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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2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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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法器 作者:杏蒲

    第42节

    第130章 时光倒流议重生,此情可期在注定

    夏荆歌啃完了泡椒凤爪,去洗了手,回来见风甫凌仍没有休息一下的意愿,索性又去书架边上逡巡了一番,将自己这两天在看,还没看完的话本挑出来了。拿着书往躺椅上一歪,就喝着茶慢悠悠地翻开书看了起来。

    自他看了第一本话本,意识到自己对红尘界的方方面面有了更加深入直观的了解后,这项打发时间的娱乐活动就成了夏荆歌陪风甫凌蹲书房时的必修课。

    当然故事本身也是有些意思的,现在夏荆歌看的这本讲的就是一个本来活得很凄惨的人死后重生回自己小时候,带着记忆改变自己和周围人命运的故事,他基本就差个结局了,看完以后,不知为何看着主角那完美得不能更完美的重生人生心中空落落的,还靠在躺椅上就托腮思考了起来。

    风甫凌这时候大抵是处理事务处理得差不多了,抬眼看看夏荆歌,见他一副沉思者的模样,眼神幽幽地望着远方,整个人在橘色跳跃的灯光下忽明忽暗,像要融了,心口微微一痒,就问:“在想什么?”

    夏荆歌回过神,瞅风甫凌一眼,把这话本故事展开的前提跟风甫凌提了一下,然后道:“我在想,这世上真的有能让时光倒流的术法么?”

    风甫凌倒不意外的,只道:“天下之大,无奇不有。”

    “……没错,我想了想,如果要施展这样一个术法,估计得用上命盘和易的那套推演原理,不过应该是逆推演,靠这套原理逆推到某个节点上,再定住,正过来……还有空间重塑的原理兴许也用得上,只是要一丝不差地回到过去,那‘现在’不就没了……”夏荆歌说着又陷入了类似“这说不通啊要怎么解决”的苦恼中。

    “你还真想施展这个术法?”风甫凌不禁有些意外,这样的术法听来神秘厉害,但太过逆天,想来付出也是巨大,他是不希望夏荆歌起这种“钻研一下怎么施展”的念头的。

    “就想想么。”夏荆歌又瞅了瞅风甫凌那张看不出表情的脸,忽然笑了,“甫凌,若是你现在突然回到了自己的小时候,你觉得你会提前做什么?”

    “得看回到多小的时候了,若是回到你我都已经被关进云剑派那时候,也做不了什么。”那时候齐喑一定已经收拾了给小雨下咒的巫者,小雨的病就无解了。难道真要他看着项雨最后只能做了剑灵?那也是风甫凌不愿意的。

    “提前一些,回到你还是婴儿的时候呢?”

    风甫凌闻言倒是认真想了想,握着的笔尖在纸上点出了一滴多余的墨点来,方才道:“先看看我娘到底是谁,再给收养我的爷爷延命,重新认识阿融和小雨,给小雨解咒……”风甫凌顿了一顿,看着夏荆歌道,“然后带着他们回魔域。”

    夏荆歌微微坐直了,也看着风甫凌。回魔域,自是要认爹的意思。

    风甫凌继续盯着他,“等到遇上你的那年,去江云城老地方等你掉下来。”夏荆歌一垂眸,风甫凌说的是大实话。即便他说回了魔域阻止风悯昭屠他九华派满门,夏荆歌也是不信的。魔的生命太漫长,只有十几岁的风甫凌在他们眼中与稚童无异,如何能左右当时魔域六部诸魔的决断?只看如今百年过去,风甫凌接管魔域也已数十年,在魔域尚且有管羿乌虹这种需要尊重意见的长辈就知道,那不现实。

    他沉默了一下,倒是笑了,轻描淡写提起不甚相关的事来:“到那时我怕是就能认出你是魔了,再不会说出以身相许这样的话来。”

    风甫凌倒是不在意的,只看着他道:“没有这句话你也会喜欢我的。”

    夏荆歌微微一怔,一时竟不知该回什么才好,他伸手去端了茶杯,佯作喝茶,喝完了才转了话题道:“这书中的主角重生回去后就把他一生的遗憾都弥补了,最后得了个极好的结局。连你回去了,也跟他一样想弥补此生的遗憾。想来这个术法也是人人向往的了。”

    “你不想么?”

