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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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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之贤臣难为 作者:牧白

    第13节

    第44章 细作曝光

    林百富见到这几人的一刹那,便自知大难临头,顿时面如死灰,脚下无力,颓废地往地上一歪。

    方家老二老三遍体鳞伤,有些皮开肉绽的地方甚至露出了深深白骨,甚是可怖。

    虽是养了四五日,他们却还无法自由行走。

    太医院中仿着生肌肉骨粉的配方做了一份疗效甚好的金疮药,颜四拿给了他们用,脸上的伤痕已是浅了很多。

    几人用担架将方家老二老三抬上高台,阿牛搀扶着黄大娘也跟了上去。

    黄大娘一走上高台,便看到了跪在地下一脸死气的林百富。

    恶人!

    “你这恶人,还我女儿命来!”黄大娘嘶吼一声,挣开阿牛冲到林百富面前便开始对他拳打脚踢,用指甲抠挖他的脸颊。如此发泄了近半个时辰,才稍稍消气。

    林百富失了生气,由着黄大娘所作所为。不一会儿,他阴柔俊美的脸上就划出了一道道血痕,狰狞狼狈,哪还有方家小妹初见他时的那股风流之姿。

    林知府在人群中见了尤为心疼,但他泥菩萨过河自身难保。如今他无能为力,只能咬牙看着,一口银牙咬的咯吱咯吱作响。

    见黄大娘出了气,李昊琛才命人将她拉开,问道:“台下何人,有何冤屈?”

    彼时,前去搜查林府的公孙拓也拿了一干罪证赶回高台之上,墨夜也带着罗大小姐匆匆赶来。

    黄大娘稍稍平复心情,这才将怀中揣着的血书双手呈给了李昊琛。

    女儿被凌虐受辱的证据她揣在怀里两年多,压在心头两年多,如今终于沉冤得雪,她心中包袱和对女儿的愧疚终于放了下来。

    黄大娘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平静,她与这些人相处了近十日,虽说时间尚短,可她知道,这些官是些好官,与林知府这些狗官有着天壤之别。

    此时,方家大哥也跪在地上,将早已写好的状子呈上去,里面详细记载了林百富种种恶行。当着众人面,他更是将林百富如何扣押他两个兄弟,滥用私刑,害他们容颜尽毁的前后经过也讲了出来。

    但其中略去了林百富侮辱方家二妹之事,二妹毕竟年幼,还未成年。若是因为此事宣扬出去,以后幸福难保。

    这也是许辞建议他们的,不必为了惩戒恶人而搭上了自己,他以前犯的罪过,足够让他死上千百回了。

    罗大小姐心生怨恨,罗员外虽让她贵为小姐,但私底下却让她过得猪狗不如。

    罗大小姐见两人都呈了状子,赶紧将怀中的状子也掏了出来,让精兵呈了上去。

    状子其中不仅写了罗员外私关幼女,强迫她与林百富和奸之罪,更是将罗员外贿赂林知府之事写了出来。

    随后,她更是呈上了这些年来罗员外贿赂官员的账本。

    见众人都说完,公孙拓才将几件小件罪证呈上来:“禀报太子殿下,下官子在林府发现了私建的牢狱,其中更有各种刑具,”公孙拓指着精兵抬上来的包袱,“这些刑具之猛,连常年审问犯人的下官都汗颜。”

    包袱一经展开,顿时呈现在众人面前。

    铁鞭,铁棍,银针,锥子,钩锁,夹具,钢刀,烙具……各种刑具散发着凛凛寒光,令人不寒而栗,有些上面甚至因为常年使用,沾染了污黑血液,格外森然。

    公孙御又道:“微臣还在他们的后山之中发现几具尸体,看样子刚死没有几天。”

    林百富自是大势已去,他早已声名狼藉,如今落难,众人见了无比心中大赞快哉。

    如今自己保不住了,可他还有一个平日对他爱护有加的父亲。

    若是当初非是他胡作非为,林知府也不会为他收拾这么多烂摊子,他如何也不能让父亲背上罪名,让旁人看了笑话去。

    如是想着,林百富顶着一张狰狞残破的脸,视死如归道:“不错,人是我奸污的,那几人也是我杀的。我不禁女干污了她的女儿,我还女干污了全扬州几乎所有闺阁之女。哈哈哈哈哈,你们这些男人,都带了老子的绿帽子,知道吗?!!”

    “但那罗员外的贿赂,都是被我拿去了,我父亲并不知情。我父亲一生清廉,不会做这等事情。你们莫要冤枉我父亲,我林百富一人做事一人当,要杀要剐随你便。”

    反正他必死无疑,倒不如担下所有罪名,还能救出父亲。

    坐在一旁临时充当师爷的精兵统领奋笔疾书,将林百富的话一字不落记了下来。

    众人听林百富的一番厥词,早已气的要上去剐了他才解气!

    他们当然知道自家亲人被林百富辱了去,甚至有几家也跟黄大娘的女儿一般,受不了自杀而亡,但他们羞于颜面,都秘而不宣。

    如今林百富当面点破,一来他们愤懑不已,二来颜面尽损。

    许辞见了那些不寒而栗的刑具打了个寒颤,李昊琛见状拍拍他的肩膀,以示安慰。许辞会意一笑,站起身走到林知府那一群人身前。

    “林知府,大曜律法中,关于强女干一罪是如何定论的?”

