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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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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贤臣难为 作者:牧白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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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贤臣难为》作者:牧白

    文案:

    前世佞臣许辞锒铛入狱,普天同庆。

    唯独废太子李昊琛不计前嫌,特来相送。

    如今他重活一世,决定这辈子就好好跟在太子身边。

    一心一意辅佐他,再也不瞎折腾了。

    重生甜宠文,渣受变萌受

    一句话简介:渣受逆袭洗白成贤臣良妻,事业爱情双丰收的故事。

    扫雷:

    1、架空背景,官职地理等纯属胡诌,考究党求勿扒。

    2、1v1主受双洁,攻受全程装逼到底力压群芳,苏!

    3、文中涉及宅斗、宫斗、职场斗等,内还有穿越女。

    4、渣受逆袭,轻松文,爽爽爽!攻宠受,没有上限!

    5、属性:全程霸气侧漏不敢直视攻vs扮猪吃老虎受。

    6、本文逻辑已被大白啊呜吃掉了!不喜者请右上角。

    内容标签:宫廷侯爵 宅斗 宫斗 重生

    搜索关键字:主角:许辞,李昊琛 ┃ 配角: ┃ 其它:佞臣,重生,渣受

    编辑银牌评价:

    许辞前世高居丞相之位,却背负骂名,最后成了元帝的弃子,落得发配边疆的下场。他受尽众人唾弃,唯独那位被他陷害的废太子李昊琛却不计前嫌,以德报怨。在许辞身陷囹圄之时,非但不曾落井下石反而是雪中送炭。重生一世后的许辞才明白过来他对太子殿下的心思,他决定这辈子就好好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再也不瞎折腾了。许辞陪太子四处巡游,断冤案,斩污吏,在民间赢得无数赞誉和拥护。而太子的死对头四皇子,前世的元帝,却开始偷偷动作起来……

    文章读起来简练流畅一气呵成,小梗不断,很有看头,是篇上佳的古风甜宠宫廷文。文章立意新奇,不像通常重生文是好人重生,这篇文反而是一个被世人唾弃的渣受佞臣重生。这个执拗顽劣自私自利的渣受许辞,死前被太子殿下感化。现在重活一世,一心悔改,眼中已装不下任何世俗之物,只将对他关怀备至的太子殿下放在心尖上。他从渣受变成了如今乖巧可爱一心护主的萌受,而太子殿下又对许辞宠爱无下限,简直令人羡慕嫉妒,是篇让人甜掉牙的砂糖宠爱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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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锒铛入狱

    大曜王朝,建康七年春

    佞臣许辞被群臣合伙参了一本。

    残害忠良、徇私枉法、勾结外敌、意图谋朝篡位。

    元帝龙颜大怒,亲自带兵搜查丞相府,搜出书信数封,封封都谈曜国机密要件。

    年仅四十便位居丞相高职的许辞就此锒铛入狱。

    建康七年秋,元帝下旨,念其曾救国有功,免其死罪,活罪难逃。

    许家九族全部充为军奴,许辞本人发配边疆,终生不得回京。

    隔壁牢房里传来“奸诈小人”“佞臣”“孽障”“畜生”等怨恨谩骂声不绝于耳,那些人都是被他弄进牢狱的达官显贵。

    狡兔死,走狗烹。

    许辞接过诏书,心中苦笑。

    他为元帝铲平异端背尽黑锅,如今元帝要平众怒,毅然将他推了出去。

    ……

    城外官道上,手脚拴着镣铐、一身粗麻囚衣的许辞一脸戒备望向骑着极品汗血宝马拦住去路的英俊男子。

    男子看样子有四十岁上下,刀削一般的英俊脸庞上剑眉微皱、嘴唇紧抿,正定定望着落魄的许辞。

    华贵的银丝滚边紫袍更将他高大俊挺的身躯衬得夺目耀眼,气势逼人。

    这人正是被贬为平民的前太子殿下——李昊琛,那个被元帝和自己联合推下台的前太子殿下。

    李昊琛翻身下马,冷着一张脸大步而来。他来势汹汹,连押运犯人的两个官差都没敢上前阻拦,退到一边给两人让出地方。

    许辞浑身绷紧,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

    许辞是有些怕他的,当年他做的太绝,总害怕李昊琛报复他。

    如今李昊琛由内而外散发出的咄咄逼人气势,仿佛要生吃了一样。

    李昊琛见许辞后退脸冷的更厉害,他高大的身躯几步便冲到许辞面前,一把抓住他的肩膀,恶狠狠道:“这就是你当初说的权势滔天、享尽齐人之福?!许辞,你可真是越活越回去了!当初便告诉过你老四那种心机深重之人是不会放过你的!”语气里有几分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是了,他当初识人不清,只因惧怕他、想要摆脱他,便极力帮助看似温吞儒雅的四皇子、也就是现在的元帝抨击打压陷害他。

