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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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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七五猫鼠]龙城怨 作者:墨水

    第13节

    这样一个名利双收的侠客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小镇,所有人心里都有了不同的想法。

    “肃静!”谭殷并没有像身边的那些师爷和衙役那般不识大体,啪的一声将惊堂木拍的响彻整个大堂,身上那股天生的上位者的气势也霎时间弥漫在众人之间,一时间竟是没有人敢说个不是。

    展昭装作不经意的抬头,黑白分明的眼眸玩味的看着身穿青色官服的谭殷,那张同谭瑛相似的脸孔上平凡的五官,平凡无奇的神情上却有一股浑然天成的气势萦绕在充满着书生气息的面容上,似有一种无形的压力。

    这个人……果真是个人才。

    “堂下之人可有冤屈?”

    展昭嘴角绽放出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右手一伸拦下秦老夫人想要上前的动作,朗声道“在下想要状告秦阳山□□招老鸨同头牌娘子绮红……是还秦府婢女张杨儿,小离,画未的行径。”

    “可有证据?”

    “戴溪村的所有村民都可以作证,死者张杨儿再被害前几日曾与绮□□招的绮红交往甚密,清明节当天绮红还曾替张杨儿做过一场法事。”

    “昨日秦府婢女小离同画未的死亡现场都有仆役曾表示见过□□招的绮红姑娘以小姐故友的身份前来秦府祝寿,还曾同小离画未二人有过争执。”

    展昭说着从怀中掏出两方叠的整整齐齐的白色绣帕,依次慢慢展开,指着帕子上两捧粉末,又复说道“这些就是最有力的证据。左边这方绣帕上是秦府小姐毒发时所食的桂花糕上面的糖卤,里面额香茅草经证实同她日常所食的食物相克所引发的□□名为漫麝。而在秦府里唯一能够对秦府小姐饮食做手脚的只有那张杨儿。”

    食指再往右边的绣帕上指了指“这方绣帕上的香料,也是在下的友人趁张杨儿尸身未变时从指甲里取下的,也曾让镇上的香料商辨认过,证实调配这种香料的原材料同调制漫麝的药材只有□□招一直有向他购买。”

    谭殷眸色一寒,看了看展昭严肃的面容,若有歧义的问道“尸身有变?这是何意?”

    说话间展昭猛的转身,眼神直逼在一旁暗自记录的师爷“张杨儿尸身有变的经过,我想师爷应该是最为清楚的吧。”

    那个胡子花白的师爷被他盯得心中慌乱不已,颤颤巍巍的放下狼毫毛笔,花白的胡子抖动着,突出几个字“下官该死,没有将此时禀告大人。那张杨儿的尸身在第三天时不知被哪个歹人抽干了浑身的血液,下官看思想甚是可怖边也就由着仵作们自作主张的将尸体火化了去。大人恕罪。”

    展昭微笑着站在一旁,看着这个年过半百的师爷匍匐在大堂冰冷的青石地砖上,不住的请求宽恕,却是不为所动,心里提不起平时那般菩萨心肠,这样不拿人命当回事的官员,留下来又有何用?百姓何辜?

    谭殷唇角勾起一个危险的弧度,清冽的眸子微眯。这个南侠果真不是浪得虚名,他试探性的开口“哦?既然展大人这般肯定凶手是绮红,且证据那你可有知道她杀害小离同画未的目的何在?以及抽干张杨儿尸身的血又是为了什么?”

    展昭嘴角温润如玉的笑容中的情感越发强烈,他抬起头自信满满的看着谭殷玩味似的神情,慢慢的从薄唇中突出两个字“画皮。”

    蓝衣侠客说出来的那两个字像是在人群中猛地炸开一个闷雷,画皮……在场的都是普通的老百姓对于画皮这种只能在怪谈中提到的字眼,不由得产生了各种看法疑惑的,惊惧的甚至还有向往的。

    “在下曾在小离同画未的手腕上分别发现的取血时留下的伤痕,且江湖中有一种血腥的异术,以鲜血活以药剂匀面则以塑造出倾世容颜且与真的面容,无其他区别之分。只是那鲜血必须是以刚死的少女鲜血为佳,否则需要的鲜血必是新鲜血液的几倍。”

    谭殷看着展昭不温不火,无懈可击的答话,脸上的笑意越发有着深意,他以手托着下巴饶有深意的看着堂下站着的蓝色身影,缓缓开口“展大人可是都把一切都查的七七八八了才敢来下官这里报案,既然如此下官也就只好循了展大人的意了。”

    说着正了正头上的乌纱帽,瞥了眼还径自伏在地上的师爷,站起身看着门口熙熙攘攘的人群,高声道“还不传令下去,搜查秦阳山□□招。”

    师爷在原地磕了个响头在厚厚的青石地砖上发出一声轻响,站起身就准备下去张罗衙役做事。

    展昭冲他浅浅的拱手,谭殷满不在意的挥了挥手,抚了抚身上官服的宽大衣袖正准备退堂时,大堂外围突然传来一个女子的轻喝“哥哥,画未是秦子衿杀得!哥哥,你要替她报仇……”

    谭殷正准备走下桌案的步子一停,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紧紧锁住在拥挤的人群中奋力挤向大堂身穿胭脂色绣裙的女子身上。

    展昭皱了皱眉,看着女子被人群推向大堂里,一个踉跄跌在堂内,衣裙脏了,发髻也散了却仍是固执的昂起头,看着谭殷一字一顿说道“画未是她杀得,她亲口对我说的!”

