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节

    [末世]废墟之上 作者:维尔彻尼

    第2节

    “我说的是真的！”另外一只手抚过受伤的手指，淡淡的光白色芒后那被咬出来的伤口就恢复如初，匝羽低头去看小婴儿，却发现这个孩子正睁着一双蓝色的眼睛看着自己，迷茫无知的眼神。可是匝羽却突然觉得后背有寒气顺着脊柱冒了上来。

    定了定神，匝羽一咬牙，伸手去掰小婴儿的嘴，惹得婴儿哇哇的挥舞着手臂叫唤起来。

    “匝羽你干什么！”黑衣女性连忙去制止匝羽，拉住匝羽的手将他扯开，随后宝贝的不得了的去查看小婴儿的状态。

    匝羽被推到一边，看着黑衣女性极为小心的掐住小婴儿的牙床看他有没有受伤，最后还将孩子抱起来轻轻摇晃，沉默着垂下了眼睑。

    什么也没有。

    小婴儿的牙床里还没有牙齿，幼嫩的牙床不可能能够咬伤他的皮肤的。

    可是，他却是真真切切的受伤了。还有那种寒气，那种被什么危险的东西盯上的感觉……

    匝羽想要杀掉这个孩子了。

    很危险，这个孩子绝对很危险。

    尤其是……这个小婴儿是棱墨带过来的，这让匝羽有种不安感，总觉得自己渴求的东西会被夺去的不安感。

    “匝羽！”黑衣女性皱眉呵斥这名褐发少年，将他给惊醒了过来，“你在想些什么不该想的？这个婴儿的能力很特殊，不是你能伤害的。”

    “……啊？”悚然惊觉自己的杀意已经如此明显，匝羽迅速换上了无辜的笑脸，“姐，你说什么傻话呢，这个孩子这么可爱，我喜欢都来不及呢，不是吗？而且将这个孩子带到上一级去，也可以为这家分所带来更多的资源倾斜吧。于情于理，我都没用伤害他的理由。”

    “最好是像你说的一样。”黑衣女性深深的叹了口气。

    小婴儿眨巴眨巴眼睛，撅着嘴发出了噗噗的声音。噗哩、噗哩。听在匝羽的耳朵里就是在嘲笑他一般。

    褐发少年心里升腾起了怒气，看看黑衣女性瞅着他不大好看的神色，只好咬碎牙齿往嘴巴里吞，咽下了这口气。

    真是糟糕透了！

    真是、糟糕透了……

    蜷缩在小巷的角落里，棱墨迷迷糊糊的想。

    身体的温度高的吓人，棱墨的脸上微红，嘴唇却是发白干裂，他微张着嘴，艰难的喘息着。

    失败了。

    在意识到不对的时候，棱墨就已经下了决定，并且也执行了“去偷取血清”这样的举动。能够让第二文明的人类出现像是棱墨这样的状况的原因只有一个，那就是毒，来自变异兽的毒素。

    变异兽是在第一文明的人们进行战争、对于这个世界造成了无法挽回的伤害和污染之中所挣扎着活下来并且繁衍至今的存在。

    但是活下来的代价也是巨大的，或许也只比人类要好上一点，从史前活下来的生物、从废墟之中诞生的新的生命、那些种族的延续，已经发生了各种各样不可扭转的可怕变异。

    其中，体内带着毒是最为重要的一点。

    能够缓解并且治疗侵入人类体内的毒素的，只有血清。为了能力者所看重的普通人所研制的，是人们——普通人们对抗变异兽毒素的唯一办法。

    是他疏忽了，忘记了毒素的存在。所以，没有能够偷到血清，因为中了变异犬的毒而死在这里也是他自找的。

    “呼呼……”

    好难受。

    呼吸粗重，手脚冰凉，棱墨尽力的将自己团在一起。他垂着眼，强忍着想要呕吐的感觉。

    棱墨不甘心。

    棱墨不想死。

    饥肠辘辘的肚子。

    衣不蔽体的生活。

    明明那么艰难的都活下来了。

    明明那么艰难的都活下来了。

    怀里还有着面包。

    怀里还有着糖果。

    看到真正蓝天的愿望。

    看到没有被污染的蓝天的愿望。

    和养父说过的，要活下来的愿望。

    可是、好累啊。

    棱墨觉得好累啊。

    纵然不甘心。

    纵然不想死。

    棱墨的眼皮还是慢慢的耷拉了下来。

    休息一下吧。休息一下。

    小小的……休息一下……

    【06手掌】

    将羽毛笔丢在桌子上，黑衣女性长长的舒了一口气。取出郑重的收藏在柜台深处的印章，在写满了娟秀字体的羊皮纸上盖下一个戳，黑衣女性将羊皮纸卷起来塞到怀里。

    “匝羽，我将带着这个孩子去上一级的异能所，你在这里好好的看着家。”

    “等等，姐姐，你现在就要带着这个小东西走？”匝羽微微的瞪大了眼睛，指着被安置在服务台上的小婴儿。要是这个小东西就这么被带走了，那他还怎么杀了这个婴儿？就这么让这个孩子得到更多的资源成长起来？开什么玩笑！

    “对，我必须带走他。”黑衣女性爱怜的伸手点了点小婴儿眉梢的梅花印记，惹得小婴儿鼓起了脸颊，“棱墨带来的这个孩子有点特殊。我们这个分所不适合这个孩子，他理应得到更高的待遇。”

    “有什么是我们不能提供的？我觉得没有什么不适合的！”黑衣女性这话让匝羽有了些许危机感，他甚至失态的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黑衣女性叹了口气，她抬起眼来直直的看着匝羽：“你看，就算只是你，也有这么大的反应。更何况，这个孩子也不是我们这家小小的分所能够养得起的。”