    终于铲除了这个威胁之后,自己曾洋洋得意地对他说过:“我会求皇上留你在京,让你看到我如何权势滔天,如何享尽齐人之福!”

    如今八年过去,李昊琛已是富可敌国的商人,而他却成了阶下囚。

    真是风水轮流转,所以他今日是特意来嘲笑自己的吗?

    许辞挣扎几下,未能从李昊琛的手中挣脱,只好放缓声音,“当初是我对你不住,可现在天下大势,已成定局。我这个奸佞小人也落了这么个下场,你也该消消气了。”

    李昊琛望了望许辞认命的眼神,视线又扫过他的脸。

    许辞凌乱的头发下是一张满是胡渣也掩盖不住的清俊脸庞。

    “我并非气你,只是恨你识人不清,终是害了自己。”李昊琛摸了摸许辞因为胡渣而略显粗糙的脸颊,“我只以为当初你对我的心思就同我对你的心思一般,却不知你是那么排斥。”

    终是叹了口气,李昊琛从腰间取出一个牛皮袋,拔出塞子,递过去:“这是你最爱喝的白玉腴。喝了酒,我再送你一程。”

    许辞接过白玉腴酒,一口饮尽,镣铐发出乒乒的清脆碰撞声,这才知道对方只是来送行,是自己又一次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再对比妻儿那些怨恨的嘴脸,心中泛起苦涩。他们也曾得益于他,享尽无上荣宠。

    而今落难,却只知贬斥自己,恨不能从不曾认识自己。

    他自诩精明聪慧,却原来一直是有眼无珠。

    白玉腴甘甜微辣,极为清香。

    酒酣过后,许辞心境竟开阔了几分,说白了就是酒壮怂人胆。

    借着酒劲,以前不愿吐出的话此时也说了出来,“是我小人,当初也怪我,有心借你之势在仕途上有所长进,才同你虚与委蛇。可我心中毕竟难以接受男人同男人之间……后来四皇子的出现,也终于给了我机会逃脱。”

    “呵”,李昊琛的笑容有些苦涩,“你竟然用逃脱二字,想来你那时定恨我入骨。可我自问从未强迫于你,你到底为何如此恨我。”

    许辞张口欲言,却终是止住。他二人如今都已是不惑之年,大半辈子就这么过去了,经历过了无数的大起大落,许辞早已忘却了当初仇恨他的那份心情是怎样的。

    现在静心细想,李昊琛除了当初剥了他身为男人的尊严之外,从未做什么伤害他的事情,反而是对自己帮助颇多。

    四皇子登基七年,朝野上乱象丛生,百姓苦不堪言。

    若是当年李昊琛称帝,世间或许不至于如炼狱这般煎熬,他也不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所做种种,皆是一个“因果”二字而起。

    他现在说的越多,只会悔意越重。

    日头渐高,许辞擦了擦额头细汗,“天色不早,我也该……”话还没说完,却见李昊琛猛地神色一凛,相识多年的默契让他心中一颤,暗道一声不好。

    说时迟那时快,李昊琛将许辞扑倒滚到一边。两人原先站的地方,已是插了数只羽箭。两个官差在箭雨中已然丧命。

    官道两旁的树枝上,陆陆续续跳下十几个蒙面黑衣人,他们隐去气息藏在茂密的树杈中,令人难以察觉。

    那一身暗纹服饰,他和李昊琛都很是熟悉,暗卫,直属皇上的暗卫。

    李昊琛神色凝重,他一把将许辞拽上汗血宝马,双腿一夹,便要让宝马疾驰而去,可汗血宝马还未跑出几步,便被一支暗箭射中马腿,宝马嘶鸣一声,倒了下去。

    李昊琛忙转身将许辞抱在怀中护好,摔到地上。

    “皇兄这一手英雄救美耍得当真漂亮。”

