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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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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整幢楼都是非人类 作者:玫

    第4节

    看看表计算了一下时间,楼关打了个车回家,时机把握地恰到好处,跟下班的少昊碰了个正着。

    “少昊先生,好巧!”他“惊喜”地打招呼,“今天下班可比平时晚不少呢。”

    少昊回身示意鸾鸟可以离开了,说道“最近开发新产品线,要比平时忙一些。”

    男神主动关心我了!棒棒哒!

    这么平易近人的男神我要粉一辈子!

    “辛苦辛苦!”楼关殷勤地凑上去,“总裁大人如此辛苦,不如今天来我这吃个晚饭?”

    少昊板住脸,显得十分冷静自持,“我老是如此叨扰,未免失仪。”可惜此时脑袋后头藏着的翎羽尖尖敏感地翘起,左右转动的模样完全出卖了他的心思。

    嘤嘤嘤好想和男神共进晚餐。

    楼关非常自然地揽住他的肩膀——在心里赞美他们俩几乎一样的身高,“咱们俩谁跟谁啊,白奇奇还不天天踹我家门,有人一起上桌那才叫吃饭。”

    几乎是立刻,少昊就被他说服了,藏在身后的尾羽期待地抖了两下,十分想要露出来透透气。

    不过白奇在外头居然是这般作态吗?学了那么多年的礼仪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吗?看起来有必要让他回炉重造一次。

    又是一桌子好菜,出于某种不知名的心思楼关还开了一瓶酒——陈年窖藏,度数不低。

    “说起来我怎么从来没见过白奇奇的母亲?”给少昊倒满一杯酒,看着人一饮而尽,楼关表示当初买了个小号饭桌真乃明智之举。

    一杯酒下肚眼角就红了!像哭过一样有点肿肿的红!一伸手就能摸到!

    少昊有些困扰地握住楼关摸向他脸的手,解释道:“穷奇乃天生天养,命中注定与我有一段父子缘分,又何来母亲之说。”

    “原来如此。”楼关一点也不害臊地把手缩回来,兴致勃勃,“这么多年你也没想着找一个?以你的条件,环肥燕瘦任意挑才对啊。”

    “姻缘天定,怎可胡乱行事。”少昊低头吃菜,说得一板一眼,“一生一次命定之人,自有红线相连。”

    唉,如果男神不是人类的话他一定果断下手追啊qaq

    没错!儿子不少的西方天帝穷桑氏少昊把有限的精力全部投入了教养便宜儿子和带领部族奔小康上,直到现在还是个小!处!男!

    按他的年纪算起来应该都能做法神了吧w

    楼关大笑:“你不试试,怎么知道谁才是最合适的?”

    少昊闻言,嘴角浅浅勾起一个弧度,“我一看到便心动,为他辗转反侧夜不能寐,又怎么会错。”

    信奉一见钟情干柴烈火厮守终生的鸷眼里,时常更换伴侣,动不动就不相信爱情的人类才是奇怪的存在。

    这个表情,实在是太超过了!灯下浅笑,刹那就仿佛连岁月都蒙上一层朦胧,眉眼间尽是情意,微微垂眸的模样把楼关暴击至红血只需半秒。

    猛然捂着脸低头,他虚弱抬手,“我有点供血不足,你让我缓缓,缓缓。”

    微博下头粉丝们高呼幻肢都硬了的状态他算是真切体会到了,瞬间大脑就供血不足,满脑子只有疯狂的啊啊啊啊啊尖叫声,心跳扑通扑通快得突破天际,以他的自制力来看,丢人丢到家了!

    少昊轻晃酒杯,看着澄清的酒液划过杯壁,眼中笑意加深。

    手足无措的男神也很可爱啊。

    十五秒后,楼关镇定自若地抬起头,“蛋糕快烤好了我去看看。”

    然后站起身,拉开椅子,抬腿。

    ——以能保持仪态为允许范围内最快步速冲进厨房。

    一口饮尽杯中酒,略带酸涩的口感远比不上珍藏的美酒,但是有男神佐餐,些许缺憾也可忽略,少昊把玩着指间小巧的酒杯,心念一动,楼关没喝两口的酒杯无声无息地消失不见,从桌上的花中摘下一片花瓣,放于桌上就成了另一个与先前毫无二致的酒杯。

    就连其中的酒水都分毫不差。

    桥者的能力代代以血脉相传,作为代价他们没有灵根无法修炼寿命短暂,但是想想其中似乎也不是没有不能运作的地方。

    闻到蛋糕的甜香,少昊不着痕迹地敛去眼眸中的深思,举起勺子。

    在此之前要先把男神亲手(重点)烤的蛋糕吃完。

    插曲7

    外面天还将明未明,最早班的公交却已经开始一天的运营。

    一清早的第一位客人颇为奇怪,从头到脚裹得严严实实,坐在车厢最角落,神秘鬼祟惹得司机师傅警惕地打量了他好几遍。

    楼关拉高衣领,趁着天色还早,急匆匆赶到市中心一家咖啡店,还未开始营业的咖啡店里阴沉沉的有几分诡异。他悄悄绕到后门,轻敲几下,没一会,一份包裹厚实的文档就从下面的猫门里被丢出来。

