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2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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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娱乐圈]贵圈混进了不明生物 作者:花左

    第25节

    “姜越呢?”于修问。

    “我哥还在开会。”朱利安看了一眼其他人,有些不爽的伸手拉于修的手臂,低声道:“你不要站在这里啦。”

    于修低头看了一眼,没说什么,跟着朱利安身后走了。姜昴则是打了一声招呼就去了楼上。自从姜越公开与于修的关系后,姜昴反而对于修更加的防范警惕,反倒是朱利安,在改变不了事实的情况下,已经开始逐渐接受于修。

    “你傻乎乎的站那里被人家当猴子看吗?考虑一下我哥的脸面好不好。”朱利安带着于修进入温暖的咖啡厅,里面正放着萨克斯音乐,于修坐在座位上,很快有服务生为他们端上来两杯咖啡。

    “我们是可以先行离开,但是我哥是被作为继承人培养的,继承人一般是会更加严格,这个时候他们还在开会,要到晚上六点钟去了。我哥让我先带你转转。”朱利安脱掉西装外套,斜躺在沙发上开始打瞌睡,咕哝道:“你不要乱跑,这楼里住着的都不是什么善良的人,前几年有一个表哥带了人回来,晚上乱跑,死了。”

    “怎么死的?”于修突然出声问。

    朱利安微微皱起眉,闭着眼:“官方说法是踩到什么机关。谁知道是不是被当了活靶子。所以你平时没事儿的时候呆在房间里别乱跑,别给我哥惹麻烦。”

    于修抿了一口咖啡,轻声开了口,状似随意:“你们每天开会,都讲些什么呀?”

    他的声音轻柔舒缓,混着悠扬的萨克斯,听在人耳朵里,极为迷离醉人。何况朱利安本来就对他没什么防备,于修这一问正好让他抱怨。

    “哼,真正开会的时候是人家那些掌权者关起门来自己开,比如我哥,那才是去开会。我们这些人实际上就是去上课,听一群老头子在上面讲的唾沫横飞,宣扬家族企业文化,讲解家规法则。每年都是那些内容,无聊的要死。还每个人必须去参加,我们又不管事儿,为什么非得让大家都遭这个罪啊?我最受不了的就是去地底下祭拜,一群人对着把破剑又跪又拜,神叨叨的,说什么那是姜氏的命脉所在,这个年代他们还这么迷信,让外人知道简直要笑死……等我哥当上家主,真想给他提意见让他把这套规矩废了。”想了想朱利安又说,“不过那不知得多少年以后了。”

    整个下午年轻人都在没完没了的抱怨。而于修唇角始终含着笑,默默地抿着咖啡。到了晚上的时候,朱利安已经对于修较为亲密了。

    两个人往棋牌室走,朱利安说:“我哥他们应该回来了。这个时候他们一般喜欢来两局桌球,有点儿比拼的意思。”

    朱利安推开门,热闹的声音流露出来。走到走廊的时候朱利安还在小声跟于修说:“希望不要有讨厌的人在才好。”

    于修笑着问:“那你讨厌我吗?”

    “那不一样。”朱利安耸耸肩膀,“你是我们家的人。”

    于修笑起来,朱利安也笑,两个人绕过屏风,看到里面的情景时,都是一愣。

    场地上大多都是差不多三十岁左右的姜氏子弟,不像之前看到的那些年轻人那般霸气外露,这些人都较为内敛,从内而外的散发着气势和威严,是真正的上位者。想来,这些人就是朱利安口中说的正在被培养中的继承人。

    场内的人都没有在打球了,有的靠着桌面品着红酒,有的擦拭着球杆,但眼睛无一例外都在看着中间的那场。于修一眼看到的是姜越,姜越只穿着白衬衣,他好像在阻挡着旁边的姜昴什么。他们的对面一个身材稍胖的男子背对着这边站着。两边的气氛相当不对劲,空气中有种剑拔弩张的对峙感。

    姜昴听了姜越的劝告,似乎已经不打算怎么样了。朱利安慢慢走过去,低声问:“怎么了?”

    于修也往过走。这时候屋子里的其他人都看到了于修,那个背对着这边的男子也转过头来看了一眼,露出一个非常轻蔑的笑容。

    “呸。”他走到垃圾桶旁边,然后吐了一口痰,脸上的神情十分不屑。眼睛仍然看着于修。

    于修并没有看他,面无表情的走过去。但是姜越的脸色已经十分难看了,就在这时候,姜昴抓起台桌上的台球径直砸了过去。

    “王八蛋!你再看一眼试试!”姜昴大骂道,神情愤怒无比。

    那人被第一个台球砸了一下,第二个躲过去了。旁边的人冲上来拉住方以免打架,对方也是满脸怒容:“姜昴!!你凭什么打人?!”

    “你再看一眼试试!我把眼睛给你挖出来你信不信!!”姜昴指着那人大骂道。

    “别以为你爸现在的位置有多稳,姜昴,你嚣张不了多久了!”

    “哈!你爸位置就稳?姜七今晚就得滚出候选人的范围!不光他,你!你儿子!你孙子!都别想跟候选人扯上半点关系!姜槐,你不就是因为这个今晚上才阴阳怪气的怼越哥吗?有种你冲我来啊!有种你跟你老子学,冲我开枪啊!我给你一百个胆子,你特么冲老子开枪啊!”姜昴怒火烧天,姜槐被他骂地脸色变了又变,脸上的肥肉都再抽搐。如果他身上有枪,此时一定已经开了。

    “阿昴!够了!”姜越对那些拉着姜槐的人呵道:“都愣着干什么,拉走!”

