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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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萝裴小鱼 作者:歌逝
第9节
池薇毫不客气地表示：“请你们吃外卖。”
“靠，这也太没诚意了吧！”唐霓撇嘴。
“要不然，我做？”裴笑予毛遂自荐。
“好好好！”唐霓答应得比谁都快。
于是，四个女孩子的第二次会面，地点就在池薇家中。
池薇的房子的确很大，一点也不像独身女人住的地方，还有楼梯，上面是卧室和书房。唐霓也是第一次来，一见面就咚咚咚地跑上了楼，对池薇书柜中的藏书评头论足：“看不出来嘛，师父，你居然还爱看名著！”说着，顺手摸了一本出来。
手中分量却轻如鸿毛，一点也不像是书。
唐霓：“……”低头一看，自己取出来的，是个模型。
池薇摸了摸鼻尖，十分镇定：“装饰品。”紧接着却叮嘱，“别跟你师妹说。”
“维持你是一个文化人的假象么？”唐霓冷静地吐槽。
“咳，现在都看电子版的了，谁还买大部头啊。”池薇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手机，里头倒是有不少电子书。
收到了唐霓鄙视的目光，作为曾经的职业作家，唐霓平日在家没别的什么爱好，如果日光正暖，最喜欢的就是一本书一杯咖啡靠在阳台晒太阳了。
池薇撇撇嘴，指了指另一面书柜：“那边都是真的书。”
也是满满一柜子，但唐霓只瞥了一眼就没兴趣了。她一个文艺青年，还真不想研究这些什么经济学什么金融爆炸一类的玩意儿，简直像是天书。
唐霓自觉无趣，揉了揉肩膀：“我下楼看电视好了。”
“喂，你就这么看着你师妹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啊？”池薇说。何婷婷还没下班，就算是下班了也帮不上忙，这四个人里，除了裴笑予之外，另外一个会做饭的，就是唐霓了。
“我是客人呀。”唐霓眨眨眼。
“……”池薇扫了一眼裴笑予，人家小鱼也是客人啊？
还没等池薇说，唐霓就看出了她眼底藏的话，忙开口堵了上去：“小鱼嘛，早晚都是你的人，啧啧。”
“我说。”池薇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一只手撑在墙上，把唐霓圈在了她自己和墙中间包围起来，威胁，“我跟小鱼真的不会有什么啦，你们一个两个，听不懂吗？”
偏偏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来啦！”裴笑予围着围裙，哒哒地往门口奔去。路过楼梯口，不经意地往上一瞥，正看见楼上书房中两个人的姿势，眼睛睁大了，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没有去开门。
“师父，你壁咚错人了。”唐霓从池薇手臂下钻了出去，顺着楼梯小跑下楼，打开门后，张开双臂，迎接自家何婷婷。
两个人十分旁若无人地在门口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女孩子有女孩子的好，这样的动作换成男女、男男就成桃色新闻了，搁在女孩子们之间却并不算过火，两个人还挺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挽胳膊或者抱一下的。
池薇很夸张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哎呀，要瞎了！”
“师父要是瞎到不能玩游戏了，记得分遗产。”何婷婷双手插兜，进屋后，往楼上一瞥，这么说。
大门一关，门里的四个人都是知道何婷婷和唐霓的关系的，她们倒是更不闪躲了。何婷婷直接在唐霓脸颊上落了一个吻：“乖，做饭去吧。”
“我是客人！我不想动！”唐霓撒娇。
池薇把自己胳膊搭在裴笑予肩膀上：“你就假设做饭是一个巨型副本，我们需要一个t，快上！”
“我来吧。”裴笑予笑眯眯地让其它三个人在外头等着。
“哎呀，要不是有家室了，我好想追小鱼啊！”唐霓很夸张地在感慨。
何婷婷一言不发，拽着她到沙发上坐下了。
长条沙发被两个没有形象的家伙霸占，一家之主池薇只能在小沙发上凑合。池薇换了好几个坐姿，都不那么舒服。看着唐霓躺在何婷婷身上，一手握着遥控器，换了好几个台都没决定好看什么，撇撇嘴：“你挑什么呢？”
唐霓眼睛一亮，终于把手中的遥控器放下了。
池薇一看，唐霓千辛万苦选出来的，是帝都的少儿频道……
池薇无语，长手一伸，摸过遥控器来，调到了经济频道。
“我是客人！”唐霓宣称。
“文学家，有个成语叫‘客随主便’。”池薇说。
何婷婷拍了拍唐霓，让她别闹，倒是能跟着池薇看两眼满屏的数据，还交谈一二，宾主尽欢。
唐霓觉得自己这个唯一的文科生简直格格不入，干脆坐了起来，溜达去裴笑予那边，一边摸点东西吃，一边问裴笑予：“哎呀，外面那两个理科生好烦啊，小鱼咱们文科生就不能跟那些没有文艺细胞的家伙计较！”
“啊？”裴笑予百忙之中瞥一眼过来，“师姐，我是学理科的。”
“……”唐霓看着裴笑予十分认真的神情，觉得自己是孤独的。
她只好无聊地给裴笑予打下手，两个人动手比一个人要快多了，开饭前唐霓啪地关掉了电视，抱臂喊：“不要被电视迷住了，该到填饱肚子的时候了！”
“哎呀，好香！”池薇嗅着味道，哒哒地跑去裴笑予身边，伸手摸了一片肉出来。
裴笑予看了一眼池薇的动作，颇有些无语：“师父……”
“啊？”池薇嚼着肉片，问。
“你跟师姐不愧是亲师徒。”裴笑予说，“刚刚师姐跟你一样，伸手就找肉吃。你们都没看到那边有筷子吗？”
“咳。”池薇望天，“我这是迫不及待嘛。”说罢，冲着裴笑予露出一个微笑来，自以为迷人地眨眨眼睛。
这边的两个人没注意到，那边被抛下的唐霓已经凑到了何婷婷身边，问何婷婷：“师父什么时候撩妹撩的这么顺手了？”
两个人认识池薇也有几年了，从最开始的感激她不会对两个人有歧视，到后来成了好友损友，再到从网上发展到线下，唐霓原本以为自己还是挺了解池薇这家伙的。
“传说中的直会撩？”何婷婷沉思了一阵。
“……”唐霓托着腮，半晌，说，“你说，我去点醒她，是不是不太好？”
“哈？！”何婷婷愣了愣。
唐霓很久之前就想着要戳破两个人之间的那层纸，不过何婷婷还是觉得顺其发展比较好。但什么顺其发展也只是说的好听，对于这两个看客而言，简直是干着急。
唐霓这个急性子，早就坐不住了。虽然这种行为落在何婷婷的眼里，就是俗话中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太监满地打转，直到那边的皇帝和皇后娘娘奇怪她们两个在忙些什么转过头来喊人，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带了自己的对食宫女，先把这顿饭伺候过去。
池薇上手换了盘子，把可乐鸡翅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上一回裴笑予给她做了这一道菜，深得她心，这一次还特地点了菜。
“这是我的！”池薇宣称。
“切，师父，你有本事在饭局上也护食啊。”唐霓撇嘴。
“那又不一样，饭局上为师要维持一个高深优雅霸气的形象，不能多吃。”池薇想了想，分了三块鸡翅给裴笑予，又给唐霓和何婷婷两个人一人一块，美其名曰，“大厨辛苦啦，么么哒。”
在厨房帮忙的唐霓觉得很不公平：“师父，我也是大厨！”这桌子上好歹有两道菜是她炒出来的呢。
池薇十分不情不愿，又给唐霓分了一块：“行了？”
“终于成等差数列了。”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的却是何婷婷，她看了一眼池薇的盘子里，不多不少，正好四块。
“……”其他三个人十分无语。
何婷婷干咳一声：“你们看我干什么？吃饭！”
说着，第一个往嘴巴里扒米饭吃，吃得可香。
吃饱之后，何婷婷咬着筷子，忽然说：“小鱼，咱们两个收拾桌子吧？”
这是个很怪的要求，按理说既然何婷婷和池薇没做饭，那就该她们两个洗碗——至少在何婷婷和唐霓家里是这么分工的。不过何婷婷说完后，给了唐霓一个眼色。多年的默契让唐霓十分迅速地领悟到了何婷婷要干什么，看着懒熊一般端着两个盘子往厨房晃的恋人，唐霓肃然起敬。
亲爱哒，辛苦啦，么么啪。
