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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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希伯来神话]重返天堂 作者:黑め眼圈
第74节
路西菲尔冷笑道：“你欺骗我也不是一两次了。”
作为言出即行的炽天使长，他无法相信“自己”也会有满口谎言的一天。舍弃了封号，背叛了上帝，在九天九夜的坠落里成为堕天使，这样的路西法纵然再亲近他，他也难以感觉到信任感。
“路西菲尔，你要怎样才能信我？”路西法好脾气的把验证的权利交给他。
“灵魂魔法。”路西菲尔说道，“你明日到现实里与我一见。”
说完这句话，他连地名都没有留下，就撕破这场让他痛彻心扉、也愤怒无比的虚幻梦境。他的离去，让路西法眼中跳跃的光熄灭，死寂一片，唇角的笑意敛为冷漠，坐在万魔殿的撒旦依旧形影孤单，直到记忆融入梦境，他的同伴从大殿门口陆续走进来。
冷肃的萨麦尔走在最前面，堕天似乎对他的性格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老样子的性格，也是路西法最放得下心的同伴。
随后是总是跟在他身边的别西卜，地狱的宰相，掌管着每年圣战的开支问题。
还有懒洋洋的贝利亚，他的作用……路西法选择性无视。
对了，还有一直暗恋他的阿斯蒙蒂斯，幸好七宗罪的力量让阿斯蒙蒂斯刷低了下限，在地狱玩得不亦乐乎，从此对他的感情都留在了心底，再也不敢说出来。谁让路西法对初夜权的要求就是处子，七宗罪里唯一符合条件的就剩下别西卜了。
最后是永远没长大的混沌龙和七罪之贪婪。
利维坦蹦蹦跳跳的跑到他的御座旁边，脆生生的喊道：“陛下。”
比她走的慢几步，玛门来到路西法的眼前，双手插在衣袍外的口袋里，走路也没有个正经的形象，痞里痞气。路西法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惯，硬是把他教育了那么多年的成果给毁了。
撒旦注视着这些陪伴他来到地狱的同伴，慢慢的，阖上眸。
他的脸上浮现微笑。
“你们来了。”
在万魔殿的千里之外，还有更多更多的恶魔赶来，巴尔、贝希摩斯、该隐，还有许许多多路西法认识的王级恶魔，恶魔亲王，恶魔大公，一时间万魔朝拜，好不热闹。
在这场虚幻之梦境的尽头，既不是路西菲尔以为的天堂乱景，也不是三界的震惊，而是别西卜代表其他七宗罪跪在他面前，坚定的说道：“陛下，圣战要开始了吗？”
路西法闭眸，宛若浅眠，轻轻说出重复过无数次的话，“让我见识一下地狱大军的力量吧……”
撒旦的声音传遍地狱的每个角落。
亿万恶魔欢呼起来！
他们又可以再次和天堂那群天使干一架了！
恶魔的号角尚未吹起，九层地狱的恶魔就全部猛地站起身！魔气掀起巨浪般的冲击力，地狱的天空乌云散去，惊悚天堂的地狱日轮悬挂于空，恶魔弯下腰，集体朝万魔殿的方向行礼。
地狱大军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地面在震动，怨灵都在嚎叫！
无尽的恶念从无底深渊冲出！
梦碎裂——
路西法沉入深层次的睡眠，温暖的气息围绕在耳鼻。他没有睁开眼，能够感觉到路西菲尔像是怕冷一样的紧抱着自己，金发擦过脸颊，天使柔软的肌肤似乎带着香甜，驱散了一切阴翳，在路西菲尔的心核跳动下，路西法恍惚之间还能听见另一个小小的心跳。
路西法的手放置在情人的腰间，不再去想世间的烦忧。
你是我。
我也是你。
迟早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一夜过去，路西菲尔还睡得很安详，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迹象。路西法知道他昨天晚上精神受到的刺激不轻，拨开他额前的刘海，吻了一下眉心，对他施展了温和的睡眠魔法。
之后，路西法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炽天使长的宫殿。
天堂办公的时间没有到来，智天使侍从正在整理着主殿的物品，目不斜视，已经学会了对弥赛亚殿下装作看不见，反正每天都会自动抹去不该有的记忆。路西法没有和往常一样直接出去，而是在一位智天使侍从的耳边留下一句：“让你们殿下多睡一会儿。”
智天使侍从木然的说道：“是。”
弥赛亚殿下和路西菲尔殿下昨天晚上肯定又做了那种事情！
被冤枉了的路西法笑了笑，没去解释这种问题，两袖清风的往殿外走去。
此时天堂的光线亮起不久，清晨的空气透着清爽。路西法施展了隐身魔法，一路走向传送阵，两个智天使守卫打着瞌睡守在传送阵附近，眼前的视线被模糊蒙住片刻，路西法就通过传送阵前往了第六重木星天。
第六重天的主天使守卫对殿下的到来很淡定，恭敬的说道：“弥赛亚殿下。”
“嗯。”路西法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出去。
待他远去之后，两道魔法的光芒突然出现，主天使们身体一晃，脑海里就有什么记忆消失不见。
魔王不喜欢给自己留下隐患。
为了达成与路西菲尔在凡间见面的约定，路西法没有回宫殿，而是突袭了自己副官的宫殿。当他敲殿门的时候，没忘记给耳朵施加一个有助于听力的小技巧，寝殿里发出兵荒马乱的声音。
“啊呀！”米迦勒被别西卜直接踹下床，红发洒落在地毯上，他挠着头，赤裸精悍的身体上全是无伤大雅的小痕迹。反倒是别西卜抱着被子，咬牙切齿的瞪他，“还不快点去开门！”一坐起身，他身体里就流出了米迦勒残留在他体内的东西。
米迦勒嘟囔一声，披上衣服，打算大大咧咧的走出去，“我知道啦。”
他的衣袖被别西卜狠狠的拉住。
“等一下！”
别西卜把整套完整保守的衣服全部丢到米迦勒身上，“穿整齐了再出去，你还嫌其他天使不知道吗！”
米迦勒偷笑。
第285章 撒旦一生
再怎么遮掩，路西法都能看得出米迦勒干过什么事情。
长腿一迈，他想走进去。
“弥赛亚殿下，您怎么大清早来找属下了。”米迦勒讪笑的堵住门，死活不让对方进来。他没有想到来的会是弥赛亚，早知道就让别西卜出来应付这个家伙了！
路西法没有让他“为难”，含笑说道：“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他指了指米迦勒的脖颈，三道抓痕隐藏在艳红的长发下，“米迦勒，你应该温柔一点，别西卜忍痛能力不行，一些小伤都会让他抓狂，你如果想要他温顺下来，可以找我来询问。”
米迦勒默默的把掉落的下巴托上，贼贼的往身后一看，确定别西卜没下来。
“谢谢弥赛亚殿下。”
狼狈为奸只需要一瞬间。
路西法顺理成章的给他们放了一天假期，得知明天不需要上班，米迦勒甜滋滋的就回去通知别西卜了，手上拿着一本路西法给的书单。
据说里面记录着天使学院里隐藏的“珍贵书籍”。
搞定这边，路西法就打算去找阿贝尔顶班了。不同于敢怒敢言的米迦勒，阿贝尔穿着睡衣给他开殿门，脸上的神色不大开心，“殿下，您有何事？”
“阿贝尔，今天……”
“今天是我休息，殿下，我要和朋友去恒星天逛街！”
“明天……”
“明天也是我的假期！”
阿贝尔气呼呼的看着他，眸子里窜起一簇簇怒焰，这都是没有假期害的！原以为自家上司是个勤快份子，结果偷起懒来丝毫不逊于贝利亚殿下！
路西法掐住他的脸颊，往外一拉，阿贝尔哀声道：“疼疼……疼，不要掐我……”
“你是做还是不做？”
这回不扯脸颊，路西法改为挑起他的下巴。
看见上司一副逼良为娼的模样，阿贝尔眼角抽搐，踌躇的说道：“多久？”
“最多半天，不会打扰你太久。”
“你早说……”
“敬称呢？”
“我……”
“对主天使长不敬，惩罚三天假期取消。”
阿贝尔呆滞的看着自家上司无情的转身离开，半晌，他抱头在地上悲鸣，本来还有两天假期的啊，“啊啊！混蛋弥赛亚啊啊啊——”
做好明日开溜的准备，路西法用一天时间思索自己的一个问题。
究竟什么时候透露“弥赛亚”就是他。