    夏荆歌又沉默了一会儿,过了一会才道:“我回去,定会缠着我爹天天带我去红尘界魔域控制区,希望能在九华派灭派之前攒够能对付魔域的修为根基……也不必如何厉害,只要有能吓唬住一部分人的修为底子,也就可以了。”他抬眼,见风甫凌仍不远不近,目光炯炯地盯着自己,忽然觉得说不出话了。

    风甫凌很有耐心地等了一会儿,顺手将已经处理完的文件等收起来了。他很清楚夏荆歌会纠结在一些对别人来说不需要思考的地方,就像是对别人来说没有东西的前方对他来说就立了一堵高墙一样。所以他很耐心地等着,等了好半刻,也不见他继续说话,反而见他把那杯茶也搁到了一旁的茶几上,眉目间透出些疏落来。风甫凌心里敏锐地一咯噔,问:“然后呢?”

    “然后?”夏荆歌像是突然回过神来。然而他之后也没有再说话了。

    “恩,然后。”风甫凌不给他沉默以对的机会,“我呢?”

    “……我会找人送你去魔域。”夏荆歌说着,声音就小了下去。

    风甫凌把笔一搁,起身走到他面前,面上沉沉的,低头看着他,看了一会才追问:“不见我么?”夏荆歌低下头去,并不回话,风甫凌心里也是一点一点堵上了,半晌才道,“你不见我,我也总会认识你。”

    “是啊……”夏荆歌说不出什么情绪的应了一声,方道,“但是总比被我耽搁了好。”

    “分你点修为,能算什么耽搁?哪怕重来一世,想来我也是极乐意与你分享的。”风甫凌觉得有些生气了,堵在心口的那块石头仿佛是与又掉下来的一块石头摩擦着窜了火星,砰砰地互相撞着。

    夏荆歌摇了摇头,“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觉得……我是没有情丝的,倘若重来一世,不与你见面,让你遇上旁人……总好过叫你在我身上白花费力气。”

    风甫凌听了,忽地又不生气了,那方才还兹兹燃着的火星此刻仿佛遇上了窗外一般的细雨,悄无声息地就被灭了个干净,只余一片润泽痕迹,润得砸个石子儿下去,能弹起半尺高的水花。夏荆歌的心结是他自己情丝被断,六感大去,他又怎么会不知道,如今听来,更知他为单方面感到亏欠自己一事根本就没想通过。若不然,何必随便提过重生、时光倒流之类的戏言也能叫他做出不再认识自己的决断来?但也正是因此,风甫凌便也知了自己在夏荆歌心中仍是最重要的,难免心里一喜。

    要不然,夏荆歌大可为了修士界与魔域战争不让自己认回去,届时等他爹一死,又有夏荆歌提前筹谋,魔域多半是翻不起什么浪的了。这么一想,风甫凌心里就很高兴了。但高兴是一回事,如何不让夏荆歌再钻这个牛角尖却又是另一回事,他沉吟了一会,终于道:“不若我们打个赌,我赌即使重来一世,你不见我,我还是会喜欢你的。”

    “为什么?”夏荆歌仰头望着他,并不太信。他们感情的基础,不就是那十二年朝夕相对么,没了那十二年,他们就是板上钉钉的世仇了,还谈什么喜不喜欢?

    风甫凌微微倾身,与他对望,须臾道:“因为我总是会知道你身份,了解你命盘的。我会忍不住去了解你,去接触你,哪怕我此前并不认识你。这就是情之所生的基础呵。你要与我赌么?”

