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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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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贤臣难为 作者:牧白

    第3节

    许辞嗯嗯点头:“回王太医,是有这么回事儿。”

    王太医笑得更甜:“我还听说许二爷前日走路都困难,连坐都不敢坐。今日看来,这药果然神奇。”他指的是许辞今日活蹦乱跳,都可以坐下了。

    许辞心如明镜,忙捧道:“晚辈知此药神奇,可却又甚是稀少。若是王太医您能研究出此药配方,那何尝不是一件造福世人,功德无量的美事啊!”

    “此话当真?!”王太医喜不自胜。

    “那是自然。”说着许辞走到王太医面前,从袖口中取出了生肌肉骨粉的药瓶。

    药瓶只有手心那么一小瓶,青花瓷的,易碎。

    王太医见状眼中光芒大盛,他赶紧坐起身,从身边药箱里取出一个空瓷瓶,接过生肌肉骨粉的药瓶,小心翼翼用竹签拨弄了一小点,弄到了空瓷瓶中。

    装好空瓷瓶,王太医将生肌肉骨粉依依不舍地还给许辞,“许二爷好福气,得太子殿下如此厚爱。”

    “那是,也不知晚辈前世积了什么德了。”

    两人旁若无人地相视一笑,王太医得了生肌肉骨粉的药粉,也不再多做逗留,又叮嘱了几点许梓涯的注意事项,便匆匆告辞离去。

    许长宗要到门口相送,王太医推却了,几人一直目送着下人将王太医引出视线之外,才重新回到大厅之中。

    王太医一走,徐长宗顿时释放了自己掩饰已久的怒火,他面如黑炭,眼中有一团熊熊烈火直冲脑海。

    “啪”地一声,狠狠的一巴掌扇在王氏脸上,直接将她打翻在地,“贱人!”

    第8章 惩戒两人

    “啪”地一声,许长宗狠狠的一巴掌扇在王氏脸上,直接将她打趴在地,“贱人!”

    他指着林氏破口大骂:“你这个蛇蝎毒妇!你说,梓涯是自己落水的还是当真是被梓清推下去的?你说,是不是你怂恿梓涯假装昏迷陷害自己弟弟的?”

    林氏被打的脑袋嗡嗡作响,不禁悲从心来,怨恨丛生。

    她是庶女出身,在娘家扬州知府家中时很不受待见,受了不少苦,自小就见识了不少后宅的处事手段。

    后来又未婚先孕,林知府怒不可遏,给了她一些钱,将她赶出了家门,从此两不相认。

    好不容易现在熬出了头,傍上许长宗这个大树,如今衣食无忧,许长宗平日里对她也是百般宠爱、千依百顺。

    她以前也曾真心喜爱过许长宗,否则自己也不会在许长宗什么都没有的情况下,将身子给了他,还把他的孩子生下来。

    未出嫁的闺阁之女独自养育孩子的苦,不是什么人都能承受的住的。那些年所受的指责、批判和屈辱,早将她的心磨得又狠又硬。

    她那些年,凭着一股不甘心,硬撑了下去。

    她也后悔过,十六岁那年为何那般天真愚蠢,就因为几句甜言蜜语,温柔缱绻,就傻傻的跟了他。

    生活的打压让她只能在幻想中得到一些解脱。

    她幻想着,有朝一日,她的许郎高中状元。他会身披霞衣、跨骑白马,后面跟着十六匹黑马侍从和大红花轿,吹锣打鼓,来到她面前。八抬大轿将她风风光光娶回家,成为他的发妻,成为许家主母。

    到那时,她定要趾高气昂去一趟扬州知府娘家,对他们百般数落贬斥,扬眉吐气!

    许长宗离去三年未曾来寻她,那些情窦初开时的懵懂爱意早已因生活和现实的折磨而因爱生恨。她虽抱有幻想也心知希望已是渺茫。

    若不是十二年前偶听邻居说起,恩科的文榜眼叫许长宗,她怕这辈子都不知道他的下落。

    仿佛看到了曙光,她满怀着希望带着孩子,一路长途跋涉寻到京城,却得到许长宗早已婚配的消息,那仅存的最后一分幻想也破灭了。

    什么狗屁的“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什么狗屁的“执子之手,与子偕老”,什么狗屁的“玲珑骰子安红豆,入骨相思知不知”,全是屁话,全是男人的床上妄言!

    可她不能指责他,因为她还要依附他卑微地活下去。

    她恨啊,当她谦卑低下地跪在王氏面前时,她便在心中对自己发誓。有朝一日,她定要夺回本该属于她的一切!

    她要成为这座庞大华贵的宅子的女主人,她要让王氏这个狐狸精低三下四跪在自己脚下,她要拥有许夫人的地位和所有财富。

    她之前打听过,明明知道许府是由王府改建而成,却还是认为改成许府便是许家的财产,是王氏夺走了本该属于她的财富和地位。

    她早就看透了许长宗伪君子的本质,来许府的这十二年里,支撑她的,只是一股怨恨和不甘。

    如今为了完成这个愿望,便是牺牲一下儿子又如何!

    这些年来的委屈不甘和着眼泪流了出来,林氏扶着红肿的脸颊慢慢站起身,唇角一条血渍流下。

    她凄厉的仰天冷笑着,“哈哈,你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反正我不过是个被遗弃的庶女,一个只能靠你活下去的卑贱女人,哈哈!”

    “是我,就是我!”她蹒跚地爬起来,冲到许长宗面前,抓住他的领口,一双眼睛满含着怨毒,“你打死我啊!”

    许长宗被林氏这一眼吓得倒退一步,黑着脸恶狠狠道:“你这是干什么!”