即使已经不是梦境，路西法的右脸颊仿佛还在疼，路西菲尔打得那叫一个恨，几乎把他失去贞洁，还为恶魔怀孕生子的愤怒都发泄出来。可是路西法明白，能够发泄愤怒比隐忍着一直记恨好，这代表他们之前的大部分恩怨都随着这一巴掌消散。
现在路西菲尔最想要明白的是身份的真伪，而不是他们之间的私事。
“我该说，还是不说——”路西法喃道，“总有一种你会杀了我的感觉。”
路西菲尔。
你对弥赛亚的爱化解了我的恨，那么，可否化解你对我的恨？
路西法思绪纷飞，羽毛笔在指尖玩出各种花式转动，一天时间都在他的神游中度过，毕竟所有猜测要等明天的相见才能知晓。路西法的不正常态度被托拜厄斯看在眼里，托拜厄斯却学会了什么都不问，乖乖的听他的安排。
至于什么杀啊，不杀的……托拜厄斯才不承认背后发凉了一下。
弥赛亚殿下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可惜这个秘密事关他后半生的性福，全世界目前只有路西法知道，若是要加一个例外，大概就是有所感觉的生命树了。
凡间，精灵族的圣地。
路西法来得比路西菲尔早，此时抚摸着生命树的主干。生命树在他的爱抚下，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特别想要大喊：“阿特莱迪斯，这里有个恶魔！”但是它不敢。精灵族对外防备得再严密，这个披着圣子皮囊的恶魔也能进出自如，实力可怕到生命树窒息。
上帝为什么会创造一个与路西菲尔一模一样的恶魔？
生命树不懂，但是他曾看到过弥赛亚的身体倒下，一个恶魔的灵魂从里面出来。
路西法低沉的说道：“生命树，你应该不会这么不知趣，很多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知道的生灵已经不存在了。”
生命树再次抖了一下。
“懂了？”
路西法轻声说道，手指在拿开之前往生命树内注入了一股黑暗之力。
生命树想要愤怒的抵抗，哪里敢让黑暗之力进入本源之中！它的树叶摆动，藤条从地面的枯叶中飞快的窜过来，却在触及路西法的身体前毁于一旦。
“这才是你该付的诚意。”路西法抬眸看它，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嘲。
力量灌注成功。
生命树颓然的垂下了枝叶，从半空中飘落几片枯萎的黑色树叶。
从此生命树上诞生的小精灵，会有九分之一的概率变成黑暗小精灵，这一点，直到魔王留在生命树内部的黑暗之力用光。
路西法干完坏事，在生命之泉清洗了一下触碰树皮的手，泉水滋润着魔王犹如艺术品的双手，浓郁的生命之力非但没有灼伤他的肌肤，还让灵魂的表面实体化了少许。生命树看得心惊胆战，一个强大的恶魔和一个能够不惧光明的恶魔是两码事！
路西菲尔来的时候，就看见整个身体都泡进了泉水里的黑发堕天使。
鉴于灵魂不需要衣服，他坦然自若的赤裸着身体，上半身倚靠在岸边光滑的岩石上，黑发好似绸缎漂浮在泉水表面，清澈的生命之泉洗涤着他的身体，泉水漾起涟漪丝毫遮掩不住腰腹以下的地方。
绝世的美人，绝世的旖旎美景，足以让精灵族圣地的精灵以为是一场艳遇。
路西菲尔却忍无可忍。
他把一件衣服丢了过去，冷声命令道：“穿上！”
路西法拿起衣服，与他双生的容颜露出笑意。他没有立刻穿上，而是踩着泉水旁边修造的几节阶梯走了上去，“哗啦——”水从高挑优美的身躯上滑落，修长的双腿雪白笔直，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胸前和背后，为他减少了一些光裸的面积。
路西法没有任何裸露的羞耻，优雅的撩开长发，穿上路西菲尔给他的衣服，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身为撒旦的强势。
他越是自在，路西菲尔就越不自在，目光都没有落在他身上。
路西法知道这叫做尴尬恐惧症。
谁让他们两个都长一样，这比看见弥赛亚裸身躺在路西菲尔床上色诱他还严重。
路西法走上前，一把就搂住了没反应过来的金发天使。在路西菲尔脸色骤变的刹那，路西法的手掌移到了他的腹部，把握弱点的轻柔抚摸，声音带上暖意的说道：“你怀孕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动怒为好，会伤害到还没出世的孩子。”
路西菲尔压下脾气，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是你的。”
路西法愣了一下，忍俊不禁。
为了这个孩子的未来，他试探性的问道：“你为何这么确定，万一是我的孩子呢？”总不能让孩子只知道弥赛亚是他的父亲，而不知道他吧？
路西菲尔抿唇，眼神瞪着他，不愿回答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路西法松开双臂。
路西菲尔立刻说道：“灵魂魔法！”
灵魂涉及非常高深的魔法领域，即使是路西菲尔也很难凭空领悟，这次的魔法就是从上帝那里偷师来的技巧。路西法没有干涉，目光柔和的看着他，放心的由路西菲尔主导这次的灵魂检测。
繁复的魔法光线笼罩住他们，从路西菲尔的眉心飞出一缕金色的灵魂之光，而从路西法的眉心里飞出一缕黑色的灵魂之光。光明和黑暗本该极为排斥，但是在触碰的一刹那，亲昵的缠绕，最后，黑色的灵魂之光进入了路西菲尔的眉心，金色的灵魂之光进入了路西法的眉心。
彼此动弹不得！
灵魂魔法的检查告诉他们：气息相融，灵魂一致！
路西菲尔的瞳孔收缩，精神意识屏蔽了外界，被这一缕黑暗灵魂带入了夹杂的记忆片段里。这些记忆片段时间全是灵魂主人一生中记忆最深刻的部分！
他陷入了撒旦的记忆里。
路西法倒还好，眼皮一眨，不到片刻就挣扎出记忆。路西菲尔在天堂的记忆一直很幸福温暖，前有同伴的支持，上帝的宠爱，后有弥赛亚的陪伴，路西法相当于再次回味了一遍天堂的生活。路西菲尔最深刻的都是开心的事情，唯一不开心的事情就是和他发生关系。
路西法被代入式的记忆弄得有些心虚，或许他们偷情的时候很快乐，但是清醒之后，路西菲尔心底的苦涩让他清晰感觉到了。
路西菲尔是难过的，只是他不善于表达情绪，这些负面感情都藏在心底。
尤其是在最近的一次春梦里，路西法蒙着他的眼睛发生了床事。一晌贪欢的时候有多么放纵，意识到对方不是自己情人的时候，路西菲尔就有多么愤怒。
这相当于他背叛了弥赛亚！
路西法看着沉浸在记忆里的路西菲尔，苦涩的吻了一下他紧抿的唇，一触即逝。
“我并不想伤害你。”
“为什么你能爱上弥赛亚，却无法爱上我。”
在路西菲尔波动剧烈的精神层面里，天堂的美景不再重要，路西菲尔的堕天，三分之一天使叛变，昔日的光耀晨星变成了地狱的撒旦！
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景，路西菲尔难以自拔，有时他会变成那个与米迦勒对战的“路西菲尔”，被上帝亲手打落天堂，心口剧痛到他疯狂，有时他又会变成地狱的撒旦，仿佛画地为牢，行走的范围越来越小，最后再也不离开万魔殿一步。
这些演变让路西法的痛苦和怨恨不断加重，像是一条无法斩断的枷锁。
路西菲尔以为路西法是生活到世界末日，事实的真相再一次摆在面前，是路西法主动去无底深渊，平衡光暗，让世界的寿命延续下去，他不愿意再失去自由的活下去。
路西法的骄傲是无声而悲恸的。
恶魔的尸骨铺垫着他成为撒旦的路，他的后半生就像是盛开到极致的魔花，绽放得让人惊心动魄。雕刻在地狱之门上的话，似乎成为了他的写照，遗憾的是没有谁能走入他的心底，哪怕是陪伴他的七宗罪也不懂他的想法。
可是直至死亡，路西法都不曾获得渴望的一句解释。
【你为何不来！】
【我的死亡都换不来你的降临吗！】
【你何其残忍啊，连见我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
【耶和华——】
【我只要一句……你的对不起……】
第286章 滋味酸爽
这样令人疯狂的悲凉是路西菲尔一生都未曾拥有过的情绪。
太痛苦了，无法发泄，无法诉说，路西菲尔被无数负面情绪包裹，眼泪无声的溢出眼眶，又被什么东西温柔的舔舐而去。他快要分不清自己是侍奉上帝的炽天使长，还是那个爱恨鲜明的路西法，这口无数年累积下来的恨意几乎让他的心灵窒息！
