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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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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君妃侧 作者:南无三

    第5节

    ?

    ☆、迎亲仪仗

    ?  走了十日还未到岳麓之时,恒亲王的迎亲仪仗便迎上玉棠的马车,玉棠下车之时才知道疼爱他的父皇竟然派了十几人在他周围,平日不曾发现,玉棠第一次见他们同时现身,还真是吃了一惊。

    恒王府的仪仗之中领头之人,身穿黑褐色袍子,五官生的俊俏威武,手中持一柄宽剑跪地请安,丝毫不敢怠慢,“福德公主,在下李靖是恒王府的护卫管家,前来迎娶公主回恒王府。”

    玉棠站在他面前也没有让他起身,春眉则是玉棠身后给他小心捏着双肩,“你们恒亲王呢?”

    “我们王爷偶感风寒,所以李靖前来迎接公主,希望公主不要介意。”

    “不介意,本公主介意的很,就算介意,你们会让我回皇城吗,可笑。”玉棠懒懒的笑着,“起来吧。”

    “属下谢过公主。”李靖起身,从怀中掏出一份礼单给玉棠,“公主,这是恒王府备的迎亲礼,请公主过目。”

    迎亲礼单,春眉接过来放在玉棠手中,红缎面做的礼单,打开来倒也不负玉棠所想,“南珠二十颗,红珊瑚四只,锦缎十五匹,夜明珠四颗。”后面的东西无非是金银首饰类的,玉棠也没看见什么有心意的东西,看来他这个公主也不是很值钱。

    “木青,难道公主出嫁没有嫁妆吗,让恒王府用这些东西来寒碜人?”

    “启禀公主,公主的嫁妆已经由镖局押送到恒王府,这是嫁妆礼单。”木青等到现在才拿出来也真是沉得住气,可玉棠没有接,“奥,念念,看看本公主卖给恒王府是不是回本。”

    “公主,你别这样,就算是置气也别再他们面前,公主?”春眉在一侧拉着玉棠的衣角,不肯让玉棠发作,这才让玉棠减了些怒气,把木青手中的礼单接过来,“嫁妆的厚重是公主身份的重量,不重怎么能让恒王府看中,这样出嫁,本公主也算是古今第一人。”

    “无论如何出嫁,公主都是咱们的公主,祖父是两朝丞相,身份贵重。公主别置气,咱们上路吧。”

    玉棠出气不成,只好窝回马车,谁让这个公主有脾气只能气自己,有功夫打不过六扇门,就连半路抢了马,玉棠却忘了自己不会骑马,被摔下马两腿难以动弹。难不成玉棠就命犯此中,不得解脱。

    马车之上,春眉斟一杯清茶,细声安慰玉棠,“公主别恼,等到了下榻的地方,咱们再想办法逃走,现在生气还不如想想怎么设计离开,是不是公主,喝茶。”

    “你这么说了一路,看来我白读了这些诗书,还不如多学些功夫,就不会被这些人困住。”

    “不是公主功夫不好,只是因为他们功夫太好了,等他们一走,公主还怕走不脱。”玉棠知道这不过是安慰,想他堂堂男儿竟然要嫁与亲王,如果梵敬人知道了恐怕是要咒骂玉棠这个负心人欺骗他,如果君晟哥知道了又是如何呢。玉棠将热茶一口饮尽,如吞咽炭火一般烫伤了喉咙,“公主,你没事吧?”

    “没事。”玉棠将茶碗一丢,端坐在马车之中,“想不到我的命途怎会如此不堪,竟然要嫁与他人做妻。”

    “春眉只听说过一个这样的故事,但是,能在一起的人,春眉也是佩服,若是公主能与所爱之人在一起,是何人又有什么分别。就是不知道公主的良人是谁,梵公子也是个痴情之人。”

    “好了,闭嘴让我休息一会,恒王府毕竟是他人之地,看来我真的要好好想想怎么离开。”玉棠心中的怒火能将自己烧成人干,千万只蚂蚁咬噬着他的心,让他煎熬。本来以为他的人生就要握在他的手中,只可惜,现如今玉棠的未来还是在别人手中,和他娘亲一样,掌控在当今圣上手中。

    到了岳麓,就离恒王府的封地不远了,在岳麓等着的是迎亲仪仗,几十号人身穿红色长衫,手拿红色灯笼,随身伺候的有两个嬷嬷四个丫头,见了玉棠皆是下跪叩拜,惊得周围平民低头窃窃私语,玉棠只觉得心中更加反感。

    到了岳麓,木青便要回去复命,玉棠已经交代他,他走时一定要带着春眉,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回来,只因玉棠心中不安。

    “公主,这两位嬷嬷是来伺候公主穿喜服的,明日一早上路,正午就能赶到恒王府拜堂成亲,请公主开门。”李靖跪在门外,连连叩门,引得玉棠很像抽剑将这些人都解决掉,春眉打开门将喜服接下,“公主不习惯你们伺候,有我就够了,若是有何不妥在劳烦姑姑们。”

    “是,你们在门外候着,等候公主的吩咐。”

    “是!”“是!”

    春眉关了门,手捧红嫁衣凤冠,走到玉棠身边,笑靥如花,比他还像新娘。金凤冠加上南珠串成的珠帘流苏,红纱拖裙嫁衣,金丝凤凰绣,绣纹缜密,凤眼与羽毛之上都用红宝石或是珍珠装饰,放在手中还有沉甸甸的压手感。

    “公主,看来恒王爷还是很在乎公主的,这件嫁衣很隆重,就连上面的南珠都是颗颗如铜钱一样大,戴在头上会沉吧?”

    玉棠坐在床上梳头发,头发一直垂到腰上,木梳根根梳离,听春眉说此话丝毫没有心动,而是抬抬眼睛,说道:“你可以戴上试试。”

    “春眉怎么能戴呢,这是公主的婚服和凤冠。”春眉手捧着凤冠,小跑到玉棠身边,将凤冠戴在玉棠头上,珠帘垂在脸颊两旁,前额缀着的凤撷珠,落在眉心,“我们公主真好看,要是公主真的让春眉走了该怎么办,真的让两位嬷嬷照顾吗?”

    “那你何时才能嫁人呢,我看得出这几日你虽然不舍得我,你对木青的心思我也能看的出来,你是我身边最后心疼的之人,你若是能回临安,也能帮我照顾外祖父。”

    春眉仔细将凤冠取下来,然后起身将凤冠放到妆台,背着身收拾桌上的胭脂水粉,“公主,春眉不会回去,丞相有温大人照顾,公主只有春眉呀。”

    “说你傻,你真傻。”玉棠又不是女子,怎会轻易被人欺负,这个小女人明明什么都不会还要说这样的大话,她头上的一支翠玉簪子还是玉棠给她的,她喜欢便每日都戴着,这样让人心疼的姑娘,玉棠怎么舍得她受苦。

    三千青丝如瀑,一根青丝一缕愁,玉棠用手指托着这些发丝,似乎想起某一天君晟帮他梳头发,也说过类似的话,“春眉,你留在我身边吧,如果没人要你了,我要你。”

    “唉,春眉记下了。”春眉回眸一笑,眼角弯弯小女儿神态,这等娇娥留在他身边却是可惜,送与他人又何尝不是剜心之痛。

    “公主,木青说要护送公主明日成亲之后离去,那咱们怎么办?”

    “希望柳暗花明吧。”玉棠现在如同被绑住四肢无法动弹,丞相府自然是得到了密诏不能有所动静,君晟又远在边陲,玉棠就是案板上的鱼肉,任由圣上这只刀俎宰割,还是玉棠高估了帝王心,是他年轻气盛考虑不周。

    房内有一只木桶,用铁皮箍着,木色如枣色深红,遇光则亮,触肤之处皆是如绸缎丝滑,恒王府能将这等小事都安排的仔细,看来也不能小觑。玉棠披着薄纱坐入木桶之中,没入水中才将薄纱褪去,露在外面的手臂好似初夏的新藕白的吓人,春眉立在一旁擦洗,忍不住讨喜说道:“咱公主是个玉雕的人哪。”

    “玉?”玉棠不可思议的冷冷的抽着嘴角,然后将手臂放在眼前,看久了竟不像是他的身体,“从来都是我说君晟哥的话,何时转到我身上,玉人,从来玉都是被人佩戴把玩之物,更何况是皇宫里的子女,我和他们并无不同,只是我自视聪明醒悟太慢。”

    “公主?”

