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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9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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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炮灰不死记 作者:只是半岁

    第9节

    藏身处外,有不止一只的变异兽不断徘徊,试图找出她的位置。摘下一段时间后,“药”的气味已经淡了很多,再加上她用鲜血刻意掩盖,她暂时不会被找到,但是也无法出去。

    石缝底部有风吹来,证明这道狭窄的石缝通往其它地方。二月七用匕首把石缝撬开一些,使她可以勉强通过。艰难地挪移了一段路后,空间变得大起来,到了后面,甚至变成了可以直立行走的洞道。

    可是这并不代表她幸运。

    她陷入了巨蚁群。不论她如何东奔西突,巨蚁都穷追不舍,它们因为她胸口的“药”而疯狂,不畏死亡。这种以巨大群体为生存方式的生物,因为变异而体型放大上千倍时,像是来自地狱的碾压机。

    那时她真的觉得自己会死,血肉被分食,骨骼被碾碎,就此消失不留痕迹。可是她依然没有想过要丢弃“药”,因为它代表着救治冬季妍的希望。

    在意识模糊时,二月七总是会想起一些久远的记忆。

    她的童年是凝固的,定格在满地的鲜血里。她的父母被仇家砍死,她就在尸体前呆坐了两天,此后她几乎没有再笑过,甚至丢失了情绪和表情。旁人说她是惊吓过度。

    在那聒噪的蝉鸣,日渐浓重的腐臭味中,冬季妍是唯一生动的画面。

    那时的冬季妍也许要比她大一两岁,穿着色彩明亮的裙子,拥有永远温柔的笑容,灰蓝色的眸子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可是这个像是与她生活在不同的世界里的女孩,却向她伸出手,将她拉出了那段凝固的时间。

    二月七确信,遇到冬季妍,已经是她一生中最幸运的事。

    从那时起,她便抛弃了过去,抛弃了自己,抛弃了姓名,以冬季妍作为她唯一的信仰。

    晃神中,她被撞飞出去,背脊的疼痛漫过她的头顶。在眼前的黑团散去后,她看到了暮音与贺容睎。

    对二月七来说,除了冬季妍她再没有什么熟人,更别说只是见过两三面,所以她对于将暮贺两人牵累到巨蚁的群攻中毫无愧疚。

    暮音的加入战局使她暂时喘了口气。暮音的异能强势霸道,如果不是在保护身后的贺容睎,说不准已经脱身。那个贺容睎明明应该也是异能者,却没有半点用处,暮音却不肯放弃她。

    而当贺容睎意识到不对劲时,暮音的紫鞭便毫不迟疑地指向了她。

    那两人是恋人吧。全然的信任和全然的保护。

    突然心底有一小块地方酸涩了一下,二月七握紧匕首。即使刚才是暂时的合作同伴,她也不介意重新兵刃相向。下意识地,她抚了一下胸口,这里放置着那个麻烦又必须以命相搏的东西。

    无论如何,她也要把它带回去。

    踏出童年之外的生活对于二月七并不能称作愉快。她被“萤”收养了,接受各种严格的训练,以在日后成为妍大小姐的护卫。

    她是属于冬季妍的,包括名字。她已经忘了自己曾经有过什么名字,虽然“二月七”这三个字作为名字显得太过随意,但是已经一直沿用了下来。

    实际上,取这个名字的妍大小姐的确相当随意,二月七日,不是她们相遇的那一天,也不是和二月七任何有关的纪念日,而是,妍大小姐的生日。

    像是骄傲地,在二月七的身上印满了从属于她的一切标记。

    跟随冬季妍的时间久了,二月七也渐渐地能察觉到她并不真的是那个永远有着温柔笑意的女孩,明媚的阳光后隐藏着浓重的黑暗。可是二月七不介意,不介意做她手中的一把刀。

    可是一把刀也会有感情吗?时间的流逝中,二月七开始疑问。

    二月七知道,冬季妍最擅长伪装,演戏,她不甘于只做一个漂亮的装饰品,然后在某日成为联姻的工具。她可以巧笑嫣然地与某个大佬的傻儿子调情,只为了艰难地去开凿出一道路径。

    这也说不准,她在二月七面前表现出来的任性娇嗔,温柔在意,也只是她扮演的一面角色,对二月七暧昧戏谑,也只是一种笼络利用,或者,只是无聊时的消遣。

    可是,二月七觉得自己实在不太聪明,即使已经列出了那么多的“说不准”,那颗心还是那么轻易地便轻易沦陷。

    很多时候,冬季妍或许只是戏弄她,故意诱引她这张脸上出现面无表情外的情绪,比如看向她温柔的眼神,比如挑逗的话语,比如替她上药时指尖的温度,还有那个,无法判断意义的吻。

    似乎有些东西开始慢慢过界。她们到底是什么关系?作为上下属,未免过于亲密,可是,作为恋人,近来冬季妍又保持着距离和突如其来的冷漠。

    可是,她又有什么资格去纠结这些呢?

