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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藤蔓 作者:桃心
第16节
赵桐盯着自己的鞋尖看，心里是感激陈绍帮自己教训了一下欺负自己的人，但是如果下手太厉害，把别人打成了受伤，赵桐也不愿意看到。
陈绍说，“你问我，这我怎么知道。我承认我提醒过他赶紧滚出宿舍，但是没威胁过其他人不准他们搬进你们宿舍，再说了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没有上学，怎么有闲工夫管他啊。”
赵桐将信将疑，又问，“那害他受伤的真的不是你？”
陈绍漠然地看向远方，说，“我没那功夫，也没有那闲心。他搬走我就再也没找过他麻烦。”
赵桐舒了一口气，说，“那好吧，我相信你。”
陈绍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居然不相信我，哎，真让人伤心。”
一席话让赵桐笑出来。
赵桐在画室和几个高一的学妹一起画画，学妹们都很喜欢他，他仿佛天生比较容易招女孩子喜欢一点，可能这是因为女人大多是颜控的原因。
在晚自习铃声打响前，有些同学就要回到班上去上课了。
他们都是兴趣爱好而已，所以并没有打算真正走艺术这条道路。
但是像顾珊珊这样因为赵桐长相和他的才华才来画室的女生也不是没有。
赵桐明白自己受欢迎，但是对于在女生当中受欢迎这件事，他还是有点不习惯。
他连对待别人女生过分热情都有些不知所措，就更不要说恋爱这种心思了。
顾珊珊听到第一道预备铃打响了之后依依不舍地站起来说，“啊，又要进教室了，真讨厌。”
赵桐和她认识久了，也觉得她可爱又活泼，是可以交下去的朋友。
便说，“你快去吧，迟到就不好了。”
和顾珊珊一起来的同学已经分别跟赵桐告别，回教室去了。
顾珊珊却突然问赵桐，“学长，你画画这么厉害，是为了以后作画家吗？”
赵桐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他说，“这个我还没有考虑，只是因为喜欢这件事才继续做这件事。”
顾珊珊对他说，“那请你务必考虑一下，如果你以后不做画家的话那就太浪费了。”
赵桐被她夸张的赞美弄得哭笑不得，只能说，“你快走吧，真的要迟到了。”
顾珊珊这才抓起自己的书包跑掉了。
赵桐还真没考虑过以后做什么的问题，正如他所说，他真的没有打算作画家的打算，画家到底是怎么当上的，这些事情赵桐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现在的他，只是单纯享受这件事而已。
其他多余的，就来不及考虑了。
顾珊珊人刚走，陈绍就出现在了画室里。
他语气调侃地说，“哟，现在身价不一样了嘛，居然有这么多小学妹喜欢，果然不可同日而语。”
赵桐不理会他的调戏，只是认真地临摹着眼前的石膏像，说，“多谢你，如果你是要来打击我的，那就免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会因为一次侥幸的获奖，就洋洋得意，忘记自己是谁。”
陈绍邪气地勾了勾嘴角，说，“看来你心态不错，也多亏了当初我带你出去见识，才让你有了灵感，画出得奖的作品来。这么说来，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陈绍见过赵桐得奖的那副画，因为就被登载在各大报纸上，让人不看见也难。
他看见之后似乎是明白了画作的含义，立刻就打电话向赵桐确认了，赵桐承认确实是因为那一晚发生的事而产生的触动。
赵桐停下了手中的画笔，认真说，“嗯，那倒是，如果没有那天的打架，学长如今回到学校来，可能依旧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黑马王子呢。”
和陈绍认识时间长了，赵桐也逐渐说话时候爱跟他开玩笑了。
言语之中时不时夹杂着半褒半贬的话刺一刺学长，反倒是两个人感情好的表示。
陈绍虽然是个老师眼睛中的差生，但是并不妨碍他是某些喜欢“坏男生”的女生心目中的王子。
加上陈绍长相阴柔，英俊之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邪气，肤白瞳深，他的颜值确实很高。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得真够分量~?
☆、第十六章 梧桐深深
? 第十六章失败
自从上次被人开瓢之后陈绍的头发长起来了，但是那道痕迹却永远的留下。
当时流血很多，虽然不至于是输血的地步，但是也给陈绍打了破伤风的针，给他缝了线。
陈绍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家里静养，没有上学，他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马上就要高考，高考的成绩自然不理想。
加上他自己本来就不爱读书，没考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要说陈绍的理想，其实也不高，差不多是个三本就行。
但是差就差在他平时太差了，一般的三本都不行，而且那次逃课意外打架之后缺课太多，差点老师都不会让他参加考试。
陈绍的奶奶一直带他长大，觉得他可怜，爹不疼妈不爱的，又只有这一个孙子，所以对他格外好。
陈绍一直跟着老人长大，最大的心愿就是孝敬老人。
所以老人家的心愿是让他读大学，陈绍不敢不从，就算是自己特别不喜欢的读书，也会一直逼着自己做下去。
赵桐对陈绍的事情略有耳闻，见过陈绍的皮夹里有一张老人的照片，身体很硬朗，笑容也很健康。
陈绍会回学校来复读，也是为了老人的心愿。
陈绍桀骜不羁的外表下让人意外的有异常孝顺的一面，这出乎赵桐的意料，但是这种意料之外，反倒是让赵桐更加信赖和信任陈绍这个朋友。
一个人往往内心和自己的外表表现出来截然不同，才证明这个人更值得交往。
而正是看到了截然相反的那一面的人，才值得做朋友。
赵桐和陈绍接触不长，两个人可谓萍水相逢，但是赵桐却和他有一种莫名的默契。
这让两个人的友谊可以维持，持久。
陈绍听到赵桐说出居然不是要感谢自己的话，反倒是认真说着替自己失了女生的喜欢而可惜，这让他苦笑不得，败给了赵桐。
陈绍无奈说，“真是服了你了，本来以为你身价济济，可以看在我为你的艺术道路打开了一扇大门的份上可以犒赏我一点，但是没想到你居然一点好处都没想到我。”
他语头心酸，赵桐果断地说，“好啊，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陈绍，“你突然变得这么爽快，我都要担心你是不是别有用心。”
赵桐无语了，白了他一眼，说，“请你你觉得我不安好心，不请你你又觉得我小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绍目的达到，笑起来，说，“没事，就是逗你玩的，改天你请我吃顿饭就行。”
赵桐却突然说，“那不如今天吧？我正好带了钱，你有想吃的什么吗？”
陈绍反倒被他的话惊了，说，“不是吧，马上就要上课了，你要逃课吗？这可不像你所做的事”
陈绍欲言又止，他的意思是，自己都改为向善了，怎么赵桐却突然要学坏了？
赵桐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反正晚上也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画画，不然就是回宿舍看书，功课我已经复习很好了，考试也能应付，余下的也没有事情可做了。”
他这么理所应当地说着这一切，语气轻飘飘的，很让人有被藐视的感觉。
