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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5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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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质为臣 作者:药半夏

    第15节

    赫赫撒丫子狂奔了有多十里地,然后累的不动了,赖着不走,赵诩瞧着前不着村的荒草地,拍了拍马鬃,然后下了马。

    “王爷车驾怕是缀得远了,咱们在这等会儿吧。”

    吕笑无声下马,表示同意。

    好在没有了豪华车驾拉后腿,又心系前头的活地图安危,贤王殿下的大部队走的也不慢,不过一个时辰的功夫,就赶了上来。

    此时赫赫已经缓过来了,但还是圈着腿躺着无比惬意。贤王骑着踏雪近前,说道:“跑那么快做什么,小心再来波刺客。”

    赵诩盘膝坐在赫赫边上,抬手抚了抚马鬃,仰头望着华伏熨,说道:“它是憋坏了,不由着它点,脾气又该炸了。”

    “能走了么?”

    赵诩站了起来,赫赫通灵,也迅速的站起来。利落的爬上马背,继续行路。

    这一回这匹混血马总算是消停了,踏雪并着赫赫,速度放缓,得儿得儿走的心不在焉。

    华伏熨瞥了他好几眼,然后忍不住说道:“你胡子贴歪了。”

    “……是么?”赵诩拿右手拇指扶了扶假胡子,说道:“青潭新徒贺迎,学了不过两日,您凑合着看吧。青师傅说了,贴不好也不打紧,天天练就好了。”

    有小侍卫在旁忍不住,窃笑了几声。

    贤王虽是名正言顺阳关道,赵诩却是个随军黑户,因而简单的易容还是需要的。

    华伏熨加快了速度,走出了队伍,说道:“行路无聊,咱赛马罢?”

    赵诩追了上来,说道:“不成,赫赫刚跑过一程,后继无力,再跑恐怕就赖着不肯动了,改日再比吧。”

    “真难伺候。”华伏熨撇嘴道。

    “哪里比的上踏雪良驹能日行千里。”

    “陶宛多进贡宝马,等宝窟挖完了,去皇兄的马厩里找找,挑个可心的送你。”

    “不要。”赵诩想解释一下赫赫的重要之处,又觉得有些多余,于是不提那茬,转而调侃道:“殿下如此借花献佛,不知皇帝陛下能允么?”

    “你是怕陛下不肯,还是你自己不要?”

    “肯不肯都不要,赫赫就很好啊。”

    华伏熨看他摸毛都摸出深情来了,顿觉说一阵寒毛直立,说道:“一匹杂血马而已,多稀罕呢。”

    赵诩呵呵一笑说道:“那是你没看到他本事。”

    “什么本事?赖皮的本事?”

    “……”赵诩白了一眼,与踏雪拉开些距离,表示不削与其多言。

    行路本也无聊,贤王车驾是以明视察暗探宝这道圣旨开路,十多日行来倒也畅通无阻,这日渐近砳城。大清早从旅店里出来,众人整装待发。

    “今日怎不贴胡子?”华伏熨奇道。

    “昨夜本公子夜观天象,右弼星骤起,将有贵客到访,不如殿下与我在店内稍后片刻,见过贵客再行不迟。”

    华伏熨问道:“装什么神棍,是簋盟么?”

    赵诩撇撇嘴,说道:“无趣。”

    “奴家见过鬼主,公子别来无恙。”娇滴滴一声咤。却是店外来了一个言笑晏晏的姑娘,手中绫纱飘逸灵动,随在身侧漂浮不定,盈盈似有仙气。

    “赤珠。”赵诩惊讶问道:“怎么是你?”

    赤珠与双主入窟探宝,最后杨盟主重伤,另两位直接音信全无,之后追魂引也道人还在宝窟中生死未卜。赵诩心系皇叔,曾请动师傅胡省算了一卦,卦象为风泽中孚□□卦——月几望,马匹亡,无咎。是为上卦。

    就算卦象说的得当,到底看到真人更放心些,赤珠大咧咧进了店,对着贤王道:“我与公子有话要说,还请殿下退避。”

    话说的很不客气,更何况还是位亲王。华伏熨倒也不在意,领着人出了客栈打点行李。

    赤珠此来消息不多,话三两句就说完了。

    毕皇宫有变,国主另立大皇子为太子的旨意虽然被搁置下了,消息还是被探子送出了宫。当时正值簋盟两主在宝窟入口,信鸟来报,赵淮劝说杨叔先退,杨叔不肯,欲私自进窟,赵淮无奈,派赤珠跟随杨叔入窟,他只身入宫,处理宫中事务。

    “后来杨盟主不欲与奴家同行,一个人入了窟中偏门,奴家一人走不出窟,却是在里头徘徊了数日。”

    “那追魂引,不是道你们都还在里头吗?”