    林知府着实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他的眼中蒙上一层雾气,儿子方才扛下了所有罪名,他不能让他的牺牲白费!

    由此林知府虽是心中对面前这人愤恨不已,却还是哽咽道,“回大人,我大曜国将强女干定位“十恶”之罪,十恶不赦是为大罪。大曜律法之中,诸强女干者,流二千里,折伤者,绞。”

    许辞挑挑眉,转头看向这位见过半百的扬州都督,继续问,“那私建牢狱,妄用私刑呢?”

    “杀无赦。”

    “那杀人呢?”

    “杀人偿命,更是杀无赦。”

    “若这三项加起来呢?”

    “该是凌迟处死或受五马分尸之刑。”

    “好!”许辞拍手鼓掌,“林知府记得果然清楚,亲自为独子定了罪,当真是大义灭亲。”

    林知府口中呕了一口鲜血,喉咙腥甜,狠狠咽了下去。

    既然林百富已认罪,李昊琛便命人将林百富押到一旁,“林百富作恶多端,十恶不赦,判凌迟处死,以慰众惨死冤魂。”

    那诬告许辞的男子已经行完杖刑,如今半死不活,被人拖到一边看押着。

    黄大娘

    “罗员外,请吧。”许辞见台上清了一波,这才对一直躲在后面做缩头乌龟的罗员外喊道。

    罗员外大腹便便连滚带爬上了高台,一上去便跪在地上磕头,“太子殿下饶命啊,饶命啊,小人什么都招,都招了。”

    罗员外见了林百富的下场,只求能落得个全尸就好,李昊琛还没审他,他已从头到尾将如何欺压训练扬州瘦马,让扬州瘦马假装他的女儿勾引林百富,如何贿赂诸位官员,如何拿到盐引之资,如何排挤旁人,如何肆意抬高盐价之事一一说了出来。

    “罗天罪恶滔天,私抬盐价,罪已至死。而他又贿赂官员,凌虐幼女,罪加一等,判腰斩,押回京城刑部大牢。玄武门前行刑。”李昊琛有解决掉罗员外,只剩下最后的林知府。

    许辞坐回李昊琛身旁,为他捏了捏肩膀,“是否休息一下?”

    李昊琛摇头,“不,还剩最后一个,审完再说。”

    说罢李昊琛话锋一转,大喝一声,“来人,将林萧押上来!”

    林知府本以为事情已是到此结束,正要松一口气,却忽听太子殿下的冷声厉喝,心中骇然,心猛的跳到喉咙眼里。

    莫非他知道了自己的秘密?不,不可能,他已经把东西都毁了。

    但李昊琛却打破了他最后一丝幻想,他从公孙拓呈上来的匣子中取出了一摞纸晃了晃,“林萧,你可认识这些东西?”

    李昊琛早就猜想他恐怕会把东西毁了,故而那日将这些密函带出。

    昨夜他早已将这些信交给墨夜,让他带给公孙拓,明日搜查林家时再带过来,就好像是现场搜到的一般,如此才能做到人赃并获。

    林知府抬头看向那些信纸,眼睛蓦地大睁,“不,不可能,那些明明……不,你骗我,我不认识这么东西。”

    李昊琛冷笑,“哼,死到临头还不认罪。早在几日前孤便发现你月国细作的身份,当时精兵未到,孤怕打草惊蛇,才没有动你。你道我为何要领着五千精兵而来?”

    “你是月国人,自幼被送到大曜国乡下。你的养父母见你可怜,遂养在家中,悉心照顾。后来考中进士,成了扬州知府,自此开始了你的宏图大计。月国细作,当真狡猾。”

    “你不仅自己混进了月国之中成了一方父母官,你还打算将月国细作统统安插到朝中官员身边。”

    “扬州瘦马便是你实现这个计划的前提,你让月国女细作仿着你的经历,投入乡下,养上几年有了身份就将她们送到罗员外家,让罗员外帮你训练她们成为合格瘦马。从而不断通过美人计将月国细作悄无声息地送进官僚家中,以此来动摇国之根本。”

    “但扬州瘦马毕竟身份地位,你又打起了牡丹仙子的主意,你让细作们通过参加牡丹仙子一夜之间身份倍增。她们这些女子,不仅之后会正大光明嫁入官家,她们的孩子还有可能继承父亲的一切,如此一来,细作的身份地位全都有了,你们离动摇大曜国根基的阴险计谋又进了一步。”

    “这五个女子,皆是由你训练而出,是不是?罗员外?”李昊琛问向罗员外。

    罗员外不敢说谎,赶紧回道:“回殿下,是小人训出的。但小人不知道她们是月国细作,小人当真不知啊。当时林知府只说只为了打通扬州人脉,将这几人送来,让我尽心训练,以后在牡丹仙子比赛中大放异彩,便可有大把大把的金银财宝。”

    “小人已是鬼迷心窍,才帮着林知府训练她们,小人完全被蒙在鼓里,当真不知啊,求大人明察。”罗员外跪地磕头,额头触地碰碰作响。

    第45章 押解回京

    李昊琛此番话一说出,全场哗然!

