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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6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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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蛇骨 作者:古物先生

    第16节

    人活在世尚且逃不过食色性,天上的神仙也不过如此。

    心里头没将一些念摘的干净,也无须在人间有个寺庙排位供着香火,自个儿乐活自个儿的也是趣。

    只不过最近祝傥一直显得兴致缺缺。

    西街的拉面小铺,北边的蒸笼包子,红沥沥的浇上半碗淋上一圈,不必靠近便能闻得到那股子冲鼻的味道。

    这便算,哪天吃着吃着,估计是幽季又看他不爽了,拽过衣领来,嘴对着嘴忽然就堵了去。

    对于这种艳事祝傥自然是求之不得,可这吻的同时换他先撬开自己唇齿,舌伸进来不说外加附送一大堆辣油时,那滋味可就是七窍瞬间皆通气,顶的都缓不过神来。

    苏管往往也看的回不过神来。

    待得能省过神来,一定是因祝傥咳的都快爬桌子底下去了,那动静着实大,震得他这个旁观者恍如梦醒,方知该逃。

    是对面的帝君笑眯了一双眼,诡红的一张唇,是眼见着他又悠然自得的吸了一口牛肉面汤,半碗红油又进,却始终好似没听得入喉那音。

    苏管立即放下筷子,没吃饱也不敢留了,忙道句,「我吃完了,你们慢用。」

    尔后是磕磕绊绊爬也要赶紧的爬出去,那架势,生怕帝君再对他有所动作,这么一来自己先被辣的半死不说,回头肯定还会叫祝傥给活生生打死。

    他可不敢跟帝君有甚么接触。

    这样恶劣的帝君也真是太可怕了。

    当初在天庭上瞎了眼,议事大会上所见的幽季恐怕也是假的,这才是真正的他。

    无疑于另一种意义上的『魔头』。

    可怕,简直可怕。

    自此之后苏管宁肯自己一个人溜溜达达的上街找独食吃,也不愿跟他们凑合一桌了。

    只有祝傥咳了半条命去,却还是陪着他吃饭,偶尔被他戏弄这么几把,戏弄的眼泪都被辣出来也不走,缓过神来再轻言道,「你开心就好。」

    开心。

    当然开心。

    偷了老子的仙骨不说现在还不还我,你安得甚么心思?

    叫我不好受了我能叫你舒坦着嚒?

    起先也不是未曾想过要跟他闹翻天,不然总不可能默默的忍了吧?

    可转念又想着,祝傥明知自己恢复法力也不能将他怎样,顶多是逃跑,许不定还会被抓回来。只要他跟幽冥不联手,自己就尚且还有一丝活路。

    所以他不还给自己,是怕自己跑嚒?

    这么想着又不闹他了,也尽量对他好点,伪装出一副自己不会逃跑的架势。

    祝傥倒也是对这变化受宠若惊,可後来又想着,幽季他也就是这么个德行——小孩德行,开心了跟你玩玩,你把他弄不舒服了他当然不让你舒坦,然后也就不跟你玩了。

    所以心下也疑惑着,自己最近做甚么哄他开心了嚒?

    好像并没有。

    又想着,大概是幽冥叫他俩回去,他却没带着他回去,同他一直留在这陲城,明显的偏向于他这方,所以他才开心。

    於是趁热打铁道,「你放心,我不会把你送回去的。」

    季清流心下也一动,心说倒是起了个好头,於是又给他设着套道,「你也说过,你打不过他,他万一气急了,忙过这阵子又有空了,再把我们一起抓回去怎么办?」

    不等祝傥回答,他又当先覆了身子,趴在祝傥身上,轻声道,「所以把我的仙骨还我,咱俩联手,兴许尚有一丝生机。」

    祝傥看着他这么急切,明显一幅掩不住心事的模样也想笑。

    因此忍不住伸手扯他面皮,小声道,「帝君就未曾想过,我当初为甚么要冒那么大的险,留你仙骨么?」

    想过。

    自然想过。

    怕是你现今法力能有如此之强,倒是因为将我的烛龙之骨藏在你的那把破剑里头,你沾了它的光才能至如今地步。

    面上却不明说,问他道,「缘何?」

    「你还不信我是真心实意喜欢你的?」

    季清流又是一愣。

    祝傥声色更暖,「当初只是想见着你有所改变,却也不想见你真遭难。之前都跟苏管合计好了,你上浊灭池头先几天,饭食里便有苏管炼好的保命仙丹,後来我各种手段用尽,方才瞒天过海将你骨头留了下来,同时还要掩人耳目——你知不知道,天帝原本要把你的所有真神之血遍洒天下,换取个人间几百年风调雨顺?」

    「所以你想想,那几年我都怎么过的,一天天都要累死了。就怕某个地方出了事,瞒不过,让天帝疑怪,你的血怎么不好用了,莫不是当初浊灭池有人做了手脚——害你这事不肯假手他人,我好不容易从天帝那里要到了全权,可也正是因此而被局限,一旦事有败露,他只会怀疑我不会怀疑别人,那么……甚么都藏不住了。」