    几乎是独一无二的能力，简直就是世界的宠儿。真不知道棱墨是怎么遇到了这个孩子。

    相信总部的人会很开心找到了他——找到了这个孩子。留下，对于没有能力保护这个孩子的分部来说也只是一个祸害。而且她又何尝不是为了防止自己的弟弟做出什么不可挽回之事才做出了这样的决定。

    “我……”匝羽自知失言，他哽了哽，“我只是……我只是有点担心。不，要不你让我一起去吧。”

    在每一个城市——人类的聚居地之间都有着大片大片的荒芜土地，那些被称之为荒野的地方阻碍着人们的相互来往，同时，也是变异兽最好的栖息地。其危险性不言而喻。

    “没什么好担心的。”脸上展现出了叫人安心的温柔笑容，黑衣女性抬起手来摸摸匝羽的脑袋，“听我的话，这家异能所分部不能让瘦子那个家伙一个人呆在这里，你必须在这里看着他，知道吗？”

    “可是——”

    “喂，你打算去哪儿啊？小娘皮？”尖锐得像是指甲扣过磨砂玻璃的声音，眼睛里布满了血丝的瘦小男人从异能所内的隔间走了出来。

    “我去哪儿不需要向你报备吧？瘦子，不过是和研究部的大佬一起出去了一次而已，没有完成任务你就变成了这副鬼样子？”黑衣女性的眉头皱了起来，下意识的用身体护在了小婴儿的身前。

    “咯、噗——呜、呜哇呜！”原本安安静静的小婴儿却是忽的哭闹起来，将黑衣女性的举动都化作了无用之功。小婴儿挥舞着短小的粉嫩手臂，小脸也可怜巴巴的皱成了一团。而与此同时的另外一边，棱墨正顺着墙壁滑落，将自己蜷缩起来。

    强烈的不安感让小婴儿懵懂的慌乱起来，不是针对瘦子，而是因为别的一些东西。

    “呜哇、哇呜呜呜呜——”小婴儿哭得嘶声力竭。

    “嗯？瞧！我发现了什么！”如果艾米在的话，就会发现这个瘦子正是当时和卡尔库两人一起追捕她的瘦小男人。此时这个瘦子形容憔悴的脸上正做出夸张的表情，露出泛黄的牙齿，“这个婴儿……怎么感觉有点熟悉呢？无所谓吧哈哈哈——”

    瘦子凑近了小婴儿的脸，细细的打量起来，惹得小婴儿的哭声更大了。

    “瘦子，离这个孩子远点！”

    黑衣女性要去拉开瘦子，可是她的衣袖却被匝羽给拉住了，少年摇了摇头，小声说：“瘦子不是说这个孩子眼熟吗？说不定……”

    言下之意就是不要阻拦了，这个孩子，说不定就是研究部的大佬所追捕的东西呢？虽然不能确定，但是，匝羽是真的不想要这个小婴儿被黑衣女性带走送去上一级，那样实在是太危险了。

    瘦子的手已经伸向了小婴儿的脸，在那粉嫩的脸颊上狠狠的掐了一把，没有人阻拦，瘦子甚至取出了小刀，似乎是想要在小婴儿的身上开上一刀，这让小婴儿的哭闹声变得更大了。

    “匝羽！”黑衣女性小声的呵斥着，“你还想要害得棱墨的事情重演一次吗？”

    匝羽咬住了下唇，松开手，不说话了。

    黑衣女性阻止不及，瘦子的刀也落到了小婴儿的身上——在落到小婴儿的身上造成实质性的伤害之前，瘦子的刀被弹开了。

    一双冰冷犹如看着死物的宝蓝色瞳眸出现在瘦子眼前。恍惚间，瘦子仿佛看到了一个穿着白色衣裙的影子。冰冷、空洞，不似活物。随后，瘦子咧开了嘴，心中被熊熊的杀意所掩盖，一个破坏掉这里的念头飞速的升腾起来。

    黑衣女性和匝羽看着转过身来的瘦子的脸，悚然一惊。

    不知何时，小婴儿的哭闹声也消失了，异能所里寂静得可怕。

    四周好安静……安静得可怕。

    即使是在这样的城市里，即使是在这样的小巷子里，也应当能够听到些许人类发出的声音的——无论是呼吸亦或是争斗的声音。但是，现在却好安静，安静到听不到任何活物的声音。像是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剥离了一般。

    棱墨大口的吐出一口空气。

    他是被忽冷忽热的身体感觉给刺激得半醒过来的。

    呕吐的感觉已经消失了不少，但是依旧难受。棱墨甚至没有力气睁开像是粘着在了一起的眼皮。身体阵阵的发冷，是那种深入四肢百骸的冷，刺骨的疼。使得棱墨无意识的收紧了身体。

    时间不知道过去有多久了，灰绿色天空阴暗下来，从天色的变化来看棱墨就这么在小巷子里蜷缩着过了一夜。或许是因为棱墨的状况看上去实在是太过糟糕，怎么也不像是能够拥有食物的样子，所以他没有受到打扰，所持有的物资也都还在。

    脸色潮红，呼吸粗重，冷汗将发丝沾湿成了一缕一缕，棱墨将自己抱在一起，瑟瑟发抖。长长的羽睫颤动着，可他就是无法睁开那双眼睛。

    在痛苦的棱墨的耳边，有轻柔的歌声响了起来。一双温柔的手抱住了他，轻轻的拍着他的背，双手的主人的脸被笼罩在一团光里，看不清楚模样。

    双手的主人将棱墨搂在怀里，在他的耳边轻声的安慰着他，说着“别怕、别怕”或者是“等等就会过去了”之类的话。简直就像是关心着自己孩子的母亲。

    棱墨的呼吸急促起来。吃力的抬起头，将脑袋埋在了自己的膝盖中，细软的黑发遮住了全部的表情。

    “妈妈……我冷……”

