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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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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书]成为山神之后 作者:宁世久

    第44节

    它对春山君的态度,其实一直有一些不饶人,所以才惹得那春山君的祭师不喜欢它,但那是它天性如此,并非真的不知礼。

    之前那信件,它再三确认过,的确是老爷的字迹,还带着老爷的气息。

    若真如信上所言,那老爷失踪,乃是他自己为之,根本不关春山君的事情,春山君也没有理由为此以身涉嫌。

    所以,尽管春山君向天水宫发了拜帖,但它觉得这只是春山君看在老爷面子上才做的,天水宫根本不会答应春山君的拜访。

    怎知,怎知……

    翠鸟看着那皱着眉神色尤其吓人的春山君,只觉得对方格外不讨喜的样子此刻顺眼极了,欢喜地鸣叫一声。

    清啼悦耳动听,春山的妖灵们加上一个尹皓都听得呆了呆,然后便看到翠鸟拍打双翼,狂风吹过,梁上挂的布幡和红绛带飞舞,树叶相撞的簌簌声中,翠鸟身形扩大,眨眼间化成几丈长,用鸟爪抓住季莳,带着他飞起来。

    季莳手在鸟爪上一撑,利落翻身上鸟,对下面仰起头呆呆看着的尹皓和春山妖灵们挥挥手,然后拍了拍翠鸟肩头的羽绒。

    比他还急的翠鸟早就拍打翅膀,带着他一起,将春山抛在身后。

    季莳到达天水宫,是在一日后。

    原本是没有这么快的,但翠鸟救主心切,速度一次又一次爆发,风驰电掣飞过,一路上所路过的地盘主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它就带着季莳离开了。

    等季莳脚踏上天水宫门前的平台时,只觉得自己脑子晕乎乎,胃中有汁液翻滚。

    重新变成巴掌大小的翠鸟站在季莳肩上,见到季莳脸色发绿,一边用自己的小脑袋蹭了蹭季莳的脸,一边弱弱的啾了一声。

    季莳觉得自己的脸色更绿了。

    眼看东陵春山君就要在天水宫门口当场呕吐,天水宫内,终于有仆人从门内走出。

    季莳神力在胃部运转几圈,将呕吐感压下去,才抬起头去看那两位迎上来的侍女。

    见到右边那个人,季莳眼皮一跳。

    “火荒神?好好一个战神,竟然做这般侍女的打扮?”季莳眼角抽搐道,“神女着赤甲的英姿不知道让南荒多少妖族怦然心动魂飞魄散,不知道他们看到您穿成这个模样,心中是和感想?”

    “老娘只是想看看春山君是什么人物而已,”那穿一身粉青侍女服的漂亮神女歪着头看季莳,“也不怎么样嘛。”

    季莳没应话。

    说话的火荒神眯着眼睛打量他,嘴角笑意似有似无。

    这位神女脸似鹅蛋,眼尾飞挑,看上去极为矜傲,她一头长发散乱披下,直到发尾处才用红丝带系住,虽然穿着窄袖齐胸襦裙,但胸口鼓起的轮廓却能证明她里面穿着战甲。

    火荒神是假天洋手下一员大将,有战神之名,骁勇善战,虽然是女子之身,也在南蛮十万大山中闯出赫赫威名。

    幸好这位神女一般是在南蛮活动,很少越界到东陵去。

    季莳装作听不到火荒神的话,目光平移到另一位侍女脸上。

    那个以冰冷视线看着他的侍女,是——

    ——是郁娥。

    哦,对了,现在应该叫御峨?

    才几天时间,从北冰调到天水宫,这位美神的升职速度真是厉害。

    季莳勾起嘴角,道:“两位,请带路吧。”

    虽然两位神女都看季莳不顺眼,但季莳确实是拿着假天洋的帖子来的,她们不可能将季莳拦在宫门外,火荒神冷哼一声,而御峨也无声冷笑,齐齐转过身,以手为季莳指方向。

    “好啊,春山君,”火荒神道,“随我来吧。”