如灭世的火焰焚烧骨髓，又像是剧毒流入了血里，这样的痛苦全是上帝赋予路西法，让路西菲尔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我就是你啊！
双眸无神流泪的金发天使突然发出痛苦的叫喊。
“啊啊啊啊啊！”
路西法一凛，这样的痛苦他习以为常，但是可能会毁了路西菲尔！
路西法想要收回那一缕灵魂气息，却未料自己的力量被路西菲尔拒绝。路西菲尔选择坚持看完这份记忆，即使真相再痛苦，他都不会软弱到无法面对真相！
路西法没有办法，就抱住他颤抖的身体，手掌按着他头，把路西菲尔的脸靠在自己的肩膀处。路西法的指尖插入金发里，轻重得宜的按摩头皮，让路西菲尔愤怒到极点的情绪得到缓解。哪怕路西菲尔可能听不见，他还是温柔的哄道：“不要陷进去，你并没有遭遇这些事情。”
路西菲尔，如果可以，我怎舍得让你体会这般的绝望。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路西法拥抱着他，就像是拥抱自己心中最后的光，发出低低的叹息。
路西菲尔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肩头，牙齿咬得打颤，浑身本该坚定如磐石的信仰之光出现了动摇。他是那般的信赖着造物主，把上帝奉为自己的神，自己的父，可是他得到的结局却是自我毁灭！
路西菲尔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上帝的做法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底线！
“为……什么……”
迷失在记忆和现实中的路西菲尔哀声说道。
“我想，他大概是不乐意看见我黑暗的模样。”路西法冷漠的说出这句残酷的话，并不为上帝的光暗偏见而动摇。把他推下地狱的是他，厌恶地狱的又是他，路西法对上帝早已失望至极。
路西菲尔下意识的伸出手回抱住他，灵魂的亲密契合让他放下了戒备，因为他感觉到了路西法心底的悲哀。路西法的身体一僵，对迟来的善意感到难以置信，他紧搂住他的腰，连小心孩子的事情都忘了，声音有些急促的说道：“路西菲尔，你原谅我了吗？”
路西菲尔已经在他的话的引导下回到现实，脸色煞白，眉目流露出淡淡的疲惫，明亮的眸子被泪水洗涤之后更清澈，他的心头却如同压着一座山一样难受。
即使经历了剧烈的变故，他清醒之后还是那个完美的炽天使长。
他刚想要回答路西法——
突然剧痛出现。
路西菲尔疼得无法站住身体，再加上被路西法的手臂抱得太紧了，他立刻说道：“你快放开……我……”是腹部，他的孩子！
路西法连忙放开他，把他扶到柔软的草地上坐下。
金发天使的身体不停的发抖，无法控制，冷汗不断渗出，几乎瘫软在路西法的怀里。路西法心痛得要命，也顾不上路西菲尔的意愿，他的手掌覆盖对方的腹部，释放自己的力量去检查胎儿。果不其然，是路西菲尔的情绪波动太大，影响到了脆弱无比的胎儿。
这是他的情人和孩子啊！
路西法强忍着感同身受带来的糟心结果，让路西菲尔躺平，闪身到生命之泉里去舀了一捧水。他用同样的速度跑了回来，想把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泉水喂到路西菲尔的嘴里。
路西菲尔的牙关紧咬，完全在忍痛，根本没办法饮用。
意识不清楚的时候，路西菲尔抓住他的衣袖，口中呼唤的是银发圣子的名字：“弥赛亚……”
路西法被这种酸爽糊了一脸。
自己喝一口泉水，路西法低头吻住路西菲尔，撬开牙关，把温暖的泉水渡了过去，他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把自己的本源力量送给还未出生的胎儿。双管齐下，危机总算接触，代价就是路西菲尔昏厥了过去，而路西法的灵魂无法维持住完全的实体化。
发现手触碰不到路西菲尔了，路西法低头看着半透明的身体，克制住不丢脸的捂住自己的腹部，这种疼痛虽然不及撕裂心核的痛苦，然而在羞耻度方面，绝对让本性高傲的路西法有点无法忍受。
又出现怀孕一起痛的结果！
等等，为什么是又！
路西法尘封在角落里的黑历史被翻出，当年自己在教廷里当凡间圣子的时候，就体会过几次阵痛。他无可奈何，对路西菲尔体内的胎儿说道：“小家伙，出生后可要乖一点。”
还未出生的孩子无法回答他。
金发天使躺在他黑色羽翼庇佑之下的位置，脸上已经好多了。
路西法面露温柔之色，如果路西菲尔还醒着，必然会发现这个神色与弥赛亚何其相似！
生命树全程看完这场突发事件，树枝和叶子都僵硬住，不敢乱动。它看见了什么，炽天使长路西菲尔竟然背着上帝，怀孕了！而且听路西菲尔的说法，他的情人应该是圣子弥赛亚，可、可可是弥赛亚不就是眼前这个黑发堕落天使的伪装吗！
生命树差点被这一层层关系绕晕来。
最终的结论就是——路西菲尔殿下怀了这个恶魔的孩子！并且自己不知情！
生命树颤颤巍巍的说道：“您……您不怕殿下知道的后果吗？”
自见面开始，就把生命树当背景无视的路西法瞥了它一眼，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谨慎。他把眼神收回，目光只注视着路西菲尔一个天使，“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能够随意揣测。”
生命树的满腔疑问被堵回去，纠结得犹如一团藤蔓。
忽然生命树摇了摇主干的枝条，小声说道：“阿特莱迪斯来了。”
路西法眼皮不眨的说道：“把他骗走，难道这种事情需要我教吗？”他以为生命树活了这么久，没有老成精，也该狡猾如狐。奈何生命树根本就没说过什么谎话，岁月没有带给他语言技巧，只能干巴巴的说道：“阿特莱迪斯，我需要休息，你稍后再来。”
阿特莱迪斯在精灵族的地盘嚣张惯了，对生命树的话不可置否，“我是过来取一点生命之泉，阿莫拉的身体不舒服。”
涉及小公主的事情，生命树卡壳了。
路西法看他的反应头疼了，凝聚起最后一点实体化的力量，他抱起地上昏迷不醒的路西菲尔，往生命树的身后藏去。路西法的手掌贴在树干上，汲取了一丝刚才注入的黑暗力量。
生命树哪里敢让一个强大到肆无忌惮的恶魔被精灵王发现，用树叶遮掩仔细后，才让阿特莱迪斯过来。
听着树前面的动静，路西法没有放松警惕，现在自己和路西菲尔的状态都不好，实在不适合和阿特莱迪斯正面碰上。以阿特莱迪斯讨厌路西菲尔的性格，就算弥赛亚出面，他都不会放弃说出炽天使长和一个恶魔在凡间私会的消息。
阿特莱迪斯照常蹲在岸边，用能够封住力量的瓶子装了一点生命之泉的泉水。
为女儿取泉水的光明精灵王显得格外柔和。
碎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几缕金发蜿蜒的流入泉水里，又被阿特莱迪斯小心的拿开，不敢让头发影响到生命之泉的清澈。
生命树欲言又止，憋得很痛苦，这个泉水被恶魔洗过澡啊！虽然恶魔是个绝世美人，但是为了阿莫拉，它还是说道：“不要用生命之泉，如果阿莫拉不舒服，你晚上把她带过来，我可以净化她。”
阿特莱迪斯讶然的看向它，摇了摇头，“这种小事怎么好让你消耗本源，阿莫拉服用生命之泉就行了。”
对于照顾精灵族的生命树，阿特莱迪斯还是保留着发至内心的尊敬。
他的自由，都是阿伽耶和生命树共同维持下来的，精灵族也是光明精灵王的后盾。为了未来能继续在天堂和凡间溜达，得罪生命树不是一件好事情。
生命树苦不堪言，完全不想让自己的小公主去喝某恶魔的洗澡水啊！
“阿特……”
主干后的树皮被路西法毫不客气的撕下一块，让那个生命树不得已的闭嘴。
“生命树，你今天怎么了？”阿特莱迪斯被他的态度弄得心中狐疑，反倒是不急着回去了，眼神打量着四处，俊美若骄阳的面容上挂着矜持的笑意，“总不会是你也有普通生灵的七情六欲，最近无聊了？需要我让阿莫拉好了之后来陪你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生命树不敢吭声，怕越说越错。
阿特莱迪斯却走向了它。
生命树惊恐的在心底说道：“阿特莱迪斯，不要过来啊！”