    许辞从李昊琛怀中探头望去,却是一身黑衣的元帝,他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脸上挂着温柔笑意,手上正为刚射出箭的弓重新添了一支羽箭。

    刚才射中马腿的寒箭,正是他所射。

    正要破口大骂,许辞却浑身一顿,已是不能动弹,原来是被李昊琛点了穴道。

    李昊琛因刚才要护许辞,落下马时摔伤了胳膊。

    他将许辞小心放在一边,慢慢坐起身,双腿随便盘着,“皇上为了草民也真是煞费苦心,绕了这么一个大圈子。”

    元帝笑的更加温润,平时温文尔雅的脸上带着几分偏执,带着几分咬牙切齿,“为了能把皇兄独自引出来,也着实不易。父皇他把你贬成庶民却还把精甲暗影给了你!”

    用没有受伤的那只胳膊抖了抖身上的泥土,“你的目标是我,放了许辞,我已受伤,逃不了了。”

    “皇兄,你活着我总是不放心,”元帝拉满弓,指着他,眼神殷切,“不如你去死吧,你死了我就放了他。朕现在是皇上了,一言九鼎,君无戏言,不会骗你的。”

    许辞拼命地朝着李昊琛眨着眼睛,告诉他不要答应汉元帝的话,而李昊琛却突然笑了,那张棱角分明的脸凑过来,亲了亲他的嘴角。

    揉了揉他糟乱的头发,李昊琛最后用未伤到的胳膊深深抱住他,贴在他耳边低声道:“他要杀的是我,你不会有事的。只是我以后再无机会见你了。”

    还未等许辞再感受几分来自李昊琛身上的热度,他已经收回了手臂。

    “好!”

    许辞眼睁睁看着李昊琛回答了好,眼睁睁看着他心口中箭,眼睁睁看着他在他面前倒下失去呼吸,眼睁睁看到汉元帝亲自过来查验。

    这一切发生的都太突然,突然到许辞有种天地都瞬间轰塌的感觉。

    心一阵阵地抽痛,眼前一片模糊,他却连开口大声呼唤他的能力也没有。一直以为自己是恨着他,恨他不将自己当做男人尊重,恨他将自己当做玩物亵玩,恨不得他去死。

    可如今他死了,自己心都要被揉搓碎的感觉是怎么回事儿?原来在这二十多年的追逐与逃跑过程中,自己早已沦陷,只是因为那份身为男儿的自尊心,蒙蔽了自己的心意。可这心意明白的太晚了,晚到在他临死前都没有机会说与他听。

    我许辞何德何能,值得你李昊琛倾心以对。

    害你的是我、伤你的是我、如今累你至此的也是我,我从来未对你真心付出,你方才就该弃我而去才对!不,你今日就不该来!我许辞不值得你为我做到这种地步。

    从未有过的悔恨之意袭上心头,若是时间可以倒流,自己一定会告诉他最后才明白过来的心意,会一心一意回应他,绝不会再联合外人伤害他。

    李昊琛若能活过来,他愿付出任何代价!

    直到确定李昊琛真的死了,元帝才舒了一口气,大声笑着转身离去。身边的暗卫忙请示道:“陛下,这犯人……”

    元帝头也不回,一脚登上另一个暗卫牵来的马,“杀了,再制造些刀伤。对外就说李昊琛前来嘲笑许辞,却路与山贼,几人都死于山贼刀下。”

    瞪大眼睛,许辞恨恨望着汉元帝离去的背影,这人当真无耻,已是帝王却还如此言而无信。

    李昊琛啊李昊琛,你终是低估了元帝的无耻。

    暗卫领了命,抽出腰间长刀,猛地向许辞挥去。

    胸口一阵剧痛,意识渐渐模糊。

    能去陪李昊琛了,也好……

    第2章 最美的时光

    许辞是在剧痛中恢复几分意识的,疼痛的来源是屁股,火辣辣的生疼。

    “啪!”又是一下重拍,没有任何心理准备的疼痛袭来,许辞“啊”地惨叫一声。

    叫声清脆嘹亮,震得他一下子从浑噩中又清醒了几分。

    许辞忍着痛四下打量,这一打量倒吓了自个儿一跳。

    这里分明是他自幼玩耍长大的许府后花园,那里有个凹陷的月牙状假山还是自己最喜爱的捉迷藏之所。

    不远处有一对男女,女人正跪在男人面前身旁,拽着中年男人的衣角苦苦哀求:“老爷,饶了梓清吧,他方才都晕过去了啊!”