    其他人这才连拉带拽的前行将姜槐拉出棋牌室,姜槐走了后,有几个人跟着他也一起走了。但大多数人还是留在里面,有的劝姜昴,有的劝姜越。算是表明态度。

    “姜槐这人就这恶心样,越哥,他刚刚说的那些话你别往心里去。”

    “他现在是死鸭子嘴硬,但背后也不敢搞什么小动作,我们这么多人看着呢。总有一天他会诚诚恳恳的喊你一声越哥,到时候还不把他憋屈死。”

    “阿越,气量放宽点儿。”一个稍微年长的男子说道。

    姜越说:“我知道。我不会跟他计较。”

    那人点点头,又说:“阿昴太冲动了。”

    姜昴狠狠地踢了一脚地板,推开人径直走出去了。

    那人摇了摇头。“阿昴还是太年轻。”

    旁边的一个年轻人说:“不怪他。姜槐太过分了,竟然说什么越哥一家子都难登大雅之堂的话来……”

    年长的人转过头看了他一眼,年轻人自知失言,低头:“不好意思昼哥,我说错话了。”

    姜昼:“跟阿越道歉。”

    “越哥,对不起。”

    姜越摇了摇头,“走吧。七点了,该去用饭了。”

    一行人这才去餐厅用饭。吃饭的时候朱利安一直拧着眉,里泽问他怎么了,朱利安咬了咬筷子,眼睛看向远处正在用餐的姜槐。恶毒道:“我真希望他吃饭被噎死。”

    姜越和于修坐在对面,姜越抬起头警告般的看了一眼朱利安,朱利安低下头去。姜昴像是在吃炸药,挑一口菜又丢回盘子里,整个人像是要爆炸了一样。

    “阿昴。”姜越说:“淡定。”

    姜昴气的吃不下饭,“我不想吃了,你们慢慢吃。”

    然后他抱着膀子,眼神狠戾地盯着远处的姜槐。

    姜槐也正在看着这边,跟旁边的人说话。但是因为隔的远,当然姜昴他们根本听不清他在说什么。

    “那个杂碎,肯定又在说什么。”姜昴低声道。

    姜越把筷子往桌上一搁,“阿昴,不吃了你可以先走。”

    姜昴深吸了一口气,“好。只要我听不到,我可以忍。”

    但是他仍旧死死地盯着姜槐那边。

    姜槐在说什么,姜昴姜越他们当然听不到。但是于修听得到,而且,听的十分清楚。

    “……那种人能当家主?笑死人了。”

    “可是我听父亲说,老一辈人很看重姜越,尤其是表叔公他们,指定说姜越必须在四十岁之前当上家主。还让凤叔叔他们专门培养他呢。”

    “他?他凭什么啊?”姜槐笑着:“就凭什么,那个什么祖师剑迷信的说法?那群老家伙眼睛都瞎了吧?姜越早年受过伤,他脑子有毛病诶!而且他口味那么稀奇,居然喜欢男人?好恶心啊!”

    “表叔公可是说了:姜越就是当个吉祥物当个摆设,他也必须是姜氏的家主。而且还是两任。只能说麟叔当年执政太厉害,手底下一帮忠心耿耿的老臣,这些人都是姜越最大的支持者。姜越就真是个傻子,这个家主他也能当的稳稳当当。你啊,就别不服气了。还说什么人一家都难登大雅之堂的话,亏的姜越忍得住。”

    “我说错了吗?他爸是个天生残废,他妈是个娼门戏子,他自己脑子受伤不好用就是个二百五,恶心巴拉的跟个男人搞到一起,还公然宣布什么‘这是我的人’,姜家的脸都被他们丢光了!”

    “我劝你积点口德吧,别太恶毒了。姜越和他妈就算了,你说麟叔真的太过分了。”

    “我有哪点说错了吗?这些不都是事实?听不过我说话你去姜越那儿告我啊!你看看他能把我怎么样?就算他将来当了家主,他敢动我吗?他动我试试看啊!我巴不得他能对我怎么样呢!”

    这时候众人都差不多吃完了,陆陆续续的起身离开。姜越站起身,拿过一旁的西装,手握着于修的手臂往外走。姜越的力气很大,他紧紧地握着于修的手臂,像是在借此克制着什么。

    旁边的年轻人都过来跟他打招呼,一口一个越哥,十分尊敬。姜越点点头,笑着说:“都回去休息吧。”

    “越哥再见。”

    “那我们先走了,越哥也好好休息。”

    “越哥再见,嫂子再见。”

    “越哥,好好休息啊。”

    “越哥,下午的事儿别放在心上。”一个年轻人握了握姜越的肩膀,看了一眼于修,笑着道:“今天越哥很累,嫂子可要好好安慰一下他。”

    姜越推了那人一把,笑道:“滚。”又说:“把阿昴带去喝两杯,好好劝劝他。”

    “交给我吧越哥。”那人拉着姜昴走了。

    等下了楼,于修转过身问:“我们不去喝两杯吗?”

    姜越摇摇头,“我想回去睡觉。”

    “可是我想去喝两杯。”于修这样说道,眼睛邪肆的扫在走去酒吧方向的姜槐一行人身上。姜越没注意他的眼神。又加上朱利安和里泽都看他心情不好,也都在旁边说那去喝两杯吧。四个人也都往酒吧走去。

    酒吧在另一栋楼的三楼,很宽敞,且角落众多,倒不至于跟姜槐碰到一起。几人围在一个包厢处,姜昴喝的很急,一个劲儿的跟姜越干杯。姜越先还不怎么喝,后来慢慢也喝开了。

    “我待会儿喝多了如果冲动你一定要拉住我。”姜越突然低头在于修耳边说道。

    “越哥,在跟嫂子说什么悄悄话啦!”姜昴旁边的小年轻笑着打趣,然后又跟于修打招呼:“嫂子,我自我介绍一下啊,我叫姜墨!”

