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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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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兄有过 作者:乐如leru

    第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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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兄有过

    作者:乐如leru

    文案

    死去的孩子裹在小小的被子里,神态安详。

    元溪似着魔一般,不知不觉就将孩子抱入怀中。

    清晨的曙光穿透云雾,映入宫殿内,虽是才出世的婴儿,但他面目清晰,元溪仅看一眼,就觉似曾相识。

    自己的孩子必定要像自己,但他最像的不是自己。

    浣盈的孩子必定要像浣盈,但他一点也不像浣盈。

    时间凝止,而元溪是遭受天谴之人,整个人震动得无以复加。

    浣盈的孩子居然像极杜若!

    纵然鬼魂附体,浣盈的孩子也不该像杜若。

    除非……除非……浣盈即是杜若……

    答案是一柄利刃,割裂他的胸膛,刺透他的心脏。

    他苦苦寻觅之人近在眼前,而他竟一无所知。

    她恨他恨得一点也不许他知。

    有泪珠从孩子的眼角滑落,仿佛是孩子在落泪,但死去的孩子怎可能落泪?

    仿佛有人在旁劝慰他,又伸手来接孩子。这柔软的身体,小小的一团,他一旦抱起,如何还放得下?

    他知道他永远也放不下了。

    内容标签:虐恋情深 恩怨情仇

    搜索关键字:主角:浣盈,元溪 ┃ 配角:朱衡,杜若 ┃ 其它:

    国君流亡1

    烈日炙黄沙,茫茫天地间,唯有元溪一人在孤独的前行。

    寻不到水源,寻不到任何一样足以遮挡日光的事物,无垠的沙漠之间,除了风与沙,就唯有他这个将死之人。

    等到沙漠中的圆月升起时,他已经走了两天一夜。

    夜晚的冷风猛烈地鼓吹着他的身体,他被风吹弯腰,被风吹得摔倒在地。

    这一次他再也没有力气重新站起。

    他仰天而躺,风卷起黄沙,黄沙一层层遮在他的身体之上,像是离开人世的人最后的入土为安。

    他虽然不是死人,但死神确实已经向他逼近。

    数月之前,郑京被破之时,他就该是个死人。

    他忍辱偷生数月,却没想到时至今日,依旧难逃厄运。

    这难道就是所谓的天意难违吗?

    因为极度的缺水,他的身体开始剧烈的发抖。

    空气里飘荡着清脆的铃铛声,仿佛有白色的驼群从远处缓缓行来,又仿佛空气里飘起迷蒙细雨,雨丝冰冰凉凉的抚在他的脸上……

    他在在幻想的喜悦中竭力张开皴裂的唇,然而渴望的舌尖只感触到风。

    难以言喻的痛苦令他感到绝望。

    天一层层黑沉下来,像是天神在上空泼足了浓墨。

    他躺在半天前摔倒的地方,一动未动。

    渐渐地,他不再感到饥渴、寒冷、痛楚,世间的一切都变得安静而祥和。

    他想到他的亲人,想到与亲人在一起的那些快乐时光。

    事到如今他才恍然,原来在人世间,除了小若,他再没有任何亲人;除了与小若在一起的时光,他再没有过任何真正的快乐。

    是他亲手杀死了自己的快乐。

    除了小若,他还想到浣盈,自郑京被破,他落入北国人手中后,浣盈一直追随他左右,不离不弃。

    那日他带她一同逃脱,可惜后来彼此分散,他便再也没有她的下落。

    没有下落也未必是一件坏事,好在北国人并不残杀妇孺,纵然她再度落入北国人手中,性命总可以保得住。

    小若永远也不可能原谅他,待他命丧黄沙,化作一堆白骨时,大概唯有浣盈还肯为他哭一场。

    “大王……大王……”

