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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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L]生而为妖/石头与狗 作者:玄笺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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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生而为妖(gl)

    作者:玄笺

    文案

    本文又名《石头与狗》

    一只曾经狂霸酷炫拽的宠妻狂魔狗,一块天然呆却自以为深沉的石头。

    一条天天瞎操心又永远被主子坑的耿直美蛇s,一柄外表华丽风骚实则抖的长剑。

    这是一个神奇的故事=w=

    主cp:妖王楚茨vs神君昆仑,偏执攻≈天然呆受

    副cp:蛇vs剑,耿直忠犬攻≈心机深沉受

    ps:he,双御姐、伪师徒、伪仙侠、双向养成

    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先出场的是攻!

    先出场的是攻!

    先出场的是攻!

    内容标签:强强 灵异神怪 情有独钟 青梅竹马

    搜索关键字:主角:楚茨,昆仑 ┃ 配角:姜央,孟召重,帝俊,杜衡,红莲,荆默 ┃ 其它:养成,都是扯淡的不要相信2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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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1章 昆仑

    一道惊雷自天际打落,电光四溢,正正当当劈在镇妖台中央,震耳欲聋,仿佛整个大地都在震颤一样,紧接着连绵的惊雷铺天盖地从云层里翻涌出来。

    周边远远围着的仙人俱是一震,又是惊恐又是憎恶地将目光投向台上全身被锁链牢牢锁住的身影。

    “呵……”闪电光将那人的面孔映得发青,那昳丽鲜妍的五官陡然变得可怖起来。

    “昆仑……昆仑……”

    她先是低低的念,叹息一般,然后喉中发出嘶哑的笑声,竟似是一张口就停不下来似的,声音越来越高,也愈发得尖利起来,刺得人耳膜生疼。

    “用洪荒大火。”高高在上的天帝阴沉着脸,下了命令。

    云层中的十万天兵齐齐道了声:“是!”

    无数道电光在她周围打下来,那人纹丝不动,发髻早已被大作的狂风打散,年轻漂亮的盖世大妖披散着头发,手执长剑,忽然奋力一挣,一道红色的血光猛地从她额间莲花中升起来,顷刻间夺去了闪电的光辉。

    天帝侧过头,忍不住闭了一下眼睛。

    血滴顺着那妖王的嘴角淌下来,一双眼睛里却仿佛像是着了火,向周遭神仙一个一个的看过去,亮得吓人。

    “妖就是妖,永远也学不会你们所谓的神性!”

    “但你们记着,今日加诸与我的种种屈辱,终有一日,我会剑指三十三重天,要你们这些九天诸神……”她低头吐出一口血,长发飞扬,狂风一般像小鞭子似的抽在脸上,一字一顿的说:“血、债、血、偿!”

    而后红光渐弱,大妖像是耗尽了力气,以剑拄地,喃喃的说:“还有昆仑……我一个也不要放过。”

    大火终于冲天而起。

    四万年后。

    天帝猛地从床上弹起来,惊魂甫定地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旁侧侍奉的卷帘将军忙凑上前问道:“陛下?”

    天上的神仙是不会老的,天帝还是和当年一个样子,年轻、英俊、冷漠,威仪天成,没有人敢忤逆他,没有人敢质疑他,他收敛了情绪,古井无波的眸子平静的扫了卷帘将军一眼,道:“把杜衡星君叫来。”

    “是。”

    杜衡星君是天庭很不起眼的一位星君,以他为界限,往上的在天庭任职,往下的就直接没办法升仙了,卷帘将军一边狐疑着一边唯唯诺诺的下去传杜衡星君。

    这位高高在上的天帝怎么会忽然想起来这么一号人物?