    “好了,我不说了。”玉棠自知如今埋怨并无用,只待走一步看一步,古往今来被自以为是害死的人还少吗,凡是略有小才之人都是自以聪明,反而落得难堪下场,他玉棠又有何德何能。

    闭眼假寐之时,水桶之中腿脚相撞,惊得玉棠睁开眼睛,只见春眉双手护胸站在木桶中,透红的身体上挂着水珠,水气氤氲,低眉颔首好一个娇羞,那双眼睛不敢看他,轻咬着嘴唇很是拘谨。玉棠只觉得心中烦躁,心痒难耐,别过头去厉声训斥,“春眉你做什么?”

    “公主,春眉还是不想公主委屈,公主,春眉,春眉。”

    “够了,你出去,不管怎样不能污了你清白的身子,你让我如何同木青说,毕竟我已口头允诺将你许配给他,无论如何都是个好去处,你不能一辈子在我身边。”

    “春眉愿意在公主身边一辈子,无论是什么样的身份。”

    玉棠鼻腔里全是抑制不住的热气,愤怒也到了极点,就连手指都有些哆嗦,“你若不听话,我现在就让木青带你走。”

    “是。”春眉低声应答,然后从木桶中出去,玉棠始终没敢回头,只听到她慢慢穿衣的声音,“公主先洗浴,春眉去帮公主准备点心,明日大婚一定没有时间吃东西。”话音刚落,她就走出门去,雕花木门哐的一下合上了。

    玉棠长舒一口气,不敢触碰烫人的巨龙,只将头埋进水里,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个笨蛋春眉怎可这样鲁莽行事,连教习姑姑给看的画都跑到脑海里,这个莽撞的傻丫头,玉棠就算真的饥渴难耐也不用她傻傻的过来,明明说的对他没心思,玉棠这般训斥她,这丫头只怕是伤了心。

    “春眉,帮我更衣。”玉棠低声吩咐,春眉就诺诺的在门口走进来,低着头像是犯错一样走进来,“怎么这就不高兴了,以后路还长,你只记得你是我最相信之人,无人可替代,记住了?”

    春眉伴着哭腔,拿着衣衫站在玉棠身边,柔声埋怨道:“公主最会欺负人。”

    玉棠轻声笑笑,手指抿去她眼角的泪珠,那颗晶莹落在手指上,然后滑下手指落入青砖中,“好了,别哭,以后我再也不欺负你了。”

    春眉点点头,用棉布擦去玉棠身上的水迹,看着这具白皙瘦弱的身体,终于还是忍不住扑进玉棠的怀里,“公主,春眉是心疼公主,呜呜,公主。”

    玉棠伸手抚摸着她的头发,好似在安慰一个得不到糖的小孩,躁动不安的小猫,“傻瓜,别哭了,你公主聪明绝顶,怎么会受欺负呢,不哭了。我若再不穿衣就要着凉了,你还哭吗?”

    “公主最讨厌。”春眉一声娇嗔,将玉棠推开,赶紧将衫子套在玉棠身上,“要是公主病了肯定会被别人笑话,既然是福德公主,正宫王妃,当然得容光满面,把别人比下去。”

    “我还用比吗,君晟哥是皇城美男,受淑女追捧,我与他比当然是我好看,还怕那些莺莺燕燕的和我比,对不对?”

    “是,公主说什么就是什么。”春眉最终还是缴械投降宠溺按着玉棠的路子说话,只是眼睛里红红的像只兔子一样,让玉棠心中越发心疼,明日又是何等凶险之地。

    ?

    ☆、公主大婚

    ?  大婚前夜,沐浴更衣之后,两位嬷嬷便一拥而入,将玉棠来回折腾,一更天就要焚香熏衣,用特制的玫瑰油梳头,头发尽数披在后背上,嬷嬷一面梳一面念叨着:“一梳梳到尾,二梳白发齐眉,三梳子孙满堂,四梳银笋尽标齐。以后王爷和王妃定会举案齐眉,子孙满堂。”

    “那就借嬷嬷吉言。”玉棠使个眼色给春眉,让她把准备的红包发一下,嬷嬷们给的都是十一两,取自一十一,一生一世,取个好意头,跟着的仪仗队里每人六两六钱,总之是取个好意头意思意思,“这点小钱算是讨个吉利,等到了恒王府大婚之时,定然会多多谢过两位嬷嬷。”

    “瞧王妃说的,以后咱们都在府上,都是贴身伺候王妃的,王妃别太客气。”

    “就是就是,王妃太客气了。”两位嬷嬷虽说着却也是将红包赶紧收进怀里,自古钱财谁不爱,有这些东西在,自然最好说话。

    “两位嬷嬷,不知道咱们王爷是个什么才情之人,我们公主甚少知宫外事,此番也是匆匆,不知两位嬷嬷能否透露些忌讳?”春眉再封一个红包,塞到两位嬷嬷手里,“两位嬷嬷给咱公主说说。”

    “哎呀,公主太客气了,有什么咱都说,咱们老王爷和王妃素来不喜热闹住在静心苑,咱们王爷早些年才娶了一位侧妃,几位侍妾也是老王爷在王爷年幼的时候派来伺候的,现在府中琐碎由李管家打理,就是楼下的李靖先生,其他事情,王妃住进府里就知道了。”

    “多谢嬷嬷,咱们公主以后就拜托两位嬷嬷多多提点照顾,好处自然少不了。”

    “那是当然,多谢王妃。”有春眉在玉棠少了很多烦恼,看来没把这个丫头送走还是做了一件聪明事,玉棠任由他们折腾,叽叽喳喳唠着家常,玉棠则是有些累了,有些发呆的看着镜中的女人。

    细长的柳叶眉,偏红的眼粉和胭脂,在眉心印一个花钿,眼睛细长如丹凤,眉宇如羽,“咱们公主真是绝色,老奴活了一辈子,第一次见到公主这样的美人,只怕是在皇城也有很多官家公子喜欢咱们小姐吧?”

    “那当然了,我们公主天生丽质,倾国倾城,不过我们公主眼界高,没有看上他们罢了。”

    “春眉别多嘴。”

    “王妃别怪罪春眉姑娘,我们王妃长得好看,自然有公子喜欢,我们王爷长得也是玉树临风和王妃登对,王妃见到王爷之后就知道咱们王爷长得多俊俏,和王妃站在一起就是一对璧人呀。”嬷嬷说的夸张,玉棠听了也只是淡淡一笑,然后晾凉手上的蔻丹,说道:“那你们王爷可有什么奇闻轶事?”

    “咱们王爷善弹音律,等王妃到府上就知道咱们王爷才情都是最好的。”这嬷嬷始终没有将恒亲王的事情告诉玉棠,就连他的名号,玉棠都还不知道。

    “那你们王爷叫什么,我总该知道吧?”

    “毓恒,毓恒王爷。”

    “毓恒,恒者,星辰日月,天地恒久,看来是个专情之人。”得到玉棠的称赞,两位嬷嬷喜笑颜开直夸赞玉棠慧眼识珠,顺路将他们恒王爷夸赞一番。

    天色将白之时,客栈里的仪仗队就已经装点起来,玉棠从晚上开始就没有吃过东西,现在更是心里恶心,“春眉,帮我拿些点心,我快饿死了。”

    “好来,公主您等等,春眉这就去给你拿点心。”春眉放下红盖头然后跑出门去,两位嬷嬷忙了一晚,现在靠在椅子上睡着了,玉棠听着外面有动静,“木青你还没走?”