    真正合格的下属只需要服从就好了,她大概不够合格。她仍有着私心,仔细掂量,害怕捧出的心受到不屑的践踏,她不确定,冬季妍对她的亲密暧昧是否由于爱。

    好在,她无表情的脸可以遮挡住一切不应有的情绪。

    二月七与暮音最终还是没有打起来,她们在啊球的带领下抵达了巨蚁的巢穴。

    这是一个奇怪诡异到极点的地方,巨蚁莫名其妙地围攻,后又莫名其妙地散退。红雾中的光熄灭,巨大的地下洞穴变得漆黑一片,只有暮音手中的蓝焰照亮了一小片区域。

    听到浓雾中的声响,暮音毫不犹豫地向声源处跑去。二月七迟疑了一下,反向洞穴边缘走去,直觉告诉她,雾中有什么东西,极其危险。

    四周的岩壁上有无数大大小小的洞孔,这大概便是巨蚁挖出的通道。二月七快速选择了一个,钻了进去。现在耽误之急是离开这里。

    蚁群原本是被丧尸女王被封印逸散出的能量吸引过来,并且发生了变异,之后干脆就把这当做了巢穴,无形中也形成了对封印的保护。而丧尸女王苏醒时产生的强大威压,把巨蚁吓跑了绝大多数。所以当二月七在复杂如蛛网的地下洞穴中前行时,并没有在遇到多少纠缠。

    不知走了多久,她终于抵达了地面。

    这里离影升基地很远。跟随她一同进行任务的手下在抢夺“药”的过程中都已葬身兽腹,而他们驾驶车辆就停在那片树林的外围,应该不会遭到损坏。

    衡量了一下自己的体力,她施展出异能,一对巨大的风翼在她背后展开。她向高空升去,辨别方向,寻找车的位置。

    虽然飞行要方便的多,但是以她的能力,一路飞回去,没等到达就能力竭而死。她一向不喜欢这种花俏而消耗巨大的技能,如果只是杀敌,异能单纯的用来进行速度辅助要实用得多。

    很快,她找到了车。坐在驾驶座上,踩下油门,车猛的向前窜去,她眼前又是一阵阵眩晕,本来她的体力已经消耗得差不多了,刚才的飞行又透支了异能。她那身因打斗而破破烂烂的黑衣被鲜血浸透,但依旧是黑色,就像她无表情的脸一般,隐藏了所有脆弱。

    疼痛漫过头顶,她越来越昏沉,或许是因为她心底到底留存着一丝软弱,哪怕理智强烈警告在这种高速行驶下失去意识的后果,她还是允许自己昏睡了过去。

    但即便失去意识,她的手依旧紧握着方向盘。

    末世对于二月七并没有多大的区别,而对于冬季妍,或许还是一件好事,至少,末世开始的混乱处理掉了她其中几个没脑的弟弟。

    “萤”在这种法制沦丧的世道中如鱼得水,冬季妍的父亲忙于扩张势力,丧子之痛相当短暂。

    伴随丧尸不断增长的同时,有人觉醒了异能。但是最早觉醒异能的那些极少数人,有部分很快便消失不见了。那种魔法般神奇的力量,使人垂涎。而“萤”便是最早开始研究异能者的那批组织。帮内秘密地开始搜寻刚觉醒的异能者,用于研究。

    力量不足的人,突然获得异能,并不能算是幸运儿。

    而在末世不久后,二月七在外出执行任务时被丧尸咬伤,就此获得异能。

    在那段时间里,帮里许多看向她的目光都相当怪异。她有模糊的猜想,但也只能努力忍耐,尽责地如影子般跟随在冬季妍身后。

    异能者是那么缺稀的试验品,而不断失败的研究开始有了突破的迹象,异能者却几乎被“消耗”光。

    有段时间,二月七地发现冬季妍时不时会长久的凝视她,灰蓝色的眼中神情复杂。她觉得,冬季妍说不定在决定是否要放弃她,然后以此贡献来换取在帮内的威信。可是,一个忠于她的异能者,或许在未来可以获得更大的利益?

    二月七近乎卑微地想,把自己摆在利益的天平上,考虑自己的价值,以证明她仍被需要。

    她不信任冬季妍会保住无利可图的她,因为她无法看清那双蓝色眸子里映入的到底是什么。她看不清真实的冬季妍。

    然而使她惊异的是,她最终还是进入“萤”那个血腥的研究所,但是她是和冬季妍一起进去的。

    研究所主要研究的内容是让普通人通过植入结晶获取异能。日后研究完善广泛投入运用后,成功的几率也只有百分之五十,更别说现在只是初步尝试,虽然有个别成功的案例,但不确定性也极高。就算异能的吸引力极大,也几乎没有人自愿当试验品。

    可是冬季妍确是主动申请参与。

    也不知道是什么原因,冬季妍的父亲,也就是“萤”的帮主竟然同意了。

    听到这个消息时,二月七脑子一片空白。她了解冬季妍的野心和获取权柄的欲望,可是她还是无法明白,冬季妍为什么会冒这么大的风险。

    站在她面前的冬季妍依旧一片风轻云淡,带着温柔的笑意。二月七就这样呆呆地看着对面的那轮廓优雅的嘴唇一张一合,说出任性残酷的话——

    “在观察期,我要你陪我。如果我变成丧尸,你就杀掉我,你速度快,不会太疼。”

    二月七在那几天里都是浑浑噩噩的,无法记清她是如何挨到冬季妍结束结晶植入的那一天。

    当她重新见到冬季妍是在一个透明的房间里,四壁由硬度极强的合成材料组成,即便冬季妍变成丧尸狂化也绝没有可能逃脱。而房间外的每个角度,都有仪器和研究人员观察监控。

    冬季妍是实验体。密密麻麻投来的视线都是冰冷的,宛如看待小白鼠。这个认知让二月七很难受,冬季妍本来一直都是那么骄傲的人。

    冬季妍是被人扶进来的,她的状态很糟,瞳孔涣散。但看到二月七时,她的眼睛聚焦了一下,露出一个虚弱但温柔的微笑。

    由于冬季妍的身份,她还是受到了优待,透明房间内的各种设施都很齐全。

    二月七将冬季妍安置在沙发上,注意到她干裂的嘴唇,接了杯水递到她的嘴边。

    冬季妍勉强喝了几口,脸上的表情突然变得痛苦,身体不自主的战栗。她体内对结晶的排斥反应开始了。

    二月七的手臂被攥紧了。冬季妍的额头涌出大量汗水,脸色变得惨白,可是她那双灰蓝色的眼睛依然无意识地张着,像是在看二月七,又像是在看虚空中的某一点。

    这只是开始而已。

    不断的研究证明,异能者是丧尸病毒传播过程中遇上特殊基因而产生的变种。如果说感染病毒后变为丧尸对于人类来说属于劣化变异,那么成为异能者便是优化变异,路径的改变导致了两个不同的极端。而丧尸和异能者体内的结晶,就是病毒的主要储存所,将结晶植入普通人的体内,由于病毒与人体已经经过中和改变,导致人产生优化变异的几率便会大大提高。