    他刚上任不过一千年,自然不知道在这四万年间,他们的天帝已经陆陆续续唤了好多位不起眼的星君来召见了,三万九千年前第一位被召见的扫把星君还以为从此要高升了,结果来天帝这里领了个不可说的任务,干完事屁奖励也没有,从此还得战战兢兢夹起尾巴做仙,生怕嘴漏了风小命都没了。

    杜衡星君得到天帝召见这个消息的时候正在自家院子里浇花,当时水壶就砸了自己脚,哭丧着脸就去了。临别前还对他的娇花们挨个道别,活脱脱演一出鸿门宴。

    直把这来传唤的卷帘瞧得牙疼。

    世上没有不透风的墙,天帝好召见这些个小星君们不是一天两天了,凡能够升天成仙的星君就没有长得差的,就算是一开始长得差,经过洗精伐髓和天庭的滋养后,一个赛一个的俊。卷帘将军还是后生小子,升天成仙才千把年,不代表那群老不死的仙人们不会暗地里嚼舌根,不知道天庭不知怎么就传出来了流言,说这个天帝啊……是……唉,是那个!

    在路上,杜衡星君悄悄跟卷帘说起这事。

    卷帘挠了挠耳朵,有点蒙:“哪个?”

    杜衡跺了一下脚,斜眼看他:“就那个啊,你不知道?凡人常常说的那个。”

    他说着说着,就悲从中来,脸在卷帘硬邦邦的铠甲上蹭了一下鼻涕。

    卷帘:“……”

    不动声色的挪开几步。

    我看你才是那个吧?

    卷帘越走越快,杜衡星君在后头紧赶慢赶的,离天帝居住的宫殿很快就到了眼前,卷帘把如丧考妣的杜衡星君半推了进去,然后低声告退。

    “杜衡星君,一万年前飞升,一直住在百花谷打理花草,深入简出。”天帝坐在书案后,戴着玉扳指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案,不咸不淡的说:“也就是说,你没什么牵绊?”

    杜衡心里咯噔一下,扑通就跪下了,一把鼻涕一把泪:“臣……臣臣臣……臣有牵绊的啊,臣院子里还有好多花花草草需要照顾啊,它们需要一个有着健康身心的主人,这样才能尽职尽责的为天庭做贡献啊!”

    “哦。”天帝道。

    杜衡:“?”

    “那正好,孤有件事派给你去做,搞砸了的话,你和你的花花草草都别想活命。”面容俊美的天帝冷冷的道,“还有,这件事情你必须瞒着任何人,包括孤。”

    “哈?”

    “就是说,这件事派下去以后,与孤没有任何干系。”

    这杜衡星君在下界时是个清官儿,与各路贪官斗智斗勇愣是活得如鱼得水,一向是个门儿清的,这厢装傻肯定不管用,还不如应下这事,反正也没听说前面几十个星君有什么生命危险,只要嘴巴严实。

    他眼皮微微一垂,好似忽然换了个人似的,轻声的说:“但凭陛下吩咐。”

    “孤要你,去趟昆仑山。”

    亿万年前,盘古大神一斧子劈开了天地,从此双眼化为日月,身躯化作沃野、河流,供将来的众生生存,而心脏则归属于世界一隅,孕育出他最为骄傲的十万大山——昆仑。

    盘古大神于是含笑闭眼。

    世间清气上升,经过数万年的演变,终于于昆仑山巅聚而成灵,号为昆仑山圣;而浊气下沉,昆仑山下数万丈深渊的万妖窟同时孕育出一个盖世大妖,便是四万年前被天庭众仙降服的那一位。

    时间过去太久了,已经没人知道那场大战是怎么一回事,只知道许久以前有这么一位厉害的妖,幸好她现在已经死了。

    至于昆仑上那位山圣,相比来说却更加神秘,她活着,但是没有任何人见过她,据说现在的天帝都得管她叫姑姑,天帝的母亲女娲大人和父亲伏羲大人还是两个咿咿呀呀玩泥巴的孩子的时候,人家就已经是山圣了。

    也有老仙人说,四万年前那场大战前,曾经见过山圣一面。

    可那毕竟也是四万年前了,天庭的神仙们韭菜似的割了一茬又一茬,咱们的杜衡星君虽然只飞升了一万年,但也不算是新人了,都没有听过关于山圣的半点事迹,在驾云往昆仑山时,心中简直吊了十五个水桶,七上八下的。天帝的命令是让他去“探”昆仑山,意思就是得静悄悄的,就算是被发现了,也得装作是不小心闯进去的。

    你说那么大一尊佛摆着,你进去了人家会不知道?