    众人这才发现女子有一张同谭殷相似的面孔,站在堂上的谭殷脸色大变,说不清是喜悦还是哀伤“瑛瑛,不要为难哥哥。”

    这个女子正是秦府的二夫人,永安知县谭殷的胞妹谭瑛。

    谭瑛却没有理会他的殷切劝告,只是一个劲的自持,秦子衿就是杀害画未的凶手,自己昨夜就是听她自己亲口承认的。

    任凭谭殷如何列举出展昭提供的证据是有多么合理,多么切合实际。谭瑛却仍是一再坚持。

    展昭有些抱歉的看了看一直立在一旁不知在想些什么的秦老夫人,微微弯腰做个拱“秦老夫人此事展某定会给您一个交待,也会给枉死的三条生命一个交待。您且先行回去等好消息吧。”

    秦老夫人看起来很是不爽利,但也没有多做为难,只是深深的看了眼展昭,目光一一瞥过跪倒在地上的谭瑛还有在一旁安慰她的谭殷,满是皱纹的脸上嘴角落下一个高深莫测的微笑,也推说府上有事顺着展昭给的台阶下了,回了秦府。

    谭殷心里有百般话语想要说出口,可是一到嘴边,看着谭瑛消瘦的面庞听着那一声声的倾诉,他却又咽了回去。

    唯一的妹妹,为何会变成这般模样。当初她执意想要嫁给那人的时候,自己为何没有阻拦?

    这些年时常听的外面的流言,更是知道她在那里过的是有多么张扬跋扈,对待秦子衿更是百般刁难。

    但秦琤待她却是极好,有些时候他在街角偶然遇到两人时,秦琤对她百般呵护,她也是对秦琤很是上心。他近乎以为妹妹选对了良人,虽然要与他人共享一个丈夫,但是那个男人宠她就够了。也就管不的外面那样不堪的流言蜚语了。

    可是前几日收到画未的来信时,他才发现自己是真的错的彻底,那个男人竟然只是将自己悉心爱护的妹妹当作替代品那样宠爱。

    自己的妹妹,父母临终前百般叮嘱要照顾好的妹妹竟就这样被人欺负了去。他却毫无办法……毕竟这是她的选择。

    可是现在她又是以什么样的立场,怀藏着狰狞的面孔来这里污蔑他人,难道自己妹妹真的变了。因为那个男人变了……

    “够了!”谭殷一声暴喝,打断了她还妄自说个不停的辩言。

    展昭眼瞧着形势不对,连忙给一旁的师爷使了个眼色。师爷会意,指挥着众人,驱散了看热闹的民众,早早退了堂。

    一时间偌大的大堂内竟是只有这三人,耳边只有那对相似的兄妹剧烈的喘气声。

    谭瑛猛地捉住他青色的官府,紧紧的攥着袖口上的绣纹,似是想要将它拉扯下来。

    语气竟是惨淡无比,清丽的容颜上尽显苍白,颤声道“哥哥……你不信我……你不信我!”说到最后,眼角居然微微泛着着晶莹的水渍。

    谭殷看着谭瑛不同以往那般的软弱模样,眼前蓦然浮现出一个一个梳着包子头的小丫头趴在自己身上,用软糯的声音奶声奶气的叫着“哥哥”的场景。瑛瑛……

    “原来我这一生真是开了如此大的一个玩笑。被所有的人骗,还去骗自己……最为亲近的画未也离我而去,到最后就连哥哥你也不信我了。”

    谭瑛微微摇了摇头,眼角的泪水流了满脸,顺着姣好的下巴一滴又是一滴的落在满是尘土的绣裙上,她却依旧语无伦次,紧紧抓着谭殷的袖口不肯松手。

    谭殷蹲下/身子,伸手附上谭瑛满是泪水的脸庞,轻轻的拭下一把泪水,柔声道“哥哥……一直都相信你。你的委屈哥哥会替你讨回来的。”

    “谭夫人……你可有证据……”展昭看着神情恍惚的谭瑛同一脸哀伤的谭殷,心中纵然有百般理由去为秦子衿开解,却是怎么也开不了口。

    “谭夫人,谭大人。且由我说一句……眼睛看到的可不一定会是真相。”

    静悄悄的大堂里,突然传来了一个熟悉的清冷女声,三人循声向大堂紧闭的大门口望去,一袭白衣的秦子衿正静静的站在门口,宛若一个遗世独立的仙子一般静默,媚态百生的眸中却带着千层冰霜紧盯着三人。

    “秦姑娘?”/“秦子衿?”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谭瑛说的话语无伦次 是因为她最近受的打击有些大所以有些失控

    失控的原因一半是 发现自己是替代品 一半是画未的的死,还有一点是因为在她印象里秦子衿反复无常的态度(雨夜里真心的劝导)(承认杀害画未时的阴狠(?))

    所以大家觉得 谭瑛妹子看起来疯疯癫癫的也不要介意咩~~

    另一个谭殷是个妹控,而且是个 内心非常强大的 妹控

    、咩墨水言尽于此哟~~

    先卡着再说!

    ☆、章四十七

    章四十七

    “被表象所欺骗,这样被刻意篡改的真相同犯罪有何两样?”

    秦子衿的声音一如当初那般清冷,话语中的寒意甚至比之前更甚,如水般的眸子里刻画出来的寒意几乎要把展昭冻成了冰棍。

    展昭被这冷冰冰的态度一刺激,突然打个激灵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轻咳了一声,眯了眯眸子上下打量了一下秦子衿身上看不出样式的雪白色的衣衫,试探性的开口“耗子这样玩猫,也太不厚道了。”

    【秦子衿】慢慢的转过头,埋怨似的瞪了一眼展昭,好像是不满意展昭的此番无理言语一般。

    看到那熟悉的眼神以后,展昭嘴角蓦地绽开一个大大的弧度,慢慢踱步到【秦子衿】跟前,伸出手在她脸上悉悉索索的摸了起来。

    “别乱动!笨猫,你扯到我的头发了!”