    耳畔萦绕着轻柔的呼唤声,唇齿间有血腥的味道弥漫,元溪从极度深沉的昏睡中睁开双眼,灰白的东方已透出一线曙光。

    疼痛的感觉苏醒,熊熊烈火一般,从四肢卷土重来,这一次不再是幻觉。

    他与浣盈重逢,也再度陷入北国人手中。

    北国人雇当地人带路,寻到元溪之后,直至次日午后才走出素有魔域之称的尼尔沙漠。

    午后闷热,酒家的旗子挑在竿头,纹丝不动。

    逃跑失败的元溪继续重复从前的生活。

    押解元溪的一队高手在沙漠里折腾得疲惫,便在酒肆外的凉棚下歇脚休息,补充清水干粮。

    浣盈也随他们进入凉棚,她没来得及饮水吃饭,而是趁着空闲编织手中的草鞋。

    昨夜下过一场暴雨,行进的道路更为艰难,而元溪已经穿烂了足上的鞋子。

    人生真是不可预测,当日高高在上的一国之君,今日竟然沦为阶下囚,忍受敌国官兵的皮鞭鞭笞,过着如猪似狗般的日子。

    谁也不会想到今日吧?

    元溪不曾想到,浣盈更不曾想到。

    浣盈打完手中最后一个结,两只草鞋便大功告成。

    她将草鞋递给元溪时,元溪没有一点欢颜,反而起身将其掷入凉棚后的溪流之中。

    昨夜暴雨之后,溪流湍急,手编的草鞋又轻又巧,跌入水中后,在水面上打个转,就双双不见踪影。

    元溪回身,注视着浣盈。

    “也许今晚太阳落山的时候,也许明晨鸡鸣的时候,一旦离开伏虎城,后面的每一寸土地就都不再属于郑国,你……还打算继续走下去吗?”

    浣盈既不生气,也不着急,只是默默整理剩下的蒲草,预备重新为他编织一双。

    “你走到哪里,我就跟到哪里,除非我死,否则寸步都不会离开。”

    她的语气一如往昔的坚定。

    元溪第一次听这些话,还是最初落入敌军之手的时候。

    浣盈仅是他的妾室,敌军破国,军中严令不得残杀妇孺,她原本可以逃得一命,可她毅然决然要与自己共赴危难。

    他一开始以为她不知天高地厚,到后面路途坎坷,遍布荆棘,她自会知难而退。

    可是他想错了。

    一次又一次,他赶不走她也骗不走她,后来在北国人举起皮鞭鞭笞她的时候,他唯有以身相代。

    一次又一次的百折不挠,最后连押解元溪的北国官兵都心软默认,不再为难一个甘冒大险、追随夫君千里的弱女子。

    元溪如若是个铁石心肠之人,他也可以默认她的追随。

    然而连敌国官兵都为浣盈动容,他又如何能够铁石心肠。

    世上有无数无数的人,他的身边也曾环绕着无数无数的人,可是在他人生最艰难的时刻,那无数无数的人皆不见踪迹,唯独剩下浣盈默默陪在他身边。

    蒲草重新在她手中跳动,干燥的草尖不时戳到她手腕处的伤口,伤口因天气炎热而化脓溃烂,她再疼也不吭一声……元溪看着看着,忽而从内心生出无限的愧疚。

    他曾经因她装神弄鬼,将她打入冷宫,害她险些丧命。可如今想来,装神弄鬼的把戏得以成功,并不全怪浣盈。他轻易相信她,实在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

    他突然问:“为什么?”

    浣盈明白他问的是什么。

    她的目光随着蒲草跳跃,并没有抬头看元溪。

    “总有一日你会明白为什么。"

    元溪自认已经知晓答案。

    他伸手攥住她手中的蒲草,茫茫前路,遍布着生不如死的深潭,蒲草再坚韧,身处地狱的火焰,也必将化为灰烬。

    她待他越真心,他越发不能心软。

    “你已经跟随我数月,从此刻开始,你离开吧,花样的年华,不该浪费在我一个废人身上。”

    浣盈停手不语。

    元溪坦诚道:“若你愿意,你可以在郑京等我归国。有朝一日若我能够重回郑京,我一定去找你。即使我对你无法产生像对杜若那样的感情,我也会对你负责,永远对你好。若你不愿意等,就回南夷故土,找一个能够保护你的男子嫁掉,从此相夫教子,平安度日,不要再过孤苦漂泊的日子。”

    浣盈注视着他,莫名激动,连手指也在发抖。

    “你已经毁掉我,你认为我还能过平常人的生活么?”