    杜衡星君长叹一口气,唉,可愁死人了。

    昆仑山主峰山腰。

    一道溪涧自河谷蜿蜒而下,清澈的水面倒映出一张肉嘟嘟的小脸,正嘻嘻哈哈的对着水面做鬼脸,两只白嫩嫩的小手扒拉着溪边的泥土,脏兮兮的蹭得满身都是,正是一个不满周岁的女娃儿,她穿着米分色的荷花肚兜,堪堪圈住了胸前两点,但是圆润的屁股却是暴露无遗,趴在岸边一摇一摆。

    外表酷肖人间的小孩,只是却长着一对尖尖的犬耳,毛茸茸的,煞是可爱。

    “噫……”她好奇地用手指去戳水面,涟漪顺着她的指尖一圈一圈荡了出去。

    女娃儿很兴奋,干脆整个人团成球滚进了水里:“噫噫!”

    几乎是在她落水的同时,周身便萦绕出一圈淡淡的金色的光芒,将她裹挟其中,连一滴水珠都没来得及沾上。

    “噫……”她又去戳光球,发现这个光球的形状是随她改变的,比如她想伸展四肢,这个光球就会沿着她身体的弧度拓展开,女娃儿显然找到了新的乐趣,干脆不亦乐乎的在水面上滚了起来。

    “噫噫噫!”

    她越飘越往下游,溪流也变得越来越宽,越来越急,再往下就是河妖的地盘了,小娃儿哪管什么河妖不河妖的,普天最大不过一个她高兴。

    “轰……”

    巨浪滔天,水里猛然钻出来一条白龙,伴随着一声浑厚的龙吟,奶娃娃被白龙一口叼住,只是等这条白龙识别清这个奶娃娃身上的气息时,立刻化为人形,高大的青年将女娃儿放至岸边的芳草地,双膝下跪,谦恭地匍匐在地上。

    远处像是有风,林间的草木纷纷让道,好像空气也忽然变得卑微,昆仑就从那树林间走出来,简而又简的青色长衫,宽袍广袖,长如黑瀑的头发绑了起来,她的眉毛、眼睛、鼻子、嘴巴,统统看不真切。

    落了满地轻软的花瓣,在她脚边。

    昆仑走到岸边,蹲了下来,朝那孩子伸出一根手指,嘴角似乎含笑,轻柔的说:“楚茨,来。”

    那奶娃娃先是在她手指上咬了一口,然后顺势爬进了她宽大的衣袖里,咧了咧嘴,窝在里面睡了过去。

    昆仑侧目看了她好一会儿,像是若有所思的拢起衣袖,将孩子妥帖地托在了怀里,然后抬头远目瞧着天边正鬼鬼祟祟的一朵小云彩。

    ☆、第2章 叩山

    杜衡星君驾着祥云偷偷摸摸的绕着昆仑十万大山转圈圈,绕到金乌西沉时尚未走完十万之一,他的目的是想找一个疏于防备的角落好让他溜进去,可这传说中的昆仑山意料之外的竟然毫不设防,连个结界也看不到。

    杜衡在原地盘算开了。

    这有两个可能,第一,自己道行太浅,看不出山外的结界;第二,山中那尊大佛根本就没有把来的那些小猫小狗放在心上。虽然杜衡对自己可能只是人家眼里的小猫小狗有些微的不满,但还是从内心觉得第二种可能的希望特别大。

