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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7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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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重生]重征娱乐圈 作者:缘何故

    第17节

    旅馆条件不算差,虽然房间小了些,但卫生条件不错,装修的也挺顺眼。包括艾玛在内没人提出不满的意见,众人都在吩咐助理去市区购置必需用品。

    段修博的房间就在罗定左侧,床头靠床头的设计。帮罗定把衣服整理出来挂进衣柜,他慢悠悠地问:“如果吃不惯这里的饭菜,旅馆的厨房是可以借给客人使用的,你可以让小吴去做。虽然出门在外,可也不一定什么地方都要委屈自己。”

    想到晚饭时几乎是强行咽下的肉肠和黄油餐包,罗定苦笑了一声,没想到还是被段修博发觉了。

    段修博见他的表情便想发笑:“你等等,我去拿东西给你。”

    衣服叠到一半暂时放在床上,关门的声音让罗定骤然放松了下来。

    他望着天花板明晃晃的灯光,片刻后又闭上眼睛,伸出手指重重地按在眉心。

    太奇怪了,为什么会觉得尴尬。

    从今天在摄影棚因为一柄大剑和段修博对视开始,不知道是哪里不对,看到段修博的笑容或者接触到他的眼神,罗定就总觉得眉头一跳一跳,心中说不出的诡异。

    这样太糟糕了,明明以前也都是这样相处的,偏偏现在味道就变了,这不是段修博的问题,是他的问题。刚才段修博很自觉地帮他把衣服从行李箱里拿出来挂进衣柜时的模样让他心跳甚至快了一拍,对方一边整理东西一边絮絮叨叨,给他的感觉不仅仅是一个普通朋友能带来的。

    门被轻轻叩响,小旅馆甚至没有门铃。

    一定是段修博回来了,不知道他拿了什么东西,罗定给自己做好心理建设,挂好笑容,一边开门一边轻快地说:“你拿了什……艾玛?”

    门外却站着一个在他预料之外的人。

    艾玛换了一件碎花的吊带长裙,圆润的肩膀和线条精致的锁骨带着长期运动才能拥有的健康活力的美感,雪白的皮肤在灯光的照射下泛着一层柔光。她笑着站在门口,一手拿酒瓶一手拎了两只高脚杯:“嘿!”

    “……嘿。”罗定不知自己该作何反应,艾玛便十分自然地侧身从他与门的缝隙中优雅地走了进来。

    飘扬的长发带起浓烈惑人的香氛。

    “我才发现我竟然带来了酒,1975年的格里爵士。那一年的葡萄长得非常好,这瓶酒我一直不舍得打开,要一起来一杯吗?”

    罗定想了想,把门虚掩上,诚实的回答:“我的酒量其实很糟糕。”

    但艾玛已经自说自话地把酒给倒上了,紫红色的液体浓稠到能挂在杯壁上,香气已经飘扬了出来,确实很棒。饶是罗定这样不懂欣赏高雅的大老粗也能看出这是好东西。

    盛情难却,他只好接过艾玛递来的酒杯,浅浅尝了一口。

    不好喝。

    艾玛却满脸享受地眯起了眼睛,用罗定曾经见过的十分标准的品酒仪态缓缓将酒液咽了下去,这才睁开了眼睛:“知道吗?你给我的感觉,就像这瓶酒一样。”

    正题来了。

    罗定不着痕迹地后退了一步,将酒杯搁在电视柜上,避开了她的眼神:“其实我不喜欢葡萄酒。”

    “……哦?”

    “我更喜欢来自中国的白酒。葡萄酒非常棒,可惜的是我不懂欣赏。”

    艾玛细细的眉毛微皱了起来,仿佛有些不甘心,委屈地嘟着嘴慢慢走近:“你才喝了一口……”

    “已经够了。”罗定伸长胳膊按在她的肩膀上,阻止对方接近的同时,微笑着回答:“谢谢你的酒,今天穿的很漂亮。”

    艾玛眯眼盯着他。

    罗定坦然地和对方对视。

    好半天之后,艾玛终于笑开了:“你让我想起一个人。”

    罗定挑眉:“哦?”

    “一个来自东方,来自中国的,和你一样的人。”艾玛耸了耸肩膀,笑容又变的俏皮了起来,“我想你大概认识他,他是中国很有名的大明星,虽然你比他年轻比他英俊,可是他也有他的吸引力。他跟你一样不起英文名,他……恩,遗憾的是,他刚刚去世了。”

    罗定慢慢站直身体,手从对方的肩膀上移开,他知道艾玛说的是谁。这种拒绝的手段他也不是第一次用了。

    艾玛长叹一声,摊开手做了个无奈的动作:“好吧,既然你不喜欢喝葡萄酒,我应该把我的酒送给欣赏它的人。”

    罗定刚想微笑,香味骤然接近,红唇以猝不及防的速度袭了过来。他迅速扭头,却没能完全避开,只是勉强让对方原有的落脚点稍稍偏移了两分。

    艾玛有些失望:“你反应真快!”