    季莳抚摸几下全身毛炸起来的翠鸟,迈步跟上。

    天水宫内金碧辉煌,种种摆设器物少说也是法宝,季莳跟在两位神女背后,一边眼神乱瞅,一边琢磨能不能拿那么五六七八件走。

    三位神灵在一处拐角路遇三个短装打扮,似乎是专做打扫工作的假人傀儡。

    火荒神和御峨看都没有看这三个假人傀儡,径直走了过去,三个假人傀儡退到一边,为他们让路。

    季莳原本也没在意这三个假人傀儡,直到路过最后一个假人傀儡时,一朵被桃花妖蹭到他胸前衣襟上的桃花符飘落下来。

    山神大人转过头,正好和这傀儡以灵玉打磨的眼睛对上。

    灵玉眼珠黑晶透亮,季莳心说这灵玉真不错。

    并没有发现什么异常的季莳捡起桃花符揣进怀中。

    继而他又走了三步,终于发现不对。

    唔,那双眼睛……

    ——晏北归?!!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对具有一个相同技能

    快速扒对方马甲,麻麻再也不用担心脸盲啦

    第一百三十九章

    被火荒神和御峨带着穿过幽深回廊,季莳面不改色将那三个假人傀儡丢在身后,也没有回头,但脚下却微微迟疑了一瞬,露出少许痕迹。

    走在前面的火荒神立刻回过头,季莳想也不想,将自己的目光投到一边的高脚架上的五彩瓷海碗上,装作因为欣赏瓷海碗而停步的模样。

    御峨紧跟其后回过头,顺着他的视线去看那只瓷海碗。只见海碗中别有乾坤,一朵青黄的碗莲盛开在水中,花蕊金黄,隐约焕发着点点荧光,碗莲之下,有黑影悄悄游动,仔细一看,才能认出游动的黑影并非锦鲤,而是一尾云鲸。

    云鲸将背部露出水面,喷出细长的水柱,换气完,摆动尾巴往下潜去。

    御峨看完,和火荒神交换一个眼神。

    刚才路过无数奇珍异宝,也不见春山君有少许动容,怎么他看这样一个虚无海乾坤碗看得入迷。

    此刻季莳已经将自己的视线收回来,笑眯眯看着她们,道:“两位道友,为何停下脚步?”

    并没有发现异常的火荒神瞪了他一眼,转身继续走,御峨紧随其后,季莳乖乖跟上,在三人身后,那三个打扫的假人傀儡已经转过拐角,隐匿自己气息离开。

    走出很远后,三个假人傀儡才停下脚步,满头冷汗地吐出一口气。

    伪装成三个假人傀儡之一的晏北归只是在暗暗吃惊会在这个地方遇到季莳,那边两个人则是长吁短叹,庆幸自己没有被抓住。

    另外两个人,自然是药翁和崔淳这一对好师徒。

    整个天水宫都在假天洋的神识掌握之下,他们能伪装成假人傀儡的模样不露破绽,所依靠的是药翁研制而出的奇特丹药,但这种丹药也不是万能的,他们也只敢在这里稍稍停留,便继续迈开脚步,将自己伪装成一个打扫宫殿的假人傀儡。

    平生没有几天的刺激能和这几天相比的崔淳给晏北归神识传音。

    “刚才那位是春山君?”他的语气中充满终于见到了原来长成这个样子的意思,“就是那个浩然师兄倾慕的春山君?”

    他颇为惊奇地说完这一句,顿了顿,又疑惑问:“那位春山君,怎么会在这里……邪神和正神不是敌对?哦,对了,反正都是神修……”

    崔淳话里表现出春山君已经和假天洋联手的意思,晏北归低喝道:“慎言。”

    “哎?好吧……毕竟是师兄喜欢的人……”

    晏北归觉得自己的太阳穴突突地跳起来,有点疼。

    眼看崔淳欲言又止,晏北归有心解释季莳绝不是那样的人,但这种时刻哪里容他解释余地,迎面又走来天水宫的宫人,药翁冷哼一声,打断崔淳的小声念叨,三个人继续装作假人傀儡,修理墙上的壁画。

    做这些的时候,晏北归心不在焉。

    以季莳的性格和如今的立场,是不可能做出投敌的事情,所以此刻东陵春山君会出现在天水宫,是极为怪异的。

    昨日,他带着崔淳好不容易找到药翁前辈,却无法说服一定要找到草老人,不然不回去的药翁,只能跟着一起进入天水宫。

    说不定季莳也是因为草老人才来到天水宫?季莳和草老人的关系原来是有这么好么?