    她将柔软的手指从他手心挣出,元溪呆立着,竟无言以对。

    一年多前的战火将南夷的平静打碎,她因为容貌太盛,不得不以一己之身,肩负起万万人的重任,不远千里求和而来。

    她才入郑王宫时,宫人私下里纷纷为她叹息。

    倾国倾城的容貌遭遇不近女色的男子,无异于以美玉触到顽石。

    然则结果出人意料,真正粉身碎骨的人不是浣盈,而是孤苦良久的郑襄王。

    她拿几句灵魂附体的鬼话就将他骗得团团转,自欺欺人地相信她是小若的重生……

    念及小若,元溪的心脏阵阵绞痛。

    自那年她负气离宫,他已许久不曾有过她的音讯。众人传言她已遭逢不测,可他坚信小若尚在人世。

    他从前日夜期盼小若能够宽恕他的过错,重回自己身边。时至今日,他则不许自己有任何期盼。

    小若能够在不为人知的地方,度过一生的静好岁月,就是对一个忍辱偷生者最大的安慰。

    他凝视着酷日下的浣盈,晶莹的汗水濡湿她耳边的面纱,她依然固执地编织着手中的草鞋……

    说起来浣盈不过是同小若一般年纪的女孩罢了,国破家亡的痛苦属于郑国,属于自己,无论如何不该由她承受。

    他注视她半晌,突然道:“过了伏虎城的边界即是北国,你难道又想陪我一死吗?我不愿再有任何人因我而死,你快些走吧!”

    元溪没有想到自己的语气哀是求,浣盈更不曾想到。

    普天之下,他不会哀求自己的敌人,不会哀求自己的对手,然而浣盈待落难之际的自己情深义重,莫说哀求,即便拿自己的性命换她的性命,他也绝对不犹豫。

    浣盈吃惊地望着元溪,元溪继续道:“你难道一定要亲眼看到我的头颅被敌人的利器砍下,看到我的鲜血流淌在敌人的土地之上吗?”

    浣盈的身子一颤,手中的草鞋便脱手跌落。

    因为面纱遮挡的缘故,元溪并不能看清她脸上的表情。他试图去寻她的眼睛,只见双眸之中,一片痛苦茫然。

    最后浣盈终于下定决心。

    “等抵达伏虎城的边界我就会离开,从此是生是死,我与你再不相见。”

    元溪以为她眼中蒙了一层水雾,待仔细看时,却又没有。

    一路以来,他时时期盼浣盈离去,如今期盼成真,他内心反而空荡虚无。

    从此以后他就是真正的孤家寡人。

    浣盈又道:“等抵达伏虎城的边界,我还将告诉你一件事情。这件事情尽管是我伤害到你,但我并不需要你的原谅。”

    元溪道:“是你伪装小若一事吗?”

    “是什么事情我一定会告诉你,但并非此刻。”

    国君流亡2

    残阳如血,再行半日,脚下是一片平静的戈壁。

    押解元溪的一行人听了他们正午的对话,刻意在日落黄昏时落后数步,使他们得以告别。

    元溪此后的人生,就将像眼前这片一望无际的戈壁荒滩,茫茫而不可预测。

    他停下脚步,被绑缚的双手主动握住她的手腕。

    伏虎城昼夜温差极大,日间分明还烈日炎炎,转瞬到了夜间,是凄寒入骨。

    “你预备告诉我的事情,此刻可以讲了。”

    他并非真的想听她讲一件无关紧要的事情,他只是借此提醒浣盈,时间已到。

    浣盈方才一度在想离别之事,此刻元溪握住她的手腕,她才意识到离别已经面目清晰地来到眼前,她再也不必想。

    戈壁里的月亮又大又圆,他借着皎洁如雪的月光,在她额上轻轻印下一吻。

    “除了小若之外,浣盈就是我心目中最美的姑娘。如果时光可以重来,我情愿将一切最好的东西给你,为你做周全妥当的安排,再不让你经受战火流离之苦。”