    “小的将公主护送到王府就回去复命,公主不必担忧,春眉姑娘还是留在公主身边,若是公主以后有任何需要走可以找木青,这是六扇门的令牌,留给公主防身。”木青从窗外丢进来一块牌子,上面是六扇门的标记,玉棠拿在手里还未说感谢,他便开口,“如果公主有一天不需要春眉了,就告诉木青一声。”

    “哈,春眉你听到了,若是你现在想通了就跟木青走。”玉棠对着杵在门口窘迫的春眉,脸红的很可爱,“木青?”再问窗外人,木青已经离开,或许是这个大男人已经羞涩了,春眉抿抿嘴,好似她出嫁一般,端着点心走进来。

    “公主大喜,就不要拿春眉开玩笑,也别着急把春眉给别人,公主最讨厌。”春眉娇嗔埋怨玉棠,可依旧把止饿的点心放在玉棠面前,“快点吃一些,等会就没工夫吃了。”

    刀子嘴豆腐心的春眉,玉棠拿一颗桃酥放进嘴里,将唇上的朱色都吃了去,玉棠知道现在根本逃不走,更何况,他逃走了也会让皇家蒙羞,如果惹怒了父皇,玉棠的下场还不知道如何断定。

    心中烦闷之时,忽听到窗外有一阵琴鸣之声,琴声铮铮入耳初如虫鸟之声在山际悠扬传来,越过高山湖海,花海之味随风挟来,然后日出东方,金光四散流金辉煌,天地之中绝无黑暗。玉棠第一次听到如此高超的琴技,仿佛站在金光之中,随着烟波流转纸醉金迷。

    就在玉棠的心智都被琴声吸引之时,琴声突然断了,玉棠猛然起身到窗边寻找,脚步声惊醒了两位嬷嬷,“王妃,您别动,王妃。”

    “可惜了,听此,食肉如髓淡然无味。”玉棠任由她们按在凳子上,心绪早就随着琴声远去,不知道抚琴之人是何等绝尘之人才能演绎此绝曲,“只怕此生无缘此人了。”

    “王妃说什么呢?”

    “没什么,我们是不是该启程了?”玉棠黯然失神,将耳旁的垂珠流苏往一旁撩一撩,然后拿一块点心放进嘴里,细细咀嚼。

    “是呀是呀,王妃先忍忍,等行完礼王妃就能吃东西了。”然后那嬷嬷将红盖头盖在玉棠头上,将桌上的那碟点心往远处推推,“王妃咱们启程。”两位嬷嬷搀着玉棠,从小楼上将玉棠搀扶下去,楼下礼乐之声响起,嘈杂扰耳,玉棠揉揉耳朵,手臂硬生生被两个嬷嬷拉下去。

    “王妃,您小心脚下,您上轿。”

    玉棠头戴九翚四凤冠,身穿绣长尾山鸡凤凰绣、红色袖子的嫁衣,一步一步缓缓坐上没有屏障的轿子,红纱垂在娇子四周,水袖波纹花顶,轿撵是皇家的规格。

    轿子的前方是:蜡烛灯笼二十副,头插钗子的童子八人,方形扇子四把,圆形扇子四把,引障花十盆,提灯二十个,行障,坐障。李靖在前方开路,春眉在轿撵下陪着,玉棠只听得一声:“行!”则轿撵和乐声同行,百姓窃窃私语之声再难听到。

    大约过儿两个时辰,玉棠听到春眉低声提醒,“公主,到了。”

    “落。”轿撵停了,轻轻缓缓的落下来,玉棠双腿有些麻了,双臂被嬷嬷们搀扶着,从缝隙中看着眼前的路,门口的使者挥动长鞭,在长空中鸣足八下,鞭花震天响彻云霏。

    “圣上旨,福德公主大嫁,赐嫁妆有装饰着珍珠、九只五彩锦鸡、四只凤凰的凤冠一顶,绣着雉鸡的华美衣服一件,珍珠玉佩一副,金革带一条,有玉龙冠、绶玉环、北珠冠花梳子环、七宝冠花梳子环、珍珠大衣、半袖上衣、珍珠翠领四时衣服、累珠嵌宝金器、涂金器、贴金器、出行时乘坐的贴金轿子,锦绣绡金帐幔、摆设、席子坐褥、地毯、屏风等等物件。公主接赏礼单。”

    “玉棠谢过父皇。”玉棠欠欠身子,然后接下使官的礼单,放在春眉的手中,然后摸索着去扶嬷嬷的手,“王妃,本王来扶你。”一只宽厚粗糙的手掌,将玉棠的手轻轻地握住,当一个人要甚是一个人却又见不到脸的时候,就要从他的气息中探寻一点踪迹,他的呼吸与步伐皆是沉稳,看来这个小王爷还算可靠。

    玉棠扶着他的手,越过王爷府的门栏,恭贺之音不绝于耳,玉棠听得麻木,行走立于堂前,“行跪拜天地双亲之礼。”

    毓恒与玉棠双双跪地,行大礼跪拜,三拜之礼,“免,赐礼。”

    “谢王爷王妃!”玉棠跪拜行礼,则赐礼由身旁的两位嬷嬷收着,春眉搀着玉棠起来,然后王府的伴娘上前来,一面吟唱,一面将玉棠后面的一绺头发拆下来,与毓恒的头发缠在一起打个结,是为结发。然后此人再次退下,将紫金钵放在玉棠与毓恒手中,里面放着甜酒,待两人双双喝下后,各自抛出,一正一反视为好兆头。

    欢呼之后,则有人上来将定情十物戴与玉棠手中,嘴中念道:“何以致契阔,绕绾孀玉镯。”将玉镯戴上手腕后,将臂钏套在手臂上,“何以致拳拳,绾臂双跳脱。”接下来还有戒指,需要王爷亲自戴在手上,此为最重要之事,堂中所有女子皆唱到:“捻指环相思,见环重相忆。愿君永持玩,循环无终极。”

    第四件是耳环,第五件是香囊,第六件是玉佩,第七件是同心结,第八件是金簪,第九见是发钗,第十件是罗裙,每件皆有唱词,等所有环节落定玉棠已经头昏脑涨的厉害,“王爷可以掀盖头了。”

    玉棠吓了一跳,瞬间精神了,然后看着头上的盖头被撩起来,毓恒的脸也渐渐看的全,剑做眉峰,双月如眼,嘴角微挑,好一副纨绔子弟的容貌,玉棠能看到他眼中的惊艳,如此浮于表面之人,玉棠在心中冷冷一笑,玉棠看走了眼。

    “王妃好生貌美,与咱小王爷真是般配。”

    “是,是。”玉棠则是礼貌的笑一笑,将皇家的风范撑足了,随后玉棠和毓恒则往新房移步,一动则身上珠玉叮当作响,华贵十分。玉棠走在长廊上,尾裙拖沓,走的很是费力,便忍不出蹙蹙眉,可那小王爷丝毫没有在意,看着前面的长廊规矩的走,这小王爷不仅纨绔,还是个缺心眼之人。

    步入新房,红椒辛辣龙凤烛跳跃盛燃,花生莲子桂圆洒了一床,接下来,毓恒将玉棠头上簪戴的鲜花置放在床上,玉棠也解开他发冠的缨绳,如此,新房中的众人褪去,将房门关紧。

    玉棠瞥一眼关紧的门房,然后拂拂衣袖,“王爷可自行去找你的侍妾,免得她们在围墙之外,心心挂念。”

    “如此正好。”毓恒重新系上缨绳,踱步走到屋中的桌旁,打量着屋外的仆人们,神色落下来,正襟危坐仿佛换了一个人,玉棠还在细细揣测此人究竟是何种心性,他竟先开始对玉棠先下规矩,“大婚之后,父王与母妃都会回静心苑,你住这里,我住南厢房,你虽是公主,嫁与王府便是王府的王妃,一切事宜都可告知李靖去办,平日若无大事你可不必去烦我。”

    这样正好,玉棠巴不得这样,此刻已经是饿极了,瘫在床上,抓着床上的花生放进嘴里,低头之时,头上的凤冠拽得很,玉棠拆了簪子,将它放下来,“好,那我们谁也不用叨扰彼此,等宾客们散去了,你就回你的南厢房。”

    毓恒看不透玉棠,玉棠也看不透毓恒,两个人隔着大半个屋子坐着,谁也不言语,只听到玉棠小声吃花生的声音。

    ?