    晏北归的思绪偏了偏,疑惑起来季莳在他身处这样陷阱的时候,会不会来救他,等回过神来,不由啼笑皆非。

    ……不过,晏北归深知季莳绝不是那种乐于助人的人,而在这个地方撞上他,也并非偶然。

    那么,季莳来到这里,有一部分是因为草老人,还有另外一部分,是有别的打算。

    晏北归将这些猜测按在心底,脚下则继续跟着药翁,三人在天水宫中,如同蚂蚁一般不引人注目地悄然行动,直到药翁遵照他手上的天水宫地图,停在一扇房门前。

    “应该就在里面了。”草老人想要摸胡子,伸手却没摸到,讪讪道,“如今的问题是,门打不开。”

    “师、师父,”崔淳战战栗栗,“既然打不开,我们要回去吗?”

    “回去什么,”药翁瞪了他小弟子一眼,道,“为这件事老朽已经赔上自家道场,若不救出草老儿,我岂不是白赔了!”

    “我赞同崔师弟的意见……”

    药翁那一句话说得掷地有声,回音沿着宽广的回廊传出去,晏北归只能一边表示自己的看法,一边用手指划出一个符箓,将周围声音封住。

    天地在这一刻无比寂静。

    便在这寂静中,遥远处有隐约脚步声传来。

    三人动作一起顿住。

    下一刻,晏北归捏碎那枚隔音的符箓,另一只手则一瞬间在半空中画出十几枚新的符箓,清扫他们来到的痕迹。

    那边药翁带着崔淳已经躲在回廊后一个隔间,同时把一枚漆黑丹药丢给晏北归。

    晏北归接过,,藏好,蹲下,然后一口把丹药闷下。

    丹药入口即化,继而他和墙角的阴影融为一体。

    他们做完这些后不到一盏茶,沿着长廊有两人走来。

    那两人再往前了一些,面容暴露在明珠的光辉下。

    看到季莳的晏北归睫毛颤了颤,目光停驻片刻,屏息。

    他不敢移动视线,深怕那么一点小举动惊动季莳身边那位。

    虽然并没有看到走在季莳身边那人的脸,但瞥到的衣角上蓝白交错的波浪条纹已经足够晏北归猜出那人的身份。

    以天洋大神身份复活的假天洋。

    假天洋正在和季莳说话。

    “见到春山君拜帖的时候,我甚是惊讶,不过更惊讶的是,你竟然真的敢上门。”

    “大神,我们认识也挺久的了,您难道不知道,晚辈有什么不敢?”

    季莳顿了顿,而偷听的晏北归眯起眼。

    “虽然前辈很厉害,却也不可能闯进阴域中,杀了我正身,至于这具身外化身,虽然死了有些可惜,但还是容许牺牲的范围内。”

    季莳说这话的时候,还略微带着点开玩笑的意味,偷听的晏北归却心中一紧。

    在牺牲容许的范围内,不代表可以做无谓的牺牲。

    白发道人顿时觉得,他既然和季莳约法三章,绝不轻易让自己受伤,那季莳在这方面也应当和他定下约定才是。

    实则半斤八两的两个人都闭着嘴,长廊中只能听到假天洋说话声音。

    假天洋一边伸手立在门锁前,神力从掌心贯入锁中,复杂的神力锁发出有节奏的咔嚓声,数百个阵法瞬间展开。

    假天洋听着机关运转的声音,一边道:“春山君的神位神纹都在你这身外化身上,他更掌握整个东陵的神道,少了春山君,如同斩你一臂,对你而言,也只是可以牺牲么?”

    神力锁发出最后一声咔嚓,合上的门从中间裂开一条缝,悄无声息地向两边滑开。

    晏北归看着那一丝从门中泄露出来的光丝变成光块,又从光块重新变成光丝,最后消弭。

    被留在门外的,只有季莳说的话。

    “为了完成目标,没有什么不能牺牲。”

    从阴影中站出来的晏北归面无表情。

    他觉得他得和季莳好好谈一谈了。

    ———

    药翁在丹道上的成就可谓出神入化,假天洋并没有发现藏起来的晏北归药翁崔淳三人。

    季莳同样也不知道自己和晏北归在刚才擦肩而过,步入大门后,他深吸一口气,只闻到满肺的青草清香。

    他合起眼,再睁开眼,首先看到的,是一棵迎风招展的大树。

    季莳嘴角抽搐抬起头,看到那一棵本该在玉鹤峰上的巨木。

    如洗碧空下,璀璨日光下,这棵树郁郁葱葱,尤其茂盛,树叶青翠得能掐出一把水,灵光在树叶的脉络间流转不停,被风一吹就闪烁起来,格外夺目。

    树根处,坐着闭目打坐的草老人。

    季莳甚至还看到玉鹤峰弟子也都在这里,比如站在草老人身边的青衣白衣。

    微风吹过草地,鲜黄色的蝴蝶从摇晃的草叶上飞起,翩翩穿过花丛中。

    色彩明艳,如诗如画……所以他娘的这是怎么一回事?!