    “暗主入宫乃秘辛,盟中不敢透信。”

    “原来如此,那杨叔现下如何了?”

    “伤好些了,正养着,劳公子挂念。奴家还有一事。”

    “请说。”

    “十佛城虽与砳城颇有些距离,行路也就两日,有盟中散鬼来报,十佛城正在屯兵,不知意欲何为。”

    调兵遣将,兹事体大,何况赶在起窟的节骨眼上,赵诩皱眉问道:“可知是何人所为?”

    赤珠摇摇头:“兵数恐怕过万,奴家还未探出虚实,时辰不早,奴家该走了。公子不日便可抵达寂山,到时奴家即随盟主在山脚恭候大驾。”

    赵诩允道:“不日再见。”

    赤珠来的突然,走的也干脆,带来的消息却没有一条是好的。

    毕国主这时候另立太子,莫非是已经知道自己时日无多,要赶着赵诩回国之前,弄个萝卜占坑?

    而现在天下太平,边疆几无战事,十佛城山路陡峭,易守难攻,完全没有必要屯兵上万,那后头的黑手,恐怕是冲着暹流宝窟而来。

    若论大耀北疆有权私调兵力的权贵,又能有几人?

    “人走了?”华伏熨探入内间,打破了赵诩的思路。

    赵诩瞧了瞧华伏熨,笑了一笑,说道:“晓臣兄有句话真是不假。”

    华伏熨不知他突然这一句的意思,“哦?”了一声。

    “他说,近处多思,莫迷了眼。”赵诩笑着掏出了胡子,胡乱在人中处贴了,再不看华伏熨,踏门而出。

    三月底,也就是贤王巡视开拔的数天里,十几道折子雪片似得递上了耀皇的案头。共参质子七十七条罪状,言其肆意敛财,德才有失。虽然大多数罪名确实莫须有,却大有不搬倒质宫誓不罢休的气魄。

    耀皇从整理出来的折子里随意抽了一本,问下首道:“这些个言官也真是糊涂,什么罪名都敢安,这都什么狗屁不通的论调!”

    华伏荥下首坐着,依旧是那一身荷花荷叶的常服,闻言笑道:“七弟麾下的乌合之众,臣弟以为,现下不必理会这些。”

    “朕若是不给个批复,还想翻天不成?”

    “皇上息怒,我看这些折子倒是无甚干系,例行查一查做做样子也就罢了。倒是质宫里那位手腕非常。”

    “哦?”

    “前些日子毕国差点另立太子,没立成,我看质子绝非等闲。可现下暮寒门四分,我这儿反而消息不够灵通了,许多事还请皇兄给五弟说道说道。”

    “你说五弟瞒了事?”华伏鈭放下手中的明黄红毡折子,正色问道: “怎么回事?”

    华伏荥一哂,道:“快别这么说,可不做那长舌妇。五弟心思沉稳,不会似七弟那般乱来,只是我总怕兄弟不齐心,到时候闹的天下大乱,得不偿失。”

    “为陈家那破事你俩也桎梏了这许多年,你倒是好脾气,没看五弟是一点没留面子。”

    “五弟不是不给我留面子,陈璧铮也已经走了一年,这事儿说来说去,还是我这一步棋走岔了。该。”

    “陈家的事情呢?查的怎么样了?”

    华伏荥摇了摇头:“年代太久,怕是查不起了。”

    耀皇在上首也叹了口气,“罢了罢了,乌烟瘴气的。朕乏了,没事盯着点齐王,他的心可比天高海阔了。”

    “是,臣告退。”

    ?