    林氏还要叫嚷,却突然被一声虚弱的喊叫打断,“父亲,你莫要冤枉母亲!”她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浑身一震,一股歉疚从心底油然升起。

    门外,浑身浮肿、行动不便的许梓涯被丫鬟水气扶着,焦急地朝这边而来。他一来到屋内,便“啪”地跪在地上,匍匐膝行到许长宗面前,“此事皆是梓涯一人作为,是我嫉妒梓清。那日不慎落水,鬼迷心窍下便将计就计想了个诬陷梓清的计策。林姨娘对此一无所知,父亲要罚,便罚我吧!”

    林氏松开许长宗,颓废倒地,靠在许梓涯身上,抱着他委屈地痛哭起来,“梓涯,我可怜的儿啊!”

    唯独对着许梓涯,她还有几分真心。

    “你儿子可怜,梓清便不可怜吗?!”许长宗指着林氏骂。

    “还有你”他指尖一转,又指向许梓涯,“荒唐!简直是胡闹!”

    许辞坐在最末尾的椅子上,心中讥笑连连。

    这还是一场大义灭亲的戏码。许长宗这话,听着怎的这么耳熟啊。

    不正是当日他刚重生回来趴在长板凳上挨揍,他母亲跪在许父面前哭求时许长宗的话吗?

    他那时也是这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说着什么“你只知道为自己的宝贝儿子求情,别人的儿子就不是儿子?”

    许长宗最爱的永远不会是女人或是家人,他最爱的永远是荣华仕途。

    许梓涯抱住林氏,将她护在身后,用孱弱的少年身躯独自承受着来自父亲的怒火,“父亲,你要怪便怪我罢,但求父亲莫要再辱骂林姨娘了。她爱您之深,不是您能想象的。她为了父亲独自承受分娩之苦、逐家之痛、养家之难。”

    “她为了能见到您,跋山涉水,几次涉险,几经波折才寻到了您。林姨娘是堂堂知府之女,为了能呆在您身边,对下人都是和颜悦色,不敢有半分脾气。您却因为一件莫须有的事如此折辱她,儿子替林姨娘叫屈、替林姨娘不值啊!”

    许梓涯的话字字珠玑,直把许长宗说的脸色忽黑忽红、尴尬羞愧万分。

    许梓涯又转头看向许辞,用那双已经看不出缝隙在哪的眼睛望向他,“梓清,是我对你不住,我是因为嫉妒你。你是嫡子,我是庶子;你是天之骄龙,我是地上泥虫。”

    “明明我那么努力,品性也好过你不知多少,却只因我是个庶子,就什么都得不到。”

    “而你性子顽劣,乖张暴躁,不思进取天天同那些顽童一起闯祸。可你却得天独厚,拥有我期盼着却求而不得、遥不可及的东西,财富、地位、尊重乃至机遇。”

    “若我是嫡子,成为太子伴读该是我才对!”

    “我每次同你在一起,便总是既自卑又愤懑,那天我是被嫉妒蒙蔽了双眼。”

    “想着既然你那么在意父亲的眼光,那就让父亲狠狠教训你一顿,以解我心头之恨。”

    “二弟,一切事情皆因我而起,是我被嫉妒冲昏了头脑,你是天上的云彩,大人有大量。要怨恨要报仇,你大可以冲我来,莫再要伤害其他无辜之人。”

    “许府从未养猫,也从未有野猫跑进来过。怎么会好巧不巧偏偏昨日有猫就进了我的房屋。”

    言外之意便是有人故意将猫弄到他屋子里来的了,至于这人是谁,他暗示的已经够明确了,不正是我们的许二爷。

    许梓涯说的这些话很有讲究,自我贬低,完全将林氏和自己放在谦卑弱者的无助地位。

    一面开脱林氏,一面为林氏和自己鸣不平,最重要的他还拿自己的优点同许辞缺点对比,把许辞拉下了水再诬陷他一次。

    勾出许长宗对他们母子的愧疚怜惜之情,和对许辞的厌恶之感。

    说这猫儿是许辞放的也纯属是他慌不择言之语。

    毕竟自己从未发过比病,他都不知道自己接触猫物后有这等恐怖反应,许辞怎会知道,他又不会未卜先知。

    他这么说只是想搞臭许辞,他们母子羊肉没吃着,还惹了一身骚。他有怎会让许辞在此痛快的看笑话。

    许辞一双眼睛冷冷盯着许梓涯,他前世年少时的确曾做过很多事情想要引起父亲注意,所以小时的他格外顽劣、极爱闯祸,可现在他完全不在乎了。

    许梓涯这颠倒黑白的话着实让他气不打一处来。

    他素来有仇报仇,也不在乎许父还在身边给许梓涯撑腰。

    他直接起身,走到许梓涯身边,狠狠地踢了他两脚,直踢得许梓涯身体不稳,摇摇晃晃地差点倒地。

    “第一脚是我还你的当日诬陷之仇!”他趾高气昂,俯视着紧紧把林氏护在怀里的许梓涯,“第二脚我给你个警告,别以为我没听出你方才的话是话中有话。你自己那些上不了台面的小阴谋被揭穿了还不知悔改,还要再次诬陷于我。”

    “再无凭无据胡说八道,小心小爷我撕烂了你的嘴!与其留着这张嘴信口胡言,祸害许府,倒不如直接弄哑了的好。”

    “人在做,天在看。你堂堂许家长子,是许府的脸面。大我整整五岁,却做出这等陷害我这个才十岁弟弟的事情,连老天爷都看不过去,降下野猫教训于你。你却还一意孤行,不知忏悔,将我再诬陷一遍。”

    “你说我拥有你求而不得的财富、地位,那是因为我有全天下最好的外祖父。可那些都不是我的,我许辞堂堂男儿身,难道要靠继承这些祖辈的辛苦打拼之果来坐享其成吗?”