唐霓向何婷婷抛了个媚眼，然后咳了一声，顺势邀请池薇：“师父，走，咱们接着说你借我的那本书去吧。”
池薇张口要问你不是嫌弃我家书房么，又瞄了一眼何婷婷的背影，终于猜到了这两个家伙大概是暗地里在打什么主意了。想不通她们究竟想干什么，池薇啧啧两声：“行啊，走吧。”
第 31 章
池薇像是要跟唐霓勾心斗角似的，抱着必胜的决心跟着唐霓进了书房。倚在门口等着听自家大徒弟在打什么主意，却见唐霓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却还是没开口，而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把摆在书房里的两张椅子搬成面对面的模样，自己坐一把，然后拍了拍另一把，招呼池薇：“师父，来坐。”
池薇顺势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气势十足，不打算先开口。这正是她谈生意时总结出来的技巧，在谈判中面对底气不足的对手，自己摆出来的气场越强，对方越会先落败。
果然唐霓很快便唉声叹气起来：“哎呀师父，我就是，想跟你说……”
“嗯？”池薇一手撑着额头。
“师父啊，我觉得，要是咱们师门真的有了四个姬佬，也挺好的嘛。”
“……”池薇立刻反应过来，“你说我？”
“对啊。”唐霓点点头。
“唉，你怎么还不死心？”其实池薇很奇怪，自己跟小鱼，看起来就这么般配？
“师父啊，你好好想想，天下的秀萝这么多，如果换了一只，你会觉得怎么样？”唐霓问。
“那也不意味着我跟小鱼……”池薇倒是早就意识到了，裴笑予作为秀萝的一员，在自己这个秀萝控眼中的地位超然。
“你会想跟她的操控者搂搂抱抱，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靠在她的身上，全身都会放松吗？”唐霓却打断了池薇的话，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单独去看小鱼，不要管秀萝，不要管游戏，只是她这个人呢？”
“……”池薇一怔。
池薇从来都不是愚笨或者迟钝的家伙，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有如今成就了。被唐霓再三去点醒，池薇终于还是陷入了沉思。
她对裴笑予的好，跟裴笑予是不是秀萝，如今还有很大的关系吗？
想到这里，池薇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我去！”池薇一拍椅子把手，十分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我年近三十，这把年纪了，居然弯了？”
唐霓捂住了脸，师父，您老人家的关注点好像有哪里不对？
等了一会儿，池薇却还在惊讶。唐霓只好喊她回神：“师父啊，师父父？狮虎虎？喂喂，现在要管的不是你弯不弯吧！”
“你让我缓缓，我有点承受不来。”池薇觉得自己的三观在崩塌，认识的人是弯的和自己突然弯了，那绝对是两件事啊。
“缓完了咱们再谈？”虽然这么说着，但唐霓却哒哒地跑到门边去，望了一眼在收拾碗筷的两个人，“不过你抓紧缓啊，她们快洗完碗了。”
池薇只好镇定下来。
她又坐了回去，愣了半天，才把唐霓给喊了回来，神色比之前更加严肃了——这一回不是什么假模假样的谈判技巧，而是真的在担忧：“就算是我真的喜欢上了小鱼，可是……”池薇沉思片刻，才回应，“你不会觉得，让我放手去追她是件好事吧？”
池薇的意思，唐霓在那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作为一个过来人，唐霓比池薇还更要清楚，当一个姬佬，听上去似乎很酷炫很超前，但究竟要担负多少压力，也只有她们这些走在了这条路上的人才明白。愣了愣，唐霓才不得不承认：“是我太心急了。”
“……”池薇却没回唐霓的话，而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了一会儿，唐霓终于坐不住了，又跑下楼去。
何婷婷瞥了她一眼，神色示意问起来楼上进行的如何？
唐霓在裴笑予注意不到的地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顺利又极为不顺利，池薇是意识到了自己心底里的不一样，但却并没有打算进行什么行动。
池薇并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尽管她在游戏里总表现出一个热血笨蛋的形象。
何婷婷耸了耸肩，她可不爱管闲事，这件事情，就让那边的师徒两个人去纠结吧。
不过瞧着自家宝贝垂头丧气的模样，何婷婷倒是挺心疼，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又怕这不够，干脆又在唐霓的脸颊蜻蜓点水。
这一幕正被裴笑予撞见，女孩子抿嘴一笑，挺羡慕两个人的感情的，正不知道她自己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寻找到下一段爱情呢。
裴笑予这么想着，惆怅地摇了摇头。
这一幕被唐霓瞥去了，做师姐的探出头来，问：“师妹，怎么摇头啊？”
“呃……”裴笑予没想到自己会被唐霓叫住，一愣。
幸而不知道谁的手机铃声拯救了她。
在场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去摸手机，最终亮起来的屏幕属于何婷婷。她皱了皱眉头，手停在屏幕上，纠结了半天，才决定划开绿色的接听键：“喂？……妈……”愣了愣，她才叫出那个称呼来。
“妈，我在朋友家呢。”何婷婷的眉头皱得更紧。
唐霓想要凑过去听，不过何婷婷却没有让她听的打算，侧了侧身：“妈，唉，报警吧。”
“你别犹豫了，都这么多年了。——我不回去！”何婷婷按下了挂机键。
唐霓和裴笑予都立刻想到了何婷婷那个爱家暴的父亲，望着何婷婷阴沉的脸色，没吭声。
倒是池薇，这时终于从楼上下来了，倚在扶手上，问：“需要帮忙报警吗？”
“不用。”何婷婷哼了一声，“就算把那家伙送进去了，我怕我妈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去警察局闹着把人给放出来。”明明她才是这么多年来最大的那个受害者……何婷婷实在是理解不了自己的母亲。
“你态度强硬一点，她就觉得，那个男人不是她唯一的依靠了。”池薇却这么说。
何婷婷不说话。
池薇倒也不勉强她什么，想去揽住裴笑予，带自家小徒弟到一边去，把这个地方让给那对小情侣，让她们两个纠结一会儿。但刚伸出手，池薇却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的痛的领悟，没敢做出自己心底里的那个动作。
最终，她讷讷地说：“小鱼，咱们去看电视吧，最近好像有个电视剧还挺火的……”
若是换到平时，唐霓早就跳出来吐槽了：“卧槽，师父你居然还看电视剧？这不像你啊。”不过现在唐霓没功夫去管池薇了。
她轻轻地晃着何婷婷，也不说话。这种时候，似乎沉默才是最好的陪伴。
何婷婷脸色更加难看了，等了很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我应该，再强一些，更强一些……”
唐霓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唐霓可不想何婷婷变强——强大同时意味着沉重的担子，意味着疲惫。唐霓觉得何婷婷已经让自己很累了，不希望她心底里的担子更重一层。
但担子的另一头，挑着的是何婷婷的母亲。唐霓左思右想，还是没敢说什么让何婷婷放下的话出来。
两个人的眉头都拧成了锁，却没有打开对方的锁的钥匙。这个模样看得让裴笑予担心得很，想跟池薇商量两句，就轻声地喊了喊身边的那个一看就没把注意力放在电视剧上的家伙：“师父……”
池薇早就失了神，不知道在注意些什么。
“师父？”裴笑予歪了歪头。
“……嗯？！”池薇这才被喊回来。
一转头，就看到如今的裴笑予距离她很近。——就仿佛，如果这个时候有一阵风的话，就能把两个人的头发打上结，再也不分开的那种近。
池薇一下子对上裴笑予的眼睛，裴笑予的眼睛一直很干净，有最纯净的担忧。池薇感觉自己的心口猛地一跳，像是那颗火热的心要蹦出来似的。她赶紧按住自己的胸口，这才苦笑起来，原来自己果然早就已经弯了，怎么之前都一直没能觉察到呢？