    原本清冷的女声却在展昭在那被衣领刻意拉高的脖颈间随意摸了几把之后却突然换成了低哑的男声。

    谭殷安抚谭瑛的手掌一顿,心中各种念头百般流连而过,低着头不知在想着什么,青色的官袍落在冰冷的青石地面上划出一抹憔悴却又捉摸不透的痕迹。

    谭瑛却没有他的异样,红肿且泪水迷茫的双眼终于找到了焦点,看着面前披散着长发的清冷女子,眸中写满了疑惑。

    胭脂色的绣裙上落下的点点绛色绣花同那人洁白的衣衫形成了鲜明的对比,她突然忆起来一件事,在她的记忆里,那个人似乎总是特别偏执于青色,青色的发带,青色的衣裙,青色的夹袄……

    是青色……绝对不是这样洁白无瑕的色泽。

    她从谭殷的怀中挣脱出来,走到【秦子衿】跟前,仔细的盯着她看了好久,眸色突然变了,一字一句说道“你不是秦子衿?”

    拍开展昭还自顾自在脸上作怪的手,【秦子衿】笑的肆意无比,将手伸到下巴处,似是摸到了什么轻轻一拉。“嘶——”一声轻响下,眼脸秦子衿清冷的面庞竟是突然换成了一张微闭着双眼的俊俏男子模样。

    那男子有一双足以魅惑众生的桃花眼,精巧的五官就像是漂亮的仕女图中画着的那样秀致,薄唇微抿,唇角微微扬起勾勒出一个得逞的微笑,满不在意的抚了抚没有束起的长发,冲展昭眨了眨眼睛,那股子得意的劲言于其表。

    那动作只看得展昭胸中热血沸腾,他摆了摆手抬头看了看头顶乌黑的瓦顶,像是想起了什么一样眉头毫无预兆的皱起“玉堂,不是叫你好好休息么?怎么睡穴时间一过你就起来了?”

    白玉堂随手拢了拢及肩的长发,将发尾尽数别到耳后。伸手轻轻敲了敲大门口的大鼓,鼓面受到震动发出一声轻微的闷响。

    手指轻叩大鼓旁朱色的漆面,看似是在端详鼓面两侧古朴的花纹一般。

    “一大早起身,原是准备去厨房找些早点吃,却未曾想听得仆役们说今早展大人就央求仆役早些将小离同画未入土,自己却和秦老夫人来了这里申冤,白某不才,只得四处闲逛这才有了这一幕……”

    展昭近乎想要抚额,他这样特意装扮成秦子衿的模样闯入官府,有谁会信他的四处闲逛一说。

    谭瑛护着胸口剧烈的喘息着,眸中的神色尽是诧异,似乎有些不愿意相信这竟是白玉堂特意设的局。

    谭殷慢慢的站起身,拍了拍宽大的衣袖上并不存在的尘土,站在谭瑛身后透过她略微颤抖的背影,看着不知何时走到白玉堂身旁正替他整理凌乱衣襟的展昭,这两个人的身影这般看起来还真是说不出来的滋味。

    白玉堂有些愠怒的拍开展昭的手,将脸往旁边一别,身子也跟着往后退了一步,带动着雪白的衣衫纷飞着从展昭手中流过。

    展昭苦笑着摊了摊手,示意自己不会在这么做了,对于白玉堂他展昭别无他法,只能缴械投降。

    “现在……你还能说你看到的是真实么?”白玉堂摇了摇手中的□□,墨色的眉往上挑了挑,水色的薄唇往右上方勾了勾,此番风情尽显邪魅。

    谭瑛心乱如麻,目光不住的在谭殷,展昭和白玉堂之间游移不断。青色,蓝色,白色这三种颜色活着一个女子看似蒲柳之姿的容貌以及那清冷的语调在她脑海中交织纠缠,理不清头绪。

    那些纠缠在一起的头绪,一丝丝一缕缕紧扣在她本就狼狈的脸上,造就了那样痛苦,迷茫的神情。

    “原来又是骗人的……为何又是被骗……”慢慢思虑了好久,她终于明白了什么,笑的惨淡无比。苍白无比的脸颊上话也化不开的不是胭脂水粉却是愁云惨淡,看透一切的莫大绝望。

    白玉堂是第一次看到这个曾经光彩照人,咄咄逼人的女子用这样的语调说出这样话。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一样。

    谭殷上前轻轻的拉住她垂在身侧的手,希望可以借此让她感受到温暖,至少这样她可以好受些。

    谭瑛木讷的回过头,看着那张与自己相似的脸上塞得慢慢的担忧,原本以为已经止住的泪水,就这样慢慢从眼中溢出,从心中溢出。

    “我知道……我都知道。瑛瑛,哥哥一直都在,一直都在……”

    看着抱成一团的兄妹二人,展昭同白玉堂站在大堂里,一股多余感就这样席卷了全身。

    因为看的太透,明白其中所有的不堪所以他们更加没有立场去评判着一切的对错与否。

    展昭微微仰起头看了看正前方书有“正大光明”四个鎏金大字的黑底牌匾,身侧的右手食指突然动了动。

    何谓正大光明行事君子坦荡荡,不遮着掩着?

    为人处事是这样,那么对于情爱之事又是和解?

    白玉堂循着他的目光看去,伸手用力握住了展昭颤动的左手,陪着他站在这个充满了不同情绪的空间。

    他绝对不会像这样去伤害爱自己的人的心。因为他不舍得,更加舍不得。

    白玉堂同展昭走出那道高高的门槛,身后的衙役重重的关上大门。几乎是同时两人抬起头,看了看头顶那片湛蓝的天,唇角勾勒出一个淡淡的弧度。

    “抬头守住一片天。”白玉堂歪了歪头,目光细细的描画这展昭的眉眼,细致的就像是想要将他的样子刻在心里一样。

    展昭探出手,握住了白玉堂刚想放开的手,细细的婆娑着上面微凉的温度慢慢的绕过他的指节,温和的笑着“伸手握住眼前人。”

    白玉堂微微挑眉却没有表达过多的不满,素白的指尖稍稍挑开展昭前襟露出里面贴肉带着的铜锁,眉眼间原本的淡淡霜色,也在视线触及到铜锁的那一刹那消散无踪。

    慢慢的替展昭整好衣领,白玉堂俊脸有些微红,不自在的低下头闷声道“算了,还是去办正事吧。”