    这个当了三十多年扬州父母官的林萧,居然是个月国细作,这人身体里留的是月国人的血!

    便是林百富都愕然呆愣住了,他的父亲居然是月国细作!

    那他……他身上岂不也留着月国人的血?

    林百富脸色大变,他虽作恶多端,在扬州为恶一方作威作福。但他自小被四周灌输的思想,便是月国人阴险狡诈,可恨可怖,他虽未曾与月国人有过交往,却是打心眼中厌恶月国人。

    可如今,到头来他才发现,原来他血中竟流着月国人的血,他是半个月国人。

    一瞬间,林百富只觉得自己的天地要崩塌了,他竟然成了自己新眼中最厌恶的人,忽然间,林百富泛起一阵恶心,他只觉得自己身上流的不是鲜血,而是那一条条的蛆虫。

    那一条条的蛆虫如今在他的皮肤下蜿蜒蠕动,流经全身。

    顿时他只觉得全身又痒又痛,林百富忍不住伸手抓挠,越抓越狠,甚至有些地方都抓紧了皮肉里犹不自知。

    边抓嘴上还便在哀嚎,“好多虫子,救命,好多虫子,好恶心。”他竟是精神崩溃,疯掉了。

    黄大娘因为女儿之死而发疯,而如今,林百富因为父亲是月国人之事也疯了。

    倘若林百富当年不去调戏黄大娘的女儿,黄大娘也不会发疯。若不是黄大娘凭着一股疯劲拦住李昊琛几人,他们也不会将黄大娘带在身边。

    若是黄大娘不带在身边,以许辞几人不喜多管闲事的性子,才不会救下方家兄妹。

    黄大娘当时若没有突然跳下窗,方家兄妹只怕早已被林百富抓去,百般折辱,更何谈后面李昊琛等人进林府救人顺便发现了林知府的秘密。

    故而凡事有因便有果,没有无缘无故的爱,也没有无缘无故的恨。

    你今日因何事猖狂,未来必将因此事受到灾难。

    天网恢恢疏而不漏,因果循环,不过如此。

    林百富疯了,大伙们却没个人同情他们。

    众人如今还处在浑噩之中,未曾从方才李昊琛那一句一句的惊世骇俗的言语中挣脱出来。他们脑子晕晕的,只觉得天地之间玄幻的很。

    就在众人还在浑噩之时,李昊琛又道:“你在扬州蛰伏三十多年,俨然成了这一处的土皇帝。为了不被平时察访的刺史发现其中异状,你甚至每次都将沿街乞讨的乞丐们敢去死街自生自灭。”

    “你在扬州创造着自己的帝国梦,将这扬州弄得乱象丛生,群魔乱舞,扬州已成了一处魔州。”

    “你为了有钱打通人脉,为自己建立一张密闭的安全网,肆意收受贿赂,致使扬州民众苦不堪言,民不聊生。”

    李昊琛声音凝重,铿锵有力,“林萧,你真是死不足惜,单是死已无法抵消你的罪过了!”

    林萧见事情已经败露,已是面如死灰,再没有反驳一句。

    太子殿下广场之上,在万人之前审判扬州三大毒瘤。

    此种审案方法在整个大曜国都可谓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今日过去没多久,那些走南闯北的游子们便将太子殿下的事迹大肆弘扬。

    更有说书者将今日之事编成戏文,在各大酒庄、客栈来回讲说。

    说书先生每每讲起太子殿下高台审三害,便门庭若市,人们百听不厌,纷纷为太子殿下的行径赞颂不已。

    为求将功赎罪,扬州都督负荆请罪,说来扬州都督也是倒霉。他六年前走马上任,本以为将对扬州一番整治,可谁知接着林萧的女儿便成了亲王王妃,身价倍增。

    当时林知府在扬州扎根多年,已是根基深厚,扬州都督来后根本无从施展,这扬州都督做的极为憋屈。

    女儿瞧上了林百富,他也只好由着女儿嫁给了他。索性林知府还有恭亲王这个亲家,他也算沾了点亲。

    可没成想,林家竟然是如此背景,林萧居然是月国人。

    他这个女儿算是彻底折进去了,扬州都督心中难受不已。女儿虽性子骄纵,可到底心底不坏,最后却要陪着林百富一块死,当真委屈。

    可后悔又如何,林萧犯了这么多重罪,轻则满门抄斩,重则灭九族,若是九族确是还要捎上他们全家的。

    如今他只能将功赎罪,便是被株连九族,待史书记载时,也希望留下个好的名声,而非千古骂名。

    负荆请罪后,扬州都督亲自带他手下士兵抄了林府、罗府,更是抄了还有众多贿赂过林萧的商贾之家和收受贿赂的官员。除了林家众人押入大牢外,他还将那些所有参与受贿行贿的商人官员统统关进了大牢。