    夏荆歌看看他,半晌忽然就蹭地一声站了起来,撇嘴道,“就会诓我,这种谁都看不到的赌,怎么打?不说这个了,你要回去一趟?回多久?”

    总算转移话题了。风甫凌立刻恩了一声,见夏荆歌靠得近,刚站起来还有些没站稳,索性伸手一把抱住了。夏荆歌推了他一下,手就让风甫凌一把捉住了,只听得他在耳边道,“这一去至少要个把月才能回来,我们抓紧时间先把亲成了。如今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这个月底怎么样?”

    夏荆歌撇撇嘴,“什么时候成亲还不是你说了算。”

    风甫凌正待再说什么,门外忽然有仆从来报:“公子,外间传来消息,又有一个人被杀死了。”

    夏荆歌与风甫凌对视一眼,忙问了那死者姓甚名谁,一听之下,不免无力,死者根本不是那三个人之一,也不是后来夏荆歌和风甫凌挑出来的两个符合条件的人。也不知是那凶手发现符法等防御措施另择目标,还是本就没挑上那五个人。

    第131章 疑窦丛生现魔气,再寻修士只得简

    夏荆歌早先一直对修士查案有股莫名的自信,觉得修士的方法应该会比普通人多很多,但真临到头了,他却发现也就那样了,遇上这种不定性的杀手竟然没什么好方法阻止他去杀下一个人,只能像沈丛真一样使用普通人的限定法和排除法,再辅以术法符纸防范。然而对方随便换个目标,他们的符法就没什么用了。

    他们靠两条腿跑到现场,就看到沈丛真早已经在那了。她照例是查探线索的最主要人员,因旁人均知这是连修士都查不到多少线索的古怪案件,见沈丛真想要继续查,索性也就全托付给她了。风甫凌留在了围观人群中,装作只是个普通人的样子。夏荆歌本也想进的,奈何被官差拦了。

    他只好喊了喊沈丛真。沈丛真一看是他,便让人放他进来了,只道是自己的朋友,或许也能发现些什么。夏荆歌隐隐感觉自己还是来晚了,但也没什么办法。他跟风甫凌不可能明目张胆瞬移过来。

    一进屋就感受到了这满屋的沈丛真灵气,夏荆歌仿佛悟了前两个修士查不出线索的原因……有线索有气息恐怕都被沈丛真的灵气遮了吧……

    夏荆歌走到沈丛真近旁,就问她:“你来得最早,可有探查到什么异样的气息?”

    “气息?”沈丛真皱了皱眉,“除了这死者的家人仆从,没什么特殊的气息。”

    夏荆歌点了点头,又跟她了解了一番这个死者的背景,被杀死的手法和过程,是一模一样的。唯一不同的是这个人名声并不太好。夏荆歌心里隐隐觉得怪异,却琢磨不出凶手为什么连选择条件都变换了。

    他看了几眼那死者,双目圆睁,看样子大抵是有些死不瞑目。又用自身灵气探查了一番死者的尸体,也只摸到沈丛真那无孔不入的灵气,她的灵气侵略性太强了。至少夏荆歌这个职业放灵气的都没她那么面面俱到。

    ……夏荆歌一下子站住了。

    他慢慢地侧头看了沈丛真一眼,她正低着头一边和死者的家属近侍了解情况,一边在本子上写写画画,记录案情。

    看起来沉着冷静又温和,很值得信任。

    沈丛真仿佛有所觉,在这时候抬头看过来,撞进夏荆歌眼里。夏荆歌忙敛起自己眼神中的怀疑,走过去也跟着问了几句情况,又旁听了沈丛真问案。

    他仍然觉得沈丛真很可疑,但沈丛真的嫌疑被风甫凌一口排除过,就让夏荆歌有些疑惑。

    为什么别人都觉得沈丛真不可能是凶手?那两个修士也和风甫凌一样直接认定沈丛真不是凶手的吗?还有这些死者的家人朋友……夏荆歌看着他们一脸悲痛又感激信任的模样,越发想不通。

    别人也就罢了,这些家属对沈丛真这个从第一个案子查起,至今没查出什么来的人就没有怀疑吗?