    罗定捂着嘴角有些无语,这姑娘……

    “我打扰你们了吗?”一旁骤然响起的声音让两个人都吓了一跳,罗定猛然想起自己为了不营造暧昧刻意没有关门,一抬头,站在转角处的果然是段修博。

    “是的是的是的。”艾玛转身拿回自己的酒瓶和酒杯,带着点抱怨的腔调说,“那你为什么要开口说话呢。”

    段修博笑着对她说:“抱歉。”

    “喜欢喝葡萄酒吗?”艾玛将瓶口凑近了段修博一些。

    纵然有些莫名其妙,段修博还是实话实说:“还行,挺喜欢的。”

    “哦~”艾玛有些迁怒地对他说,“可是我是个挑剔杯子的人。”

    她摇曳生姿地走了,碎花的长裙飘扬的弧度很是漂亮。段修博目送她离开后,将门锁好,握着自己拿来的瓶子低头回到房间。

    罗定被碰到这么一幕还有些尴尬,有些不好意思面对段修博,自顾自做着自己的事情,把带来的浴袍叠了又叠:“你带来了什么?”

    段修博却没回答,问到第二声,对方才如梦初醒般抬起头,脸上的笑容可见地比艾玛在时浅了一些。

    “哦。”他精神似乎有些不集中,语气轻飘飘的,“这个。”

    “老干妈?”看到瓶身上那个千娇百媚的老大妈,罗定一下子笑了起来,伸手欲去接过,“我来的时候就说要带,方圆他居然忘记……”

    段修博没把瓶子递给他,而是收了回来,自己朝着罗定靠近了几步,直至将对方逼到墙角。

    他低着头,自高而下盯着罗定嘴唇的视线越发炽热直接。

    罗定心中竟然渐生怯意,一时哑然:“……你……”

    段修博抬手缓缓抚上了他的脸,大拇指在嘴唇上划过,落在嘴角处。

    嘴唇蠕动了两下,他不知道是走神还是低落,总之目光又飘忽了起来:“口红。”

    哦!

    罗定赶忙自己擦拭起来,末了一看指尖,果然是艾玛留下的唇膏。他头疼的不行,心想段修博看到了刚才的那一幕,也不知道自己该不该解释,解释会不会越抹越黑,只能尴尬地为自己解围:“国情不一样,这里的姑娘们真热情。”

    段修博抿了抿嘴角充作笑容:“艾玛很漂亮,这个剧组里的男人们,超过一半心里都对她有想法。”

    “要不怎么是美国甜心呢。”罗定干笑,“我看出乌姆肯定喜欢她了,难道段哥你对她也有意思?”

    “意思?我?”段修博简直想撬开罗定的脑袋看看里面都是些什么东西,刚才那一幕将他实在打击的不轻。抱着取悦罗定的念头回房间去取个辣酱的功夫,一回头他这边就跟剧组里最千娇百媚的女主角亲上了。

    艾玛的魅力有多大,只看那些被她收的服服帖帖的追求者们就能知晓。罗定才几岁?接触过几个女人?国内风气本就不开放,女人们就像是沾着露水含苞待放的桃花,从粉嫩清新的桃花林里刚一迈足就踏进了正处花期的牡丹园,见多的粉嫩的颜色,猛然接触到如此香艳浓烈的美景,又有几个人能抵挡得住诱惑?

    段修博此刻的心情有些复杂,既觉得自己不该插手罗定的个人感情,又酸的慌,心中哪儿哪儿不是滋味。

    搓了搓手指,指肚上油润的口红还残存在那,罗定嘴角那一抹红刚才真是刺眼极了,划过嘴唇时那种饱满丰润的手感,如果用嘴唇和舌尖来品尝,又会是什么滋味。

    越想越火大。

    “呵呵,我对她有意思……是聪明人就不会去碰她!”段修博语气一下子重了起来,“我下午就提醒过你的,剧组里有多少人喜欢她,到时候就会有多少人针对你!还有,你为什么开着门?”

    “因为我没有要跟她怎么样的念头!”罗定本就很尴尬了,段修博还说的好像是他主动要怎么样似的,这种罪名多大年龄的人被冠上都会觉得委屈的。

    段修博看模样似乎已经累极了,沉默了好半天之后,才摇摇头道:“不是故意对你嚷嚷的,我今天很累了。总之你自己注意吧,我先回去休息了。”

    他拿着酱料瓶先朝着玄关走,手在触到门把时又反应了过来,把瓶子搁在衣柜的格架上,这才头也不回的离开。

    罗定火大的要死,有种被最亲密的人质疑和冤枉的委屈。段修博这种不分青红皂白的指责态度让他很是受不了,再加上刚才被艾玛强吻后的尴尬,糅杂一些日后该如何与艾玛如常相处的无奈,洗完澡出来还是气的不行。

    他开着所有灯,盘腿坐在坐在床上一边念三字经一边刷微博。

    虽然手机就在手边,但他素来不喜欢社交软件,点开看的机会少之又少。

    明明才出国没多久,他已经有种度日如年的感觉了,倒着时差,国内这个时候正在上午,刷微博的人不算很多,首页的新评论大多过好几秒才能刷新一个。

    粉丝们各种温油的夸奖让他心塞的感觉稍微和缓了一些,已经改名为“罗定后援会”的原“伏株后援会”一如既往大手,评论又被大批点赞到顶端。

    对方的名字罗定都已经能记住了,点进微博一看,这位的粉丝也早早过了五位数,恐怕已经成为了饭圈中比较有话语权的人物。首页一溜儿下来都是跟罗定有关的消息,罗定想了想,还是秘密关注了她。有些时候他也是需要了解一些饭圈最新动态的。

    刚刚显示关注完毕,首页当的一声就出了一条新微博。

    刷新一看,原来是“罗定后援会”转发alessandro的新微博,这又是一个熟人。

    alessandro说:“心塞、难受,睡不着。”

    罗定后援会说:“摸摸,大大怎么了?”