    ☆、挑衅

    ?作者有话要说:  把六章内容缩减到了三章,酷爱来夸我o(≧▽≦)ツ o(≧▽≦)ツ o(≧▽≦)ツ

    这章过渡也许会有点潦草,不管了反正贤王追着进窟了~

    贤王追着进窟了~

    贤王追着进窟了~

    收藏收藏收藏召唤收藏~

    昨天开水烫了左爪,变成了四根胡萝卜,此乃一指禅手打~嗷嗷┗|`o′|┛ ~~

    作者身残志坚嚼炫迈~日更绝不停~

    今天绝壁是嗑药了废话好多

    杨叔真是个妖孽,醉了有醉了的娇态,病了有病了的风仪,穿黑的如漆夜星辰,穿白的似转世青莲。这会儿一身淡葱色的华裳,肤白赛雪,唇色殷红,站立在四月棉雨里,好生俊俏的一个小生。在背后苍山的衬托下,真是勾魂夺魄的一抹香魂。

    “来者何人,报上名来!”贤王的先头兵喝问起名号。

    贤王一众人等也下了马。

    杨叔轻飘飘的从山石上飞下,后头跟着一水的葱青色绸纱青衣女子,瞧着又养眼又骚包,杨盟主打先走在贤王的队伍里,先对一旁贴着胡子的赵诩含笑道:“贤侄别来无恙。”

    “杨叔好。”

    “这位便是贤王殿下?贤侄不代为引荐么?”

    身旁侍卫咤道:“大胆,见到贤王,还不下跪!”

    赵诩还来不及多言,倒是华伏熨先开口了,说道:“本王便服在外,虚礼就免了罢,即来了山脚,就是同为一件事,不必在乎这些俗礼。”

    “殿下好生爽快人,那就请吧。”

    两方人马并驾齐驱的往山脚下走,杨叔与赵诩并肩,捡着闲处,说道:“暗主在京城布了如斯大网,贤侄不怕收不住脚么?”

    声音不大,外头侍卫可能听不到,一侧的贤王铁定听的一清二楚。

    赵诩不知道他又要出什么昏招,说道:“杨叔,您糊涂了。”

    杨叔又咯咯咯的笑起来,接话道:“从来都是兔死狗亨鸟尽弓藏,我尚有簋盟做盾,不知贤侄拿什么自保?”

    赵诩想说什么,终究碍于人群里,最后一句话在舌头上滚了三遍,才斟酌着说道:“我有杨叔啊。”

    杨叔这会儿笑的花枝乱颤起来,说道:“贤侄真是贴心可人儿。”

    “不知杨叔这次伤了哪儿,可好了?”既然要扮贤侄,问些体己话也不妨事。

    “不碍事。”

    山脚下,众人安营扎寨,两方人布防调兵,准备午后入窟事宜。

    赵诩是活地图,那些事不需要他管,便牵着赫赫喂马料,顺便瞧瞧地势。

    “公子。”

    身后一声轻唤,赵诩吓了一跳,转身,发现是位白脸小生,才笑说道:“苏大哥还是这么悄没声息的。”

    吊死鬼苏占笑笑,直白的说道“杨叔此次不让赤珠入窟,恐怕是防着什么,我担心……”

    “苏大哥放心罢,我自有数的。”

    “无论如何,暗主不愿你们任何一个有闪失。”

    “我省的。”

    苏占到底与其生疏些,不便多言,这些话点到即止,转身又悄没声息的走了。

    这次探宝,贤王只是督军,不需要入窟。进窟的都是军人,以闻雷领军,以及赵诩杨盟主一行。午饭罢细雨飘摇,众人整装待发。

    赵诩将赭鞭缠绕在腰侧,把玉笛别在赭鞭之上,再套上外罩,又理了理干粮杂物,这便跟着众人出发。

    自赤珠送来十佛城屯兵的消息,华伏熨再不是华纪礼,而是大耀国的栋梁贤亲王。

    即便宝窟尚未开启,这方争斗已然暗隙丛生。赵诩甚至不意递送个眼神告别,跟着众人一行,默默出发。

    上山路已经谙熟,阵法未错,走的倒是稳当不少,加上人多,帮衬起来也方便,不一会儿工夫,怪石嶙峋的峭壁上,轰隆隆开了个大洞,洞口可同时进三人,里头漆黑一片,悬在岩石壁上,莫如一张血盆大口。

    先头队依次走了进去,赵诩随其后进洞,杨盟主跟着赵诩走的小心翼翼。

    洞身一路向下,越走越窄,前头行军的点了火把,照亮了一点点洞身。

    之间洞壁光滑圆润,似是被打磨过,上头什么也没有,也无灯架等物,若不是下头台阶一直往下,恐怕还以为是同一处。

    越往里,潮气越重,赵诩估摸着是到了地下了,果然不出一会儿,前头带队的发出了嘈杂声,纷纷议论着:“到底了”、“地下有水”之类的声音。

    众人到了地面,细细的观察一番,却见是一块平整的高不见顶的粗石广场,一侧是一面光亮的整墙从刚才下来的扶梯口一直延伸入黑暗里,另一侧却被积水所淹,人多了站不下,好些都站到了水中,听着些兵痞子骂道:“前头快走,他娘的站不住了,这水怎这么凉!”