    说罢后,径自走向码头处。展昭微微一笑,看着不远处在街道两旁柳树映衬下越发轻盈的白色身影,心中的那股子蜜意一经泛滥就越发不可收拾。

    人生依旧嘈杂,四月天里的最后一片柳絮,飘飘遥遥的随风飘散。他轻轻伸出手接住,却又慢慢的张开手掌,在那阵微扬的风中循着前方飞去,飘散无依。

    只要能够在一起,除了真心,谁管得了那么多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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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秦子衿失了依靠一般,睁着无神的双眼靠坐在床栏上。颧骨吐出,眼窝深陷,脸色也是苍白憔悴不堪看了叫人心疼。

    她微微抿了抿干燥的唇,眼睛依旧只是盯着窗外一成不变的景色不曾动弹分毫。

    回不到从前,忆不清过往。逝者已逝,逗留于过去不肯松手,到最后一点点的开始失去身边最重要的东西,抓住的只有满手伤痕。

    现在失了那个总是跟在身边,引她发笑,关怀她的小丫头,她的生命就仿佛像是屋内桌角处那盆失了水分的车前草一样,枯槁,了无生机。

    “子衿……”凝碧刚推开门走进这里看懂啊的就是这副光景,每次来一次这里却还是依旧苦闷。

    她在这里心中总是涌现出一股莫大的哀痛,只压得喘不过气。

    看见有人进门,秦子衿象征性的抬了抬头,看到来人后又是躺回远处,睁着双眼盯着窗外的景色又是入了神。

    “唉……我知道你心里难过,也罢我也劝不了什么。这个给你。”说着凝碧芊芊玉手从袖中摸出一个碧色的香囊,轻轻的放在秦子衿手中。

    秦子衿的手软弱无力,只是任由她摆布,她从头到尾只是淡淡的瞥了一眼那个香囊,便由着它放在谁信中央不再去看上一眼。

    “这个香囊是小离脱我替你做的。”

    秦子衿猛地收紧握着香囊的手,头慢慢的低下,不知有子啊想些什么,凝碧看她这样也是别无他法,只是不动声色的揉了揉她乌黑的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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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又做这些有的没的干吗?”蓝衣满不在意的看了眼正在院子里架起火盆往盆中不断丢着纸钱的红衣女子,心中隐隐有些感到不值。

    红衣女子并没有多做答话,只是继续手中的活计,烧完了这一沓,她又从身旁的纸箱中拿出纸钱没有多说话。

    “人杀都杀了!又何必为她烧纸钱诵经,你这不是搬石头砸自己的脚吗?”

    红衣女子拾起纸钱的手仅仅只有微微一顿,马上又恢复如常。静静的将纸钱送入火盆中,看着被风刮起的点点灰烬,心思却不知飞到何处?

    夜色朦胧下,暖色的火光映衬着两人的背影,在地上投下两条萧索,孤寂的长长剪影透着浓浓的寒意。

    “□□招……今日有官府的人前来搜查过。若是再不做些什么,我们所做的一切都会功亏一篑。”

    红衣女子并没有回答她的问话,盆中的火苗不断的跳跃静静的燃烧着,为死者诵经祈福,偶尔有灰烬落在她白净的容颜上,她也毫不在意。

    “官府……”蓝衣女子无懈可击的清丽容貌上隐隐渗出点点裂纹。神情随着裂纹的蔓延渐渐变得可怖,她像是完全没有注意到脸上的异常一样,压着嗓子低喊“白玉堂,展昭你们为何要出现,为何总要苦苦相逼?”

    ☆、章四十八

    章四十八

    一汪死水,静止不前。只是一直在原地兜兜转转的徘徊不动,任由泥沙冲刷,在水底留下污垢最后积少成多慢慢的变成擦不掉的痕迹。

    且由爱生恨,又由恨生杀伐之意。

    她停驻原地,流连不前的紧紧抓住那偏若浮尘的救命稻草,可那立在对岸早已久候多时的浅色人影,连同一纸油伞下藏着惨淡的笑容和那颗灼灼的真心,却不曾见的。

    是否当初只是抬头看上那一眼,结局就会不同?

    然……

    人生只若初见,

    却话相见恨晚。

    时间刻下的痕迹,不管的怎么冲刷都无法拭去一星半点。翻开名为人生的散记,只是徒劳的提笔去撰写那些并不认同的命运和未来。

    秦子衿慢慢的从床前的木橱中抱出一个藤制的小箱子,上面并没有来得及落锁。她轻轻的打开藤箱,映入眼帘的却是摆列的整整齐齐的书籍。

    她皱着眉头,憔悴不堪且苍白的毫无血色的脸上不露半点风情,食指慢慢的划过书脊,微微眯着双眼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

    昏暗如夜空般的眸子蓦地一亮,皙长的手指从满是灰尘的书堆中夹出一本蓝底子的软面册子。

    伸手一模,果真上面蒙了一层灰蒙蒙的尘土,她放下袖子正准备用长袖随意拭去上面的浮尘,抬眼视线却触到了书箱里的一个尘掸。

    “我这次且先将尘掸放在这里面啦,小姐下次取书出来看可别在随手就拿袖子擦灰尘,洗一件衣裳也是很费事的。”

    少女叉着腰,睁着晶亮的大眼没好气的数落自己的场景似乎还发生在昨天一般,她有些茫然的拎起尘掸,四肢僵硬的在书本和箱子上挥了挥。

    一时间漫天的粉尘只呛得她咳喘不已,许是咳得厉害了,她的眼角竟然就那样泛起了淡淡的湿意。

    瘦弱的身躯背负着无尽的悲伤,一滴,两滴。从心底倾泻而出是那名为悲恸的情感,多了几分悔恨。

    她将蓝底封面的书籍紧紧的贴在胸口,慢慢的蹲下身,书的温度好冷,好冰像极了那个时候小离的身体。

    “你叫什么名字?”