    ☆、恒亲王府

    ?  新房床上的干果被玉棠吃的干净,果壳放在盖头上,堆成一个小山丘,肚里总算安静了,玉棠吃的享受,眯眯眼睛靠在床上。窗外已是漆黑一片,唯有屋檐上挂着的灯笼还隐隐透着猩红的光芒,屋里另一人还坐在桌子边一杯一杯的喝着清酒。

    “王爷什么时候才回自己的南厢房?”

    毓恒搁下酒杯有些意味不明的看看玉棠,眼神之中有些好奇,却还是平静如云,“看来公主也不想嫁与本王,那你为何还要来,难道你一点也不知道本王的事情?”

    “你的事情?”玉棠站起身来,拿一条缎带将头发从后面扎起来,有些不耐烦的将嫁衣尾裙踢到后面,“小王爷有任何事情都与我无关。”

    “看来你什么都不知道。”毓恒嘴角微微上扬,轻声笑着,然后起身来,往玉棠身边走来,两手慢慢解开腰带直接丢在地上。玉棠手中握住一柄金钗,警惕的看着他。玉棠的双臂被他牢牢抓住,近的能感觉到他的鼻息喷在脸上,玉棠齿咬着牙齿恨恨的问:“王爷,你要做什么?”

    “既然你不知道本王的事情,那本王就告诉你,这府里不仅只有一个侧妃和侍妾,还有三位男宠,本王有断袖之癖,所以,烦请王妃能好好做好自己的本分,别碰本王的人。”

    “什么?”玉棠还以为没听清,断袖之癖还有男宠,玉棠从里没听说过这些是什么,可在毓恒看来,玉棠的惊讶与慌张都在他的掌控之中,他狡猾的笑着,贴在玉棠的耳边说:“本王喜欢男子,王妃可听明白了?”

    喜欢男子!玉棠只觉得耳后根突然一紧,周身都被劣质棉布裹着一样,难以诉说身上的不痛快,玉棠一把推开毓恒,跌坐在床上,只听到毓恒大声的狂笑,“如此甚好,你只要做好你王妃的本分,府中也会给你王妃的一切。”

    “好,那王爷快些去南厢房,不然我会忍不住打你。”玉棠大步流星走到妆台边上去,龙凤烛燃了一半,红油受热燃尽顺着红烛流下来,在烛台上堆积变冷然后流下烛台,玉棠不知道该不该觉得幸运,他现在的身份是玉棠公主,受圣上的密诏嫁给他,但是这个王爷是个断袖,如果不暴露身份的话,玉棠是安全的对吗?

    窗前突然闪过几道黑影,玉棠手拿发钗全身戒备,毓恒则是褪下衣衫躺倒床上,不耐烦的说道:“不过是父王和母妃派来的探子,你坐到床边,我有事问你。”

    玉棠并没有过去,只是转过身,看着自在躺在床上的毓恒,“你问吧。”

    “你与二皇子有几分相像?”

    几分相像,说相像玉华更像和佑,玉棠的面容自小时就因公主身份没少受罪,此刻男女同在的面容已经不像和佑,脸上朱红胭脂,因为昏黄的烛火更加红晕,玉棠突然间瞳孔收缩,“你喜欢的是二皇兄。”

    “是。”毓恒轻而易举的就这样说出来,玉棠甚至以为听错了,除了惊愕还是惊愕,这个男人喜欢男人,还喜欢他的二皇兄和佑,“如果你累了可以躺在床上,我不会碰你。”

    “你喜欢男人,为什么还有侧妃?”

    “侧妃,不过是为了一个孩子,若不是圣上下诏,我此生是不会再娶她人。”

    “是吗?”玉棠听了后,不禁冷笑,原来不仅是宫里就连这宫外都是一样,如此玉棠对他就是没用的了,如此正好。

    新房的门轻轻推开一条缝,春眉顺着门缝低声说道:“公主,你在吗?”

    “怎么了?”

    “公主,春眉帮你拿了些吃的,王爷睡了吗,春眉递给你。”春眉不敢大声说话的模样好似墙角的老鼠,还是一只可爱的小老鼠,玉棠褪下身上最外面的深衣,走过去,“你进来吧,无妨。”

    春眉还当毓恒已经睡了,直接闯进来,“公主,厨房里做了很多吃的,春眉就捡了几样你爱吃的,如果不够我再去拿。王,王爷也在,公主?”

    玉棠盯着几盘肉食,还微微冒着热气,春眉总是事无巨细,“没事,你有没有吃,这一天你也累了,等下就去歇着,这府里应该有你住的地方吧?”

    “哎呀,公主就别担心了,春眉就住在院里的偏房里,吃的用的都备好了,公主别担心,这些够不够吃?”

    “那就好,那就好。”玉棠知道春眉没有被亏待就好,他的五脏庙已经开始翻腾,抄起筷子就往嘴中送,一天没有吃东西就好似饿了一年的模样,“公主慢点吃,喝口汤。”

    “恩恩,幸好没把你送给木青,不然我都要被饿死了。”玉棠狼吞虎咽,肉糜的味道充满嘴巴的感觉太美妙,连毓恒坐在他身边也没有察觉,“帮我去那双筷子,再添两个菜。”

    “奥,好。”春眉愣愣的点头,然后从新房里跑出去,玉棠可不会将筷子给他,他吃的正开心,将盛满汤的白瓷碗往他身上推推,让他先喝汤,玉棠横扫桌上四盘小菜,然后满足的搁下筷子,估计毓恒没见过这样能吃的公主,喝两口汤后疑惑的看着玉棠。

    “既然王爷对女人没心思,这样看我又是什么意思,在外面,我会保持你要的王妃身份,在这里就不需要了是不嘛?”

    “随便你。”毓恒只是歪歪身子,然后再也不看玉棠,春眉匆匆进来,手里捧着几碟饭菜,“若是王爷不够吃,春眉再去拿。”

    “不用你去拿,你是我的丫头,又不是他的,你快去休息,明日还要早起给老王爷王妃们请安。”

    “恩,春眉知道了。”春眉轻声笑笑,然后将桌上吃光的碗碟收拾起来,“那王爷您慢吃,公主,春眉退下了。”

    “恩。”玉棠也是有些累了,待春眉退出去之后,玉棠才重新坐到穿上,冉冉的红灯笼也无精打采的开始变得昏暗,房里静的似乎无人一样沉寂,毓恒听得外面全无动静,然后缓缓起身,“你休息吧,明日请安时我会按时出现。”

    “好。”玉棠这才松了一口气,毓恒出门离去,玉棠才将提在嘴边的心放下来,如此正好,这个男人到让他有些刮目相看,能将这种事情大方承认,此人也是值得敬佩。

    玉棠脱掉紧紧束缚他的束胸,然后倒头栽在床上,或许玉棠这次真的能逃掉了。整日的劳累,玉棠沾上枕头就已经陷入熟睡,睡梦中他只看到君晟的背影,站在一片白湖之上,越走越远越来越模糊。

    “公主,公主你醒醒,公主?”玉棠还未从疲劳中挣脱,身体如石块一样沉重,挂在骨头上的白肉都像是用银锭子化开了灌进去的,“公主,咱得在嬷嬷们进来之前把束胸裹紧。”

    “好。”玉棠虽然嘴上答应着,眼睛却是闭紧着,昏昏沉沉的任由春眉摆布,“公主,我帮你穿衣服,你别乱动。”玉棠沉闷的嗯一声,然后继续发昏,眯着眼睛只看到一片黑乎乎,天还没亮呢。

    玉棠的发髻全数盘起来,银簪银步摇固定,脸上的妆容也是清汤寡水,玉棠当然不在乎是什么妆容,恨不得什么都不画,反正毓恒已经和他挑明,他只需要安安静静的等待时机。

    想来,晨起请安这等麻烦的规矩,玉棠想着能不能废掉,既然他要走,管这些做什么。走出门去,院中一棵栀子花才开出第一朵骨朵,天边露出的金色比皇宫里还要耀眼,玉棠忍不住停下来,春眉担心的问:“公主你怎么了?”