    他前几天让人查周蔷的资料,现在终于有了回信。

    带着资料赶回大厦,还能来得及和少昊道一句早安,目送他去上班。

    之后一上午他都缩在家里看严家的资料——不光是官方的,包括各种八卦小报娱乐周刊,但凡是跟严家沾上关系的资料都被他从尘封的岁月里翻出来,逐字逐句研究吃透。

    他的本子上,也渐渐多了许多杂七杂八的资料。

    ——小报虽是捕风捉影,但是要相信无风不起浪,哪怕要把百分之九十九的虚伪撕掉,也总能找到百分之一的真实。

    比如那些报道出来的严老爷子的女伴,一大半是炒作,但是还有一部分据楼关所知是确有其事。

    他曾经听其中一位说过,严老爷子不能碰花,严重的花粉过敏让他一碰花就要头晕眼花。

    当时不过作为饭后闲谈听过就算,不曾想现在回忆起,仍是历历在目。

    再比如周蔷和苏白婉竟是大学同学,还同为学生干事,但是对于苏白婉和周蔷是闺蜜,自杀是因为被闺蜜挖了墙角所致,楼关持怀疑态度。

    周蔷被抓到和严老爷子私通时苏白婉孩子都一岁多了,没道理非得等到四年以后严老爷子桃花满天下再因为陈年旧事自杀不是?

    唯一不可否认的是,苏白婉自杀后没多久,周蔷就因为怀孕息影淡出了娱乐圈,过了没几个月就大着肚子进了严家大宅,直到严凯意外身亡才搬到现在的住处。

    即便是直到严老爷子咽气她也没个名分,在很多人眼里她都算是严家的半个夫人了。

    资料繁杂,索性楼关耐心足够,也不缺时间,权当在玩分辨真假的游戏,竟也能看出三分趣味来。

    街头小报的想象力,有时连他都要自叹弗如,能编排出苏白婉和周蔷两个女人之间的虐恋情深,这般鬼才不去写当真是可惜了。

    他带回来的资料也没辜负他花出去的钱,周蔷从出生到现在几乎全部资料清清楚楚,甚至包括了出生证明复印件,毕业证复印件这种东西。

    周蔷会跟着严老爷子,就是为了钱——她父母欠了大笔赌债,靠着她自己,只怕还没还完就得被卖了抵债。

    就像她自己说的,苏白婉待她极好,几乎称得上无微不至,时常带着严枫眠和她一同出游,乃至于到了后面严枫眠也会喊她周妈妈。

    她是严老爷子的第一个外室,但是跟了他五年才怀上孩子,此前邹茉的两个孩子都会跑了。

    孩子怀上的第三个月,苏白婉割腕自杀,第七个月,她被接进大宅,第十个月,严凯出生。

    她养着的两个孩子,严凯野心勃勃,严枫眠寸步不让,两个人几乎从懂事就开始互相斗争,一直斗到严凯出事,周蔷搬出大宅为止。

    自觉收获了足够的资料,楼关打开地下室,收拾起夜里去实地勘探要用的东西。

    驱鬼符,朱砂,桃木剑为一组,引魂香,镇魂炉,招魂幡为一组,符水若干,加持过的盐一罐,其余等等全部有条不紊地放在包里,虽然是第一次面对厉鬼,从小到大的训练都教会了他该如何保护自己。

    出乎他意料的就是严枫眠派了车来接他,更出乎他意料的是一下车就看见严枫眠在门口等着。

    “你还真是好兴致。”楼关把严枫眠推进屋里,“绝症还不乖乖在家里歇着。”

    他看过严枫眠的医疗记录,严枫眠得了一种非常罕见的疾病——慢性进行性舞蹈病,目前没有任何有效的治疗方法,只能依靠吃药控制,再加上他发现得早,现在还属于早期。

    最开始症状为手指不规则抽动,其后会逐渐扩散至全身,会突然的不由自主进行舞蹈样快速抽动,发音不清,步态改变。

    而且这个病的别名叫做亨廷顿病性痴呆,最可怕的事情是到了中晚期症状为智力明显下降,类比一下大概就是提前得了老年痴呆的节奏。

    说实话,得了这种病心态还能这么好,他不得不佩服严枫眠的涵养。

    “要是不趁着还能动出来走走,以后就真没机会了。”严枫眠笑,转动着指间的戒指。

    鉴于楼关一身的驱鬼符,厉鬼还得靠招。

    招鬼的地方是严枫眠选的,有着落地窗的会客厅,没有开灯只有幽幽月光打入,在地板上投下一片惨白。

    窗外的树林诡谲莫测,黑暗中只能看到一个隐约的轮廓,倒是玫瑰在月光下,半开半闭娇美异常。

    楼关把他推到落地窗前,在他身上挂好护身符,拿出盐和符水画阵法,盐一圈,水一圈,最外面一圈驱鬼符。

    别人埋头苦干的时候,严枫眠就负责老实待着,安静看着外面种下的大片玫瑰。

    “你知道吗?”他开口道,“我母亲此生最爱,一是她自己,二是玫瑰。”