    但是，棱墨知道，那双手的主人永远不会是他的母亲。

    棱墨的母亲永远不会有那么细腻的一双手，棱墨的母亲也永远不可能是一名真正的、合格的母亲。只是一个生下来棱墨，并且用他来换取利益的女人罢了。

    脑海里的画面一转，那双细嫩的、女性的手就变成了一双粗糙的大手。古铜色的皮肤，上面布满了细小的伤痕，火烧的痕迹、刀切的痕迹、还有指腹的老茧……

    这双手的主人用着粗犷的声音，拍打着矮小的棱墨的肩膀，告诉他，你要活下来，无论如何也要活下来，只有活着，才会有希望。死了，就是真的什么都没有了。

    然后这双手，这双有力的手渐渐的染上了鲜红，那是刺目的、犹如火焰燃烧般的色彩。

    最后，这双手无力的垂了下来。溅起一片灰尘后，再无声息。

    棱墨的眼睑颤了颤，泪珠顺着眼角滑落下来。

    “呼啊……”难受，但是不仅仅只是身体。脑子里一片混乱的棱墨想到了很多，自己的过去、渴求的东西，这个时候还不可遏制的想起了那个被交付予他，最后却被他送到异能所的孩子。

    那个拥有美丽的瞳孔色彩的孩子。

    不管怎么说，都会过的比他好吧。

    那样就够了。对，那样就够了。

    棱墨的意识又渐渐的迷糊起来。

    “唔咯……”小婴儿歪了歪头，满眼无辜的看着街上行走的人。嘟了嘟嘴，继续朝着某个方向爬去。

    本来就不多的人，在遇到了小婴儿的时候还像是遇到了无形的墙壁了一般被分开来，偏偏他们自己却又没有任何的发现。

    一个小婴儿光明正大的在这样的环境之下出现无疑是十分危险的，但是，小婴儿的出现没有使得任何的人有所反应，就像那些人都看不到这个孩子一般。

    噗哩的嘟着嘴，小婴儿朝着某个方向爬行，速度也越来越快，越来越急，浑身都被泥土和灰黑给沾染了，白净的脸颊也变得灰扑扑的，但是这个孩子除了打了个小小的喷嚏之外再没有任何的停留。

    最后，小婴儿停了下来。

    歪着头，宝蓝色眼睛眨了眨，小婴儿趴在地上，伸出了沾满泥灰的双手。

    “噗、咕咯、楞……么……”

    有一双小小的、柔软的手，抓住了棱墨的手。

    死死的，像是抓住了最为珍贵的东西。

    像是抓住最后的依靠般紧紧的抓着他的手。

    好温暖，温暖到他想哭。

    【07回家】

    小婴儿趴在棱墨的腿边，两只小手抓住棱墨的裤腿去捞他的手，哼哧哼哧的抓住了棱墨的手，也成功的将一路上的尘土和血迹蹭到了棱墨的身上。

    “噗啊……咕、咯……么、么……”小婴儿许久不见棱墨的回应，鼓起脸颊，眼睛里也迅速的蓄起了水汽。小婴儿的脑袋里面还不能理解为什么棱墨不理会自己了。

    棱墨迷迷糊糊的，只觉得鼻子发酸，可是勉力的张开嘴，想要说的话也哽在了喉咙里。他不知道自己要说什么，也不知道自己有什么能够说出来的话，说了，面前的这个孩子也不会懂的吧？

    实际上棱墨有许多的疑问。比如这个孩子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为什么……会找到他。

    明明他都用这个孩子换取物资了——他已经决定要抛弃这个孩子了的。

    “冷、么……了么！”小婴儿坚持不懈的抓着棱墨的手摇晃，他抓着棱墨的裤腿，稚嫩的声音嘟囔着从异能所听到的名字，虽然发音糟糕到不行。但是一直没有放弃。幼小的孩子声音带着迷惑和好奇，不断的重复着发音，重复着这个可以叫棱墨回应的音节。

    棱墨只得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脸颊在膝盖上蹭蹭，他的的手指只是动了动，马上就被小婴儿给抓住，用没有牙齿的牙床摩挲起来。缓缓的从小婴儿的口中抽出自己的手指，棱墨反手握住了小婴儿的捧着自己手指的手。

    “咕咯？”小婴儿停下了动作，迷惑的歪头。

    忍着不适抬起头来，棱墨最终还是慢慢睁开了眼睛、他的身体依旧在抗议着、疼痛着，但是，这个时候，这份疼痛好像也不怎么难以忍受了。

    咽了咽吐沫，棱墨扶着墙站起来，最后却又无力的滑坐在地，索性不再纠结于这件事情。棱墨眨眨眼，伸手去抱小婴儿。小婴儿很乖，不躲也不闪，被棱墨抱起来的时候还露出了可以说是开心的表情。没有意料之中的沉重，反而轻飘飘的感受不到重量。

    初见时那个水嫩嫩的大胖小子现在憔悴了不少，依旧水汪汪的漂亮眼眸直直的看着棱墨。恍惚间，棱墨好像看到了另外一双宝蓝色的眼睛。再次眨眼，那份感觉却已经消失不见了。只当是自己的错觉，棱墨和小婴儿对视了许久，这才开口。

    “你为什么会来这里？”棱墨背靠着墙壁跪坐在地上，抱着小婴儿将他安置到自己的腿上，抓住小婴儿向自己抓过来的小手，重复，“你、为什么，会在这里？”