    “没什么,我们走吧。”不知道他的皇兄皇姐们知道了又会是怎样看待今日的天色,踏出院门,毓恒已经站在门外,或许没有休息好,此刻也是两只黑眼圈挂在脸上,双手环在胸前,闭着眼睛靠墙养神。

    “王爷,王爷?”春眉低声喊喊他,他才突然惊醒,看看玉棠的面容,眼中有些动容,竟然微笑着说道:“走吧,王妃。”

    “多谢王爷,春眉我们走。”玉棠已经谢过他,则是先行一步走到他们前面去,春眉见此状忙跟上去,紧跟在玉棠身后,“公主,您跑什么?”

    “这个王爷是个断袖喜欢男人,快走。”玉棠说完就觉得春眉架着玉棠小跑起来,玉棠吃的一惊,这丫头已经满脸害怕,抓玉棠的手也用了力气,还不忘嘱咐玉棠,“公主,咱们快点走。”

    显然两位老王爷王妃没有他们两个积极,这个时辰,老王爷还没醒来,门口守着的丫鬟对玉棠说:“王妃,老王妃吩咐了,今日请安就免了,王爷王妃就先回去吧。”

    “好,那父王母妃醒了玉棠再来请安。”玉棠欠欠身子,然后从他们住的院子退出去,毓恒也跟在身后出去,一出门,玉棠就没了笑脸,“王爷您自己去寻欢作乐,春眉,陪我去走走。”

    “唉。”春眉自然是听玉棠的,那毓恒只是停在后面,远远地看着,“公主,王爷是不是看上公主了?”

    “哼,他看上的是个男人,是二皇兄,和佑。”

    “啊,是二皇子,那他,那他怎么会有侧妃恩,哼,那两个嬷嬷什么都不说,这不是坑咱们吗,圣上也是,一道密诏就把公主嫁了。”

    “算了,别说了。”玉棠连连摇头,果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若是在浴血奋战的二皇兄知道此事,只怕要狠狠地栽一个大跟头,细细想来玉棠都打个寒颤,他是公主,他是公主,他是公主。

    “妾身参见王妃。”玉棠被突然现身的女子吓到,脸颊圆润双眼有神,穿着藕粉色罗裙,头发上的发钗金绞丝镶红宝石,华丽的很,身材丰腴只有肚子鼓的很厉害。

    “侧妃?”

    “是,妾身正是侧妃,翊夫人。”

    “你的肚子怎么了,天生的?”

    “公主!”春眉还是没拦住玉棠的快嘴,那翊夫人已经掩面窃笑,眼神甚是鄙夷,“公主说笑了,妾身是有了身孕,六个月了。”

    “身孕,嗷嗷,我知道,他就是毓恒说的接班人,那你要好好生下来,别和他爹一样就行,是个断袖。”玉棠蹙眉担忧起来,这个不会遗传吧,翊夫人突然没了笑容,冲他身后福福身子。

    “王妃在说什么?”

    这人神出鬼没,以玉棠的功力竟然没有发觉出来,后背有些发凉,一把抓住春眉的手,“走,我饿了。”玉棠有些落荒而逃的感觉,这个王爷的隐晦应该所有人都知道吧,玉棠跑什么呀,做贼心虚?

    ?

    ☆、心中挚爱

    ?  老王爷老王妃都是和善之人,玉棠后来去请安之时,老王妃捉着玉棠的手好一番嘱咐,“玉棠啊,毓恒这等怪癖让你嫁过来着实是委屈你了。”这该让玉棠如何回答,只得温温柔柔的应诺,“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玉棠不委屈。”

    “好孩子。”老王妃真真是舍不得玉棠委屈的那种眼神,来来回回从屋子里找点东西要赏给玉棠,珍珠链子金丝攒花发钗,拿起来又放下,“这些东西你都不缺,倒让我不知道该送你点什么好了,毓恒的书房里有一支玉箫,母妃送与你如何?”

    玉棠知道赶紧赏赐寒暄完就赶紧退下,福福身,“玉棠谢过母妃赏。”此话说完,屋内就静了,老王妃也不知该说什么,玉棠也不知道该怎么回话,只觉得五六月天里,冷风灌堂而入,“母妃,您饿不饿,要不我们去用早膳吧?”

    “好,好,一早我也饿了。”老王妃瞬间喜笑颜开,拉着玉棠的手往正厅去,玉棠心中大喜,这位老王妃的脾性着实是好,如此看来这王府中的日子也不是很难过。

    早膳时毓恒不在,三人寒暄几下,大多是说王府的产业和封地,老王爷说将王府一般的收入给玉棠,这可是好事,玉棠可就有机会拿钱跑了。若是有机会,玉棠定要去边陲,同和佑一起浴血奋战,做男子该做的事情。

    “公主,咱们什么时候走呀?”春眉跟在玉棠身后,手里捧着一朵杜鹃,红蕊红花红泥种,染与手指,鲜红十分。玉棠从她手中拿过来,簪戴与她的头上,“老王爷王妃还未出府,一无马匹,二无钱财,出去之后如何与外祖父联系。”

    “老爷知道公主出嫁还不气死了,现在在府里肯定蹦高和舅爷打起来了。”

    “父皇肯定给他下了诏书,就算他蹦到天上去也无计可施,说不定丞相府还被人围着不肯让人出去呢。父皇真是会算计,偏偏在君晟哥不在的时候,其他人就算要有所动作也要顾忌顾忌。”

    春眉若有所思,然后低下头愤愤的说道:“梵家少爷不是喜欢咱公主吗,怎么也没来找咱公主,哼,看春眉下次见了他不打死他这个负心人。”

    “他要是真的来了,我还不头疼吗,毓恒王爷是个断袖,梵敬人是个正常男子,在这王府更安全些。”

    “王妃说什么更安全呢?”

    从那花丛之中走出来的除了翊夫人也不可能有别的女人,玉棠是后来才知道,这孩子就是从肚子里出来的,现在看着她的肚子更是有种不敢靠近的感觉,忙退了两步,“你不好好养肚子,出来跑什么?”

    “奥,大夫说妾身应该多走动走动,对孩子好,王妃也是来散心的?”

    “不是,刚从母妃那里出来,去书房拿东西。”翊夫人倒也是个心善之人,遥遥指着一处,“王爷的书房在哪,王妃可要小心点,咱王爷宝贝他的书册,特别是里面挂着一幅画,碰都碰不得。”

    “多谢,既然翊夫人有身子,还是不要在花丛中逗留,花粉入鼻对身体无益。”原本玉棠也没想去拿老王妃给的恩赐,此刻翊夫人在身后看着,玉棠自然就往书房走,路上繁花如锦沾衣染色,玉棠青白之色被污的花红柳绿,“公主,裙上都染了色,这些花色最是难洗。”

    “他们王府还会缺一两件衣衫吗,何况父皇赏的东西不挥霍掉留着给谁,侧妃还是男宠,不如给玉华拿去,省的便宜了别人。”

    “是是是,咱公主最护犊子,那给大皇子什么,圣上赏赐的可都是些女人家的东西。”

    玉棠左右思量,金银一类君晟是不缺的,如今说起来送他什么玉棠竟然不知道什么是君晟喜欢的,娘亲在世时总会给他剥莲子,再过半个月莲子就要长得颗颗白净入口甜脆,后来娘亲去世,玉棠懒得剥莲子,都由芳姑姑代劳,今年君晟怕是没有莲子吃。

    “公主咱就直接进去吗?”原来已经走到书房,这段路太近,比不得宫里长廊宽道,每次都走不完,这院子真是小,玉棠停在门前,“毓恒不在我们进去会不会太无礼?”