    这位也成了大大?

    罗定还有些摸不着头脑,点进alessandro的主页一看,嚯!置顶微博有四位数评论!

    点开微博大图,罗定也有了种咳嗽的冲动——俯拍角度,凳子上、地面上,厚厚的,全都是,全都是罗定的ep。

    这里至少有上千张了,关键是这位alessandro配图的表情还很冷高,一个拜拜的动作什么话都没说。

    评论里清一色回了他拜拜,土豪、炫富、大大求抱大腿的字眼随机出没。

    粉丝圈中晒专辑的就是体面,这位的人气已经跟“罗定后援会”快差不离了,新微博一条心塞,底下评论刷刷刷就好几条。

    罗定后援会:“大大怎么了?”

    我撅腚比天高:“心塞啥,听歌就不心塞了。”

    我是罗定的花裤衩:“妹子失恋了?”

    我是罗定的白衬衫:“妹子来大姨妈了?”

    ……

    哦,原来是个妹子。

    罗定心想,自己做活动的时候这些土豪妹子一定会出席,到时候签名一定要给她画颗爱心。

    倒回床上,罗定叹了口气,在异国他乡的日子总是孤寂难忍,从前身边没有一个可说话的人,语言又不通,有时候当面被人骂了都不明白是什么意思,只能靠自己。而现在,身边有了一个段修博这样的好朋友,两个人又为这点小事吵架,吵完架的心情比从前被人指着鼻子骂废物还要难受。

    睁眼到十点,房间里忽然响起一阵嗡鸣。

    床头柜的电话响了起来,屏幕一闪一闪的,罗定拿起来一看,觉得十分意外。

    “汤米李”

    这是这位在要到他的电话之后第一次打过来。

    接通知后,听筒里传来呼呼的风声和人喘气的声音。

    “hello?”

    汤米李咬着音说中文:“罗定!”

    “是我。我该叫你汤米李还是李汤米?”

    “随便你。”汤米李说,“我听说你回美国了?现在在哪里?”

    “我在拍摄组附近一个旅馆里,我准备睡了。”

    “嗤——”汤米李似乎很不以为然,“才几点钟,睡什么觉?我知道你在哪了,我现在去接你,快把衣服穿好。”

    “喂!”罗定诧异地坐了起来,“为什么?你来接我去哪里?”

    “把衣服穿好!”汤米李说着挂断了电话。

    压根不给人拒绝的机会,再打过去,对方已经不接了。

    这个心理年龄远比生理年龄要小的青年做事情向来这样,自我为中心又听不得反对意见。罗定被这样一搞,除了顺应他的意思起身穿衣外别无选择,好在他一点都不困,生物钟导致他现在的精神还停留在国内的上午时分。

    汤米李性格张扬,私下里从不是个低调的人,跑车都选择最耀眼的红色,车轮胎还做了改装,映着灯光转动时像燃起了一团火。

    车停在院子里,发动机的轰鸣响起的瞬间,罗定就用脚趾头猜到他来了。

    “罗定!”汤米李在车里喊他。

    与罗定同时,段修博的房间门也打开了。

    罗定匆匆披着外套朝着汤米李而去,回头就看到背着光却能感觉到正在盯着自己的段修博,下意识出声解释:“段哥,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

    “我带你去参加派对!”汤米李探出头来,发型吹出一个狂放不羁的风格,表情很不耐烦地拍拍车门:“快上来。”

    罗定困扰地揉了揉额头:“我跟你这是第二次见面。”

    “我愿意,不行吗?”汤米李眯着眼睛从眼缝里打量他,“我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跟第几次见面有什么关系?”

    段修博已经走了过来:“你们去哪里?”

    “超模派对。”汤米李回答。

    罗定从没听说过这个派对:“那是什么?!”

    段修博看起来有些为难自己该如何解答:“一些,政府官员、商人、律师会出席的,精英派对,比较私密。”

    “明星接受不到邀请的。”汤米李似乎很是自得,“我猜你是个聪明人。我只是不想邀请女伴,所以请你陪我走一趟而已。”

    罗定犹豫了起来。

    他不是很喜欢派对这种场合,但如果像段修博说的那样,出席派对的人士都是政府官员、商人和律师这种欧美圈上流阶层的话,认识多一些类似的圈子,对他在好莱坞事业的发展无疑大有助益。

    “你想去吗?”段修博在他犹豫的时候出声问道。

    罗定反问,“你去吗?”

    段修博盯着他,目光映着汤米李跑车的光亮先是燃起了一簇火苗,然后慢慢又熄灭了。

    他无可奈何地说:“好,我去。”

    汤米李急忙出声:“我不带你!”