    而许长宗却只是狠狠拽过衣角,冷哼一声,气急败坏道:“不好好教训一下,他当真不知天高地厚了!此等顽劣,倒不知是随了谁!腊九寒天的,竟将自己的哥哥推进了湖水里。你只知道为自己的宝贝儿子求情,别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梓涯现在还在床上躺着昏迷不醒!”

    许辞,字梓清。当年被皇上选为太子伴读之时,他还叫许梓清,后来皇上一时高兴,赐了他“辞”这个名,从此他便改叫“许辞”,将“梓清”当做了字,家中之人习惯了,就一直叫着“梓清”。

    许辞望着眼前这一幕,有些呆愣。

    依稀忆起三十年前的冬天,自己和庶出大哥许梓涯曾经在湖边发生过争吵。吵着吵着,许梓涯就突然后脚踏空倒翻进了湖水里。

    许梓涯的生母林氏一口咬定是他将许梓涯推下去的,许父气急败坏之下,在偌大后花园中,就命人将自己打的差点连命都丢了,直养了一个冬天,到第二年春来才转好。

    还未在等他思考眼前这一切代表什么,眼前一黑,他又被打晕了过去。

    等再醒来之时,他已经俯趴躺在了床上。

    侧过脸,眼前是娘亲一双哭肿了的杏仁眼。

    那一双柔美红肿的双眸触及到许辞心中一片柔软地,他不禁轻声唤道,“娘。”

    王氏刚才只顾着无声地抹眼泪,如今儿子一声叫唤,她才堪堪回过神,哽咽道:“我苦命的儿啊,你总算醒了,你都昏睡了三天三夜了。”说罢又是悲从心来,为自己儿子委屈,开始啼哭。

    由着王氏在一旁哭泣,许辞静静地望着她还年轻的容颜,心中百转千回。

    眼前一切他可以确定绝对不是做梦,要不然方才那顿风风火火的杖刑是白挨的吗?屁股到现在可是一点都不敢动。

    自己居然不是转世投胎而是回到三十年前?

    他虽疑惑震惊这等怪力乱神之事,可震惊中却是带着几分窃喜的。

    想来老天还是有点眼力劲和好心肠的,竟然让他重返过去,令他尚可有机会挽回自己的过失。

    屁股虽说是阵阵抽疼,可这许辞心里却是云一般的轻松舒畅。

    王氏还在抽噎,许辞想着说点什么不让母亲这么伤心,就问道:“那许梓涯还没醒?”

    果然有效,此话一出,王氏咬着手帕,凄凄惨惨地,“也不知道那孩子娇贵到哪儿了,七天过去了,竟还没有苏醒的迹象。”

    许辞听罢心中冷笑,真是小人多作怪。

    虽说冬日里湖水冰凉,可当日风和日丽,许梓涯那小子身上却包的跟个粽子似的。刚掉进去没几息的功夫,他娘就带着仆人婢女风风火火赶来,落水与救起不过片刻之间。

    他能冷上多少?分明是在装晕。

    他也是前世经历过皇室争斗的人,亲眼见过四皇子弑父夺位,自己也亲手推动过某些恶行,什么大风大浪没瞧过。这等算计,在他如今看来当真是小儿科。

    当年会伤到自己,现在对他来说却是连挠痒痒的分量都不够。

    内宅之争,不过还是一个“主”字,单看谁能拿下主家之权。许辞的母亲王氏是许家正妻,林氏再得宠,也不过是个妾,如今家里可还是他娘说了算的。

    林氏想踩着自己爬过娘亲头顶,拿下主家之权,就鼓捣着她的亲儿子来个苦肉计。

    他当年尚年幼,许梓涯在床上装晕了一个月有余,他一下就被这一出给糊弄傻了,只以为自己差点害了人,躲在屋里一冬天没敢出去见人。

    母亲也因为这件事被害的失去了主家之权,以至于后来,让林氏在后宅作威作福十几年,打压地母亲最后积怨成灾,含冤而死。

    他虽是嫡子,过得却是庶子的日子。

    得势之后,他虽然将许家人整的死的死、残的残、苦的苦,可也没几分大仇得报后的舒心,更多的是对母亲无法复活的遗憾和挫败感。

    如今他得以重生,就不能由着这些个人再伤害母亲一次。

    窗外天色昏暗,怕影响许辞休息,屋子里没有点油灯,只是点上了几根蜡烛。浅薄昏黄的烛光一跳一跳地打在王氏脸上。

    许辞眼尖,瞧见王氏隐在暗处的黑眼圈,有些心疼,“娘亲,我已无大碍,你先回去歇着吧。”