“师父……你怎么了？”裴笑予又开始担心起池薇了，刚刚师姐跟师父说什么了啊，怎么池薇从刚刚开始，似乎就变得怪怪地？
“我没事。”池薇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她尽量使自己的这个动作不着痕迹，裴笑予也的确没能立刻觉察出来，跟自己面对面的这个人，是在与自己保持距离。看了看一边的师姐和师嫂，又看了看自家师父，裴笑予现在满心里都在烦恼，怎么大家看上去都这么烦恼。
这么一间屋子里，四个人，一个人在烦恼家中的烦恼，一个人在烦恼爱人的烦恼，一个人在烦恼不敢爱的烦恼，一个人在烦恼大家的烦恼。这最后一个人，倒像是没有一点烦恼似的，一点也不知道，正有人，在为她而烦恼。
第 32 章
原本欢快的聚会，最终因为一段秘密谈话和一个不是秘密的电话，弄得大伙儿都没个好心情。
何婷婷最后也没报警，也没像池薇说的那样，去把她妈妈接出来，让她离开那个男人。她知道，那个女人现在还离不开那个打了她一辈子的混蛋。她想让自己更值得依靠一些，不止是对母亲而言，还有对唐霓也是。
裴笑予这一回告辞，池薇没有再提让她来一起住这件事。池薇还想整理整理自己的心思，裴笑予倒是有点失落。
不过想了想，她失落个什么劲儿呢，是她自己一开始舍不得那半年的租金，不想搬过来的嘛。
想得这么轻巧的裴笑予，没过多久，就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池薇忽然变了个样子。
这种变化并没有体现在虚拟世界。——在那个叫剑三的大唐里，她的师父还是那个看上去就壕气冲天的秀太笑倚危楼，还会带着她们师门到处打打杀杀，又摸出个什么奇怪坐骑来，带着她去游山玩水。
但在游戏之外，裴笑予却发现了不同。
以前池薇会经常叫她到办公室去，借口冠冕堂皇，但等门一关，池薇就会立刻变了个模样，变成懒懒散散的，趴在桌子上或者她的肩膀上，说着抱怨的话。
但这种事情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发生了。
自从那天师门四人在池薇家中互相道别之后。
裴笑予很是苦恼，但这种苦恼又不知该向谁倾诉。坐在身旁的秘书小姐倒是敏感地觉察到了池薇喊裴笑予的次数少了不少，瞧见新入职的小丫头脸上的怅然若失，自以为体贴温柔的秘书姐姐还特地安慰她了一句：“唉，咱们老板终于不折腾人了。——她之前天天喊你进去，是把你当跑腿的呢还是我的接班人呢。”
说完，还眨眨眼睛。
却不料到裴笑予心底里更失落了。
她不怕跑腿啊。
裴笑予只好更加认真地工作，见别人去找池薇送东西，还挺想揽下来的，却又怕被别人当成喜欢讨好上司的人，只好忍住了，侧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对面池薇办公室大门开开闭闭。
最后还是没忍住，她在微信上给池薇发了条微信：“师父，晚上到我家去吃饭吧。”
等了半天，却没回复。
从自己经手的工作很容易判断出池薇的工作量来，裴笑予知道池薇现在并不算忙。那么师父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微信呢？裴笑予有点委屈。
结果也许是因为她看手机的次数太多了，还引来同事打趣：“笑予，在等男朋友的微信吗？”
裴笑予摸了摸鼻子：“我没有男朋友呢……”
“咦？”同事一听，先是一愣，而后凑到了她身边，压低了声音八卦，“笑予，你看跟你一起进公司的那个小伙子怎么样啊？我看他总是往这边晃，显然是喜欢上你了吧。”
裴笑予想了想，低下头去：“我刚刚工作呢，暂时不想考虑那些。”脑袋里冒出来的却是，师父嫌弃那家伙长得太矮了啊。
“哎，工作是工作，又不耽误恋爱。你可别学咱们老板啊，都这个年纪了还单着，也不知道每天下班在忙活什么。”同事挺不赞成地。
裴笑予很想说，明明池薇那个样子也很好嘛，她过得很开心那就好。但看了一眼办公室里别人神色中所写，裴笑予没有把这句话宣之于口。
她叹了口气，假装自己还有很多工作要忙。
倒是没曾想，那个男生今天居然鼓起了勇气，来问裴笑予下班后有没有什么安排了。
裴笑予现在的作息很规律，上班下班，下班后吃饭，吃完饭就玩游戏嘛。至于今晚……她看了看手机，仍旧没收到回音，但这并不妨碍她很抱歉地笑了笑，然后解释：“今晚约了人吃饭了，对不起。”
“那……明天呢？”
本来想直接拒绝的，但裴笑予敏感地觉察到了周身投射而来的八卦目光，张了张口，没说出话，只好换了个念头，烦恼起该找个什么借口把明天糊弄过去，等会儿下班了，私底下再跟这个男孩子说清楚。因为在思考，所以暂且没说话，正在裴笑予犹豫的档口，不远处那扇紧闭了许久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池薇靠在门口，皱了皱眉：“你不是秘书处的吧？”冲着那个男生。
吓得男生脸都白了。
池薇手里拿着份文档，踱到裴笑予面前来，摆在她桌子前：“今明两天处理好，不会的就问玲玲。”
“好！”裴笑予赶紧答应下来，这下子有借口了，忙工作嘛。
她冲着那男孩子一笑，没能成功掩饰住自己心底里的那点高兴。那男生也不知道看出来了没，或许仍旧惧怕于池薇，很快就开溜了。
宋玲玲有点可惜，没能看成八卦：“老板，怎么亲自送文件出来了？打个内线电话让我们去拿嘛。”
“坐了一天了，出来透透气。”池薇这么说。
说完，她就像是真的是出来透气似的，转头走了，去走廊上，把窗拉开了。
夏天正喧嚣，办公室里被空调弄得像个大型冰箱，窗只开了那么一点点，便有热风灌了进来。带着温度，也带着清新。
池薇深深吸了两口气，神色高深莫测。
宋玲玲嘀咕了一句：“老板这是怎么了？”
裴笑予看了看自己手机，仍旧安安静静。
池薇拿着自己的手机正在摆弄，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呢，怎么就不回复自己呢？裴笑予瘪着嘴巴，没曾注意，池薇向她这边投来了淡淡的余光。
想了许久，池薇低下头去，终于点下了发送。
“我想吃糖醋鱼。”裴笑予的手机叮咚一响，跳出这么一条信息来。
被宋玲玲一瞥看见了，幸好裴笑予给池薇备注的是“师父”，宋玲玲只是挺奇怪的：“咦？师父？笑予是学了什么手艺还是什么功夫，好久没见到这么古朴的称呼了，哈哈！”思绪已经飘到了上个世纪的港片里。
裴笑予摸了摸鼻子：“嗯……学的冰心诀，是一门内功，能让人清心静气的。”
说着，裴笑予把手机拿了起来。
宋玲玲显然是不玩游戏的，哈哈两声：“听上去不错哎，我能不能学？”
裴笑予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开玩笑啦。”
池薇显然是把裴笑予的话听去了，见裴笑予拿起了手机到别人都看不见的角度了，才回复：“清心静气那是万花技能，咱们有的是大脚气！”
“我下班去买鱼=3=”裴笑予这么回。
“夭寿啦！小鱼要吃大鱼啦！”池薇打字飞快。
“……”裴笑予丢了六个点过去，都没有注意，自己嘴角挂起了很浅的微笑。
但这模样却落在了宋玲玲和别的同事的眼中，尤其是宋玲玲，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笑她：“笑予还说没有男朋友呢，我看笑予这样子，跟我和我老公当初刚恋爱的时候一模一样呢！”
“没有啦，我师父是女孩子。”裴笑予赶紧解释。
池薇的背影却僵住了，是啊，她从生理到心理，性别那一栏，永远写的都是女字。
女和女，明明应该在同一边，却仿佛隔着天堑啊。池薇站在窗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自家老板这一闹，使得这几个上班聊天的家伙都赶紧绷直了身子埋头干活去了。池薇不能偷听，也没法偷看裴笑予如今的模样，深深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
她只好跑去找唐霓求助：“伐开心啊。”
“怎么了？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唐霓十分没有义气地表示。
“你懂得，我该怎么办啊，啊啊啊！”池薇纠结得要命。
“你那天不是还挺知道该怎么做的吗。”唐霓回她。
“理论是一回事，实践是另一回事，我老人家已经很久没有波动过了，仁家家受！不！住！啊！”要不是顾及着身后还有人，池薇很想用头去撞窗户。