    但即使这样,结晶本质上仍属于一个病毒载体,当病毒进入人体的身体循环后,便会开始对正常的细胞进行吞噬同化,在这一过程中,等于在对人体的结构进行一次重组。

    冬季妍的痛苦越来越剧烈,她变得焦躁不安,手不安分地乱抓乱扯,试图弄伤自己。同时她的瞳孔中已渗出红色。

    瞳孔的变红代表着丧尸化。二月七茫然无措地摁住对方的四肢,看着冬季妍因扭曲而有些陌生的脸庞,心底的称呼从唇舌间跌撞而出,

    “阿妍,阿妍,阿妍……”

    她只是这样喃喃地叫着。这两个字因为过于亲昵,她不敢叫出口。而此时却像魔咒般使冬季妍安静下来。

    冬季妍张了张嘴,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可是二月七从口型清楚地可以看出她在说,

    “小二……”

    一瞬间,二月七以为自己已经退化的泪腺又要分泌出那种咸涩的液体。

    ——为什么要这么温柔的对待我?这样,我会误解,认为自己被珍重,认为不管怎么样,你都会记得我,认出我。我会误解,我对于你,有着不一样的意义。

    病毒对人体的改造是一个漫长的过程。二月七看冬季妍平静许多后,将她抱到了床上。

    二月七坐到床边,观察冬季妍的状况。冬季妍闭着眼,像是要睡去。她完全陷在柔软的床褥中,长长的睫毛时不时不安分的抖动,精致的五官没有再戴上平日里虚假的面具,破开了永远的温润,露出些许桀骜,又掺杂着软弱。像是突然变小了很多,也真实了很多。

    半夜里,二月七也几乎睡着,突然感觉有人扑了过来,她立即警醒,下意识地躲闪。来者很灵活,但也偏了准头,一口咬在她的肩膀上。

    是冬季妍。

    二月七震了一下。冬季妍似乎已经失去了理智,下口极狠,牙齿深深陷入她的肉里,简直想要将她的肩胛骨咬碎。同时还发出含糊不清的呜咽声。

    拉扯对于此时的冬季妍也没有作用,但她又不忍心攻击,干脆不动。明明左肩已经痛到麻木,她依然环住冬季妍,尝试安慰那个剧烈颤抖着的纤细身躯。

    这番动静惊动了透明房间外的人,二月七带着的耳机里传来了紧张的声音,“给她注射药物!快点!”

    二月七这才想起来摆在柜台上的注射器,里面填充着血红色的液体,据说对病毒具有抑制作用。

    她也没有多犹豫,快速用另一只手拿过注射器,将药物打入了冬季妍的身体。

    药物的作用冬季妍使冷静了一些,咬合的力度渐渐放松。二月七趁机救出自己血肉模糊的肩膀。

    像是镇定剂起效时的状况一般,冬季妍的眼神迷茫,眸子像蒙了层水雾般无法看清。她的齿唇间还沾染着二月七的血,却乖乖地任凭对方将自己以坐姿摆好。

    这小段时间中,冬季妍直直地盯着二月七,没有焦距的眼睛动了动,像是认出了她。

    下一秒,冬季妍倾身,覆上了她的唇。

    只是很轻的碰触,却使二月七彻底僵住了。冬季妍的体温高到吓人,但此时,那份不正常的温度也顺着那抹温润传导遍二月七的全身。

    透明房外突然掀起了水浪,这种超自然的力量迫使研究人员狼狈的逃窜,也清理掉了那些冰冷的视线与监控仪器。

    那时,世界只有她们两个人。

    二月七醒来时,还略微有些恍惚。那是一个很长的梦,但她其实没有昏迷多久。日头偏西了些,使阳光不再那么刺目。

    车子撞到了公路旁残存的护栏,由于昏迷前已经努力刹车,车损伤的不太严重,依然还能发动。

    反观她磕到了头部,血流满了仪表盘。以她的状态,赶回基地极其困难。

    现在又是丧尸活动的时期了,再加她携带着“药”,什么事都有可能发生。二月七已经注意到不远处有丧尸在远观。

    其实她本来想把“药”带回基地先化验成分,但这种情况下,干脆先让她试一下药好了。

    她取出一片小小的米白色花瓣,用匕首分割出一小部分,放入嘴中。

    硬质的花瓣在入嘴的瞬间便融化了,如清凉的泉水般流入她的咽喉。

    依然是奇迹。

    她身体内外的伤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愈合,甚至包括那道困扰她多时的不可自然愈合的鞭伤,而她枯竭的能量也飞快恢复。

    简直是瞬间回血满格。

    既然如此,它也一定能治好阿妍。二月七脑中唯一浮起的是这个念头。

    那次的结晶植入其实并不算很成功。冬季妍虽然得到了异能,并且进阶很快,但是后遗症也极为严重,没隔一段时间,反噬便会困扰她,使她神智不清。后来,反噬越来越严重,只要她使用异能,便会导致她长久的痛苦和煎熬。如果继续这样下去,冬季妍很有可能会死亡或者变为丧尸。

    这件事冬季妍努力不让其他人察觉,但对二月七并没有隐瞒。二月七无法眼看着冬季妍的生命一点点流逝,开始频繁的执行外出任务,搜寻药物。

    幸好,她到底找到了“药”。

    车子向基地飞速开去,她想更快一点见到冬季妍。

    第一次,她感觉到了自己飞扬的心情,她在带着希望而归。

    她知道自己真的爱着冬季妍,但是这份感情她无法说出口。

    她只是祈求,冬季妍能健康的活下去,实现她所追求。她只是祈求,她可以一直陪伴于冬季妍身旁,一同向前走去,直至走到世界的尽头。

    ?