    于是杜衡就随便找了个草丛降落,沿着茂盛的灌木慢慢往里走。

    他动作轻得连鸟儿都没有惊动,然后缓缓地摸出一方罗盘针——出高价向巨匠仙人手里买来的,在确定方向的前提下,尽职尽责的开始了天帝交给他的一探昆仑的任务。

    起初空气还是清爽的,山里的奇珍异草琳琅满目,饶是杜衡星君见多识广,大部分也叫不上来名字,他凑近去看一朵白花的花蕊,险些被人家当场吞掉。

    吓得他再也不敢东张西望的去看那些比他还要老的花花草草。

    后来却越来越诡异了,不知道是不是天色渐晚的原因,风忽然变得幽幽的,杜衡后脖子梗直发凉,树木荫蔽下看哪里都是阴影,他刚掐了一个手诀,指尖顶上生出两点光火来,耳边就听得鼓噪之声。

    呼——呼呼——

    像是什么从地底钻出来,发出沉重的喘气声。

    杜衡头皮倏地一麻,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他后颈一缩,借着光往脚下看……

    险些没当场厥过去。

    黑色的泥土里缓缓钻出来一只状似山鸡的动物,只是比山鸡大了不止百倍,黑身赤足,双瞳湛黄,它抖擞了一身的黑毛,待看清了脚下站着的会发光的是个什么东西以外,喉间发出“嗬”的气息,立刻张开了长满利齿的牙齿。

    山中多精怪,特别是这样一座山里,这些见不得人的东西往往都在晚间活动,谁让杜衡星君好死不死的撞在它手上了呢。

    杜衡星君眼白往上翻了翻,捂着胸口,想径直昏倒过去算了,下界遇上熊瞎子都是装死逃生,这个鸡瞎子也差不离了吧。可是表情才刚到位,转念一想,这可不是下界啊,万一昏过去被这山鸡给咬了、吞了,自个儿怎么说也好大只的仙了,看它的嘴估摸着得嚼碎了才能往里咽,到时候一半在人家嘴里,跑也跑不掉。

    当下立断,决定和这只山鸡拼了。

    奈何这杜衡星君平日里浇花弄草的,也是个学艺不精的,他一边慌张的往后退,一边在脑子搜刮着飞升之后学的那些基本的口诀和手印。

    “呔,恶灵退散!”

    他手里结的是空智拳印,嘴里却叨叨的人间道士骗人的那一套鬼话,当真是滑稽极了。

    那山鸡倒真被唬了一下,大翅膀一抬遮住了自己的脸。

    “你别过来啊!”杜衡星君胡乱挥舞着手臂,捡了机会夹着尾巴就跑。

    山鸡也不怒,翅膀一扇竟然轻盈地飞了起来,“轻飘飘”的落在了杜衡星君面前,杜衡被震得差点没站稳。

    “嗬——嗬——”它挑衅:你跑啊,怎么不继续跑啊。

    吾命休矣!杜衡星君心说。

    他闭了眼,打算当这位的饱腹粮。

    以前那些被派出去的星君们到底有没有横死在外面的,过来之前怎么没去找太上老君那个老头打听清楚,自己也好有个准备啊,自己出来这是要送命啊,虽然只是送的肉身,元神可以逃回去,但肉身也是他花了一万年才修成现在这副模样的好吗?

    因为闭着眼,所以其他的感官变得更加敏锐,杜衡甚至能闻见这妖物张开嘴时嘴里浓重的腥臭气,正打算在对方咬住自己头颅的时候元神破体而出,那妖物却渐渐挪开了脑袋,合上了嘴。

    杜衡眯着眼瞧它。

    它也瞧着杜衡。

    “嗬——”然后转身跑掉了。

    杜衡怎么听怎么觉得它是哼了一声。

    他拍拍衣袍上的灰土,再次掐了手诀,打算继续往里走,一扭头差点又被吓死。

    树林最黑暗的地方站着一个高大的人影,杜衡再也不敢好奇地去看了,他吞了口水,蹑手蹑脚的往相反方向走,可脚是跨了,人却没有移动分毫。

    高大的龙族青年拎着他的后领,跟拎着瘦弱的小鸡仔没两样,道:“山圣有请。”