    段修博敛起笑容,白了车里的年轻人一眼:“我自己有邀请函。”

    一路上汤米李都在愤愤不平:“他居然翻我白眼!”

    跑车的震动的噪音响彻耳边,罗定满脑子却都是段修博刚才那个专注又有些无奈的眼神。

    耳根子在不知不觉时从耳垂开始慢慢浸润了红色。

    看车行驶的方向罗定就明白到为什么上辈子的自己对这场派对毫不知晓了。

    唐曼卡山庄,洛杉矶的富人聚集地。各类别具一格的豪华别墅掩映在树林之后,入了夜,路边连路灯的模样都和市区里大为不同。

    这里确实不是普通人能涉足的,每年的房产税就足够平民倾家荡产,更别提在这里拥有一栋房产并非有钱就可以做到了。好莱坞也有几个顶级巨星在这里定居,每次出镜的时候,主持人总用很骄傲的语气来介绍他们的住处,仿佛能居住在这里,就是一件令人万分荣耀的事情。

    数不清的豪车朝着目的地汇聚,车拐上一道小坡,停在一处前院灯火通明的别墅前。

    健壮的黑人保镖从大门处出涌出来替汤米李打开车门并接过他的钥匙。汤米李整了整西装,已经有看见他的人过来和他打招呼,满嘴甜心亲爱的跑火车。在这些人面前,汤米李一点看不出面对罗定时的坏脾气,嘴角的笑容清晰深刻,真诚的不行。

    “莫莉姨妈、克丽丝姨妈……”一一与这些人拥抱,汤米李声音温和,“一段时间不见,你们比从前还要漂亮。”

    “哦……嘴甜的小坏蛋!你母亲总跟我们抱怨你不肯回家,一定是她的错。”女人们挽着自己丈夫的胳膊极尽优雅地捂嘴笑着。

    段修博的车来的毫不起眼,黑色,又是商务风格,在场的人们几乎都不会选择这个。

    保镖们甚至犹豫了一下才去迎接。

    然而打开车门,段修博下车的一瞬间,就有人认出他来了。

    “哦!艾克!”百无聊赖地站在妻子身边正在跟汤米李说话的一个男人眼睛顿时一亮,“没想到你居然会来!你父亲会气死的,他上午刚拒绝了我的邀请!”

    艾克?

    罗定回头望着段修博,有些摸不着头脑。段修博却仿佛一点不意外般,一边扣着纽扣一边缓步走了过来,“斯特尼斯叔叔,好久不见。”

    第52章

    这位斯特尼斯先生和他的夫人全程站在门口欢迎宾客,显然就是筹备这场宴会的主人。能住在唐曼卡山庄里,显然也不是身份普通的人,鉴于素来高傲的汤米李对他们恭谨谦和的态度,罗定没有贸然出声刷存在感,只是不出错地点头打招呼。

    斯特尼斯夫妇一开始并没有注意到他,直到段修博一边与他们打招呼一边慢慢走到罗定身边驻足之后,才多少分给了罗定一些视线。

    高大的男人松开了妻子的手,倾身给了段修博一个极大的拥抱:“好孩子,在中国一个人还过的习惯吗?”

    “那是我的祖国。”段修博拍拍他的背,拥抱一触即离,他随即搭上罗定的肩膀接着说,“有朋友们在身边,我忙着拍戏,没什么不好的。”

    面相有些刻薄的斯特尼斯夫人一脸感动:“哦……好孩子。这是?”她转眼看向罗定。

    汤米李看上去还没太明白为什么段修博会和斯特尼斯一家那么熟悉,但听到这个问题还是迅速地反应了过来:“他叫罗定,是我的朋友。跟我一样,是个演员。”

    “……哦……”斯特尼斯夫人微笑着,眼神有些奇妙。

    段修博接着说:“也是我的好兄弟。”

    “欢迎你来。”她的笑容立刻热忱了两分,微妙的眼神瞬间不见,“请进,祝你度过一个愉快的夜晚。”

    罗定也笑了,稍微放开一些的魅力配合他英俊的外表让斯特尼斯夫人一阵眼晕:“我会的。谢谢。”

    斯特尼斯回头目送罗定离开,望着他的背影久久。

    男主人见妻子走神,微微撞了撞她的肩膀:“怎么了?”

    “刚才那个年轻人长得真帅。”女主人刻薄的五官都因为欣赏的笑意温和了许多,“我还以为他是汤米的男朋友呢。”

    “他不敢的。”提起汤米李,斯特尼斯的表情有些漫不经心,“只不过是个看上去桀骜不驯的孩子。反倒是艾克,他更有胆量和他父亲对抗,说离开就离开了,听说五年没回过瑞士了。完全不靠他父亲的关系,现在自己也已经事业有成。”

    “汤米也没那么差。”

    “当然,比起我们家那几个宝贝儿,汤米成熟多了。”斯特尼斯说完这话,见妻子的表情有点不高兴,赶忙打着哈哈转移了话题。

    别墅内人很多,穿着黑白裙子的女佣来为入场的罗定一行人指引方向。段修博始终昂首挺胸走在偏前一些的位置,步伐稳健气定神闲。时不时有人认出他来,大多数人知道的也只是他电影明星这一个身份,对他为什么会出现在会场自然不解。但在看到了场内那几个分量最重的大佬级别人物都先后去和段修博打了招呼后,再多的疑问他们也不会表现出来了。

    “哦,小艾克,你已经长得那么高了?”这是著名的风险投资人老夏瑞,叼着老式的烟斗,给段修博拥抱的上一刻还在刻薄地训斥随行者。

    “艾克,你居然也来了!”这是大律师杰克的妻子苏珊,出了名的目中无人。

    汤米李跟罗定一起,从与段修博并肩而行慢慢发展到落后一步,简直愤愤不平:“他们居然忽略我!”