“夫人！撑住！医生说你不能波动！”唐霓笑个不停，一点也没把池薇的烦恼当回事。
池薇这才发觉，自己为什么要找唐霓这丫头？明明她家婷婷才是个靠谱人，在自己师门里，何婷婷从来都是负责吐槽其他三个人的那一个啊。
池薇又去找何婷婷抱怨。
何婷婷抓住了重点：“你答应她要去她家吃饭了？”
“啊……”池薇自己也似乎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
“加油，不想冒着她会疏远你的危险的话，就别让她看出来。”何婷婷这么回，“还有，我觉得她应该是已经发现你变得不一样了。”
“我哪有不一样了？！”池薇回。
“我就是随意一猜，要不然我去找师妹打听打听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何婷婷回。
“别！求放过！”池薇赶紧拦下那家伙。
何婷婷觉得自己大概是接近真相了：“呵呵。”
池薇更郁闷了，十分落寞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顺着电脑之间的空隙一直偷偷在瞄池薇的裴笑予，有点担心地问身边的宋玲玲：“老板她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嗯？她哪天心情好了？”宋玲玲却是这么回答。
裴笑予却更担心了。
嗯，今晚好好问问师父吧，希望她一直开开心心才好。裴笑予在心底里对自己说着。
第 33 章
池薇原本想等裴笑予下班后带她一起回家的，倒是没想到临下班却又来了份加急文件，可怜的池薇没了伤春悲秋的时间，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裴笑予早就走了。
空留手机里一条未被查看的微信：“师父我先回家了，你认识我家门，自己来好了～我先去做饭=w=”
一边在心底里大喊好萌啊好萌，池薇一边怨念，自己怎么就不能多往外看一眼呢，还能知道小鱼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好不容易维持住了自己在公司中的形象，池薇严肃地给司机报了个地址。给池薇干了很多年的司机不爱说话，没问老板今晚怎么不回家。等到到了裴笑予门口，池薇有点胆怯。
不由得在心底咆哮，她池薇这把年纪，还从没有过胆怯呢，今天这是怎么了！
池薇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按响门铃。
“师父等等哦！”门内传来裴笑予的声音。
女孩子今天围着围裙，一手拿着铲子，头发扎高，模样温柔。自打池薇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后，越发见不得裴笑予这个样子了，感觉自己心噗通噗通在跳。
池薇在心底里对自己喊，纵月最帅秀太，你要撑住！不能露出破绽啊！不帅了妹子就不要你了！
裴笑予并不知道自己师父心里戏这么多，让她赶紧进门：“师父你先等等哦，鱼还在做呢。”
糖醋鱼有点麻烦，裴笑予正在熬汁，要收得不多不少，才能正好均匀地浇在遇上，酸甜可口。
池薇嗅了嗅从厨房飘来的味道，喟叹一声，有这种家常而美味的饭菜吃，好幸福。
裴笑予就立刻赶回厨房看守着锅了。
池薇则磨磨蹭蹭地到了厨房门口，看裴笑予。
女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看裴笑予，还是在透过裴笑予思索着什么，神色又开始怅惘起来。裴笑予偷瞄着身后的自家师父，颇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就问呢，师父啊师父，你这两日是怎么了呀？
不过想了想，大概还是得吃完饭，浑身舒坦了，才能更好地沟通交流吧。裴笑予这么想着，用铲子搅了搅锅中的汤，黏稠，香气浓郁，一搅，散发了出来。
裴笑予关了火，双手端起锅来，把汤浇在鱼上。
刺啦一声，鱼香混合着糖醋汁的味道翻涌出来。
池薇眼睛亮了起来。
只见到池薇的模样，裴笑予就有一种今晚上的忙碌值了的感觉。
把鱼端到厨房外，裴笑予让自己身后名为池薇的尾巴坐下，然后贴心地送上筷子、温水和盛鱼刺的小碟子：“开饭啦！”
“好香好香！”池薇搓着手。
裴笑予腼腆一笑，夹了一块沾着汤汁的鱼肉到池薇面前。
“哎呀，我要拍照给那两个家伙看！”池薇叼着鱼肉，也不顾烫，一边抽着气，一边含混不清地说，掏出手机来，咔嚓一拍。
倒是没留意，对面的裴笑予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拍下她叼着鱼肉拍照片的模样。
被晒了一脸的唐霓，很快发了“qaq”的颜文字过来，还对池薇说：“我要去蹭饭！”
“老实呆着，没你的份！”池薇很快回。
唐霓倒也不是真心要来当电灯泡，不然她就给裴笑予发了，好脾气的小秀萝一向不会拒绝人，肯定会立刻下厨房去再炒两道小炒，等她和何婷婷这两个不速之客。
唐霓就又给池薇回：“呵呵哒，我鄙视你。”然后又在裴笑予那里打滚，“下回咱们再一块儿做饭，我也要吃糖醋鱼！”
“嗯嗯，好啊师姐。”裴笑予果然不会拒绝人，乖乖地就答应下了。
唐霓舔了舔屏，心满意足地假装自己吃到鱼了。
转头对何婷婷八卦：“我觉得师父这两天肯定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让小鱼担心了，不然小鱼才不会无缘无故地请她吃饭呢，切。”
“反正她们两个又不会有什么结果，别管了。”何婷婷又变得不热心起来。
“哎呀，别这么断言嘛！”唐霓不想放弃，不过总归是再也没有自己主动去鼓动的打算了。
她已经鼓动得一个池薇变了个模样了，再去鼓动小鱼的话……
咽下鱼的池薇连打了两个喷嚏，裴笑予担心地问：“师父感冒了吗？要不要冲个板蓝根？”
“不用不用！肯定是有人骂我！”被人惦记着的池薇这么说，“咦？我最近没压人价钱也没克扣谁的工钱啊？难不成是不小心欠了什么风流债？”
“……”裴笑予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
等了许久，她才小心翼翼地问：“师父……我总感觉你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啊，是不是……呃，在恋爱？”
池薇猛地抖了一下，摸摸鼻子，居然被说中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裴笑予一眼，女孩眼中都是担忧，弄得池薇也不好意思说谎，只好随意地点了点头：“唉……呃……嗯……”也不知道这算是应下了还是没承认。
裴笑予却当池薇是承认了，不过看池薇的样子，恐怕不是什么甜甜蜜蜜的热恋，而是单相思一类的吧。想到这儿，裴笑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气性来，那家伙是谁啊，我师父这么好的人，他还看不上，能让师父变成这个模样？
于是裴笑予又给池薇夹鱼肉，极尽温柔地剔去了鱼刺，还沾了沾汤，才送过去，安慰她说：“师父这么好，喜欢的人一定会喜欢你的。”
“……”池薇望天，对啊，小鱼你可喜欢师父我了，只是，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啊。
饶是她自己都还是需要别人去点，才发现自己心中的情愫。裴笑予也直了二十多年了，怎么能毫无契机地，突然意识到自己会去喜欢别的女人呢？
见池薇沉默，裴笑予还以为她是不喜欢提这个话题，于是生硬地转了话题，聊起了别的话题。池薇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享受着裴笑予给她的贴心服务。
连吃三大块鱼肉，池薇才说：“小鱼你也吃嘛，不用总管我，我也不是孩子啊。”
虽然她还挺开心被这么对待的。
裴笑予这才停下刚刚的举动。
这一晚裴笑予觉得自己还挺有成就的，好歹是打听出了自家师父目前正陷入苦恋中，只是不知道那个不明身份的男人究竟是谁。毕竟，怎么想，自家师父都不该有那个时间啊。
她们简直是上班在一起，隔着一道门；下班在一起，隔着一条网线，永远组在一个队中嘛。
苦思冥想地去思索最近在两个人周围打转的有什么男人，裴笑予头都大了也没想明白，等送走池薇后，打算场外求助。
于是又发信息给唐霓：“师姐，师父说她有喜欢的人了哎，你有没有发现游戏里有谁跟师父走的近啊？工作中我实在是想不到了。”