    “你羡慕我的,我却并不看在眼中。我许辞年纪虽小,性子也如你所言,低劣乖张。但我是个爷们儿,我以后定会靠自己的努力,拥有真正属于我的一片天地。”

    “你说你努力那么多却什么都没有得到,你错了,你拥有了我遥不可及的父爱,便是你方才站出来承认是你陷害的我,父亲都没有打你一下、骂你一声!可之前仅仅是在事实不明的情况下,凭着你母亲的一面之词,父亲便将我打得皮开肉绽,昏厥数次!”

    许辞的这一番话,又将话语权重新拉回到他这里,倒显得他受尽委屈。方才许梓涯顾左右而言他,他如今要让许梓涯羞愧难当。

    任你巧舌如簧,他也舌灿生花。断不会再像前世一样,像只野兽般受伤后只知自舔伤口,横冲直撞,咆哮暴力发泄。

    父亲偏爱许梓涯,他如今已是不在乎了。

    不真心对待他的人,不值得他真心以对。

    从今往后,许梓涯,同你那伪君子父亲和你这毒蛇一般的母亲好好过吧。他在心中默默加了一句。

    “你说你会成为太子伴读?!你妄想!太子选我,是因为那时站在人堆中的那个人是我许辞,而不是许侍郎之嫡子。太子伴读以前是我,现在是我,将来还会是我。便是将来学成,太子不再需要伴读,站在太子身边辅佐太子的,还是会是我许辞,而不是你许梓涯!”

    哼,太子是我一个人的,你们觊觎他的统统给我滚蛋!

    妈蛋,这顿火从重生回来就一直憋着,这次终于发泄出来了,骂的真他妈爽!

    许辞洋洋洒洒骂了一通,那叫一个酣畅淋漓。

    这戏也看的差不多了,朝还没回过神来的许老太太和许长宗作了个揖,他扭头便领着念白念孝回房去了。

    唔,好不开心,午觉没睡好,继续补觉去。

    许老太太是个乡下出来的妇道人家,虽说过了十几年的锦衣玉食生活,可骨子里还是淳朴善良的性子,没见过这么会玩的城里人。

    她那福浅命薄的相公就她这一个发妻,未曾纳过一房半妾,家中一直是和和睦睦,父慈子孝。

    来到这里后,王氏很是孝顺,而林氏也是对她总恭恭敬敬地。哪里见过这些阵仗,一时有些懵了。

    直到许辞离开,她才从浑浑噩噩中惊醒,皱眉劝起儿子,“长宗啊,这梓涯也是一时糊涂,索性没有闹出什么大事。但他做的也确实过了,你可莫再要再偏心。这次定要严惩梓涯,来平梓清心中不忿。等梓清什么时候高兴了,这事儿咱就翻篇儿了。都是一家人,哪有什么隔夜仇。”

    她不太相信梓涯落水陷害梓清这事是林氏的主意,这都相处了十几年了,林氏一直谦卑有礼,怎么会做出这等伤害自己孩子的事情。虎毒还不食子呢!

    “母亲,这哪是能说翻篇儿就翻篇儿的事儿啊!他们……他们……”许长宗指着抱成一团的林氏和许梓涯,“他们”、“他们”了几次也没说出个所以然来,索性一甩袖子,“滚,都给我滚回屋里闭门思过去!”

    方才打林氏的那一巴掌是他气急了,万一此事传到皇上耳朵中,他的前程便毁了!

    可如今心情稍稍平复,思及以前同林氏的种种过往,有甜蜜的,有苦涩的。

    林氏是他年轻时期的绮丽美梦,他年轻时爱她爱到不顾读书人的圣贤教养,与她暗通款曲,私定终身。只是如今这份爱不如他对权力的追求来的深而已。

    他对她有亏欠,这些他也知道。所以他平日里对她疼爱有加,对梓涯更是爱屋及乌。

    梓涯从小到大,都是乖巧懂事,勤奋好学,从不与那些乱七八糟的人为伍,很有当年自己的模样。一心只读圣贤书,去年更是以十四岁幼龄考中了秀才。

    同样是许家孩子,同许辞是他认为的许家羞耻相反,许梓涯是他认为的许家骄傲。

    可梓涯这次做得有些过了,他伤了自己的手足,那是皇上最厌恶、最忌讳的一点。

    手足相残,皇室大忌。

    幸亏那日他未曾向陛下提起让许辞闭门思过一事,否则自己定是吃不了兜着走。

    这次不好好惩戒他们,万一传到圣上耳中,皇上定会对他有所苛责。

    而他在许府也会难以服众,更难以在他的岳父——王员外那里立足。他误伤了王员外的好外孙,王员外还不得把许府的瓦房给掀了,不整治林氏和梓涯一番才怪!

    到那时候,他们受得苦难和屈辱要比今日多的多。

    为今之计,他也只能对他们施以小惩。

    责之,救之。

    面上虽罚,实则为救。

    是夜,许长宗偷偷溜进林氏房中,将其中缘由向她娓娓道来。

    林氏要靠许长宗舒服地过下日子,见他一脸讨好着进来时早就有心原谅他,面上却不显。

    哄了很长时间,林氏才假装没了气,潸然一笑。

    她脸当时被扇的狠了,如今还是红肿着,就用另一边没有被扇到的脸侧对着许长宗,低眉轻笑,媚眼如丝。

    直勾搭地许长宗猴急地脱了衣服,抱着林氏进了帐中,温柔缱绻一番,木床像浪里的小船,摇曳晃动。

    两人颠鸾倒凤了许久,后半夜天快亮时,许长宗才又猫着身悄悄溜回主卧房。

    接下来的一冬天都要都过着这种日子,像是偷情一般,滋味也是不错呀!