    前头人果然继续行路,不一会,黑暗中传来一声嗡声,绵长浑厚,好似打鼾,有耳朵尖的,问道:“什么声音?”

    话音未落,又是一声“嗡——”,这声音近了,边上的杨叔道:“就是那水怪,厉害的很,大家靠墙,他出不了水!”

    “嗡——!”声音越来越近,众人边退往内墙,边举了火把往水侧观望。

    众人退的远了,水中除了不停的有声音,却见不到什么东西。有惊无险,继续行路。

    前路仿佛漫漫无期,杨叔传音入密,问道:“贤侄,你猜猜,十佛城是谁的手笔?”

    赵诩想也不想说道:“华伏熨。”

    杨叔闻言就笑,咯咯咯停不下来似得,说:“你不怄么?”

    “杨叔,宝物运出去重任在身。”

    杨叔嬉笑一声,道:“运出去倒也不难。十殿也不是摆设。你看你排的一手好阵,不把自己卖了不甘休似得。”

    簋盟十殿阎罗,是赵淮最后的砝码,轻易绝不会露面,何况现下第三册笛谱还未寻见,十方寂灭阵法炼不成,鬼童子在京师里当个吃闲饭的奶娃娃,这些都是杨叔不忿之处。

    说来说去,杨盟主不过是个给赵诩善后的杂役。

    换谁心里能舒坦呢?

    再多走几步,地势渐渐抬高,一大面雕刻繁复的石头墙挡住了来路

    石头墙上赫然耸立了一扇四人高的铜门,上头雕刻繁复,有各种菩提花草,因为水汽的关系,已经透了不少铜绿,铜门左边一个圆形的凹陷,右边一个巴掌大斑驳的浅坑洞。

    赵诩拿出了缀丝铜镜子,杨叔拿了个粗陶盘子,分别放入了凹处。过不久,听到‘磕嗒’一声。再用力一推,铜门咯咯咯嘎嘎嘎的开了。

    杨叔看着打开的铜门,说道:“贤侄,我跟你打个赌如何?”

    赵诩回头看了他一眼,一脸不解。

    闻雷领了先头军入门,赵诩被杨叔挡了去路,避让了军队先行。

    杨叔走到水潭一边,继续说道,“你若赢了,我随你处置,你若输了,就死在这窟里,如何?”

    “杨叔,不要说笑了。图在我这里。”

    这是一句警告。

    “你不敢么?”

    铜门又发出咯咯咯嘎嘎嘎的声音。

    “那你说说,是什么赌。”

    闻雷在门内喊道:“这门像是要关,各位走快些!”

    赵诩准备进门,却被杨叔拉住了袖子,质问道:“你真以为就你有图么?”

    “什么意思?”

    咯咯咯……

    “快进来,门要关上了!”

    嘎嘎嘎……

    “这跟你没关系,”杨叔又咯咯咯的笑了起来,说道:“咱们就赌,你死也进不去这个门!”

    话毕,忽然一掌袭来,赵诩措手不及,‘噗通’一声,跌入寒潭之中。

    杨叔最后一个窜入门内。铜门再次闭合,‘咚’的一声,严丝合缝。

    寂山山脚。大帐。

    ‘噗’的一声,左侧的长明灯灭,华伏熨皱眉打量灯架,竟是怔楞半晌无已致信。

    边上白眉老道抬眼瞧了瞧,扶着胡须,摇头晃脑的道:“无量天尊,殿下节哀,生死有命,恐怕此人已无力回天。”

    熄灭的灯烛冒出青烟一缕,华伏熨看着一整排正在燃烧的长明灯,不可置信的问:“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活着,偏偏他死了?

    老道一摸胡须,似对贤王的质疑有些不忿,又道:“老朽的长明灯采天山冷禽之脂为灯油,再设老朽独门符咒,能勘破生死、长明不熄,除非窟中另设有疑障,否则绝不会轻易熄灭。”

    怎么可能?华伏熨手握成拳,死不松手,缓下心神细思,终不忍弃之不顾,心中一念不停:便是死了,也不能如此不明不白!