    杜衡星君白天在天上乱晃,最终还是一头扎到了白龙孟召重的地盘,盘在水里眼看着这傻不愣登的小星君在树林里东闯西撞,直到山圣下令。

    杜衡两只脚在空中蹬了几下,无奈地道:“这位好汉,你先放我下来。”

    那是一个轮廓硬朗的青年人,人形要比寻常的人族高出一个头。

    杜衡仰着头看他,忽然就明白了刚刚那山鸡为什么跑了,这位的道行一定比山鸡强了许多,单看他身上强大的气息,那就是放在上界也得是数一数二的。

    当下便明了,得跟紧点,这样才有生命保障。

    他亦步亦趋的跟着孟召重,在深黑的泥土上深一脚浅一脚,时不时还能听到高树上夜枭的“桀桀”声,还有地下深重的咆哮,然后再看看孟召重的背影,捏住了他的衣角。

    在接到天帝的命令之前,杜衡星君对她完全没有过任何想象,这个人离他们这些小星君的生活太远了,现在想想,马上就要见到比天帝还要大的大人物了,杜衡星君倒是有了些许猜测。

    他想:她首先应该和天帝一样有威严,让人噤若寒蝉;然后她应该有着胜过任何人的容颜,不是说活得越久的神越好看吗?不过那也说不准,也许是一个老太太呢?她活了这么久……

    杜衡星君眉头一皱。

    是啊,她活了这么久也没死。

    不是说神是不会死的吗?那么当年的女娲和伏羲是怎么死的?而一开始的神仙又是从哪里来的?上界又是谁建立的,天帝怎么选出来的?

    龙族青年停了下来,杜衡一头撞在他背上,痛得捂着鼻子原地打转。

    “到了。”孟召重道。

    杜衡抬头一看,比起天帝住的繁华宫殿,山圣住的简直就是茅草房了,青砖黛瓦,绕院子围了一圈篱笆,从门口就能把里面的情景一览无余。

    他转头去瞧孟召重,孟召重对他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没有禁制?”

    “没有。”

    杜衡探出一只脚,在门框试探了一下,才忐忑的走进去,然后听得身后一声清厉的龙吟,一条巨龙咆哮着飞向了他刚来时的地方。

    杜衡:“……”

    原来是龙族,这条龙比他在上界见到的大多了,他如果是个修行为重的人,说不定死也要赖在这里,看昆仑山里这些精怪和妖物的模样,灵气不知比上界要浓郁多少。

    昆仑打眼扫了一下在门口逡巡不前的小星君,手摸在袖口,轻轻抚了抚,然后施了个障眼法,让自己袖口瞧上去与平日无异,然后两手交并搭在膝上。

    杜衡纠结好半响,才低着眼走上前,客客气气的跪下行礼:“小臣杜衡,叩见山圣。”

    没有回应。

    杜衡头垂得更低了,身子匍匐下去,声音却抬高了不少:“小臣杜衡,叩见山圣。”

    “哦,”这才听得这尊大佛站起来的响动,衣摆扑簌,在他面前走来走去,足足听了一炷香的时间,杜衡都快把昆仑的青衫下摆绣着的雪莲有多少针脚数出来了,才听见山圣继续说道:“你刚刚说什么来着?”

    杜衡星君不敢怠慢,连忙又回了一遍:“小臣杜衡,叩见山圣。”

    “杜什么?”

    “杜衡。”杜衡等了好半天,膝盖都跪麻了,还以为对方要开始问他为什么来昆仑山,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愣是活活憋了回去。

    “哦”,昆仑慢吞吞的道:“杜衡?可是香草的那个杜衡?”

    “回山圣,正是。”

    “你说什么?”

    “我……小臣说,正是!正是杜衡草的那个杜衡!”

    这山圣莫非是个耳背不成?

    昆仑看了他一眼,点点头,道:“好。”

    于是又没了下文。

    杜衡:“……”

    大佛,您确定我说的话您真的听见了吗?