    许长宗抹抹嘴,心中憧憬。

    第二日早朝过后,许长宗对二人做了惩戒,“梓涯诬陷亲弟,断半年月例钱,闭门思过三个月。而林氏教导无方,断三个月月例钱,闭门思过一个月。此事就此了结,以后莫要在提起。”意思是惩罚下了,此事就这样翻篇儿。

    三天后,许梓涯服了王太医开的药,身上的浮肿全消,只是当时因为瘙痒挠破很多皮肉,还要好好修养。这闭门思过对他来说,反而成了养病的好时机。

    念白知道此事后替自家主子鸣不平,“老爷真是偏心,当日毒打二爷,如今却只是令大爷闭门思过。说是闭门思过,其实根本就是让大爷安静养伤!”

    许辞当时正在练毛笔字,那一手惊鸿字写的是飘若浮云,矫若惊龙。

    他写了一个大大的“等”字,不疾不徐道,“急什么,时间还长着呢。”

    前世的遗憾,这辈子他定不会再让它们发生。

    作者有话要说:  许小受:给他们个下马威,看以后在后宅中谁还敢欺负他娘和他。╭(╯╰)╮这次只是小惩,许小受已开启杀戮模式。

    第9章 赏梅见阴谋

    曜国皇宫,后花园

    “此事就这么了了?”纤长莹白的手指将一颗黑色棋子落在棋盘上,白皙乳白的肌肤和纯黑色玉石的反差对比,衬得那双手更加洁白如玉,极具诱惑。

    许辞看的不禁痴了,“太子殿下,你的手比雪国进贡而来的雪乳玉石都要晶莹剔透几分。”

    李昊琛哑然一笑,随手将在棋盘一旁放着的青玉戒尺拿起轻轻敲了一下许辞的脑袋,动作优雅从容,“顾左右而言他,小小年纪的,还懂得调侃人了。”

    “哎呦喂,殿下你这一戒子下来,许辞脑袋都晕的慌。”许辞假装哭疼,揉了揉肉肉的额头,一本正经道,“天地作证,殿下你可冤枉许辞了。我可没有丝毫调侃您的意思呀,我说的那都是实话。”

    “哎,”随手落了个白子,许辞摇头晃脑地道,“龙章凤姿,气宇非凡,貌若潘安,惊为天人。也不知将来会是哪家贵女福气溢天,能嫁给太子殿下您。”语气中带着些微酸意。

    “说得倒头头是道,你却与孤说说,是从哪学来的这么奉承人的混话。说出来都不知道脸红一下、眼睛眨一下的。”又是一戒尺敲下去,李昊琛莞尔一笑,“虽然你如此奉承孤,孤还是不会心慈手软的。”说罢,手中黑子倏地一个落下,胜负已分。

    “胜你三目半,小辞比之前有进步。”

    许辞却也不恼,他一面将白子一个一个收进自己的白棋罐中,一面吐着舌头抱怨道:“哎呀,不来了不来了,每次与殿下博弈,我总被太子殿下虐得死去活来,滋味好不酸爽。我这边看似处处生机,实则处处陷阱。一着不慎,满盘皆输。我以为这是步死棋时偏还活了,以为生的时候却是死了。殿下下棋步步为营,子子精妙,许辞甘拜下风。”

    李昊琛失笑,小辞刚才扯了那么多有的没的胡话,倒把他绕出了一开始的问题。他本是要问许辞是否就这么饶过林氏许梓涯二人,可他既然不愿回答,那他也不会强逼着他问。

    这十几天过去,许辞的皮肉之伤已无大碍,结痂后褪了还长出了新肉。可伤筋动骨一百天,李昊琛的腿伤却还未痊愈,虽有所好转,却依旧拄着拐杖,下午的马术课和武术课还是继续停着。

    围棋课过后,太子总喜欢拉着许辞博弈一番,许辞无甚心机,下的棋也是横冲直撞。他喜欢先在许辞棋子周围布上一圈陷阱,只等收网。在他洋洋得意之时,凌厉下子,来一个瓮中捉鳖。

    “太子殿下,今天大好的晴天金日,许辞一直听闻宫中有一处梅园。如今正是梅花盛开之际,想来那处景致该是大好。不知许辞可否有这个荣幸,能得去一瞧?”许辞在在棋盘上被李昊琛虐的水深火热、体无完肤,着实不想再找虐了,便想了个由头,央着太子带他去看梅景。

    李昊琛沉吟片刻,一双浩瀚星眸似笑非笑睨着许辞,早就将他的小九九看的一清二楚,“也好,此时倒真是梅花时节,孤便带你一去。”说罢拄着拐杖起身,留下身边伺候的小太监整理棋盘,只带了周公公一人。

    昨日刚下了一场大雪,雪天路滑,李昊琛自傲非凡,不喜如残废一般用人搀扶。兀自撑着拐杖,走的虽慢,却极稳。不一会儿,三人便到了梅园外。

    “周海生,你在外候着,不要跟进来。”说罢,便同许辞结伴进入梅园。

    周公公诺了一声,目送两人离去后,随意找了个舒服暖和的亭子,晒着太阳慢慢等了起来。

    前日刚进了腊月,日头虽高,气温却是很冷。

    方迈进园中,许辞眼前顿时一亮。只见在寒冷宁谧的和风中,一大片瑰红艳丽的梅花傲然怒放,展现着蓬勃的盎然生机。昨日的雪落在梅花之上,红中又白,白中透红,艳丽和纯洁结合在一起,别有一番风情。