    “我……我没有姓氏,爹爹和娘亲都叫我小离。”

    “小离,小离……做我的妹妹,成为我的家人好么?”

    那只小小的,布满伤痕的手轻轻的附上自己伸出的手掌,微凉的手掌触上小手中淡淡的体温,她突然有些贪恋这样的温度,霎时间周围太多人的流言蜚语,恶语中伤就连身体那冰冷的温度也可以就这样尽数忘却。

    人生只是一粒尘埃,随风逝去不留痕迹。

    白玉堂靠坐在码头旁的青石地砖上,右膝微微屈起,同身后的蓝衣人背靠而坐,影错的月光零零散散的洒在那如玉般容颜上,五官如玉刻出来的那般美好,风华绝代。

    “世间情由何在,不若一粒尘埃。”将手中的白瓷酒壶冲着月上树梢的苍茫青天对饮一口,微抿的薄唇中蓦地吐出这句摸不着头脑的调子。

    背后依靠的人身子一颤,有些失笑的撇过脸,看着自顾自噙着酒壶远眺对岸夜景的白衣人,执起手中的酒壶轻轻的碰了一声。

    “何必如何悲秋伤逝,今夜我们就去探上一探还小离姑娘一个公道。”男子温润的面庞配上他独有的低哑嗓音,当真是一个谦谦君子。

    白玉堂将手中的白瓷酒壶拿至身前,静静的端详上面古朴的纹路,嘴角突然勾勒出一个浅浅的弧度,月光在他的侧脸上投下一抹浅淡银白的光晕“若真的有那样简单就好了……”

    背靠着那人瘦削挺拔的脊背,展昭的心里有着一种满足同失意交织的情感,总觉得这样的幸福来的过于突然,突然的措手不及,突然的患得患失。

    他姣好的侧脸映在他心里,让他莫名的感到一阵恐慌,这一切好不真实。这样想着,他竟然就那样转过身鬼使神差的伸手附上白玉堂的俊脸,细细的婆娑那白净的脸颊,眼神迷惘。

    白玉堂先是一愣,带着薄茧的手掌来回的抚摸着脸颊,被触摸的地方升□□点□□,令他有些难耐,擒着酒壶的手别开那只手掌,他慢慢的站起身极目远眺。

    “船来了。我们走吧……”

    那语气平常无比,不带任何无关紧要的情绪当然若是可以忽视掉在隐隐约约的夜景下他那隐在白色衣衫下绯色耳垂的话。展昭将手中的酒壶放下,也跟着站起身子,循着他的目光看着遥遥夜色下那艘船头点着白纸灯笼的乌蓬小船缓缓行进。

    白玉堂在码头边招了招手,夜色深重船家并没有看到他的指示。他暗骂一声便以手掩唇吹起了一声清啸,那船家终于会意将船慢慢靠岸。

    当船桨划破静谧的水面时,展昭立在白玉堂身后,看着他一成不变的白色,嘴角蓦地就勾出一个温暖的弧度。

    展昭此生能守的这一方雪衣不再染血,他便足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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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妈妈不用怕,你且说说,官府来此找了些什么?”

    触目尽是红色的内室里,点着蝴蝶贝灯的帐幔里,红衣女子漫不经心的用着铜盆内的玫瑰花瓣汁水染指甲,眼睛却完全没看跪在帐幔外面的老鸨一眼。

    老鸨垂着头,手中拿着自己从不离手的团扇,跪伏在地上双眼紧紧盯着波斯毛毯上面的图案,声音中透着一股子惊惧。

    “没有……小的有了上次的教,这次就把姑娘的东西好生收着了。”

    红衣女子蓦地嗤笑一声,手上的动作却依旧没有停下来,信手捻起一撮明矾撒进那玫红色的汁水中,着手看了看透明色的指甲,嘴角的笑容在越发显得阴森。

    “你怎么就知道,我这次不想让他们找到那些东西?”

    老鸨浑身一震,身体周遭突然涌现出巨大的压力只压得他喘不过气来,她将身子压得更低些,额头近乎就要叩到地毯上,声音中的惊惧不在取而代之的却是恐惧的只发抖的声调“姑娘赎罪,是小的算错了姑娘的意思,笑的这就把那些东西放回去。”

    说着老鸨直起身子,提起暗色的裙角就准备往门外跑去。

    “等等……”红衣女子从铜盆中收回手,满意的看着透明的指甲上蓦地蒙上一层淡淡的粉色,柳眉微挑,皓眸宛转,看着老鸨微微颤抖的身子,突然站起身,一只突兀的芊芊素手蓦地撩起长及地的帐幔。

    “现在若是放回去有用,我早叫你放回去了,何必等到现在。除非……”话音蓦地急转直下,先前还是清婉如玉珠落入瓷盘中的声音突然变得寒意逼人。

    红衣女子的目光直直的锁住半伏在门边上的老鸨,看她的神情仿佛是在看一件自己早就窥觊已久的猎物一般。

    老鸨突然觉得有些不对劲,近乎使用了全身的力气迫使自己从那股强大的压力下唤回身体的主导权,发了疯似的直奔离自己不远的大门。

    “嗖——”的一声长响,桌上的红烛突然被劲风熄灭,室内猛然归于一片黑暗之中。

    手中的团扇落在地上,扇面上漂亮的美人图蓦地被利器从中间划开一个窄且长的口子。

    女子浅浅的笑着,慢慢拾起那把破碎的团扇,执起手中的火折子,慢慢的将团扇移到火焰上,看着火舌慢慢吞吐这扇面将美人图尽数毁去,唇角的笑越发肆意,凄厉。

    人影或错,是谁夺走了谁的命?