    月光照映下,这一次元溪看得清楚,她的眼中的确浮起一层水雾。

    “如果时光能够重来,我也甘愿将我最好的一切给你,只要你肯要,只要我拥有,可惜……”

    可惜她知道,那些珍贵的时光永远成为记忆,成为令悲痛变得更加悲痛的□□。

    “你已经将你最好的一切给我,而我也视之为珍宝。即便有朝一日我不在人世,我的魂魄也会为你祈福,愿你在人世间平安无虞。”

    元溪笑了,在他此刻的人生中,死亡反而是最容易面对的事情。拥有一个自由的灵魂,他不仅可以为浣盈祈福,更可以重回小若身边。

    他道:“离别在即,我无法拥抱你,你可以给我一个拥抱么?”

    浣盈突然别过身,没有一个拥抱,也没有一句言语,等她再回过身时,她的眼睛中甚至再没有一点泪光。

    “我的确是时候回到我的亲人身边了。”她颤声道,“可是我要告诉你的事情你还不知道,你不可以不知道。”

    元溪静静道:“你说。”

    浣盈深吸一口黄昏的冰凉空气,才要开口,骤然听见一阵马蹄踏踏。

    她循音远望,只见北方的地平线处多出一队官兵,官兵们正扬鞭策马,向他们的位置涌来。

    残阳的艳红投在沉重明亮的盔甲上,似是杀敌后染就了一身鲜血。

    元溪一眼认出那是北国的官兵,他们不着便装就敢越境而来,自然是因为郑国早已溃不可救。

    元溪反应敏捷,低声打断浣盈的话语,示意她赶快离去。

    浣盈许是被大阵仗吓傻,听到元溪的催促,竟然一动不动地立在原地。元溪有心无力,想带她离开吧,无奈手腕脚腕均被束缚。

    打马的官兵转眼就到近前,一路负责押解元溪的肖将军带着自己的便衣随从上前行礼,为首的一个将军坐在马上逡巡四周后,举起马鞭指向浣盈,高声问:“此面遮青纱的女子是何人?”

    肖将军默然不语,手下众人则面面相觑。

    一路之上浣盈极少开口与众人讲话,众人只道她是个不远千里陪郑襄王赴难的女子,却从未细问过她究竟是何身份。

    郑王宫被破之后,王后已安然逃离,眼前这女子左不过就是郑襄王的美人侍妾之辈。

    康成驸马见无人能答,直接问到浣盈脸上。

    “小女子,你与郑奴是何关系?为何不敢以真面目示人?”

    浣盈颇为不悦:“我并不认得什么郑国的奴隶,这位将军问错人了。”

    康成驸马岂是好相与的角色,浣盈一语未落,他的皮鞭便已向她脸上抽去。一切太过迅疾,浣盈还来不及防备,脸上的青纱就生生被马鞭上的钩刺扯下。

    “原来是个绝色美人。”康成驸马调笑一句,随即向始终漠然以对的元溪发问,“郑国的奴隶,这女子是你什么人?”

    元溪不看浣盈一眼,并忍辱回答:“她不认得我,我也不认得她,我如何知道一个迷路人是何人?”

    康成驸马冷笑:“你既不认得迷路人,那么一箭射杀了就是。”

    他挥手,身后的弓箭手亦训练有素地拉弓搭箭,一切发生的太过迅疾,浣盈还不及反应,元溪便以自己的肉躯向浣盈撞过去。

    浣盈仰天倒在碎石地上时,发现有一支射出的白羽箭,正中元溪上臂。

    因身体被束缚的缘故,他的身体支撑不稳,倒地之后,很快就向一旁的矮坡滚下去。

    浣盈许久才从地上爬起。

    乌云从远处的天空飘来,遮住了今晚的明月,空气里逐渐盈满潮湿的气息。

    她走到元溪面前,俯视着他的伤势。

    她仿佛是受了惊吓,脸上没有一丝表情。

    湿漉漉的风扑在元溪的脸上,借着没有被乌云遮住的月光,她看清他在用笑容安慰她。

    他的嘴唇也在动,黑暗中浣盈听到他的声音微弱:“既走不掉,那就一同面对,不必惧怕。”