陈绍不禁撇撇嘴，蛮可怜的样子，说，“弟弟，你好厉害哦，可以说出这种嚣张的话，可比提刀砍人有杀伤力多了。”
对陈绍而言，随随便便把人轮翻可能都比让他坐下来安安静静看一个小时书简单一些。
但是人和人构造不同，他的构造先天是设计在四肢上的，而赵桐显然先天的设计重在大脑上。
赵桐却没在乎陈绍的揶揄，说道，“走吧，我弟弟住院了，我想去看看他，我做哥哥的不去看看他，也说不过去。”
陈绍也才反应过来原来赵桐是事出有因。
他颇为理解，顿时改变了态度，点点头，说，“那，我们现在去吧？你知道他在哪里？”
赵桐心里一想便明白以连恩做法，会把赵杼送到那家医院。
他说，“嗯，大概知道，我们走吧。”
他们两个仍然是翻墙而出。
这次赵桐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那种胆怯和害怕。
他逃离那所保护自己的象牙塔的时候，心里只想着有一件事情想要弄明白。
赵桐去买了鲜花和水果，和陈绍一起去恩慈医院。
这里是外国人投资修建的私立医院，陈绍第一次来，不免赞叹，“你真的是生活在不是现实人生里面的小王子，这种医院，我奶奶如果能进来养老，她肯定觉得我出息死了。”
赵桐心情复杂，努力扯着嘴笑了笑，笑容里面有无限内容，他说，“也许有这一天的吧。”
两个人走到就医前台问了问，赵桐报上赵杼的名字，护士果然说出了他的病房。
赵桐松一口气，心里担心自己走错了地方，好歹正确了。
但是随之而来，他又越发担忧，皱着眉久久不能舒展。
陈绍看出了他的紧张，说道，“你怎么了？不是来看你弟弟吗，怎么还会紧张。”
赵桐走到赵杼病房前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也是回答陈绍道，“我没事。”
不过内心却依旧忐忑。
因为他现在要去做一件自己计划很久，但是又害怕去做的事情。
他甚至不敢让赵显绎知道自己来了医院。
如果他知道，肯定是不会同意自己现在的做法，甚至是会对自己发怒的。
赵桐的不正常引起了陈绍的疑心，但是此时他也不方便问赵桐什么，因为赵桐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他轻轻一推，就推开了门。
赵杼躺在病床上看动画片咯咯发笑，他看到门口出现的人，立刻眼睛都睁大了，说，“哥哥！”
赵桐踏出了第一步，知道这次自己来，一切都已经木已成舟，也没什么还害怕的了。
他笑起来，真正像个哥哥那样赵杼赵杼，仍然是熟稔的口吻叫他“杼儿，”然后放下东西，来到赵杼床前。
赵杼有点小激动和小惊慌，竟然结巴起来，说，“嗯，哥哥，哥哥是来看我的吗？”
赵桐说，“嗯，是的，你好了吗？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自己不小心生病了？”
赵杼也说不明白自己的病，只是对赵桐说，“嗯，医生看过了，说我很快就会好了哥哥，哥哥我好了就能回家了，回家和你还有爸爸在一起。”
赵桐眉眼温柔地说，“那你要赶紧好起来，我和爸爸在家等你。”
赵杼点了点头，不过却随即就神情黯然下去。
赵桐问他，“怎么了杼儿，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赵杼低下头，摇了摇头，似乎要掉眼泪的样子，不过拼命制止住了自己，吸了吸鼻子对赵桐说，“哥哥，我想妈妈了，妈妈也回去跟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不想妈妈离开我，我真的很爱她，但是也爱你和爸爸。”
赵桐刚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恩从外面回来，看到赵桐来了，她就脸色冷了下来。
问，“你来干什么。”
赵桐还来不及开口，赵杼害怕母亲赶走哥哥，就立刻替赵桐说，“哥哥，哥哥他是来看我的。”
连恩身后还跟着家里的佣人，连恩往床边退开一步，小声地叫了一声，“连姨。”
连恩眼神根本不做停留地从陈绍身上略过，仿佛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以陈绍的脾气，自然非常讨厌这种目中无人，被人无视的感觉。
但是这里是在医院，又是赵桐的母亲，他只能先忍着。
连恩也没有回答赵桐，直接走到儿子身边去，完完全全换了一副面孔，慈爱又严厉地说，“你才刚刚好了一点儿，就开始又顽皮了吗。妈妈怎么告诉你的，你要盖着被子，以免着凉，看我到时候还管不管你。”
赵杼乖乖听连恩的话躺下去了，又拉上了被子，点了点头。
连恩满眼都是母爱地看着他，觉得赵杼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她轻轻拍着赵杼，想让他休息好一点儿。
但是赵杼却指着赵桐，怯怯说，“妈妈，哥哥”
连恩又一次慈爱又严厉地制止了他，说，“乖，杼儿，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赵杼被管教了，他有些难受但是却不得不听从母亲的话。
偌大一个病房里，没有人敢为赵桐的尴尬出头。
陈绍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正要站出来的时候，连恩忽然冷下了脸了，质问赵桐说，“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看你弟弟的好戏吗？你这种时候不在学校上课，跑来医院干嘛。”
这分明就是逐客令，但是赵桐却说，“连姨，我找你有事，希望跟你单独谈。”
连恩根本不把他的话当真，只是闲闲回了一句，“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你赶紧回学校去，免得你父亲知道了管教你。”
赵桐态度很坚持，说，“连姨，我真的有话跟你说，是关于我的出生。”
饶是连恩根本就对赵桐的到来不感兴趣，这时候听到这里，她也停住了手，看着赵桐，问他，“你什么意思？”
赵桐手心微微发潮，但是这时候他已经完全不害怕什么了，他微蹙的眉头看起来有一股特别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之感，面孔雪白，眼若桃花，但那里面分明不是含情，而是哀愁。
连恩仔细审视他的面孔，赵桐说，“我想跟你证明一件事，所以希望跟你单独谈。”
连恩知晓他要告诉自己什么，所以眼神犹豫了几秒之后她就同意了赵桐的话。
赵桐跟她出门去单独谈，陈绍还有些为他担心，不过赵桐却说，“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这让陈绍也没有了跟出去的理由。
连恩先开口，说，“有什么就直说吧。”
赵桐出落得已经是个青涩少年，不消几年，他必定会姿色越发过人。
虽然他身形单薄，但是这种单薄反倒会给人纤细感。
连恩听赵桐开口说，“连姨，你是不是一直介怀我的出生，才会跟爸爸吵？”
她有些不屑，但是更多是觉得没必要跟赵桐承认这些。
故而轻笑一声，说，“没有的事。”
赵桐的眼底出现了一些波澜，但是他还扛得住，努力不在意连恩的态度继续说下去，坦白道，“连姨，其实你的怀疑我也有过，因为我小时候曾有一次跟爸爸去骑马玩，我跌进了山谷，后来被救回来，我听到爸爸跟樊青叔叔说起过我不是他的儿子，但是他出于养育之恩，还是愿意养着我。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到底那天爸爸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我没办法问他，也没办法求证。”