    阵阵清幽淡雅的梅香扑面而来,令人心旷神怡。

    许辞忍不住赞叹“当真是人间仙境。”

    “现在的梅花刚刚绽放,若是等腊八之后,你再来看,景色更是美不胜收。”李昊琛不以为意,随口道。他在宫中住了十四年,这景色每年都见,也不觉得多么稀奇。

    倒是小辞这张粉嘟嘟、胖乎乎的圆润白皙小脸,和那双明亮动人的眼眸,他瞧着倒比这些不能动的死物要更加吸引人。

    两人在园中走走停停,聊着闲话,许辞自打归来,便格外喜欢黏贴着太子。

    说说笑笑地,李昊琛也没注意脚下,一脚踩空了。原来这梅树下本有一个凹坑,若是平日看见便可绕过,可昨天下了一场鹅毛大雪,将地面盖上了一层厚厚的雪幕,松软稀疏的雪也将那个凹坑填平了。

    李昊琛没料到走着走着还能遇上个陷阱,一个不查,便要往一旁歪去。许辞眼疾手快,就扑了过去,心中窃喜终于来了个英雄救美。

    可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他支撑住李昊琛,可奈何身量体重皆比不上李昊琛,结果便是两人一个也没落下,齐齐跌进雪地里。

    被压在下面的许辞努力喘着粗气,李昊琛见状借势一翻,平躺在许辞身旁,两人看到对方的狼狈之相,皆是哈哈一笑。

    “谪仙般的殿下也有跌个仙啃雪的时候,怪哉奇哉。”许辞戏道。

    “你如今所见我的模样,不正是你自己现在的模样。”说着童心大发,居然仰躺着拿起身边的雪便是往许辞娇嫩嫩的脸上一抹。

    许辞被冰得“啊呜”一声惨叫,反手拿起个雪团报复回去。

    四周空气静谧,两人打闹一会儿,都觉得有些大煞风景和幼稚,纷纷住了手。李昊琛双臂撑头仰望着上方娇艳欲滴的梅花,和煦的阳光透过梅花缝隙印在这雪地上,形成斑斑白点。

    每次同许辞在一起,他的心情总会格外放松。

    两人都不说话,只有梅花凌寒独自摇曳,两人静静感受着这安逸祥和的气氛。

    躺的够久了,身后都有点凉,正当两人打算起身离去时,却听到远处传来些声响,模模糊糊,听得不是很真切。

    因着两人是仰躺,他二人今日又都穿的是白色雪衣,那两个说话的人竟然没发现他俩。

    那两人走走停停,居然就在他二人不远处停下,“公公,陛下下午真的会来这梅园赏景吗?”

    “自是不差,陛下思念故去的圣德皇后,每年进了腊月的第一场雪后都会来此,睹物思人。”

    许辞轻轻转头看向李昊琛,见他幽潭一般的眼眸中闪现出一抹异色。

    圣德皇后,正是李昊琛已故的母后,太康皇帝最爱的女人。

    那女声恳切道,“嘉媛愚钝,还请公公明示。”一阵悉索声,许辞估摸着这是那女人掏了东西贿赂那个太监。

    “魏才人您这样貌气质,与那仙逝的圣德皇后有七成相似,若是今日下午能与皇上在此偶遇,陛下定以为是圣德皇后下凡。那之后,才人您绝对是圣恩荣宠,享之不尽。”

    许辞听到魏才人这个名字,心头猛的如重锤敲过,一阵猛顿。

    魏才人,魏才人,与圣德皇后有七分相似的魏才人……不正是四皇子登记后立为贵妃的魏氏吗?

    这女人很有手段,心肠也极为歹毒,先后经历了两代皇帝。

    先是凭借与圣德皇后七分相似的外貌俘获了太康皇帝的心,成为魏美人。

    后时局动荡,等到了太子李昊琛被废、太康皇帝病重。她便与最有希望争夺皇位的四皇子明修栈道,暗度陈仓。

    甚至于,帮着四皇子给太康皇帝日日服用掺了慢性剧毒的丹药,太康皇帝本来健壮的身体每况愈下最后暴毙,大一部分的原因就是因为这个。

    太康皇帝死后,她在落云庵呆了一年,便被已登基为帝的四皇子重又接了回去,直接抬到了昭仪。在她生了一对龙凤胎后,又将她封了贵妃。

    那两人还在低声交谈,魏氏惊喜道:“多谢公公提点,嘉媛若是能得圣恩,必不忘公公恩情。”

    “恩,”那太监很满意魏才人的上道,两人没有多停顿,又离开了,许辞只隐约听到那个太监的声音,“圣德皇后生前爱穿紫衣,才人你这样,等下午陛下来了,才人早早穿着一身紫衣在此等候假装偶遇,记得身上再喷点美人香……”

    后面再也听不真切,许辞便放下耳朵,一扭头,便撞进来李昊琛讳莫如深的一双眸子里。

    他在前世辅佐四皇子时,见惯了皇室中的勾心斗角、阴谋诡计。深处皇权漩涡,少不得这些。

    可他那时是以一种旁观者的眼光看待这些,带着嘲讽的意味。

    然而如今,被利用的人就在他身边,而且是他最想亲近、最珍视的人。

    那种自己最珍重的瑰宝被人亵渎的感觉令许辞的心宛如掉进熔浆中,怒不可遏。

    那个魏氏前世的得宠居然是利用了太子最敬爱的母后,而且身上还喷了美人香这等下三滥的媚药去勾引的太康皇帝,真恨不得将她抽筋扒皮。

    许辞这是爱屋及乌,喜爱太子,便连他早已仙逝的母后都看不得被别人亵渎。

    李昊琛本还寒气逼人的脸见到许辞那张被怒火憋得通红的脸,不由哑然失笑,怒火消了一大半。

    他的小宠,总是这般可爱,时时刻刻将他放在珍宝之列,不让别人侮辱他一分,总是情真意切地为他着想。

    许辞鼓着一张脸气呼呼道:“那个魏才人当真是下作之人,竟打着模仿圣德皇后的念头勾引陛下,真是对圣德皇后大大的亵渎!真该死!”这份话语里还掺杂这对前世魏才人所作所为的仇恨。