    ☆、第3章 噫噫

    又过了一炷香时间。

    “天帝之山有草焉,其状如葵,其臭如蘼芜,名曰杜衡。”昆仑道,“好。”

    杜衡星君这才明白,或许山圣许久不曾言语,所以听力口齿都有退化,忍不住心里同情了起来,对她本人的敬畏也就消去了许多,偷摸着抬眼打量了一下这个传说中的人物。

    一瞧之下,初觉大佛简直惊为天人,眉目精细,身姿婀娜,像是天地这个最好的雕塑师花近数十万年的岁月精心打造的一个艺术品,一眉一眼,无不动人,就是天上的姮娥仙子在她跟前也得黯然失色。

    再一看,就觉得这人的面相似乎很平凡,青衫长裙,在人间也最多算个清秀,有气质。

    再看第三眼的时候,杜衡星君觉得自己根本就看不清此人面貌,整个人都像笼在白纱里,氤氤氲氲的,如果你想穿过白雾仔细去瞧,就越只能看到一片白茫。

    杜衡星君想,这想必才是真正的神吧。

    其实自四万年前的那场大战后,天地间的神全部被那个妖怪屠尽,只剩下仙人,就是天帝,充其量也只能算个半神半仙,借着上古女娲和伏羲的光辉,坐在天帝的宝座上。

    “你怎么不说话?”

    杜衡星君如梦初醒,正对上昆仑清亮的眼睛,忙不迭的道:“小臣刚刚得了假期,飞升万年至今,尚没有再临下界,于是打算在人间游览一下,不知怎的就迷路了,误闯圣山,还请山圣见谅。”

    他已经做好了再等一炷香听到回应,谁知昆仑却立刻反问道:“误闯?”

    “是是是,小臣罪该万死。”

    “什么?”她又开始耳背了。

    “臣罪该万死。”

    “罪什么?”

    杜衡:“……”

    他深吸了口气,刚准备对着昆仑“咆哮”自己的罪,却见昆仑背过了身,幽幽地道:“那你如何得知我是山圣?”

    于是杜衡爆发出一阵惊天动地的咳嗽来。

    “山……山圣,你……你刚刚说什么?小臣……咳咳咳……没听清。”

    “我说啊……”

    “山圣请吩咐。”

    昆仑如烟的娟眉轻轻皱了一下,“你们这些个小星君啊,怎么也和我这个活了这么久也没死的老东西一样耳朵不好呢?我看这天庭啊,怕是一日不如一日了。”

    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

    杜衡笑得脸直发僵,连声称是是是。

    “我方才问你,你如何得知我是山圣?”

    杜衡快要抓耳挠腮了:“方才那位龙族对小臣说‘山圣有请’,小臣才知道闯了大祸。”

    “什么?”

    ……

    一炷香后。

    昆仑:“你认识我?”

    杜衡:“山圣何出此言?”

    “我的意思是……”昆仑又停了下来。

    再一炷香后。

    杜衡睁着眼小睡了一觉,听见昆仑低低的接上后半句:“天庭的人都知道我?”

    “是的,您福泽宽厚,长寿如山,天庭的人当然记得您。”

    “哦。”

    此时天色早已黑尽,明月当空,杜衡惊觉之下自己已经跪了一个多时辰,统共没听到这尊大佛说几句话,还都是没意义的废话,自己也没有受到处罚,真是奇了怪了。

    他再抬眼觑着昆仑的神色,见她仿佛皱了下眉,神情显出几分不耐来。

    “天帝还惦记着我呐?”

    杜衡懵懂状:“啊?”

    昆仑摸了摸自己的袖口,讳莫如深的道:“你走罢,我让孟召重送你出去。”

    杜衡星君这次是真的蒙了,大佛瞧着比天帝还难猜测,当时天帝交代事情的时候,似乎也根本没打算自己能带回去什么消息,只是一副同样的表情说:你去昆仑山看一看,无论看到什么听到什么,一五一十的告诉孤。

    如果他事先知道,那么为什么要派自己来呢?那个卷帘将军不是比自己更合适?再说天帝还管山圣叫姑姑,自己亲自来一趟联络感情岂不更好?