    “姜墨,哈。”于修笑了一下,“你好。”

    “嫂子你一定是想到调料了对不对?不是姜末那个末啦,是墨水的墨。诶嫂子你之前演过那个《尤色》对吧?我有看诶。我们有几个同学都好喜欢你哦,改天我找他们来玩你可不可以赏脸跟大家见一下嘛!”

    于修点点头,“可以啊。”

    姜昴一把拍在姜墨背上,“越哥的人不要瞎勾搭。”

    姜墨:“哎呀我知道!他们就是想要个签名,没别的啦哈哈哈!”

    过了一会儿白丹含也来了,她低声跟里泽说:“麟叔睡了。清姨让我过来看看小越。”

    “白姐来啦!来来来,白姐坐这儿坐这儿!”姜墨挪开一个位置,白丹含在旁边坐下来,几次看向一直灌酒的姜越,想说什么又说不出口。又看向于修,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姜越又跟姜昴干了一瓶酒,喝完了往后一躺,四肢大展。于修抬手在他腰间轻轻一戳,姜越身子一斜,倒在于修身上。

    姜昴举酒瓶子:“哥,再来!”

    于修笑着说:“姜越醉了。”

    姜昴不罢休,“怎么可能,越哥酒量那么好,你把他扶起来,再来!”

    白丹含在旁边劝:“你们明天还要开会吧,不要喝了。喝几杯就够了。”

    里泽也说:“宵禁的时间快到了,咱们差不多该回去了。”

    再一看其他人也在陆陆续续的离开,姜槐被几个人扶着偏偏倒到的往外走,于修笑着说:“里泽,你跟小鹤扶一下姜越,我去个洗手间。”

    里泽:“那我们先去外面等你。”跟朱利安一人扶一边,将姜越扶起来。姜昴和姜墨两人虽然都喝了不少,但都还站的稳。白丹含一边扯一个,一行人往外走去。

    他们前面还有其他人,大家都在等电梯。三个电梯口都等满了人。

    里泽说:“我们在这儿等于修吧。”

    前面却突然传来了喧哗。转过头去看,却见人群中姜槐正在发什么疯,大喊大叫:“我不坐电梯!不坐!放开我!放开!”

    其他人拽不住他,只好扶着他去走楼梯。过了一会儿,于修还没来,电梯到了,里泽他们就先扶着姜越先下去了。

    等他们出了电梯,却看到外面一群人围着堵着,巨大的喧哗和吵闹,似乎发生了什么事情。

    “我真的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扒着楼梯口的窗户非说不走,我们几个去拉他,他突然就跳下去了!”

    “医生,医生来了没有!”

    “快去通知七叔吧!”

    “天呐,这太可怕了!”

    姜昴和姜墨对视了一眼,冲上去扒开人群,往里一看:大厅前的大理石地板台阶上趴着一个人,脑袋朝下,血肉模糊。血从台阶上一路流下去,渐渐弥漫了整个台阶。

    ☆、第99章 蛰伏(四)

    姜越迷迷糊糊的睁开眼睛,望了一眼周围熟悉而千篇一律的房间布置,又躺了下去。

    昨日发生的一幕幕在脑海里回放:家族会议候选人角逐,姜七因被指正枪杀宗室子弟而失去候选人的资格,并且受到了严重警告;会议结束后,姜槐对他阴阳怪气,说了一些很不好听的话,阿昴差点跟姜槐打起来……

    想到这里姜越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心里叹了口气。

    说来,阿昴之所以会受到姜七的攻击也多少跟自己有关。凤叔叔一直对自己栽培有加,给予了很大的厚望,他自然不想阿昴跟姜槐在这个时候发生冲突。换句话说,如果姜槐不是姓姜,就凭他说的那些话,姜越一定不会让他见到第二天早上的太阳。但是姜槐毕竟没有犯大错,只是言语冲撞,姜越确实不能对他做什么。何况姜七已倒,不说三代,至少姜槐这辈子已经与候选人无缘。姜槐有如丧家之犬,他的话,姜越就只当是恶犬狂吠罢了。

    想通了这些,姜越从床上坐起来。墙壁上的时钟已经指向了五点半,姜越洗漱穿戴完毕时看了一眼时钟:五点三十八。差不多管家要过来了。姜越一走到窗前撩开窗帘往外看了一眼,窗外夜色沉沉,许多人还在熟睡之中。希望阿昴他们已经准时起床……其实昨晚上他们并没有喝太多吧?姜越隐约记得,自己最后是倒在于修身上,昏昏沉沉的睡过去了。大概是太累了吧,喝两杯就醉了。

    五点四十五分的时候,门铃准时的响起。姜越对着镜子整理了一下领带,转身开了门。

    “大少爷,该出发了。”中年管家微笑着说道,身后站了两个面无表情的青年护卫。

    姜越点点头,走了出去。下楼的时候,姜越明显的感觉到不对劲。其他宗室子弟以往虽然也对自己礼敬,但还没到这么夸张的地步。此时此刻,这些人看向自己的眼神里,闪烁,不敢看,甚至畏惧。

