,那不也正常?谁还不犯个错,多大的事居然让孩子一人在外头过年啊。”

    老太太听得皱眉说:“外人家的事,咱们哪里好多评价。”

    付晚月跟刘芳登时不吭声了。也是,不是当事人,哪里能明白当事人的原由。

    “重云,愣什么?快丢色子呀?”付晚月催促。

    韩重云丢了色子开始抓牌,脑子却控制不住地想起梁余声的睡颜来。

    做错了事……是他所知的那件事吗?

    第10章 10

    搬家

    如果有一道门能隔开两个人的今生,让他们再也不能在一起说话,不能一起面对面地微笑,那道门,大抵就是太平间的。

    门口常年充斥着悲痛和离别的伤感。

    一个十四五岁的男孩跪在太平间的门口向一个中年女人忏悔,那男孩清清秀秀的模样,态度很好,甚至可以说是低三下四,可是他对面的女人却全然不顾,依然疯狂地怒吼着。

    “都是你!都是因为你!你还我的儿子,还我!”女人歇斯底里地摇晃着眼前的半大孩子,“你说,没带书你为什么不自己回家取?为什么要我儿子送!你到底安的什么心,你说!你到底拿什么还我!”

    “妈,对不起,我真不是故意的,我……”

    “啪!”

    清脆的巴掌响落在那孩子脸上,女人狠狠地推开他,“不是故意的?明明是你来电话让他去送书,你还说不是故意?我再也不想看见你,你给我滚!”

    “妈……”

    “我不是你妈!你妈死了,你这样命硬的孩子就不该有妈!是我错了,都是因为我才害得我儿子……”女人说不下去了,蹲在地上呜呜地哭。

    “妈,对不起,您打我吧,都是我的错,您别哭啊……”

    “滚开!我打你有什么用?为什么不是你死,你怎么不去死?”

    “妈?”

    男孩愣愣地看着对面的女人,似乎连疼都忘了,所以也没能发现不远处,一直有人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梁余声猛然睁开眼睛,朦胧的画面一时让他分不清是现实还是梦境,直到被脸上的凉意惊醒。

    墓园萧瑟,寒风吹打在冰冷的石碑上,像魂魄的哀鸣。

    今天不是梁圣音的忌日,但梁余声还是来了。

    墓碑上梁圣音的笑容依然那样温暖平和,只是这温暖和平和再也感染不到身边的人。

    第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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