    “劳驾老道长,本王要入窟。”

    暹流宝窟建立之初,督造的风水师遵循了道教的阴阳相合之说,窟门设计了两处,一即杨叔和闻雷所走的铜门。此为阳鱼,透生机,苏万物,机关较少,走起来比较简单。

    还有一处阴鱼,存死气,灭生灵,虽然难走些,却是在寒潭之下,不需要钥匙就能进。

    这两处入口排成了一个阴阳两鱼形,暗合道家双生之意。

    “咳咳!!”甫一出水,赵诩咳的肺也要出来了,全身上下湿透不说,寒气也不要钱似得往里钻。

    好在赭鞭果然是神物,水中恶鬼不敢近身,赭鞭遇了寒,竟然发着些微热暖之意,在这万物死寂的阴鱼入口,真真是一柄护身符。

    入窟前准备的衣物,是用油纸里三层外三层的捆了,在寒潭里泡了如斯长时间,竟也没湿,就是潮了点,也比着一身湿透要好许多倍。

    赵诩在暗无天日的阴鱼门入口,换上了一身干爽衣物,然后坐着调息起来。

    蛊毒已处卵孕之期,任何异兆都会愈加催发结蛊之兆,若不是现下还有两粒师傅的药丸子,恐怕这次落水,直接便冻成人棍了。

    杨盟主终究还是下手了。

    还有那位窟外的贤亲王,石佛城屯兵,口蜜腹剑背叛起来可谓毫不手软,前尘往事真如一片血色利刃,凌然切割过心房。

    生也好死也罢,莫不如一场大戏。

    看客赚个泪钱。却不知台上真心碎成了齑粉,痛都不知如何诉诸。

    ?

    ☆、六道

    ?作者有话要说:  明后两天双更~!

    赵诩调息完毕,这才站起来观察阴鱼入口,这是一处大殿,如果没记错,是与那铜门大殿式样相同的广场,本意为做法祈福之处,那处为阳,此处为阴,暗喻阴阳双合。是比较圣神的地方,这里也不设置机关,机关都在后头。

    过了大殿后,在找到宝藏之前,将有四、五、六、七、八、九,以数字为阵名一共六个大阵,其中六道阵最险,八门阵最难,宝藏在九天玄黄之上,把这些阵法破完,宝藏即现,但这还未完,最后还有一个十方寂灭,才是最棘手的阵法,不破此阵,就算有大罗神仙,诸位进来的,也一个出不去。

    大殿空旷异常,地下的石块平整排布,脚步声压在其上,发出“笃笃”之声。

    除此之外,再无活物。

    死寂。

    静思易鉴真假,赵诩的脚步忽顿了一下。

    杨盟主既然先入探窟,那时候作为钥匙的缀丝铜镜尚在春分楼拍卖,铜门打不开,那杨叔必然走的是这阴鱼门?

    那他推人入潭,莫不是另有其意?

    摇了摇头,赵诩收回思绪,叹了一声,终究管不了那许多了。寒冰蛊像个催命符,能不能活着出去尚未可知,想这些尔虞我诈,徒增烦恼罢了。

    四季玄襄阵和五行阵都不难,赵诩有图,略取了巧,过的不费吹灰之力。

    转眼来到了六道轮回阵。

    六道轮回——破不开生死,走不出虚妄。它之所以难,因为这是一个只能武力硬拼的地方。

    若是与众人同走,打杀起来还可获个援手,可是现下只有赵诩一人。六道六方群起发难,打不打的过?只能看手气了。

    赵诩也并非一定要一猛子扎进宝窟里死不回头,只是外头上万兵马等着坐收渔利,前头杨叔虽敌友不分,至少不会在大道义上犯浑,因而只得一心开窟,若是能助力皇叔,也算死得其所。

    一声啸叫乍起,打断了赵诩的思绪,一只通体乌黑的巨禽急速飞掠而来,向着赵诩的头顶百会穴俯冲,赵诩抽出笛子格挡,矮身滚过一片石堆,这一处已入了六道阵法内。

    黑鸟巨禽展翅约有丈许宽,飞掠而来啸风铺面,也不知是六道轮回里的哪一道,但无论是哪一方,一旦有一方死,其余五道群起而攻之,极为棘手。

    黑鸟巨禽一击不中,又啸叫一声,俯冲向天,再一个滑翔,冲着赵诩的面门而来。

    要不说扁毛的畜生最可恨,打完了往天上跑,追也追不着,赵诩再次躲开了它的袭击,巨禽再次飞掠回空中。

    如此溜弯儿似得打法委实讨嫌,赵诩抽开了赭鞭,候着这畜生再次来袭。

    巨禽果然变换方位,这次是冲着赵诩的左侧而来,眼看笨鸟接近,赵诩并未举笛格挡,在黑鸟飞掠之际,赭鞭适时飞击,转瞬间缠绕住这畜生,得手!