    楼关画完保护阵,开始画第二个阵法。

    “我唤爱我者为母,爱我的母亲愿为我做任何事,无论生死。”严枫眠低声念着不知名的诗句,嘶哑的嗓音在昏暗的厅堂里格外阴森。

    楼关把引魂香插好,没好气地回头,“不干活的能别唧唧歪歪的不,怪渗人的。”

    严枫眠只看着玫瑰,“夜莺用心口的血染红一支玫瑰,教少年向心爱的姑娘换一支舞。”

    很好,看起来他完全没听见自己在说啥。楼关叹气,继续低头弄那个难搞的招魂幡。

    慢性进行性舞蹈病特性之一就是病人会逐渐出现一定的精神问题,嗯,他不和精神病人计较,冷静,冷静。

    “然而爱情是多么愚昧啊,它总是告诉人们不会发生的事。”严枫眠接着叹息,嗓音里夹杂着低咳,“教玫瑰被马车碾过去吧,人世间最残忍的总是少年。”

    默默点燃引魂香,退到保护阵里,楼关由衷后悔自己为何一时心软把这个明显不正常的人带过来。

    烦都要烦死了哟!

    招魂幡开始随风摆动,一抹淡淡的影子在他画好的圈子里渐渐闪现,及地的火红色礼服长裙,走动时高跟鞋碰触地面,咔咔作响,黑色长发随风飞舞,看不太清面容,却能看见一双温柔的眸子。

    歌声悄然响起,哼唱的摇篮曲只一听便知道这是母亲的声音——如此慈祥,如此包容,充满无限爱意。

    “我唤爱我者为母,无论生死。”严枫眠闭起眼睛,轻轻呢喃。

    只想想就知道这是极惊悚的画面,但是问题在于楼关他有个坏毛病,那就是无论听见什么旋律,只要是首歌,就会即兴接下去。

    当生日歌和摇篮曲一同唱响,生日歌还越唱越响,唱着唱着变个调子转摇滚的情况下,再怎么惊悚的场景,也就只有尴尬二字剩余。

    于是本应声势浩大的一场招魂,在鬼魂小姐怒火冲天离去的高跟鞋声中突兀的划上句点。

    自知做错了事,还给别人看了笑话,垂头丧气地把东西收拾好,楼关推着严枫眠走出大宅。

    “跟你待久了,我都舍不得死了。”严枫眠眉眼带笑,他已经很久未曾如此开怀过。

    “呵呵。”楼关破罐子破摔,背起大包大步向前,“说走~咱就走啊~你有我有~全都有~啊……”

    走出两百米之后他像是想起什么似的回头,推起严枫眠的轮椅,“朋友~一生一起走~那些日子~不再有~”

    严枫眠抬头,“你就是想蹭我的车吧。”

    “人生~已经~如此的~艰难~有些事情~就不要~拆穿~”被打开了某个开关的楼关表示自己现在张嘴就想唱歌,根本停不下来,要怪,就去怪唱摇篮曲的鬼魂小姐好了(摊手)

    回到家,楼关坐在桌前,翻开笔记本,基于目前所得到的信息,他觉得自己可以开始进行推测了。

    苏白婉的死——肯定和周蔷脱不了干系。再加上严枫眠的提示,可以推测为苏白婉非常爱严琦,但是严琦风流成性,久而久之她就得了抑郁症,而在这期间本来和她关系非常好的周蔷大概因为怀孕生了什么不该有的心思,动手脚刺激了她,致使她自杀身亡。

    死时足够的怨恨的话成为厉鬼并不困难。

    严家的厉鬼——看到的鬼魂是位小姐,那么目前看来只有苏白婉可以中选。

    那么严凯的死就很值得推敲,对苏白婉来说完全有动机杀掉他,同理严琛和严可可的死也非常值得怀疑。

    如果上述推理成立,唯一的漏洞就是她是怎么杀掉严老爷子的,无论怎么想,都无法找到能够做出如此完美自杀场景的办法。

    这个问题解决了,整个案件也就全部宣告破解了。

    楼关揉揉头发,再一次开始打电话。

    唉,这个月电话费又要超支的节奏啊。

    此刻二楼,少昊正翻看着一本古籍,手边一个青瓷酒杯,其中澄清的酒液沿着杯壁缓缓流动,只这么一个酒杯的酒水,却熏了满满一室的馥郁酒香。

    插曲8

    话说多年以前,苏家有一位幺女,从小生得袅娜娇柔,温婉多情,叫做苏白婉。

    而严家有一位独子,叫做严琦,高大英俊,风流倜傥。

    情窦初开的年纪初逢,自是芳心暗许,没过多久就珠联璧合,结两家之好。

    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却不曾想情郎负心薄幸,长子出生没多久便流连花丛,婚前的温柔小意再不见踪影,少女大受打击,抑郁成疾。