    ☆、冬季妍的番外

    ?  当冬季妍盯着病床上那个憔悴的老人时,总是觉得很陌生。

    耳边是匀速的滴滴声响,心电仪上显示着平稳起伏的折线,只有这些冷冰冰的、机械性的东西,还在证明她眼前的这具各处损坏老化的肉体依然寄存着生命。

    冬季妍不太想去相信,这个由各种机器与化学药品支撑着的肉体,会是曾经叱咤风云的黑/帮老大冬赢——她的,父亲。

    说来讽刺,其实很长久以来,她与自己父亲并不亲近,因为她只是一个终将被嫁出去的、不被期待的女孩,可是当冬赢病倒,完全没有意识时,来看望他的只有她这个女儿,而不是他那些备受宠爱的儿子。

    不过她大概也不是出自孝心,那种中华民族优良品质搁在她身上简直是个笑话。那她现在是为了什么而在这里的呢?为了嘲笑这个专制男人落魄的结局,还是因为已经习惯了扮演那个温柔体贴的乖女儿?

    她知道,自己一定是个好演员,尽职尽责,骗人骗身骗心不偿命。

    冬赢的女人很多,生下的孩子林林总总加起来大概也能拉出一支足球队。而冬季妍是他第一个孩子,且是由他法律上唯一承认的那个妻子所生,可惜冬季妍并没有享受到多少所谓嫡长女的优待。

    在她出生不到一年,冬赢,还包括冬季妍的生母,注意力就完全被那个即将临世的弟弟吸引过去了,哪怕那个金贵的弟弟日后会变得娇纵、暴躁、愚蠢,时惹麻烦。

    对冬季妍来说,斗争在这时差不多便开始了。她会小心翼翼观察别人的目光,扮演会受到喜爱的小孩,她会乖巧、娴静、聪慧,偶露锋芒。

    然而,哪怕她已经那么努力地去扮演,努力到甚至有些遗忘了真实的自己是怎么样的,可是比起那根能够传宗接代的长条形物件,这些努力并没有多少成效。最多只把冬赢的视线拉过来几秒,使得她有了强于其他几个私生女的待遇。

    再长大一点后,冬季妍终于明白,只有握在手中的实力,才是属于她的。她不再去奢求父亲与母亲那层虚浮的关爱,而是想变得真正强大起来。

    末世给予了她机会,虽然那个机会有着高昂的代价,她仍甘之若饴。

    她似乎已经发了很久的呆,正午刺眼的光已经散去。与冬赢连接着的机器突然鸣叫起来,心电图开始剧烈波动。冬季妍愣了一下,按下床边的呼叫按钮,医生涌了进来。

    这不是冬赢第一次这样了,谁也不清楚他还能继续撑多久。但是冬季妍希望他可以活得再久一点,这倒是真心的,毕竟她那几个还存活着的弟弟们,现在正疯狗似的在争夺“萤”的掌控权。虽然自从她成为三阶异能者后,逐渐获取了帮内一些元老的支持,但此时的她仍需要一定的时间缓冲。

    冬季妍淡然地走出病房,几步后,习惯性的顿了一下,想要张口,却意识到那个影子般跟随她身后的人并不在这里。

    二月七正在基地外执行任务。

    最近二月七外出得越来越频繁,经常一连几天都看不见她的身影。这是很少见的事,自从二月七到她身边后,几乎都是不离左右。

    是对她于她最近的冷落态度的回应吗?

    明明事情是在按自己安排的方向发展,为什么自己心里就是有些不爽呢?

    冬季妍没精神的眯眯眼,想起一些遥远的记忆。

    冬季妍一直知道自己不是什么好人,即使时时伪装出温柔纯净的笑容,她也与纯白无暇搭不上一点边。生于黑道,哪怕她并不能称作杀人如麻,但手上直接或间接沾染上的血腥,也足以让审判天使拒她于天堂八千里之外了。

    可是,大概是因为她上辈子做了不少无聊的善事,所以才让现在黑得堪比煤炭的她有足够的幸运,捡回一只物美价廉的面瘫姑娘。

    就在她八九岁的时候,由于才智胆识的超群很得过冬赢一阵子的宠爱,那时的她气性未定,被捧得骄傲的一塌糊涂。就是那段时间,她遇到了二月七。

    那时是冬赢去处理自己地盘上一件仇杀案,顺手便将她带去了。现场十分血腥残忍,但是冬季妍小小年纪便对此能淡然处之,毫不畏惧,这也是那时冬赢宠爱她的重要原因。

    走入那间破旧霉臭的出租房内,她看见那个瘦弱的小女孩静静跪坐在一片猩红中,像是个小小的雕塑。由于她的走近,女孩微微扬了起脸,没有眼泪,没有悲痛,没有任何情绪。可是那双漆黑的眸子却在定定地注视着她,像是路边被丢弃的幼犬。她听到了无声的恳求,

    “带我离开这。”