    汤米李的父亲经商,虽然资本雄厚,可在这些上流阶层的人看来,恐怕也不到让他们小心对待的程度。加上李家兄弟好几个,汤米李不拔尖也不落后,最中不溜儿没存在感,后来更是去拍电影了。大多数事业有成的成年人们,便完全将他当做了不必用心交际的小孩子。

    罗定也不知道该怎么安慰他,因为连他也对段修博的好人缘和知名度感到奇怪。在看清楚形式之前罗定管紧了自己的嘴巴,段修博今天出息宴会的目的却就是为了让他不必沉默。

    “这是我的好兄弟。”面对每一个询问罗定来历的人,他都很坦荡地揽住罗定的肩膀这样回答着。

    老先生们都十分意外,态度虽然变得不如斯特尼斯夫妇转变的那么明显,可较比之前也多少重视了些。爱答不理的态度在情愿谈话之后便被打破,擅长交际的罗定自然有他的办法让这这些人对他印象深刻。

    老夏瑞举着一盏酒凑过来揽着段修博朝角落走,似乎有什么话想对他私下说,罗定识趣地在对方开口请他避让之前主动提出:“段哥,我和汤米李去院子里透透气。”

    段修博抓住他的胳膊,深深凝视了他好一会儿,又看看老夏瑞,这才说:“注意安全,一会儿我来找你,别随便跟人上楼。”

    “上楼?”段修博离开后,罗定抬头四下环顾了一眼,大概是欧美人的喜好吧,这屋子大堂被修得很高。从第二层开始,房间便是按照屋子的形状环绕整栋房子修建的,房门外是铺着地毯的长廊,一览无余。

    “什么意思?”

    汤米李在段修博离开之后总算看上去放松了一些,脸上的笑容多了几分真切,拉着他就朝后院走去:“忘记这个聚会的名字了?”

    “什么?”罗定回忆着,猛然惊觉,“超模?”

    女佣为走到门口的客人们拉开了大门。

    后院的泳池波光粼粼,光线骤暗,灯与水波交相辉映,岸边一眼望去,香氛浓郁。

    全都是个头高挑身材妖娆的美人,精心修饰过自己的每一根秀发,瘦而健美,大多数人的皮肤白的反光,也有小部分小麦色或是纯粹黑色的。精致立体的五官和适宜的妆容让她们在夜色下,一举一动看上去都像一幅画。

    罗定对外国人的辨识不是那么精确,看了好一会儿之后,才发现自己认出的几个都是走过国际顶尖大秀的超模。

    “……”罗定转头盯着汤米李,“她们是……?”

    “愿意当成红颜知己也好,总之都是食人花。不要离我太远。”汤米李低声叮嘱了他这几句不清不白的,随后脸上的笑容在看到几个迎面走来的人后一下子变得不真切了。

    “哥哥。”

    一个头比他还要高大些的男人缓步走近。

    这人的五官比起汤米李要稍微西化一些,大概将那四分之一的血统承袭的更加地道,长的很英俊:“小汤米,大家都很想念你。这是……?”

    “我叫罗定。”罗定看出汤米李不太想和对方说话,便主动出声自我介绍。

    没有职业、没有来历、没有更详细的个人资料数据,来自于平等阶级的自我介绍。

    对方眉头微微一挑,打量的眼神在罗定身上流连一遭,定格在罗定的面孔上。

    “哦……”他笑了起来,将手上的酒杯凑近嘴边,视线同时暧昧不明起来,“你好。”

    这人阴阳怪气的态度反倒让罗定一时拿捏不准该如何对付了,汤米李恰在此时搜寻到了自己的目标,近乎仓皇地拉着罗定与兄长道别。

    一边疾步走着,他拉着罗定的手腕一边愤声介绍:“他是丹特李,最讨人厌的家伙。”

    听名字就知道这位和汤米李是兄弟了,但两人之前的气氛,却比之在大厅里虚与委蛇的陌生人都还要差劲儿些。

    另一边。

    老夏瑞发自内心地夸奖了一句:“你的小兄弟真是风趣,是我见过的最有魅力的年轻人。”这把年纪的他与年轻人的话题越老越少,代沟可不在中国独有,老年人的话题、笑点,年轻人大多不感兴趣,可刚才跟罗定寥寥几句的交谈,老夏瑞却将全年都不出现几次的开怀大笑毫不吝啬地全都展现出来了。

    段修博与有荣焉:“他什么地方都好,坏在机会不够。”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我名下还有几个大品牌的出席名额。手表、时尚品牌,如果可以的话我会邀请他的。”老夏瑞话锋一转,“你多久没和你父亲联系了?”