连恩听到这里，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漫不经心，而是眼神锐利得如同一根毒箭一样看着赵桐，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桐吸一口气说，“我想做亲子鉴定，但是爸爸恐怕不同意，所以我想让你帮我。”
连恩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一根弦突然就断了。
她身体里面升起一股不是气愤也不是怨恨的感情来，到底是什么，大概就是觉得赵显绎这个人太深不可测，太让人觉得害怕了。
这么可怕的人居然自己还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
这种感觉让连恩不寒而栗。
她几乎是浑身被闷出了一声鸡皮疙瘩。
赵桐见她恍如思考一般，他害怕连恩不答应，立刻说自己的计划，“连姨，我如果真的不是爸爸的儿子，我会走的，你只要帮我”
连恩厉声打断了赵桐的话，“你走！你走哪里去！你又能去哪里？你那个出轨的母亲已经不要你了，你如果走了，赵显绎也同样不会要你，到时候你能怎么活？”
赵桐被她的诘问吓愣住。
连恩立刻说，“你不用找我帮忙，如果你要这样做，不用告诉我，你自己也可以做，钱你有，头发，指甲，还有随便什么你也可以在家里找得到。我用不着帮你。”
赵桐完全没有想过会被他拒绝，一时之间完全是呆了，不知所措。
连恩皱起眉思考了几秒，又说，“其实你本没有必要告诉我，但是我知道也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她抬起头来对赵桐说，“我已经决定和你父亲离婚，你和他之间到底如何，我不关心。”
赵桐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连恩会拒绝自己的要求，因为毕竟连恩在家最在乎的就是这个问题，每次和赵显绎的争执点也是这里。
他原本以为，连恩会同意自己的请求，所以才不远逃学，背着赵显绎来找她。
这无疑是连恩最大的心病，也一直都是自己的心结。
但是连恩居然拒绝了！
这结果让赵桐不敢置信。
连恩最后说，“你回学校去吧，别在外面游荡了，你年纪才这么小，少跟一下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今天的事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过。”
连恩走前最后一眼看了看赵桐和他身边的陈绍，她关上病房的门把赵桐彻底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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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梧桐深深
? 第十七章 边缘
赵桐和陈绍从医院出来，陈绍担忧地问赵桐，“你没事吧？”
赵桐无法接受刚才被拒绝的事实，陈绍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才说，“嗯，没事的。”
陈绍以前只看见赵桐好的一面，却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这样复杂。
他试探着关心赵桐，“你叫弟弟的妈妈跟你不是一个母亲吗？我听见你好像叫她姨。”
赵桐目光看向远方的天空，夜幕四合，在遥远的天际线，低垂下来一片乌云。
之后他收回目光说，“嗯，我妈妈很小的时候抛下我走了，后来有了连姨，才生下了弟弟。”
陈绍没想过赵桐的情况居然和自己的情况很像。
他有点意外，这种意外里面有高兴的成分在。
但是这种高兴又是不值得高兴的，因为被父母丢掉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值得高兴的事。
陈绍简短地安慰赵桐说，“没关系。”
赵桐随意地“嗯”了一声，陈绍也不知道他这样回答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说话，看向天边似乎要下雨了。
温热的风带来夏季的气息，散发泥土的芬芳，陈绍肯定是要下雨了。
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有没有兴趣？”
赵桐眼睛看向他，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点了头答应。
低垂下来的乌云让人压抑，但是没有什么比没有人陪伴更让人感觉孤单的事情。
陈绍带着赵桐七拐八拐去了一条隐匿在繁华都市里面的小街，那里一片陈旧乱七八糟的房屋，因为是民国时期打仗留下来的，现在已经沦落成为了这个城市最脏乱的一段地方。
不熟悉s城的人也许平日根本不会留意到这里破败的景致。
这里满地都是碎煤渣，人走在路上沙沙作响，一脚深一脚浅陷入煤渣里面，路途走起来让人觉得道路绵软。
走到一片废旧的工厂面前，这里明显已经不在有往日工厂繁荣的景象，不过因为灯火霓虹，黑沉的夜空夜空之下，显出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大概白天的时候不会有夜里好看，赵桐跟着陈绍站在一小片空地上说，“这地方挺特别的。”
陈绍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说，“这个地方叫火药厂，以前打仗时候的火药都在这里生产，后来这里荒废了，就逐渐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我家离这里也不远，小时候我都在这里玩，这地方我很熟悉，你以后来玩找我，肯定能找到我。”
赵桐眼睛转过来看他，带着好玩的好奇，说，“你家就在这里？那你怎么不直接带我去你家？”
陈绍笑了笑，似乎更加不好意思，只能推辞了说，“我先带你吃饭，然后再带你去我家。”
赵桐因为他带自己来家里，一下就忘记离刚才不高兴的事情。
是否是亲生的痛苦压抑在他心里，赵桐跟陈绍去小巷子里吃牛肉面，两个人坐在昏暗不清，只有几张桌子的小店里，赵桐突然就感觉踏实了下来。
汤汁浓重的牛肉米粉端上来，陈绍抓了大把的香菜放进碗里，又看向赵桐，恢复了以往冷傲的眼神，问，“要吗？”
赵桐连忙点头。他来不及感受世俗烟火的温暖，现在有一个人坐在面前，为自己加一把香菜也都是好的。
陈绍从桌上的筷筒里面取了一双一次性竹筷掰开，然后很细心为赵桐刮上面的刺，递给赵桐，之后才顾上自己。
他没有可以表现出照顾人，但是无意之间流露，越发显得真性情。
陈绍在碗里挑起米粉来，对赵桐说，“其实我觉得吧，你家里的事情也不用那么在意，虽然你父亲另外有了家庭，但是好歹你们还在一起不是，你也正常地上学生活，一切都没有改变什么，你还可以保持成绩优秀，这样就很好了，以后考上了大学，你就可以离开不再理会什么了。”
赵桐在那盏昏黄的头顶灯泡下借灯光看对方的脸，才发现他的脸一大半都是沉静在阴影里的。
这跟练习绘画的时候很像，总要有黑暗的地方才有光。
赵桐看着他大口吃米粉，碗里散发出油腻诱人的肉味，翠绿的香菜混合着汤汁，洁白的米粉软糯。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陈绍喝下了一大口汤，对还未动筷的赵桐说，“不吃吗？吃啊。”
赵桐回神一般，赶紧应了一声，才开动。
陈绍吃东西很快，吃完了米粉，又坐着等了一阵赵桐他才吃完。
陈绍主动掏钱付账，赵桐要阻止他，陈绍却说，“这里是我家，下次再让你给。”
由此赵桐说是要请陈绍吃饭也没有请成。
他们两个人刚要撑伞离开逼仄的小店，有人从背后招呼陈绍，陈绍回过头去，才对赵桐说了一声，“一个我朋友，你等等。”
赵桐点头，见他走远跟对方说话去了。