    那时的妍大小姐还存在着同情心这种无聊的东西,心软了一些,撒娇向冬赢讨要那个女孩。

    冬季妍后来觉得,或许就在那一刻,她真心的决定要保护这个女孩。

    由于二月七的父母都是帮内的成员,而且她也已经没有了其他亲人,“萤”本就会负责照顾。而既然女儿难得开了口,就干脆把女孩送给冬季妍当做玩伴和侍卫。

    冬季妍其实不是很确定她的一时怜悯对于二月七是否算件幸事,特别是看到二月七因为严苛的训练而遍体鳞伤时。但是二月七从来没有抱怨过,也没有流过泪。

    作为一个应该不能完全隐藏自己的小孩,二月七冷静克制到不正常的地步,简直像是丧失了表达情绪的功能。可是只有冬季妍知道,二月七看向她时,那双漆黑的眼睛中总是带着温度。而当她任性地逼迫时,二月七也会勉强弯起嘴角,露出怪异的微笑。

    对于二月七,她是最特别的,唯一的,是绝对不会忽略或舍弃的存在,可以接受她任何模样,哪怕不乖巧,哪怕不懂事讨人喜欢。这个认知使她满足而酸涩。

    而她为什么要给二月七取这个怪异的名字呢?当时的心情已经模糊了,或许又只是幼稚地希望有一个人可以绝对绝对永远记住她的生日,绝对绝对永远记住她的存在。

    她的目的是达到了的,自从她“无意”地告诉二月七过生日时应该收到礼物和祝福后,每年的二月七日她便会无比准时的收到蛋糕,花束,和一声一板一眼的“生日快乐”,不论她的父母偶尔想起时与一群奇奇怪怪的陌生人庆生,不论她偶尔发疯彻夜飙车,她都会或早或晚,收到那份毫无新意也无关浪漫的礼物。

    她的世界很大,逐渐充斥着乱七八糟的人,狂欢着,寂寥着,杀戮着,娴静着,无数的她戴着无数的面具。但当她退回二月七那个安静,空荡荡的世界时,总能找回原来那个自己的一些碎片。

    没有她的首肯,二月七的世界只允许她一人踏足。因为二月七是属于她的。这个认知使她骄傲而酸涩。

    那份反反复复的酸涩到底是什么呢?那大概是个需要长久思考的问题。

    冬季妍一个人回到别墅。

    这段时间她相当清闲,主要只需旁观她亲爱的弟弟之间的撕咬。这种空闲更让她觉得这栋房子有些太大了,可是以前只是多了一个人,她也不会有那种感觉。

    她是不需要守卫和仆人这类东西的,因为二月七会完美地处理好各项事。但现在二月七不在,她也不想临时调人。她不习惯,而且不想让旁人发觉她的身体在日渐残破。

    以前无聊时她都在干什么呢?唔,貌似最常见的是在调戏二月七。她喜欢二月七平淡如水的眸子中出现无奈与另一种复杂到无法解读的情绪。

    冬季妍给自己泡了壶茶,然后随手拿起一个魔方,尝试在每一面用色块拼出固定的图案。这其实也是件蛮无聊的事,但是她不得不做一些事情来维持注意力,以对抗越来越常见的异能反噬。

    这是她获得异能的代价。如果让那些因为她三阶的实力而对她毕恭毕敬的那些人知道,他们所畏惧的三阶异能者,别说是长时间使用异能,就连乖乖待着不动都有丧命或变为丧尸的危险,那时的表情该有多有趣。

    她自然是惜命的,就算她扮演得再云淡风轻,也没有洒脱到把自己的小命不当一回事,而且她也讨厌反噬时的痛苦。

    但她偶尔也想,其实如果她是那个提供结晶的异能者惨死魂魄,她也会恨不得一天折腾六次,把植入结晶的那个家伙

    生生拖入地狱。

    可惜,她就是那个家伙。

    当冬季妍得知二月七被丧尸咬伤时,她的心在紧缩,她真的害怕她会就此失去

    二月七。

    可当她赶到二月七身旁时,高烧和折磨已经过去,二月七依然是那个跟在她身后的面瘫姑娘,只是多了传说中牛皮哄哄的异能。

    这不知道能不能算作好运。

    “萤”秘密进行着的实验她一直都知道,并且也抱有不小的兴趣,毕竟异能是那么具有吸引力,比所谓良知怜悯要有用得多。

    丧尸和变异生物产生的结晶大量的消耗,同时被消耗的还有大量在末世中价格低贱的普通人。而刚觉醒的异能者则是珍惜品,但也只不过成为低下的成功率数据中的一个铅字。

    冬季妍旁观过实验。壮年,小孩,老人,或男或女,被摁在手术台上开腔破肚。凝结着奇异力量的,且缠绕着另一冤魂的结晶,赐予他们死亡,疯狂,或魔法。那是一场豪赌,参与者却被迫下注。

    可是那时的冬季妍,还没有想过自己也会成为其中一个实验品。

    二月七获得异能后,对冬季妍是极大的助力,但这助力她需要能保得住才行。

    那段时间实验据说有了重大突破,急需试验品供应。在她那些狂傲的弟弟们眼中,这个无足轻重的女儿手下的一条狗,自然应该为“萤”的发展敬献上她的性命。

    她当时为什么要那么断绝地自愿成为试验品呢?明明她一直都是那么理智的人,可以一直理智的伪装自己,衡量利弊。

    她那时的心情已经模糊了,只记得那几个弟弟狂喜嘲笑的嘴脸真心丑得不行。或许她只是突然想任性地渴求力量,渴望能保护属于自己的东西。

    不过毕竟她妍大小姐的身份摆在那里,就算是作为试验品,她也是最高待遇。

    提供结晶的是一个二阶水系异能者。末世不久就能进阶到二阶,想来也是有点本事,但当冬季妍在地牢见到他时,那个那人已经被各种据说可以提高移植结晶成功率药物折磨的骨瘦如柴,双手被拷在墙上,没有任何反击之力,只有双目仍燃烧着仇恨与疯狂的光芒。