    夏荆歌回想了一遍自己此前查访的每个家庭,发现还真没有。他们提起沈丛真虽说不是个个万分感激,至少也是从没人怀疑过她。

    就连风甫凌都已经觉得她有怪了,都不怀疑她是凶手。

    夏荆歌越想越不对劲,他几乎是站不住了,想赶紧去最近的管理处问一问那两个接榜的修士是谁。他觉得要说线索或端倪,多半还得这两个修士提供。

    夏荆歌虽然恨不得直接施展法术飞走,却也不得不继续留着听这些还活着的人边哭边提供案件发生的过程,以免表现得太异常,被沈丛真看出端倪。

    沈丛真只看了他那一眼,就又低头记录去了,夏荆歌不着痕迹地瞅着,自然是要暗松一口气。

    等到情况询问得差不多了,人也散得差不多了,沈丛真忽然问他:“怎不见你那朋友?”

    “哦,他有事先走了。”夏荆歌朝外头看了看,没瞧见风甫凌的身影,想他既然进不来,在外面也没什么好看的,估计只站一站,听听围观群众的说法,也就走了。

    “这样。”沈丛真含笑看他,“我听闻道长这些日子挺闲?贵派没给道长安排捉妖灭鬼之类的历练任务么?”

    “历练怎么还做道士做的事?”夏荆歌露出一丝疑惑。

    “不做道士做的事,还能做什么?你似乎也没做什么?”沈丛真显然更意外。

    夏荆歌完全不觉得自己哪里有问题,但他也听出来沈丛真大概也听到了些男宠之类的传闻,便道:“能做的很多啊。我娘当年历练的时候不但当过大户人家丫鬟,还当过江湖上的女魔头,我体验一下无忧无虑地混吃等死的感觉,毋庸置疑也是历练的一部分啊。”

    “你娘也是九华派的?”

    “是啊。”

    “原来如此。你们九华派果真与我们下界门派不太一样,挺有意思。”沈丛真笑着点点头,露出点若有所思的神色,倒也没有再问了。

    夏荆歌把自己的话一回想,顿时有些心虚起来,他猛然想起自己如今是记名弟子的身份,九华派收记名弟子是很严格的,不是说父母是记名弟子,孩子也一定是,非得各项标准都达标才行。因此这母子两个都是九华派记名弟子的,恐怕查一查还真能查出名姓来。

    但话都说出去了,他也只能希望这路途遥远的,沈丛真不要刻意去打听了。

    闲谈完,夏荆歌到底是对找不到线索不太死心,又动用灵力对每个旮旯角落都排查了一遍,本来只是死马当活马医的,没想到还真给他查到了一丝魔气。那丝极其细微的魔气就在死者床铺的枕头下方压着,因为它的四周全是沈丛真释放出来的灵气,以至于夏荆歌竟然没能吸了这波魔气。

    竟然不是修士,是个魔?

    可为什么自己平时根本就没感觉?按说这一个城的范围都该逃不出他的魔爪才对。

    夏荆歌想来想去,就觉得只有两种可能。要么这个魔跟风甫凌一样是六部上魔之一,平时以普通人的身份示人,要么就是跟刚才的情况一样,他也有无法掩饰的魔气,但他的魔气外头还罩了一层厚厚的灵气,那样夏荆歌就感觉不到了。

    ……这有点像沈丛真的情况。

    夏荆歌又不动声色地微微睨沈丛真一眼。光是看的完全看不出她和魔有什么联系,自己经验少看不出来也就罢了,就连风甫凌都没看出来,就值得深思了。

    一个人能同时使魔气和灵气,这合不合理?夏荆歌觉得自己孤陋寡闻,仿佛是没有听过这样的事,因此他想了想,觉得还是团伙作案更像一些,那个魔负责杀人,沈丛真负责替他掩盖罪行?这是很有可能的。