    浣盈静默着,脸上仍旧没有任何表情。

    远处传来几声狼嚎,北国的官兵下马,在黑暗中亮起火把。

    火焰在戈壁的凉风中呼啦作响,火光映在元溪清癯坚韧的面庞上,浣盈再度看到他臂上的白羽箭。

    几乎没有任何预兆,她就利落地将其拔出。

    到底是血肉之躯,尽管他始终在强忍,可突如其来的举动还是痛得他额头渗出一颗颗斗大的汗珠。

    浣盈将拔出的羽箭从中折断,一掷在地。

    “不必你来救我。”

    元溪不解地望着浣盈,她的双眉紧锁,仿佛也在忍受痛楚。

    他还不及问她一句为什么,北国的官兵便再度来寻衅。

    他一次次试图坐起,却一次次失败,他大怒道:“你们要对付的人是我,何必为难一个孤弱女子?镇国将军盛名在外,今日看来,竟是欺世盗名。”

    康成驸马听他辱骂,施令松开浣盈,亲自上前鞭笞他数下,又喝令手下取燃火的牛粪塞他嘴巴。

    混乱之中,浣盈抢过一支熊熊燃烧的火把,挥舞着去灼烧那群官兵的眼睛。

    官兵们受激,暂且退开,浣盈激动道:“你们是什么狗东西,竟也敢欺辱郑国的大王。”她红着眼睛,将燃烧地猎猎作响的火把直指康成驸马,“镇国将军还不曾发令,几时轮到你动手?纵然你今日是高高在上的驸马,可是当日若无将军的知遇之恩,你也不过仍是十里集上的一个奴隶。”

    康成驸马素来忌讳自己的出身,他何曾想到一个敌国的女子居然知悉他的来历,甚至还当众讲出。

    浣盈手中的火焰被他扬鞭打掉,他连愤怒也表现的冠冕堂皇。

    “郑王误国,你这张脸终究是祸端,今日须得将你这张脸彻底毁掉,才免得日后再贻害他人。”

    浣盈冷笑数声:“你毁掉我的脸无妨,我只怕你没办法向镇国将军交代。”

    “镇国将军又知你是哪一个?我让你死,你就如同地下的尘土一般。”

    浣盈道:“镇国将军不识得我,那么你总该识得颜任、季蒙、乌山等人。”

    康成将军自知颜任、季蒙、乌山等人皆是战前埋伏在郑国的细作,尽管目下是战后时节,但他们几人潜藏的极为隐秘,一个郑国的女子如何会得知?

    康成驸马暂且收敛锋芒,重新打量浣盈:“姑娘莫非与这几位故人相交?”

    浣盈言辞锋利:“我是何等贱躯,怎配与驸马的故人相交?”

    康城将军正自莫名不解时,听浣盈又道:“不过是他们每回所得讯息皆由我从宫中传递而已,你这位新驸马能够连打胜仗,风光无限迎娶公主,说来也该跪地叩谢我一场。”

    康成驸马自不可能跪浣盈,此刻的浣盈在她眼中顶多是个得志的猖狂小人。

    康成驸马瞧不得浣盈的猖狂,却不能不顾及镇国将军的颜面。

    “你和镇国将军究竟是何关系?”

    浣盈反问:“驸马以为是何关系?”

    将军夫人1

    一旁的肖将军见事已至此,无法再隐瞒,便上前提点康成驸马:“将军身边曾有一侍女,容貌绝色,后来为贼人掳走,自此下落不明……”

    浣盈怒然打断他:“什么侍女?我是将军夫人!你再胡言我割断你舌头。”

    肖将军垂首噤声,不敢多发一言,全然不是一路之上对待浣盈的疾言厉色。

    肖将军乃六伯亲信,将军府中,何人敢对他无礼?