路西法已经对生命树不抱有希望了，阿特莱迪斯绝对是发现了什么。在阿特莱迪斯检查生命树的问题之前，路西法把路西菲尔的容颜用身体挡住，抱起他，毫不犹豫的往另一个方向展翼飞去。
看见生命树后的黑影一闪而逝，阿特莱迪斯面色骤变，“恶魔？！”
他二话不说的追赶过去，大声喊道：“精灵族全体戒备，有来历不明的恶魔入侵圣地！”
光明精灵王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精灵族！
第287章 改变命运
森林是精灵的地盘，精灵王又是其中的佼佼者，路西法暂时无法摆脱阿特莱迪斯的追击，还得努力挡住路西菲尔那头醒目的金发和炽天使长的御袍。
阿特莱迪斯在他背后百米处跳跃穿梭，展现出森林王者的轻盈风姿，在树木之间丝毫不比飞行慢。他对这片土地的熟悉程度，绝非路西法能够想象。随着离得越来越近，阿特莱迪斯看清楚了那一抹恶魔的黑影，然后……他的脚下一滑，险些从一个树枝上摔了下去。
路西法趁此机会再次拉开距离，堕落十二翼在绿叶中添上一抹浓重的色彩。
那是什么鬼！
十二翼，还是黑色的！
阿特莱迪斯敢发誓自己从来没见过这种级别的堕天使，见他想要带着某个人逃离森林，阿特莱迪斯以为是恶魔劫持了一个精灵，当即怒不可遏的吼道：“你给我停下来！放下我的族人！”
这下子轮到路西法被他吓一跳，族人？阿特莱迪斯在说什么？
他随即扫过路西菲尔昏睡的容颜，明白阿特莱迪斯误会了，不过他没有办法证实这件事情，干脆低头吻住怀里的路西菲尔，抱着腰部的手掌滑倒臀部，哪怕是背影也上演了一场经典的活色生香。路西法给阿特莱迪斯一个“劫持”精灵的真相——劫色。
“可恶！”
阿特莱迪斯果然是气得要命，无法冷静的下场就是动用魔法力量，开始往前方轰击。
强大的魔法轰击只会导致一个下场——树木坍塌。
森林本就容易遮掩视线，灰尘扬起，树叶纷飞，路西法接住恶魔的隐蔽手法飞快的消失在阿特莱迪斯的视线范围内。
阿特莱迪斯跺脚，继续朝着离开圣地的方向追去。
他却不知道路西法朝着反方向而去，漆黑华美的羽翼一振，黑衣撒旦再次翩然落在生命之泉上。足下的泉水荡漾起碧波，宛若月光的泉水也不如显现出来的两位天使惊艳。
生命树：“……”
路西法没有跟他客套什么，身上的力量在急剧消褪，他无法坚持太久的灵魂实体化，而给路西菲尔找到安全的容身之所已经是迫在眉睫。他右手揽住路西菲尔，左手抬起，可怕的魔气凝聚在掌心，冷冽说道：“把记忆交出来，不然我就毁了你和生命之泉。”
在没有解决生命树这个大隐患之前，路西法怎么可能放心离去！
生命树发出苍凉的叹息，树叶都仿佛失去了一些生气。又一个似曾相识的翠绿色记忆光团从生命树上浮现，路西法检阅了一遍记忆，接近透明的指尖轻而易举的戳破了它。
路西法转身离去。
生命树只来得及在记忆消散的刹那看清楚那双冰冷的眼神。
那是触及了珍视之物的愤怒。
当阿特莱迪斯一无所获的回来，浑身怒气冲冲。他拉上话语权比较大的阿伽耶，一起审问有通敌嫌疑的生命树时，就碰到了生命树一问三不知的情况。
生命树低声下气的说道：“阿特莱迪斯、阿伽耶……我真的不记得了，他应该是毁去了我的记忆。但是有一点我记得，那个人的确有着堕落十二翼，实力深不可测。”
阿特莱迪斯向阿伽耶挑眉，眉飞色舞的说道：“你还不信我，明明我没看错！”
阿伽耶面色凝重。
一名从来不存在的堕落天使出现，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阿伽耶忍不住问他：“阿特莱迪斯，你和天堂的来往最密切，你确定天堂没有堕落的炽天使？或者是隐藏在历史里的背叛者？”
阿特莱迪斯肯定的答道：“没有！贝利亚和我说过天堂的历史，八名炽天使，如今加上转生的哈尼雅，一共九名，没有一个堕落炽天使，这一点绝对没有错！”
阿伽耶无力，做主命令道：“你先替我召集族人，看看是哪个族人失踪了。”
“那你做什么？”
“拜访光明教庭，让阿莱帮忙找那个堕天使的下落。”
论凡间三界消息最灵通的是哪个势力，那必定是被上帝庇佑，被天使信任，也被恶魔无形中保护的光明教庭了。
兜兜转转，路西法再次来到了一个隐秘的场所，就是当年自己就伪装成初遇，在这里遇见了刚诞生下哈尼雅的路西菲尔。路西菲尔曾经选择在这里孕育子嗣，挑选的地址当然不会有问题，若不是碰到了堪称作弊的路西法，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撞见。
这算是路西法给路西菲尔的暗示，他要是能怀疑到弥赛亚身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路西法低估了路西菲尔对弥赛亚的信任程度。
路西菲尔一醒来，看见周围的布置，没有去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个地方，而是说道：“路西法，你之前给我喝了什么？”
他能够在昏迷中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液体流入喉中，带走了痛苦。
路西菲尔有一种极度糟糕的预感。
路西法没有多想的说道：“就是旁边生命之泉的泉水，它的力量不错，正好适合你。”
然后——
他听到了干呕的声音。
路西法自己的胃里也出现强烈的反胃，但是他忍了下去，坐到了床边，俊美冷漠的脸上闪过疑惑的，“你哪里不舒服？是怀孕中的孕吐吗？”
路西菲尔忍无可忍的抓住他的黑发，狠狠一扯，神经有些崩溃。
“你让我喝你的洗澡水！”
“……不，我是灵魂实体化，生命泉怎么算洗澡水呢。”
路西法怎么解释洗澡水干净无害都没有用，对于养尊处优的天国副君而言，路西菲尔的食物绝对不会沾染一丝俗物和污秽，即使是药剂也绝对是百分百纯天然，他完全无法接受对方的解释！
这么一个事件打岔，路西菲尔没有第一时间去回忆那段悲伤的记忆。待路西菲尔的反胃情绪渐退了一些之后，路西法端来一杯清水，给路西菲尔漱口。路西菲尔借着喝水的动作，眼眸微微打量床边灵魂快要维持不住凝实状态的路西法，即便如此，路西法还是在消耗力量变为实体。
堕落天使失去灵魂的纯净性，需要肉体才能在世界生存，像完全的灵体状态，随时都有可能被强大的圣术伤害，乃至于魂飞魄散。
路西法会这么蠢吗？
不，他一定是有着身体，哪怕身体不是原本的那具。
路西菲尔下意识的问道：“你自己的身体呢？我已经验证了你的身份，你没有必要继续保持灵魂状态，这样太过于消耗力量了。”
路西法的嗓音里染上温柔，徐徐而动人，“你在担心我吗？”
路西菲尔深呼吸，“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不会否认，在看见你的灵魂记忆后，我就明白不可能再和你计较以前的事情。前几次的事情就当作意外，我不提，你不要提，可以吗？”
路西法展现极为宽广的胸襟，“假如这是你的愿望——当然可以。”
路西菲尔垂下眼睑，算是明白了这个路西法的特质之一，甜言蜜语的本领实在和弥赛亚有得一拼。
他有些心烦气躁，从醒来后就得知了未来的命运，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返回天堂，去和弥赛亚商量这件事情怎么结局，可是路西法坐在他身边，硬是让他没办法开口要求离开。
太残忍了。
路西菲尔，你怎么能抛弃他。
路西菲尔凝视着这个悉心照顾他的撒旦，摒弃了那些天使对恶魔天生的恶感，对方的出色显而易见。尊贵的气度，高雅从容的举止，并且路西法是当真把他腹内的胎儿视作己出，偶尔还想把耳朵放在自己的腹部，倾听里面根本不存在的声音。
自己是路西法心中对善和光最后的执念，要是自己离开了他，路西法岂不是依旧是那个孤寂的王者，更甚至对方比记忆中还寂寞，因为那些同伴并不在这个世界上。
在路西菲尔胡思乱想的时候，路西法悄悄松口气，成功转移话题。
他无法欺骗路西菲尔，只能避而不谈了。
该隐就是他的身体，弥赛亚不过是他为了上天堂的一个化名，什么圣子，什么弥赛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够去天堂打乱上帝的计划。