    夏荆歌大致把现场转了一圈,也就不转了,跟沈丛真告了别,就出得门去。本来是准备回去找风甫凌的,结果回去一看,他人已经回魔域处理什么紧急事件了,只给他留了个短讯说会尽快回来。

    夏荆歌一想,他这尽快还不知道得什么时候,索性也收拾了一下,直接出城飞往最近的管理处,是要查一查那两个修士是谁。到了现场一看,竟然是老熟人。原先执掌云剑派任务管理处的苏无垢。他看起来比以前瘦了些,但比夏荆歌还是大了两圈。

    百年过去,苏无垢竟然还记得他,一见了就先咦了一声。随即就和蔼可亲地笑起来:“我还道眼花,没想到真是夏道长,这可是稀客啊。快请进。夏道长这是出关了,又来接榜了?”

    “难为苏道长还记得我。”夏荆歌也笑了笑,“这次却不是来接榜的,我是找两个接榜的修士。”

    “哦?”苏无垢一挑眉,却道,“我的规矩夏道长该是知道的,凡接榜之人,我是不会泄露他们消息的。”

    这点夏荆歌也知道,当年要不是苏无垢坚持,自己和风甫凌说不得就要陷入困境。他便道:“我也知这事难为道长了,只是我是来查一桩案子的,须得请那两位帮忙提供一些线索。”说着把这个案件简单说了一遍。

    苏无垢听完了就说:“这个任务我也有印象,不过夏道长为何要到我这来找人呢?那两个修士还没交还任务牌啊。”

    “什么?”夏荆歌一愣,“可我在那边知道的是,那两个修士解决不了那个案子,数月前就已经回来了啊。”

    “没有没有。”苏无垢摇摇头,“他们去了很久,至今还没有进度和消息传回来。”说到这,苏无垢脸色就是一变,“照你所说,那凶手神出鬼没,又让人抓不到线索,想来是有几手,那两名修士恐怕是已经在回来的路上出事了。”

    “……有方法找到么?”

    “有是有的。”苏无垢一脸凝重,“只不过查出来,就得把你的名字也加进那个任务去。”

    “这没问题。”夏荆歌立刻道,“就还是用以前那个名字吧。夏风还是风夏来着?”

    苏无垢露出了笑意,那双眯缝眼都快笑得看不见了。他转身进了里面,过不多久就拿出一个有指针的罗盘来,道是可以追踪那个任务牌。夏荆歌得了方位罗盘,也不耽搁,拿起就走,等他半个时辰后到达目的地,找来找去找了半天,竟然只在一个山坳坳里找到了任务牌,却不见修士本身。他捡起那个任务牌看了看,只在上头发现一些血迹,旁的什么都没有了。别说魔气,就连一丝灵气也不曾有的。

    夏荆歌只好拿了那个任务牌回家,到的家中,见风甫凌还没有回来,本想去盯梢沈丛真的,想了想又觉那样恐要打草惊蛇,自己实在是不方便隐蔽,只好装着一肚子疑惑躺床上去睡了。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忽然一个激灵醒了过来。

    这一醒来,他就感到有魔气往自己身体里钻。正是早先发现的那丝魔气。

    第132章 屋瓦共碎斗天光,疑问更多难脱嫌

    夏荆歌一下子坐起来,望向黑暗中那个戴着兜帽,身形高高瘦瘦,仿佛全身都罩在黑雾中的影子。开口道:“果然是魔。你就是那个杀了好些人的凶手吧?”

    兜帽黑影呵呵一声,算是承认了,第一句就是问夏荆歌:“你这是什么古怪招数?”