    依照之前一个珍贵的成功案例,冬季妍亲手杀掉了那个异能者,剖出其腹腔内的结晶。据那个眉眼阴沉的教授介绍,这样可以增加结晶与植入者的“亲密度”。

    冬季妍对此没做评价,她只是回忆着当她把短刀刺入那个异能者的腹部时,对方发出的令人胆寒的嘶吼与咒骂。

    她想,如果她因为结晶植入失败而死掉了,没有人保护的二月七大概也会像眼前的异能者一样痛苦的死去。

    在那一刻,她突然有些退缩。

    但是来不及了,她还是躺上了那个冰冷的手术台。她进行了局部麻醉,略有些昏沉地盯着头顶亮得灼眼的灯光,想象着冰冷的手术刀深入她的腹腔。就像她之前对那个异能者所做的一般。

    她看着身旁戴着口罩,麻木冰冷的脸,看着旋转分裂的世界,看着厉笑诅咒着的白影。最后,她终于看到了她的面瘫姑娘,依然是缺乏表情的脸,眸子中却有烫人的温度。

    怎么会有人觉得二月七没有感情呢?明明这个傻姑娘把所有表情都写在了眼睛中——还是说,二月七的表情只有她能解读?

    冬季妍玩腻了魔方,又开始解九连环,她不喜欢电子游戏,反而是这类益智玩具在她家摆了满满一个架子。

    当她解下第七个环时,她听到了叫喊和嘈杂的脚步声。

    “丧尸潮!!”有人冲了进来,好像是她不知道哪个弟弟的下属。这这时候就不得不说,同样是下属,可是和她家二月七比起来,怎么就差别那么大呢?果然有其主必有其属。【……夸自己夸上瘾了么】

    那位下属乙急得火烧火燎,这边冬季妍依然风轻云淡地继续解九连环。应该是三弟,最近争到了基地防御的缺,虽然说不上很肥,但却掌有重要的实权,前几天可劲嘚瑟,真遇上事却又来找她。

    “对方出现了四阶丧尸,基地里高阶异能者都已经聚集了……”下属乙继续急得冒汗,冬季妍继续云淡风轻。开玩笑,四阶丧尸在之前根本没有出现过,基地里最强的也就只有三阶异能者,要她拖着病殃殃的身体去干架还是送死?

    “我身体不适,即使去也只是拖后腿而已。我相信三弟一定可以处理好的。”冬季妍说的事不关己,明明基地被攻破她也会死,可她的语气像是普通的工作推脱,而且说的理由下属乙半点都不信,三阶异能者还身体虚弱,逗他玩呢。

    可是这逗得有些过了吧,下属乙惊恐万状地看着妍大小姐突然脸色苍白地倒了下去。

    又是反噬。

    这次的反噬似乎特别严重,几乎超出了她平时的忍受范围?。

    冬季妍咬紧牙关,忍受着着体内肆意冲撞的狂暴能量,身体像是被撕裂开来,灵魂有些抽离。

    这是第一次二月七不在她身旁时遇上反噬,意识已经变得模糊。一些纤维状的,被称为思想的东西漂浮物空中,向四方散乱,捕捉到亮晶晶的,或光滑的,或柔软毛绒的碎片。

    她需要抑制剂。通过缓慢长久的探索,思想的触手终于捕获了这几个字。

    冬季妍努力压抑狂暴与混乱,?弄倒了身旁的架子,几支注射器滚了出来。“帮我……”她的嗓子低哑,比起恳求更像是命令一旁早就吓傻的下属乙。

    就算再没用打个针总该会吧。冬季妍昏昏沉沉,眼睛都睁不开了。只听见旁边慌慌张张的一阵碰撞声,然后尖锐的针头哆哆嗦嗦的挨上了她的皮肤。

    抑制剂的成分她不知晓,看着那血红的颜色也不怎么想了解,但对她来说作用类似于镇定剂。

    这种药开始的效果相当不错,但是用的次数多了之后,大概也产生了抗药性。像这回那冰冷的液体即便被注入了她的身体,她大脑中的狂暴仍无法控制。

    身体中开始涌出对鲜血的渴望,渴望那滚烫的粘稠液体划过她干渴的喉咙,渴望咬断那颤动的动脉。她被蛊惑一般抬起头,无焦距地像周围看去。

    毫不出意料的,她听到了下属乙那娘气的尖叫声和逃跑的脚步声,因为她变得血红的双眸。

    真吵啊。她烦躁地将剩下的药剂胡乱注入自己的手臂,那种冰冷的感觉真难受。

    她的身体之前就是在靠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在支撑着,或许就是因为这,原本应该属于治疗系的水系异能在转植到她的身上后,才会莫名其妙的带了毒性。不过与她也很相配不是么。

    药剂像是真的失去了作用,即便大大增加了分量也没法压下痛苦和躁动。她努力扒着沙发的边缘,不让自己狼狈的瘫在地上。可是维持这份无意义的骄傲又是为什么呢,反正这个房子里也没有其他人。

    她大口呼吸着,像是浅搁的鱼。可是她又像是在喃喃,没有发出声音,却一遍遍固执地重复着什么。

    为什么二月七不在这?她在混乱中挣扎。

    二月七在这。

    不,她不在。她在躲着我。冬季妍反驳。

    她为什么要躲着你。

    因为这是我希望的。冬季妍皱眉,对,那的确是她所希望的。

    是她先故意冷漠,二月七才会那么频繁的外出任务吧。【不得不说,真是想多了】

    可是她又后悔了。

    知道自己随时都有可能死去后,她明明就已决定要疏离二月七,如果真的有天死了,那样对那个傻姑娘的伤害也会变小一点吧。

    可是她又后悔了。

    ——那个笨蛋,以为自己是面瘫,妍大小姐就看不出她的心思了?明明都已经给她了那么多提示,结果依然呆呆的没反应,难道还要妍大小姐亲自开口么?