    一时间,扬州大牢中人满为患。

    方家经此一事,决定回到苏州再作打算。方家二妹见那两对妻女甚是孤苦,又瞧女子绣了一手好女红,便答应将她和那小女儿以及还在家中的四五月大的小儿子带回苏州中。

    黄大娘也孤苦伶仃一个人,没了女儿,自己一人如何安度晚年。方家小妹心疼这个照顾了几日的黄大娘,便也央着大哥将她带回家中。

    对于方家小妹的举动,方家大哥倍感安慰,小妹经过这一件事,成长了不少。

    而那边,搜查林府的精兵听许辞安排,将那盆昆山夜光给带了过来。

    许辞还给了方家兄妹,还道我已有冠世墨玉,才不喜欢这昆山夜光,将方家兄妹感动的更是一塌糊涂,方家小妹更是扬言非许辞不嫁,最后只换来了太子殿下的数个眼刀。

    此事过后第二日,他便派精兵将方家几人统统送回了苏州,这才放心。

    李昊琛和许辞几人又在扬州呆了五六天,期间旁观扬州都督审理贪污受贿之案,此案牵扯众多,就像地下的花生一般,一旦拔出了头,后面便牵扯出众多其他事情。

    一时之间,扬州官员五成以上落马,而扬州商贾更是抄家无数,扬州都督一时之间焦头烂额。但他毕竟也是见过大风大浪、颇有能干之人,否则也不会坐到二品都督职位。

    虽是焦头烂额,但却也是乱中有序,未曾乱了手脚,他趁着审理空闲,一次一次的上表圣上言明此事,恳请圣上赶紧派新的官员来走马上任,扬州此次彻底经历了一次大换血。

    坐镇五六日之后,见扬州基本安顿下来,李昊琛等人这才押着林萧、林百富、罗员外、那四名牡丹仙子,还有众多扬州瘦马,在五千精兵的护卫之下浩浩荡荡启辰回京。

    京城

    大将军府·书房

    四皇子李昊晟风轻云淡地抿了口茶,这才遣退众人后。

    众人一走,四皇子便放下茶杯,皱眉急道:“外公,快些取消刺杀李昊琛的命令。”

    坐在下位的费远征眼中露出激赏,却还是问道:“为何?”

    “我刚才接到密报,李昊琛查出了扬州知府是月国细作。如今正要押解他们回京,随行的还有公孙拓的五千精兵和太康帝的一百暗卫。”李昊晟皱眉道,“我们的杀手实力再如何强大,面对这些人,也只会以卵击石。不仅如此,若是稍留下把柄,便是后患无穷。”

    “我本就在于月国当了十几年的质子,与月国宫廷不清不楚,最是应该避讳月国之事。若是杀手中哪一个暴露了我们,便不只是刺杀太子这么简单了。”

    “定会有人借题发挥,说我是月国派来的奸细,通敌卖国,到时岂不是哑巴吃黄连。”

    费远征点点头,眼中的满意之色更甚,他这个外孙,格外聪慧,以后定能压李昊琛一头,成了新帝!

    “我这就派人拦住他们。”他其实在知道此事的第一时间,便已下令密探速去拦住杀手,但在他这位身为皇子的外孙面前,他却愿意让他出出风头。

    因为有五千精兵的明面保护和一百暗卫的暗中守护,还有公孙拓和墨夜这两员猛将,李昊琛和许辞便打消了一开始找替身,而他们走水路的计划。

    在强大的实力面前,一些宵小的小动作都会徒劳无用。

    来时是六个人,没甚有人走走停停得如同游玩,许辞才愿意自己骑马。

    可如今身后有五千精兵守卫,许辞实在生不出踏青的意思,一出发便将自己塞进了马车里,把踏炎交给了公孙御。

    李昊琛岂容他自己坐马车,也顺势跟了进去。

    反正已经暴露了目标,他们也没有要隐藏行踪之说,故而这次找的马车格外华丽。

    八匹高头大马拉着一辆铁皮马车,车内空间足可以让一个成年男人横躺竖躺都不成问题。

    而且为了伺候好他们敬重的太子殿下,精兵守卫早早便在里面铺上了一层一层又一层的厚厚毛绒软垫。

    除此之外,他们更是贴心地在里面安置了一张小四方案几,案几上放置了李昊琛最喜欢的棋盘和两盒黑白棋子。

    路上闲来无聊,两人干脆你来我往下起了围棋来。他在扬州的六日将这些月国细作统统审了一遍,但却无一人说出主谋是谁,李昊琛也不急,即便是到最后也说不出,来个杀鸡儆猴也好。

    是夜,因未曾找到客栈,他们便在树林之中安营扎寨。

    因为马车空间足够大,而且身下的软垫也很舒服,跟睡床的感觉差不多,李昊琛许辞两人便将案几挪出车外,要来棉被在车辆相拥入睡了。

    李昊琛睡前心情有些不爽,今日外面外人太多,他实在不好对许辞下手,便也只好欲求不满地拥着许辞睡了。

    李昊琛临睡前命令众士兵无需守夜,于是午夜后众士兵纷纷入睡。

    四周静谧,树间偶有蝉鸣响起,乌云遮月。

    四五道黑影在乌云的遮掩下悄然降下,落在了林萧的囚车旁边。

    林萧本已昏昏欲睡,听到动静猛然睁开眼,便瞧见了这几个黑衣人,一见到他们,林萧苍老浑浊的眼中顿时精光大现,因为激动,他的声音低喘着:“我就知道主人会来救我的。”

    为首的黑衣人见状忙用手做了个“嘘”的动作,他凑上前,小声问道:“主人让我来问你,是否有透露半分他的信息?”