    幸好她丈夫的第一位情人周蔷时常关心她,不论是出于什么目的,都成为了她病中的依靠,带着自己的孩子都对她亲近非常。

    转眼冬去春来,四年过去,少女已不再去管丈夫的桃花满天,私生子满地,只一心带着孩子好好生活,和周蔷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姐妹。

    就在这段时间,周蔷发现自己怀孕了,本是被迫做的情人,在孩子的带动下也对严琦生了些暧昧心思。

    在最大的依靠眼里自己的地位下降了,丈夫离心独子淡漠,多重打击下温室里长大的娇花再也承受不住,几瓶烈酒一把小刀结束了自己短暂的生命。

    她死了,却也还活着,灵魂日日在屋中徘徊,眼见着周蔷做了这里的女主人,眼见着独子因为自己一时想不开受尽苦楚,怨恨和不甘让她变成了厉鬼,想要守护这个可怜的孩子。

    谁知道独子乃是天生阴阳眼,看得见他可怜的母亲,更未想到这人一副蛇蝎心肠,面上温文却不动声色地想好如何将母亲的剩余价值彻底榨干。

    才刚刚二十出头,人生尚未开始便查出身患绝症,愧疚让她对着这个男人言听计从。

    所以,严凯死了,严琛死了,严可可死了,最后严老爷子也死了,哦,死因再怎么可疑,谁又会怀疑身在国外的他呢?

    从头到尾看似置身事外,实际上不动声色成了最大的赢家。

    “我的推断哪里有错吗?”楼关坐在严枫眠的新房子里,喝着茶水娓娓道来。

    严枫眠抚掌,“好精彩的故事,不切实际又处处合理。”

    楼关笑道:“敢问那里不切实际?不少事情可是严先生你自己说出来的。”

    “哦?”严枫眠眼中满是兴味,“愿闻其详。”

    “我唤爱我者为母,爱我的母亲将为我做任何事,无论生死。”楼关说道,“那天你非得掺和进来本就奇怪,想来是怕苏夫人说出什么对吧。”

    严枫眠侧头,神情自若,“动机呢?严凯马上要被发配出国,严琛严可可对我毫无竞争力,父亲又是我掌握家族最大的护佑,我又为何要把他们杀掉?”

    “因为你病了。”楼关回答道,“严老先生不会接受一个绝症的继承人,所以他取消了严凯的出国计划。”他翻开带来的资料,“你查出病症的时间和严凯飞机航班取消的时间只差了三天。你不会允许自己这么输掉,所以苏夫人就杀掉了他。”

    “不过这是她第一次动手,难免有痕迹留下。”他翻页,把法医诊断给严枫眠看,“他身上有摔伤骨折没错,但是他身上还有不少自卫伤,只不过因为你们全都众口一词说他是自己摔下来的,这件事才这么草草收场。”

    严枫眠笑,“他可是个拳击爱好者,你怎么能证明那不是打拳留下的?”

    “因为打拳可不会掐住别人的脖子。”楼关说道,“他脖子上被掐出来的淤痕可不是那么容易消失的。”

    “这个倒是我疏忽了。”严枫眠倦倦地闭起眼睛,“但是我又为何要杀掉其余人?”

    “因为你发现,就算除掉了严凯,严老先生仍然不曾死心。”楼关点点资料,“你看,严琛一进公司就从总经理干起,严可可也被分到一家下属企业做总监,你进了公司却只能从基层做起,还是不受重视的附属产业。”

    “那又如何?”严枫眠说道,“父亲当年也是如此做起,不过是历代严家族长的必经之路罢了。”

    “可以这么理解。”楼关点头,“但是你等不起,按部就班的往上走,你走不了多久病情就会恶化到支撑不住,你需要更快掌权。”

    “所以我杀了严琛严可可试探父亲,又杀了父亲以求直接掌权?”严枫眠叹气,“楼先生这么好的想象力,不去写剧本真是可惜了。”

    “一开始我也在想,严老先生那毫无痕迹的自尽场景是怎么做出来的。”楼关好像没听见,接着说道,“没有任何药物痕迹,除了白细胞略高一切正常,直到我注意到这个。”他拿出一张现场照片,“严老先生那么严重的花粉过敏,浴室里又怎么可能会放上一捧玫瑰?”