他并不觉得无聊，只是安静地看着下雨的雨滴，外面下雨声音沙沙沙的，世界有种安静的温柔。
陈绍不多一会儿就跟朋友说完话回来了，问赵桐，“没等久了吧？”
赵桐摇摇头，说，“没有。”
陈绍撑起伞，“走。”
赵桐默默跟着他，两个人一前一后打着伞走向地势稍高的地方。
这一代的房子普遍偏低，刚才的牛肉米粉店门口简直快被雨水汇集成了一条小河，赵桐走到陈绍家里的时候，他的鞋子都快进水了。
陈绍钥匙也不用，直接推门进去，找了块干毛巾递给他，说，“快擦擦，别淋湿了。”
赵桐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在陈绍打开房内的电灯之后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
陈绍说，“我家很小，你就随便吧。”
赵桐又是简短答应一声。
陈绍把雨伞放在阳台上，返回屋内打开了电视机，赵桐问，“你奶奶呢？”
陈绍说，“她应该是在邻居家打牌，我们看电视吧。”
赵桐坐下来，感受着陌生人的关心和陌生的环境，暂时想不起来有关自己的一切。
外面的雨势逐渐有变大的趋势，最后电闪雷鸣，陈绍不得不跑去把阳台和厨房的窗户关了。
房间里变得更安静，除了电视声，几乎没有谁说话的声音。
他把电视调来调去也找不到好看的，索性问赵桐，“你喜欢看什么？自己选。”
赵桐摇摇头，说，“我没什么想看的，我在家也不爱看，我们说说话好了。”
“好。”陈绍也是干脆，直接就关了电视，然后半躺在赵桐身边，假寐一般说，“你想说什么，说罢，我都听着。”
他大概是认为赵桐此时很需要倾诉，所以才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赵桐沉默了两秒钟，才皱眉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陈绍大失所望 ，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说，“怎么会不知道，想到什么都可以说。”
赵桐，“但是我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陈绍抓抓头发，“你可以说说你自己，或者学习？画画？现在雨下得这么大，你晚上打算怎么回去？回去不怕被抓住吗？”
赵桐见雨势从未减小，也拿不定地说，“再看吧，雨停了我就回去。”
陈绍刚说，“雨太大了，不可能小的，”然后他就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这声音来得实在是太诡异，赵桐和陈绍都不自觉地停下了谈话，仔细听，又是一阵敲门声。
陈绍疑惑，吼了一声，“谁啊？”
门外的人说，“我。”
这个声音明显让陈绍知道来的人是谁，他嘀嘀咕咕，说，“他来干什么”，不过还是走过去，给对方开了门。
赵桐认得他，他就是刚才在牛肉米粉店跟陈绍打招呼的人。
他走进屋，头发上还带着雨滴，手里一个袋子，递给陈绍说，“给，拿着，雨太大了。”
陈绍接过来一看都是吃的，还有啤酒。
他有些不开心地说，“你来干什么？”
对方说，“来找你玩啊，怎么，不准我来找你玩？”
陈绍咂咂嘴，不置可否的样子。
对方的眼睛看到了赵桐，陈绍就介绍了一句，“哦，这是赵桐。”
“赵桐，这是我哥。”
赵桐看向对方，那人露出一排白牙，笑起来说，“你好，幸会。”
赵桐点了点头，只是说“你好”。
要说陈绍的哥哥，其实非亲非故，只是从小一起混大的罢了。
他出现显然不是在陈绍的意料之中，不过既然来了，陈绍也不好赶对方出去。
只能指了指沙发说，“那个，你坐吧，”然后就走去了厨房，拿了盛东西的盘子出来。
对方坐了下来，如同在自己家一般打开了电视，说道，“怎么最近都不见你了？听说你又回去读书了？”
然后是打开易拉罐啤酒的声音。
陈绍走出来，坐在赵桐和大哥之间，说，“是，开学了，就回去了。”
对方有些不屑，说，“你还回去干什么，都说了出来跟着我，不是一样的嘛。”
陈绍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搭理对方的拉拢，只是说，“不了。”
大哥见拉拢不过来陈绍，也就算了，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然后想起赵桐还存在似的，对他举了举杯说，“你也来点儿？”
赵桐连忙摇头，陈绍也出来帮他挡着，说，“哥，这个不行，他一会儿还要回学校。”
大哥见他们两个人都一条心拒绝自己，眼神多了几分探寻意味，神情也有些暧昧，问道，“怎么？他晚上不在你这里住？”
陈绍自己接过了那罐啤酒，说，“不 ，一会儿我送他回去，哥，我们两喝。”
他和大哥碰了一下，自己就咕咕把酒喝下了肚。
对方看着陈绍如此直爽，又看了看坐在一边但是分明就是不属于这里的赵桐，他觉得一切都越来越有趣，也几口咕咕下去，把一罐啤酒干了。
赵桐看着陈绍跟别人拼酒，虽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但是心里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正当他思考着，屋子里的电话响了。
陈绍跑去接电话，之后探出头来对赵桐说了一声，“我奶奶叫我给她送点药过去，我很快回来，你等我一下。”
他匆匆取了伞，又对大哥说，“哥，你随便坐。”
自己就跑掉了。
等到陈绍一走，他的这个大哥就对赵桐来了别样的兴趣。
他目光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赵桐，对他自我介绍道，“你叫赵桐？我叫周真，就是真假的那个真。”
赵桐对这个人评价不出来好坏，但是也对他无法产生好感，学长的离开，让他出于一片空白地带，只能让他自己去面对眼前的这个人。
他有点冷场地“哦”了一声，没别的话，但是周真却对赵桐更加来兴趣了，坐近了一点问他，“你不喜欢说话？没关系，我也喜欢话不多的人。”
赵桐见他言辞暧昧，又身体朝自己靠近，心生警惕，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必然要发生的一切。
周真非常直接地看着他，说，“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和我试试，我会对你很好的。”
赵桐一瞬间愣住，他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很好？是什么意思？
前面的话已经被他自动忽略掉。
周真又靠近了赵桐一点距离，这次几乎是在赵桐的面前了，说，“你是陈绍的朋友？没关系，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喜欢你这种长相的，没想到他还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你们到底是不是朋友关系。”
赵桐声音干涩地问，“我们是朋友，你什么意思？”
周真仰头喝尽了罐子里的啤酒，笑了笑说，“你不会真的什么都不懂吧，我的意思就是这个”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朝赵桐吻了下去。
赵桐吓得四肢僵硬不敢动弹，只觉得对方的舌头伸到了自己的口腔里不断搅动，他反射性地一口就咬了下去。
周真立刻退出来，没被咬出血，因为赵桐自己也很害怕，而且不喜欢这一切。
周真好似夸奖他一般说，“性子急，不错。”
赵桐已经生气了，站起来对他说，“请你离开，虽然这不是我家，但是我不想看到你，你现在最好马上离开。”
周真仿佛是没料到赵桐是这种性格，他才只是随随便便调戏了他一下，就被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宛若要凌迟死。他想想，真是可惜。