    夏荆歌心知他指的是那些黑雾魔气无法一直萦绕在他身侧,纷纷往自己身体里钻的情况,怕他知道实情就跑了,装傻道:“什么什么招数?你的这些魔气是怎么回事,怎么老攻击我?”说着还蹦起来去挥那些魔气,像要把它们赶跑似的。

    不过他似乎装得不够好,兜帽黑影立刻毫不客气地回击:“少给我装傻,你到底用的什么阴损招数来毁我修为?!”兜帽说到这,仿佛有些恼火,直接一抬手就是十数道棱箭样的黑影直射过来。此情此景,夏荆歌忽然灵光一闪想起前几天看的话本剧情来,遂动也不动,只喊道,“问非快护驾!”其实话还没开始说,他身前就已经起了一道剑影屏障,等他说完那个驾字,黑影连雨一般的攻击已经被挡下了。照理说,这时候的问非剑应该保持一段漂亮的、闪闪发光的剑影屏障,也不知是不是夏荆歌喊了那句话的缘故,它竟然直接把剑影障给收了!

    夏荆歌便知问非又跟他闹别扭了,忙道:“回头请你吃芝麻绿豆酥啊。快把防护罩开起。”说完这句,剑影屏才重新开了出来,也不等夏荆歌指挥,直接就分出数枚剑影往那兜帽黑影扑了过去,好像那是一大团芝麻绿豆酥似的。

    趁这空隙,夏荆歌也下了床,抖出问非剑剑身,直接刺了过去。

    双方互相斗法打了一阵子,按理说这个魔的能力应该是比夏荆歌要高的,不过谁让他遇上的是夏荆歌呢?能力高也没用啊,距离越近夏荆歌吸收的魔气越多,对方也就越弱,简直就跟躺上砧板的鱼,送上门的肥羊没两样。约莫是察觉到自己的修为流失太快,兜帽忽然虚晃一招,转身就跑。

    虽然和计划的有点偏差,对方没找上风甫凌,倒撞上了自己,结果总归是见着人了。夏荆歌怎么肯让他就这么跑掉?哪怕是身份暴露也不能让他跑了。

    他提着剑就不管不顾地追了上去。两人飞在半空中乒乒乓乓又打了一阵,你放个邪风黑雾大招,我出个光波冲击招数的,把底下的人都打醒了不说,还震碎了一片房屋的房顶。夏荆歌一看房顶都碎了,砸到人不好,分神给托了几把,就给那个兜帽逮着了机会逃跑。

    夏荆歌忙把那些碎屋顶碎砖瓦的挪到了不远处一片空地上,就抽身追了过去。本来只要循着魔气被吸来的方向追就好了,谁想追了约莫十里地左右,那魔气像是凭空消失一样,戛然而止了。夏荆歌一愣,有些怀疑这个魔是不是开传送法阵跑了,但是在那一带转了好几圈都没找到一点传送阵的痕迹,一直转到月亮都出来了也没什么收获,他也只好好生困惑地回去了。

    回去一看,家中不多的那几名侍从都等在门口,而且看着自己的目光总觉得跟平时不大一样,但仔细看去,又仿佛是没什么不同,夏荆歌不太习惯这么被人盯着,摆摆手道:“你们都在这干嘛,回去睡吧。”

    一个叫湘竹的丫鬟上前道:“公子打了这半夜,可有觉着饿?还是先填些肚子再去补觉吧?”

    夏荆歌本来不睡觉都没什么,更何况昨晚还是睡了半夜的,补觉倒不需要。只吃饭一项,湘竹不提还好,一提他就觉得饿了,立刻点头道:“是饿了,让王叔多弄俩小菜,今天消耗有点大。”

    “嗳。”湘竹软软应了一声,就红着脸退下了。

    夏荆歌多看了她两眼,又看看天上,今天不热啊……他有些莫名地想着,突然就看到了只穿着一件飘飘荡荡破中衣的自己。

    “……”

    夏荆歌一拢中衣,立马就飞回卧室穿衣服了。昨晚一心扑在那黑影魔身上,自身有真气护体没觉得冷,也没受伤,就没注意自己衣服上其实是已经被对方术法的魔气扎破了好几个口了,现在这样子看起来,也不比裹几片破布好多少。

    等夏荆歌沐浴一番,换完衣裳,又吃饱了喝足了,一切收拾妥当,他就去找沈丛真了。昨晚那个黑影的身高跟沈丛真还是不一样的,这说明应该是两个人。哪怕他现在还怀疑着沈丛真,昨晚遇了袭,还是应该知会沈丛真一声,不然她就该知道自己怀疑她了。

    夏荆歌又去了那个芦苇荡,沈丛真给他倒了杯茶,就笑吟吟地问:“道长今日怎么有空到我这了?”