“……”收到这么一条讯息，唐霓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才好。
一边看着裴笑予懵懂无知的询问，一边还在看池薇在那里大吐苦水，唐霓觉得自己化身了一个巨大的垃圾桶，只能进不能出。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垃圾桶也是会满的好吗！这回都赶不及去请教自己身边的何婷婷，唐霓就拿出她手动输出打明教四段加速dps的手速，回裴笑予：“哈哈哈哈哈哈，得了吧，要说师父最近身边围着谁，显得特别有机会跟她恋爱，就只有你了吧233333我什么时候上线都看你们在一个地图。”
虽然又是“哈哈哈”又是“233”，不过唐霓此时可没有真的在大笑，面部表情堪称狰狞，看得何婷婷打了个冷战，一点也不想去问这家伙在干什么。
“对哦！”裴笑予恍然大悟，“那就是说游戏里没有？我明天去问问玲玲姐吧，师父出去办事的话都是她在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认识的。”
“……”唐霓郁卒。
她趴在何婷婷身上大哭：“我不想理这两个家伙了！”
“乖，让她们自己折腾去。”何婷婷拍着唐霓的背，看都不看唐霓的手机一眼，也不想管那两个家伙闹的是什么幺蛾子。
不过池薇向唐霓吐苦水没得到什么回应后，却没打算放过何婷婷。
毕竟如今，她那点小心思，除了天知地知，也就唐霓何婷婷这对小情侣知道了。
眼见自己的手机也闹腾了起来，何婷婷很想就此关机。最后实在是无可奈何了，发了条语音：“师父，我在忙呢。”
“瞎忙活什么呢！”
“忙考证啊。”
“考个鬼！”
“考证出来多赚钱养女人。”何婷婷面无表情地捅池薇的心窝，“不像某人，捧着一大把钞票，人家也不乐意被你养。”
扑通，池薇被在心口上捅了一刀，完败。
何婷婷提起嘴角，受了唐霓甜甜蜜蜜的香吻一个。
不乐意被人养的裴笑予，那晚上彻夜未眠，脑子里想的都是究竟是哪里来的混蛋男人围着自家师父转，把她的心给转去了，却不肯接受她的人。
怎么想都想不出那个家伙，最终裴笑予脑海中的影像成了噩梦，梦中那些男人变成了沉甸甸的黑影，把她和池薇两个人，一层一层地压住，不能呼吸，没有光。
她像是沉溺在黑暗的海中一般，最终只想张开嘴大叫出来，宣泄掉自己莫名其妙失控的情绪。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心底里会被不满所填满？
第 34 章
裴笑予涂了不少粉底也没能成功遮掩住那大大的黑眼圈，只能郁闷地赶去上班了。还没等她想好找什么托词去打听池薇最近在外头跟哪个男人走的近，裴笑予便被好几个人围上来关心了：“怎么了这是，没睡好吗？”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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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节
池薇毫不客气地表示：“请你们吃外卖。”
“靠，这也太没诚意了吧！”唐霓撇嘴。
“要不然，我做？”裴笑予毛遂自荐。
“好好好！”唐霓答应得比谁都快。
于是，四个女孩子的第二次会面，地点就在池薇家中。
池薇的房子的确很大，一点也不像独身女人住的地方，还有楼梯，上面是卧室和书房。唐霓也是第一次来，一见面就咚咚咚地跑上了楼，对池薇书柜中的藏书评头论足：“看不出来嘛，师父，你居然还爱看名著！”说着，顺手摸了一本出来。
手中分量却轻如鸿毛，一点也不像是书。
唐霓：“……”低头一看，自己取出来的，是个模型。
池薇摸了摸鼻尖，十分镇定：“装饰品。”紧接着却叮嘱，“别跟你师妹说。”
“维持你是一个文化人的假象么？”唐霓冷静地吐槽。
“咳，现在都看电子版的了，谁还买大部头啊。”池薇晃了晃自己手中的手机，里头倒是有不少电子书。
收到了唐霓鄙视的目光，作为曾经的职业作家，唐霓平日在家没别的什么爱好，如果日光正暖，最喜欢的就是一本书一杯咖啡靠在阳台晒太阳了。
池薇撇撇嘴，指了指另一面书柜：“那边都是真的书。”
也是满满一柜子，但唐霓只瞥了一眼就没兴趣了。她一个文艺青年，还真不想研究这些什么经济学什么金融爆炸一类的玩意儿，简直像是天书。
唐霓自觉无趣，揉了揉肩膀：“我下楼看电视好了。”
“喂，你就这么看着你师妹一个人在厨房里忙活啊？”池薇说。何婷婷还没下班，就算是下班了也帮不上忙，这四个人里，除了裴笑予之外，另外一个会做饭的，就是唐霓了。
“我是客人呀。”唐霓眨眨眼。
“……”池薇扫了一眼裴笑予，人家小鱼也是客人啊？
还没等池薇说，唐霓就看出了她眼底藏的话，忙开口堵了上去：“小鱼嘛，早晚都是你的人，啧啧。”
“我说。”池薇危险地眯起了眼睛，一只手撑在墙上，把唐霓圈在了她自己和墙中间包围起来，威胁，“我跟小鱼真的不会有什么啦，你们一个两个，听不懂吗？”
偏偏这时候，门铃响了起来。
“来啦！”裴笑予围着围裙，哒哒地往门口奔去。路过楼梯口，不经意地往上一瞥，正看见楼上书房中两个人的姿势，眼睛睁大了，搭在门把手上的手没有去开门。
“师父，你壁咚错人了。”唐霓从池薇手臂下钻了出去，顺着楼梯小跑下楼，打开门后，张开双臂，迎接自家何婷婷。
两个人十分旁若无人地在门口来了一个大大的拥抱，女孩子有女孩子的好，这样的动作换成男女、男男就成桃色新闻了，搁在女孩子们之间却并不算过火，两个人还挺喜欢在大庭广众之下挽胳膊或者抱一下的。
池薇很夸张地捂住自己的眼睛：“哎呀，要瞎了！”
“师父要是瞎到不能玩游戏了，记得分遗产。”何婷婷双手插兜，进屋后，往楼上一瞥，这么说。
大门一关，门里的四个人都是知道何婷婷和唐霓的关系的，她们倒是更不闪躲了。何婷婷直接在唐霓脸颊上落了一个吻：“乖，做饭去吧。”
“我是客人！我不想动！”唐霓撒娇。
池薇把自己胳膊搭在裴笑予肩膀上：“你就假设做饭是一个巨型副本，我们需要一个t，快上！”
“我来吧。”裴笑予笑眯眯地让其它三个人在外头等着。
“哎呀，要不是有家室了，我好想追小鱼啊！”唐霓很夸张地在感慨。
何婷婷一言不发，拽着她到沙发上坐下了。
长条沙发被两个没有形象的家伙霸占，一家之主池薇只能在小沙发上凑合。池薇换了好几个坐姿，都不那么舒服。看着唐霓躺在何婷婷身上，一手握着遥控器，换了好几个台都没决定好看什么，撇撇嘴：“你挑什么呢？”
唐霓眼睛一亮，终于把手中的遥控器放下了。
池薇一看，唐霓千辛万苦选出来的，是帝都的少儿频道……
池薇无语，长手一伸，摸过遥控器来，调到了经济频道。
“我是客人！”唐霓宣称。
“文学家，有个成语叫‘客随主便’。”池薇说。
何婷婷拍了拍唐霓，让她别闹，倒是能跟着池薇看两眼满屏的数据，还交谈一二，宾主尽欢。
唐霓觉得自己这个唯一的文科生简直格格不入，干脆坐了起来，溜达去裴笑予那边，一边摸点东西吃，一边问裴笑予：“哎呀，外面那两个理科生好烦啊，小鱼咱们文科生就不能跟那些没有文艺细胞的家伙计较！”
“啊？”裴笑予百忙之中瞥一眼过来，“师姐，我是学理科的。”
“……”唐霓看着裴笑予十分认真的神情，觉得自己是孤独的。
她只好无聊地给裴笑予打下手，两个人动手比一个人要快多了，开饭前唐霓啪地关掉了电视，抱臂喊：“不要被电视迷住了，该到填饱肚子的时候了！”
“哎呀，好香！”池薇嗅着味道，哒哒地跑去裴笑予身边，伸手摸了一片肉出来。
裴笑予看了一眼池薇的动作，颇有些无语：“师父……”
“啊？”池薇嚼着肉片，问。
“你跟师姐不愧是亲师徒。”裴笑予说，“刚刚师姐跟你一样，伸手就找肉吃。你们都没看到那边有筷子吗？”
“咳。”池薇望天，“我这是迫不及待嘛。”说罢，冲着裴笑予露出一个微笑来，自以为迷人地眨眨眼睛。
这边的两个人没注意到，那边被抛下的唐霓已经凑到了何婷婷身边，问何婷婷：“师父什么时候撩妹撩的这么顺手了？”
两个人认识池薇也有几年了，从最开始的感激她不会对两个人有歧视，到后来成了好友损友，再到从网上发展到线下，唐霓原本以为自己还是挺了解池薇这家伙的。
“传说中的直会撩？”何婷婷沉思了一阵。
“……”唐霓托着腮，半晌，说，“你说，我去点醒她，是不是不太好？”
“哈？！”何婷婷愣了愣。
唐霓很久之前就想着要戳破两个人之间的那层纸，不过何婷婷还是觉得顺其发展比较好。但什么顺其发展也只是说的好听，对于这两个看客而言，简直是干着急。
唐霓这个急性子，早就坐不住了。虽然这种行为落在何婷婷的眼里，就是俗话中的皇帝不急太监急。