    林萧摇摇头,“他们见我上了年纪,不敢多用酷刑,问起主人之时,我一个字都未曾提过。”

    那黑衣人满意地点点头,道,“主人让我给你带句话。”

    林萧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为何是带话而不是救他?

    “有什么话等救出我来再说,主人不是让你们来救我的吗?你们快些救我出去啊。”林萧突然发狂,低声道,身子在囚车中扭来扭去,面容扭曲,露出不敢置信的表情。

    黑衣人双眼如看草芥蝼蚁一般俯视蔑视着林萧,“主人让我对你说,埋了五十年的种子,却被你一夕之间毁于一旦,当真无用,不如去死。”

    说罢男人突然手,手中寒芒乍现,银光闪过,竟是一把锋利的钢针。

    林萧双眼大睁,正要大喊救命,却见那钢针已然到了自己眼前!

    说时迟那时快,只听“叮”地一声,仅离他脑门一指宽的钢针被猛地打偏出去。

    第46章 幕后主使

    钢针被打偏飞出,为首的蒙面黑衣人双目一凛,“有埋伏!”

    隐匿于黑暗之中的墨夜如鬼魅般飘然落下,他的周身也裹着一层黑布,只露出了一双鹰隼般的眸子。

    三个黑衣人顿时如临大敌,警戒地望向一身黑衣的墨夜。

    他们三个在主人的属下里可说是数一数二的高手,来之前查看地形,发现暗处隐藏了百名暗卫,但人越多,有时候反而漏洞越多。

    他们三人趁着乌云遮月,寻了死角而入,打算将林萧一击毙命迅速撤离。

    而这突然如鬼魅般出现的人影,他们却未曾察觉一分一毫。他们不过才落地一息时间,这人竟已出现,这人莫不是早已注意到他们三人?

    三名黑衣人皆是心中大骇,纷纷从腰间抽出软件直直,两人刺向墨夜,剩下那人打算继续刺杀林萧。

    一击未得手,再来第二次。

    林萧如今已是视死如归,他发出“桀桀”的凄厉苦笑声,仰天痛吼一声。

    三个黑衣人快,墨夜更快,墨夜鬼魅的身影从那两人头顶划过,直直落在林萧囚车之前,手中暗器一甩,再次将刺向林萧的软剑格挡的出去。

    墨夜再次救了林萧之后,鹰眸冷凝,射出骇人厉光,他大喝一声:“暗卫何在?!”

    话音方落,围绕着囚车落下一个个的暗卫,这些暗卫身上虽然也穿着夜行衣,但他们却都在额上扎了一条银色的额带。

    乌云渐渐散去,温柔的月光慢慢从云层后洒落下来,银丝在月光的照耀下反射出丝丝光芒,很好辨认。

    见周围敌人越来越多,三个黑衣人心知这次恐怕完不成任务。主人阴狠绝辣,此次任务失败,他们定会死无葬身之地,他们三个是主人训练出的死士,是主人的一条忠犬,如今便是死,也要完成任务!

    三人如是想着,下手更加狠辣起来,招招要人性命,慢慢想着囚车逼近。

    第二次被救的林萧如今已经镇静许多,他没有再像才那般呼救,只是静静的看着,绝望的心中暗暗发誓:若是墨夜今晚救了他,这此得以逃脱,他定将事情一五一十讲清楚。

    暗卫训练有素,合作无间,被黑衣人压了片刻之后,已是稳住了脚步,不一会儿便将两个黑衣人围困在其中。

    为首的黑衣人与墨夜缠斗不休,他见大势已去,使了个虚招,拼了最后一丝力气将手中的软剑再次向囚牢。此时墨夜持剑刺入黑衣人胸口的手被黑衣人紧紧握住,墨夜再拖出开身去就林萧第三次。

    两个黑衣人见为首黑衣人被刺中心口,也纷纷咬破口中藏着的毒药,七窍流血而亡。

    软剑眼看便要刺向林萧,林萧绝望的闭上眼睛,这次恐怕是真的死了。

    “叮”又是一阵金属碰撞声,离林萧只有一寸的软剑再次被打飞出去。

    如此三次大起大落,林萧死里逃生,生了又死,反反复复,终是失了一身力气,颓废的躺在地上。

    他双目无神的望向飞剑掷来方向,定睛一瞧,那人身高足足八尺有余,一身霸气随意外泄,正是李昊琛。

    太子殿下收回停在半空的手,单手背在身后慢慢踱到林萧身前,居高临下道:“今晚可愿与孤一谈?”