    “咯？唔哈、咯咯咯咯……”小婴儿当然不可能听懂棱墨在说什么，他挥舞着手臂，啪的一下打到了棱墨的脸上，留下了一个灰扑扑的小手印，旋即眯起眼睛开心的笑了起来。

    “……”棱墨垂下眼睑。

    也不是说生气，小婴儿打得根本就不疼，只是他没有办法理解，这个婴儿为什么笑……为什么要笑？他现在的样子很好笑吗？还是说……这个孩子在高兴呢？可是棱墨并不认为有什么值得高兴的。

    或许是棱墨的沉默太过长久，长久到小婴儿都小了声音，最后消失了笑声，只睁着一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棱墨。

    “唔、冷、墨？”小婴儿咿呀呀的学着语，也许是因为多次的重复，他发出棱墨的名字的读音的时候要准确了许多。

    深深的吐出一口气，棱墨抬手覆上小婴儿的眼睛，小婴儿的睫毛扫得他的手心有些痒，这个孩子的手握成拳头，竖起一根短小的手指戳了戳棱墨的手。

    棱墨不说话，闭上眼睛然后再次睁开时，眼底已经没有了一开始的迷茫。

    已经没有什么好犹豫的了。

    虽然不知道这个小婴儿到底是什么样的存在。虽然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穿着白大褂的女人要带着这个小婴儿逃跑。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这个小婴儿还会找过来，找到他。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他会有从小婴儿的身上看到另外一个人的感觉。

    但是……

    棱墨移开手，抓住小婴儿胡乱挥舞的手掌，拢在了自己的手中。

    这么小，这么温暖的一双手……

    就是这双手让棱墨自梦魇中清醒过来。

    他已经不想放开了。

    所以，至少让他抚养这个孩子到这个孩子能够自己一个人活下去吧。

    就像他的养父做的那样……毕竟棱墨的养父最后不是自愿让棱墨独自一人的。

    虽然棱墨自己也吃不饱，穿不暖。但是有些东西是得到了，就不想再放手了的。

    “迩维。”棱墨乌黑的眸子看着宝蓝的眸子，定定的吐出了这样一个词组。

    “？”小婴儿眨巴眨巴眼睛，噗的吐了个气泡。

    “你的名字，迩维。”棱墨重复了一次，这一次还加上了简短的、小婴儿不大可能听懂的解释，“你的名字，你所拥有的最为珍贵的东西。”

    棱墨听那个将小婴儿的性命交付给自己的、名为艾米的女人说过，这个孩子的名字叫做“evil”，棱墨不太明白那个发音，只好用相近的字词来代替。

    “咕噗、皿、皿指……”小婴儿，现在要叫做迩维了。迩维还不明白自己已经被略微有些草率的决定了将要伴随自己一生的名字，牙牙学语的重复着从棱墨的话中捕捉到的信息。

    “你的名字。就像我叫棱墨，你叫迩维。”棱墨像是念咒一般的唠叨着，最后还是强调了这一句，“从今以后，你的名字就叫做迩维。”

    “噗啪噗啪！”即使不大清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迩维还是一边吐着泡一边拍着手掌，棱墨看着迩维的举动，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抬眼看向了灰蒙蒙的天空，棱墨在心底叹了口气。

    棱墨休息了好一会儿，这才真正缓过劲来，他深吸一口气，抱着迩维站起来。

    “不管怎么说……先离开这里吧。”

    一直待在这里也不是一个办法，棱墨还是倾向于先回到他的那个家。他没有把面包还回去的打算，呆在外面的时候，棱墨也始终没有办法安心下来。这个时候他才发现自己一身的冷汗，黏腻的感觉十分不舒服。

    “咕唔？”迩维眨巴眨巴眼睛，伸手搂住了棱墨的脖颈。

    街道上一片寂静。是不同于往常的那种安静，而是被一种沉重的气氛所围绕，空气凝重的那种安静。

    棱墨看着稀稀落落的几个人脚步匆匆的往异能所的方向赶去，皱起了眉头。

    他有点好奇。不过也没有到达那种一定想要去看一看的程度，略微权衡之后棱墨就决定了还是先赶回家去，至于发生了什么事情，总会知道的。

    总该不会是异能所的人在找失踪的迩维吧……

    棱墨抱住迩维的手紧了紧。就算是这样，就算要把面包还回去，棱墨也不会把这个孩子交出去的。

    他所渴求的天空的色彩，他所渴求的温暖的双手，绝对不要交出去。

    棱墨想为自己找一个理由，但是想来想去，他都只能够想到“因为下定了决心要抚养这个孩子，所以他必须要努力的去寻找食物，必须要努力的活下去”这个理由，他在不知不觉之中就将这个孩子当做了努力活下去的理由之一。

    人总是要为自己找一个理由的不是吗？

    为了给自己一个在这个灰暗的世界活下去的理由。

    棱墨自异能所出来到在小巷子里倒下，实际上已经走过了一段不近的路程。他低下头，抱着迩维朝着与异能所相反的方向走去。

    异能所被毁掉了，异能所内驻扎的三名能力者有两名消失了，其中一名女性的尸体则被发现掩埋在这栋曾经是这座城市最为高大的建筑的废墟里。

    那个时候棱墨看到的去往异能所的人，就是去抢夺失去主人的资源的家伙。

    这是棱墨几天之后才知道的事情。

    因为担心迩维一个人呆在家里会乱跑，所以棱墨在出去寻找食物的时候，就用捡来的绳子绑住了迩维的腿，将他藏在了家里。即使他知道那是欠缺考虑的行为，但是棱墨暂时想不到更好的办法了。