    “呵,咱们公主还知道无礼,蛮横蛮横说的就是咱公主。”春眉已经先一步去开书房的门,书房的门关的不紧,轻轻一推门就开了。索性玉棠就进去拿了玉箫,然后赶紧走。

    “呀,公主,这书房里东西还挺多的,看来这小王爷平日也睡在书房里。”

    “应该是。”这书房看着不大,却内有乾坤,软床纱帐刀剑琴棋一应俱全,墙上挂着几幅山水墨迹,上面署名并非毓恒,而是子鱼,手法细腻甚是能够描绘初春之景,春光风细雨,雨夜胭脂浓,“此等手法并非大家,能被他挂在这里,看来这个子鱼就是他的其中一位男宠。”

    玉棠还盯着眼前这幅画赏看,春眉已经去找老王妃说的一柄玉箫,玉棠本想提醒她不必找,若不是想让玉棠知道些什么老王妃怎么不把玉箫直接送与他。玉棠从架子上握起那柄长剑,寒铁藤纹剑鞘,护手反而很短,说是长剑,不如说是长刀,刀锋耀眼生寒,抽出刀鞘之时能听到刀中的悲鸣。

    “公主,你看这是什么?”春眉的声音有点颤抖,让玉棠匆匆回神将刀放回去,两三步走过去,枣红色木盒子里放着一柄胡琴,胡琴已经坏的不成样子,就算已经修复,胡琴已经不能再弹。玉棠越看越眼熟,突然想起淑良妃死祭那日玉棠的确是拿过一柄这样的胡琴,或许是玉棠想多了。

    春眉打开一卷画轴,语气更加颤抖,“公主,你应该看看这个。”

    画中之人一身白衣长衫,端坐于地上手持胡琴,眉眼迷离痛苦十分,眉宇中有点男子的英气才会让毓恒以为此人是和佑,玉棠脑中轰鸣过后才哆嗦着开口,“这人真的很像和佑。”

    “可是公主,这。”

    “这就是二皇兄,春眉你记住了。”玉棠将画轴重新卷起来,放回去,连放胡琴的盒子也盖上,“将翻过的东西原样放回去,一点痕迹都不能留。”

    “是!”春眉仔细整理,玉棠却是无比心冷,好似在冬季里不着衣物站在院里,冷的难以思考,思想也被冷冻不得流淌。

    “王妃,书房是王爷的禁地,不能私自进入。”门口走进来一人,玉棠听到声音去看,他一身青纱衣,头发垂在两侧,那么一瞬,玉棠以为看到了君晟,那个温柔的君晟哥哥,面容与气质皆是相似,或许说像和佑。

    或许看见玉棠看的出神,他轻声笑笑,“早就听说王妃是个美人,今日一见果真是天生丽质美丽非凡。”

    “多谢称赞,你不会就是子鱼吧?”

    他温柔的走进来,将玉棠碰过的一册书本摆正,“自然不是,在下玄埙,平日喜欢饮饮茶看看古籍,当然比不上子鱼的画技。”

    “你与我二皇兄很像,尤其是眼睛。”玉棠没听到他的话,而是有些失神的盯着他的眼睛,若是被他那个三皇姐看到只怕会更加不舍,要将他留在身边以慰藉蚀骨的思念。

    “有时候相向并非是一种兴事,不是吗王妃?”玄埙将玉棠碰过的东西都一一归位,连丝毫的末节未能注意的地方他都一一顾及,“王妃还是赶紧出去吧,王爷回来看到总归是不好的。”

    “恩,春眉父皇赏赐中应该有一罐碧螺春,去取来。”

    “是公主。”春眉警惕的看一眼玄埙然后听话的退出去,玉棠也走出书房,房门由玄埙关上,玉棠的赏赐玄埙并未拒绝连任何推辞也没有,大抵是翊夫人入府之时已经做过这些事情。

    “王妃有任何问题不妨直说,玄埙定当知无不言。”他既然这样说了玉棠自然也就不绕弯子,“先生看起来不像是有此中之癖,为何要留在王爷身边不离去?”

    “为何要离去,家父是个教书先生,做了一辈子秀才无缘官场,最后被恶霸欺凌不得善终,我是自愿来找王爷的,求他救我爹一命。王爷是个重情之人,我身无长技也无处可去,不如就在这府中陪伴他喝喝茶也好。”他的眼中充满热情,脸上也自然浮现笑容,如果说是无情玉棠也不相信。

    “看来先生很爱王爷,就连衣衫都是按着画轴之中的衣衫裁制,看来王爷对你很好,不然你怎么会动心呢。”

    “说好,不如说对画中的男子好,如果你见过子鱼子程就知道我是什么意思。”他眼中的热烈瞬间黯淡,言语之中也充满酸楚,玉棠从来没想过两个男人之间能够发生什么,或许同男女一样,什么也能发生,“王妃不必太过惊讶,自春秋时这龙阳之事就已存在,只是委屈王妃要在这府中受委屈了。”

    玉棠冷笑两声,“这倒无妨,反正是父皇赐婚,是谁都无所谓。”

    此时春眉小跑过来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中握着一罐碧螺春,塞到玄埙手中,一点都不客气,警惕的将玉棠拉到一旁,“公主,小厨房说饭菜做好了,咱赶紧回去吧。”

    “好,那先生,我们先走了,那茶叶现在喝正好,你应该比我更懂。”

    “玄埙谢过王妃。”玄埙立在后面,拱手道谢,玉棠对他的感觉也越发亲近,可能他身上还有点君晟的影子。

    “公主,你以后别跟他们走的太近,万一被发现了怎么办,要是那毓恒王爷把你留下,看你怎么办!”

    “好了丫头,要走自然是要走的,只是没想到,那一夜他竟然在那里,我记得那年中秋节是有王爷进宫,没想到竟然是老王爷,时隔多年,看见那幅画,有些心酸。”

    “是呀,没想到王爷钟情之人是公主,若是后来知道了只怕要后悔买珠还椟,有眼无珠。”春眉这丫头的脾气总是这般护着玉棠,就连这个时候都要说上一嘴,以前是梵敬人,现在是毓恒,估计她想让玉棠把男男女女迷得五迷三道的才肯罢休。

    “画中人之事,谁也别告诉,如果让毓恒知道了,我就永远都不能离开了。”

    “春眉知道。”玉棠心中郁闷之气难发,可能是正午的日头毒烤的有些过分,玉棠的脑中无法集中,似乎被人打了一闷棍,疼的厉害,玉棠才是让毓恒有断袖之癖的元凶,可为什么是玉棠,或许和佑在后来也去了,也弹了胡琴,这些连自己都无法说服。

    ?

    ☆、君子之交

    ?  老王爷王妃要去静心苑避暑,可毓恒还未回府,一切事宜都由李靖张罗,翊夫人有孕在身自然连送行都不必出来,玉棠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就将嫁妆里的一套白玉观音童子像送给老王妃,老王妃爱不释手往盒子里多放了很多层棉布才肯放上车,“好玉棠,王府都交给你了,你要是烦了就去静心苑找母妃,啊?”

    “是,玉棠会的。”玉棠对她十分恭敬,冲远处站在马车旁的老王爷福福身,“等小王爷回来我们会一起去看父王母妃的,府中事务有李靖打理,你们不必太费心,比起之前不过是多了一个玉棠而已,不必太过担心。”

    “傻孩子,母妃是怕你委屈,我知道毓恒之事母妃无能为力,但绝不能让你委屈。”

    “母妃多心了,小王爷是个通情达理之人,不会让玉棠委屈,倒是母妃,再不走父王就要生气了。”玉棠示意她看看后面的老王爷,拄着腰正有些不耐烦呢,老王妃瞧瞧他,把嘴一撇,“让他着急去。”

    玉棠真佩服他们一把年纪,华发半生的年纪还有心思玩闹,半推半就将她拉到马车前,“玉棠就送到这里,等改日再去叨扰父王母妃。”

    “好,好,那母妃就先走了。”老王妃对于玉棠的愧疚已经难以掩盖,谁让她有个断袖的儿子,自然是委屈了玉棠,可是玉棠也是男子,只不过他们不知道罢了。马车走的很慢,玉棠一直看着马车从路上不见才转身回府上,不过一会的功夫,回房的小路上站着两位不分彼此的男子,难怪玄埙会说那个样的话,这三个人有一样的特点,就是很像和佑,或者说很像玉棠。