    “没多久”事实上已经将近半年了,“怎么了?”

    老夏瑞立刻听出了他在撒谎,叹口气道:“他上周在希腊办了婚礼,大家都出席了,我劝过他不要再那么荒唐,可是他不听。”想了想,老夏瑞觉得段修博大概听不懂,又加上一句前情提要,“你的新后母以前是个脱衣舞娘。”

    段修博面皮微微一抽,已经不知道自己该做出如何反应了。

    实际上那么多年下来他已经习惯了,包括和自己母亲第一次短暂的只维持了几年的婚姻,段父从不是一个长情的人。他大概把自己所有的责任心都放在事业上了,对妻子、对孩子都缺乏最基本的关注。这是第几个了?十六个还是十五个?段修博真的数不清了。商界女强人、妓女、白领、寡妇、导游甚至自己家的女佣,段父的桃花开得太旺太多。

    除了一些受过高等教育能明辨事态的人之外,大多数乱七八糟的女人在和他恋爱时就将段修博当做了假想敌。似乎很笃定段父爱她们如生命,时候会将一切财产交给她们或者她们的血脉似的。从一开始会被这种每隔一段周期换一个对手的针对吓到,再到后来完全无视这些来历不明的女人,段修博整个童年都在考虑该如何逃脱自己的家庭。然后他申请住校,直到满十六岁开始另寻门路独立,这期间,段父都没来得及从女人的胸部分出一点点目光落在儿子身上。

    直到他真的离开了,那个老男人才可见变得慌张。从前几个月也未必有一次的交谈,现在变成了时隔几周就会主动拨来的电话。只可惜段修博已经不想再跟他出现太多纠葛了。

    他心中隐隐也明白,父亲的转变并不是出于情感上的觉悟,而是纯粹因为这么多年来没有一个妻子再给他诞下更多一个血脉。段母恨透了这个不负责任的男人,余绍天从小不和段父长大甚至连姓都改了,日后肯定不会跟他有来往,而他已经老了,等到年纪再大一些,总需要孩子来照顾的。

    这种太过分明的利益关系,掺杂在亲情里,实在太让段修博恶心。

    老夏瑞明白段修博对父亲的冷淡从何而来,事实上哪怕在他们这些老朋友们的眼里,段父某些事情也实在做得太荒唐了一些。愿意无视段父几次甚至十几次失败的婚姻嫁给他的女人有几个是省油的灯?段父却总是毫无理由地偏颇这些女人们,他对段修博忽视的态度实在叫老夏瑞这些重视孩子的人有种摸不着头脑的困惑。

    老夏瑞说:“但是这一次,我听到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

    段修博觉得没有什么消息能比这个更糟糕了,态度十分淡定:“什么?”

    “你的新后母。”老夏瑞皱起眉头,一脸嫌弃,“好像怀孕了。相信我我们都在背后嘲笑她的过去,但是在婚礼上,她和你父亲亲口说的,她有了你父亲的孩子。”

    “……”段修博沉默良久,没等到下文,“哦。”

    “就这样?”老夏瑞瞪大眼,“艾克,她有了你父亲的孩子,这代表什么不需要我再提醒你了吧?”

    段修博明白他的意思,他的理念向来不被这些老人们接受,却始终自己坚持着:“我知道,我明白您的意思。那些都是他的,本来就跟我没什么关系。”

    “你是他的亲生儿子!”

    “他还会有更多。”

    老夏瑞盯着他,忽然疲累地转开了眼:“我明白了。”他拍拍段修博的胳膊,勉励地说,“可怜的孩子,你值得更好的生活。”

    段修博时常不明白这些人思考的方式。他现在富足、事业有成、年轻英俊身体健康,照理说已经胜过这世上大部分人太多,然而只要有一点点缺憾,在这些人看来就成了一个受尽委屈的可怜虫。

    他早就不是可怜虫了,也没有那么伟大。斯特尼斯家的女佣找到他告诉他老段先生听说了他的到场打来了电话,段修博没有去接。

    心情在谈话之后变得极其糟糕,他需要寻找慰籍。

    ——

    汤米李这个性格,果然不太受欢迎。演艺圈里的人们顾忌他的家世背景对他谦和三分,可在这个地位等同的圈子里,一切喜好就表现的明显多了。

    他的两个哥哥和一个弟弟都出席了派对,凑在一起玩乐,却惟独忽略了他。

    好在汤米李有自己的小圈子。七八个同样二十多岁的年轻人,眼神同样的不受拘束,气质同样的桀骜不驯,围坐在一起,与那群正统青年派系泾渭分明。

    他们拼酒,然后偷偷给同伴分享自己的藏货,或者是海洛因,或者是不那么显眼的大麻。

    大麻一点都不酷,拿出来的年轻人获得了一阵嘘声。

    罗定却皱起眉头,发现到自己和他们思维的格格不入。

    中二。

    然而他的社交手段却从来让人看不出他所知道的隔阂,年轻人们都很喜欢他,因为他的见识广博,总能说出一些他们所不知道的知识。而这些冷僻的知识用心记下后他们也可以拿出来装点门面,所以从落座后不久,罗定便被请到了正中央。

    年轻人的友谊来得太快,大家一点都不忌讳他的存在,满脸得意地将藏货拿出来给他看,还给他推销:“尝尝吧,你不知道这个滋味有多好。”

    罗定盯着那一摊白色粉末,深深皱起了眉头,坚决摇头。

    因为他的拒绝,气氛一下变冷了许多。

    大家交换一个眼神,挤出奇怪的表情嘘他:“精英,好孩子,不像我们……”

    “别这样。”罗定看出他们的敏感,也不想得罪人,但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还是想劝劝他们,“这些东西沾上了就甩不掉,又影响身体,除了短暂的快乐之外,还有什么好的?”