    而棱墨会知道异能所被毁掉的原因，则是他在寻找食物的时候撞见了浑身是伤、倒在角落里的匝羽。

    经过了权衡之后，棱墨还是把匝羽给带回了家，就算他很讨厌匝羽这个家伙，但是也没有办法眼睁睁的看着这个家伙就那么死掉。

    迩维这个小家伙对匝羽表示了不小的敌意。当棱墨带着匝羽回来的时候，小家伙就鼓起了脸颊，用漂亮的眼睛控诉般的看着棱墨。棱墨甚至都不知道这个孩子怎么会这么快的做出如此明显的情感变化的表情。

    匝羽的伤说轻也轻，说重也重——不，或许该说肯定是十分重的。

    棱墨知道，匝羽这个家伙的能力是治愈，内伤、外伤亦或是变异兽的毒素，没有这个家伙不能治愈的。但是他自己的身上却有着深深的伤口，而受伤了的话，匝羽不可能不为自己治疗。那么就只有一个解释了，他的伤重到了他的能力也没有办法治愈的程度，或者是当时的情况紧急到他没有了治疗自己的余力。

    棱墨只会一些简单的包扎之类的技巧，而且由于匝羽和他的体型差距，所以匝羽是被棱墨像是拖死狗一般给拖回来的。

    能不能好起来，只能听天由命了。

    就像棱墨始终不知道自己所中的变异犬的毒素为什么消失了。还有被变异犬所撕咬的伤口被包扎自己被救一样，棱墨不愿意，也不敢去深想。只当做自己的命大。

    【08跑路】

    迩维这个小家伙对匝羽的敌意具体的表现在了他的行动之上——鼓着脸颊爬到匝羽的身边，伸手扯他包住伤口的破布条，或者是用身体有意无意的去碰触匝羽的伤口，用的力气能叫昏迷中的匝羽不适的皱起眉头。

    匝羽的身体并没有想象之中的弱，因为他不久之后就醒了过来。而发现这一点的是迩维。

    迩维照例的爬过来用手推匝羽的伤口，脸上的表情无辜中带着好奇，然后……

    宝蓝色眼睛的婴儿被人咬牙切齿的举了起来，一双褐色的眸子死死的瞪着迩维：“你为什么会在这里？你这个家伙为什么会在这里？”

    简直就是噩梦一样，他所栖身之地被毁掉了，他所相依为命的姐姐死掉了，而引发了这一切的罪魁祸首却出现在了他的眼前。一脸无辜的、完完整整的出现在他的眼前。

    “噗咕？”迩维歪过头，像是对于匝羽的话语中所展现出来的恶意和些微的恐惧毫无所觉，漂亮的眼睛里倒映着匝羽有些扭曲的脸。

    “……呼、”匝羽深深的吐出一口气，他大口大口的深呼吸着，扭过脸去观察这里的情况。破败但是干净的一个小屋，他的身下铺的是一层旧衣服，身上盖着的大衣有点眼熟……

    “咯、咿呀？”迩维对于匝羽突然转头不再理会自己感到了些许疑惑，被举着也不是一个舒服的姿势，小婴儿开始挣扎起来，“呜哇呜！”

    被乱蹬的迩维踹到了脸，匝羽皱起眉头，恶狠狠的呵斥他：“别以为你莫名其妙的完好无损、还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就会怕了你！你只不过是一个婴儿、你只不过是一个……”

    只不过是一个什么呢？

    匝羽消了音。瘦子那个家伙不知道发了什么疯，突然就暴起发难。而他的姐姐在对抗瘦子，在抵抗不了的时候，除了要他快点逃走，还嘱咐他要把棱墨带来的小婴儿一起带走，要匝羽好好的保护那个小婴儿。

    只不过因为检测出来这个婴儿很特殊。这个婴儿就变成了匝羽的姐姐拼上性命也要保护的存在。

    匝羽知道自己的能力没有办法参加战斗，被姐姐将小婴儿塞到怀里踹出来之后就拼命的逃走，但是他没有听他姐姐的话，将这个孩子带出来之后，匝羽把这个孩子丢在路上，独自逃走了。

    而当他再次回去的时候，小婴儿却不见了。说实话，当时匝羽的心中是松了一口气的，即使有着愧疚感，但是匝羽不认为自己做错了——这个蓝色眼睛的家伙，只可能是他的敌人。

    匝羽有这个预感，他和这个婴儿，其中必须要死一个。

    “呜哇！呜、咿呀呜！”迩维就算是再迟钝也感受到了匝羽身上陡然变化的气息，他剧烈的挣扎起来，伸手去扳匝羽掐着自己身体的地方，却被钳制得紧紧的，眼睛一眨、泪珠子一掉，委屈的哭起来。

    “你在干什么？”生硬的声音，棱墨推开小屋摇摇欲坠的门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任何的表情。

    棱墨将进门为止还抱在怀里的东西往旁边的地上一丢，几步走近了匝羽，从将褐发少年的手中将小婴儿给抢了过来。

    迩维抽噎着，抓住了棱墨的衣襟。将自己的整个身体都窝在了棱墨的怀里，看上去可怜到不行。

    棱墨轻轻的拍打着迩维的背给打嗝的小家伙顺气，抬眼看向匝羽的时候紧紧的抿着唇，脸蛋也绷在一起。

    也许是棱墨的表情和眼神实在是太过冰冷，匝羽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棱墨、你、你听我说……”

    “闭嘴。”棱墨觉得自己和匝羽没有什么好说的，他救了匝羽，但是匝羽却对他的迩维散发出了毫不掩饰的杀气。棱墨只是想象了一下就觉得有些后怕，如果自己没有及时找到食物回来的话，是不是就只能看到一具幼小的尸体躺在那里？

    “既然你已经醒来了，给我滚出去。”闭上眼睛，棱墨冷静了一下自己纷杂的思绪，压下涌上心头的怒火，“我没有义务收留你。”