太监满地打转，直到那边的皇帝和皇后娘娘奇怪她们两个在忙些什么转过头来喊人，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赶紧带了自己的对食宫女，先把这顿饭伺候过去。
池薇上手换了盘子，把可乐鸡翅摆在了自己的面前——上一回裴笑予给她做了这一道菜，深得她心，这一次还特地点了菜。
“这是我的！”池薇宣称。
“切，师父，你有本事在饭局上也护食啊。”唐霓撇嘴。
“那又不一样，饭局上为师要维持一个高深优雅霸气的形象，不能多吃。”池薇想了想，分了三块鸡翅给裴笑予，又给唐霓和何婷婷两个人一人一块，美其名曰，“大厨辛苦啦，么么哒。”
在厨房帮忙的唐霓觉得很不公平：“师父，我也是大厨！”这桌子上好歹有两道菜是她炒出来的呢。
池薇十分不情不愿，又给唐霓分了一块：“行了？”
“终于成等差数列了。”很满意地点了点头的却是何婷婷，她看了一眼池薇的盘子里，不多不少，正好四块。
“……”其他三个人十分无语。
何婷婷干咳一声：“你们看我干什么？吃饭！”
说着，第一个往嘴巴里扒米饭吃，吃得可香。
吃饱之后，何婷婷咬着筷子，忽然说：“小鱼，咱们两个收拾桌子吧？”
这是个很怪的要求，按理说既然何婷婷和池薇没做饭，那就该她们两个洗碗——至少在何婷婷和唐霓家里是这么分工的。不过何婷婷说完后，给了唐霓一个眼色。多年的默契让唐霓十分迅速地领悟到了何婷婷要干什么，看着懒熊一般端着两个盘子往厨房晃的恋人，唐霓肃然起敬。
亲爱哒，辛苦啦，么么啪。
唐霓向何婷婷抛了个媚眼，然后咳了一声，顺势邀请池薇：“师父，走，咱们接着说你借我的那本书去吧。”
池薇张口要问你不是嫌弃我家书房么，又瞄了一眼何婷婷的背影，终于猜到了这两个家伙大概是暗地里在打什么主意了。想不通她们究竟想干什么，池薇啧啧两声：“行啊，走吧。”
第 31 章
池薇像是要跟唐霓勾心斗角似的，抱着必胜的决心跟着唐霓进了书房。倚在门口等着听自家大徒弟在打什么主意，却见唐霓深吸了一口气，像是下了很大决心似的，却还是没开口，而是在屋子里转了一圈，把摆在书房里的两张椅子搬成面对面的模样，自己坐一把，然后拍了拍另一把，招呼池薇：“师父，来坐。”
池薇顺势坐了下来，翘起二郎腿，气势十足，不打算先开口。这正是她谈生意时总结出来的技巧，在谈判中面对底气不足的对手，自己摆出来的气场越强，对方越会先落败。
果然唐霓很快便唉声叹气起来：“哎呀师父，我就是，想跟你说……”
“嗯？”池薇一手撑着额头。
“师父啊，我觉得，要是咱们师门真的有了四个姬佬，也挺好的嘛。”
“……”池薇立刻反应过来，“你说我？”
“对啊。”唐霓点点头。
“唉，你怎么还不死心？”其实池薇很奇怪，自己跟小鱼，看起来就这么般配？
“师父啊，你好好想想，天下的秀萝这么多，如果换了一只，你会觉得怎么样？”唐霓问。
“那也不意味着我跟小鱼……”池薇倒是早就意识到了，裴笑予作为秀萝的一员，在自己这个秀萝控眼中的地位超然。
“你会想跟她的操控者搂搂抱抱，很自然地把手搭在她的肩上，靠在她的身上，全身都会放松吗？”唐霓却打断了池薇的话，想了想，又添了一句，“单独去看小鱼，不要管秀萝，不要管游戏，只是她这个人呢？”
“……”池薇一怔。
池薇从来都不是愚笨或者迟钝的家伙，不然也不会年纪轻轻有如今成就了。被唐霓再三去点醒，池薇终于还是陷入了沉思。
她对裴笑予的好，跟裴笑予是不是秀萝，如今还有很大的关系吗？
想到这里，池薇得到了一个可怕的结论。
“我去！”池薇一拍椅子把手，十分不敢置信地站了起来，“我年近三十，这把年纪了，居然弯了？”
唐霓捂住了脸，师父，您老人家的关注点好像有哪里不对？
等了一会儿，池薇却还在惊讶。唐霓只好喊她回神：“师父啊，师父父？狮虎虎？喂喂，现在要管的不是你弯不弯吧！”
“你让我缓缓，我有点承受不来。”池薇觉得自己的三观在崩塌，认识的人是弯的和自己突然弯了，那绝对是两件事啊。
“缓完了咱们再谈？”虽然这么说着，但唐霓却哒哒地跑到门边去，望了一眼在收拾碗筷的两个人，“不过你抓紧缓啊，她们快洗完碗了。”
池薇只好镇定下来。
她又坐了回去，愣了半天，才把唐霓给喊了回来，神色比之前更加严肃了——这一回不是什么假模假样的谈判技巧，而是真的在担忧：“就算是我真的喜欢上了小鱼，可是……”池薇沉思片刻，才回应，“你不会觉得，让我放手去追她是件好事吧？”
池薇的意思，唐霓在那一瞬间就明白过来了。
作为一个过来人，唐霓比池薇还更要清楚，当一个姬佬，听上去似乎很酷炫很超前，但究竟要担负多少压力，也只有她们这些走在了这条路上的人才明白。愣了愣，唐霓才不得不承认：“是我太心急了。”
“……”池薇却没回唐霓的话，而是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坐了一会儿，唐霓终于坐不住了，又跑下楼去。
何婷婷瞥了她一眼，神色示意问起来楼上进行的如何？
唐霓在裴笑予注意不到的地方轻轻地摇了摇头，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是顺利又极为不顺利，池薇是意识到了自己心底里的不一样，但却并没有打算进行什么行动。
池薇并不是一个容易冲动的人，尽管她在游戏里总表现出一个热血笨蛋的形象。
何婷婷耸了耸肩，她可不爱管闲事，这件事情，就让那边的师徒两个人去纠结吧。
不过瞧着自家宝贝垂头丧气的模样，何婷婷倒是挺心疼，拍了拍她的肩膀以示安慰。
又怕这不够，干脆又在唐霓的脸颊蜻蜓点水。
这一幕正被裴笑予撞见，女孩子抿嘴一笑，挺羡慕两个人的感情的，正不知道她自己还要等到什么时候，才能寻找到下一段爱情呢。
裴笑予这么想着，惆怅地摇了摇头。
这一幕被唐霓瞥去了，做师姐的探出头来，问：“师妹，怎么摇头啊？”
“呃……”裴笑予没想到自己会被唐霓叫住，一愣。
幸而不知道谁的手机铃声拯救了她。
在场的三个人都不约而同地去摸手机，最终亮起来的屏幕属于何婷婷。她皱了皱眉头，手停在屏幕上，纠结了半天，才决定划开绿色的接听键：“喂？……妈……”愣了愣，她才叫出那个称呼来。
“妈，我在朋友家呢。”何婷婷的眉头皱得更紧。
唐霓想要凑过去听，不过何婷婷却没有让她听的打算，侧了侧身：“妈，唉，报警吧。”
“你别犹豫了，都这么多年了。——我不回去！”何婷婷按下了挂机键。
唐霓和裴笑予都立刻想到了何婷婷那个爱家暴的父亲，望着何婷婷阴沉的脸色，没吭声。
倒是池薇，这时终于从楼上下来了，倚在扶手上，问：“需要帮忙报警吗？”
“不用。”何婷婷哼了一声，“就算把那家伙送进去了，我怕我妈只要还有一口气，就要去警察局闹着把人给放出来。”明明她才是这么多年来最大的那个受害者……何婷婷实在是理解不了自己的母亲。
“你态度强硬一点，她就觉得，那个男人不是她唯一的依靠了。”池薇却这么说。
何婷婷不说话。
池薇倒也不勉强她什么，想去揽住裴笑予，带自家小徒弟到一边去，把这个地方让给那对小情侣，让她们两个纠结一会儿。但刚伸出手，池薇却忽然想起来自己刚刚的痛的领悟，没敢做出自己心底里的那个动作。
最终，她讷讷地说：“小鱼，咱们去看电视吧，最近好像有个电视剧还挺火的……”
若是换到平时，唐霓早就跳出来吐槽了：“卧槽，师父你居然还看电视剧？这不像你啊。”不过现在唐霓没功夫去管池薇了。
她轻轻地晃着何婷婷，也不说话。这种时候，似乎沉默才是最好的陪伴。
何婷婷脸色更加难看了，等了很久，才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你说的对，我应该，再强一些，更强一些……”
唐霓皱了皱眉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
唐霓可不想何婷婷变强——强大同时意味着沉重的担子，意味着疲惫。唐霓觉得何婷婷已经让自己很累了，不希望她心底里的担子更重一层。
但担子的另一头，挑着的是何婷婷的母亲。唐霓左思右想，还是没敢说什么让何婷婷放下的话出来。
两个人的眉头都拧成了锁，却没有打开对方的锁的钥匙。这个模样看得让裴笑予担心得很，想跟池薇商量两句，就轻声地喊了喊身边的那个一看就没把注意力放在电视剧上的家伙：“师父……”
池薇早就失了神，不知道在注意些什么。
“师父？”裴笑予歪了歪头。
“……嗯？！”池薇这才被喊回来。
一转头，就看到如今的裴笑予距离她很近。——就仿佛，如果这个时候有一阵风的话，就能把两个人的头发打上结，再也不分开的那种近。