    假天洋没有在意季莳满腹吐槽不知道该吐哪一个出来好的心情,漫步走过青草地。

    在他踏入树荫下的那一刻,这个以莫大造化手段构建出来的小秘境瞬间风停了。

    季莳看到站在草老人身边的青衣和白衣以及其他几位玉鹤峰弟子纷纷上前,手指间法诀变化,青色或黄色的光华自他们身上腾升而起,法相则再他们头顶展开,真元运转不停,以身为盾,阻挡假天洋前进。

    显而易见,这群一半以上连筑基都没有的小崽子直接被打飞出去。

    从震惊情绪中回神的季莳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心随意动,神力运转,那些玉鹤峰弟子落下的地方土壤变得松软。

    白衣落在地上,发现自己没有受一点伤,抬头一看,才看到站在不远处的季莳。

    “春山君?是春山君吗?”白衣大喜,“请山君救救我家老爷!”

    季莳不为所动。

    在见到假天洋之前,就被季莳塞进袖子里的翠鸟听到白衣的呼喊,忍不住探出头来,见到这般情景,在留下几片羽毛后挣扎着飞出来,赶在假天洋之前,落在草老人肩头。

    它啾了一声,用自己的尖喙去蹭草老人,却得不到对方的反应。

    “他封闭七识,无论你做了什么,他都感觉不到。”

    走到草老人面前的假天洋顿了顿,又道:“我将你从那群魔修手中带出,以日精养好你的伤,以月乳修补你的神魂,不过要你说出一句话,结果却以这幅封闭七识的模样来面对我……”

    他俯下上半身,用手拨弄从草老人身上长出的娇嫩小草。

    “……真是无情啊。”

    假天洋最后以这句话作为总结。

    季莳:“……呵呵。”

    他才没有人弯看人基。

    第一百四十章

    假天洋动作之暧昧,根本不能怪到季莳人弯看人基上。

    季莳把自己第一个冒出来的想法给掐回心底,看着假天洋松开拨弄草老人身上细草的手,往前一伸,挑起草老人的下巴。

    季莳:“……”

    假天洋仪态面容不可说不美,他身着神冠华服,蓝白交错的波浪花纹从他肩头一直延伸的衣袍边角,大气清净的颜色压下假天洋眉间的阴鸷,也模糊了他和常山坪那只蛇妖相似的削瘦身材,又有真正天洋掌握天地之水权柄时的记忆,不怒自威,走到外面去,和季莳站在一起,别人大概都会以为季莳才是邪神。

    而被假天洋挑起下巴的草老人,模样像个缺少水分而干瘪枯萎的果子,五官都淹没在千沟万壑的皱纹下。

    作为阴神修士来说,这是寿元快要耗尽才会显露出的模样。

    季莳记得自己上次见到草老人时,草老人虽然也是老态龙钟,却不像这般仿佛马上就要坐化,又想起翠鸟说草老人本体有一段时间,差点把叶子掉光,就知道草老人这回是经历很大的劫难。

    既然草老人是来找假天洋的,那是怎么落到魔将舜乎手中?后来又怎么被假天洋从魔修那边带回来的?

    季莳别开眼,不去看树下伤眼的画面。

    一边的白衣见到他这幅无动于衷的姿态,骂声正要脱口而出,就被青衣一巴掌捂住嘴。

    那边的季莳凉幽幽瞥了他们一眼,正色道:“就算大神您可谓神道第一高手,也不能强迫人家说家伙啊。”

    假天洋猛地回过头。

    季莳知道自己猜对了。

    他勾起嘴角,绽放开一个带着点邪意的笑容,配上他天生不良的气质格外相得益彰。

    “而且就算草老前辈说这句话,也改变不了这个事实不是吗?大神你……本来就不是真正的天洋大神。”

    秘境中寂静的一刻。

    然后,狂风骤起。

    树根抓住大地勉力支撑,如翠玉一般的树叶簇拥在一起,在风中发出哗哗的声音,停在草叶尖尖上的蝴蝶来不及挣扎,漂亮的翅膀就变得支离破碎,草地起起伏伏,如浪潮一般,自假天洋脚下起来,扑头盖脸打向季莳。