周真说，“嘿，陈绍都不敢这样跟我说话，你倒是有胆量，不过你敢跟陈绍这种人玩，还需要装的这么单纯吗？你到底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不如让我看看。”
他话说完，就伸手过去要掀赵桐的衣服，对于他这种什么都不怕人来说，强/////暴一个人真的不算什么。尤其还是一个男性，那就更加不算什么。
连法律都不会保护被强的男性，就算是他强了赵桐又能怎么样？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在怕的。
不过赵桐却怕的不行。
他激烈抗击着周真的骚扰，两个人体格上面差异很大，但是周真硬要脱他的裤子，他也死死抓住，最后干脆一口咬到了抓住自己裤头就不放的周真手上。
周真吃痛，当然立刻就放手了，还大叫了一声。
那一口大概确实是赵桐发狠了，所以才咬得特别厉害。
周真抬起手坚持，才发现厉害的地方已经流血了，没有被要流血的地方也有很深的压印。
他火气大起来，说，“卧！槽！你他妈还真下得了口，你都跟陈绍来他家了，还装什么装呢，你真当自己是大少爷碰不得啊。”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周真知道是陈绍回来了，说起来，两个人一起长大，从小都是打架打得不分高低，虽然自己比陈绍大一岁，但是也不敢真的和陈绍斗狠起来。
周真立刻收敛了，对赵桐放狠话说，“你也不看看陈绍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睡过多少男女了，你跟他玩纯，是故意还是有意？我也不跟你多说什么了，你最好看看他家里藏着的黄/////碟有多变态，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算口味轻的了！”
一番话刚说完，周真就捂住自己的手冲出了门。
刚好跟回家来的陈绍撞了个满怀。
他气冲冲地往外走，陈绍被他大力一撞，骂道，“走路没长眼啊！”周真消失在门口。
陈绍气愤地揉了揉肩，手里还拿着滴水的雨伞，走进屋内看赵桐的模样，一时之间愣住了，不敢确定，问，“怎么？刚才发生了什么？”
赵桐冷静下来，感到疲倦又疲惫。
解释的话也不愿意多说了。
只是说，“没事。”
陈绍怎么见他也不像没事的样子，跑去阳台放下了伞，回过头来说，“刚才我离开的时候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我走了才想起来不应该留你一个人的，他这个人有点异于常人，喜欢那个”
“男人。”赵桐帮他把话说完。
陈绍几乎吓得下巴没掉地上，结结巴巴问，“你都，你都知道了？”
赵桐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缓慢地说，“他打算强迫我。”
这句话差点让陈绍没被雷劈中，他跳起来说，“操！这个人渣！”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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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节
赵桐盯着自己的鞋尖看，心里是感激陈绍帮自己教训了一下欺负自己的人，但是如果下手太厉害，把别人打成了受伤，赵桐也不愿意看到。
陈绍说，“你问我，这我怎么知道。我承认我提醒过他赶紧滚出宿舍，但是没威胁过其他人不准他们搬进你们宿舍，再说了这段时间我一直都没有上学，怎么有闲工夫管他啊。”
赵桐将信将疑，又问，“那害他受伤的真的不是你？”
陈绍漠然地看向远方，说，“我没那功夫，也没有那闲心。他搬走我就再也没找过他麻烦。”
赵桐舒了一口气，说，“那好吧，我相信你。”
陈绍笑，揉了揉他的头发，说，“你居然不相信我，哎，真让人伤心。”
一席话让赵桐笑出来。
赵桐在画室和几个高一的学妹一起画画，学妹们都很喜欢他，他仿佛天生比较容易招女孩子喜欢一点，可能这是因为女人大多是颜控的原因。
在晚自习铃声打响前，有些同学就要回到班上去上课了。
他们都是兴趣爱好而已，所以并没有打算真正走艺术这条道路。
但是像顾珊珊这样因为赵桐长相和他的才华才来画室的女生也不是没有。
赵桐明白自己受欢迎，但是对于在女生当中受欢迎这件事，他还是有点不习惯。
他连对待别人女生过分热情都有些不知所措，就更不要说恋爱这种心思了。
顾珊珊听到第一道预备铃打响了之后依依不舍地站起来说，“啊，又要进教室了，真讨厌。”
赵桐和她认识久了，也觉得她可爱又活泼，是可以交下去的朋友。
便说，“你快去吧，迟到就不好了。”
和顾珊珊一起来的同学已经分别跟赵桐告别，回教室去了。
顾珊珊却突然问赵桐，“学长，你画画这么厉害，是为了以后作画家吗？”
赵桐被这个问题问得一愣，他说，“这个我还没有考虑，只是因为喜欢这件事才继续做这件事。”
顾珊珊对他说，“那请你务必考虑一下，如果你以后不做画家的话那就太浪费了。”
赵桐被她夸张的赞美弄得哭笑不得，只能说，“你快走吧，真的要迟到了。”
顾珊珊这才抓起自己的书包跑掉了。
赵桐还真没考虑过以后做什么的问题，正如他所说，他真的没有打算作画家的打算，画家到底是怎么当上的，这些事情赵桐也一点头绪都没有。
现在的他，只是单纯享受这件事而已。
其他多余的，就来不及考虑了。
顾珊珊人刚走，陈绍就出现在了画室里。
他语气调侃地说，“哟，现在身价不一样了嘛，居然有这么多小学妹喜欢，果然不可同日而语。”
赵桐不理会他的调戏，只是认真地临摹着眼前的石膏像，说，“多谢你，如果你是要来打击我的，那就免了，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不会因为一次侥幸的获奖，就洋洋得意，忘记自己是谁。”
陈绍邪气地勾了勾嘴角，说，“看来你心态不错，也多亏了当初我带你出去见识，才让你有了灵感，画出得奖的作品来。这么说来，是不是应该感谢我？”
陈绍见过赵桐得奖的那副画，因为就被登载在各大报纸上，让人不看见也难。
他看见之后似乎是明白了画作的含义，立刻就打电话向赵桐确认了，赵桐承认确实是因为那一晚发生的事而产生的触动。
赵桐停下了手中的画笔，认真说，“嗯，那倒是，如果没有那天的打架，学长如今回到学校来，可能依旧是很多女生心目中的黑马王子呢。”
和陈绍认识时间长了，赵桐也逐渐说话时候爱跟他开玩笑了。
言语之中时不时夹杂着半褒半贬的话刺一刺学长，反倒是两个人感情好的表示。
陈绍虽然是个老师眼睛中的差生，但是并不妨碍他是某些喜欢“坏男生”的女生心目中的王子。
加上陈绍长相阴柔，英俊之中带着一种说不出的邪气，肤白瞳深，他的颜值确实很高。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写得真够分量~?
☆、第十六章 梧桐深深
? 第十六章失败
自从上次被人开瓢之后陈绍的头发长起来了，但是那道痕迹却永远的留下。
当时流血很多，虽然不至于是输血的地步，但是也给陈绍打了破伤风的针，给他缝了线。
陈绍之后好长一段时间都在家里静养，没有上学，他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马上就要高考，高考的成绩自然不理想。
加上他自己本来就不爱读书，没考上也是情理之中的事。
要说陈绍的理想，其实也不高，差不多是个三本就行。
但是差就差在他平时太差了，一般的三本都不行，而且那次逃课意外打架之后缺课太多，差点老师都不会让他参加考试。
陈绍的奶奶一直带他长大，觉得他可怜，爹不疼妈不爱的，又只有这一个孙子，所以对他格外好。
陈绍一直跟着老人长大，最大的心愿就是孝敬老人。