    王氏哪里肯,“你这孩子,娘就算回房了也睡不下,还不如在这里看着你。”

    “娘,”许辞用在外面的手摇着林氏胳膊,撒娇道,“可是您在这里眼巴巴瞅着孩儿,孩儿也睡不下呀,您就快回去吧。”

    实在拗不过许辞,王氏只好嘱咐了好几声,就带着在外房候着的李嬷嬷回去了。走的时候一步三回头,颇不放心。

    李嬷嬷是从小看着王氏长大的,自然懂王氏的心思,她临走前提着念白、念孝这俩照顾许辞的小厮一顿训,只把两人骂的差点挖个坑把自己给埋了。

    两人连连保证一定会把二爷照顾地妥妥帖帖,李嬷嬷这才赶紧追上走远的王氏,回了卧房。

    念白和念孝恭送两人离开,刚要进里屋伺候,就听二爷在里面喊,“你们在耳房候着吧,有事儿我叫你们,不用进来了。”两人面面相觑,恭敬回了声“是”就退了出去。

    屋外偶有寒风从窗缝吹进,烛火摇曳。

    许辞趴在床上,思绪万千。

    他在家藏了一个冬天,可他又是太子伴读,每日都要前去宫中,父亲怎么敢这么打他?当年这个时候发生了什么事情来着?

    静下心来的许辞努力捋顺尘封已久的记忆,那往日片段像一只只纷飞的蝴蝶,从深处飞了出来。

    他十岁那年,是大曜王朝太康二十年。

    先皇正值壮年,太子还才十四岁,四皇子正在邻国当着寄人篱下的质子。

    许长宗还不是正二品的礼部尚书,只是正四品的礼部侍郎。

    林氏还未执掌后宅,做主的依然是他母亲。

    回忆的东西越来越全,许辞原本轻松惬意的心就一点点沉了下去。

    按理说他是太子伴读,便是许长宗再气急败坏,也不至于打得他不能下床,耽误了伴读之事。可巧的是太子数日前骑马摔伤了腿,正在东宫养伤。

    李昊琛摔伤的原因是因为他,在马场里许辞非要骑一匹烈马,李昊琛为护他周全摔下了马。

    想到这里,许辞脑海中不由自主浮现出临死前李昊琛也是因为要分心护住自己,摔下马时才伤了胳膊。

    许辞心中苦闷,看来自己对太子来说,倒是个扫把星啊。

    难怪许长宗气的将他打到皮开肉绽,想来是皇上迁怒于他了。

    李昊琛摔伤有快十天了,自己都没有去看望一下他,不知他该对自己有多失望了。

    许辞心中下定决心,明日一早他就去求父亲带他入宫看望太子!

    许辞想事情想的久了,没有注意到烛台上的蜡烛陆续燃尽,烛光一点一点黯淡下来,房内渐渐变得一片漆黑,许辞在这黑暗中沉入梦乡。

    第二日天还未亮,许辞便喊来念白、念孝伺候自己穿衣洗漱。

    穿衣服时尽量不碰到屁股,可奈何冬日里衣服皆是厚重之物,而且要着好几件。

    里衣、中衣、外衣,前前后后加起来,折腾地许辞嗷嗷叫。

    念白为许辞最后系上一件火红色狐皮毛领披风后,衬得本来苍白的一张圆鼓鼓小脸脸也变的红扑扑起来。

    终于穿戴好,许辞小手一甩披风,昂头挺胸道:“念白、念孝,我们走!”

    架子端的那叫一个大,念白念孝直在心里鼓掌,二爷好气势!

    林氏这时正在为许长宗穿朝服,昨日她在床上给许长宗吹了很长时间的耳边风,许长宗正打算今日早朝完毕就向皇上代许辞请罪,令他在家闭门思过一冬。

    还没等林氏给他系好斗篷,就见贴身丫鬟水气慌里慌张地跑进来,低头立在一旁,“老爷,大姨奶奶,二爷在外面站着呢。”

    许长宗扯过林氏手里的斗篷带子,麻利系好,“这混世魔王不好好在床上躺着,大早上来这儿干嘛?他站了多长时间了?”