    林萧被主人伤的狠了,再也没了一颗忠心。

    他天生是个弃婴,被父母扔到乱坟岗中。若不是老主人将他救回家中,他早已死了。

    他打记事起就伺候在老主人身边,老主人对他甚好,故而在他七岁那年,老主人让他前往大曜国当细作时,他连犹豫都没有便一口答应了。

    这一当便是五十几年,来时是稚童,如今却已是知天命之年。

    自从来了大曜国,他再也未曾回过月国。便是老主人走的那年,他都未曾有机会回去看老主人最后一眼。

    生是月国人,心是月国魂,他一生奉献给月国,最终却要死在大曜国的土地之上。

    十年前老主人去了之后,他便一直听命于新主人。

    这新主人心思缜密,心机却是毒辣的很,用美色迷惑大曜国官员的主意便是出自他之手。

    要真说撑着林萧五十年如一日做下去的原因,还是因为老主人对他的救命之恩。

    老主人救他一命,养他八年,他当牛做马用了后来五十多年偿还,已是要就还清了。

    可新主人心狠手辣,不仅不来救他,还落井下石要将他杀人灭口。

    枉他一直忠心耿耿,不曾出卖他半分。林萧恩怨分明,恩情既然已偿还清了,新主人对他的斩杀,变成了新怨。

    你要杀我,我自然要还你一报,恩怨分清,因果循环。

    林萧颓废的斜倚在牢房的围栏上,苦笑一声,“我还有何反驳的理由?你早就猜到了他们回来刺杀我对不对?所以你才让士兵只三三两两的巡逻,降低警戒,将我当成诱饵,只为引他们出来。”

    李昊琛不知口否,“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

    林萧哈哈一笑,“的确,是与不是,我如今都已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李昊琛挑了挑眉毛,不再理会他,命两名暗卫将他带去了帐篷之中。

    帐篷里,公孙拓、颜四两人早已等候在那儿。

    李昊琛见林萧上了年纪,给他赐了座,也算是额外宽恕了他一次。

    林萧坐在椅子上,心中烟云密布,眼前幼时的场景皮影戏般划过。

    老主人对他有恩情,他不会供出老主人的一分一毫。

    而且老主人早已入土多年,他也不该再去打扰九泉之下安眠之人,他只会供出这位忘恩负义的新主人。

    林萧想了想,便道:“我有两位主人,老主人多年前便羽化登仙了,那位你如何问我也不会告诉你什么,但我会将这位新主人的事情清清楚楚的告诉给你。”

    “我听令老主人之名一直在扬州城当这个不大不小的知府官员,老主人心地较之这位新主人善良不知多少倍。”

    “老主人虽是让我入朝为官,但我无用,最后只得了个扬州知府的地方官职。但老主人也并未对我多有苛责,只是说既然如此,你便监视东海动向,报告一二便可。我这扬州知府一当,便是三十多年,期间网罗了不少官员商贾,但也算是安分。”

    “老主人仙去之后,新主人接管了他的一切。十年前,新主人突然命人告诉我,他会用我当初来曜国的法子再送些女童过去。”

    “他让我找到这些女童,将她们训成美姬细作,送入大臣家中。不仅可刺探敌情,还可扰乱朝臣内宅,从而动摇到朝堂。可谓是一石二鸟,极是阴险的计策。”

    “而我想到的训练方法,便是扬州瘦马。那时罗天刚好出现在我眼前,他急功近利,贪得无厌,只要有钱便可令他做任何事。于是我便做了顺水人情,帮他弄到了盐引。”

    “其中一个女童,我带回了自己家中,彼时我与夫人的嫡幼女刚刚得了天花去世,夫人悲痛欲绝,一病不起。”

    “我见那女娃与我那短命的女儿有七分相似,便将她领到了夫人身前,夫人果然病情大好。之后我与夫人便收她做了嫡幼女,顶了我那夭折的小女儿,成了我最小的嫡女。”

    “这个嫡女,便是如今的恭亲王妃。

    说到这里,林萧讥笑一声,“呵呵,堂堂大曜国的亲王王妃,居然是月国细作,可笑之极。”

    李昊琛听着,突然想起一人,他皱眉问道,“你可还记得,三十年前因未婚生子被你逐出家门了一个庶女?她也是细作吗?”

    林萧浑浊的眼睛里露出疑惑之色,“被我逐出家门?未婚生子?”

    他想了很久,才隐隐约约忆起了此事,“奥,那个孩子。当时我不太管后宅之事,她是个妓女生的,在后宅即不受待见。”

    林萧叹了口气,“后来她未婚生子,便被我后宅中的那些女人借题发挥,逐出家门。如此想来,这孩子才是林家最幸运的一个,我罪恶滔天,太康帝必定会判我一个株连九族。若不是她当年未婚生子被逐出家门,恐怕日后死的也有一个她和她的夫家全家。”

    李昊琛听闻此话,呼吸一窒,继而又长舒一口气。

    幸好当年王氏突然转性,那个温柔怯懦的女人当时突然大胆地休了许长宗,否则若是林氏没被赶出林家,而许辞还在许家,那这株连之列,岂不是也有他?

    可那又如何,若真有许辞,他也会拼尽全力将他救出来。

    林萧顿了顿,问道:“为何突然问起这人?”