    有些人不过是皮囊相似,这等人留在身边往往会心生厌恶,最后自食恶果,可是气质相像可就不同了,人有万象,可气质相通之人容易心中相近,这就是所谓君魂之交。

    不等他们来找玉棠的麻烦他们就来了,春眉自从进了这里就时刻防备,恨不得给玉棠穿上一件带刺的战衣,以防被外人欺负,更怕被毓恒发现端倪。

    “看来你们就是子鱼子程两兄弟,长得倒是杨柳身骨,那幅画我看了,画的很好,细腻独特自成一家,若是能找个好师傅□□定然能有一番作为。”

    “真的?”左边那位跳脱出来,笑嘻嘻的看着玉棠,看这情形下一刻就能揽着玉棠的胳膊去找他口中的师傅,若不是他身旁面色如霜的子程拉着,这位男宠真的会跑过来拉走玉棠。

    “子鱼,这不过是王妃在客气,你还当真了。”子程将子鱼拉回去,然后铁青脸色丝毫不肯退让的神情,看来这子鱼不过是常常被子程当枪使的角色,玉棠可没有无聊到找这几个男宠的麻烦。

    “子程不信就算了,想来母妃走时将王府交付到我手上,可我一向懒散不爱管这些,你们可不必来麻烦我,你们与王爷的事情我也不便深交,这话你们可听得懂。今日你们来探底细也好,想惹怒我也罢,你们不如收收心性,真的吵起来对谁都无益。”玉棠知道他这个王妃的虚头衔是个香饽饽,可自顾以来就没有男宠为妃的先例,如此一说,玉棠这个先例倒是开了。

    “两位公子不是在找王妃的麻烦吧,王妃是一府之主纵然两位公子受宠也不得给王妃难看,若是惹恼了王妃,她可将你们赶出去。”这翊夫人的脑子可没她的肚子一般大,摇摇晃晃看似无心之话,可她着搬弄是非的能耐真是让人难以恭维。

    玉棠在宫主多多少少看过些个勾心斗角,清流之下污浊横生,想不到着小小的王府竟然还有如此一人,若不是她有孕在身玉棠还真想给她几个嘴巴尝尝,玉棠自然不会被她欺负,就连那两兄弟都有些不待见翊夫人,玉棠走近她身边,翊夫人警惕的退两步,“王妃不是想在这里对我下手吧?”

    “下手?”玉棠忍俊不禁,眼中波光流转好似缓缓流淌的水波,波光粼粼耀眼十分,“翊夫人就把你那些鬼心肠收起来,别人都说为母之人心慈面善菩萨脸,怎么我就看不出来半分慈善。春眉去问问李靖,府中有没有核桃,给翊夫人送去补补脑子。今日这等挑拨离间着实恶心,翊夫人还是将这恶心事留给自己吧。”

    身旁的春眉已经眉飞色舞的冲着无人的竹林里大喊:“李管家,咱府中有没有陈年的老核桃?”

    “哈哈哈,要是不够我哪里倒是有一些,王妃可以去我哪拿。”子鱼笑的前仰后翻,歪倒在子程的怀里,玉棠也禁不住笑出来,那翊夫人本是可怜之人,若她安分守己不玩这些拙劣的手段,玉棠自然保证她衣食无忧不受欺负,想不到如此在府中就分明划开了。

    “既然王妃赏赐,妾身自然收着,妾身有身孕在身不宜站着,告辞。”翊夫人虽是笑着言语中全是愤恨,一手搭上身旁丫鬟的胳膊,悠悠转身离去。玉棠其实很心疼她,在她身上多少看到了自己娘亲的身份,在宫主淑良妃能够占据一方之力,定然也做了同样的事情,“春眉等下多送些补品给她,你别亲自送,就说厨房里备的。”

    “知道了公主。”

    闹了这么一出,再回头时那两兄弟已经偷偷走了,这等糊涂事算什么,今日一闹两兄弟是不会来找麻烦,只怕翊夫人要如鲠在喉要让玉棠不痛快了。

    “唉!太阳升上来了,回去吧!”

    “恩。”玉棠长吁短叹,他的男子身偏偏遇到的总是女子命,现在想来他与外祖父还真是一种人,自作聪明却总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这几日的日头很毒辣,稍有芳香就被烈日灼伤变得难以轻嗅,偶尔设棋局对弈连个对手都找不到。时间一久,春眉也看不下去,慢摇纨扇说道:“公主,你可以去找玄埙先生,这府中也就他还能说说话。”

    “我有意躲着,还不是怕有闲言碎语,更怕找毓恒的不痛快,在这府中无作为便是最大的保护。”玉棠的话春眉自然是懂得,只要是玉棠说的话她都奉为天旨,若是有一天玉棠真的要夺天子之位,这个丫头也会赴汤蹈火帮玉棠完成此想。

    回院之时,途径玄埙之所,门前两棵茶树绿意浓浓,茶色暗绿,玉棠伸手摸摸茶叶,触之生滑,轻嗅略有余香。泠泠茶水香,汲汲泉水凉,除去罗衫裙,化作炒茶人。

    “今日在下正要烹茶,王妃可要品茗一二?”玄埙突然现身,停在玉棠身后,君子交君子,淡茶清水,玉棠对他也心生好感,便不顾春眉暗示,巧笑两声点头说道:“好,那劳烦先生。”

    “王妃请。”

    玄埙的院子很是简单,小青茶的茶棵长了几年有小腿这么高,玉棠不甚喜茶,纵然在宫中之时也是不在意,想来这些年在宫中玉棠竟然一事无成,毫无作为,亲近玄埙也因为自己不能成为君子,而心中不快。

    屋中清雅,青帐书架,稍有古董物件把玩也是花了心思的小物件,青瓷茶罐,翠玉茶盏,朱砂石壶,各种茶具一应俱全,当真是让玉棠开了眼界。

    估计是觉得玉棠也不知如何开口,玄埙便点燃小炉同玉棠说些抱怨,“平日烹茶,王家两兄弟也会在院中吃茶,他们多半是玩玩闹闹将茶水一半都洒在地上供奉神仙,可惜了好茶。”

    “那子鱼倒是能干出这等事,不过子程怕是要心疼先生的心思,他们兄弟二人当真是一双宝贝,一张一弛,难怪王爷会宠幸他们。”玉棠本是说笑,不自然的说到这方面呢,只怕听在玄埙嘴里就算是吃味了,只得岔开话头,“看先生的手应该会弹乐器,为何先生的屋中无乐器?”

    “乐能乱心,哪有茶心清净。”玄埙谦谦君子,其中意味不言而喻,只怕是睹物思人听音动心,为他人做嫁衣当了别人替身。玉棠连连失语自知该少说话,自顾取一盏茶送入嘴中。

    “烫!”

    “啊!烫死我了。”玉棠那里知道这杯是洗茶水,嘴中被滚烫灼伤,呼呼的吹气。春眉已经先一步将随身带着的小药瓶拿出来,将玉棠的嘴扒开,一手指将冰凉的药膏抹上。

    “哈,看来王妃平日没少做着糊涂事,连春眉都随身带着药。”

    “可不是,我们公主是出了名的蛮横莽撞,这伤药还是大皇子给的,两瓶就剩下这小半瓶,可见我们公主平日多笨。”春眉多嘴,玉棠碍于嘴疼没有数落她,可手上没闲着,抄起一旁的扇子狠狠地打过去,“哎呦,公主还怕春眉说,日子久了谁都知道了。”

    玉棠暗自生气摇头,将扇子往桌上一砸,忍着嘴痛呜呜说着:“你们笑吧,反正茶是喝不上了,去取本杂记书册让我看看。”

    “原来公主也喜欢看杂记,平日在下无聊之时也存了几本,都是本地的趣闻和游记。”玄埙放下茶盏,起身往走向书架,选取几本游记放于玉棠身侧,“我看的自然不是晦涩难懂的大家之作,只当无聊时看看,若是王妃想看古籍可以去书房找找,当然要同王爷说一说。”

    “无妨无妨,我也懒得动脑,这些杂记也着实有趣。”玉棠抄在手中翻了两页,写的是本地的山石药材还有几对痴男怨女的爱情,玉棠先放在一侧,“先生会下棋吧?”