    弯腰凑近了匝羽的脸，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顿：“你、给、我、滚、出、去。我、不、欢、迎、你。”

    说完后棱墨抱着迩维转身去拾捡情急之下被自己丢在一边的食物。

    “等等、我那个、实际上！”匝羽有些急眼，他分明看到了那个小婴儿被棱墨抱起来后看向他的眼神，不知道是不是心里作用，他就是觉得那个小婴儿在嘲弄着他！

    棱墨不说话，不对匝羽做出任何的回应。

    盘腿坐下，棱墨将安静下来的小婴儿安放在一旁，擦擦因为被丢而沾满灰尘的土豆，放到一边。又拿起自己带回来的一个矿泉水瓶子，小心翼翼的用衣袖擦拭着瓶子上的泥土。

    这个水瓶里面有半瓶子经过了净化的干净水，是棱墨正好遇到了一名路过这个城市来做任务的能力者，棱墨被那个能力者叫住帮了一个只有小孩子的体型才能帮的忙，于是得到了这半瓶水和几个土豆作为报酬。

    棱墨想要养大迩维，但是又不希望那些脏污的水使得小婴儿的身体产生异变——像他一样因为这样的可笑原因而失去能力实在是太可悲了。

    撕开土豆的外皮，棱墨咬下一小块土豆嚼碎了却不吞下，而是吐在了手心，像招呼小猫咪一样的招呼着目不转睛看着自己举动的小婴儿：“迩维，来吃。”

    比起面包来说，棱墨更喜欢土豆，这个植物的根瘤是更加能够给人提供饱食感的玩意儿。

    值得庆幸的是，虽然土地被毒化了、生灵也变异了，活着的人类之外的生物都变成了绿色血液的变异兽，但是植物还是好好的，更多的植物没有因为适应环境而带着毒，它们只是产量变得极少。

    如若不然，这个第二文明中就不会有人类的存在了——因为失去了最后的食物而尸骨无存，湮灭为尘埃。

    迩维是个很听话的孩子，也已经习惯了棱墨这样的喂食方式，乖乖的爬过来舔舐着棱墨手心的食物。

    手心像是被羽毛划过般的轻痒，棱墨颤了颤，将撕下的土豆皮塞进嘴里吞下。

    两个孩子旁若无人的举动叫因为受伤而无法动弹的匝羽有些红了眼。这个少年看着棱墨这样给小婴儿喂食，拳头攥在了一起，骨节都发了白。

    “棱墨……”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声音。

    闻言棱墨扭头看向了直起身的匝羽，只见到匝羽的手放在他自己的伤上，发出白色的光来。

    “既然你已经可以给自己治疗了，那么现在就走。”不带起伏的语调，听不出棱墨的真实想法。

    “……现在先别说这个。”匝羽不可避免的有点语塞，但是他想说的不是这个，为了避免自己忍不住做出冲动的事情，匝羽只好转移话题，同时眼睛还是死死的黏在棱墨和迩维的身上，“这里……这个城市已经不安全了，离开这里，棱墨、离开这里。”

    “……什么意思？”其实棱墨还是相信匝羽是不会害自己的。询问匝羽的时候，棱墨又咬下了一块土豆。

    匝羽的拳头捏得更紧了，说这话的时候，满满的苦涩：“你知道异能所的事情吧？异能所被毁掉了，我的姐姐也死了……”

    棱墨举起矿泉水瓶，轻轻的晃动着里面干净剔透的水。

    “而那个摧毁了异能所的家伙……原本是我们异能所的人，棱墨你也知道的。”

    棱墨拧开了矿泉水瓶的瓶盖，先自己抿了一小口，然后看了看抬起脑袋看着自己的迩维。小心的倒出一个瓶盖的水递到迩维的嘴边，却又不让小家伙自己去喝，因为害怕迩维拿不稳瓶盖把水泼掉，棱墨用手指蘸了水去摸小家伙的嘴唇。

    迩维伸出舌头来舔舐着嘴上的水，旋即不满的瞅着棱墨，眼神注视着瓶盖，还伸手去够那盖子，看架势是想要自己拿着瓶盖喝。

    棱墨点点小家伙的额头，摇摇头，还是拉住迩维的手把水瓶盖子递了过去放在小家伙的手掌中，看着迩维郑重的捧着瓶盖，鼓着脸颊一脸严肃的样子，扭头看向了匝羽。

    “是瘦子吗？为什么瘦子会和你们反目？”

    这个城市的异能所分部只有三个工作人员，匝羽姐弟以及瘦子。匝羽现在就在这里和他说着话，而且他不可能杀死自己的姐姐，而匝羽的姐姐已经死了，更加的不可能是毁掉异能所的人。甚至都不用思考就能知道是谁。

    “是的，就是那个家伙。”见棱墨不再只关注着小婴儿，而终于将注意力分给了自己，匝羽点点头，“瘦子那家伙不知道发了什么疯。”

    他看了看坐在棱墨身边喝着水的迩维，这才接着说道：“瘦子那家伙想要伤害这个孩子，但是他似乎改变了主意——不，他伤害未果之后就突然对我们进行了攻击。”

    这一点也是叫匝羽忌惮迩维的地方。他的姐姐没有注意，可是他从眼角的余光看到了，瘦子想要用刀子割这个婴儿，但是被弹开了。而也就是在这之后，瘦子暴起发难。

    “瘦子的能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异变，得到了很大的提高，我姐打不过他，只能重伤他。我……我逃了出来，但是我姐却——！”匝羽狠狠的锤了一下地面。

    “那个家伙现在肯定潜伏在这里，瘦子已经疯了！他想毁掉这个城市！等他的伤好一点——不，不等他的伤完全好他就会出手的！城市里的每一个人——直到瘦子被消灭之前，都会被他杀掉的！”