    在这狂风中,季莳依然不为所动。

    大地神诀支撑他的脚稳稳站在地面上,唯有长发和衣角一起飞舞,季莳拨开遮住他眼睛的黑发,在这风中发出哈哈大笑。

    刚才在假天洋面前假装出来的恭敬都消失不见,季莳笑道:“你真可怜。”

    季莳一边说,一边从发顶抽下一只发簪——不是晏北归送给他的那个——发簪迎风见长,变成有八道分叉的小剑,季莳一抖这小剑,七道金光嗖嗖嗖飞出去,唯有一枚小剑还留在杖上,立在杖顶上,化为冷厉剑锋。

    被季莳好好炼制了一番,晋升法宝的八宝长叶放出一道剑光,将迎面袭来的风刃劈开。

    对此刻突然变化的发展懵逼的玉衡道弟子们这时候才能听到他声音从破碎的狂风中传出来。

    “为了救草老搭上一个身外化身确实不值,不过要是能杀了大神你,不管怎么说都值了啊。”

    “心比天高的小儿!”

    假天洋勃然变色,手一扬,唤出白蛇杖,雨水自天而落,噼里啪啦化作水墙,拍飞那袭来七道金剑。秘境四处泛起潮涌之声,他还没有动手,突然听到身后草老人真身的那棵大树,发出不堪重负的树干弯折声。

    假天洋的神力流转不由一顿。

    他动作一顿,季莳却不可能跟着一顿。

    不提一边的白衣泪眼汪汪咬袖子心说卑鄙,此刻金剑小八被季莳持在手中,金辉闪烁不停,这些年终于也练出一点剑意来的季莳抓住这个破绽,如山一般浑厚的剑意凌空劈下,土行之力在流水中安稳不动,没有受到半点影响。

    季莳还在以言语扰乱假天洋的心境。

    “本神倒是第一次见到,原本就是邪念所化的东西,也会心魔缠身?”

    假天洋举起白蛇杖迎上。

    “卑鄙无耻!”

    “哈哈哈哈哈!”

    水行之力和土行之力狠狠撞击在一起,玄蓝和金黄的光华交相辉映,水如怒涛,汹涌无比,土如千峦,巍峨不动,相持片刻后,到底是假天洋的神力和境界在季莳之上,水推山倒,汪洋将大地覆盖。

    整个秘境发出摇摇欲坠的轰鸣。

    地陷剑诀将冲到面前的汪洋分流,季莳举剑再战,剑光未起时,眼角突然瞥到脚边。

    那被分流移开的汪洋中,似乎有几朵紫色的小莲花在起伏?

    季莳眼角一抽,就听到身后的秘境大门崩裂,架也不打了,往地下一钻。

    他跑的及时,下一刻,秘境门被人暴力轰开。

    比起季莳浅薄的对剑意的领悟,这才是真正剑道大家所发出的一剑。

    剑光骤亮,如光柱。

    剑风骤起,似霜花。

    氤氲的浩然之气化为朵朵紫莲,随着剑风剑光一同冲进这片小秘境,假天洋想也不想,以杖为剑,用水之剑意,和他对拼了一把。

    这时候才从地下钻出来的季莳正好听到门外某白毛语气极为不好意思的说话声。

    晏北归道:“那个……抱歉,劈错了。”

    顶着一张表情破碎的脸,季莳默默回头,便见一道黑影一闪,从门外冲进来。

    待那黑影停下,季莳才认出那是一只天魔。

    “天洋,”黑伽罗打量这复杂形势,眯起眼偏着头道,“我替你抓了三只老鼠……”

    门外三人三张面无表情脸。

    就在刚才,崔淳好说歹说——原本晏北归和他是一样意见,今日只是探路,救人之事需谨慎,不想见到季莳进去,晏北归放不下心,打算劝走了这一对师徒,自己留下来,继续探探情况——说动师父离去,没想到直接撞上在天水宫四处闲逛的天魔使者黑伽罗。

    黑伽罗乃界外天魔,药翁丹道不错,耐不住天魔不同寻常的探查手段。

    接下来的发展并未出人意料,晏北归拔出浩然剑,药翁拿出丹炉,和黑伽罗战起来。

    然后……晏北归一剑,劈开了神力锁和秘境大门。

    季莳虽然没有看到这些场景,却猜也猜得出来,不由为晏北归的运气默哀少许,举手示意道:“果然以前是你牵连我倒霉吧?”