路西法揽住他的肩膀，路西菲尔反射性就要挣脱对方，但是他的动作随着路西法宛若誓言的声音停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需要我的时候就一定能见到我，这一世，我不会让你经历我的痛苦，如今命运已经被改变了，创世庆典定然不会再发生相似的事情。”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很简单，这一次上帝想要舍弃的是弥赛亚。”
“什么？！”
路西菲尔失手打翻了捧着的水杯。
第288章 身体不见
上帝身为世界的主宰者，需要维护世界的秩序，光暗失衡恰巧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弥赛亚的身份不低于炽天使长，力量稍弱，可是强大的号召力勉强弥补这一点，尤其是随着他战胜了米迦勒和别西卜，圣子的声望在上三级天使里猛增！
这对于上帝来说，无疑是多了一个人堕天的选项。
假如必须在路西菲尔和弥赛亚之间舍弃一个，上帝是绝对不可能选择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意识到这一点，心都凉了一截，怎么能让弥赛亚顶替自己的苦难！顾不上身上洒落的清水，他拧起眉头，说道：“按照你的记忆，你的堕天应该是带走了很多天使，使得地狱的战力与天堂持平，光暗初步稳定，但是弥赛亚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路西法暗自说道：哪里是持平，要是自己能动手，天堂那边没有一个拦得住地狱大军。
路西菲尔直视着路西法，目光如剑，“弥赛亚对天堂的影响力不如我！”
路西法挑眉，凉薄而优雅的说道：“你想得再好，也代替不了上帝做决定，况且你不要犯傻，让弥赛亚代替你堕天，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是你——”
“嗯？”
“这一世命运唯一的不同，就是弥赛亚的出现！”
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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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节
路西菲尔冷笑道：“你欺骗我也不是一两次了。”
作为言出即行的炽天使长，他无法相信“自己”也会有满口谎言的一天。舍弃了封号，背叛了上帝，在九天九夜的坠落里成为堕天使，这样的路西法纵然再亲近他，他也难以感觉到信任感。
“路西菲尔，你要怎样才能信我？”路西法好脾气的把验证的权利交给他。
“灵魂魔法。”路西菲尔说道，“你明日到现实里与我一见。”
说完这句话，他连地名都没有留下，就撕破这场让他痛彻心扉、也愤怒无比的虚幻梦境。他的离去，让路西法眼中跳跃的光熄灭，死寂一片，唇角的笑意敛为冷漠，坐在万魔殿的撒旦依旧形影孤单，直到记忆融入梦境，他的同伴从大殿门口陆续走进来。
冷肃的萨麦尔走在最前面，堕天似乎对他的性格没有造成什么影响，老样子的性格，也是路西法最放得下心的同伴。
随后是总是跟在他身边的别西卜，地狱的宰相，掌管着每年圣战的开支问题。
还有懒洋洋的贝利亚，他的作用……路西法选择性无视。
对了，还有一直暗恋他的阿斯蒙蒂斯，幸好七宗罪的力量让阿斯蒙蒂斯刷低了下限，在地狱玩得不亦乐乎，从此对他的感情都留在了心底，再也不敢说出来。谁让路西法对初夜权的要求就是处子，七宗罪里唯一符合条件的就剩下别西卜了。
最后是永远没长大的混沌龙和七罪之贪婪。
利维坦蹦蹦跳跳的跑到他的御座旁边，脆生生的喊道：“陛下。”
比她走的慢几步，玛门来到路西法的眼前，双手插在衣袍外的口袋里，走路也没有个正经的形象，痞里痞气。路西法都不知道是从哪里学来的坏习惯，硬是把他教育了那么多年的成果给毁了。
撒旦注视着这些陪伴他来到地狱的同伴，慢慢的，阖上眸。
他的脸上浮现微笑。
“你们来了。”
在万魔殿的千里之外，还有更多更多的恶魔赶来，巴尔、贝希摩斯、该隐，还有许许多多路西法认识的王级恶魔，恶魔亲王，恶魔大公，一时间万魔朝拜，好不热闹。
在这场虚幻之梦境的尽头，既不是路西菲尔以为的天堂乱景，也不是三界的震惊，而是别西卜代表其他七宗罪跪在他面前，坚定的说道：“陛下，圣战要开始了吗？”
路西法闭眸，宛若浅眠，轻轻说出重复过无数次的话，“让我见识一下地狱大军的力量吧……”
撒旦的声音传遍地狱的每个角落。
亿万恶魔欢呼起来！
他们又可以再次和天堂那群天使干一架了！
恶魔的号角尚未吹起，九层地狱的恶魔就全部猛地站起身！魔气掀起巨浪般的冲击力，地狱的天空乌云散去，惊悚天堂的地狱日轮悬挂于空，恶魔弯下腰，集体朝万魔殿的方向行礼。
地狱大军从四面八方汇聚起来，地面在震动，怨灵都在嚎叫！
无尽的恶念从无底深渊冲出！
梦碎裂——
路西法沉入深层次的睡眠，温暖的气息围绕在耳鼻。他没有睁开眼，能够感觉到路西菲尔像是怕冷一样的紧抱着自己，金发擦过脸颊，天使柔软的肌肤似乎带着香甜，驱散了一切阴翳，在路西菲尔的心核跳动下，路西法恍惚之间还能听见另一个小小的心跳。
路西法的手放置在情人的腰间，不再去想世间的烦忧。
你是我。
我也是你。
迟早有一天，你会爱上我。
一夜过去，路西菲尔还睡得很安详，没有半点要醒过来的迹象。路西法知道他昨天晚上精神受到的刺激不轻，拨开他额前的刘海，吻了一下眉心，对他施展了温和的睡眠魔法。
之后，路西法轻手轻脚的离开了炽天使长的宫殿。
天堂办公的时间没有到来，智天使侍从正在整理着主殿的物品，目不斜视，已经学会了对弥赛亚殿下装作看不见，反正每天都会自动抹去不该有的记忆。路西法没有和往常一样直接出去，而是在一位智天使侍从的耳边留下一句：“让你们殿下多睡一会儿。”
智天使侍从木然的说道：“是。”
弥赛亚殿下和路西菲尔殿下昨天晚上肯定又做了那种事情！
被冤枉了的路西法笑了笑，没去解释这种问题，两袖清风的往殿外走去。
此时天堂的光线亮起不久，清晨的空气透着清爽。路西法施展了隐身魔法，一路走向传送阵，两个智天使守卫打着瞌睡守在传送阵附近，眼前的视线被模糊蒙住片刻，路西法就通过传送阵前往了第六重木星天。
第六重天的主天使守卫对殿下的到来很淡定，恭敬的说道：“弥赛亚殿下。”
“嗯。”路西法应了一声就往外走出去。
待他远去之后，两道魔法的光芒突然出现，主天使们身体一晃，脑海里就有什么记忆消失不见。
魔王不喜欢给自己留下隐患。
为了达成与路西菲尔在凡间见面的约定，路西法没有回宫殿，而是突袭了自己副官的宫殿。当他敲殿门的时候，没忘记给耳朵施加一个有助于听力的小技巧，寝殿里发出兵荒马乱的声音。
“啊呀！”米迦勒被别西卜直接踹下床，红发洒落在地毯上，他挠着头，赤裸精悍的身体上全是无伤大雅的小痕迹。反倒是别西卜抱着被子，咬牙切齿的瞪他，“还不快点去开门！”一坐起身，他身体里就流出了米迦勒残留在他体内的东西。
米迦勒嘟囔一声，披上衣服，打算大大咧咧的走出去，“我知道啦。”
他的衣袖被别西卜狠狠的拉住。
“等一下！”
别西卜把整套完整保守的衣服全部丢到米迦勒身上，“穿整齐了再出去，你还嫌其他天使不知道吗！”
米迦勒偷笑。
第285章 撒旦一生
再怎么遮掩，路西法都能看得出米迦勒干过什么事情。
长腿一迈，他想走进去。
“弥赛亚殿下，您怎么大清早来找属下了。”米迦勒讪笑的堵住门，死活不让对方进来。他没有想到来的会是弥赛亚，早知道就让别西卜出来应付这个家伙了！
路西法没有让他“为难”，含笑说道：“看来你们相处的不错。”他指了指米迦勒的脖颈，三道抓痕隐藏在艳红的长发下，“米迦勒，你应该温柔一点，别西卜忍痛能力不行，一些小伤都会让他抓狂，你如果想要他温顺下来，可以找我来询问。”
米迦勒默默的把掉落的下巴托上，贼贼的往身后一看，确定别西卜没下来。
“谢谢弥赛亚殿下。”
狼狈为奸只需要一瞬间。
路西法顺理成章的给他们放了一天假期，得知明天不需要上班，米迦勒甜滋滋的就回去通知别西卜了，手上拿着一本路西法给的书单。