    汤米李接过旁边的人递给他的锡纸包,一点也不认同罗定的话:“要的就是短暂的快乐,难道还希望它能强身健体么?”

    “汤米。”罗定握住汤米李的手,用眼神试图劝阻他。

    汤米李却不耐烦地皱起了眉头:“我戒了三次了!大家都在跟你说一样的话,能戒我早就戒了!你要不要?”

    “不,我抽烟就好。”以往跟汤米李只是点头之交,现在了解深入了,罗定猛然明白到,自己和对方并不是一类人。

    道不同不相为谋,以后要减少来往了。

    “这里没有烟。”给他分享海洛因的年轻人显然很看不起他这样“胆小”的做派,嗤笑一声倒在了沙发上。

    罗定分毫不让,他见过太多毁在毒品上的艺人了,哪怕被刀架在头颈上,他都不会容许自己去碰这个害人的东西。

    大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包括汤米李在内,表情都变得有些不好看。

    坐在最外沿的年轻人大概受不了这样凝滞的气氛,倏地一下就站起身来:“ok,别这样了,大家都冷静下来。罗,别介意,我们不是一直都那么神经质的,只是有些东西……”

    “我懂,我懂的。”这些年轻人恐怕从小到大都跟汤米李的处境差不多,被忽视、不够优秀,在质疑的声音和眼神中越来越颓废,对反对的意见则显得格外敏感,动辄便觉得自己尊严受挫。

    毫无疑问罗定拒绝海洛因的回应让他们觉得自己被鄙视了。但他们觉得这很酷,换言之,就是罗定太老土。

    “我去给你拿烟。”年轻人见罗定脸上的表情并没有什么不好,松了口气,大步便朝着屋里跑去。

    这个角落足够僻静,极少有人路过,也不会有警察来巡视,长辈们更是不会出现。年轻人有恃无恐地围成一团头碰着头,在打火机的微小的火焰的跳跃下寻找飘飘欲仙的感觉。

    罗定有些凌乱,接过年轻人递给他的烟,觉得自己坐不下去了,便提出去一个人去透透气。

    妖娆的模特们见他落单,娇笑着贴近问他的名字。罗定游刃有余地与她们周旋着,收到了几张带着香水味的写有电话的名片,还不待靠近主屋,便迎面碰上了出来找他的段修博。

    段修博虽然笑着,可精神却着实没有刚入场时振奋。罗定一下就发觉了。

    “你怎么了?”

    段修博抓住他的胳膊,带着他朝僻静的角落走,声音有些低沉:“陪我过来一下。”

    拐过喷泉,别墅有一片小树林,两人拨开密丛,听到灌木中传来男女交混哼哼哈哈的声音,对了个无奈的眼神朝更深处走。

    段修博边走边说:“我父亲要再婚了。”

    “你父亲?”他们说的是中文,段修博这样官方不带感情的称呼让罗定感觉到了微妙的不对,“你不高兴?”

    “他再婚太多次了,我以为我不会在意的。”段修博停下脚步,靠着一株及其粗壮的大树站定,仰头透过茂密的树荫看到天空中星星点点的辉芒,旁边熟悉的呼吸和味道忽然让他有了种倾诉的冲动。

    “你知道这是第几次了吗?我都数不清了,至少十五次了吧?他娶了至少十五次老婆了。”

    “……”罗定不知道自己该如何作答,凭借这一讯息大概推断道,“你父亲不是中国人?”

    “他是中国人,只是不在中国长大。”段修博揽着罗定的肩膀,让他靠近一些,两个人挨着坐下,“我在瑞士出生,从七岁开始跟保姆在美国读书,大概每年圣诞节才能见他一面,他不怎么关心我。”

    罗定拍拍他后背:“跟我相比你算好的了。”

    段修博叹息:“所以我很佩服你,那么小的年纪,一个人在娱乐圈靠着自己拼搏。当初我出道的第一部电影,就是刚才那个看起来有点凶的老夏瑞叔叔帮我谈下来的,我到现在都很感激他们,相比起我父亲,这些叔叔们给与我的关心反倒要更多。”

    “我以为我已经习惯了,对他结婚这件事。每年圣诞节我回到瑞士,他身边的女人总是不一样。有一些只在恋爱期间就分手,有一些结婚了又很快离婚,这些女人让我叫她们妈妈,我不同意。有几个会偷偷报复我对她们的不尊重,比如掐我什么的。我跟他说了,他从不当一回事,当面质问对方的时候,只要一个撒娇很快就把我抛到脑后。”段修博把头抵着罗定的,絮絮叨叨地抱怨,显然还是委屈的,“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知道他靠不住。”