    晏北归扶额叹息道:“这是说这个的时候吗?你动静怎么比我还大?”

    “哪里哪里,怎么比得上你?”

    季莳说完,正好尘烟散去,他回头打量接了晏北归一剑的假天洋的情况,首先感叹在假天洋身后的草老人以及草老人真身的确是毫发未损,然后才发现假天洋猩红的双眼。

    他沉默片刻。

    片刻后,他已经土遁出现在晏北归身边,没管药翁和崔淳对他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人的惊悚,神识传音对晏北归道:“情况不对。”

    “状况一直都不对,”晏北归神识回道,“在这之前,我觉得我们还是可以论道一番,关于你来这里的目的,和牺牲一词的含义。”

    季莳:“……这是说这个的时候吗!”

    晏北归:“现在不说,你待会儿就跑了。”

    这真是对季莳秉性把握极深的回答,季莳有那么一瞬间无言以对。

    他们两个论道——药翁正和崔淳在神识中讨论,沧澜界一些小道侣,谈情说爱从来不看场合——时,睁着一双猩红眼眸的假天洋忽略身后的草老人(没有战斗力),周围玉衡道的小崽子们(没有战斗力),把视线投向了距离他不近不远的黑伽罗(有战斗力)。

    黑伽罗带着笑的嘴角僵住,下意识后退一步。

    假天洋举起白蛇杖,墨蓝色神力在蛇头处放出光环,层层叠叠的光环套在一起,继而迸射而出。

    黑伽罗拔腿便跑。

    顷刻间,汪洋倾覆,只留下草老人真身所立的那一小块陆地,黑伽罗到底没有跑出,手持一面镜子,和假天洋站起来。

    晏北归摇摇头,手握戌土灵珠,在季莳的冰凉瞪视下,趁假天洋和那天魔斗得不可开交别无分心,勉强施展土遁,将那些被汪洋淹没的玉衡道弟子救出来。

    他跑了两趟,第二趟返回时,发现其他那些他还没有来得及救出的玉衡道弟子连同一只晕倒的绿毛鸟已经湿漉漉躺在门外长廊的地上,心道果然,抬起头对季莳莞尔一笑。

    季莳别过头,懒得看这个头顶圣母光环的家伙。

    忙完这一切,晏北归拍拍手,对众人道:“假天洋与那天魔打起来,声势浩大,恐怕不久就会有人来查看,我们得尽快商量一下,要不要救草老人前辈,以及等会的逃离事宜。”

    “不用担心,”季莳道,“天水宫宫人不会在意这点小事的。”

    眼角瞥到晏北归挑眉向他望来,季莳心中一跳,觉得自己笃定的态度会暴露什么,迅速给了个理由。

    “我关注天水宫很久了,这里每月基本上都要来上一场大斗。”

    “哦。”晏北归不可置否,“说起来,你来这里到底是为何?”

    这个到没有什么不能说的,季莳开口道:“上次阴域一战,最后假天洋表现得有些不对,他放手太快了。所以醒来后,我早做了一手准备,探查天水宫的消息,然后……待知道草老前辈来找假天洋后,我心里不禁冒出一个想法。”

    门外季莳正在和晏北归解释,门内,唯一没有被假天洋和黑伽罗战斗波及的汪洋间小岛上,草老人睁开了眼睛。

    第一百四十一章

    秘境之门外。

    以微弱明珠光辉点缀的长廊上,那些个差点被水呛晕的玉鹤峰弟子坐在地上,身下水迹大滩大滩,他们原本正互相帮忙拧干衣服上的水——不敢用法术,生怕引起天水宫宫人的主意——季莳声音响起后,他们纷纷抬起头,仔细听那春山君讲话。

    “首先得说的是,草老前辈是为何孤身一人去找假天洋这件事……草老前辈过去曾对我说,他是天洋大神点化得灵智,在千年前的天宫做有神职在身的小神,对天洋大神是君臣之谊——”

    “——等等!”

    白衣出声打断季莳:“你、你胡说什么?我家老爷怎么可能是神修?!”

    季莳翻了个白眼:“小子我很早看你不顺眼了,信不信老子告你歧视神修啊?”