    赵诩牵着扑腾的鸟儿,运力一击,震断了畜生的心脉。黑鸟又一声啸叫,一命呜呼。

    巨禽一死,赵诩背后面前忽惊起各种哀嚎之声,吚吚呜悲切之极,想是触发了其他六道,赵诩抬眼四顾,紧绷着弦,不敢轻敌。

    只听耳畔一声破空,一道黑影利剑般滑略而过,赵诩尚且来不及避,手臂上就被划开一道口子,历时鲜血如注。

    还来不及细查伤口,又一道黑影破空而来!

    “叮!”的一声,黑影被一颗小石子挡住了去路,石子破碎,黑影骤停,竟然是支铁箭。

    循声看那石头来源,赵诩只以为是幻觉:“怎么是你?”

    “小心!”再一声破空,华伏熨拉着人避过第三只箭支,边跑边道:“破阵再说!”

    三支箭放完,五道现出真身,赵诩也来不及分清哪道是哪道,只觉除了一个兜头的黑影是个人形,其他四个不是马头就是妖身,路数怪异的很,叫声更是各种各样,打起来一片混沌。

    其中有个二人高的大汉,搬着一把巨型锤子,一锤子下去,石头地即刻砸出一个大坑洞,竟连大厅都颤三颤,赵诩不敢轻敌,拿着笛子打的汗流浃背,颇为吃力。

    臂上被箭支划破的伤口还在潺潺冒血,虽然不多,喂笛子足够,赵诩退开战圈三步,放下笛子,让血滴一路向下,流入笛身。

    “愣着干什么?!”华伏熨一人打五个,一下子忙不过来,压力骤增。

    血笛染血变色,渐渐透出紫气,赵诩再次加入战圈,手起笛落,那巨锤大汉的手刚刚抬起,这一姿势忽然顿在半空,随后“唔啊”一声惨叫,大块头仰倒下去,竟是被赵诩一击毙命!

    华伏熨对这暴涨的气流惊诧了一瞬,但随即招呼起另几个对手。

    搬锤大汉因是修罗道,此刻已经断气;那先头死了的黑鸟,因是畜生道。六道少了两道,再打就省事不少。再有血笛助力,地狱道的长舌头小孩儿被赵诩的赭鞭缠成了麻花,一击毙命。天道白袍和妖道无影被华伏熨串麻花似得一剑穿心,也解决的迅速。

    最后黑袍人道被二人合围狙杀,六道阵破。

    华伏熨就着黑鸟的鸟毛,擦了擦剑身的血迹,看着赵诩一侧调息,不赞同的说道:“蛊毒尚且未除尽,没事还是别动血笛了。”

    赵诩只是不言,赭鞭收圈在腰间,缠紧别了笛子,独自往内殿行去。

    华伏熨被冷处理,倒也不恼,自顾自发的解释了起来:“你外头点着的长明灯灭了,我进来看看。”

    “劳殿下挂念。”

    六道阵后是一个走廊,黑漆蜿蜒入内,空间仅供三人并行,赵诩先走了进去。

    刺啦一声,赵诩身后亮起了火光,是华伏熨点了个简易的小火把,他走到赵诩身前,道:“我领路吧。”

    既然有光,自然再好不过,赵诩让出点位置,华伏熨走在前头。

    两厢无话,走廊里只剩下两人参差的脚步声。

    华伏熨捡着空问道:“你怎么落单了?他们为何不等你?”

    赵诩不想太多解释,干脆糊弄了一句:“我要去找笛谱。”

    这态度虽然与入窟前几日一样疏离,但华伏熨敏锐的觉察到一丝烦躁,他看了赵诩一眼,但终究一言未发,两人默默朝前行路。

    不过片刻,华伏熨将手中的火把灭了,赵诩诧异:“做什么?”

    “看前头,有光。”

    火把一熄,前头果然显现一丝微光,离得远,看不真切。两人加快了步子在这狭长的走廊里前行。

    渐渐靠近了,才发现还是那条石板道,只是道上两侧镶嵌了夜明珠,珠子不过鸡蛋大小,光线也不大。每隔五六步有一个,时而镶嵌在左侧,时而镶嵌在右侧。道上因此而明亮起来,虽然光线依旧不好,但总算是看的清四周的样子了。

    夜明珠所在的墙体,开始显现红色漆水,透着一点华丽宫墙的意思来。

    再走了几步,华伏熨打破沉默:“下一个阵法是什么?”