    “她是京城礼部尚书许长宗的夫人。”李昊琛没再多做解释,草草解释道,“你接着说,那人送来了月国女童。”

    林萧舔了一下干涸的嘴唇,道,“后来这些女童一个个出现在偏远乡下的人们家门口前,被人一个个领养回去。我找到她们后,便借着体察民情的机会,时时与她们交流。待她们在乡下呆了两年多混了个脸熟,我便暗中将她们统统买走,让罗员外帮忙训练。”

    “可扬州瘦马毕竟身份低微,难登大雅之堂。新主人又想出了牡丹仙子的计谋,原本扬州只有牡丹之王的比赛,也就是在六年之前,才出现的牡丹仙子比赛。而这牡丹仙子比赛,只是为了提高细作的身价而已。”

    “第一年比赛反响平平,可第二年,恭亲王踏青散心,正好看到了我训练成材的嫡幼女。我的嫡幼女一舞成名,成了恭亲王妃之后,牡丹仙子的比赛才开始轰动起来。每年都有来自五湖四海的达官显贵专门来此,只等出了三甲后前去提亲。”

    “如此,便有了那日一出,那五名女子,其实也皆是月国细作。”

    李昊琛听他讲完,又问道:“说了这么多,我也不问你老主人是谁,你那新主人,到底是谁?”

    林萧咬咬牙,恶狠狠道:“他就是如今月国君王最看重的继承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三皇子——宇文天成!!”

    终于喊出此人名字,林萧舒了一口气,一下子像老了十岁般,苦笑道:“我一生为月国皇家效力,常人人立有战功,会被歌功颂德。”

    “我们这些细作,却只能默默生活在暗处,如阴沟里的老鼠,不见天日,不见光明。到头来,不管成功失败,只会是上位者手下的亡魂,一场战事失败成功与否,都被视为耻辱的下作阴险之人。”

    “两国交战,你们讲究公明正大,但我们这些细作,又何尝不想光明正大。天地不仁,以万物为诌狗。”

    “我一生付出,到头来,连子嗣都没有留下。唯一的儿子也是生性顽劣,纨绔不堪,不能重用,这都是老天对我的惩罚啊。”

    黑夜中,墨夜神色晦暗不明。他鹰眸微眯,一双眼睛亮的惊人,不知在想些什么。

    细作时黑暗里的产物,暗卫又何尝不是。

    只是暗卫尚且好些,是为了维护皇权而生,但是这些细作,却是真正的皇权牺牲者。

    可这是他们自己选的路,你虽是皇权的牺牲者,却也残害了无数生灵百姓,你可怜,那些无辜民众更加可怜。

    你的所作所为,总是要付出代价的。既然残害了他们,便就该向他们赎罪。

    墨夜虽可怜林萧,却并不同情于他,因果报应,他如此下场,只是这些年的积累导致罢了,并不能全都怪在那宇文天成身上。

    到头来,还是林萧自己心中的恶意,催生了如今下场。

    李昊琛却没有听林萧的一番自怨自艾,他拿了纸笔过去,“这些年那些细作都被送去了哪里?都写出来。”

    林萧如今再无反抗之心,他连句反驳的话也不说,只抬头望了李昊琛一眼,便接过纸币,低头写了起来。

    约莫写了有一刻钟时间,林萧才抬起头,放下毛笔。

    颜四将墨迹还未干透的名单双手呈给李昊琛后,李昊琛这才唤来士兵,将林萧重新押回了囚车。

    林萧走后,李昊琛才转头问向颜四,“我这些年在北关打仗,这宇文天成有何事迹?”

    颜四思考片刻,回道,“宇文天成被称为月国的神童,一岁能提笔,三岁能作诗,足智多谋,被月国君极为喜爱。外表常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人称“雅皇子”

    “京城人士常将您与他放在一起替,说曜国有煞神太子,月国有雅贤皇子。”

    “只是就是这样一位聪明的皇子,两年之前却被费大将军擒住,用来交换了二皇子回来。”

    颜四顿了顿,许久,才开口,“请恕属下失言,我当日还不觉得这有何奇怪。可今日听林萧一眼,微臣突然举得这其中蹊跷甚多。”

    第47章 太康回忆

    当夜颜四与李昊琛密聊许久,两人才各自回了休息之处。

    队伍日夜兼程,四日后安全抵达京都,面见圣上。

    因抓到潜藏多年的月国细作,太康帝龙颜大悦,整个早朝期间,将太子李昊琛从上朝那一刻开始夸赞,一直称赞到下朝为止还不罢休。

    太子如今归来,正要准备诸侯各国朝拜事宜,而且扬州月国细作的重要案情他也审得七七八八差不多了,太康帝便将此事交给了刑部和公孙御合办。

    至于前扬州知府林萧的下场,他潜伏扬州多年,不仅窃取了大曜国众多机密,私抬盐价扰乱国市,以权谋私收受贿赂,伤人性命无数,更甚至要利用扬州瘦马来祸害朝野。

    哪一个罪名拿出来都是杀头的大罪,罪上加罪,太康帝当朝判了他一个满门抄斩,半个月后午门斩首。而林萧罪恶滔天,被处以五马分尸,分尸之后将他的尸首带去西关悬挂在离月国最近的西城城门之上以示警告。