    可是她又后悔了。

    她大概会变成丧尸吧,然后被不留情地杀死。可是她希望动手的是二月七,速度快,不会太疼,而且,她要二月七,永远也忘不掉她。她就是这么自私的人。

    可是来不及了。

    昏沉中,有人在尝试撬开她紧咬的牙齿。她恶狠狠地咬上了一根手指。

    甜腻的血腥味在口腔中扩散,同时还有一个冰冷的小东西在舌尖化开。

    她的意识突然清明起来,身体的痛苦也想潮水一般退去。她挣扎着睁开眼睛,看到了一张熟悉的脸。

    她的面瘫姑娘。

    冬季妍缓慢地扬起笑,声带在空气中震颤。她终于叫出声,

    “小二,你在这。”

    ?

    ☆、第45章

    ?  贺容睎暮音郑于锦作为三阶异能者,终于算是晋升了待遇,被安置到一个独立的别墅。

    那是一栋三层别墅,曾经穷苦到以天为被,以地为铺的她们现在可以奢侈的一人分一层,而且每层远不止一个房间。

    可是拥有中华民族优良品质的贺小白,自然不会允许这么糜烂浪费的行为发生,抱着被子便,蹭到了暮音的那一楼层,然后又英勇无畏地,蹭到了暮音的隔壁房间。

    贺容睎本来就是属于脸皮薄脑回路清奇的人,如今就算变化了很多,这些地方还是没有多大改观。明明之前在“冀”分住两房,天天抓心挠肺地敲墙壁。如今明明有了机会,却又感觉直接搬到一起太司马昭之心了,结果只能晚上继续为自己的胆小抓心挠肺地敲墙壁。

    墙是实心的水泥墙,只是轻轻敲了几下手便疼得不行。大概是隔音效果太好,对面也没什么反应。

    贺容睎索然无味地抱着被子打滚。床很大,而且相当软,要比她自己随身携带的那张要高级的多,可是她不喜欢。

    翻来覆去到半夜,她终于憋不住抱着被子蹭到了隔壁房间的门口。

    刚扣门,门便开了。

    看着暮音询问的表情,贺容睎的神情姿态要有多可怜就有多可怜,编的瞎话却是义正言辞,“我刚才敲墙,你没有应,我怕你出现什么意外,就过来看一看。”

    暮音表情古怪,果然这只贺小白的胆子比兔子还小,她听了这么久隔壁的动静,结果这家伙跑过来就和她说这个?

    贺容睎往下明显也再编不出什么话了,可在“确定暮音没有发生意外”后,她仍没有动弹,就干站在那与暮音相顾无言。

    静默了一会,暮音把门拉得更大了一些,出声,“外面冷,你要不要进来?”

    就此,贺容睎成功完成潜入暮音房间任务。

    对于贺容睎与暮音【失忆状态下】这两个纯洁的孩子来说,躺在同一张床上也只会有字面上的意思。

    贺容睎面朝暮音侧躺在床的一边,两人之间隔着清晰的距离,眼睛在黑暗中也捕捉不到任何画面,似乎和一个人时差别不大,可是只是似乎而已。听着暮音细微的呼吸声,贺容睎蹦跳着的心渐渐平缓,肢体也变得放松。

    天气在一天天变冷,贺容睎作为精神系异能者,防御能力相比要差一点。可是她在这天晚上,却感觉很暖和。心底一直缺少的一块东西,也有了找回的迹象。

    郑于锦忙于参与基地事务,站稳脚跟,一天差不多看不见人影,也可以避开楼上那两个糟心的家伙整天秀恩爱。贺容睎与暮音淡定地缩在住所,努力提升异能。时间一晃而过。

    第三天傍晚,基地响起了警报。

    据说是丧尸攻城。

    听到这几个字,贺容睎心头便是一跳,之前在“冀”的惨痛经验余威还未散去,此时再次发生不免使她有些胆寒。

    但作为稀有的三阶异能者,平日好吃好喝供着,到关键时刻也是得干活出力的。贺容睎暮音她们这类低调得快窝着发霉的家伙也被叫上了城墙。

    不远处,冬季妍也立在城头,身边是影子般随行的二月七。基地外,数万丧尸正在汇集,排列着乱七八糟的队伍。丧尸的数量要远远超过攻打“冀”的那次。。

    “不用担心,这种事平均几周都会有一次,不会有什么事的。”旁边一个二阶异能者看贺容睎一脸肃穆,笑着安慰。

    丧尸攻城这种事对于影升基地来说的确可以称作常见,自从丧尸帝国建立,大肆吞灭各大小基地开始,影升基地变成了丧尸利齿前的一块硬骨头,而它的难啃从城墙外侧厚厚的暗黑色血垢便能看出。

    据说丧尸潮第一次出现时,丧尸群并没有具体的组织和战略安排,但高阶丧尸的出现也使当时混乱的影升基地一片恐慌,所幸那时冬季妍首领因得秘宝而突然突破,力挽狂澜,拯救了基地。

    “那时妍首领引动天地力量,使基地之外的那片范围晴天突下暴雨,那些丧尸一个个身体像蜡烛似的开始融化,那个四阶丧尸被吓得不轻,灰溜溜就夹着尾巴逃走了……”那个异能者讲得唾沫四溅。

    如今活下来的都是人精,放平常也不会这么热心的安慰一个不相干的人,但此时眼前可是新入基地的两个三阶异能者,还是美女,这位二阶异能者自然要抱抱大腿,混点好感。而且听说这两位与妍首领是旧识,此时拍拍马屁总是没错……