池薇一下子对上裴笑予的眼睛，裴笑予的眼睛一直很干净，有最纯净的担忧。池薇感觉自己的心口猛地一跳，像是那颗火热的心要蹦出来似的。她赶紧按住自己的胸口，这才苦笑起来，原来自己果然早就已经弯了，怎么之前都一直没能觉察到呢？
“师父……你怎么了？”裴笑予又开始担心起池薇了，刚刚师姐跟师父说什么了啊，怎么池薇从刚刚开始，似乎就变得怪怪地？
“我没事。”池薇小心翼翼地拉开了两个人的距离。
她尽量使自己的这个动作不着痕迹，裴笑予也的确没能立刻觉察出来，跟自己面对面的这个人，是在与自己保持距离。看了看一边的师姐和师嫂，又看了看自家师父，裴笑予现在满心里都在烦恼，怎么大家看上去都这么烦恼。
这么一间屋子里，四个人，一个人在烦恼家中的烦恼，一个人在烦恼爱人的烦恼，一个人在烦恼不敢爱的烦恼，一个人在烦恼大家的烦恼。这最后一个人，倒像是没有一点烦恼似的，一点也不知道，正有人，在为她而烦恼。
第 32 章
原本欢快的聚会，最终因为一段秘密谈话和一个不是秘密的电话，弄得大伙儿都没个好心情。
何婷婷最后也没报警，也没像池薇说的那样，去把她妈妈接出来，让她离开那个男人。她知道，那个女人现在还离不开那个打了她一辈子的混蛋。她想让自己更值得依靠一些，不止是对母亲而言，还有对唐霓也是。
裴笑予这一回告辞，池薇没有再提让她来一起住这件事。池薇还想整理整理自己的心思，裴笑予倒是有点失落。
不过想了想，她失落个什么劲儿呢，是她自己一开始舍不得那半年的租金，不想搬过来的嘛。
想得这么轻巧的裴笑予，没过多久，就发现自己好像做错了什么。
池薇忽然变了个样子。
这种变化并没有体现在虚拟世界。——在那个叫剑三的大唐里，她的师父还是那个看上去就壕气冲天的秀太笑倚危楼，还会带着她们师门到处打打杀杀，又摸出个什么奇怪坐骑来，带着她去游山玩水。
但在游戏之外，裴笑予却发现了不同。
以前池薇会经常叫她到办公室去，借口冠冕堂皇，但等门一关，池薇就会立刻变了个模样，变成懒懒散散的，趴在桌子上或者她的肩膀上，说着抱怨的话。
但这种事情已经有好几天没有发生了。
自从那天师门四人在池薇家中互相道别之后。
裴笑予很是苦恼，但这种苦恼又不知该向谁倾诉。坐在身旁的秘书小姐倒是敏感地觉察到了池薇喊裴笑予的次数少了不少，瞧见新入职的小丫头脸上的怅然若失，自以为体贴温柔的秘书姐姐还特地安慰她了一句：“唉，咱们老板终于不折腾人了。——她之前天天喊你进去，是把你当跑腿的呢还是我的接班人呢。”
说完，还眨眨眼睛。
却不料到裴笑予心底里更失落了。
她不怕跑腿啊。
裴笑予只好更加认真地工作，见别人去找池薇送东西，还挺想揽下来的，却又怕被别人当成喜欢讨好上司的人，只好忍住了，侧着头，眼巴巴地看着对面池薇办公室大门开开闭闭。
最后还是没忍住，她在微信上给池薇发了条微信：“师父，晚上到我家去吃饭吧。”
等了半天，却没回复。
从自己经手的工作很容易判断出池薇的工作量来，裴笑予知道池薇现在并不算忙。那么师父为什么不回自己的微信呢？裴笑予有点委屈。
结果也许是因为她看手机的次数太多了，还引来同事打趣：“笑予，在等男朋友的微信吗？”
裴笑予摸了摸鼻子：“我没有男朋友呢……”
“咦？”同事一听，先是一愣，而后凑到了她身边，压低了声音八卦，“笑予，你看跟你一起进公司的那个小伙子怎么样啊？我看他总是往这边晃，显然是喜欢上你了吧。”
裴笑予想了想，低下头去：“我刚刚工作呢，暂时不想考虑那些。”脑袋里冒出来的却是，师父嫌弃那家伙长得太矮了啊。
“哎，工作是工作，又不耽误恋爱。你可别学咱们老板啊，都这个年纪了还单着，也不知道每天下班在忙活什么。”同事挺不赞成地。
裴笑予很想说，明明池薇那个样子也很好嘛，她过得很开心那就好。但看了一眼办公室里别人神色中所写，裴笑予没有把这句话宣之于口。
她叹了口气，假装自己还有很多工作要忙。
倒是没曾想，那个男生今天居然鼓起了勇气，来问裴笑予下班后有没有什么安排了。
裴笑予现在的作息很规律，上班下班，下班后吃饭，吃完饭就玩游戏嘛。至于今晚……她看了看手机，仍旧没收到回音，但这并不妨碍她很抱歉地笑了笑，然后解释：“今晚约了人吃饭了，对不起。”
“那……明天呢？”
本来想直接拒绝的，但裴笑予敏感地觉察到了周身投射而来的八卦目光，张了张口，没说出话，只好换了个念头，烦恼起该找个什么借口把明天糊弄过去，等会儿下班了，私底下再跟这个男孩子说清楚。因为在思考，所以暂且没说话，正在裴笑予犹豫的档口，不远处那扇紧闭了许久的门忽然被推开了，池薇靠在门口，皱了皱眉：“你不是秘书处的吧？”冲着那个男生。
吓得男生脸都白了。
池薇手里拿着份文档，踱到裴笑予面前来，摆在她桌子前：“今明两天处理好，不会的就问玲玲。”
“好！”裴笑予赶紧答应下来，这下子有借口了，忙工作嘛。
她冲着那男孩子一笑，没能成功掩饰住自己心底里的那点高兴。那男生也不知道看出来了没，或许仍旧惧怕于池薇，很快就开溜了。
宋玲玲有点可惜，没能看成八卦：“老板，怎么亲自送文件出来了？打个内线电话让我们去拿嘛。”
“坐了一天了，出来透透气。”池薇这么说。
说完，她就像是真的是出来透气似的，转头走了，去走廊上，把窗拉开了。
夏天正喧嚣，办公室里被空调弄得像个大型冰箱，窗只开了那么一点点，便有热风灌了进来。带着温度，也带着清新。
池薇深深吸了两口气，神色高深莫测。
宋玲玲嘀咕了一句：“老板这是怎么了？”
裴笑予看了看自己手机，仍旧安安静静。
池薇拿着自己的手机正在摆弄，不知道她在看什么呢，怎么就不回复自己呢？裴笑予瘪着嘴巴，没曾注意，池薇向她这边投来了淡淡的余光。
想了许久，池薇低下头去，终于点下了发送。
“我想吃糖醋鱼。”裴笑予的手机叮咚一响，跳出这么一条信息来。
被宋玲玲一瞥看见了，幸好裴笑予给池薇备注的是“师父”，宋玲玲只是挺奇怪的：“咦？师父？笑予是学了什么手艺还是什么功夫，好久没见到这么古朴的称呼了，哈哈！”思绪已经飘到了上个世纪的港片里。
裴笑予摸了摸鼻子：“嗯……学的冰心诀，是一门内功，能让人清心静气的。”
说着，裴笑予把手机拿了起来。
宋玲玲显然是不玩游戏的，哈哈两声：“听上去不错哎，我能不能学？”
裴笑予想了想，摇了摇头：“我开玩笑啦。”
池薇显然是把裴笑予的话听去了，见裴笑予拿起了手机到别人都看不见的角度了，才回复：“清心静气那是万花技能，咱们有的是大脚气！”
“我下班去买鱼=3=”裴笑予这么回。
“夭寿啦！小鱼要吃大鱼啦！”池薇打字飞快。
“……”裴笑予丢了六个点过去，都没有注意，自己嘴角挂起了很浅的微笑。
但这模样却落在了宋玲玲和别的同事的眼中，尤其是宋玲玲，以一个过来人的身份笑她：“笑予还说没有男朋友呢，我看笑予这样子，跟我和我老公当初刚恋爱的时候一模一样呢！”
“没有啦，我师父是女孩子。”裴笑予赶紧解释。
池薇的背影却僵住了，是啊，她从生理到心理，性别那一栏，永远写的都是女字。
女和女，明明应该在同一边，却仿佛隔着天堑啊。池薇站在窗边，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自家老板这一闹，使得这几个上班聊天的家伙都赶紧绷直了身子埋头干活去了。池薇不能偷听，也没法偷看裴笑予如今的模样，深深觉得自己是自作自受。
她只好跑去找唐霓求助：“伐开心啊。”
“怎么了？说出来让我开心开心！”唐霓十分没有义气地表示。
“你懂得，我该怎么办啊，啊啊啊！”池薇纠结得要命。
“你那天不是还挺知道该怎么做的吗。”唐霓回她。
“理论是一回事，实践是另一回事，我老人家已经很久没有波动过了，仁家家受！不！住！啊！”要不是顾及着身后还有人，池薇很想用头去撞窗户。
“夫人！撑住！医生说你不能波动！”唐霓笑个不停，一点也没把池薇的烦恼当回事。
池薇这才发觉，自己为什么要找唐霓这丫头？明明她家婷婷才是个靠谱人，在自己师门里，何婷婷从来都是负责吐槽其他三个人的那一个啊。
池薇又去找何婷婷抱怨。
何婷婷抓住了重点：“你答应她要去她家吃饭了？”
“啊……”池薇自己也似乎刚刚意识到这个问题。
“加油，不想冒着她会疏远你的危险的话，就别让她看出来。”何婷婷这么回，“还有，我觉得她应该是已经发现你变得不一样了。”
“我哪有不一样了？！”池薇回。
“我就是随意一猜，要不然我去找师妹打听打听她是不是发现了什么？”何婷婷回。
“别！求放过！”池薇赶紧拦下那家伙。
何婷婷觉得自己大概是接近真相了：“呵呵。”
池薇更郁闷了，十分落寞地回了自己的办公室。
顺着电脑之间的空隙一直偷偷在瞄池薇的裴笑予，有点担心地问身边的宋玲玲：“老板她今天是不是心情不好啊？”
“嗯？她哪天心情好了？”宋玲玲却是这么回答。
裴笑予却更担心了。