    “但是严老先生过敏反应与常人不同,并非打喷嚏咳嗽,而是头晕眼花,只要足够的过敏原,完全可以导致休克。”他停了停,接着说道,“庭院里那一大片玫瑰就是为此而准备的吧,苏夫人一生最爱玫瑰,用自己的最爱为凶器,杀死了自己最爱也最恨的人。过敏反应会随着时间流逝消失,休克昏迷却没有那么快清醒,这时将他割腕,没有任何痕迹留下。”

    “除了那一捧愚蠢的玫瑰。”严枫眠冷笑,“这世间最不可理喻的便是爱情,你爱他,便也要爱屋及乌,肯为了他做任何事,无论生死。”

    “不过,你对着我说了这么多,就不担心我灭口?”他问道。

    “我这么怕死的人,怎么可能只身犯险?”楼关笑眯眯地对着开门进来的白奇挥手,“我已经搞清楚事情原委了,严先生您的东西也该给我了吧。”

    严枫眠摘下手上的戒指,递给楼关,“愿赌服输。”

    “不,我们这可是公平交易。”楼关起身,对着他眨眨眼,“接下来我准备按规章制度去封印犯戒厉鬼了,严先生还有什么要我传话给苏夫人的吗?”

    严枫眠反复摩挲着空荡荡的指节,说道:“那么麻烦你在封印的盒子上放上一束玫瑰,要花苞未绽,便凋零腐朽。”

    “严先生我突然有些好奇。”楼关收好东西准备离开,转身突然说道,“您每日穿的那般厚实,是因为看见亡灵浑身发冷,还是因为被自己的恶毒吓得寒毛直竖?”

    “或许两者皆有也说不定。”严枫眠理好自己厚重的围巾,毛绒未曾温暖他冰冷的身体,脸色苍白如纸,神情恍惚迷茫,“你的父母把你的生活搞得一团糟,这也许不是他们的本意,可结局便是如此,他们不但把自己的过错传承给你,还特意为你多加几项。楼先生,你说我是像父亲,还是像母亲?”

    “或许两者皆无。”楼关揽住白奇,头也没回,“恶魔诞于内心,而非血脉。”

    “我唤爱我者为母,为她我愿意做任何事,不论生死。”严枫眠闭眸,自言自语,“我唤不爱我者……”

    空荡荡的室内,没了永无止境的煞气侵袭,又为何会感觉越发寒冷?

    正午时分的严家大宅,玫瑰正开得热闹,这么多天没人打理,它们依旧热烈灿烂。

    “白奇奇我去了!”楼关扛着一把桃木剑跳下车,表情肃穆语调沉重。

    “快滚!”白奇皱眉,利落关上车门。

    这种活他不能随便沾手,还属于假释观察期的某妖怪要是被抓到主动动武——还是和鬼界的厉鬼,那只算要写的检查都能让他烦死。

    “没有战友情啊!”楼关拉拉车门,发现白奇把车门锁了,哀怨的把脸贴在门上,张嘴开唱,“兄弟情~啊~兄弟今生两家姓!兄弟来世~一个~爸~”

    白奇额头青筋直跳,打开车窗一巴掌把人糊出去。

    叫你一个爸!

    楼关摸摸鼻子,扛起桃木剑走进大门。

    继子太别扭,后爸好捉急。

    会客厅里,窗帘拉紧,昏暗无光,桌上几支玫瑰刚刚剪下,花瓣上还沾着几滴露水——恰似泪水晶莹。

    年轻貌美的女人一袭红裙,姿态端庄,眉眼妍丽犹似画中人,看见楼关进来也不慌张,只浅笑着迎客奉茶,一举一动若行云流水,好似她还是这家里活生生的女主人。

    “那孩子还真是尽心。”她伸手碰碰楼关带来的玫瑰——他当真去找了一束花苞未绽便已衰败的玫瑰,暗红色透着死寂与病态。

    苏白婉却好像看到的是一束盛放的玫瑰,高兴地从楼关怀中夺去,“啊呀呀,都好多年没人送过我花了。”说着她把花瓶中几支玫瑰随手拔出丢在地上,将新的花朵放入,娇羞犹如十八岁的少女。

    “苏夫人,对不住了。”楼关长叹一声,拿出封印摆开架势。

    苏白婉歪歪脑袋,伸手点点画满符咒的盒子,“他的愿望也快实现了,我消失也无所谓啊。”她起身提起裙角走到窗前,“见过那么美丽的玫瑰,他永远也不会忘记我。”面上闪现出幸福的笑容,她猛地拉开窗帘,推开窗户跳出去,阳光如利剑刺入室内,也如利剑刺入她的身体。

    魂魄在光下泛着半透明的色泽,轻盈飞起火红的裙角飘扬恍如蝴蝶,又如同泡沫在光下缓缓消散,星星点点落在满园玫瑰之上。

    一场如梦一般的雨。

    “你是玫瑰,我便要做那蝴蝶,纵使只能飞蛾扑火,也要我中有你,你中有我。”她最后的遗言飘散于空气,再难听闻。

    楼关放下遮挡阳光的手臂,迷茫地看着窗外,花朵开得艳丽,阳光正好。

    ……这么容易……就……结束了?