    “呃,倒是会一些,自然不能和王妃相比,王妃要来一盘?”

    “来来来。”

    终于能解心中的棋瘾,玉棠摩拳擦掌已经站起身找棋盘,终于找到能让玉棠大展雄风的地方,也就仗着玄埙不会才好耍赖,自古没见过如此厚颜无耻之人。果不其然,玉棠的臭棋连玄埙都没赢过,最后幽怨的看着他,“你不是说不会吗?”

    “平日与王爷会下几盘,可能是王爷指点过,有点小技巧罢了。”玄埙悻悻笑着,不知道该如何安慰玉棠,可玉棠已经将棋子都收敛起来,“你自己收,我回去了。”

    “是。”玄埙自然不会将玉棠留下来收拾残局,估计他也没想到玉棠是个全凭性子之人,“王妃有空再来喝茶。”

    “好。”玉棠豪气应声,人已经走到院中去,春眉手中拿着书册跟在身后,小声嘟囔着:“以前有大皇子宠着,可到了外面公主你可不能老是悔棋使性子。”

    玉棠也暗暗失神,手指不自然的蹭蹭下巴上被刮干净的青茬,伤神道:“是呀,只有在君晟哥面前才会使性子,可能玄埙的神态太像他了。”

    “公主是想家了?”

    “算吧,真的离开了,还真的舍不得,如果能留下,就算做一辈子公主也无妨的。”玉棠自知自己想逃,如今却想回去,留在他们身边哪怕一生不再恢复男儿身也别无他想。

    ?

    ☆、欲加之罪

    ?  平日王府得了什么珍惜瓜果玉棠都想着给老王爷王妃送去,他们虽住与静心苑玉棠王妃的身份也得让他做些体贴事,免得落个不孝的名声。本朝重文轻武,重礼节重孝义,父皇纵有千般不是玉棠也万万不能坏了皇家的名声。

    自成亲后,毓恒就远处而去,府中剩下他们五人,府中琐碎之事皆有李靖打理,有时他也会到玉棠院中走走过场让他拿主意。玉棠从未管过这等宅内事,凡事一知半解,最后也拿不了什么主意,倒是李靖给他说了不少。

    连年战事终也有平静之时,玉棠最怕和佑出事,连连写了几封信给外祖父让他在宫中多多照应玉华,月连月,再回首已恍然如梦,朝中却无一消息,就连梵敬人的消息也全无。似乎这个王府与世隔绝,又或许有人故意不将消息传给玉棠。

    初冬之时,薄雪催衣,玉棠就懒得出门,在屋中看书,春眉推门而入,带雪而入,“公主公主,李靖来了。”

    “让他进来吧。”玉棠将书合上,从软榻之上坐起来。李靖面红耳赤口吐热气,显然是从外面回来,不需多猜李靖就将所有托盘而出,“虽秋冬之时未有战事,却天干物竭颗粒无收多有灾民,府中谷米无多,阳县谷仓存有余粮但是阳县非为王府管辖,李靖前去说和但被县太爷拒之门外,若为连年少收,咱们王府也不会有求与他。”

    “难道你们王爷的身份还不能让他出粮救灾?”玉棠着实有些听不懂,这恒王府有兵有地为何还被人欺负,难道平日这个王爷都是吃干饭的,只享受不干活。

    “阳县县太爷是个糊涂之辈,平日王爷没少训斥与他,可能是见王爷离开半年之久心中便起了歹心。”李靖将头压得很低,就算他不说玉棠也知道,原是看他府中无人,“哼,原来是看不上我这个王妃,行了我知道了,你去做个匾越贵重越好,由灾民送过去,然后带两队亲兵保护,一定要提醒县太爷本王妃会在家书中为他添上一笔。”

    李靖突然大喜,点头应允,有玉棠这个王妃首允调军队这件事就不关他的事,如此也能出一口气,皇家的女儿脾气大又如何,无理取闹谁又敢说,就算落到圣上的耳朵里也只会因为心中有所愧疚而置之不理。

    “此计只可用一次,也是只能解救一时,治标不治本,不如蓄水排洪保来年无灾。”玉棠都能想到的事情李靖不可能想不到,再看他神色犹豫,欲言又止玉棠就知道一二,“天灾人祸哪有人去花钱吃喝,只怕今年收的银两不多,加上军队府上开销自然就剩不下多少,如今到了年底又少不得置办衣物吃食这笔花销少不得。你尽量去做,若是银两不够就到我这来取,等开春了,就同你们王爷说,整顿产业,民以食为天,酒馆饭馆的生意总不会太差。”

    “是,李靖记住了。王妃可还有其他事要交代?”

    “让我再想想,你先去办,总不能让灾民年下饿着。”

    “是,李靖告退。”李靖管事半膝跪地,这可是最恭敬的礼,玉棠心中颇有感触,就当成一个正事来做,春眉看他来了精神欣喜之余免不了要给他泼一盆冷水,“公主,咱们哪来的钱?”

    “嫁妆呀。”

    “那是圣上给的嫁妆,公主怎么能卖了。那可是要留着给女儿的嫁妆,公主不能卖!”春眉扁着嘴像个鸭子,玉棠苦苦一笑,“我怎会有女儿。”

    春眉自知说错了话,眼睛一红别过头去,拿着一方帕子低头抿抿,就算转过去又如何,玉棠还能不知道她哭了,这个傻丫头,“还不帮我拿斗篷,我记得玄埙的杂记里有记载本地有温泉,加上春秋风景秀丽落英缤纷之姿说不等能把嫁妆保住,还不去拿?”春眉嗔怪两声,然后颠着去拿斗篷,玉棠也就将心中苦闷偷偷吐露出来。

    这天寒地冻的时候,玄埙自然在屋中烹茶,只不过今日多了两位客人,玉棠才刚进他门,就好似将寒冰之气带进去,三人顿时静下来,玉棠有些尴尬,将春眉备的点心拿过来,“不知道你们也在这,刚好尝尝这点心,都是按着宫里的手法做的,不知道你们吃不吃的惯。”

    子鱼听了眼睛像夜明珠一样大放光芒,若不是一旁子程拉着他就冲过来把点心盒子抢走了,“这府中夫人侍妾都唯恐避之不及,王妃倒是来这里来的很勤。”

    “是嘛,只觉得与玄埙脾气相投便多来了两趟,若是子程肯让我进门看看你们的画作,我倒是也愿意多走动走动。”玉棠越过子程,将点心放置于桌上,自顾添一盏茶,“这点心不吃可就凉了,子鱼不想试试?”

    “这宫里的点心真的不一样?”子鱼眼巴巴看着,碍于子程不敢前进,要不是嘴巴兜着哈喇子都跑出来了,那个傻呵呵的模样像极了玉棠,玉棠笑出声来,初是偷笑后来是大笑,气的子鱼大喊:“你笑什么,你不能笑。”

    “哈哈,我是笑我自己,原来我小时候流哈喇子是这个模样,真真是一模一样。”

    “你就是取笑我。”子鱼气急败坏上前捂住玉棠的嘴不让笑,这等赤子心性难怪子程要处处护着他,玉棠挣扎几下,子鱼就被春眉推开了,“公主你可别闹了,赶紧拿了书回去吧。”可玉棠笑的满怀,早忘了是来拿书的,“不急不急,让我再笑会儿。”

    子鱼闷声坐在桌旁,双手放在桌上,恨不得将玉棠的嘴封的死死地才甘心,一旁玄埙给玉棠添一杯新茶,嘴角含笑也是觉得有趣才没出手揽着。子程莫名看着玉棠左右打量,最终从食盒里拿出一颗点心塞进子鱼的嘴里,“赶紧吃,吃完我们回去。”

    “嗯!”子鱼赌气大口大口的咀嚼点心,估计是把它们当玉棠了,这等可爱之人让玉棠忍不住想宫中的日子,盏中的茶水倾斜又流到手上,玉棠吃痛却没喊出来。

    第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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