    “昨晚发生什么事了吗?”姜越问管家。

    “昨夜无事,大少爷,该上车了。”老管家拉开车门,微微弯腰道。

    “姜鹤呢?”姜越坐进车里后问道。

    “鹤少爷已经在前面的车了。祝您今天顺利,大少爷。”管家微笑的说着,关上了车门。

    姜越微微拢起眉头,以往朱利安总是会缠着跟他坐一辆车的。大概是姜越今天太敏感,看什么都觉得不对劲。

    今日除了例行会议之外,还有一项非常重要的仪式——祭祀。虽然在年轻人中不怎么受待见,但老人们十分重视。午时三刻,地下宗祠的大门敞开,所有姜氏子弟重装素颜,鱼贯而入。老人们早已在那里等待,姜越一眼就看见最前面的轮椅老人,正是自己的父亲姜朝麟。姜朝麟的身后就是昨日被推选出来的现任家主姜朝安以及上任家主姜朝凤。在姜氏的家主历史上,几乎都是一任三年,最多有过两任的,已是非常出色的继承人了,也是六年便退下来。唯有姜朝麟,连任三任,执政十年。其政绩无人能敌,前无古人。天生残疾也掩盖不了其惊世才干,遗憾的是这样一个天之骄子,晚年痴呆,神志不清。可能由此,姜氏里的老人们对姜朝麟的长子也就格外宠爱和给予厚望。

    站在人群后,姜越又感受到了那种异样的目光。如芒在背,让他很不舒服。而且从今天早上开会开始,姜鹤和姜昴就一直被安排的离他很远。这会儿也是,刚才进来的时候,那两人直接被安排到最后一排去了。斜后方倒是有一个姜墨跟他关系比较好,昨晚上大家也一起喝酒。可是这姜墨胆子小,姜越一看过去,他就忙不迭的低下头,眼睛死死地盯着地面,脸色苍白。

    昨晚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姜越心里笃定道。

    地下宗祠规模宏伟大气磅礴,然而若是稍懂风水的人,细看之下,会发觉此地十分诡异。十二个方位上修建的十二生肖铜像森然俯视着正中央的圆台,官方说法是守护,然而在看在稍微懂行的人眼里,那更像是在镇压;那圆台修建的也不像什么讲台,反而像是祭坛。

    姜越第一次来这里,是在七岁那年。每个姜氏的孩子到了一定的年纪都要到这里来,其名曰拜见祖宗。

    记忆里昏暗可怖的祭坛,有着奇异符咒、造型怪异的玻璃柜,周围看不清神色的半百老人。父亲牵着他的手,将他的手指放在玻璃柜里……

    姜越对家族会议的心理阴影,就是从那个时候开始的。本以为他已经长大了,足够成熟了,然而当姜越站在这里、隔着前方无数长辈的背影望像祭台时,依然觉得那玻璃柜里有一双眼睛在盯着他。古老神秘的长剑像是一个怪物,伺机置他于死地。然而最奇怪的是周围的大人们——长辈们、叔叔们、就连他的父亲,这些人仿佛都在兴奋的期待着那一刻。这一点认知让小时候的姜越很是害怕。

    周围忽然有片刻的骚动。

    姜越的思绪被拉回来,他的眼睛看向祭坛中央。新任家主姜朝安刚刚将手伸了进去,他的血滴了上去,剑身发出了片刻微弱的红光。正是这阵红光,让人群骚动了一下。

    传闻这把祖师神剑是祖上传下来的宝物,姜氏子弟将鲜血滴在上面,若是被选中的人,神剑则会给予一定程度的反应。这也是遴选家主的最重要一步,只有被祖师神剑承认了的人,才能真正的引领姜氏。虽然这个说法很迷信,但却是姜氏七百多年来雷打不动的铁则。每一任家主都是这样选出来的。

    这是姜越第一次真正意义上看到祭剑,小时候的事情他都忘了。

    姜朝安得到了祖师神剑的承认,说明他已经通过了最后一关,从今日起的未来三年里,他将执掌整个庞大的姜氏帝国,得到至高无上的权利。

    然而老人们似乎并不太满意,他们微微蹙着眉头,摸着山羊胡子交头接耳,低声交流。一个老人突然往姜越这边看了一眼,说了一句什么,接着其他的老人也都频频看向姜越,最后表叔公点了点头,对姜朝凤吩咐了一句。

    姜朝凤走到姜朝安身边低语了一阵,姜朝安点点头,走到祭坛中央,露出一个和蔼的笑容,骚动不安的人群安静下来。

    “阿越,过来。”姜朝安直接喊道。

    所有的人都看向姜越,他前面的人慢慢退开,让出一条宽阔而森冷的道路。

    姜越定了定神,举步走向祭坛。高台之上,轮椅上的父亲露出慈爱的笑容,冲他点点头。

    “别怕。”姜朝安伸出手,低声说道。

    姜越将手递给姜朝安。姜朝安打开玻璃柜的闸门,将姜越的手放了进去。姜越绷着一张镇定淡然的脸,然而只有他自己知道后背的衬衣已经湿透。手指触碰到一个冰凉坚硬的钝器,姜越便知道他已经碰到剑尖了。

    “阿越,别抖。”姜朝安低声提醒道。

    姜越不敢出气,努力克制着右手的颤抖。心里想着幸好是背对着人群,否则人们就会看到他惊慌的神色,那就不好了。

    慢慢的,姜越感到有一股细流从手指尖被吸出去。那把剑果然在吸他的血!姜越保持着身体笔直,目光闪烁地望着前方高台上的父亲的眼睛。

    身后出现了比刚才更大的骚乱,高台上有老人站了起来,指着玻璃柜露出兴奋的神色。原本痴呆的老人却目光一抖,用力的拍了一下轮椅的扶手。

    “停不了了!”有人大喊了一句。

    “一直在吸呢!”