    “你是玫瑰……”他下意识地重复,跟丢了魂一样。

    “楼小关你没事吧?”白奇扭头问道,这人从上车就跟着魔了一样,要是有病还得早治,正好跟父亲大人宣扬一下。

    楼关没理他,沉思,“不对……哪里不……对……”

    他一下子跳起来,像坐到了钉板,“白奇奇快回严枫眠家!我们都叫他给蒙了!”

    “你说啥?”白奇方向一转往严枫眠家开去,嘴里问道。

    “那孙子演戏真不是一般的好。”楼关咬牙切齿,脸色阴沉,“他根本不是头头,而应该是最后一个受害者。”

    插曲9

    车越往严枫眠的新家开,空气就越凝滞,天空渐渐阴暗,竟有重云压顶之势。

    独栋的小别墅一踹开门就看见一个少年正坐在厅中喝茶,赫然正是严凯。

    楼关和白奇交换一个眼神,白奇点头,脚下用力直接跳上二楼,直冲严枫眠的卧室,楼关则祭出符箓,桃木剑一扫,拔剑而上。

    当年他的武打戏可都是一条过的,实打实从小□□练到大的真功夫,应付个小鬼绰绰有余。

    严枫眠坐在浴室地上,一只手搭在浴缸里,鲜血染红了一池水,眼睛紧闭嘴唇发青,呼吸微弱到近乎于无。

    白奇立刻把人抱起,从兜里掏出个装口香糖的小盒子晃晃,倒出一粒药塞进他嘴里,流血不止的伤口很快就开始止血,收拢,几息之后连伤疤都淡得看不清楚,呼吸也渐渐有力,脸色仍是苍白却不再发青,两颊还泛出些红晕。

    他一身衣服被血水沾得湿透,风一吹冷得像冰块,白奇只得脱下外套裹住他,把人打横抱起丢在床上,扯开被子盖好。

    “你们来得还真是快。”严枫眠有气无力地说着,眼睛微微张开一些,吃力地露出一个笑。

    “你是不是还巴不得我们来得晚一点?”白奇倾身,两手摁在枕头上,看着这个虚弱的要死的男人,年龄连自己的零头都不到就天天想着要找死,忍不住勾起一个冷笑,“你放心,只要我在一天,你就别想死。”

    压迫性的气势让人动弹不得,严枫眠勉强抬眼向上看,正对上他的眼睛,写满玩味,就像饱食的猫面对着捉到的老鼠,不急着吃,更想要逗弄。

    对着这种眼神,他却并不慌张,反而愉快地笑起来,“我要是想死的话,谁也阻止不了。”

    说着他也不管白奇,只自顾自地轻声哼起歌来,极温柔的摇篮曲,却透着极不祥的阴冷。

    “父母总是把我们的生活搞得一团糟,却要以爱的名义束缚我。”他的眼睛逐渐失去聚焦,“我才是我灵魂的主宰者……”

    “喂!喂!”白奇一手摁在他的心脏上,灵力不要钱一样往里送,但是这具身体就像是个漏斗,送得快漏得更快。

    “倘非要我无爱而生,我宁肯向死而行。”鲜血自唇角溢出,蜿蜒而下洇了大片的床单。他伸手,轻轻拂过白奇的双眼,“多么漂亮啊,就像是太阳……”

    “我操!”白奇抹掉手上的血,一点也不意外看到床上的人生机已失,魂魄已散,徒留一具躯壳,“别以为死了就完了,哪怕你下了十八层地狱,我也给你拽出来!”他的双眸已经完全化为兽样的竖瞳,黄玉色的瞳孔中折射出冰冷的色泽。

    昔年闻名天下的凶兽穷奇,可是和睚眦相提并论的小心眼不讲理。

    第一次想救人还被摆了一道,不追到天涯海角让他生不如死他就出不了这口恶气。

    幸好,白奇作为弃暗投明的从良好妖兽,并没有迁怒的习惯,只是把楼关一个人丢在那里,开着车狂飙去了各界传送点。

    好吧,还顺便辞了警局的工作准备和严枫眠死磕。

    而严凯虽然是个厉鬼,煞气四溢看着颇为凶残,实际上也就是个死了不到五年的小鬼,就算楼关是第一次对上,制服起来也只是时间问题。

    把鬼捆成毛毛虫,他抬头感应了一下白奇留下的凶戾气息,低头戳戳严凯青肿的脸,“你说你招惹谁不好,非得招惹那个疯子,现在好了,人死了,我也麻烦了。”

    严凯不甘地扭动半晌,被楼关揪着丢进了封印里。

    嗯,看起来地下室又要有一个空柜子被填满了。

    楼关眯着眼看着白奇绝尘而去的背影,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既然你不仁,就休怪我不义了。

    站在门前等了不到二十分钟,少昊就开车赶到。

    “唉哟可累死我了。”坐进车里,楼关舒了口气瘫软下来。

    “可还顺利?”少昊侧头问道。

    楼关眨眨眼:“有我出马,当然一个顶俩。”

    “那就好。”少昊笑,眉眼温柔得让人止不住的心跳加速,“若是不受伤便更好了。”指尖抚摸着楼关脸颊上的伤口,渗血的痕迹顷刻收敛,连疤痕都看不到了。

    今天少昊格外的主动啊~楼关笑得愈发甜蜜,拉住他的手腕,“今天怎么这么关心我?”