    许辞这人是爱之欲其生,恨之欲其死。前世他还百般陷害过太子恨不得他死呢,这会儿知道了对太子的情意,便见不得太子受半分委屈。

    就连前世害过太子,今世还未造成实质伤害的魏才人都是各种怨念。这魏氏以后若落在他二人手中,定是苦不堪言。

    若是一般的妃子他也不甚在意,毕竟入宫之女,为的便是皇上那一张龙床和后宫的一席之位。为了能得到皇上青睐,用些小手段也无可厚非。可此人偏偏是魏才人,是以后帮助四皇子杀了太康皇帝的魏才人,一个养不熟的白眼狼!

    与其让她成就一方势力,倒不如在她势力尚在襁褓之中时断了她的所有机缘。

    “放心”,李昊琛拍了拍许辞的脑袋,脸色微寒,眸子中暗波涌动,“孤怎会让她如愿以偿。”

    许辞这才心下稍松,太子殿下向来说到做到,既然他说不会让她得偿所愿,那她便不会讨着什么好。

    两人经此一事,也无心赏梅。草草收拾一番便出了梅园。

    午时许辞回到许府,一进门便发现许府今日热闹非凡,尽扫这几日因为林氏许梓涯一事而闹得低沉消迷气氛。

    叫住一个奴仆,正待发问,肩膀猛地被人大力一拍,许辞整个脸瞬间扭曲,他愤然回头,却惊喜地大叫:“梓娴!”

    对面,一个扎着高高马尾,一身简单的男孩装束的女孩儿正笑语宴宴望向许辞。一双眼睛里写着狭促的笑意,“嗨喽,许小子,好久不见,你又胖了!”

    第10章 梓娴归来

    一个扎着高高马尾,一身男孩装束的女孩儿笑语宴宴望向许辞,一双眼睛里写着狭促的笑意,“哈喽,许小子,好久不见,你又胖了!”

    对面的女孩约莫八、九岁模样,圆圆的包子脸灵动可爱,笑得一脸爽朗,黑亮的眼睛弯成一道好看的月牙。她的皮肤不似一般闺阁小女是白皙如雪的颜色,而是健康的小麦色。

    算上前世,许辞已有将近十年未曾见过许梓娴,此时见她还是天真烂漫的样子,胸腔中溢满惊喜怀念之情,他情不自禁抱住梓颖,声音带着哽咽,“你还知道回来。”

    “哈喽”是口头作揖的意思,这是梓娴告诉他的。

    ……

    前世梓娴是为救他而死的,那时她已经是武林中令邪魔歪道闻风丧胆的正道女侠,为了将他从许梓颖和巫神族手中救出,只身一人闯进巫神族禁地。

    那处禁地正是许梓颖为了捕杀梓娴而设,他许辞只是诱饵罢了。

    梓娴救出他后,已是毒气攻心,命不久矣。后被赶到的魔教教主洛千雪救走,洛千雪用尽方法,但还是回天乏力,梓娴终是去了。

    洛千雪心如死灰,黑发一夜转银丝,走火入魔,杀上巫神族;而他也是怒火攻心,派出了最强力的一支精英奇兵。

    两人不约而同,朝着武神族发起了惨绝人寰的报复。

    那一晚,血流成河,惨叫冲天,尸横遍野。

    一夜之间,神秘而强大的巫神族被这两个愤怒的男人彻底剿灭,无一人生还。

    从此世上再无巫神一族。

    许梓颖狡兔三窟,却不知逃到哪里去了。等他再见到许梓颖时,是在已登基成为元帝的四皇子的皇后册封大典上。许梓颖一身黄金凤袍,头戴凤冠,踩着红毯走来,她竟成了元帝的皇后!

    ……

    梓娴非常女汉子的一把揽着许辞的肩膀将他的头从给自己肩窝带出来,哈哈一声灿然大笑:“一年不见,许小子不仅变得像小姑娘似得白白胖胖,连脾性也这么多愁善感了!”

    笑声爽朗,动作落落大方,丝毫没有女孩子的娇柔扭捏。

    许辞已经从回忆中拉回思绪,打下梓娴的手,反手揽住她的脖子,讪笑道:“我现在是在长身体的时候,自然是要养的胖些,厚积而薄发,以后才可高大威猛。哪像你,瘦骨嶙峋的,是不是在长白山天天吃野果子,都吃不饱饭的?”说这话的时候他自己都不信,前世自己虽然也很高,但却是像文弱书生似的,纤瘦高挑。

    真正高大挺拔的,那可是太子殿下啊!想起前世太子两次出征归来后那健硕高大的身躯,那线条完美紧致却不突兀的肌肉,那蜜色的皮肤……

    嗷嗷……他简直想化身为狼,跪舔一百遍啊一百遍!