    “阿越,把手拿出来!”姜朝安忽然变了神色,急促道。

    姜越脸色微变,“拿不出来。”

    整个玻璃柜红光大阵,比之先前姜朝安的红光不知强了多少倍。那怪物吸着他的整个手掌,仿佛要吸干他的血液。姜朝安去拽,然而纹丝不动。姜朝凤和几个中年男子冲上祭坛,众人合力去拽。祭坛上一片混乱,姜越自己也使力,他有一种强烈的直觉,求生的本能让他大喊道:“拿刀!砍下来!”

    就在这时,姜越忽然感觉到胸口处一阵尖锐的疼痛,有一股力量蓬勃而出,顺着胸口一路爬上他的手臂,直入玻璃柜中。

    随着一声剧烈的响声,玻璃柜应声而炸裂开来。祖师神剑红光大振,抖动震颤。

    众人后退几步,惊险稳住。一个长辈奔上前去,按下一个机关,数道木质符楔从天而降,端端卡在神剑剑身。姜朝安将一旁的红布扯过来盖在上面,然那神剑仍然浑身颤抖,足足十秒才停将下来。

    姜氏子弟早已退道祠堂大门口处去了,皆被这诡异的景象惊的说不出话来。几个长辈走过去安抚了几句,让他们先行离开。

    “阿越,你没事吧?”姜朝凤方才混乱中倒在地上的姜越扶起来,抬起他的手臂一看,只见姜越的右手五指上都出现了一条红色的血线,顺着手指在手心汇成一个奇怪的符号。

    “三叔,这、这是什么?”姜越惊慌的问道。

    姜朝凤面色严肃,“先包扎一下吧。”

    台上的老人们交头接耳,似乎是在争吵。姜越被人扶着走出地下祠堂时,脸色苍白,脚步都有些虚浮。

    “越哥!”

    “哥!”

    姜昴朱利安还有姜墨三人奔上前来,将姜越扶住。

    “哥,你没事吧?”朱利安一看姜越被包着白布的手,声音直接破音了:“这到底是什么东西啊?他们为什么要让你这么做?难道不怕你死吗?”

    “先上车吧!咱们先回去!”姜昴说道,跟姜墨两人一边扶着姜越上了车。

    回到子弟公寓的时候,姜越差不多已经稳定下来了。不让人扶,自己下了车。刚一踏出车门,一道白影晃道他眼前,抓住他的手臂。

    “姜越!”担忧的声音。

    姜越抬起头,一看是于修。只是于修不知怎么回事,脸色也是煞白,比他好不到哪儿去。于修看着他的手,皱着一张脸,心疼的不得了。

    “我没事儿,受了点小伤。”大概是刚从那些人回来乱说被于修听到了,结果于修吓成这个样子。

    于修什么都没说,拖着姜越回了屋子,非让他睡一觉。姜越本来还想问姜昴他们事情,但是被这一波突如其来的惊吓也搞的有点心神不稳,便老实地听话睡下。

    姜越睡了这一觉,醒来的时候觉得精神已经恢复了。房间里却没有人,姜越坐起身来,想到白天那骇人的祭坛,立马抬起手掌查看。手已经不疼了,姜越奇怪的捏了捏,觉得不对劲,拆开纱布一看,手掌上竟然什么也没有!

    伤口呢?愈合了?不可能!姜越一看时间,他最多睡了三个小时。还是说,今天发生的一切都是一场荒诞的梦?!

    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进来了。姜越下意识的将纱布快速缠回去,惊魂甫定的躺回床上。

    “小越,你醒了?”却是白丹含,她端了吃的过来。

    姜越点点头,张嘴问:“于修呢?”

    他一醒来就找于修,连自己都有些吃惊。白丹含一愣,将粥放在旁边,搬过椅子在床前坐下。

    “于修在睡觉呢,小越,你现在真是片刻都离不得他。”白丹含打趣道。

    姜越低下头,没说什么。

    白丹含说:“小越,该换药了。”

    姜越这才看到她还拿了医药箱过来。

    “不,不用了。我还不想换。”姜越说道,将右手藏进了被褥里。

    白丹含看在眼里,脸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小越,你是不是等于修来给你换药?我去叫他吧。”

    说着就站起身。

    “不——”姜越伸手拉住她,白丹含一顿,姜越赶紧松开了手,尴尬道:“不用了,我不想换药。白姐,你坐下,咱们说说话吧。”

    白丹含重新坐下来,低头头笑,看着自己的双手,声音有轻微的颤抖:“我还以为,你再也不会跟我说话了呢。”

    “怎么会?你在瞎想什么。”姜越此时有些心烦,满脑子都是白天发生的事儿,还有周围人怪异的眼光,以及心底那种,隐隐不安的感觉。

    “小越,你在担心什么吗?”白丹含忽然问道。

    姜越这才知道自己已经将情绪表现在了脸上,微微皱了眉,“白姐,你不要多想,我不是针对你。”

    白丹含不好意思的笑了一下,说:“我知道。我听他们说今天在祠堂里好像很凶险,我,我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什么。不过这两天你应该很累吧,昨天晚上姜槐又发生那种事,你一定也很有压力……”

    “姜槐怎么了?!”姜越突然问道。

    “啊,他们还没告诉你吗?也对,你昨晚喝醉了,今天又一直在开会……”