    罗定拍拍他,这可怜孩子,童年见到那么多当面一套背后一套的嘴脸,脆弱的心灵肯定很受打击。

    树林里有窸窸窣窣的虫鸣,安静而悠长。

    段修博抱怨够了,总算恢复了点精神,拉着罗定站起,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笑了:“抱歉让你听了这些东西。”

    熟悉之后,罗定发现段修博这个人真的是很多变的。他的沉稳就像是天然的面具,跟罗定自己一样,时刻需要了就可以拿出来。然而私下里,男人还是有些符合他这个年龄的人的小细节,会脆弱、会骄傲、不开心的时候也会生气,越亲近的人就越容易被他的怒火波及。

    太像了,罗定简直觉得看到了另一个曾经的自己。

    至少在久远的记忆中还存留着父母的爱和呵护的罗定忽然觉得自己好像比段修博要幸福一些,他拍拍段修博的胳膊,柔声安慰:“这不是垃圾,我喜欢听这些。”

    星光下的青年眼睛大而有神,认真中带些怜惜地盯着自己,柔软的不可思议。

    这样纯粹。段修博的心被击中了,一下一下的,心跳从轻缓变得急促,擂鼓般响彻耳边。

    长久的对视让气氛渐渐开始变得微妙,段修博嗓音干涩,缓缓伸手抚上罗定的脸,修长的手指在对方的眼角滑过:“你……”

    罗定开始莫名地紧张,对方指腹滑过自己皮肤后留下酥痒粗粝的痕迹,他近乎享受地预备闭上眼睛,然而下一秒又猛然反应了过来,迅速抵住了段修博越压越低的肩膀。

    段修博的额头抵着他,鼻尖相触,眼神纠缠。

    “有烟吗?”他说。他迫切地需要一些渠道来宣泄一下心情了。

    罗定推开他,站定,几秒后从口袋里掏出烟盒来递了过去:“我没有打火机。”

    “我有。”段修博借着夜色,拆开全新的包装盒,取出一根烟来叼在嘴上。打火机呲的一声,在罗定的余光中,男人深刻的五官映着火苗泯灭跳跃着。

    段修博显然压抑极了,借着还未移开的火苗发泄般狠狠吸了一口。

    烟草发出一声细微的嗤嗤声。

    下一秒,段修博双眼倏地睁大,剧烈地咳嗽了起来,指间夹着点燃的香烟,弓着腰上气不接下气。

    罗定吓了一跳,方才的尴尬一扫而空,急忙上去扶着他:“你怎么了!?”

    段修博按着自己的胸膛艰难地呼吸着,好半天之后忽然颤抖了一下,随即表情倏地变得奇怪起来:“这是什么?”

    “烟啊!”罗定从他手上把那截点燃的香烟取下,心急如焚:“你没事吗?”

    “我抽的太急了。”段修博扶着他的肩膀,缓缓恢复到靠着大树站立的模样,闭着眼一脸的平静,“这烟太特别了。”

    罗定眨眨眼,十足的莫名其妙,看一眼烟盒,这不就是普通的高档香烟吗?

    带着点求解的心思,他凑近段修博吸了一半的那根烟,缓缓抽了一口。

    尼古丁的味道混杂着一股说不出的粗粝的气味以前所未有的速度席向大脑,心脏因此揪成一团,他整个人的神经崩于一线。

    罗定感受到了刚才段修博按着胸口无法呼吸的那种感觉,力气一下从四肢被抽离,他脚一软,挨着段修博靠在了树上,后背死死地抵住树干,试图抵挡那种气势十足的来自于精神的侵略。

    紧绷的神经放松的毫无预兆。

    好像在瞬间,一切压迫尽数退去。

    如同落潮的海岸,骤然的空虚只降临了一半,便有人搀着他的手踩上了云端。

    面前是五光十色的。闭着眼。眼帘里——风车、摩天轮、烟花爆裂、璀璨的银河、山川、瓢泼大雨。雨后初虹……

    奇妙的、怪异的、让人无法抵挡的一切诱惑。

    罗定指尖颤抖,将烟丢在地上狠狠踩灭。

    “操。”他恨声骂娘,“被那群小崽子算计了。”

    眼前忽然一暗,他微眯的眼缝中,段修博低头压了过来,张开双臂以一种近乎霸道的姿态将他锁于胸怀与树干之间。

    罗定理智尚存,头脑却飘忽,面前的幻觉和现实交替穿插,让他快要分不清今夕是何年。

    “段哥……”明明是自己的声音,也远的像隔了一层水幕,好似从天边传来。他不知道自己接下去该说什么了,他忘记了。

    他盯着段修博的眼睛,段修博也盯着他的。

    头越来越近。

    “段哥……”他小声喊,脱力的手臂攀上了对方的肩膀,握着,不知道是要推开还是要拉近。

    大麻浓烈的物质反应入侵了他的五脏六腑,羞耻感、道德,社会伦常,如同日出的泡沫,在海面上一个接着一个,破灭、消失。

    段修博逼近了一些,手臂的距离缩短,最后移至罗定的耳边。

    “段哥……”这轻轻的喊声直击灵魂深处,他碰到了对方的鼻尖,感受到对方的呼吸,再进一步。

    “我在这里……”

    第17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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