所以老人家的心愿是让他读大学，陈绍不敢不从，就算是自己特别不喜欢的读书，也会一直逼着自己做下去。
赵桐对陈绍的事情略有耳闻，见过陈绍的皮夹里有一张老人的照片，身体很硬朗，笑容也很健康。
陈绍会回学校来复读，也是为了老人的心愿。
陈绍桀骜不羁的外表下让人意外的有异常孝顺的一面，这出乎赵桐的意料，但是这种意料之外，反倒是让赵桐更加信赖和信任陈绍这个朋友。
一个人往往内心和自己的外表表现出来截然不同，才证明这个人更值得交往。
而正是看到了截然相反的那一面的人，才值得做朋友。
赵桐和陈绍接触不长，两个人可谓萍水相逢，但是赵桐却和他有一种莫名的默契。
这让两个人的友谊可以维持，持久。
陈绍听到赵桐说出居然不是要感谢自己的话，反倒是认真说着替自己失了女生的喜欢而可惜，这让他苦笑不得，败给了赵桐。
陈绍无奈说，“真是服了你了，本来以为你身价济济，可以看在我为你的艺术道路打开了一扇大门的份上可以犒赏我一点，但是没想到你居然一点好处都没想到我。”
他语头心酸，赵桐果断地说，“好啊，你想吃什么？我请你。”
陈绍，“你突然变得这么爽快，我都要担心你是不是别有用心。”
赵桐无语了，白了他一眼，说，“请你你觉得我不安好心，不请你你又觉得我小气，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陈绍目的达到，笑起来，说，“没事，就是逗你玩的，改天你请我吃顿饭就行。”
赵桐却突然说，“那不如今天吧？我正好带了钱，你有想吃的什么吗？”
陈绍反倒被他的话惊了，说，“不是吧，马上就要上课了，你要逃课吗？这可不像你所做的事”
陈绍欲言又止，他的意思是，自己都改为向善了，怎么赵桐却突然要学坏了？
赵桐满不在乎地说，“没关系，反正晚上也是我一个人在这里画画，不然就是回宿舍看书，功课我已经复习很好了，考试也能应付，余下的也没有事情可做了。”
他这么理所应当地说着这一切，语气轻飘飘的，很让人有被藐视的感觉。
陈绍不禁撇撇嘴，蛮可怜的样子，说，“弟弟，你好厉害哦，可以说出这种嚣张的话，可比提刀砍人有杀伤力多了。”
对陈绍而言，随随便便把人轮翻可能都比让他坐下来安安静静看一个小时书简单一些。
但是人和人构造不同，他的构造先天是设计在四肢上的，而赵桐显然先天的设计重在大脑上。
赵桐却没在乎陈绍的揶揄，说道，“走吧，我弟弟住院了，我想去看看他，我做哥哥的不去看看他，也说不过去。”
陈绍也才反应过来原来赵桐是事出有因。
他颇为理解，顿时改变了态度，点点头，说，“那，我们现在去吧？你知道他在哪里？”
赵桐心里一想便明白以连恩做法，会把赵杼送到那家医院。
他说，“嗯，大概知道，我们走吧。”
他们两个仍然是翻墙而出。
这次赵桐已经没有了第一次的那种胆怯和害怕。
他逃离那所保护自己的象牙塔的时候，心里只想着有一件事情想要弄明白。
赵桐去买了鲜花和水果，和陈绍一起去恩慈医院。
这里是外国人投资修建的私立医院，陈绍第一次来，不免赞叹，“你真的是生活在不是现实人生里面的小王子，这种医院，我奶奶如果能进来养老，她肯定觉得我出息死了。”
赵桐心情复杂，努力扯着嘴笑了笑，笑容里面有无限内容，他说，“也许有这一天的吧。”
两个人走到就医前台问了问，赵桐报上赵杼的名字，护士果然说出了他的病房。
赵桐松一口气，心里担心自己走错了地方，好歹正确了。
但是随之而来，他又越发担忧，皱着眉久久不能舒展。
陈绍看出了他的紧张，说道，“你怎么了？不是来看你弟弟吗，怎么还会紧张。”
赵桐走到赵杼病房前的时候深吸了一口气，对自己说也是回答陈绍道，“我没事。”
不过内心却依旧忐忑。
因为他现在要去做一件自己计划很久，但是又害怕去做的事情。
他甚至不敢让赵显绎知道自己来了医院。
如果他知道，肯定是不会同意自己现在的做法，甚至是会对自己发怒的。
赵桐的不正常引起了陈绍的疑心，但是此时他也不方便问赵桐什么，因为赵桐的手已经放在了门把手上，他轻轻一推，就推开了门。
赵杼躺在病床上看动画片咯咯发笑，他看到门口出现的人，立刻眼睛都睁大了，说，“哥哥！”
赵桐踏出了第一步，知道这次自己来，一切都已经木已成舟，也没什么还害怕的了。
他笑起来，真正像个哥哥那样赵杼赵杼，仍然是熟稔的口吻叫他“杼儿，”然后放下东西，来到赵杼床前。
赵杼有点小激动和小惊慌，竟然结巴起来，说，“嗯，哥哥，哥哥是来看我的吗？”
赵桐说，“嗯，是的，你好了吗？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自己不小心生病了？”
赵杼也说不明白自己的病，只是对赵桐说，“嗯，医生看过了，说我很快就会好了哥哥，哥哥我好了就能回家了，回家和你还有爸爸在一起。”
赵桐眉眼温柔地说，“那你要赶紧好起来，我和爸爸在家等你。”
赵杼点了点头，不过却随即就神情黯然下去。
赵桐问他，“怎么了杼儿，怎么突然不开心了？”
赵杼低下头，摇了摇头，似乎要掉眼泪的样子，不过拼命制止住了自己，吸了吸鼻子对赵桐说，“哥哥，我想妈妈了，妈妈也回去跟我们在一起好不好？我不想妈妈离开我，我真的很爱她，但是也爱你和爸爸。”
赵桐刚想问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连恩从外面回来，看到赵桐来了，她就脸色冷了下来。
问，“你来干什么。”
赵桐还来不及开口，赵杼害怕母亲赶走哥哥，就立刻替赵桐说，“哥哥，哥哥他是来看我的。”
连恩身后还跟着家里的佣人，连恩往床边退开一步，小声地叫了一声，“连姨。”
连恩眼神根本不做停留地从陈绍身上略过，仿佛他这个人根本就不存在一般。
以陈绍的脾气，自然非常讨厌这种目中无人，被人无视的感觉。
但是这里是在医院，又是赵桐的母亲，他只能先忍着。
连恩也没有回答赵桐，直接走到儿子身边去，完完全全换了一副面孔，慈爱又严厉地说，“你才刚刚好了一点儿，就开始又顽皮了吗。妈妈怎么告诉你的，你要盖着被子，以免着凉，看我到时候还管不管你。”
赵杼乖乖听连恩的话躺下去了，又拉上了被子，点了点头。
连恩满眼都是母爱地看着他，觉得赵杼就是自己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存在的价值和意义。
她轻轻拍着赵杼，想让他休息好一点儿。
但是赵杼却指着赵桐，怯怯说，“妈妈，哥哥”
连恩又一次慈爱又严厉地制止了他，说，“乖，杼儿，医生说你要多休息。”
赵杼被管教了，他有些难受但是却不得不听从母亲的话。
偌大一个病房里，没有人敢为赵桐的尴尬出头。
陈绍实在是有点看不下去了，正要站出来的时候，连恩忽然冷下了脸了，质问赵桐说，“你还在这里干什么？看你弟弟的好戏吗？你这种时候不在学校上课，跑来医院干嘛。”
这分明就是逐客令，但是赵桐却说，“连姨，我找你有事，希望跟你单独谈。”
连恩根本不把他的话当真，只是闲闲回了一句，“我跟你有什么好说的，你赶紧回学校去，免得你父亲知道了管教你。”
赵桐态度很坚持，说，“连姨，我真的有话跟你说，是关于我的出生。”
饶是连恩根本就对赵桐的到来不感兴趣，这时候听到这里，她也停住了手，看着赵桐，问他，“你什么意思？”
赵桐手心微微发潮，但是这时候他已经完全不害怕什么了，他微蹙的眉头看起来有一股特别说不清道不明的缠绵之感，面孔雪白，眼若桃花，但那里面分明不是含情，而是哀愁。
连恩仔细审视他的面孔，赵桐说，“我想跟你证明一件事，所以希望跟你单独谈。”
连恩知晓他要告诉自己什么，所以眼神犹豫了几秒之后她就同意了赵桐的话。
赵桐跟她出门去单独谈，陈绍还有些为他担心，不过赵桐却说，“你等我一下，我很快回来，”这让陈绍也没有了跟出去的理由。
连恩先开口，说，“有什么就直说吧。”
赵桐出落得已经是个青涩少年，不消几年，他必定会姿色越发过人。
虽然他身形单薄，但是这种单薄反倒会给人纤细感。
连恩听赵桐开口说，“连姨，你是不是一直介怀我的出生，才会跟爸爸吵？”
她有些不屑，但是更多是觉得没必要跟赵桐承认这些。