    “你快说姜槐到底怎么了?”姜越焦急地问道。

    “姜槐他……他……”白丹含像是有些不知道该怎么说,“昨晚上我们从酒吧下去的时候,他非要走楼梯。结果走到楼梯口却突然发了疯,他们说,说他像是被什么吓住一样,扒着窗户不肯往楼下走一步。嘴里一直说‘对不起’,把头往墙上撞,都撞出血了。周围的人以为他喝醉了发酒疯,上去拉他,可是姜槐力气突然很大,他一把推开了上了拉他的人,从窗户上翻了出去……”

    姜越浑身僵硬,一动也不动。

    白丹含说:“昨晚上就被送去医院,人好像没死,今天下午传来消息,说姜槐已经清醒过来,但高位截瘫,后半辈子都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姜槐才三十二岁,还没结婚,这样的结果他哪里能忍受,一心寻死。七叔大发雷霆,下令把昨晚上所有的监控调出来看。说什么姜槐是被人整了……可事实就是姜槐自己发疯,监控里也清清楚楚,当时就是他自己跳下去的啊。因为姜槐嘴里一直说对不起,大家都猜测他是在跟你道歉,七叔就说这事儿跟你有关……不过表叔公他们已经出面了,不准任何人再提这件事。”

    白丹含说完后,心里却还有句话没敢说:寻常成年男子从二楼跳下来,至多至多就是个骨折了不起了。姜槐还是习武之人,体力健壮,结果却是高位截瘫。人们都在背后说,姜槐当时是被什么东西拉下去的——

    姜越是命定之人,姜槐冒犯了姜越,神剑震怒,惩罚了姜槐。

    也不知道为什么一晚上过去,姜氏子弟中人人都在传这种话。当然这种无稽之谈白丹含是不会说给姜越听的,也没人敢说给姜越听。

    姜越一直没什么反应。他也不像要跟她说话的样子,白丹含就打算离开。

    “于修在什么地方?”姜越突然问了一句。

    白丹含一愣,“他在睡觉啊。”

    “不,我是问昨天晚上,姜槐出事的时候,于修在什么地方?”

    “昨天晚上……”白丹含回想了一下,“昨天晚上大家要走的时候于修说他要去洗手间,让里泽和小鹤先带你下去。我们下楼后就看到姜槐出事了,没过一会儿,于修就下来了。”

    说道这里,白丹含看着姜越的脸色,顿了顿,“小越,监控里就是姜槐自己跳下去的,没人推他。而且当时他周围除了他自己的心腹,没有别人。你……不要想多了。”

    姜越露出笑容,“没有,我只是好奇。谢谢你,白姐。”

    这两件事皆被族中长辈强势压下,没人再敢提起。时光飞逝,很快,这一年的家族会议临近尾声。这一天姜越刚一回来,就收到一封从外界寄来的信。

    “亲爱的少校大人,您让我帮忙设计的戒指样稿已经出来了,根据您上次的建议已经做了修改,希望您满意。”——落款是德国著名设计师特瑞沙。

    姜越展开图纸,举到空中观看。上面是两款精致的男款情侣戒指,图腾花纹都十分有寓意,已经更改过不下十次。

    “小越,这是什么?”身后传来温柔的女声。自从上次交谈后,姜越自认为对白丹含太过冷淡不是很好,便多找她说话,两人又热络起来。

    “这就是你跟于修的戒指吗?”白丹含笑着拿过图纸。戒指的事姜越跟白丹含说过,还采取了她的一些意见。

    姜越点点头,端起方才白丹含带过来的咖啡,抿了一口。阳光从头顶的花廊上洒下来,落在典雅别致的书桌上,宁静恬淡。

    “你还真的不要跟于修商量啊?”

    “他说我喜欢的他都喜欢,我想给他一个惊喜。”姜越抬头望着白石柱上的一朵迎风绽放的小白花,露出一个笑容。

    “之前说于修回老家过年去了,什么时候回来啊?”

    “快了吧。”姜越喃喃道。

    就在这时,突然听见身后响起朱利安的欢快的声音:“哥~~~~~你看看谁来了啊~~~”

    姜越没有回头,白丹含笑着说:“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想着姜越说的惊喜,她飞快的将图纸藏在了书桌上的文件下。轻轻地推了姜越一下,“我先走了。”

    转身离开了。

    这情景看在远处正走过来的朱利安和于修眼里,就有点儿像青年男女的暧昧动作。朱利安一愣,随后也没想那么多,推了于修一把:“过去吧皮卡丘~~!”

    于修面无表情的走过去,将手上提着的篮子放到书桌上,眼睛冷冷地扫了一眼方才白丹含藏图纸的文件。

    姜越转过身来,唇角含笑,戳了戳被包裹着的精美篮子:“阿姨又让你给我带东西啊。是什么?”

    “自己看。”于修说了一句,拉过藤椅在石柱下坐着晒太阳。

    姜越将咖啡放下,拆开包装一看,竟是一块块可爱玲珑的蛋挞。尝了一个,味道还不错。姜越拿了一个叼在嘴上,低头凑到于修嘴边去。于修闭着眼躲了两下,唰的一下睁开双眼,琥珀色的眸子在太阳下汇成火焰一般的图案。

    姜越将蛋挞堵过去,于修左右躲不过,张嘴迎接。蛋挞在两人的唇齿间消失殆尽,姜越两手撑在藤椅两侧,笑道:“于修,你是不是吃醋了?”

    于修不语。

    姜越:“你这一走就是半个月,有没有想过我的感受?”

    于修别过脸去,喉头动了动,鼻尖微微泛红。

    “我才离开半个月,你就跟别人眉来眼去;我若是离开半年,你是不是就要另寻新欢?我若是离开一年,你是不是就会彻底忘了我?”