    在他之前那些星君难道也是被同样派来了昆仑山吗?但这有什么好禁言的?

    他怀着一肚子的疑虑被孟召重送出了昆仑山。

    昆仑解了手上的障眼法,原本做工精良的青衫袖子被咬的破破烂烂,楚茨还不安分的动来动去,冲着杜衡星君离开的方向狂躁地叫了几声,昆仑从未在这个孩子口中见过的尖齿也爆了出来:“噫噫!噫!噫噫噫!”

    只是奶声奶气的声音没有半点威慑力。

    “你发现了?杜衡身上有封印的气息。”

    “不要急,”昆仑好笑地把人搂住,转身回房间,道:“来,乖孩子,这个月咬烂我第几件衣衫了。”

    昆仑眉毛弯着,眼睛仿佛在发亮,嘴角翘起来,形成了一个标准到无可挑剔的笑容。

    她边拍着楚茨的背安抚她,同时也将视线落在天边正在远离的云彩上,这个天帝呵,惦记着她才可笑,他是始终放心不下当年凌厉又狠辣、最终被烧死在镇妖台的楚茨。

    “但你们记着,今日加诸与我的种种屈辱,终有一日,我会剑指三十三重天,要你们这些九天诸神——血、债、血、偿!”

    当日她说过的话,仿佛就在耳边,不止是天帝,她是天庭经历过那场大战的所有仙人的噩梦。昆仑从来相信,她一定会回来报仇,或早或晚。

    只是自己……

    奶娃娃从她怀里爬出来,三两下蹿到了她的脖子上,照着她的脸就“啪叽”亲了一脸的口水,然后“噫噫噫”的抱住她脖子,脸蹭来蹭去,逗她笑。

    昆仑弯了眉,捏了捏她毛茸茸的耳朵。

    罢了,只希望把损害降到最低了。

    只不过一千年过去了,楚茨怎么还是这么一副模样,昆仑百思不得其解,以前自己孩童时,虽然长得也缓慢,但好歹也算是长了。

    楚茨那时还总爱慵懒地靠在树干上,叼着野草笑话自己。

    ——欸,小昆仑,你说咱俩明明是一起孕育出来的,你如何长得这样慢,过了一万年,你还是没到我的胸口。

    然后昆仑就立在树下,抬头一瞬不瞬的瞧着她,年纪轻轻的少女总是露出一副和外表不符的沉稳来,漆黑乌亮的眼睛瞧得妖王忍俊不禁,最终哈哈大笑,飞身下来搂过人在嘴唇上凉凉的亲一口,化为原形载着她脚踏祥云乘奔御风。

    彼时洪荒未开,无飞禽走兽,无仙魔人鬼,天地间任她们遨游。

    昆仑想起以前的事,这才后知后觉地明白过来:当初二人在太华山初见,楚茨便已然是大人模样,但她在万妖窟里长了多少年自己全然不知,怎么自己以前傻兮兮的就信了,以为自己长得真的太慢了,私下里还专门研究过怎么长大,然后被发现了又被笑话了一场。

    这么说来……

    “你以前也这副姿态在地底下摇摇晃晃地爬了最少有一千年,”昆仑把在她脖子上乐此不疲涂口水的孩子弄下来,戳着她米分嘟嘟的脸颊问:“噢,你还笑我,你凭什么笑我?嗯?”

    “噫!噫噫!”孩子这么回答。

    “你噫什么噫!就会噫!明天带你搬家。”

    楚茨是从浊气最盛的妖域诞生的,也在妖域长大成人,而昆仑山巅是清气之源,离山巅越远,妖气就越盛,所以昆仑带着她这些年一直在往下搬,如果在一开始居住的地方,杜衡星君来的时候也不会碰见泥土里的妖物了。

    昆仑一开始想住去万妖窟,但楚茨虽然死了,妖域的怪物们也个个不是省油的灯,若是四五万年前,昆仑自是不惧这些妖物,现在却心有余而力不足了。

    可还没等昆仑搬家,第二天早上起来,便发现怀里抱着的孩子一夜之间长大了,瞧上去竟已经三四岁模样了。

    ☆、第4章 姜央

    “你,”昆仑指着四岁的孩子,道:“楚茨。”

    “噫!”