    “回老爷,有小半个时辰了。”

    “奥?”拿起帽架的乌纱官帽,让林氏给自己戴好,“那我倒要看看这孩子大早上唱的哪一出。”说罢也不理会林氏,径自出门去了。

    独留下林氏一个人在咬牙,瞪了水灵一眼,恨恨地一甩袖回屋继续补觉去了。

    许长宗出了林氏的院子,一眼就看到在院门一侧立着的许辞,见他今日打扮地人五人六,很是诧异。

    许辞见许长宗出来,不紧不慢躬身行了一礼,“给父亲请安。”

    许长宗不吃他这一套,许辞自小就是个混世魔王,鲜少有这么乖巧的时候,事有反常必有妖。他随意地挥了挥手,“免了,今天来这儿干嘛来了?”

    许辞微微一笑,面上还是一脸的恭敬,“父亲大人,求您带我入宫,我想去探望太子殿下。”

    许长宗听了许辞的话些微皱眉。

    许辞提出这个要求他是没法直接驳回去的,毕竟当了四年太子伴读。太子受伤了,看望乃人之常情,他不准倒显得自己不通情达理。

    只是昨夜里为让林氏消气,他已答应了林氏,将许辞闭门思过一冬天。

    此刻带许辞前去,向皇上请罪告假之事不久跑堂了吗?

    许长宗历来最会曲线救国,不能直言,他就找个理由驳了便是。

    咳嗽两声,许长宗一副为难样子;“梓清呀,你有这份心为父颇为感动。只是太子金枝玉叶,我们走得又早,现在已来不及准备礼品,哪有空手去看望病人的道理。”

    “父亲原是担心这个,那您大可放心,”许辞回头睨了念白一眼,念白会意,笑意盈盈从怀中掏出梧桐木打磨好的细长精美匣子,双手呈给许辞。

    许辞慢悠悠打开匣子,一株已经成人型的白嫩人参静静躺在里面。

    不就是礼品吗?他外祖父王员外是京城有名的善商,大曜第一首富。

    王员外家什么都没有,就是有钱!

    王氏是王员外最疼爱的嫡女,而许辞是王员外最疼爱的外孙。

    这人参便是他外祖父给了他娘,他娘又给他的。

    在他房里都不知珍藏多久了,这次总算是有了用武之处。

    第3章 番外——许父的风流史

    当年许父许长宗还是个落魄书生。

    虽说落魄,但许长宗长得那是叫一个玉树临风、风流倜傥。

    年轻时参加科举,路经扬州,机缘巧合下便和扬州知府的庶女暗通款曲,也就是许府现在的林氏。

    两人你侬我侬,特煞情浓。

    云雨数番,与林氏互换信物后,徐长宗这才依依不舍地离开。

    因在扬州耽搁了时日,徐长宗紧赶上路不幸染上风寒,好不容易挨到京城,晕倒在了许辞的外祖父王府门前。

    王员外是京城出了名的善商,商人在大曜王朝的地位并不高,但谁叫人有钱,广施善缘买也能买来几分尊重。王员外就是这乐善好施里面的好手,所以他虽然不是官场中人,却人人都敬他几分。