嗯，今晚好好问问师父吧，希望她一直开开心心才好。裴笑予在心底里对自己说着。
第 33 章
池薇原本想等裴笑予下班后带她一起回家的，倒是没想到临下班却又来了份加急文件，可怜的池薇没了伤春悲秋的时间，等她再抬起头来的时候，裴笑予早就走了。
空留手机里一条未被查看的微信：“师父我先回家了，你认识我家门，自己来好了～我先去做饭=w=”
一边在心底里大喊好萌啊好萌，池薇一边怨念，自己怎么就不能多往外看一眼呢，还能知道小鱼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好不容易维持住了自己在公司中的形象，池薇严肃地给司机报了个地址。给池薇干了很多年的司机不爱说话，没问老板今晚怎么不回家。等到到了裴笑予门口，池薇有点胆怯。
不由得在心底咆哮，她池薇这把年纪，还从没有过胆怯呢，今天这是怎么了！
池薇只能长长地叹了一口气，按响门铃。
“师父等等哦！”门内传来裴笑予的声音。
女孩子今天围着围裙，一手拿着铲子，头发扎高，模样温柔。自打池薇知道了自己的心思后，越发见不得裴笑予这个样子了，感觉自己心噗通噗通在跳。
池薇在心底里对自己喊，纵月最帅秀太，你要撑住！不能露出破绽啊！不帅了妹子就不要你了！
裴笑予并不知道自己师父心里戏这么多，让她赶紧进门：“师父你先等等哦，鱼还在做呢。”
糖醋鱼有点麻烦，裴笑予正在熬汁，要收得不多不少，才能正好均匀地浇在遇上，酸甜可口。
池薇嗅了嗅从厨房飘来的味道，喟叹一声，有这种家常而美味的饭菜吃，好幸福。
裴笑予就立刻赶回厨房看守着锅了。
池薇则磨磨蹭蹭地到了厨房门口，看裴笑予。
女人也不知道究竟是在看裴笑予，还是在透过裴笑予思索着什么，神色又开始怅惘起来。裴笑予偷瞄着身后的自家师父，颇有些犹豫，要不要现在就问呢，师父啊师父，你这两日是怎么了呀？
不过想了想，大概还是得吃完饭，浑身舒坦了，才能更好地沟通交流吧。裴笑予这么想着，用铲子搅了搅锅中的汤，黏稠，香气浓郁，一搅，散发了出来。
裴笑予关了火，双手端起锅来，把汤浇在鱼上。
刺啦一声，鱼香混合着糖醋汁的味道翻涌出来。
池薇眼睛亮了起来。
只见到池薇的模样，裴笑予就有一种今晚上的忙碌值了的感觉。
把鱼端到厨房外，裴笑予让自己身后名为池薇的尾巴坐下，然后贴心地送上筷子、温水和盛鱼刺的小碟子：“开饭啦！”
“好香好香！”池薇搓着手。
裴笑予腼腆一笑，夹了一块沾着汤汁的鱼肉到池薇面前。
“哎呀，我要拍照给那两个家伙看！”池薇叼着鱼肉，也不顾烫，一边抽着气，一边含混不清地说，掏出手机来，咔嚓一拍。
倒是没留意，对面的裴笑予也拿出了自己的手机，拍下她叼着鱼肉拍照片的模样。
被晒了一脸的唐霓，很快发了“qaq”的颜文字过来，还对池薇说：“我要去蹭饭！”
“老实呆着，没你的份！”池薇很快回。
唐霓倒也不是真心要来当电灯泡，不然她就给裴笑予发了，好脾气的小秀萝一向不会拒绝人，肯定会立刻下厨房去再炒两道小炒，等她和何婷婷这两个不速之客。
唐霓就又给池薇回：“呵呵哒，我鄙视你。”然后又在裴笑予那里打滚，“下回咱们再一块儿做饭，我也要吃糖醋鱼！”
“嗯嗯，好啊师姐。”裴笑予果然不会拒绝人，乖乖地就答应下了。
唐霓舔了舔屏，心满意足地假装自己吃到鱼了。
转头对何婷婷八卦：“我觉得师父这两天肯定是做了什么奇怪的事让小鱼担心了，不然小鱼才不会无缘无故地请她吃饭呢，切。”
“反正她们两个又不会有什么结果，别管了。”何婷婷又变得不热心起来。
“哎呀，别这么断言嘛！”唐霓不想放弃，不过总归是再也没有自己主动去鼓动的打算了。
她已经鼓动得一个池薇变了个模样了，再去鼓动小鱼的话……
咽下鱼的池薇连打了两个喷嚏，裴笑予担心地问：“师父感冒了吗？要不要冲个板蓝根？”
“不用不用！肯定是有人骂我！”被人惦记着的池薇这么说，“咦？我最近没压人价钱也没克扣谁的工钱啊？难不成是不小心欠了什么风流债？”
“……”裴笑予一时不知道该接什么话才好。
等了许久，她才小心翼翼地问：“师父……我总感觉你最近好像有什么心事啊，是不是……呃，在恋爱？”
池薇猛地抖了一下，摸摸鼻子，居然被说中了！
她偷偷瞄了一眼裴笑予一眼，女孩眼中都是担忧，弄得池薇也不好意思说谎，只好随意地点了点头：“唉……呃……嗯……”也不知道这算是应下了还是没承认。
裴笑予却当池薇是承认了，不过看池薇的样子，恐怕不是什么甜甜蜜蜜的热恋，而是单相思一类的吧。想到这儿，裴笑予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气性来，那家伙是谁啊，我师父这么好的人，他还看不上，能让师父变成这个模样？
于是裴笑予又给池薇夹鱼肉，极尽温柔地剔去了鱼刺，还沾了沾汤，才送过去，安慰她说：“师父这么好，喜欢的人一定会喜欢你的。”
“……”池薇望天，对啊，小鱼你可喜欢师父我了，只是，这种喜欢，不是那种喜欢啊。
饶是她自己都还是需要别人去点，才发现自己心中的情愫。裴笑予也直了二十多年了，怎么能毫无契机地，突然意识到自己会去喜欢别的女人呢？
见池薇沉默，裴笑予还以为她是不喜欢提这个话题，于是生硬地转了话题，聊起了别的话题。池薇也有一搭、没一搭地应和着，享受着裴笑予给她的贴心服务。
连吃三大块鱼肉，池薇才说：“小鱼你也吃嘛，不用总管我，我也不是孩子啊。”
虽然她还挺开心被这么对待的。
裴笑予这才停下刚刚的举动。
这一晚裴笑予觉得自己还挺有成就的，好歹是打听出了自家师父目前正陷入苦恋中，只是不知道那个不明身份的男人究竟是谁。毕竟，怎么想，自家师父都不该有那个时间啊。
她们简直是上班在一起，隔着一道门；下班在一起，隔着一条网线，永远组在一个队中嘛。
苦思冥想地去思索最近在两个人周围打转的有什么男人，裴笑予头都大了也没想明白，等送走池薇后，打算场外求助。
于是又发信息给唐霓：“师姐，师父说她有喜欢的人了哎，你有没有发现游戏里有谁跟师父走的近啊？工作中我实在是想不到了。”
“……”收到这么一条讯息，唐霓不知道该从哪里开始吐槽才好。
一边看着裴笑予懵懂无知的询问，一边还在看池薇在那里大吐苦水，唐霓觉得自己化身了一个巨大的垃圾桶，只能进不能出。
她实在是忍不住了，垃圾桶也是会满的好吗！这回都赶不及去请教自己身边的何婷婷，唐霓就拿出她手动输出打明教四段加速dps的手速，回裴笑予：“哈哈哈哈哈哈，得了吧，要说师父最近身边围着谁，显得特别有机会跟她恋爱，就只有你了吧233333我什么时候上线都看你们在一个地图。”
虽然又是“哈哈哈”又是“233”，不过唐霓此时可没有真的在大笑，面部表情堪称狰狞，看得何婷婷打了个冷战，一点也不想去问这家伙在干什么。
“对哦！”裴笑予恍然大悟，“那就是说游戏里没有？我明天去问问玲玲姐吧，师父出去办事的话都是她在跟，不知道是不是在外面认识的。”
“……”唐霓郁卒。
她趴在何婷婷身上大哭：“我不想理这两个家伙了！”
“乖，让她们自己折腾去。”何婷婷拍着唐霓的背，看都不看唐霓的手机一眼，也不想管那两个家伙闹的是什么幺蛾子。
不过池薇向唐霓吐苦水没得到什么回应后，却没打算放过何婷婷。
毕竟如今，她那点小心思，除了天知地知，也就唐霓何婷婷这对小情侣知道了。
眼见自己的手机也闹腾了起来，何婷婷很想就此关机。最后实在是无可奈何了，发了条语音：“师父，我在忙呢。”
“瞎忙活什么呢！”
“忙考证啊。”
“考个鬼！”
“考证出来多赚钱养女人。”何婷婷面无表情地捅池薇的心窝，“不像某人，捧着一大把钞票，人家也不乐意被你养。”
扑通，池薇被在心口上捅了一刀，完败。
何婷婷提起嘴角，受了唐霓甜甜蜜蜜的香吻一个。
不乐意被人养的裴笑予，那晚上彻夜未眠，脑子里想的都是究竟是哪里来的混蛋男人围着自家师父转，把她的心给转去了，却不肯接受她的人。
怎么想都想不出那个家伙，最终裴笑予脑海中的影像成了噩梦，梦中那些男人变成了沉甸甸的黑影，把她和池薇两个人，一层一层地压住，不能呼吸，没有光。
她像是沉溺在黑暗的海中一般，最终只想张开嘴大叫出来，宣泄掉自己莫名其妙失控的情绪。
——她这是怎么了，怎么心底里会被不满所填满？
第 34 章
裴笑予涂了不少粉底也没能成功遮掩住那大大的黑眼圈，只能郁闷地赶去上班了。还没等她想好找什么托词去打听池薇最近在外头跟哪个男人走的近，裴笑予便被好几个人围上来关心了：“怎么了这是，没睡好吗？”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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