    “因为我们是朋友啊。”少昊咳了两声,回答得流畅无比毫不心虚。

    “只是朋友啊……”楼关垮下脸,一副郁郁寡欢的模样,余光看到少昊略微动容的表情,才重又笑出来,“我还以为你爱上我了呢~”

    说着还凑上去,轻佻地勾勾少昊的下巴。

    “怎可如此轻浮……”少昊打掉他的手,眉头微皱,板着脸但却遮不住耳根处蔓延的红。

    更挡不住跳的飞快的心。

    楼关大笑,扯扯他的脸颊,“开个玩笑你还当真了!”

    唉哟这种稚嫩古板,嘴上喊不要身体却很诚实的腔调,该不会还是个雏吧。

    啧,生涩的果实也别有风味,好想现在就扒掉那身正经的外衣好好尝尝里面的美妙滋味。

    不过见少昊面色有些尴尬,他也见好就收,得瑟地摸摸下巴,“我这么完美的人,你要是真爱上我我也不会怪你的。”搞怪地冲着少昊抛了个媚眼,“你是不是也要变成我的脑残粉了?”

    恰到好处的搞笑让少昊嘴角微勾,斜睨了他一眼,“你还差些火候。”

    啊啊啊男神我早就是你的脑残粉了!!!

    男神搞笑也好可爱啊啊啊啊啊啊怎么办脸颊又嫩又软好想舔啊啊啊啊

    这两个真是无时不刻在演示什么叫做真精分呢。

    把宝石上交给协会,楼关的卡里又多出一笔不菲的金额——前几天看好的那家公司终于可以下手了。

    剩下的事情就是写写报告什么的,跟着固有的模板用不了二十分钟就能写完。

    生活又回归了平静。

    一大早楼关一边喝牛奶一边看新闻,“严氏总裁身亡”的标题大大高悬,严枫眠是真死了,阴阳眼向来不长命,更何况他不怕死的带了十几年封印了厉鬼的戒指。

    就是协会得头疼上一阵子了——外国鬼杀了本国人,还是罕见的阴阳眼,扯皮就得几十年。

    手机嗡嗡作响,楼关接起,却是协会的电话——鉴于他新手上路,第一次出任务就弄死了个人,导致整个协会险些被投诉,协会决定给他委派一个监护者协助他进行工作。

    那边官腔打得流畅,他眉渐渐挑高,些许不耐又被最后几句话所取悦,化为满意与期待。

    转头看向窗外,阳光亮得刺眼,熙熙攘攘的人群中,一抹红色闯入眼帘,清瘦如竹的男人执一把红色纸伞,自人群中漫步而来,眼神冷讥漠然,偏生气质清华温润,眼波流转好似江南暮春烟雨,三分愁绪恍惚蒙住了那一闪而过的冰寒。

    楼关看向他时,他也看向楼关,正对上的眼神出奇的相似,看着彼此就像看着镜子。

    一言未发对视片刻,他便看到红伞远去,脚步不快转眼也没了踪影。

    两三分钟后,白奇从出租上跳下来,对着十字路口跳脚。

    居然又让那孙子跑了!

    楼关看着白奇的样子笑眯了眼,拿起桌上古朴的盒子走去地下室,放入柜子里,思虑再三又在盒子上放上一朵玫瑰——一滴露水滑落,恰似泪水滚落。

    出来时就看见严枫眠坐在房中,一点也不客气的倒了茶水,红色的伞像一道屏障,为他遮去所有的阳光。

    “得了多少?”楼关坐下,语气熟稔如同对着陈年旧友。

    “五十年人间行走。”严枫眠说道。

    “我以为你会更喜欢文职。”楼关有些诧异。

    “看着神明勾心斗角的确有意思。”严枫眠看向已空无一人的路口,“只是将某些生物玩弄于鼓掌更加合我心思。”

    “你可别反被咬掉鼻子。”楼关从茶几下头翻出一张表,“正好填个居民统计表,也省得我再跑一趟。”

    严枫眠拿起笔,嘴里也不停,“我自有分寸。”

    楼关叹气,“我的意思是说,你要是把他惹毛了,我一定第一个抽死你。”

    “我已经死了。”严枫眠把表格递给他,“活人可做不了鬼差。”

    “呵呵。”楼关把表格录入资料库,把钥匙丢给他,“十六楼您请吧!”