    画皮真假,你看到的可曾是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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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白玉堂和展昭赶到目的地的时候,耶耶已经很深了。

    万籁俱静的时候,风中偶尔只有微微的几声蝉鸣声,还有鼻尖送来的点点花蕊清香。

    当然这种半夜三更,寻常人家早已安歇的时刻,对于花街一带来讲恰恰是新的一天的开始。

    展昭一向不喜欢这样脂粉气息浓重的地方,不管来几次他都会从心底产生一种特别大的抵触感。

    相反白玉堂却是无所谓,毕竟风月场子里来去多了,自己自然也就琢磨出了一套自己的处事方式。

    但看到展昭生涩的应付一群衣着暴露的青楼女子包围着灌酒的时候,他还是觉得有些好笑。

    江湖上武艺高强,行事果断,冷静沉着的南侠竟然还会有这样一面,红脸薄皮猫儿竟是这样羞赧,这样……可爱。

    这个念头一出来,白玉堂就不可厚非“扑哧”一声笑出了声。

    展昭正全力挡开另一个女子递到嘴边的酒杯,刚抬眼准备向白玉堂求救,却见那个白衣人以袖掩唇,浑身笑的一颤一颤的,在展昭看起来真煞是

    可恨。

    好不容易从那堆浓妆艳抹的女子手中完好无损的逃出来,我们敬爱的御猫大人顶着一身难闻的胭脂味,和白玉堂一起做起了梁上君子。

    要不是看在今日有要事要办,他非要将那只一直一路笑到现在的耗子好生整治一番,夜晚浸透了凉意的风渐渐的吹散了身上那股子难闻的气味,同时也将前面的那个白衣人身上独有的松竹熏香味,点点飘向鼻间。

    回首历历风波,尽是同他的点点滴滴。

    “发什么愣!到了……”眼前突兀的出现一只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教他吓了一跳。这才发现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到了一间小楼前。

    小楼门窗紧闭,唯有二楼隐隐闪着过分诡异的烛火,在周遭那些夜雾浓重的黑暗中,显得温暖无比。

    “玉堂?这里是?”不管怎么看,这间小楼都看似平常无比,完全不像是自己心中想的那样是一个阴森可怖的地方。展昭有些疑惑的歪头,看了看白玉堂干净唯美的侧脸。

    “没见识……真不知道你是怎么发现小离尸身上的那些线索的……你跟着就好。”白玉堂有些恨铁不成钢的白了展昭一眼,将趴在屋檐上身子压得更低一些,抬头四下里张望了一番,确信没有别人以后,身子一轻就这样跳下屋檐。

    展昭微微摇了摇头,有些失笑的看着那抹亮丽的白色几个轻跳,就那样钻进就近的一扇没有关上的窗子里,不见了身影。

    他抚了抚微微跳动的右眼皮,抬头看了看突然不知何时被一片积云遮去了光华的残月,这样暗沉的夜晚,温润的侧脸上神色渐渐凝重起来,不知为何竟是突然有种会失去一切的感觉。

    ——————————————————————————————————————————————

    “快!快出去……”在那廊柱塌下来之前,他用尽浑身气力将那个白衣人猛地向门外,原本被火焰重重包围摇摇欲坠的廊柱终于也七七八八的塌陷下来挡住了他逃脱的所有路线。看着那抹白影消失在熊熊的火光之中,心里的那块石头也放了下来。

    周遭一阵阵的热浪扑面而来,他已无暇顾及,人生到头终有一死,管你是什么南侠,御猫呢?

    满是烟尘的浓雾滚滚的吸入肺腔,每每呼吸一次,胸中就仿佛喝进了一口烧红铁汁一般,灼痛难挡。

    “噼啪——”这一声响动他听得真切的很,他不想抬头再去确认顶梁柱是否安好,捂住疼痛的咽部,微闭着双眼他静静的站在一片火海之中,已经什么都不用在想了。

    “猫儿!猫儿——”

    只要他没事,自己怎样都无所谓了。在那根沁满了火舌的柱子落下来的时候,展昭似乎听到的那个人一声声撕心裂肺的呼唤。

    他嘴角勾勒出一个看透一切的笑意,捉住胸口的铜锁,细细的感受着那微凉的触感。

    玉堂……玉堂……

    玉堂!

    作者有话要说:  我本来想双更的但是没空qaq

    抱歉各位

    ☆、章四十九

    章四十九

    秦府

    秦琤看着今晚远处特别亮丽的红灯夜景,慢慢的收回书卷,以手掩唇轻轻的咳了几声。

    原本只是轻微的咳嗽,却在他一声声的咳声中渐渐变得不可收拾,越来越严重,他的脸色也越来越苍白。

    一旁的凝碧见状,急忙放下手中的绣活,跌跌撞撞的摸到木柜前,一把拉开柜门,快速的拿出一个青色瓷瓶,从瓶中倒出一粒拇指大小的褐色药丸。

    “快些将药吃了。”

    秦琤也不反抗,径自接过药丸活着桌上微凉的碧螺春吞了下去。待药效挥发以后,那一声声咳得近乎邀了命一般的催命符终于延缓了它的脚步。

    看着秦琤面色也渐渐的恢复如常,凝碧也终于舒了一口气,将瓷瓶有放回木柜中,走到床边,重新拾起手边的绣活,一针一线的继续刺绣。

    秦琤微微抬了抬眉,视线移到她白皙的手指上下翻飞的绣面上那朵栩栩如生的茉莉花上面,唇角勾勒出一个薄凉的笑“你做这个……是给谁用的?”

    凝碧将针线从反面穿到正面,左手拇指缓缓的婆娑着上面的花纹,淡淡道“也没什么,天气有些热了准备给朱砂绣块汗巾。”

    秦琤别开视线,手不经意的抚摸着手上书卷的封皮,看着夜色朦胧下窗口一株小小的爬山虎,语调蓦地有些冷淡“前日看你给子衿做了一个香囊,我还以为这是给她的。”

    凝碧手上的动作依旧,但并不像方才那般沉醉其中,只是抬起头看着秦琤握在榻上的身影,冷笑出声“怎会,朱砂可是我的亲妹妹。我待子衿再好,终究也抵不上同胞姐妹来的亲厚。”

    秦琤似是有些不经意的轻轻抚弄着腰间那个早已失了香味的香囊,眸色叫人看不透,半开玩笑道:“你精通药理,绣工又好。子衿那个香囊的花色我也蛮喜欢的,你也给我做一个吧。”

    凝碧“嗯”了一声,只是专注于手中的绣花针,并没有多在意什么。

    秦琤慢慢的站起身,起身走到桌前,为自己倒了杯凉透了的茶水,看似漫不经心道“方才看医书,看到上面有这样一段甚是有趣。【天山雪莲者,生于玉龙雪山。可入药,解天下疑难杂症。唯不可同阿胶一起入药,若同食重则毙命,轻则耳聋失明。】你说,天山雪莲,是不是真的不能同阿胶一起食用?”