故而轻笑一声，说，“没有的事。”
赵桐的眼底出现了一些波澜，但是他还扛得住，努力不在意连恩的态度继续说下去，坦白道，“连姨，其实你的怀疑我也有过，因为我小时候曾有一次跟爸爸去骑马玩，我跌进了山谷，后来被救回来，我听到爸爸跟樊青叔叔说起过我不是他的儿子，但是他出于养育之恩，还是愿意养着我。这么多年，我一直都在想这个问题，到底那天爸爸说的是不是真的，但是我没办法问他，也没办法求证。”
连恩听到这里，脸上的神色已经完全变了，不再是漫不经心，而是眼神锐利得如同一根毒箭一样看着赵桐，问他，“你到底想说什么？”
赵桐吸一口气说，“我想做亲子鉴定，但是爸爸恐怕不同意，所以我想让你帮我。”
连恩听到这个回答的时候，她的心里有一根弦突然就断了。
她身体里面升起一股不是气愤也不是怨恨的感情来，到底是什么，大概就是觉得赵显绎这个人太深不可测，太让人觉得害怕了。
这么可怕的人居然自己还跟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夫妻。
这种感觉让连恩不寒而栗。
她几乎是浑身被闷出了一声鸡皮疙瘩。
赵桐见她恍如思考一般，他害怕连恩不答应，立刻说自己的计划，“连姨，我如果真的不是爸爸的儿子，我会走的，你只要帮我”
连恩厉声打断了赵桐的话，“你走！你走哪里去！你又能去哪里？你那个出轨的母亲已经不要你了，你如果走了，赵显绎也同样不会要你，到时候你能怎么活？”
赵桐被她的诘问吓愣住。
连恩立刻说，“你不用找我帮忙，如果你要这样做，不用告诉我，你自己也可以做，钱你有，头发，指甲，还有随便什么你也可以在家里找得到。我用不着帮你。”
赵桐完全没有想过会被他拒绝，一时之间完全是呆了，不知所措。
连恩皱起眉思考了几秒，又说，“其实你本没有必要告诉我，但是我知道也会当做什么都不知道，”她抬起头来对赵桐说，“我已经决定和你父亲离婚，你和他之间到底如何，我不关心。”
赵桐从头到尾都没有想过连恩会拒绝自己的要求，因为毕竟连恩在家最在乎的就是这个问题，每次和赵显绎的争执点也是这里。
他原本以为，连恩会同意自己的请求，所以才不远逃学，背着赵显绎来找她。
这无疑是连恩最大的心病，也一直都是自己的心结。
但是连恩居然拒绝了！
这结果让赵桐不敢置信。
连恩最后说，“你回学校去吧，别在外面游荡了，你年纪才这么小，少跟一下乱七八糟的人来往。今天的事我就当什么都没看见也没听见过。”
连恩走前最后一眼看了看赵桐和他身边的陈绍，她关上病房的门把赵桐彻底拒之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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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七章 梧桐深深
? 第十七章 边缘
赵桐和陈绍从医院出来，陈绍担忧地问赵桐，“你没事吧？”
赵桐无法接受刚才被拒绝的事实，陈绍打断了他的思路，他才说，“嗯，没事的。”
陈绍以前只看见赵桐好的一面，却不知道他的家庭情况这样复杂。
他试探着关心赵桐，“你叫弟弟的妈妈跟你不是一个母亲吗？我听见你好像叫她姨。”
赵桐目光看向远方的天空，夜幕四合，在遥远的天际线，低垂下来一片乌云。
之后他收回目光说，“嗯，我妈妈很小的时候抛下我走了，后来有了连姨，才生下了弟弟。”
陈绍没想过赵桐的情况居然和自己的情况很像。
他有点意外，这种意外里面有高兴的成分在。
但是这种高兴又是不值得高兴的，因为被父母丢掉这本身就是一件不值得高兴的事。
陈绍简短地安慰赵桐说，“没关系。”
赵桐随意地“嗯”了一声，陈绍也不知道他这样回答到底是有关系还是没关系。
一时之间大家都没说话，看向天边似乎要下雨了。
温热的风带来夏季的气息，散发泥土的芬芳，陈绍肯定是要下雨了。
他说，“我带你去一个地方，有没有兴趣？”
赵桐眼睛看向他，几乎是想都没有想就点了头答应。
低垂下来的乌云让人压抑，但是没有什么比没有人陪伴更让人感觉孤单的事情。
陈绍带着赵桐七拐八拐去了一条隐匿在繁华都市里面的小街，那里一片陈旧乱七八糟的房屋，因为是民国时期打仗留下来的，现在已经沦落成为了这个城市最脏乱的一段地方。
不熟悉s城的人也许平日根本不会留意到这里破败的景致。
这里满地都是碎煤渣，人走在路上沙沙作响，一脚深一脚浅陷入煤渣里面，路途走起来让人觉得道路绵软。
走到一片废旧的工厂面前，这里明显已经不在有往日工厂繁荣的景象，不过因为灯火霓虹，黑沉的夜空夜空之下，显出别有一番风味。
这里大概白天的时候不会有夜里好看，赵桐跟着陈绍站在一小片空地上说，“这地方挺特别的。”
陈绍似乎有点不好意思，腼腆地笑了笑，说，“这个地方叫火药厂，以前打仗时候的火药都在这里生产，后来这里荒废了，就逐渐变成了现在这个模样。我家离这里也不远，小时候我都在这里玩，这地方我很熟悉，你以后来玩找我，肯定能找到我。”
赵桐眼睛转过来看他，带着好玩的好奇，说，“你家就在这里？那你怎么不直接带我去你家？”
陈绍笑了笑，似乎更加不好意思，只能推辞了说，“我先带你吃饭，然后再带你去我家。”
赵桐因为他带自己来家里，一下就忘记离刚才不高兴的事情。
是否是亲生的痛苦压抑在他心里，赵桐跟陈绍去小巷子里吃牛肉面，两个人坐在昏暗不清，只有几张桌子的小店里，赵桐突然就感觉踏实了下来。
汤汁浓重的牛肉米粉端上来，陈绍抓了大把的香菜放进碗里，又看向赵桐，恢复了以往冷傲的眼神，问，“要吗？”
赵桐连忙点头。他来不及感受世俗烟火的温暖，现在有一个人坐在面前，为自己加一把香菜也都是好的。
陈绍从桌上的筷筒里面取了一双一次性竹筷掰开，然后很细心为赵桐刮上面的刺，递给赵桐，之后才顾上自己。
他没有可以表现出照顾人，但是无意之间流露，越发显得真性情。
陈绍在碗里挑起米粉来，对赵桐说，“其实我觉得吧，你家里的事情也不用那么在意，虽然你父亲另外有了家庭，但是好歹你们还在一起不是，你也正常地上学生活，一切都没有改变什么，你还可以保持成绩优秀，这样就很好了，以后考上了大学，你就可以离开不再理会什么了。”
赵桐在那盏昏黄的头顶灯泡下借灯光看对方的脸，才发现他的脸一大半都是沉静在阴影里的。
这跟练习绘画的时候很像，总要有黑暗的地方才有光。
赵桐看着他大口吃米粉，碗里散发出油腻诱人的肉味，翠绿的香菜混合着汤汁，洁白的米粉软糯。
外面不知道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陈绍喝下了一大口汤，对还未动筷的赵桐说，“不吃吗？吃啊。”
赵桐回神一般，赶紧应了一声，才开动。
陈绍吃东西很快，吃完了米粉，又坐着等了一阵赵桐他才吃完。
陈绍主动掏钱付账，赵桐要阻止他，陈绍却说，“这里是我家，下次再让你给。”
由此赵桐说是要请陈绍吃饭也没有请成。
他们两个人刚要撑伞离开逼仄的小店，有人从背后招呼陈绍，陈绍回过头去，才对赵桐说了一声，“一个我朋友，你等等。”
赵桐点头，见他走远跟对方说话去了。
他并不觉得无聊，只是安静地看着下雨的雨滴，外面下雨声音沙沙沙的，世界有种安静的温柔。
陈绍不多一会儿就跟朋友说完话回来了，问赵桐，“没等久了吧？”
赵桐摇摇头，说，“没有。”
陈绍撑起伞，“走。”
赵桐默默跟着他，两个人一前一后打着伞走向地势稍高的地方。
这一代的房子普遍偏低，刚才的牛肉米粉店门口简直快被雨水汇集成了一条小河，赵桐走到陈绍家里的时候，他的鞋子都快进水了。
陈绍钥匙也不用，直接推门进去，找了块干毛巾递给他，说，“快擦擦，别淋湿了。”
赵桐适应了好一会儿，才在陈绍打开房内的电灯之后眼睛适应了这里的光线。
陈绍说，“我家很小，你就随便吧。”
赵桐又是简短答应一声。
陈绍把雨伞放在阳台上，返回屋内打开了电视机，赵桐问，“你奶奶呢？”
陈绍说，“她应该是在邻居家打牌，我们看电视吧。”
赵桐坐下来，感受着陌生人的关心和陌生的环境，暂时想不起来有关自己的一切。