据说里面记录着天使学院里隐藏的“珍贵书籍”。
搞定这边，路西法就打算去找阿贝尔顶班了。不同于敢怒敢言的米迦勒，阿贝尔穿着睡衣给他开殿门，脸上的神色不大开心，“殿下，您有何事？”
“阿贝尔，今天……”
“今天是我休息，殿下，我要和朋友去恒星天逛街！”
“明天……”
“明天也是我的假期！”
阿贝尔气呼呼的看着他，眸子里窜起一簇簇怒焰，这都是没有假期害的！原以为自家上司是个勤快份子，结果偷起懒来丝毫不逊于贝利亚殿下！
路西法掐住他的脸颊，往外一拉，阿贝尔哀声道：“疼疼……疼，不要掐我……”
“你是做还是不做？”
这回不扯脸颊，路西法改为挑起他的下巴。
看见上司一副逼良为娼的模样，阿贝尔眼角抽搐，踌躇的说道：“多久？”
“最多半天，不会打扰你太久。”
“你早说……”
“敬称呢？”
“我……”
“对主天使长不敬，惩罚三天假期取消。”
阿贝尔呆滞的看着自家上司无情的转身离开，半晌，他抱头在地上悲鸣，本来还有两天假期的啊，“啊啊！混蛋弥赛亚啊啊啊——”
做好明日开溜的准备，路西法用一天时间思索自己的一个问题。
究竟什么时候透露“弥赛亚”就是他。
即使已经不是梦境，路西法的右脸颊仿佛还在疼，路西菲尔打得那叫一个恨，几乎把他失去贞洁，还为恶魔怀孕生子的愤怒都发泄出来。可是路西法明白，能够发泄愤怒比隐忍着一直记恨好，这代表他们之前的大部分恩怨都随着这一巴掌消散。
现在路西菲尔最想要明白的是身份的真伪，而不是他们之间的私事。
“我该说，还是不说——”路西法喃道，“总有一种你会杀了我的感觉。”
路西菲尔。
你对弥赛亚的爱化解了我的恨，那么，可否化解你对我的恨？
路西法思绪纷飞，羽毛笔在指尖玩出各种花式转动，一天时间都在他的神游中度过，毕竟所有猜测要等明天的相见才能知晓。路西法的不正常态度被托拜厄斯看在眼里，托拜厄斯却学会了什么都不问，乖乖的听他的安排。
至于什么杀啊，不杀的……托拜厄斯才不承认背后发凉了一下。
弥赛亚殿下到底做了什么坏事？
可惜这个秘密事关他后半生的性福，全世界目前只有路西法知道，若是要加一个例外，大概就是有所感觉的生命树了。
凡间，精灵族的圣地。
路西法来得比路西菲尔早，此时抚摸着生命树的主干。生命树在他的爱抚下，抖出了一身“鸡皮疙瘩”，特别想要大喊：“阿特莱迪斯，这里有个恶魔！”但是它不敢。精灵族对外防备得再严密，这个披着圣子皮囊的恶魔也能进出自如，实力可怕到生命树窒息。
上帝为什么会创造一个与路西菲尔一模一样的恶魔？
生命树不懂，但是他曾看到过弥赛亚的身体倒下，一个恶魔的灵魂从里面出来。
路西法低沉的说道：“生命树，你应该不会这么不知趣，很多秘密之所以是秘密，是因为知道的生灵已经不存在了。”
生命树再次抖了一下。
“懂了？”
路西法轻声说道，手指在拿开之前往生命树内注入了一股黑暗之力。
生命树想要愤怒的抵抗，哪里敢让黑暗之力进入本源之中！它的树叶摆动，藤条从地面的枯叶中飞快的窜过来，却在触及路西法的身体前毁于一旦。
“这才是你该付的诚意。”路西法抬眸看它，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冷嘲。
力量灌注成功。
生命树颓然的垂下了枝叶，从半空中飘落几片枯萎的黑色树叶。
从此生命树上诞生的小精灵，会有九分之一的概率变成黑暗小精灵，这一点，直到魔王留在生命树内部的黑暗之力用光。
路西法干完坏事，在生命之泉清洗了一下触碰树皮的手，泉水滋润着魔王犹如艺术品的双手，浓郁的生命之力非但没有灼伤他的肌肤，还让灵魂的表面实体化了少许。生命树看得心惊胆战，一个强大的恶魔和一个能够不惧光明的恶魔是两码事！
路西菲尔来的时候，就看见整个身体都泡进了泉水里的黑发堕天使。
鉴于灵魂不需要衣服，他坦然自若的赤裸着身体，上半身倚靠在岸边光滑的岩石上，黑发好似绸缎漂浮在泉水表面，清澈的生命之泉洗涤着他的身体，泉水漾起涟漪丝毫遮掩不住腰腹以下的地方。
绝世的美人，绝世的旖旎美景，足以让精灵族圣地的精灵以为是一场艳遇。
路西菲尔却忍无可忍。
他把一件衣服丢了过去，冷声命令道：“穿上！”
路西法拿起衣服，与他双生的容颜露出笑意。他没有立刻穿上，而是踩着泉水旁边修造的几节阶梯走了上去，“哗啦——”水从高挑优美的身躯上滑落，修长的双腿雪白笔直，黑色的长发披散在胸前和背后，为他减少了一些光裸的面积。
路西法没有任何裸露的羞耻，优雅的撩开长发，穿上路西菲尔给他的衣服，一举一动都透露着身为撒旦的强势。
他越是自在，路西菲尔就越不自在，目光都没有落在他身上。
路西法知道这叫做尴尬恐惧症。
谁让他们两个都长一样，这比看见弥赛亚裸身躺在路西菲尔床上色诱他还严重。
路西法走上前，一把就搂住了没反应过来的金发天使。在路西菲尔脸色骤变的刹那，路西法的手掌移到了他的腹部，把握弱点的轻柔抚摸，声音带上暖意的说道：“你怀孕了，这个时候还是不要动怒为好，会伤害到还没出世的孩子。”
路西菲尔压下脾气，面无表情的说道：“不是你的。”
路西法愣了一下，忍俊不禁。
为了这个孩子的未来，他试探性的问道：“你为何这么确定，万一是我的孩子呢？”总不能让孩子只知道弥赛亚是他的父亲，而不知道他吧？
路西菲尔抿唇，眼神瞪着他，不愿回答这种没有意义的问题。
路西法松开双臂。
路西菲尔立刻说道：“灵魂魔法！”
灵魂涉及非常高深的魔法领域，即使是路西菲尔也很难凭空领悟，这次的魔法就是从上帝那里偷师来的技巧。路西法没有干涉，目光柔和的看着他，放心的由路西菲尔主导这次的灵魂检测。
繁复的魔法光线笼罩住他们，从路西菲尔的眉心飞出一缕金色的灵魂之光，而从路西法的眉心里飞出一缕黑色的灵魂之光。光明和黑暗本该极为排斥，但是在触碰的一刹那，亲昵的缠绕，最后，黑色的灵魂之光进入了路西菲尔的眉心，金色的灵魂之光进入了路西法的眉心。
彼此动弹不得！
灵魂魔法的检查告诉他们：气息相融，灵魂一致！
路西菲尔的瞳孔收缩，精神意识屏蔽了外界，被这一缕黑暗灵魂带入了夹杂的记忆片段里。这些记忆片段时间全是灵魂主人一生中记忆最深刻的部分！
他陷入了撒旦的记忆里。
路西法倒还好，眼皮一眨，不到片刻就挣扎出记忆。路西菲尔在天堂的记忆一直很幸福温暖，前有同伴的支持，上帝的宠爱，后有弥赛亚的陪伴，路西法相当于再次回味了一遍天堂的生活。路西菲尔最深刻的都是开心的事情，唯一不开心的事情就是和他发生关系。
路西法被代入式的记忆弄得有些心虚，或许他们偷情的时候很快乐，但是清醒之后，路西菲尔心底的苦涩让他清晰感觉到了。
路西菲尔是难过的，只是他不善于表达情绪，这些负面感情都藏在心底。
尤其是在最近的一次春梦里，路西法蒙着他的眼睛发生了床事。一晌贪欢的时候有多么放纵，意识到对方不是自己情人的时候，路西菲尔就有多么愤怒。
这相当于他背叛了弥赛亚！
路西法看着沉浸在记忆里的路西菲尔，苦涩的吻了一下他紧抿的唇，一触即逝。
“我并不想伤害你。”
“为什么你能爱上弥赛亚，却无法爱上我。”
在路西菲尔波动剧烈的精神层面里，天堂的美景不再重要，路西菲尔的堕天，三分之一天使叛变，昔日的光耀晨星变成了地狱的撒旦！
一幕幕惊心动魄的场景，路西菲尔难以自拔，有时他会变成那个与米迦勒对战的“路西菲尔”，被上帝亲手打落天堂，心口剧痛到他疯狂，有时他又会变成地狱的撒旦，仿佛画地为牢，行走的范围越来越小，最后再也不离开万魔殿一步。
这些演变让路西法的痛苦和怨恨不断加重，像是一条无法斩断的枷锁。
路西菲尔以为路西法是生活到世界末日，事实的真相再一次摆在面前，是路西法主动去无底深渊，平衡光暗，让世界的寿命延续下去，他不愿意再失去自由的活下去。
路西法的骄傲是无声而悲恸的。
恶魔的尸骨铺垫着他成为撒旦的路，他的后半生就像是盛开到极致的魔花，绽放得让人惊心动魄。雕刻在地狱之门上的话，似乎成为了他的写照，遗憾的是没有谁能走入他的心底，哪怕是陪伴他的七宗罪也不懂他的想法。
可是直至死亡，路西法都不曾获得渴望的一句解释。
【你为何不来！】
【我的死亡都换不来你的降临吗！】
【你何其残忍啊，连见我一面的机会都不给我！】
【耶和华——】
【我只要一句……你的对不起……】
第286章 滋味酸爽
这样令人疯狂的悲凉是路西菲尔一生都未曾拥有过的情绪。