    那种陌生的，暴虐的变异兽气息，还有那泛红的瞳孔……至今还历历在目。

    “……是吗？”棱墨看着激动的匝羽，半晌，轻声自语：“看来这里已经不能待下去了。”

    棱墨揉揉迩维柔软的胎毛：“我会离开的。但是，那和你无关。”

    【09溶洞】

    棱墨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眯起眼睛看向远方。

    迩维已经趴在棱墨的背上睡着了，小家伙的腰部被棱墨用绳子绕成了几个圈绑在了自己的身上，然后再用手托着。虽然不是一个很舒服的姿势，但是胜在比较稳，不会因为棱墨腾出手去干别的事情、或者遭遇意外的时候小家伙会被甩出去。

    棱墨现在所处的地方，是他所生活了几年的城市之外的荒野。现在棱墨正带着迩维往另外的一个城市走。

    在匝羽的伤好了之后，他说要帮棱墨治疗肩膀的伤口。结果在强行取下棱墨肩膀上的绷带后才发现棱墨的伤不知何时已经好了，只是留下了大块的浅褐色伤疤。

    棱墨当时就和匝羽翻脸，因为不愿意和匝羽一起走，棱墨又完全不敢信任别的人，所以他独自一个人走了出来。

    目前已经是棱墨带着迩维进入荒野的第二天。也已经脱离了荒野的最外围，快要进入荒野的中部和外围所接触的地带之中了。在外最围的时候，棱墨没有遭遇到多少的变异兽，所以走的还算是顺利。但是越深入，棱墨也就不得不越来越紧张起来。

    每一个城市之间的荒野都是变异兽的乐园，就算是普通的能力者，深入荒野也只能落得一个尸骨无存的下场。

    所以棱墨选择的路线是围绕着荒野的外围走到另外一个城市。要走更加远的路和遇到更加强大的变异兽，棱墨的选择是前者。

    他可没有什么厉害的能力可以保证自己从变异兽的口下逃生，更何况他还带着一个小婴儿。

    这片荒野不知有多么的广袤——每一片荒野都是这样。

    棱墨一眼看过去的时候，完全没能够看到它的尽头，看到的只是一片红褐色的干裂土地还有土地上的城市残骸，脚边的地面上满是焦黑的痕迹。这个外围是一条长长的公路，公路的地面已经被前一个文明的战火给炙烤扭曲，只有人或者变异兽才能够在上面行走，代步工具却是没有办法的。

    “呼……”棱墨低下头来，继续行走。

    离开居所和那座城市的时候，棱墨带上了所有自己所认为的珍贵的东西，还有所能找到的所有食物和水。

    一路走来，已经丢掉了许多几年下来棱墨自己所捡回来继续使用的东西，其他的东西棱墨都舍不得丢，而负重的缺点就是速度慢了许多，负担同时也加重了许多。

    什么时候才能走到头呢？

    棱墨的脸上表现不出来，但是心里却这样想了几次了。看不到尽头的路，支持着棱墨的就是背上那个现在已经疲累的睡着了的小家伙。

    可是棱墨现在感觉资金及的腿已经像是灌了铅一般的沉重，已经快要走不下去了。但是现在还不能睡，棱墨不能合上眼睛休息。这里实在是太过危险，棱墨不敢赌。

    “迩维，你说，要是我的能力还没有废掉的话该有多好。”棱墨说完后就一怔，旋即好笑的摇了摇头。他真是疯了才会和一个什么也不知道的小婴儿说这种话。

    不过，如果他的能力还在的话，就会有自保的能力了，最起码不会惧怕这个最外围的荒野中可能出现的最为低级的变异兽。可是他现在说这些有什么用呢？能力什么的，他棱墨早就已经……什么都做不了了。而且他的身体素质连普通的同年孩子都不如。

    “墨、墨……棱墨……”背上的小家伙在睡梦中吧唧着嘴，稚嫩的声音吐出的却是棱墨的名字。

    无声的叹口气，棱墨抛开心中乱七八糟的想法。不管怎么说，现在的当务之急只是活下去，活着才能走出荒野，才能养大这个孩子。

    又走了一段路，棱墨的脚步已经变成了一步一挪。身体上的疲累已经到达了顶点，棱墨彻底走不动了。但是，这并不是理由。不能停下来，停下来的话就会再也没有迈腿的力气了。

    然而，棱墨本能的察觉到了不妙。

    冷汗顺着脸颊滑落下来，棱墨的身体暗暗的紧绷了。风送来了不祥的气息，有危险的东西在靠近。有什么东西往公路、往荒野外围来了。

    棱墨下意识的咽了口吐沫，拖住小家伙的手也紧了紧。催促着自己加快脚步，脸上却平静得看不出任何端倪。

    沉闷的脚步声接近，棱墨眼角的余光看到了一个蓝灰色的庞然大物接近。这个庞然大物原本的目的地是棱墨后方，如果按照它现在的路线来看，它将会与棱墨擦身而过。但是在它一双大得吓人的眼睛注意到了棱墨之后，这头变异大象改变了路线，直直的朝着棱墨走了过来。

    “——！”变异大象仰天发出一声嘶吼，长长的鼻子朝着棱墨卷了过来。棱墨撒腿就跑。只是原本就走了许久，棱墨又怎么可能跑得快，腿一软，一不小心就被绊倒在地，膝盖撞到地面的凸起，火辣辣的痛感让他闷哼一声。

    棱墨一个鲤鱼打挺跳了起来。背上的迩维被晃醒，摇摇晃晃的，脸蛋都发了白。鼻子一抽，嘴巴一瘪，小家伙哇的一声的哭起来。但是棱墨这个时候却无暇理会了。无论是什么变异兽的主食都只有一个，那就是肉——无论是人类的肉亦或者其他变异生物的肉。不想被吃掉，就只有逃跑了。