    “嘶”凝碧吃痛的收回手,看着食指上慢慢晕染开来的血珠,将食指放入口中慢慢的吮吸,同时看着绣面上那洁白的茉莉花瓣上那点点殷红的印迹,有些入了神。

    “你……知道了什么?”凝碧慢慢的放下手指,定定的看着床前的哪盏漂亮的贝灯,似乎透过那些温和的亮光看到了别的地方。

    秦琤踱步行至房门口,慢慢的打开房门,婆娑着木门上点点突起的图案,唇角的冷淡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却是参透一切一般的笑容。

    夜风从门的间隙中投入室内,蓦地吹熄了里面唯一的一根红烛,只留下床前的贝灯还妄自散发着柔和的光亮。

    凝碧有些怕冷的紧了紧身上的衣衫,看着缓缓关严实的房门,木讷的拿起手边的绣花针,看着洁白的花瓣上宛若落梅一般的红痕,淡淡的叹了口气继续手头的活计。微凉的风中传来谁的低语?

    “莫问归期,莫要怜惜。情深意重,奈何天意。”

    ——————————————————————————————————————————

    “笨猫……你都不知道躲,被烟呛坏了脑子么?”

    在展昭静悄悄等待死亡降临的时候,那个声音竟又要耳边炸开来。直蒙的他脑中轮番闪过无数个白色残影,最后凝聚成一个清晰无比的背影。

    那个人喜爱白色,面若修罗,行事果决。但却又待人极好,虽然不言语表面,他这一生没有爱过什么人,也没有喜欢过什么人,但是唯有他可以担得起他南侠的爱。

    这样想着,展昭的心里更加难受了。就这样永远看不到玉堂,真有些舍不得。

    “闭什么眼睛,睁开眼睛,展昭!睁开眼睛好好看着我!”

    半蹲的身子被一股大力猛地从地面上拉起来,展昭蓝色的衣袍前襟被拉扯的几乎变形,他的有些力不从心的按着抽痛的咽喉,身子虚软无比。

    他有些勉力的半睁双眼,先行映入眼帘的却是那被烟尘污染的近乎分辨不出颜色的白色衣衫,他唇角蓦地勾勒出一个淡淡微笑,视线缓缓上移,不外乎是的看到了那张曾经让魂牵梦绕,夜不安寐的俊脸。

    在四周火光的映衬下,那双一向目空一切的桃花眼中却是满含泪水,晶莹的水花在眼眶中打着转,堪堪渗出一滴落在眼角。

    他有些不知所措的伸出手掌,想要慢慢的替他拭去那个痕迹,喉头涌动想要说出几句安慰的话语,话刚到嘴边,喉咙却像是被尖利的石头塞住了一般,不但没有办法说出一星半点的话语,期间更是夹杂着一阵阵灼热的痛意,刺激的他不由得用手捂住咽部不住的呛咳,弯下腰用来减轻痛楚。

    白玉堂吓了一跳,手中的动作也缓了下来,却见展昭捂住脖颈竟是就这样疼的蹲在了地上,那一声声咳喘,剧烈的仿佛要将内脏尽数咳出来一般。

    他何时见过展昭这般狼狈的模样,记忆里的展昭无论周遭的处境有多困难,无论身上所受的伤痛有多么痛苦,他都能够咬着牙带着浅浅的笑容就这样撑过来。

    究竟是怎样的痛楚与煎熬才会让他这般失态,他不敢想,也不愿意想。

    四周尽是一片热浪火海,一阵阵的带着近乎灼伤人温度的气流不断的侵蚀他本就因为疼痛而显得脆弱不堪的心弦。

    耳边充斥着,火舌吞吐木梁的“噼啪”声期间夹杂着不断有房内的廊柱倒塌的声音,声音越来越近了,近的他似乎可以感觉到方才倒塌的木梁上迸发出来的火星,冷汗顺着额头渐渐的滑落,沁入衣领间。

    展昭勉力抬起头,透过重重热浪看着白玉堂面带焦色的白净脸颊,仿佛了用尽全身的力气一般吐出几个不成调的字“走……拿着东西……走”

    刚说完他便猛地爆发出一阵强烈的呛咳,胸肺间更是吸入了更多的粉尘,喉间的灼痛敢也越发强烈,他有些喘不过气来,神志也变得有些不清楚,浑身无力几乎要跌倒,朦胧间一个瘦削但却有力的臂膀接住了自己。

    周围的火势渐渐大了起来,白玉堂朝四周望了望,目光锁定方才被一块房梁挡住的大门,抚了抚腰间的画影,撇过头看着展昭脸上被烟尘附上了一小块黑渍,慢慢的伸出手细细的替他擦去脸上的污渍,却发现自己的白色衣袖上面也尽是灰烬越擦越脏。

    他无奈的笑了笑,也不去在意这些了,只是淡淡的看着展昭满脸汗水,面色苍白仿佛无法呼吸一般大张着口,尽全力吐息。

    皱了皱眉头,他四下里望了望,这里没有水,这又要如何是好。

    突然眼角触及到自己方才冲进火场时,右臂上被烧透的木柱烫伤的伤口。再看了看展昭痛苦的神色,眸色渐渐凝重了起来。

    无法呼吸,每每吐息一口喉间就疼得仿佛用烙铁在上面用功一般,灼痛难挡。

    刚怎么办,怎么办……

    就在他以为自己就会这样死去的时候,一块湿热的布巾突然凑到他鼻尖,浓重的腥味,上面甚至还带着微热的温度。

    他本能的闭起双眼,想要躲开这块味道怪异的布巾。白玉堂哪里管得了那多,将展昭换到左肩搂紧,径自将撕成从衣摆上撕下的布巾猛地用左手按在展昭口鼻上,微微作痛的右手颤抖着有些艰难的拿起画影。