    “七杀。”

    “怎么破?”

    “静心。”

    真真是惜字如金,华伏熨不好拿错处,只得讪讪闭嘴。再走了两步,他停了下来,赵诩抬眼,见他盯着墙体上的一颗夜明珠道:“变大了。”

    确实变大了,这一颗有鹅蛋般大小,赵诩用手掰了半天,咔嚓一声,竟只拧下来半颗,把玩着这半颗夜明珠,两人继续向前行路。

    大颗的夜明珠光线更亮,赵诩在华伏熨身后,默默的打量人。

    衣服是干的,但下袍角颜色略深,怕是进洞时那水潭里泡的,后来内力蒸了半干,才留了一个袍角的湿度。右手的剑已经还鞘,赵诩从没见过华伏熨出手,不知其深浅,六道轮回阵打的又颇为吃力,没功夫去揣度。前面华伏熨忽然缓下了脚步。

    “到了。”

    红漆宫墙的尽头,道路变宽至五六丈,一扇朱漆大门挡住了去路,大门前三级台阶,台阶两侧石狮子威严怒目。

    华伏熨在前头登上石台阶,却未见赵诩跟随,诧异道:“怎不上来?”

    赵诩似笑非笑的说道:“七杀幻境,唯靠静心,阵法本身不设机关,殿下还是与我分开行阵罢,后头八门阵有一处溪流,殿下在那儿等着便好,闻雷他们也会在那处歇脚。”

    华伏熨不疑有他,点头应允,使力推开朱漆大门。

    尘封的大门被开启,沉重的木头声在密闭的空间里回荡。待容一人进出,华伏熨先行入内破阵。

    赵诩在台阶上席地而坐,吞下一颗药丸,盘腿开始调息。

    七情七杀阵,彼之蜜糖,也谓己之砒|霜。

    大门后头是一扇影壁,上头雕刻了寻常的迎客松,再普通不过的摆设,华伏熨踱步绕过了影壁,却见里头一树纷扬的梨花,开的荼蘼一片,风吹而过,洒人一身雪白。

    树下一个病颜公子,对着一方残局正托腮沉思。梨花瓣铺洒在棋盘上、斯人的衣服上、肩上、头上,他只是不知,心思沉静在棋子厮杀之中,华伏熨走的近了,他亦一无所觉。

    左手白子,右手黑子,下一会儿蹙眉细思量。

    “别下了,不累么?”华伏熨忍不住问道。

    那人闻言抬头,脸色还带着些失血后的苍白,见到华伏熨,微笑道:“不过是走几步棋打发打发时间罢了。”转而又问道:“怎么又回来了?落下什么东西了么?”

    华伏熨摇头,说道,“就是来看看你,今日一别,不知何日再见。”

    贺迎笑道:“舍不得啊?舍不得就住下来。”

    “好。”?

    ☆、七杀

    ?作者有话要说:  还有一更在跨年00:00~~

    “…有生之气,有形之状,尽是幻也,造物之所始,阴阳之所变者,谓之生,谓之死,穷数达变,因形移易者,谓之化,谓之幻。 了悟有无,参透虚实,自然遨游田地宇宙,无所阻碍。是谓大幻之道也。”

    再默念一遍静心咒,心思澄澈不少,赵诩收敛了心神,站起身来。

    七情七杀,意在诱人心魔,唯靠静心可破。幻象皆由心生,虚非真虚,妄断七情六欲。

    腰侧的半颗夜明珠发着柔和的光芒,算算时辰,华伏熨进去已许久,大抵不会真遇上,方踏入这扇虚掩的朱漆大门。

    白色花瓣翩然飞洒,雪片一般漂浮不定,赵诩用脚踩住了一片蝴蝶般蹁跹的花瓣,抬眼打量四周。

    圆凳、石桌、棋盘。

    白鹤山庄、贺迎的卧房小院。

    忽见院子门口进来个熟悉的人影,端着壶酒,笑眯眯的道:“来吃酒。”

    赵诩不答,那人自顾自的放了两个小酒盅,一边将酒盅斟满紫红醇厚的佳酿,一边介绍到:“西贡葡萄美酒,来尝尝。”

    赵诩冷着脸不想答,那人便转过身看了一眼,依旧言笑晏晏的问道:“愣着做什么?”