    人就晕在他门前,他自然是责无旁贷,救回了家中。等将人养好拾掇好,竟然发现此人是个相貌英俊、谈吐举止颇有涵养的书生。

    一来二往的,王氏就看上了这位穷酸书生,一颗真心向明月,平日里的照顾更是不假于人。

    时间一久,徐长宗也忘了远在扬州的林氏。他见王氏温婉可人,心下有几分爱慕。

    许长宗在王府家一住就是两个月,经历了科考、发榜到落榜。

    可王氏不嫌弃他穷,不嫌弃他无权无势,软磨硬泡非得让王员外找冰人去说亲,冰人一促这婚事就成了。

    拜了堂入了官册,王员外想着文人都有些莫名其妙的清高。

    担心许长宗总寄人篱下恐有不甘从而对女儿心生厌烦,就将附近一处府邸修葺一番,把名字改成“许府”,让他们过去住了。

    王员外又从王府拨了二十来个下人,再派人将远在浙江的许母接了过来。

    事情做得那叫一个漂亮和地道。

    没办法,谁让咱王府啥也没有,就是有钱。

    人傻钱多啊。

    小夫妻俩起初恩爱非常,三年后的科考,许长宗更是拿下榜眼,进入殿试,入了皇上的眼。

    皇上那时刚刚登基没几年,正是重用寒门子弟打压世族子弟的时候。皇帝就是看中了他的穷啊,殿试里的三个人,就数他最穷最没势。

    一高兴,当场就封他做了个正四品的礼部侍郎,徐长宗从此一步登天。

    真可谓是爱情事业两丰收。

    可好景不长,许长宗刚任礼部侍郎没几个月,林氏就牵着一个小男娃找了上来。

    林氏一口一个“许郎”,男娃一口一个“爹爹”,直叫的许长宗心都酥了。他如今飞黄腾达,唯一遗憾便是成亲三年,膝下无子。

    如今他唯一的遗憾也被突然出现的两个人填平了,他觉得自己简直是人生赢家。

    可要想让孩子认祖归宗,得先过王氏这一关。

    王氏这一关过了,还有在她背后撑腰的王员外。王氏知道此事后哭个不停,直喊着要和离。

    许长宗最摸得清王氏的脾气,他当晚将王氏好生伺候摆弄一番。趁她酥麻之际,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谈的皆是大义。

    “皇上若是得知我将亲生儿子抛下不管,仕途无路了。”

    “我空有抱负尚未施展便要胎死腹中,愧对皇上厚爱。”

    “我心中喜爱的只有你,他们只是我年少轻狂的错误。”