    桃花眼慢慢阖上,通体雪白的画影剑直指火海中一片残骸的大门。画影剑身周遭萦绕着一股可以摧毁万物的气息,这把足以匹敌仁者之剑巨阙的上古神兵,在生死间猛地爆发出莫大的力量。

    他猛地睁开双眼,扬起画影,白色剑光一闪,劈开重重火海,直指那希望的方向。

    “贼猫……你的命我救下了。”

    ☆、章五十

    章五十

    鼻尖那股子浓浓的腥味久久的挥之不去,展昭皱了皱眉头,象征性的动了动胳膊。

    痛……是那种火辣辣的刺痛,从手背上蔓延到四肢,酸痛感就像是寻到了他的罩门一般,不像是排山倒海一般一次性尽数袭来,却是一点点淅淅沥沥的叫他痛的不得安省。

    他用尽吃奶的气力,挣扎着睁开双眼,头一个映入眼帘的却是白玉堂在火光映衬下显得过于苍白的俊脸。

    展昭有些失笑的看着他伏在自己胸口安眠,那张精雕玉啄似的脸夺人眼球,心里蓦地荡开一阵涟漪。玉堂……

    他挣扎着抬起手腕,右手背上一片被泥沙擦出来的血色伤口,血肉模糊期间还夹杂着不少泥沙瓦砾,难怪竟是会如此疼痛难挡。

    微微抬起头,想要确认昏迷不醒的白玉堂是否无恙,“啪”脖颈下的布巾随着他的动作竟是突然从颈间滑落,猩红猩红的颜色刺痛了双眼。

    展昭原本的低垂的眸子,在触及到艳红色的布巾时豁然瞪大,不顾全身的短痛和冲出火海时落下的大大小小伤口,猛地起身,一把搂住还妄自昏睡的白玉堂。

    有些时候,看着他身上那样雪色的白,白的近乎透明的颜色,他会感到恐慌,那样的颜色真的看起来随时都会消匿与须臾间,像极了那些不杂一点瑕疵的雪。

    皓白如玉的手腕上,一到深可见骨的血红伤口刺痛着他的双眼,他紧紧的按住那道伤口,白玉堂右手腕上的伤口渗出来的血迹依旧透过的他的指缝一点点洒向地面,在满是尘土的地上落下点点深色的痕迹。

    看着白玉堂越发透明的脸色,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胸腔里似被一块千百斤重的石头梗住了一般,完全没有办法去感知是痛苦还是愧疚,亦或是心酸。

    “玉堂……玉堂……”声声满含期盼的名字从肿痛不堪的喉间溢出,展昭轻轻的将白玉堂的手放置唇畔,凉凉的触感教他有些心惊,指间黏腻的液体一点点的流逝,他将他搂得更紧了,仿佛从指尖流过的是他的生命一般爱惜。

    零零星星的轻吻落在白玉堂的指尖,手背,手腕上,展昭仿佛像是一头失了配偶的小兽一般,一遍又一遍的呜咽着白玉堂的名字。

    身上大大小小的伤口,他顾不得。喉间吐出的声音夹杂着难以言表的疼痛越显沙哑。

    素以沉着冷静文明的南侠失了分寸,只是用着最原始的方法一遍遍的呼喊着所爱之人的名字,曾经清冽,满含磁性的声音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越来越痛楚不堪的低吟。

    兴许已经过了千百年那样久,兴许也只有过了刹那。当那薄如蝉翼的眼睫慢慢睁开时,展昭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情感在白玉堂面前头一次落下了泪水。

    白玉堂一睁开眼睛,还未来的及看清周遭的情况,一滴水就这样落在他的唇上,从唇缝处慢慢的渗进口中,咸咸的还带着涩味。

    “贼猫……在这里哭什么丧呢……”他绽开一个淡淡的笑,伸手附上了展昭被烟尘涂的狼狈不堪,俊颜不复的脸,

    展昭猛的将他搂紧怀中,手越收越紧,眼角落下的泪水也越来越一发不可收拾。

    那样苍白的白玉堂,那样气息微弱的白玉堂……为何和自己在一起那个意气风发,潇洒江湖的白玉堂总是会碰上攸关性命的灾祸。

    是否……真的是自己错了。

    “笨猫……你抱得我都要喘不过气来了……”白玉堂有些抗拒的推了推展昭,可惜同样是被烟熏昏了头,怎奈展昭的力气就是比起自己要大一些。

    “男子汉大丈夫……流血不流泪啊。猫儿这点岁数了,你怎生……”

    “不许笑话我……贼……耗子……你……咳咳咳”展昭刚直起身子,想要好好的看一看白玉堂,喉间一直被他刻意忽视的疼痛却在这时尽数反噬回来,叫他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清楚。

    “好好……我不笑你。嗓子疼?那就别说话了……”白玉堂被吓了一跳,展昭这般被疼得脸色发白,满脸冷汗的模样他是第一看到,今日他见到了展昭太多的第一次,第一次这样不讲理,第一次这般失控,第一次……落泪。

    他刚想伸出右手,替咳喘不止的展昭顺一顺气。刚举起手,手上近乎通道麻痹的感觉令他不由得闷哼一声,不动声色的压下呻/吟声,捂住手腕皱起了眉头。

    展昭怎么会感觉不到,躺在腿间的白玉堂的动作,嗓子疼得已经发不出声音了,他也不去在意了。只是径自从衣袍上找了一块稍微干净些的地方撕下一块布巾,细细的替他包扎好了伤处。

    第13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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