    “楚茨。”

    “噫噫!”孩子咯咯地笑。

    “楚、茨!”

    孩子扑过去搂住她手臂,摇摇晃晃:“噫噫噫!”

    孟召重看着院子里相对而坐的一大一小,把刚刚劈好的柴火堆在了墙角,然后换了新的一堆,继续劈,一边看一边劈,笑意漫上了眼角,他没发现自己已经整整劈了够用三个月的柴火了。

    “山圣,我来试试吧。”他搓了搓手掌,远远的问了一句。

    昆仑纹丝不动,继续纠结在“楚茨”和“噫噫噫”的反复中。

    孟召重不以为意,走到昆仑跟前,重复道:“山圣,我来试试?”

    高大的身影挡在眼前,昆仑才诧异地抬头,眨了眨眼睛:“什么?”

    “我来试试?”

    “哦,好。”

    昆仑退开了几步,孩子往前一扑,巴巴的瞧着她,然后小短腿在画布上蹬啊蹬的要爬过去,孟召重竖起手掌,示意昆仑不要去抱她,然后一手指着昆仑,一边问道:“这是谁?”

    “昆仑!”

    昆仑微微睁大了双眼,然后眼白不着痕迹的往上翻了一下。

    孟召重:“……”

    为什么她和自己家妹子不一样,小时候自家妹子学说话不是这样的啊喂。

    “错啦,乖孩子,”昆仑指指自己,笑眯眯的道:“是师父。”

    “昆仑!”孩子斩钉截铁。

    “师父!”昆仑不依不饶。

    “昆仑!”

    ……

    “孟召重,给我倒盏茶来。”

    “是。”

    “孟召重,也给我倒盏茶。”糯生生的童声。

    “是。”

    “欸?”孟召重扭头看着孩子,明明方才还只会“噫噫噫”的,现在就能说出完整的一句话了?

    昆仑接过茶杯,睨了她一眼,对孟召重淡淡地道:“她在逗我,习惯就好。”

    耿直的龙族青年孟召重:“……”

    你们俩这是在合伙逗我吗?

    “不信你瞧,”昆仑轻咳了一声,对孩子问道:“你是谁?”

    孩子懒洋洋的:“噫。”

    “你是楚茨!”

    “噫噫!”

    “乖孩子,你叫楚茨。”

    “噫噫噫!”

    龙族青年孟召重觉得自己已经没眼再看山圣大人了,她们俩玩得开心就好。

    上界,紫霄殿。

    “陛下,不是小臣不谨慎哪,那座昆仑山里有妖物,小臣道行微末,幸而跑得快才没有被当做盘中之物,只是山中出了动静,无法隐匿行踪,一时不查,方被山圣的人察觉。”杜衡跪地禀报。

    “昆仑山何时有妖物了?你从何处进的山?”

    “半山腰,有一条大瀑布,就在瀑布的左侧。”

    “哦?那你在何处见到的昆仑?她以前是住在昆仑山巅靠下的云居处,今次呢?”天帝坐在书案后面,九毓冕上垂下来的玉珠将脸挡住,他的表情也就愈发地看不分明了。

    杜衡星君沉吟了片刻,道:“小臣是被一位龙族青年领着去见山圣的,小臣也不知是在何处,只是那龙族青年领着小臣并未走多久,应当不是在接近山巅之处。”

    天帝低低的“嗯”了一声。

    杜衡想了想又补上一句:“但是也不排除那龙族青年用了缩地成寸的神通,毕竟小臣道行实在微末,瞧不出来也属正常。”

    天帝瞟了他一眼:“你倒是会说话。”

    第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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