    在威胁到了生命的时候人体就会爆发出无限的潜能，这一句话说的一点儿也不错，棱墨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没跑这么快过。

    变异大象的体型庞大，但是跑起来因为体重的原因并不快，只是声势浩大“咚、咚、咚”，每踏下一步，地面不是被扬起灰尘就是原本已经是废墟的公路的地面上出现龟裂的痕迹。

    “呼、呼呼……”“呜哇呜——！”“咚！咚！咚！”剧烈的喘息声、小家伙撕心裂肺的哭声，还有震耳欲聋的脚步声交杂在了一起，有好几次变异大象都已经追到了棱墨，整片阴影完全盖住了棱墨的身影。

    棱墨咬着牙，不断的切换路线，现在他已经没有余力去管是不是会碰到其他的额变异兽了。

    “啊！”脚下一空，棱墨的身影消失在了变异大象的眼前。因为惯性，变异大象还是继续向前冲去。

    棱墨在一脚踏空的时候心里就暗自叫糟，只觉得身体忽然失重，在那一瞬间棱墨只来得及将小家伙护到自己怀里就已经落到了地面，多灾多难的膝盖再次和地面亲密接触，变成了血肉模糊的一片，看上去颇是吓人。

    “唔呃、”眼角泪花都被疼了出来，棱墨半天没能回过来气。小家伙被吓着了，伸手去扯棱墨的头发，呜哇呜哇的哭。棱墨猛地吸了一口气，旋即大口大口的呼吸起来。缓过来后拍拍迩维的脸颊表示自己没事，抬眼查看着这里的情况。

    这里是一个很大的地方，四周林立着各种各样的石柱，离棱墨最近的一个石柱是从顶部垂下来的，这个石柱的顶端有一颗乳白色的液体滴落，啪的一声摔到对应的浅洼里。

    四周的石壁上长着青色的苔藓，正是这些苔藓发出些微的光，让棱墨可以看清楚这里的样子。

    抬头去看自己来的地方，只是一个几乎看不见的光斑，想要顺着原路爬回去看起来是不可能了。

    “这里……是哪里？”棱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他那号称在诸多城市中□□过的养父也从来没有为他讲过。

    空气中的湿度也很大，不一会儿棱墨的衣服上就有了一层湿气，甚至在棱墨的面前就要一滩小水洼，棱墨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的水，水、这么多的水，只是不知道有没有毒。想了想，棱墨用手舀起了一点水送到嘴里。

    “呸。”很难喝。明明看上去清澈见底可是意外的苦涩，那种苦意甚至顺着舌尖一直冲向胃里，难受得叫人恨不得把心窝子掏出来。寒毛倒竖棱墨不敢再尝，呸呸呸连吐几口也没有办法消掉嘴里那味道。

    “棱、么？”小家伙拉住棱墨，指着那水洼使劲的摆手。棱墨捏捏迩维的手安慰他。

    小家伙瞪着一双宝蓝色眸子看着棱墨，表情急得马上就要再次哭出声来，棱墨不知道为什么他会这么急，不过也没有多想。

    “……真糟糕。”棱墨摸了摸自己怀里原本带着的食物和水，最后只掏出一条吊坠来，吊坠折射着幽幽光芒，倒映着棱墨紧绷的脸。

    原本带着的许多东西，都因为躲避变异大象的追捕而被有意无意的放弃了，食物和水是棱墨绝对不会放弃的东西，但是还是被弄丢了。

    棱墨仔细的回想了一下，这才想到在他被追了不远的路之后为了躲开变异大象而在地上滚了一圈，看来那所剩无几的食物就是在那个时候掉出去的。

    这里实在是太过奇怪，棱墨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地方，也不敢小觑，棱墨抱着迩维站起来，膝盖上拉扯的疼痛叫他倒抽了一口冷气，嘴唇都发了白。

    咬住下唇，棱墨决定要找个办法离开这里。目前没有了食物，不能够在这里久留，不然的话迟早会被饿死。首先就是要先找找这里有没有出口，可是棱墨的状态实在是糟糕透顶，走不了几步就只能颓然的坐倒在地，一停下来，疲倦和睡意就像潮水一般的涌了上来。眼皮沉重，棱墨靠在洞壁，脑袋很快就一点一点的，陷入了沉睡。

    “棱、墨？”空荡荡的溶洞里，回响着小家伙疑惑的稚嫩声音。

    “了么、了墨！楞么！”没有得到回应的小家伙死命的拍打着棱墨的身体，声音里的惶惑和惊恐也被无限的放大了。

    【10系统】

    在散发着盈盈光芒的溶洞里，回荡着钟乳滴落和小家伙慌乱的哭闹声。

    棱墨靠在洞壁，闭上眼睛沉沉睡去。即使是在睡梦中也还是白着一张脸，膝盖上因为害怕伤口和衣服黏在一起，所以棱墨卷起了裤腿，可以清楚的看到那一片伤口血液已经凝固。

    棱墨实在是太累了，再怎么逞强也不过是个小孩子而已。这里也不像是有危险的地方，紧绷着的精神只消得稍微的放松就像断了的弦接不回来了一般松弛下来，除非消除了那深入骨髓的疲惫。

    “棱、墨！”迩维眼看着怎么样都有没办法将棱墨拍醒，手足无措起来，干脆直接放声大哭。

    原本在第一文明中，棱墨尝试水的举动完全不会有任何的问题。但是这是第二文明，被第一文明所毁灭的世界上到现在还是充满着毒素，那些毒至今为止还没有将整个大陆上的空气破坏，是因为它们渗入了地底。

    第2节

    恋耽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