    晏北归不由按住挑起的嘴角,而对季莳的话半懂不懂的白衣瑟缩了一下,眼珠乱飘,看到药翁,像是找到主心骨一般,对双手抱胸站在角落里的药翁喊:“药老爷,你看春山君他……”

    “难怪。”药翁闭目沉思,“老朽一直觉得,草老儿某些炼丹的手法真是稀奇古怪,不过他比我年长,涉猎之广也远超我,我只当是他哪出获得的不能传他人看的丹道传承,如今想一想,竟然是神道的香火神火炼丹之法么。”

    药翁说出这句,摇头叹息一声。

    他作为和草老人相交多年的好友,这样说基本是在替季莳一锤定音。

    虽然这么说,季莳还是得到药翁一瞪。

    只觉得自己格外无辜的季莳瞪了晏北归一眼。

    晏北归:“……”

    真正无辜的白发道人拍拍季莳的肩,问:“然后?”

    “然后?然后草老前辈脑子抽了,想在假天洋身上找他陛下的影子,自己跑到敌人地盘上,我猜他一开始大概只和假天洋见了一面,观察完后确认假天洋并非天洋大神,便离开了,没想到被刚才那个天魔抓住,送到魔将舜乎手里。”

    之后被魔修们搜魂,发现了季莳是界外之人的情况,又以界外之人这个身份,结合血河道送上的观世书情报,被魔将舜乎推测出季莳身怀观世书的后半册。

    这几句被季莳直接略过,他偏了偏头,通过那只剩下一片残骸的秘境之门,看到秘境里的激烈战况,道:“舜乎死于明台业火之矢下,魔修散去,而发现草老前辈状况不对的假天洋出手,把草老前辈捞出来。”

    说到这里,季莳摊开手。

    “说实话,假天洋对你们家老爷还是蛮好的呢,草老前辈不想和冒充他陛下的人说话,封闭了七识,假天洋为了逗他开心,还专门把玉鹤峰搬过来,连一点草皮都没有放过。”

    晏北归突然道:“阿春,你为何而来?”

    季莳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这是在叫他,知道晏北归此举是为不说出他真名,他挑起眉侧过脸看了晏北归一眼。

    晏北归向他不赞同地摇摇头。

    季莳又一瞟那些个玉鹤峰弟子,看到他们脸色灰暗,嗤笑一声,但还是没有继续说他的那些猜测,应着晏北归的话,僵硬转变话题。

    “我来这里是为了杀假天洋啊。”季莳道。

    晏北归默默看着他,季莳原本想以和他对视的方式证明自己绝对没说谎,半晌后却是他败下阵来。

    “假天洋不杀草老前辈,是因为他陷入自身迷障,不能辨自己真假,或者说他本来是假的,却想通过草老前辈这个是千年前真正天洋大神臣子的人,以谎言说服他自己,哎,自作自受,这么纠结当初复生什么呢?”

    “假天洋复生一事,恐怕也是界外群魔在背后做推手,他的话,自复生那一刻起,就一直身不由己吧。”晏北归再一次叹息。

    “圣母的同情心收敛一下。”季莳面无表情道,“我倒觉得假天洋这样蛮好,因为这一年他对统领邪神的事情根本没有上心的缘故,我的工作基本上没有受到什么阻力。”

    晏北归点头:“你说得对。”

    围观众人:“……”

    喂!浩然灵人,您刚才的悲天悯人是被你吃了吗!立场变得是不是有些快啊!

    季莳倒是对晏北归这般作态很是习惯,根本没有察觉到什么问题,继续通过秘境之门,察看秘境中的状况。

    “自几个月前起,假天洋和那天魔之间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打一场,天水宫宫人早就习惯如此,根本不会对此作出什么反应来……这是一个好机会,不论是要杀了假天洋,还是杀了那个天魔。”

    晏北归摇摇头。

    “以你我之力,想要当鹤蚌相争里,得利的那个渔翁,还远远不够。”

    不等季莳将视线移到药翁身上,晏北归又补充:“加上药翁前辈也不成。”

    白发道人仔细将敌我双方的实力算了算,觉得这次要是能救出草老人,都可以说是运气好。

    “群殴也不成?”季莳有些惊异。

    “当年我师尊据说死于金丹之手,实则不过是魔傀道太绪躲在他徒弟后面悄悄出手,元神和金丹的差距,真元雄厚浅薄之比不过是最简单的问题。”