    此刻浣盈当众斥骂于他,他非但不怒,反而对她毕恭毕敬,康成驸马便知眼前这女子的确与将军关系匪浅。

    然而浣盈自称将军夫人,令人难以置信。

    “将军夫人早逝,你如何是将军夫人?”

    浣盈更是横眉竖目:“我迟早是将军夫人,你诅咒我吗?”

    康成驸马虽不知真假,但因镇国将军之故,不便继续同她争论。

    此时黑云重重叠叠压落而来,行不得路,驸马遂命随从安营扎寨,他自己一面引肖将军私下相谈,一面命人暗中看住浣盈。

    紫色的闪电如利刃一般划破天空。

    元溪已经挣扎着起身,他的眼睛是红色的,脸上却再没有一丝血色。

    伤口处的血液流淌的越来越快,他也再不觉得疼。

    他真的是咬牙切齿:“原来……原来你才是……你才是那个奸细!”

    滚滚惊雷在他们头顶炸开,仿佛要将他们炸的粉身碎骨才肯善罢甘休。

    他是被众叛亲离的孤狼,难以置信却又不能不信。

    连绵的雷声逐渐平息,过了很久很久他才稍事清醒。

    “我想到所有的人,我怀疑所有人,可我就是没有想到你!”

    浣盈平静问他:“为什么想不到是我?”

    “如果是你,你告诉我你为什么还要陪我忍受这数月的困苦?”

    “大王貌似宽厚,实则狡诈机险,浣盈若不时刻陪伴左右,大王只怕早已逃入哪一处不知明的深山。”

    至此,元溪彻底明白自己几次逃脱失败的真正原因。

    他一动不动,内心深刻耻笑自己的愚蠢。

    他坐在高处不胜寒的位子上,从小就在不断地防备他人,终于老天惩罚他,在他一无所有,可以敞开心怀相信世人时,给他重重一击。

    原来她并不是待自己情深意重的女子,千里追随是个谎言,她手中编织的草鞋也是谎言,唯有奸细两个字才是锥心刺骨的现实。

    他还是一动不动,但开始一下一下发笑,笑的听者毛骨悚然。

    “你笑什么?”她怒目而视。

    “一路之上你有无数的机会刺杀我,为何不动手?郑国已破,有无数的人可以做一个傀儡郑王,难道我的性命还有多余的价值?何必不远千里将我送入北国?”

    雨滴从乌黑的云端落下一颗,打在浣盈的手背上,又冰又冷。

    浣盈的心也是又冰又冷。

    “让一个人死何其容易,我却要你好好活着,在人世间尝一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也有雨滴落在元溪脸上。

    元溪的目光似火焰般灼烧着浣盈。

    “这就是你要告诉我的事情?”

    “是。”

    “我竟不知你如此恨我,为什么?”

    “为什么?为什么!”她仿佛是受了这三个字的刺激,手中没有武器,从地上抓起粗砺的石块,一气向他掷去,“你破我南夷国,我恨不得寝你的皮,吃你的肉,喝你的血,将你的头颅砍下做酒樽,如何还会忠心于你?”

    元溪不闪不避,他静默半晌,侧开她夹杂着复杂情绪的仇恨,遥望北方电闪雷鸣的天空。

    没有因何来果,一切都是因果循环罢了。

    “你既为报国仇,我无话可说。”

    元溪无话可说,浣盈内心反而不甘,她恨恨道:“我并非为报国仇,而是为报家仇。”

    “你的父母兄长是为郑国人所杀?”

    “我的亲人确死于战火,却并非为郑人所杀。”

    “既如此你与我之间有何家仇?”