    夏荆歌接过她那杯茶端了,并不喝,只道:“昨晚回去遇到了那个凶手,还和他打了一架。”

    沈丛真闻言微微倾身,显露出关切来:“抓到了么?”

    夏荆歌摇摇头,“没,让他跑了。”他看着沈丛真,诚恳地问,“沈道长可知有什么法术,能完全隔绝魔气的么?”

    “隔绝魔气?”沈丛真似乎是想了想,而后摇摇头,“恕我孤陋寡闻,我并没听说过有可以隔绝魔气的法术。”

    “这样。”夏荆歌点点头,沈丛真就发问了,“喻道长看清对方的长相没?若看清了,也好找人画个画像出来。”

    夏荆歌还是摇头,“没看清楚。”沈丛真就很遗憾。夏荆歌看看她,又道:“不过我记住他的路数了,下回再见到肯定能认出来。”

    沈丛真苦笑:“就是见不到啊。”说着,沈丛真仿佛是想到了什么,又问,“那个凶手一般都要隔一段时间再杀人的,为何他才杀了人,昨晚就去袭击你了?”

    夏荆歌皱眉想了想,从怀中摸出一个竹牌子,有些苦恼地说,“其实昨天我离开案发现场后,就出城去了管理处,本是想询问接了榜单委托的两个修士一些细节,谁想最后只找到了这个染血的任务牌,那两个修士竟是消失了。看样子还消失了很久。可能是那凶手在这任务牌附近动了什么手脚,所以我拿到之后当晚就被袭击了吧。”

    沈丛真似乎很是吃惊,隔空看了看那个任务牌,就问:“恕我冒昧,管理处一般是不透露任务期间修士姓名和去向的,你怎么能找到这个任务牌呢?更何况旁人也不能打开这个任务牌,有没有可能找错了?”

    “哦,那管理处的负责人是个故人,与我有旧,他帮我定位了任务牌。这个牌子一定是那两个修士的。所以我很疑惑,什么样的情况会使两个修士都不见了,只留一个任务牌?”

    沈丛真道:“这么久没有丝毫音讯和行迹,恐怕已经死了。”

    “大概吧。”夏荆歌说罢,站了起来,“昨晚那凶手被我发现,也不知道接下来会做出什么事,沈道长近来也要多加小心。”

    沈丛真含笑点头,道是知道了,也起身送夏荆歌出门。夏荆歌一直坐着那叶扁舟出了芦苇荡,才收了笑意,回身去看那高高的芦苇荡中孤零零座落的篱笆小院。

    他刚才已经悄悄地这芦苇荡中每个角落都查探过了,并未探得丝毫魔气的痕迹。沈丛真的态度虽与平时没太多不同,可她刚才不拿过那个任务牌,是不是已经感觉到自己在怀疑她,主动避个嫌的意思?

    ……这么一看,难道他怀疑错了,沈丛真并不是帮凶,只是误打误撞帮凶手抹了痕迹?

    夏荆歌心中没有定论,只好先回了家,吩咐管家将昨晚造成的房屋损毁折算成银子赔了。

    风甫凌是在五天后回来的,看起来有些疲惫的样子,夏荆歌既不好问他魔域的事,见他累了,也不好在这档口同他提沈丛真的事,就叫他先躺床上休息休息。谁想风甫凌洗完澡手一拉,就把夏荆歌也拉上了床。

    说是一起睡。

    第133章 两不亏欠如梦端,洞房预演心可累

    夏荆歌顺着他的力道上了床,才把外衫脱了,风甫凌就从身后揽过他的腰抱住了,还故意拿有些胡子拉碴的下巴在夏荆歌脖子上蹭了蹭。夏荆歌猜想他大抵是遇上了什么难办的事,就安抚性地拍了拍他的手。

    风甫凌安静地抱了他一会,忽然在他耳旁问:“你怎么不问我是什么事?”