    “是吗?”季莳看上去又想用手指随便找个东西摸一摸,被晏北归一把握住。

    他思考良久,不得不承认自己想简单了一点。

    ———

    季莳不知道他想的绝不是简单了一点而已。

    之前他瞥到烟尘中走出的假天洋双眼猩红,明显陷入迷障,敌我不分,故而对那只天魔出手,但要说假天洋这一年一直迷障心魔缠身,和黑伽罗几次打起来,哪一次也不像这般激烈。

    他之所以突然如此,是被晏北归浩然之气激的,若不是晏北归离得远,首先挨一杖的就是那他。

    黑伽罗那一面圆镜,是仙器之材,名字叫先天凝心镜,可唤醒心魔,也可镇压心魔,乃是黑伽罗针对假天洋的情况,专门从他主子天魔摩夷大帝手里求到的仙器,却不想假天洋的心魔先是被晏北归的浩然之气刺激了一下,又被他镇压,勃然大怒,想起之前好几次他醒来时被黑伽罗镇压回去,凶性大发,决定在自己死前要拉着黑伽罗垫背。

    他心中杀意升起,黑伽罗怎么察觉不到?

    天魔使者只觉得这些天自己大约把这些年顺风顺水的好运气都耗光了,上个月舜乎战死,大帝虽然未责备他,群魔间却隐隐对他有怨言,今日在天水宫抓住三只老鼠,还没有来得及耍一耍,却莫名其妙陷入战斗之中。

    先天凝心镜能镇压心魔,对战斗却没有什么助益,匆忙之间黑伽罗拔出一柄魔剑,抗下夹着波涛汹涌的水之剑意劈向他的白蛇杖。

    白浪翻涌间,黑色魔气肆意蔓延,片刻后就被再一次升起的浪潮给覆盖。

    秘境已有崩溃之象,发狠的假天洋却不顾一切,只顾追着黑伽罗打。

    ……不过是一枚棋子,竟然要闹翻天么?!

    黑伽罗也暴躁起来。

    更别说这一枚棋子这一年极为消极怠工,之前围剿明台一役,他本来劝假天洋也出战,这家伙却以心情不好的理由拒绝他。

    不顺手的棋子能有什么用,反正他早已在沧澜寻得三四个后备的棋子,虽然比不上假天洋在沧澜有得天独厚的优势,但听话得多。

    这样一想,本来只试图镇压假天洋心魔的黑伽罗顿时放开手脚,打算直接灭杀假天洋。

    汪洋之中唯一稳固的小岛立刻被他瞄上,他将先天凝心镜丢出,吸引假天洋的注意力,手上魔剑抡起,划出一道黑月,横劈劈开眼前的千朵浪花万条雨丝。

    魔气汇聚成漆黑魔龙,在半空中咆哮,将汪洋分成两半,一条分海之路直达海岛之上。

    “要糟,”秘境外围观的季莳道,“这家伙要利用草老前辈了。”

    之前见到春山君在和假天洋的战斗中如何利用草老人的玉衡道弟子一起呵呵。

    晏北归光是猜都能猜到季莳之前做了什么,轻笑了一声,很快又陷入自己的思绪里。

    秘境之中,千钧一发的时刻,假天洋顾不得黑伽罗,一掌拍向水面。

    此刻的起伏的水面已经让人分不清天上地下,浪高百丈,沟深万里,只知道四面八方都是白浪和水流,相连成锁链,阻碍黑伽罗前进。

    这些锁链被黑伽罗一剑劈开,眼看草老人就在眼前,黑伽罗狂笑一声,伸手去擒草老人的脖子。

    在他的指尖触碰到那松弛满是皱褶的皮肤前,他对上了一双清亮的眼珠。

    草老人在看着他。

    ……这神修不是封闭了七识吗?

    黑伽罗愣愣想到。

    草老人张口吐出一口黑血。

    他抬起头,看到自己在刚才黑伽罗破开假天洋在他身边放的防御后,在打斗余波和风雨中,被摧残得叶子快掉光,树枝折断的本体,又转头看了看近在咫尺的黑伽罗。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黑伽罗觉得短短片刻,这老头子看起来比之前又老了一些。

    “……老朽刚才,做了一个很好的梦啊。”

    草老人语气悠悠地开口道。

    黑伽罗:“……”

    这种紧要时刻哪有功夫听一个小阴神讲古,黑伽罗举起魔剑要劈下,却不想全身动弹不得。

    无数小草从草老人身上长出,将他束缚。

    第4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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