    他这一番质问发出,却未得到姜越的回答。于修惊怒,转过头瞪向姜越。却见姜越一双深邃沉稳的眼眸,看似平静无波,实则蕴藏着汹涌波涛。

    “你为什么要离开我?”姜越沉声问道。

    他的目光极具压迫力,于修眼眸一颤,移开视线:“我只是打个比方,你不要转移话题。”

    姜越突然握上于修的手臂,力气大的惊人,捏的于修都有些疼。

    “于修,我说过吧?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说得出做得到,只要你愿意,我这辈子都是你的。你还有什么不满足?”

    于修对上姜越的眼睛:“一辈子怎么够,我要的是生生世世。你能做到吗?”

    姜越先是一震,随即笑起来。他笑了好一会儿,松开于修的手臂,道:“行了于修,别闹了。咱们好好过日子不成吗?”

    他轻轻握住于修的肩膀,认真道:“你放心,以后都没人会阻止我们。母亲说了,只要我好好学习,三年后继任家主之位,我想跟谁在一起就跟谁在一起。于修,我答应你,我给你这个承诺:只要我还活着,这一辈子我都会只属于你一个人。”

    于修却问:“那你愿意生生世世都跟我在一起吗?”

    姜越安抚地点头,将他揽在怀里,叹气道:“当然,如果真的有来生的话。不过咱们先把这辈子过好行吗?我虽然承诺了你,但是这是两个人的事情,需要我们一起共同去实现的。现在我愿意为了你去尽全力完成这个承诺,你知道我从来说话算话。你应该相信我。”

    其实姜越的心底里是不相信什么前世今生的,他认为于修有些魔怔了。可是一想到于修是为了自己才变成这样,心里又泛起无限怜惜。不管于修变成什么样子都是他的人,他都会好好对他,满足他,让他幸福。

    得到了姜越的回答,于修终于露出了笑容。他靠在姜越怀里,望着天边慢慢沉下山去的太阳,微微眯起了眼睛。

    “姜越,你说过,无论我要什么你都会给我对吧?”

    “嗯。”姜越点点头,问:“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你陪我玩一个游戏,只有一个规则:你要无条件的相信我。你能做到么?”

    “可以啊。”姜越想了想,问:“不过游戏的目的是什么呢?”

    “目的就是……”于修的声音像是睡着了,有几分慵懒,就像是在跟姜越开玩笑:“目的,就是你刚刚说的,为了实现我们共同的承诺……生生世世都在一起。”

    姜越无奈一笑,心里直道于修幼稚,嘴上却说:“好啊。什么时候开始呢?”

    “我会通知你的。”于修喃喃地说:“游戏开始和结束的时间,都有我来定。”

    “好。”姜越笑道:“什么都听你的,谁让你是我老婆呢。”

    于修垂下眼帘,弯起唇角。

    姜越,游戏早就开始了呢。

    ☆、第100章 蛰伏(五)

    三月,积雪初化,春寒料峭。

    “嘶~这天气真难受!”朱利安嘟囔着,不断的按下快门键。忽而又抬起头,冲镜头前雪地上的人喊:“换个姿势,脚不要翘起来!”

    于修把脚放下去,改而用手撑着下巴。

    “那个动作太土啦!”朱利安不满地放下摄像机,朝于修走过去,一边抱怨:“蜀地这边的冬天真是太难受了,又冷又湿,骨头都给我冷疼了……我们什么时候离开啊?”他将于修拉起来,让他站到一颗常青树下。

    “问你哥咯。”

    “他肯定还早着呢,那帮老家伙有开不完的会。可是咱们又不开会,我还想去毕业旅行呢。”

    “旅行?你想去什么地方?”

    “非洲大草原!我想去拍狮子!你喜欢草原吗?自由的空气,充足的阳光,那里有好多动物,听说还有成群结队的猫鼬!说起来猫鼬,我哥在后山上养了一只,是他的米分丝送给他的,不过没养多久就死了。这也难怪,猫鼬是群居动物,一只很难活下来的……我一直觉得猫鼬是一种神奇的物种诶!老师给我们放过纪录片,好可爱啊,我们同学都说毕业要结伴去非洲拍猫鼬!……不过我哥不同意我去,他说太危险了。可我又不是一个人去,我们一群人去啊!而且我都成年了,他凭什么不让我去……”

    朱利安一边抱怨哥哥管太宽,一边又不停的描述非洲大草原的诱人景色。于修靠着树干,只是安静地听着,眼睛在茫茫雾色中游离。

    姜昴推开书房的门走进去,书房里很暗,只开了一盏台灯。姜越站在窗前,稍稍撩开厚重窗帘的一角,正在望着下面。姜昴正要开口喊他,忽然姜越伸出手阻止了他。

    姜昴一顿,轻轻地关上书房的门,走到书桌前站定等待。也不知等了多久,姜越才放下窗帘,转过身来。他看向姜昴,手抵在唇上比了个噤声的动作。

    姜昴虽然觉得奇怪,但还是点点头。可接下来的姜越更令人匪夷——他比了个手势,那是黑道的暗语:东西带来了吗?

    这里是白房子,是姜越自己的地盘,世界上没有比这里更安全的地方。为何姜越还要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这让姜昴很是不解,不过他还是动作利索的从背包里取出一个黄皮纸口袋。拆开黄皮纸在书桌上摊开来,竟是满满当当的一桌照片。晃眼一看,那每一张照片上都有一个共同的人:于修!