太痛苦了，无法发泄，无法诉说，路西菲尔被无数负面情绪包裹，眼泪无声的溢出眼眶，又被什么东西温柔的舔舐而去。他快要分不清自己是侍奉上帝的炽天使长，还是那个爱恨鲜明的路西法，这口无数年累积下来的恨意几乎让他的心灵窒息！
如灭世的火焰焚烧骨髓，又像是剧毒流入了血里，这样的痛苦全是上帝赋予路西法，让路西菲尔再也无法置身事外！
我就是你啊！
双眸无神流泪的金发天使突然发出痛苦的叫喊。
“啊啊啊啊啊！”
路西法一凛，这样的痛苦他习以为常，但是可能会毁了路西菲尔！
路西法想要收回那一缕灵魂气息，却未料自己的力量被路西菲尔拒绝。路西菲尔选择坚持看完这份记忆，即使真相再痛苦，他都不会软弱到无法面对真相！
路西法没有办法，就抱住他颤抖的身体，手掌按着他头，把路西菲尔的脸靠在自己的肩膀处。路西法的指尖插入金发里，轻重得宜的按摩头皮，让路西菲尔愤怒到极点的情绪得到缓解。哪怕路西菲尔可能听不见，他还是温柔的哄道：“不要陷进去，你并没有遭遇这些事情。”
路西菲尔，如果可以，我怎舍得让你体会这般的绝望。
为什么你就是不肯相信我……
路西法拥抱着他，就像是拥抱自己心中最后的光，发出低低的叹息。
路西菲尔的泪水打湿了他的肩头，牙齿咬得打颤，浑身本该坚定如磐石的信仰之光出现了动摇。他是那般的信赖着造物主，把上帝奉为自己的神，自己的父，可是他得到的结局却是自我毁灭！
路西菲尔不是以德报怨的圣人，上帝的做法已经超过了他的承受底线！
“为……什么……”
迷失在记忆和现实中的路西菲尔哀声说道。
“我想，他大概是不乐意看见我黑暗的模样。”路西法冷漠的说出这句残酷的话，并不为上帝的光暗偏见而动摇。把他推下地狱的是他，厌恶地狱的又是他，路西法对上帝早已失望至极。
路西菲尔下意识的伸出手回抱住他，灵魂的亲密契合让他放下了戒备，因为他感觉到了路西法心底的悲哀。路西法的身体一僵，对迟来的善意感到难以置信，他紧搂住他的腰，连小心孩子的事情都忘了，声音有些急促的说道：“路西菲尔，你原谅我了吗？”
路西菲尔已经在他的话的引导下回到现实，脸色煞白，眉目流露出淡淡的疲惫，明亮的眸子被泪水洗涤之后更清澈，他的心头却如同压着一座山一样难受。
即使经历了剧烈的变故，他清醒之后还是那个完美的炽天使长。
他刚想要回答路西法——
突然剧痛出现。
路西菲尔疼得无法站住身体，再加上被路西法的手臂抱得太紧了，他立刻说道：“你快放开……我……”是腹部，他的孩子！
路西法连忙放开他，把他扶到柔软的草地上坐下。
金发天使的身体不停的发抖，无法控制，冷汗不断渗出，几乎瘫软在路西法的怀里。路西法心痛得要命，也顾不上路西菲尔的意愿，他的手掌覆盖对方的腹部，释放自己的力量去检查胎儿。果不其然，是路西菲尔的情绪波动太大，影响到了脆弱无比的胎儿。
这是他的情人和孩子啊！
路西法强忍着感同身受带来的糟心结果，让路西菲尔躺平，闪身到生命之泉里去舀了一捧水。他用同样的速度跑了回来，想把蕴含着勃勃生机的泉水喂到路西菲尔的嘴里。
路西菲尔的牙关紧咬，完全在忍痛，根本没办法饮用。
意识不清楚的时候，路西菲尔抓住他的衣袖，口中呼唤的是银发圣子的名字：“弥赛亚……”
路西法被这种酸爽糊了一脸。
自己喝一口泉水，路西法低头吻住路西菲尔，撬开牙关，把温暖的泉水渡了过去，他的手放在他的肚子上，把自己的本源力量送给还未出生的胎儿。双管齐下，危机总算接触，代价就是路西菲尔昏厥了过去，而路西法的灵魂无法维持住完全的实体化。
发现手触碰不到路西菲尔了，路西法低头看着半透明的身体，克制住不丢脸的捂住自己的腹部，这种疼痛虽然不及撕裂心核的痛苦，然而在羞耻度方面，绝对让本性高傲的路西法有点无法忍受。
又出现怀孕一起痛的结果！
等等，为什么是又！
路西法尘封在角落里的黑历史被翻出，当年自己在教廷里当凡间圣子的时候，就体会过几次阵痛。他无可奈何，对路西菲尔体内的胎儿说道：“小家伙，出生后可要乖一点。”
还未出生的孩子无法回答他。
金发天使躺在他黑色羽翼庇佑之下的位置，脸上已经好多了。
路西法面露温柔之色，如果路西菲尔还醒着，必然会发现这个神色与弥赛亚何其相似！
生命树全程看完这场突发事件，树枝和叶子都僵硬住，不敢乱动。它看见了什么，炽天使长路西菲尔竟然背着上帝，怀孕了！而且听路西菲尔的说法，他的情人应该是圣子弥赛亚，可、可可是弥赛亚不就是眼前这个黑发堕落天使的伪装吗！
生命树差点被这一层层关系绕晕来。
最终的结论就是——路西菲尔殿下怀了这个恶魔的孩子！并且自己不知情！
生命树颤颤巍巍的说道：“您……您不怕殿下知道的后果吗？”
自见面开始，就把生命树当背景无视的路西法瞥了它一眼，还是一如既往的胆小谨慎。他把眼神收回，目光只注视着路西菲尔一个天使，“我和他的关系，不是你能够随意揣测。”
生命树的满腔疑问被堵回去，纠结得犹如一团藤蔓。
忽然生命树摇了摇主干的枝条，小声说道：“阿特莱迪斯来了。”
路西法眼皮不眨的说道：“把他骗走，难道这种事情需要我教吗？”他以为生命树活了这么久，没有老成精，也该狡猾如狐。奈何生命树根本就没说过什么谎话，岁月没有带给他语言技巧，只能干巴巴的说道：“阿特莱迪斯，我需要休息，你稍后再来。”
阿特莱迪斯在精灵族的地盘嚣张惯了，对生命树的话不可置否，“我是过来取一点生命之泉，阿莫拉的身体不舒服。”
涉及小公主的事情，生命树卡壳了。
路西法看他的反应头疼了，凝聚起最后一点实体化的力量，他抱起地上昏迷不醒的路西菲尔，往生命树的身后藏去。路西法的手掌贴在树干上，汲取了一丝刚才注入的黑暗力量。
生命树哪里敢让一个强大到肆无忌惮的恶魔被精灵王发现，用树叶遮掩仔细后，才让阿特莱迪斯过来。
听着树前面的动静，路西法没有放松警惕，现在自己和路西菲尔的状态都不好，实在不适合和阿特莱迪斯正面碰上。以阿特莱迪斯讨厌路西菲尔的性格，就算弥赛亚出面，他都不会放弃说出炽天使长和一个恶魔在凡间私会的消息。
阿特莱迪斯照常蹲在岸边，用能够封住力量的瓶子装了一点生命之泉的泉水。
为女儿取泉水的光明精灵王显得格外柔和。
碎碎的阳光落在他身上，几缕金发蜿蜒的流入泉水里，又被阿特莱迪斯小心的拿开，不敢让头发影响到生命之泉的清澈。
生命树欲言又止，憋得很痛苦，这个泉水被恶魔洗过澡啊！虽然恶魔是个绝世美人，但是为了阿莫拉，它还是说道：“不要用生命之泉，如果阿莫拉不舒服，你晚上把她带过来，我可以净化她。”
阿特莱迪斯讶然的看向它，摇了摇头，“这种小事怎么好让你消耗本源，阿莫拉服用生命之泉就行了。”
对于照顾精灵族的生命树，阿特莱迪斯还是保留着发至内心的尊敬。
他的自由，都是阿伽耶和生命树共同维持下来的，精灵族也是光明精灵王的后盾。为了未来能继续在天堂和凡间溜达，得罪生命树不是一件好事情。
生命树苦不堪言，完全不想让自己的小公主去喝某恶魔的洗澡水啊！
“阿特……”
主干后的树皮被路西法毫不客气的撕下一块，让那个生命树不得已的闭嘴。
“生命树，你今天怎么了？”阿特莱迪斯被他的态度弄得心中狐疑，反倒是不急着回去了，眼神打量着四处，俊美若骄阳的面容上挂着矜持的笑意，“总不会是你也有普通生灵的七情六欲，最近无聊了？需要我让阿莫拉好了之后来陪你吗？”
一连串的问题让生命树不敢吭声，怕越说越错。
阿特莱迪斯却走向了它。
生命树惊恐的在心底说道：“阿特莱迪斯，不要过来啊！”
路西法已经对生命树不抱有希望了，阿特莱迪斯绝对是发现了什么。在阿特莱迪斯检查生命树的问题之前，路西法把路西菲尔的容颜用身体挡住，抱起他，毫不犹豫的往另一个方向展翼飞去。
看见生命树后的黑影一闪而逝，阿特莱迪斯面色骤变，“恶魔？！”
他二话不说的追赶过去，大声喊道：“精灵族全体戒备，有来历不明的恶魔入侵圣地！”
光明精灵王的声音顿时响彻整个精灵族！
第287章 改变命运
森林是精灵的地盘，精灵王又是其中的佼佼者，路西法暂时无法摆脱阿特莱迪斯的追击，还得努力挡住路西菲尔那头醒目的金发和炽天使长的御袍。
阿特莱迪斯在他背后百米处跳跃穿梭，展现出森林王者的轻盈风姿，在树木之间丝毫不比飞行慢。他对这片土地的熟悉程度，绝非路西法能够想象。随着离得越来越近，阿特莱迪斯看清楚了那一抹恶魔的黑影，然后……他的脚下一滑，险些从一个树枝上摔了下去。