    如是等等,王氏寒了的心就稍暖了些,嘴上对此事也开始松动。

    第二天林氏牵着男娃跪到王氏面前,她一口一个“姐姐”,男孩接着一口一个“姨亲”。

    林氏声泪俱下,讲了自己独自生养孩子如何辛苦,如何饱受冷眼责难,如何被赶出的家门。

    讲着她想要寻许长宗又无从找起的痛苦和无助。

    如今好不容易找到这里,她但求有个容身之处,表现地那叫一个谦卑无助。

    王氏随了王员外善良的性子,见小孩面黄肌瘦地,着实可怜,嘴上又松动了几分。

    那男孩适时抱住王氏的腿,哭着大喊“姨亲,好饿”,“姨亲,好困”,王氏彻底被说服了。

    林氏母子二人从偏门入住许府,只费了一天的功夫。

    旁人知道了,直道林氏好本事。

    许家下一辈排的是“梓”,许长宗就给自己的第一个孩子起名“许梓涯”,意思是从天涯海角寻来的。

    王氏被卖了还在帮人数钱,她扛起了说服王员外的担子。

    王员外大骂许长宗忘恩负义,狼心狗肺。却又心疼女儿,不得已答应了。

    住进去的林氏表现的谦卑温婉没架子,没多久又重新挽回了许长宗的心。许梓涯又乖巧可爱,只讨得许老太太欢心无数。

    许长宗是个有些闷骚的读书人,面上满嘴的仁义道德,内心里却全是老子家里最大的大男子主义。王氏后台强硬,他同她相处总是低人一等,可林氏不同。

    林氏是庶女出身,扬州知府家从来就不待见她。

    她走投无路投奔于他,平日里处处以他为尊,一派小女人作风,时时依赖于他,直把他当做天神对待。

    许长宗被林氏伺候地服服贴贴,极大的满足了他的驭人心理。

    喜欢一个人,就总想着把她捧在手心里,她越谦卑,他越心疼,便越发不待见王氏。

    没过多久,林氏又怀孕了,许长宗更紧巴着林氏,呵护有加,好东西直往林氏送,一个月中有二十多天宿在林氏那里。

    王氏为此闹了数次,许长宗心里给她安了个“妒妇”的罪名,面上却不显,闹一次哄一次,也就哄好了。

    林氏生了女儿许梓颖没多久,王氏终于也有了孕。

    趁着王氏有孕万事不管之际,许长宗偷偷将那些从王府迁来的下人找了些由头卖了,又买了些新下人,总算是来了个眼不见为净。

    哼,整日里对着的都是王府的下人们,总让他想起在王府寄人篱下的感觉。

    等王氏生完许辞再一看大换水的许府,顿时心冻得是拔凉拔凉地,心灰意冷。

    自此之后许长宗私下更是变本加厉,他当官不久,根基尚且不稳,不好驳了同僚的示好。再加上他精力旺盛,就受了人情,一年里又纳了一房妾室、收了两个通房丫头。

    其间这些妾室丫头仅仅两年时间便为许长宗添了两女一男。

    一个通房丫头赵氏生的还是龙凤胎,许长宗一高兴,就将她抬了做姨娘。这一对龙凤胎分别叫梓建、梓玉。

    另一个通房丫头没福气,生下一女就撒手人寰了。

    王氏见女孩可怜,便过继到了自己名下,当亲闺女一样养着,起名梓娴。

    剩下一名妾室杨氏这两年没有生育,渐渐被许长宗冷落。

    一年连纳三人,两年连生两女一男。

    心疼女儿的王员外气的出了面,放言若是许长宗再纳妾室,就收回许府,让他们统统滚蛋喝西北风去!

    许长宗这才收敛下来,安心过起日子。

    到此为止,许长宗后宅之中有一位妻主王氏,三房小妾林氏、赵氏、杨氏。

    孩子有三男三女,年纪从大到小分别是长男许梓涯、长女许梓颖、二男许梓清也就是许辞、三男许梓建、二女许梓玉、三女许梓颖。

    许府现如今可说是人丁兴旺,尽享天伦之乐。许老太太直乐的合不拢嘴,直道自己生了个好儿子。

    因王员外要挟许长宗的事情,令其失了面子,许长宗最终彻底与王氏撕破脸皮,不再给她好脸色看,也再未留宿她房中。

    而王氏只管着教子主家,再不过问许长宗一分半毫,两人夫妻之情名存实亡。

    作者有话要说:  本文是番外,主要是介绍一下许长宗的背景和许府人员情况,对正文剧情没有涉及。人物大家不需要记住,后文提到某人时,我会再介绍一下这个人,不会造成看不懂的情况。

    第4章 太子殿下

    许长宗看到那娃娃形的人参,差点没把舌头咬下来。

    他这个儿子对太子倒大方,怎么对他老子的时候就没见这么大方过!

    这人参一直在王氏那儿放着,他之前想要来给林氏补身子。

    可等他要的时候,王氏说儿子体虚,已经拿给许辞当诞辰礼物了。

    虽然他也知道小孩儿吃这等补品反而有害无益,但王氏都说给了许辞了,他也不便再开口相要,此事便作罢。

    如今,这人参就在眼前,却只能是有缘无分。

    呕了一口痰,许长宗只好道,“那你来吧,下朝后我向陛下请示一二。”说罢也不等他,径直出了门。

    许辞屁股疼,不敢左右大步跑,念孝拿着人参,念白背起许辞在后面一阵狂追。

    将许辞举进马车,念白念孝就不能在旁边伺候着了。

    念孝将梧桐木匣子递过去,对着许辞一阵挤眉弄眼,许辞只当没看见。

    马车颠簸,虽然车厢中铺有软垫,许辞也不敢坐下。他怀中抱着梧桐木匣子将大腿叠在小腿上,跪坐在马车一角。腰尽量挺得笔直,不让屁股碰到车厢板子。

    父子俩两看生厌,都不说话。

    许长宗打量着许辞,他今日外衣着了一件纯白长袍,衣角处绣着暗灰色的兰草,头发束地高高的,颇有精气神。

    外面罩着的大红色斗篷,毛领用的是一整张赤狐毛皮,全京城估计就这么一件。

    赤狐向来难得,许辞身上只这一件斗篷,就价值不菲。

    再看看自己,一身洗了又洗的朝服,真是越看越自卑。

    越想越有气,许长宗干脆扭过头,不再看他。

    转头时却发现许辞额角有冷汗留下,心下暗爽,让你个熊孩子在你老子面前端架子!

    不过还是掀开帘子,让马车慢些走。又将自己身下的软垫抽出,折了折,塞给了许辞。

    毕竟是自己的亲儿子,虽然气他顽劣,那般对待梓涯,可也不能眼看着他受委屈。

    许辞愣了愣,接过软垫,道了声“多谢父亲”,也不客气,直接就塞到了屁股底下。

    他向来吃不了亏,能舒服的时候绝对不会让自己难受一分。

    行了大约两刻钟的时间,马车就到了宫门前。宫门两侧已整齐排放了数辆马车。

    第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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