    为何自己前世会那般愚钝,没有好好珍惜那等美景,还避之如蛇蝎蚁兽,真是悔不该当初。

    “口胡!”许梓娴挑眉睁大一双杏眼,在许辞面前举起两只手臂做强壮样:“你就嫉妒我吧。我这身材最是完美,练武之人就该是我这种精干强横之躯。”许梓娴的身体很匀称,没有儿童的婴儿肥,也不是许辞玩笑话说的瘦骨嶙峋的。

    许辞记得梓娴解释过,“口胡”是“胡说八道”的意思。

    许辞揉了揉许梓娴的头发,将她一头干练的马尾揉的乱糟糟的,许梓娴这两年长得飞快,虽然小他两岁,可居然身高上只比他低半头了,“你嘴里还是这么多自创之词,母亲听了,又得说道说道你。”

    说罢便肃着脸学着王氏的语气道,“哼,将这个造词遣句的心思用在琴棋书画、女红上,还怕学不会吗?”

    两人是一个母亲下养大,臭味相投,感情极好。许辞是个好动之人,许梓娴也不是一般娇滴滴的小女孩,两人在一起那简直是狼碰上狈,太有默契了。在许梓娴去长白山之前,他们还经常结伴出府到处乱窜。

    许梓娴笑眯眯的,也不恼。拉着许辞便往前厅去,“我早就见过母亲啦,我师父也来了,带你去看看她。”

    两个小孩跑的飞快,不一会儿就到跨进了前厅。方进入厅中,许辞立马便被一道身影紧紧吸引住了视线。

    那女子外着一件艳红色狐毛围领的开襟外衫,内穿一身华丽锦绣制成的大红长袍。脸若艳阳,臻首娥眉,明艳动人。冰肌玉骨,双眸寒中带冽,高贵冷艳,正是一副倾城绝美之貌。

    此人正是许梓娴的师父,长白山独修侠女——百里惜烟。

    百里惜烟正在同王氏闲聊,聊得都是许梓娴在长白山上的日常生活。有个共同话题,两人聊起来也不显尴尬。

    虽是曾见过她数次,但再乍见百里惜烟,饶是心中有太子殿下,他还是再次怔愕,太赏心悦目了。但这种怔愕只是带着欣赏,却无任何亵渎之意,单纯只是被她的美貌所折服而已。

    许梓娴一看到自己的师父,脸颊两侧出现两团可疑的红晕,她扭捏地领着许辞走到师父面前,低头羞答答道,“师父,这是我哥哥许辞。”

    又对许辞道,“这是我师父百里惜烟,你们两年前见过。”

    许辞弯腰鞠了个郑重其事的大躬,恭恭敬敬道:“晚辈许辞见过百里前辈。”

    百里惜烟浅浅一笑,道,“我记得你,当年若不是因为你,我还发现不了梓娴这个练武的不世之材。”说罢又揉了揉许辞的乌发。

    她独居长白山已久,是个不喜言辞的冷傲孤僻之人,能对许辞做到这般亲近已是极限。

    接着转头又对林氏道,“梓娴这一年里勤奋刻苦,武功较之去年又精进不少。虽还做不到拈花摘叶间伤人,却也能做到真气护体,已是百年难得一遇的旷世奇才。只是梓娴这性子软糯害羞了些,我恐她只身在外会受欺负,所以这次便随她同来。”本来打算再像第一年一样花钱雇人送她回来,却又担心羞答答的梓娴受到欺负。

    王氏一口温茶差点没咳出来,她仪态端庄地拿起帕子擦了擦嘴角,拿眼斜瞅了一下站在百里惜烟身边低头羞笑的许梓娴,这孩子软糯害羞?

    才怪!这孩子差点没把她这个老娘折腾死。人家养两个孩子,个顶个是个乖巧的。她养了两个孩子,一个比一个能折腾。一个大混世魔王,一个小闯祸精。

    如今在她面前踢天弄井的闯祸精,居然被眼前这位美丽不可方物的侠女制得服服帖帖,当真是一物降一物。

    也不拆穿许梓娴,王氏含笑忙道:“劳百里女侠费心了,这孩子平时就是这样,乖巧害羞,我这个当母亲的也总害怕她受什么委屈。如今见百里女侠对梓娴如此关爱,我也就放心了。只是愚妇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女侠以后还要对梓娴多多关照一二。”

    误会了也好,百里女侠定会不遗余力,好生保护好梓娴,她也乐得不拆穿此事。

    见识了王氏说瞎话不打草稿的本事,许辞一只手背到自己身后,使劲掐肉抿嘴,小脸通红,才憋住了一肚子的笑。

    梓娴见状,拿脚便要碾向许辞的脚尖,许辞忙退后一步,朝着王氏和百里拱手作揖,“前辈,母亲,我同梓娴妹妹一年未见,还有好多话要说,便不打扰您二位了。”说罢拉起许梓娴便跑了出去。

    实在是受不了母亲面不改色的扯谎了,还是先走为妙,以防露馅。

    中午的时候,许长宗、许老太太、王氏盛情款待了百里惜烟一番,因林氏和许梓涯还在闭门思过之中,也没有出来。

    百里惜烟寡言,席间也没说几句话,气氛有些冷。

    倒是坐在许老太太身旁的许梓颖,一个劲儿地给许梓娴夹菜,一口一个姐姐的唤着,竟不知何时同许梓娴这般亲近了。

    许梓娴当着百里惜烟的面一直放不开性子。乖乖受了许梓颖的菜静静小口小口吃着,也没怎么回许梓颖的话。

    许梓颖觉得索然无味,夹了一会儿便不再继续,转而同许老太太闲聊起来。不一会儿便活跃了饭桌,将一屋子人逗得一乐一乐的,一扫刚才尴尬气氛。

    只有百里惜烟、许梓娴和许辞未曾笑过,百里惜烟是因为性子素来冷淡,自不会因这些笑话就动容。许梓娴是守着百里惜烟害羞,哪里还听得进去什么笑话,许辞却是不屑一顾。三个没有笑的人又都挨坐在一起,颇觉无奈,三人相识一笑,默默低头优雅吃起饭来。

    午饭过后徐辞去房中休息,刚要躺下便听念白来报,说是许梓颖一吃饭完就去了许梓娴房中,不知在捣鼓些什么。因着前世的事情,许辞很不愿许梓娴与许梓颖多有接触,留下念白,忙起身向梓娴房中疾步走去。

    走到许梓娴门前刚要敲门,门却从里面被猛的拉开。许梓颖一脸不愉地打开门,见到许辞连声招呼都没打,直接寒着一张脸无视他就走开了。许辞进了房中,见许梓娴正要脱鞋午睡,脸上没有多大起伏变化,就问道:“刚才怎么了?”