    他问她有何家仇,她一瞬不瞬地回视着他,却只是一言不发。

    元溪恢复往日的冰冷坚韧,不屑道:“你若无法言明,即是没有家仇,你不过是忌惮没有出师之名,才打出家仇的幌子。你与我若有国仇家恨,你将我骗至北国,在世人眼中,你是值得敬佩的女子;你和我之间若无国仇家恨,那么你仅是个奸细,无论你立下怎样的功劳,奸细就是奸细,永远为人所不齿。”

    沸腾的血液在她的身体里流窜,浣盈怒极转身,疾行数步又忽而站定。

    “我原本永远也不想告诉你你与我之间的家仇,可是你既然要问,那么待你离开人世那一日,我必定原原本本、一字不错地告诉你。”

    又大又圆的雨滴一颗颗落下,打得人脸颊发疼,她说话的声音比天上的重重乌云更沉重,仿佛他与她之间当真有着不可逾越的仇深似海。

    但是元溪再不可能相信一个满口谎言的骗子。

    雨下大的时候,浣盈命人将元溪押入一处帐篷。

    帐篷内有治伤的军医,有驱逐寒冷的火焰,还有面如寒冰的北国官兵。

    元溪静坐在帐篷之内,并没有拒绝军医的诊治。

    被捣烂的草药覆在伤口之上,浓绿的汁液顺着皮肤流淌而下。

    他今夜拥有了遮风挡雨的帐篷,拥有了驱逐寒冷的火焰,却失去了与他同甘共苦之人。

    其实一直就没有与他同甘共苦的人。

    他不再去想浣盈,而是想这一路走来,所见的荒凉破败。

    国破家亡,身为俘囚,只怕此番北去,再无归日。

    到了次日,众人继续赶路。

    一行人往东北方行了几日,即是草原。

    夏季的草原是一片绿色的汪洋,多汁的牧草随风起绿浪。

    因为赶路疲惫,浣盈很早就在搭设简易的帐篷内合衣躺下。

    自那日进入北国,她再不曾与元溪有过一言一语。

    想到元溪,她立刻喊停自己,即便在脑海中想一想她的仇人,她也万分不愿。

    元溪是将死之人,而在数年以前,她的内心就唯有将军一人。

    草原上吹着温暖的风,她渐渐沉入梦乡。

    梦里的阳光灿烂无边,阳光照耀下的海面蓝的令人心醉,她和将军并肩坐在温热的岩石上。

    午后的时光静谧安然,有青色的小蟹在沙滩上悠然爬行,海风吹乱将军的发,发梢痒痒地拂着她的脸颊。

    她从袖中取出一柄冰凉的小梳,为他梳理凌乱。

    她那时并不明白什么是情,也懒得明白,她只是单纯地觉得和他在一起是唯一令她开心的事情,除了想永永远远陪在他身边,她别无所求。

    可是她唯一所求的那一样,老天也吝啬地没有给她。

    感情穿越时空,嘴角在回忆时流露出甜蜜,那些美丽的过往,暖暖地盈满她胸怀。

    她从睡梦中醒来,帐内一片漆黑冰冷,已不知是几时几刻。

    黑暗中她又回想起一些不开心。

    她从前与将军在一起时,因为彼此年纪浅,偶尔不免争执几句,但他却极少皱眉。

    后来他皱眉的次数越来越多,她不清楚他是否因为自己而皱眉,她只知道他越来越抗拒同自己在一起。

    他渐渐不再理会她,很少和她说话,甚至莫名生她的气。

    有一天她终于生了他的气,同他大吵一架,转身离开他身边。

    她以为他会来找自己,毕竟他们相依为命多年,可是她等了很久很久,他都没有来找自己。

    她从前还想,若他来找自己,她一定要先恼他一会儿,才肯同归家。后来他久久不来,她就觉得但凡他肯出现,她就立刻随他而去,一个字也不多言。

    她一直在盼,吃饭的时候盼,睡着的时候盼,遇到危险险些丧命的时候盼。

    她能够一次又一次从险境中逃生,比仇恨更重要的就是将军。

    如果有一天他不再生自己的气,想找回自己的时候,她却不在人世了该怎么办?

    依他的个性,他必定会因为当初赶走自己而愧疚良久。

    他已经承受了太过沉重的枷锁,她怎么舍得再令他心怀愧疚过自己的一生。

    第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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