    “多谢。”收好钥匙严枫眠起身,“合作愉快,楼先生。”

    楼关翻看着手机里发来的资料,头也没抬,“合作愉快,严先生。”

    他们俩统共见了没几面,但是为了利益完全可以通力合作瞒天过海,桥者和阴阳眼本就是这世上最阴险的一类人,只不过大多面具戴的够好,千年的大妖怪也看不透那厚厚脸皮下的真心。

    又等了不到五分钟,果然接到了少昊的电话,正经却压不住激动地告诉楼关未来很长一段时间他们都得一块做任务了。

    楼关的监护者,经协会多番讨论研究,定下了西方天帝少昊。

    除了严枫眠和楼关,谁也不会知道这一场局里几分真几分假。

    故事的最开始是多年以前,苏家的幺女苏白婉天真烂漫,温婉动人。

    严家的独子严琦潇洒英俊,玉树临风。

    事实上情窦初开的年纪里,少年动了心,少女却没有。

    她爱的除了她自己,便只有玫瑰——那以玫瑰为名的少女周蔷。

    但是她更爱自己,便知道要嫁给一个男人才好过,一个最好对她一往情深的男人。

    看似郎才女貌,实则襄王有意,神女无情。

    然而爱情是多么愚昧啊,它总是告诉人们不会发生的事。不知情的少年以为自己未曾打动她,幻想着一个孩子可以将他们联结为真正的家人。

    此刻少女却痛苦忍耐着爱情的痛苦,她的心为她而跳动,她却一无所知。

    一个健康的儿子足以稳固她的地位,她谋划着将已经成为男人的少年推进更多女人的怀抱——单方付出的爱是短暂虚无的,而背叛伴侣的愧疚与罪恶感才是她最好的利器。

    大不了以后不再睡他便是。

    她未曾想到的是,第一个就是周蔷,但是却又在情理之中,周蔷就是这世间的第二个她,她们如此相像以至于让她深陷爱河,又怎么能要求男人不为其所动。

    现在她可以光明正大地照顾她,享受她的愧疚感激热爱,那个孩子也可以带去,就可以有更多的话题。

    与此同时,男人的私生子女开始一个个跳出来,她不动声色,愈是大度,男人就愈是歉疚,在他心里自己也就愈是美好。

    她度过了人生最为幸福的四年。

    直到周蔷怀孕,直到她拿到那张该死的诊断书。

    慢性进行性舞蹈病,罕见的遗传病,完美如她怎么可能会生这种病,不能控制身体,不能控制思想,如此还不如死去。

    病症开始加重,逐渐的在她眼里,周蔷孕育的是她们两个的孩子,一个完美的,可爱的,毫无瑕疵的孩子,而她却在衰弱,智力退化,甚至精神紊乱,又一次忘记吃药之后,她划开了自己的手腕。

    死者活于生者无尽的思念之中,男人丧妻的悲痛将她的灵魂囚在这空荡荡的大宅里,幸好,没多久周蔷就搬了进来。

    那个爱情的结晶在这里出生,成长,为自己而战斗。

    男人的孩子却被诊断出绝症,哦,真是太好了。

    但是严凯死了,男人亲手杀了他,因为他变成了严枫眠继承的障碍。

    没有人会接受一个绝症的继承人,除非只有这唯一一个选择。

    后来严琛,严可可也死了,死得悄无声息天衣无缝。

    那时已经老迈的男人笑着以同样的方式划开手腕,望向她。

    “我知道你一直都在,一直知道。”

    我只是舍不得……放你走……

    男人死了,她终于可以把小心翼翼藏了许久的严凯放出来,这只有严枫眠一人的大宅,会是他们最好的狩猎场。

    不需要一次杀死他,她一次次扼住他的脖子,听着他自欺欺人的悲叹母亲是爱我的,却又在最后一刻放手,让他苟延残喘。

    这不是她的儿子,严凯才是她和周蔷爱的结晶。

    爱他的母亲可以为他做任何事,无论生死。

    以身为诱饵坠于玫瑰之中,魂飞魄散也是幸福的,

    母亲是爱我的?严枫眠冷笑,不过是随口哄骗他们的玩笑话。生在这么一个恶心的家庭里,他需要最好的方式离去。

    阴阳眼向来是稀缺资源,死后可以直接晋升为鬼差,他可不会像愚蠢的父亲一样为了所谓爱情选择轮回,却也不想从最底层的鬼差做起。

    桥者需要一场失败的任务来得到他想要的,他也需要一场鬼界理亏的死亡作为筹码——初次见面他们便知道对方是同类,一个眼神就达成了合作协定,各取所需瞒天过海。

    他可从来不会做亏本的买卖。

    居民统计3

    新的一天新的开始,楼关拎着早餐敲响了少昊的家门,美其名曰讨好监护人。

    天知道他都脱离成年多少年了。

    对此少昊欣然接受,还颇为高兴地请他进门一起共进早餐。

    从早上简单的几句问安到共进早餐,这个进步大到让他心情颇为高涨。

    鸾鸟开着车,在心里将楼关的重要度又提升了一颗星。

    楼关此时正在四楼敲门,定好的早上十点半来做居民统计的,他都敲了快十分钟了为何还是没人来给他开门?

    半小时后,他已经在一边敲门一边刷微博,门终于开了。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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