    贺容睎也有些兴趣的听着,突然感觉自己的手被扯了一下,她回头看见了暮音有些皱眉的脸。

    犹豫了一下,暮音小声地说,“我不想你理他。”那个男人看人的眼神实在让她不舒服,简直可以听见他脑子里的算盘在打得叮当响。

    贺容睎眨眨眼,转头便打断了二阶异能者的话头,“抱歉,我突然想起来我还有事要做。”这话作为借口来说实在有些敷衍,那位异能者明显露出了尴尬的神色,但还是客气了几句快步离开了。贺容睎也不怕得罪人,反正对方也打不过她。

    在这小段时间里,丧尸的进攻已经开始了。

    实际上,虽然那个二阶异能者的话有溜须拍马的水分在,但冬季妍在第一次丧尸潮时的确挽救了影升基地的颓势,她和二月七立在城墙之上,就代表了一种胜利的保证。

    丧尸进攻没有给基地带来更多的恐慌,而是立即开始了有效的抵御。

    这回对方倒没有像“冀”那次般再冒出个四阶五阶丧尸变态地来要求谈判,但是率先上场的依旧是那些会搞爆炸的小东西。这种小型丧尸外貌与老鼠类似,隔一段时间便能蓄积能量形成一个圆球状的壳,遇到撞击后便会产生剧烈爆炸。这种丧尸虽然只算一阶,但在丧尸攻城时相当实用,毕竟人造出的再精妙的炸弹,也没法自个长腿跑,还能一遍遍回收利用。

    基地这方也早有防备,设置了电网拦截。只听见细网上轰轰几声爆响,类似于电蚊拍的加强版效果。

    而丧尸也转换策略,冲上来一群高大的“绿巨人”,开始撕扯电网,高压电流对这些皮糙肉厚的丧尸来说并没有什么效果。

    现在的丧尸比以前要可怕得多,因为这些原本只被本能驱使的丧尸有了首领,它们便成为了不畏死伤的恐怖军队。

    但这次的丧尸数量比较起以往并不算特别多,基地对此仍算游刃有余。有充足的火力压制,异能者并不需要直接上前肉搏,多只是距地势释放大面积的远程攻击。城下丧尸群混乱一片。

    大概是因为周旁的气氛并不紧张,贺容睎也逐渐放松了下来,暮音手中绚丽的火线轻轻松松挥倒一片低价丧尸,一只白色的焰兽跃下了城墙,在丧尸群中活蹦乱跳,一路烤熟无数丧尸串。

    贺容睎也开始用精神力扰乱成排丧尸的前进,虽然比不上暮音张扬,但也颇为实用。被精神控制的丧尸们扭头咬向了身边的同伴,造成广泛的堵塞混乱。

    或许是心态的不同,贺容睎总感觉此时的场景莫名有些荒诞可笑,虽然从某种角度,丧尸也是生命,可是她们对此生命的收割却毫无感觉,而丧尸自己也无知觉,丧尸的指挥者也毫不怜惜。这使此时更像是一场游戏,排兵布阵,以保卫着人的脑子。

    这也许是种适应。

    混战中,又有大量爆破丧尸冲撞上了城墙,这种丧尸数量本身并不多,基地内的人没料到这次的称不上猛烈的进攻会突然采取这番奢侈的消耗策略。厚厚的城墙由混凝土浇灌而成,并兼有金属夹层,可这道最为坚固此时也被生生炸开了一个缺口,一些丧尸顿时涌进了基地。

    但是虽然造成了一些伤亡,但是缺口还是很快被异能者集中的攻击堵上了。

    城墙上的异能者神色严肃起来,意识到这次的防御必须认真对待。

    然而出乎意料的是,刚刚取得一些成功的丧尸群突然又开始退散。

    黑压压的丧尸群潮水般离开了,没有丝毫的停顿留恋,只留下一地的丧尸尸体。它们的退离如此流畅,简直让人以为这回丧尸围攻仅仅就只是为了在城墙上炸个洞以及来贡献结晶和练手炮灰的。

    而这整个过程中,丧尸军团的指挥——应该是丧尸女王扈下的那十二高阶丧尸中的一个,都未曾露过踪影。

    基地里的人都是一片茫然,但在确定丧尸彻底离开后,还是开始打扫战场和救治伤者。

    冬季妍虽然内心不安,但还是没有深究,安排人手去修补城墙。

    贺容睎暮音她们在影升基地遇到的第一次丧尸潮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过去了,由于参加了守御,还领来了一些结晶,然后她们就莫名其妙地回住所了。

    虽然这事蛮奇怪,可是应该也与她们无关,烦恼的事自然有人去烦恼。

    ?

    ☆、第46章

    ?  在清闲了一两天后,贺容睎因为郑于锦拜托了点小忙而独自外出了一会儿。

    郑于锦如今属于基地高层,负责管理基地内秩序。虽然影升基地已经较为稳定,但是末世中生存的威胁,往往会激发出人类被文明外衣遮盖住的恶性,再加上异能者与普通人间的不平等,各个残余势力不甘心的小动作,明争暗斗不断。因此维持秩序这种工作几乎可以说是吃力不讨好。

    郑于锦入基地“拜访”冬季妍的行为,很自然地被其他人默认为投诚,而郑于锦随后也表明了支持冬季妍的态度。而冬季妍委派郑于锦这份任务,既是一种信任,也是对基地内各势力的一次敲打。

    同时,近来丧尸帝国的强大与不断扩张,基地内也有一部分人认为高阶丧尸与人类差别并不大,倾向于向那些具有智慧神智的丧尸求和甚至臣服,这种消极的思想快速蔓延,暗自形成组织团体,而这次郑于锦拜托贺容睎,则是由于她抓到了其中的一个小头目,那人背后牵连极深,可是却宁死也不肯透露。

    第9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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