    许梓娴脱鞋的手顿了顿,半晌才道:“没什么,来认亲的。”

    “认亲?”许辞蹙眉疑道,“本就是亲,为何要来认?”

    许梓娴听了,冁然一笑,“此亲非彼亲,不过我是不会认的。”

    见问不出个所以然来,许辞也懒得再问,只是嘱咐了一句:“莫要与她过多来往,她娘和她哥哥刚因我被罚,心中定有多番怨恨,多有间隙,心必不在一块,也玩不到一块。”

    他本想说此人阴险狡诈,道不同不相为谋。可突然想到对方只是个八岁的孩童,根本听不懂他的话,就只说了表面的东西,希望她能听进去。

    许梓娴听后扬眉一笑,“自然如你所言,咱哥俩才是统一战线上的。”

    许辞皱眉,“什么哥俩,越来越没个女孩儿样了,是兄妹!”

    许梓娴但笑不语,指了指门。

    许辞了悟,道“你刚回家,好生休息吧,我不打搅了。”后便关门出去,回房去了。

    第11章 番外——许梓娴的一生(上)

    他醒来的时候简直要崩溃了,无端穿越不说,还从二十好几的爷们变成了一个粉嘟嘟的女婴。

    搞什么鬼,是我疯了还是这个世界疯了?

    脑海中最后的记忆,是他刚刚参加完的那场命悬一线的战斗。

    他跟随陆战特攻队与c国和y国边境处的大毒枭及其团伙进行了一场殊死搏斗,三天三夜的拼斗后,终于把大毒枭的老巢一锅端了,正打算回部队洗了个酣畅淋漓的澡,便失去了知觉。

    等再醒来,就成了这个未出满月的粉嘟嘟女婴。

    因为还是婴儿的原因,他不仅无法控制这个身体的排泄,一天要被脱衣十几遍,还需要奶妈喂奶。这种窘迫境况对他这个素来自己动手丰衣足食的大老爷们来说,简直是糟糕透了!

    经过几天的观察,他大体了解了这个身体的情况。

    女婴叫做许梓娴,是许家大夫人起的名字。而她的亲生母亲,是许家小妾,因难产而死,女婴也跟了大夫人。

    这个家庭条件还是不错的,家主是朝廷四品命官,家里仆役半百人。这要放在现代,女婴就是个官二代加富二代,绝对羡煞一堆旁人。

    可不幸的是这里是封建的古代社会,这种家庭中的女孩,注定要被培养成一个琴棋书画样样精通的闺阁之女,而更悲哀的是自己还成了这个女婴。

    想想暗无天日的未来,他只想到一个词:人间悲剧啊!

    他一个性子粗犷心思简单、在部队呆了近十年的士兵,习惯了刀尖上舔血、打打闹闹的狂野日子,哪里能做得来古代闺阁中娇滴滴的淑女。

    可日子还是要一天天过下去的。时间一久,他也渐渐适应了女婴这个身体,也开始慢慢接受如今的现实。

    他渐渐忘却了自己原本的名字,继承了许梓娴这个名字。可唯独他还保留着自己的本心,无论如何无法改变自己十足十的汉子内心。

    她接受蔷薇般的女身,可她的内心,还是猛虎一样的汉纸!

    不幸中的万幸是,她还有个同自己臭味相投的混世魔王小哥哥,两个人狼狈为奸,居然也不显得自己性格特别奇怪。

    她没穿越过来前,从不知道内宅居然这么多明争暗斗。

    他这个小哥哥平日里总是装出一副凶悍的样子,在她还不会走路之时,狠狠地攻击那些欺负她的下人,将她保护在他的羽翼之下。后来她知道,那些傲慢无礼的下人皆是林氏之人。

    如此也好,因着下人总欺负她,她以后显露本性时也不会显得太突兀。她并未想过如何报复林氏,毕竟自己一个大老爷们,犯不着跟一个弱女子一般见识。

    但是她也不曾将林氏放在眼里过,许梓娴这辈子认可的家人,只有两个,待她视如己出的王氏和对她百般照顾的许梓清。

    不过许梓娴还是挺心疼自己这个小哥哥的,心思纯净,只因为性子好动,便不受许长宗待见。

    她能察觉得到许梓清看到许父时期盼的眼神,和每次许父怒斥他时低沉落寞的神情。

    每每这时,许梓清性格便会更顽劣一分,她能做的便只是陪他继续疯。虽然许梓娴觉得许父并不值得许梓清如此重视,那不过是个利欲熏心的伪君子罢了。

    过了两年,许辞六岁、她四岁时,许辞被选做了太子伴读,她也终于静下心,打算把前世拉下的那些武术和擒拿重新拾起来。

    本以为日子就这么过去,等她到了十几岁,便可偷偷溜出去许府,男扮女装,闯荡江湖。

    可在许梓娴六岁时,她遇上了自己这辈子的梦中情人和贵人!

    那天刚好许辞跟人打架闹得有些过头,被人堵了墙头,那些个平日里跟许辞称兄道弟的狐朋狗友就怕得丢下他跑路了。

    第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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