外面的雨势逐渐有变大的趋势，最后电闪雷鸣，陈绍不得不跑去把阳台和厨房的窗户关了。
房间里变得更安静，除了电视声，几乎没有谁说话的声音。
他把电视调来调去也找不到好看的，索性问赵桐，“你喜欢看什么？自己选。”
赵桐摇摇头，说，“我没什么想看的，我在家也不爱看，我们说说话好了。”
“好。”陈绍也是干脆，直接就关了电视，然后半躺在赵桐身边，假寐一般说，“你想说什么，说罢，我都听着。”
他大概是认为赵桐此时很需要倾诉，所以才做出一副洗耳恭听的样子。
赵桐沉默了两秒钟，才皱眉说，“其实我也不知道自己想说什么"
陈绍大失所望 ，直接从沙发上跳起来，说，“怎么会不知道，想到什么都可以说。”
赵桐，“但是我真的没什么可说的。”
陈绍抓抓头发，“你可以说说你自己，或者学习？画画？现在雨下得这么大，你晚上打算怎么回去？回去不怕被抓住吗？”
赵桐见雨势从未减小，也拿不定地说，“再看吧，雨停了我就回去。”
陈绍刚说，“雨太大了，不可能小的，”然后他就听到了有人敲门的声音。
这声音来得实在是太诡异，赵桐和陈绍都不自觉地停下了谈话，仔细听，又是一阵敲门声。
陈绍疑惑，吼了一声，“谁啊？”
门外的人说，“我。”
这个声音明显让陈绍知道来的人是谁，他嘀嘀咕咕，说，“他来干什么”，不过还是走过去，给对方开了门。
赵桐认得他，他就是刚才在牛肉米粉店跟陈绍打招呼的人。
他走进屋，头发上还带着雨滴，手里一个袋子，递给陈绍说，“给，拿着，雨太大了。”
陈绍接过来一看都是吃的，还有啤酒。
他有些不开心地说，“你来干什么？”
对方说，“来找你玩啊，怎么，不准我来找你玩？”
陈绍咂咂嘴，不置可否的样子。
对方的眼睛看到了赵桐，陈绍就介绍了一句，“哦，这是赵桐。”
“赵桐，这是我哥。”
赵桐看向对方，那人露出一排白牙，笑起来说，“你好，幸会。”
赵桐点了点头，只是说“你好”。
要说陈绍的哥哥，其实非亲非故，只是从小一起混大的罢了。
他出现显然不是在陈绍的意料之中，不过既然来了，陈绍也不好赶对方出去。
只能指了指沙发说，“那个，你坐吧，”然后就走去了厨房，拿了盛东西的盘子出来。
对方坐了下来，如同在自己家一般打开了电视，说道，“怎么最近都不见你了？听说你又回去读书了？”
然后是打开易拉罐啤酒的声音。
陈绍走出来，坐在赵桐和大哥之间，说，“是，开学了，就回去了。”
对方有些不屑，说，“你还回去干什么，都说了出来跟着我，不是一样的嘛。”
陈绍摇了摇头，显然不愿意搭理对方的拉拢，只是说，“不了。”
大哥见拉拢不过来陈绍，也就算了，拿起啤酒喝了一口，然后想起赵桐还存在似的，对他举了举杯说，“你也来点儿？”
赵桐连忙摇头，陈绍也出来帮他挡着，说，“哥，这个不行，他一会儿还要回学校。”
大哥见他们两个人都一条心拒绝自己，眼神多了几分探寻意味，神情也有些暧昧，问道，“怎么？他晚上不在你这里住？”
陈绍自己接过了那罐啤酒，说，“不 ，一会儿我送他回去，哥，我们两喝。”
他和大哥碰了一下，自己就咕咕把酒喝下了肚。
对方看着陈绍如此直爽，又看了看坐在一边但是分明就是不属于这里的赵桐，他觉得一切都越来越有趣，也几口咕咕下去，把一罐啤酒干了。
赵桐看着陈绍跟别人拼酒，虽然不知道两人的关系，但是心里也在思考这个问题。
正当他思考着，屋子里的电话响了。
陈绍跑去接电话，之后探出头来对赵桐说了一声，“我奶奶叫我给她送点药过去，我很快回来，你等我一下。”
他匆匆取了伞，又对大哥说，“哥，你随便坐。”
自己就跑掉了。
等到陈绍一走，他的这个大哥就对赵桐来了别样的兴趣。
他目光一直饶有兴致地看着赵桐，对他自我介绍道，“你叫赵桐？我叫周真，就是真假的那个真。”
赵桐对这个人评价不出来好坏，但是也对他无法产生好感，学长的离开，让他出于一片空白地带，只能让他自己去面对眼前的这个人。
他有点冷场地“哦”了一声，没别的话，但是周真却对赵桐更加来兴趣了，坐近了一点问他，“你不喜欢说话？没关系，我也喜欢话不多的人。”
赵桐见他言辞暧昧，又身体朝自己靠近，心生警惕，但是最终还是没有逃脱必然要发生的一切。
周真非常直接地看着他，说，“你是我喜欢的类型，怎么样，要不要考虑和我试试，我会对你很好的。”
赵桐一瞬间愣住，他脑子里只有一个疑问，很好？是什么意思？
前面的话已经被他自动忽略掉。
周真又靠近了赵桐一点距离，这次几乎是在赵桐的面前了，说，“你是陈绍的朋友？没关系，他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我喜欢你这种长相的，没想到他还能有你这样的朋友，你们到底是不是朋友关系。”
赵桐声音干涩地问，“我们是朋友，你什么意思？”
周真仰头喝尽了罐子里的啤酒，笑了笑说，“你不会真的什么都不懂吧，我的意思就是这个”
话还没有说完，他就朝赵桐吻了下去。
赵桐吓得四肢僵硬不敢动弹，只觉得对方的舌头伸到了自己的口腔里不断搅动，他反射性地一口就咬了下去。
周真立刻退出来，没被咬出血，因为赵桐自己也很害怕，而且不喜欢这一切。
周真好似夸奖他一般说，“性子急，不错。”
赵桐已经生气了，站起来对他说，“请你离开，虽然这不是我家，但是我不想看到你，你现在最好马上离开。”
周真仿佛是没料到赵桐是这种性格，他才只是随随便便调戏了他一下，就被他那双漂亮的眼睛宛若要凌迟死。他想想，真是可惜。
周真说，“嘿，陈绍都不敢这样跟我说话，你倒是有胆量，不过你敢跟陈绍这种人玩，还需要装的这么单纯吗？你到底是真单纯还是假单纯，不如让我看看。”
他话说完，就伸手过去要掀赵桐的衣服，对于他这种什么都不怕人来说，强/////暴一个人真的不算什么。尤其还是一个男性，那就更加不算什么。
连法律都不会保护被强的男性，就算是他强了赵桐又能怎么样？
所以他根本就没有在怕的。
不过赵桐却怕的不行。
他激烈抗击着周真的骚扰，两个人体格上面差异很大，但是周真硬要脱他的裤子，他也死死抓住，最后干脆一口咬到了抓住自己裤头就不放的周真手上。
周真吃痛，当然立刻就放手了，还大叫了一声。
那一口大概确实是赵桐发狠了，所以才咬得特别厉害。
周真抬起手坚持，才发现厉害的地方已经流血了，没有被要流血的地方也有很深的压印。
他火气大起来，说，“卧！槽！你他妈还真下得了口，你都跟陈绍来他家了，还装什么装呢，你真当自己是大少爷碰不得啊。”
这时外面传来脚步声，周真知道是陈绍回来了，说起来，两个人一起长大，从小都是打架打得不分高低，虽然自己比陈绍大一岁，但是也不敢真的和陈绍斗狠起来。
周真立刻收敛了，对赵桐放狠话说，“你也不看看陈绍是什么样的人，他不知道睡过多少男女了，你跟他玩纯，是故意还是有意？我也不跟你多说什么了，你最好看看他家里藏着的黄/////碟有多变态，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是算口味轻的了！”
一番话刚说完，周真就捂住自己的手冲出了门。
刚好跟回家来的陈绍撞了个满怀。
他气冲冲地往外走，陈绍被他大力一撞，骂道，“走路没长眼啊！”周真消失在门口。
陈绍气愤地揉了揉肩，手里还拿着滴水的雨伞，走进屋内看赵桐的模样，一时之间愣住了，不敢确定，问，“怎么？刚才发生了什么？”
赵桐冷静下来，感到疲倦又疲惫。
解释的话也不愿意多说了。
只是说，“没事。”
陈绍怎么见他也不像没事的样子，跑去阳台放下了伞，回过头来说，“刚才我离开的时候他没对你怎么样吧？我走了才想起来不应该留你一个人的，他这个人有点异于常人，喜欢那个”
“男人。”赵桐帮他把话说完。
陈绍几乎吓得下巴没掉地上，结结巴巴问，“你都，你都知道了？”
赵桐闭上眼睛，点了点头，缓慢地说，“他打算强迫我。”
这句话差点让陈绍没被雷劈中，他跳起来说，“操！这个人渣！”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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