    不着官服,不带武器,腰侧的三爪螭纹玉佩。是幻境里的纪礼,一个假人。

    赵诩漫想着幻象能奈我何,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施施然就坐,看着梨花瓣飘啊飘,思绪也跟着散漫起来。

    华伏熨自斟自品,一边说道:“前次走的急,许多话来不及说,你又那么多年云游在外。找你真是难如登天。”

    赵诩不言语,听着假人自言自语。

    “说来惭愧,世人皆道暮寒门信部有通天彻地之能,什么都可打听,却无论如何也找不到你人。”

    赵诩夺过话题,质问道:“找到了做什么?”

    假人一口闷了那所谓的美酒,接着开说:“便是堵了这几年的话,都想跟他说一说。”

    “那年不该一走了之,你看本王无病一身轻,却不想你毒入五内这样难治。”

    赵诩气结,但到底没有发作,抽出了笛子慢慢的摩挲,好似要摩挲掉那饶人心神不宁的过往。

    华伏熨依旧再说:“吕笑把事情都瞒了,我真是一点也……不知情。”

    赵诩敛了眸,目光洒向手侧的酒盅,琥珀色酒液上不知何时落了片花瓣,一白一紫,刺目惹眼。赵诩拿起了杯子,但他只是想举着端详,看那片白色花瓣在酒液上漂浮不定,无依无靠。

    “现在道歉不知晚不晚,但是能说给你听,我心中终归好受一些。”

    赵诩端着酒杯细看,姿势都不曾变一变,问道:“好受?贤王殿下心系大耀,也会觉得愧疚么?”

    华伏熨也真就跟着苦笑了一瞬,只是赵诩未抬眼去瞧,听着他继续似呢喃一般的感叹:“愧疚,真愧疚……”

    赵诩思绪着恼,跟着咄咄逼人般追了一句:“愧疚什么?”

    华伏熨却不说话了,又给自己斟了酒,默默的品。

    赵诩没得到答案,心头火起,接着质问道:“十佛城屯兵上万,你愧疚么?”

    华伏熨品酒的姿势一顿,目光忽然锁向赵诩,带有探究和不可置信:“赵诩?”

    赵诩挥手泼了手中的酒液,紫色的液体在一地梨花瓣上洒出一片狼藉的背景。

    杀了他。一个声音在说。

    手中紫笛浮云流转,那是蓄势的先兆。

    “笃”酒盏在石头桌上磕了一声轻轻的响,赵诩站了起来,眼眸带了风暴般的凶厉血色。

    杀了这个鸡鸣狗盗之徒!

    异变突起,赵诩不言先战,掌风突然间劈势如利刃。

    华伏熨措手不及,借力退到了圆凳之后,怒喝一声:“做什么!”

    掌风扑空,赵诩笛势已候在一侧,接着就给了对方一个劲风突刺,华伏熨勉励一卷身形,虽仓皇,倒也迅速有效,第二下突袭被侧腰避过。

    赵诩两击扑空,愤恨非常,怒骂了一声:“我便是开了十方寂灭来毁了这窟,你也休想偷出其中一片金银!受死!”

    这第三下可谓破釜沉舟,“呼!”的一声笛扫,华伏熨急忙滚到石桌之下,避的狼狈异常,闻言只喊了一声:“你……”就急忙忙退向后方梨树。

    赵诩的招式太猛,华伏熨来不及说话,这么一打一躲三五回,华伏熨终于拣着空隙提了剑,用剑鞘格挡了赵诩的一招,匆匆拉开了两步距离,爆喝道:“住手!”

    幻境当为幻境,方才还手无寸铁,此刻却冒出把剑?看着倒是不似凡品,与华伏熨寻常所用的那柄还颇有几分相似。

    “剑都亮了相,为何不出鞘?贤王殿下即是暮寒门信部的首脑,想必早就知道暹流宝窟里多少金银细软,那我赵某人再提点一下,除去那万万两黄金。还有翡翠珍珠宝石堆积成山,你带的一万兵马,搬一个月也搬不清!多不多?嗯?”

    华伏熨乍闻宝窟其他藏品,惊的一时无话。

    “多么?”赵诩虽在笑,却怒而暴起:“再多也肖想夺取分毫!”

    华伏熨眼见人杀红了眼,不敢造次,躲的异常认真,这么围着梨树又打又躲了半晌,赵诩忽身形迟滞,华伏熨捡着空档,将人制在树靠之上,左右手一扣,赵诩顿时安静不少。

    第15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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