    至于恭亲王妃,太康帝碍于皇室颜面,并未当朝讲出其中私密。但他私下已向恭亲王传了密杀的圣旨,并附了密函,密函之中已将恭亲王妃的身份前前后后详细讲明。

    此事处置之快,令众朝臣不禁咋舌称奇。

    按理说越是大案,便越是要谨慎小心,仔细审理,断案过程便拖得越长。

    可太子殿下处置此案,前前后后只用了半个月时间,而太康帝更是下旨半月后便将这些人斩首示众。

    此事一来可见太康帝对太子殿下的信任,二来便是太康帝当真是被月国气急了,打算来个杀鸡儆猴。

    二十天后便是诸侯国来访,在诸国来朝的前五天却要在午门大开杀戒,太康帝如此做也是存了警告诸侯国的心思。

    经此一事,太康帝对太子殿下更是满意欣赏。

    太子殿下的太子地位再次得到巩固,朝堂之中如今暂时再无人敢提弹劾一事。

    这次早朝足足过了两个时辰才算结束,费远征脸色不善,早朝一下,便带着党羽匆匆离去。

    许辞等人拜别太子殿下,也纷纷朝各自家中而去。太子虽舍不得许辞离开自己身侧,但还有要事与父皇商议,只得由着许辞离去。

    知子莫若父,太康帝早早便瞧出李昊琛有事要说,也不等李昊琛请示,便将李昊琛唤到身旁,“皇儿,许久不见,先陪朕用个早膳,天大的事也等会儿再谈。”

    李昊琛正有此意,自然欣然答应,遂立太康帝身侧随性而去。

    太康帝侧目打量着李昊琛,心中百转千回,唏嘘不已。

    这个孩子是他的圣德皇后留给他的最好的礼物,他与圣德并非父皇指婚,而是自己当年还是皇子之时求先皇所赐。

    当年圣德的回眸一笑,他便从此情根深种,再也放她不下。

    圣德自从生了琛儿之后身体越发不济,时常呕血昏迷,缠绵病榻已是常事。

    太康帝找遍了天下奇药,寻遍了世间名医,却都无能为力,他贵为堂堂一国天子,却连自己心爱之人的生命都无法拯救。

    琛儿八岁那年,圣德再也撑不下去,终是狠心地撇下他一人驾鹤西归。

    他本欲将琛儿让脾性温和的宸妃抚养,但素来冷静沉默的琛儿得知此事后却是连夜到他寝宫,恳求莫要将他让任何人抚养。

    琛儿小小年纪,脱口而出的话竟然皆是冷酷现实。

    如今十几年过去,他犹记得琛儿当年一脸肃容讲出的话:“父皇,我便是在苦难中艰辛成长,也不愿成为他人争权夺势的棋子。”

    太康帝收回思绪,瞥了一眼安静走在身旁的高大挺拔的英俊青年。

    十几年过去,当年那个倔强的孩子如今已撑起一片天地,浑然天成的气势再也无人轻视。

    当年琛儿之言一出,他便消了将琛儿交给他人抚养的心思,只得将他交给奶娘好生照顾。

    彼时南方大涝,朝堂动荡不安,圣德刚死,他便不得不又再次在朝堂前应付那些个肱骨言臣,也无暇顾及琛儿。

    等他再次将注意力放在琛儿身上,还是因为两个月后宸妃的控诉。

    那日宸妃跪在他的寝宫外,哭哭啼啼一晚,他着实不胜其烦,招她进来。

    宸妃方一见他便扑到地下哽哽咽咽哭个不停,他关心南方涝事,却还是耐着性子听了下去,听了一会儿才明白,原来宸妃是来替自己的贴身宫女鸣不平的,她身边的大宫女竟然被琛儿用鞭子活活抽死了。

    按宸妃的话来说,她见琛儿失了母亲很是心疼。便将自己做的桂花糕让身边的大宫女给琛儿送了过去。

    可这大宫女刚把桂花糕送过去,琛儿二话不说,便将那大宫女用铁鞭活活抽死。

    宸妃梨花带雨地望着他,口口声声指责太子心性大变,常以责罚奴才为乐,她只是让贴身宫女为太子送了碟桂花糕过去,便遭了毒打致死。

    太康帝当着宸妃的面不曾多说什么,将她劝了回去,事后却命暗卫偷偷调查此事。琛儿是他和圣德一手养大的,性子虽冷但绝不是这种泯灭心性之人。

    他绝不相信琛儿会无缘无故将那个宫女打死。此事不查不知道,一查之下他只觉得浑身怒火缠身。

    原来这些奴才们见自己数日未曾看望召见太子,又未重新找妃子抚育太子,便以为琛儿失宠。后宫之人素来踩高捧低,他以前虽知道但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他在朝堂忙碌,却不知那些踩高捧低的奴才们竟然已经看不上琛儿,明里暗里在别宫主人的授意下排挤刁难于他。

    至于宸妃这次,那更是那个宫女活该。

    第1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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