    夏荆歌一怔,扭头去看他,仔细看才发现他眼底还有青影,不知道是什么样的事,能让风甫凌这样?夏荆歌暗自揣测,却不能去问。他回道:“怕知道了你们魔域的事,会忍不住告诉我师兄。”

    风甫凌在近到呼吸可闻的位置盯着他看了片刻,忽然顺势把夏荆歌按在了床上。他低头看看夏荆歌那副无甚所谓的样子,竟然笑了一下:“这下真不敢告诉你了。”

    夏荆歌应了一声:“嗯,别告诉我。”

    夏荆歌始终觉得,自己和风甫凌该是两个阵营的人,如果不是自己下山历练,他们是没可能像现在这样整日里腻歪在一块的。就像是一段只该出现在梦中的时光,游离于他们各自的身份之外,他总觉得,如果掺进了魔修之间的事,就要变得不一样了。

    所以什么都不知道,是最好的。这样也许就可以两不亏欠。

    但实际上,夏荆歌想,他还是知道了魔域那边有了个什么事,这件事肯定和修士有关。所以他说他不敢说了。

    所谓梦中的时光,也只是一个处于理想状态的假设罢了。一旦有所接触,就不可能真的做到两不亏欠了……他只能假装自己真的什么都不知道,或者明天给师兄写封信。

    夏荆歌略一走神,风甫凌细细密密的吻已经蜻蜓点水一样落了下来,从夏荆歌的眼睫开始,辗转脸颊,总是一触即离,仿佛是在与他玩耍。过得片刻,他耍够了,终与夏荆歌开始唇齿相接的私语。正如交谈一样,亲吻是一项可以传达心意的交流活动。甚至有时候,它能比泛泛而谈传递更为微妙的意思。

    夏荆歌就感觉到,这一次的亲吻风甫凌显得有些小心翼翼,仿佛是怕一个不留神,一个用力过猛,自己就跑了。……这是否也和那件自己并不知道的事有关呢?夏荆歌搂着风甫凌,并不敢松手,怕一松手,他更难过了。

    如此耳鬓厮磨了好些时候,直到风甫凌忽然停了下来,分开彼此。夏荆歌已然觉出他身体的变化,有些好笑地歪在枕头上看着他一脸郁闷地帮自己把衣衫拢上了,每次都这样,光是亲也就罢了,又忍不住要动手动脚,动到一半还得停下来憋着,说是要等到成亲那天再双修。

    正自好笑,风甫凌已经瞪了他一眼,他已当惯了一域的君主,这一眼,别说,还挺能唬人的。

    夏荆歌抬手按住了风甫凌给自己拉衣服的那只手,想起某本话本中写的情景与此相类,笑着咬了咬唇,同他道:“甫凌,我有些难受。”话本里可是说那女子这么一做,便透出几分诱惑态来,叫那男子心荡神驰,几乎不能自已,也不知自己做来是个什么效果,只姑且一试。想来即便是东施效了颦,甫凌也不会太嫌弃他的。夏荆歌毫无心理负担地想。明亮亮的眼神只盯着风甫凌,仿佛是穿透了彼此之间漆黑的夜色。

    “……”风甫凌攥紧了夏荆歌的中衣,深吸一口气又松开来,帮他抹平了褶皱,可抹完他似乎又心志不坚了,一只手隔着衣料覆在夏荆歌腰腹上,要抽手不抽手的,夏荆歌正等着看他到底抽不抽手呢,又被瞪了一眼。

    夏荆歌眨眨眼,感觉自己有些无辜:“你也难受是不是?明明是你自己作出来的,还好意思瞪我……”

    第42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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