    于修乘坐出租车、于修去超市买东西、于修跟杨玥去买菜、于修牵着一个跟他很像的小孩子在街上走、于修跟al公司的人见面……全都是于修的日常生活。但无疑,这些照片都是偷拍的。

    姜昴将照片分为两堆,一堆是于修的日常生活,一堆是于修单独跟一些人见面。于修单独见面的人不多,只有几个:徐徐,秦淮,季优,还有——

    姜越修长的手指在那几张照片里挑出三张来,食指指在中间的一张上。抬头询问的盯着姜昴。

    姜昴顿了顿,也采取比手势的交流方式:al的公司年会,张明瑞只是对于修说了一句恭喜。两人没有过多的交流。

    姜越手指指向另外一张照片。那是在河边,于修和一个金发的男人背对着镜头站在那儿抽烟。

    姜昴:这个人是英国一所大学的历史教授——

    姜越打断他:我认识。于修找他做什么?

    姜昴:他们只是抽烟,聊天。

    姜越:他们聊什么?

    姜昴:天气,自然灾害。英国人说今年三四月全球会多处火山爆发。两人聊了半个小时,全程于修都没怎么说话,之后就分开了。

    姜越深深拧着眉,最后他的视线落在最后一张照片上。照片的背景是在一家咖啡馆里,于修依然背对这镜头,他的对面,坐着一个银色头发、戴黑色边框眼镜的青年男子。

    没等姜越问,姜昴就主动开始介绍。他从背包里拿出一个文件夹递过去。

    姜昴:这个人是x影的一个新生代导演,兼职风水师。从白天上午十点到晚上深夜,于修和这个人整整聊了十三个小时。于修好像在教他一些东西,这是复印下来的内容。

    翻开文件夹,姜越的眉头一瞬间拧的更深了。虽然是复印件,然而那些纸张上满是一些奇奇怪怪、密密麻麻的符号和古老的文字,建筑图形,旁边偶尔附注了一些解释,诸如十二生肖、八卦乾坤方位、天干地支……

    这些都是于修的笔迹。

    姜越握着那些纸张的手轻微颤抖,他双眸紧紧盯着那些文字,慢慢在身后的椅子上坐下来。片刻,他将那些纸搁在书桌上,手指在那些照片上轻轻划过,最后落在那一张银发青年的脸上。抬头看向姜昴,五指渐渐收拢。

    姜昴一顿,随即重复了指令:直接抓人?

    姜越点头。

    姜昴:好,我立刻去做。

    姜昴关上门离开后,房间里彻底陷入了沉寂,正如之前那般,没有一点声响发出。台灯的光线十分暗沉,姜越点了一支烟,有一口没一口的抽起来。眼睛睨着桌上的纸张,隔着白色烟雾,那些奇怪而古老的符号与记忆中地下宗祠里祭坛上的花纹重叠起来……

    于修,难道这一切真的从最开始就是你的阴谋吗?那么你的目的呢?接近我,接近姜家……

    晚餐后姜家的人在客厅里的沙发上休息说话,朱利安又开始跃跃欲试想要为自己旅行非洲争取机会,然后没有任何余地的被程若清和姜越同时否决。尽管朱利安拿绝食来威胁。

    程若清松了口:“如果你哥愿意带你去的话,我没什么意见。”

    “他怎么可能同意啊!!”

    另一边拐角处落地窗前角落里的沙发上挤着两个人,正好能看到外面的沉沉夜色。姜越裹了个毛毯躺在于修腿上翻平板,将自己裹的严严实实,脸红彤彤的。他这两天感冒了,发烧加流鼻涕,够呛。

    听到朱利安的嚎叫,姜越大声说:“可以啊!我蜜月旅行里有非洲大草原一站,正好差一个摄影师,你来吧!”

    一个y凌空抛过去砸到姜越头上,“等你蜜月都八百年后了!还不如我自己结婚的时候去呢!”朱利安道。

    “谁说的?我们正在讨论结婚戒指呢。”姜越大声喊了句。他翻出一张戒指的图片,指给于修看,问:“喜欢吗?”

    于修笑了一下,点头。

    程若清从楼上换了礼服下来,“妯娌会,你们谁陪我去参加?”

    朱利安跳起来往楼上跑:“我才不去!让白姐陪你去!”

    白丹含正在给老人读报纸,闻言抬起头来。程若清却说:“外面冷,丹寒还是别出去了。”她看向正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男人,“阿泽陪我去吧。”

    里泽一顿,随后放下遥控板,“好啊。”换上靴子和大衣,跟着程若清出了门。

    上车之后,里泽跟程若清一起坐在后座上。

    “姑姑,你有什么事要问我吗?”里泽出声道。他当然不会觉得程若清是真的心疼白丹含才喊上他。

    程若清微微蹙眉,犹豫了片刻,才问:“姜越他……他们俩最近吵架了吗?”

    里泽有些奇怪,“您是问越哥和于修吗?”

    程若清没说话。

    “他们俩,挺好的啊。”里泽回想了一下,“没有吵架啊。您为什么突然问这个?”

    程若清沉默了一会儿,“傍晚保姆去打扫书房发现了烟灰缸都装满了,一屋子烟味。姜越他以前很少抽烟……他几乎不抽烟。即使是最近事务繁重,也不至于这样子。”

    “所以您怀疑他是跟于修发生了什么?”里泽道:“不过说起来,他们好像从来没有争吵过,或许也不是通过争吵来解决问题吧。所以我也看不出来。阿昴最近倒是和越哥走的很近,不过他嘴巴紧,不会跟我说什么。”

    “你觉得于修,他是单纯喜欢姜越的吗?”程若清忽然又问道。

    第2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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