路西法趁此机会再次拉开距离，堕落十二翼在绿叶中添上一抹浓重的色彩。
那是什么鬼！
十二翼，还是黑色的！
阿特莱迪斯敢发誓自己从来没见过这种级别的堕天使，见他想要带着某个人逃离森林，阿特莱迪斯以为是恶魔劫持了一个精灵，当即怒不可遏的吼道：“你给我停下来！放下我的族人！”
这下子轮到路西法被他吓一跳，族人？阿特莱迪斯在说什么？
他随即扫过路西菲尔昏睡的容颜，明白阿特莱迪斯误会了，不过他没有办法证实这件事情，干脆低头吻住怀里的路西菲尔，抱着腰部的手掌滑倒臀部，哪怕是背影也上演了一场经典的活色生香。路西法给阿特莱迪斯一个“劫持”精灵的真相——劫色。
“可恶！”
阿特莱迪斯果然是气得要命，无法冷静的下场就是动用魔法力量，开始往前方轰击。
强大的魔法轰击只会导致一个下场——树木坍塌。
森林本就容易遮掩视线，灰尘扬起，树叶纷飞，路西法接住恶魔的隐蔽手法飞快的消失在阿特莱迪斯的视线范围内。
阿特莱迪斯跺脚，继续朝着离开圣地的方向追去。
他却不知道路西法朝着反方向而去，漆黑华美的羽翼一振，黑衣撒旦再次翩然落在生命之泉上。足下的泉水荡漾起碧波，宛若月光的泉水也不如显现出来的两位天使惊艳。
生命树：“……”
路西法没有跟他客套什么，身上的力量在急剧消褪，他无法坚持太久的灵魂实体化，而给路西菲尔找到安全的容身之所已经是迫在眉睫。他右手揽住路西菲尔，左手抬起，可怕的魔气凝聚在掌心，冷冽说道：“把记忆交出来，不然我就毁了你和生命之泉。”
在没有解决生命树这个大隐患之前，路西法怎么可能放心离去！
生命树发出苍凉的叹息，树叶都仿佛失去了一些生气。又一个似曾相识的翠绿色记忆光团从生命树上浮现，路西法检阅了一遍记忆，接近透明的指尖轻而易举的戳破了它。
路西法转身离去。
生命树只来得及在记忆消散的刹那看清楚那双冰冷的眼神。
那是触及了珍视之物的愤怒。
当阿特莱迪斯一无所获的回来，浑身怒气冲冲。他拉上话语权比较大的阿伽耶，一起审问有通敌嫌疑的生命树时，就碰到了生命树一问三不知的情况。
生命树低声下气的说道：“阿特莱迪斯、阿伽耶……我真的不记得了，他应该是毁去了我的记忆。但是有一点我记得，那个人的确有着堕落十二翼，实力深不可测。”
阿特莱迪斯向阿伽耶挑眉，眉飞色舞的说道：“你还不信我，明明我没看错！”
阿伽耶面色凝重。
一名从来不存在的堕落天使出现，这件事情可大可小。
阿伽耶忍不住问他：“阿特莱迪斯，你和天堂的来往最密切，你确定天堂没有堕落的炽天使？或者是隐藏在历史里的背叛者？”
阿特莱迪斯肯定的答道：“没有！贝利亚和我说过天堂的历史，八名炽天使，如今加上转生的哈尼雅，一共九名，没有一个堕落炽天使，这一点绝对没有错！”
阿伽耶无力，做主命令道：“你先替我召集族人，看看是哪个族人失踪了。”
“那你做什么？”
“拜访光明教庭，让阿莱帮忙找那个堕天使的下落。”
论凡间三界消息最灵通的是哪个势力，那必定是被上帝庇佑，被天使信任，也被恶魔无形中保护的光明教庭了。
兜兜转转，路西法再次来到了一个隐秘的场所，就是当年自己就伪装成初遇，在这里遇见了刚诞生下哈尼雅的路西菲尔。路西菲尔曾经选择在这里孕育子嗣，挑选的地址当然不会有问题，若不是碰到了堪称作弊的路西法，他是无论如何都不可能被撞见。
这算是路西法给路西菲尔的暗示，他要是能怀疑到弥赛亚身上，那就再好不过了。
可是路西法低估了路西菲尔对弥赛亚的信任程度。
路西菲尔一醒来，看见周围的布置，没有去问他为什么知道这个地方，而是说道：“路西法，你之前给我喝了什么？”
他能够在昏迷中感觉到一股清凉的液体流入喉中，带走了痛苦。
路西菲尔有一种极度糟糕的预感。
路西法没有多想的说道：“就是旁边生命之泉的泉水，它的力量不错，正好适合你。”
然后——
他听到了干呕的声音。
路西法自己的胃里也出现强烈的反胃，但是他忍了下去，坐到了床边，俊美冷漠的脸上闪过疑惑的，“你哪里不舒服？是怀孕中的孕吐吗？”
路西菲尔忍无可忍的抓住他的黑发，狠狠一扯，神经有些崩溃。
“你让我喝你的洗澡水！”
“……不，我是灵魂实体化，生命泉怎么算洗澡水呢。”
路西法怎么解释洗澡水干净无害都没有用，对于养尊处优的天国副君而言，路西菲尔的食物绝对不会沾染一丝俗物和污秽，即使是药剂也绝对是百分百纯天然，他完全无法接受对方的解释！
这么一个事件打岔，路西菲尔没有第一时间去回忆那段悲伤的记忆。待路西菲尔的反胃情绪渐退了一些之后，路西法端来一杯清水，给路西菲尔漱口。路西菲尔借着喝水的动作，眼眸微微打量床边灵魂快要维持不住凝实状态的路西法，即便如此，路西法还是在消耗力量变为实体。
堕落天使失去灵魂的纯净性，需要肉体才能在世界生存，像完全的灵体状态，随时都有可能被强大的圣术伤害，乃至于魂飞魄散。
路西法会这么蠢吗？
不，他一定是有着身体，哪怕身体不是原本的那具。
路西菲尔下意识的问道：“你自己的身体呢？我已经验证了你的身份，你没有必要继续保持灵魂状态，这样太过于消耗力量了。”
路西法的嗓音里染上温柔，徐徐而动人，“你在担心我吗？”
路西菲尔深呼吸，“你非要这么认为，我也不会否认，在看见你的灵魂记忆后，我就明白不可能再和你计较以前的事情。前几次的事情就当作意外，我不提，你不要提，可以吗？”
路西法展现极为宽广的胸襟，“假如这是你的愿望——当然可以。”
路西菲尔垂下眼睑，算是明白了这个路西法的特质之一，甜言蜜语的本领实在和弥赛亚有得一拼。
他有些心烦气躁，从醒来后就得知了未来的命运，他现在迫不及待的想要返回天堂，去和弥赛亚商量这件事情怎么结局，可是路西法坐在他身边，硬是让他没办法开口要求离开。
太残忍了。
路西菲尔，你怎么能抛弃他。
路西菲尔凝视着这个悉心照顾他的撒旦，摒弃了那些天使对恶魔天生的恶感，对方的出色显而易见。尊贵的气度，高雅从容的举止，并且路西法是当真把他腹内的胎儿视作己出，偶尔还想把耳朵放在自己的腹部，倾听里面根本不存在的声音。
自己是路西法心中对善和光最后的执念，要是自己离开了他，路西法岂不是依旧是那个孤寂的王者，更甚至对方比记忆中还寂寞，因为那些同伴并不在这个世界上。
在路西菲尔胡思乱想的时候，路西法悄悄松口气，成功转移话题。
他无法欺骗路西菲尔，只能避而不谈了。
该隐就是他的身体，弥赛亚不过是他为了上天堂的一个化名，什么圣子，什么弥赛亚，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能够去天堂打乱上帝的计划。
路西法揽住他的肩膀，路西菲尔反射性就要挣脱对方，但是他的动作随着路西法宛若誓言的声音停止，“我会一直在你身边，你需要我的时候就一定能见到我，这一世，我不会让你经历我的痛苦，如今命运已经被改变了，创世庆典定然不会再发生相似的事情。”
“你为什么这么肯定？”
“很简单，这一次上帝想要舍弃的是弥赛亚。”
“什么？！”
路西菲尔失手打翻了捧着的水杯。
第288章 身体不见
上帝身为世界的主宰者，需要维护世界的秩序，光暗失衡恰巧是其中重要的一环。弥赛亚的身份不低于炽天使长，力量稍弱，可是强大的号召力勉强弥补这一点，尤其是随着他战胜了米迦勒和别西卜，圣子的声望在上三级天使里猛增！
这对于上帝来说，无疑是多了一个人堕天的选项。
假如必须在路西菲尔和弥赛亚之间舍弃一个，上帝是绝对不可能选择路西菲尔！
路西菲尔意识到这一点，心都凉了一截，怎么能让弥赛亚顶替自己的苦难！顾不上身上洒落的清水，他拧起眉头，说道：“按照你的记忆，你的堕天应该是带走了很多天使，使得地狱的战力与天堂持平，光暗初步稳定，但是弥赛亚不可能做到这种地步！”
路西法暗自说道：哪里是持平，要是自己能动手，天堂那边没有一个拦得住地狱大军。
路西菲尔直视着路西法，目光如剑，“弥赛亚对天堂的影响力不如我！”
路西法挑眉，凉薄而优雅的说道：“你想得再好，也代替不了上帝做决定，况且你不要犯傻，让弥赛亚代替你堕天，这已经是最好的结局了。”
“是你——”
“嗯？”
“这一世命运唯一的不同，就是弥赛亚的出现！”
第7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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