    「好在那几百年真是得了造化饶我,没让我真累死在『瞒天过海』这事上。」

    说着又忆起那几百年的心酸——

    「当时原本想的是,你一滚下浊灭池,苏管会偷偷运跑你,待我执行完赐罪仪式,将你的骨头带回去,那时顺利无误的再融回你身子里。」

    「可哪里能想到你没撑得下去,一缕气一样的就散了。我当时疯了一样的追去冥府,想知道你是不是来此了,只要找着你,趁着你身上余痛还麻的时候,将骨头融回去你也能受得住。可哪里想到……冥主说他那收不起你。怎会料到他也是有意藏起了你……」

    「找不到你,我就快疯了……可还是不得不强撑着精神头去四处平乱。那时候,一天天过的都跟噩梦一样,都快崩溃了。」

    「可我连一丝停下来的时间都不敢有。哪里起了战乱,哪里又帝王星黯淡,哪里鸡毛蒜皮的小事鸡飞狗跳的日子……可好在也是借着那没日没夜的奔波,稍微抵了些找不到你的痛。」

    「没想到又找着你了。」

    「见你失了法力不开心,我哪里忍心看。自然第一时间是想还给你。」

    「可是……我问了苏管。」

    季清流此前一直静默的听着,眼见着到这儿忽然没了下文,不由得戳他,「怎么了?」

    又心下怪道:

    莫非自己先前真的错怪他了?

    「你知道的,当时,当时若是赶着你刚下浊灭池,那么还你真身之骨我也舍得。可,可你知不知道……你现在附身在另一根蛇骨之上,那次苏管想用药除你身上的毒,你就差点因为承受不了那种腐蚀之痛而魂灭……那如今,你叫我再怎么看你抽皮扒骨一遭,然后重新换骨?!」

    季清流一瞬间

    第60章

    火气不打一处来,又想着破甚么阵,不破了!直接搞坏这个阵,那祝傥肯定也会感应到自己的怒火。

    可是真想搞坏这阵也有点难度,起先还燥的很,後来拆着拆着上瘾了,季清流心情也慢慢平复了些,最后索性专心致志的只在意眼前剩下的这几个小阵眼了。

    祝傥急匆匆回来时就见着幽季衣衫不整披头散发且坐姿十分不雅的抱着那阵看的起劲。

    又顺着他完全没介意开合与否的衣袍,露出来的半边白皙大腿,衣衫也快堆叠到肘部了,眼睛却仍旧紧锁着阵势,完全一副心无旁骛的模样。

    想着不悦,却没打扰他,回头去问了站在外头冻得浑身发抖的苏管,「进去过没?」

    苏管忙摆手,看祝傥这表情就知道帝君在里头是一副怎样的架势了,心道还好自己没进去。

    於是祝傥又略觉宽心,再度走进了屋。

    将衣袍给他整的稍微齐了些,季清流才刚刚回神。

    瞧见这摆阵之人回来了,索性将这小木头阵往他怀里一砸,「甚么玩意儿,眼见着能开了又覆了一个星阵,我他娘现在法力不在,怎么推测星象?!你故意惹我不开心?你闲的啊!」

    祝傥也没料到他这么大火气,又想着这是有积怨,不再去恼他,只将这木头渣滓自怀里扑棱开,淡道了句,「那不破了。」

    又忍不住将衣袍给他再整了些,祝傥轻声道,「去洗把脸吧,一会儿准备吃饭了。」

    说着自己便当先要往后厨里走。

    季清流单腿伸下床,单腿仍旧别在身下,不为所动。

    祝傥也是换了衣服进了后厨才想起这话不对,於是又忙亲自断了盆温度合适的水回来,声色也有些不同于往常,「抱歉……我今天有点忙,忘了这茬。」

    说着又要服侍他洗脸。

    季清流一手从他手里揪过毛巾,不耐烦的挥手,「滚滚滚,看见你心烦。」

    祝傥又笑,看着他好似没将这事往心里去就放心许多,再度思虑重重的往后厨走了。

    得了祝傥回来,有更强的仙火燃着取暖,苏管也暖和过来了,又在外头继续准备那一大堆将来要给祝傥用的药材,一边心下感叹道:喜欢帝君有甚么好啊,简直整了个爹回来啊。

    不对,这何止是爹啊,这得是祖宗。

    又惊叹道:想的没错,这确实是个祖宗。

    吃了饭祝傥不知又和苏管有甚么大事要商谈,进了那间小屋。

    他想去听听,可又觉得被发现了不好意思,一时闲在屋里又无所事事,寻思着,刚才发那么大火摔坏那木阵干嘛呢,不然好歹还有个可供解乏的东西。

    想着又对那窗扇打起了主意,反正自己现在鬼术强了些……翻窗跑也不是没可能。

    只不过往往这种念头刚起,祝傥就回来了。

    往他怀里塞了几本书,季清流接过,打眼一看,全都是甚么玄清术法的,因此更是发了火气摔他个劈头盖脸,「给我这玩意儿干嘛?我又没术法,修不了!」

    祝傥也不恼,只轻声安抚他道,「那你也多少看看吧,别把一些最基本的都忘了……指不定哪一天就又派上用场了呢?」

    蹲下身来仔仔细细一本一本重新拾起了,祝傥往桌边一放,温言劝道:「要是实在不想看,也别扔。刚才把我的小木阵给毁了,我跟苏管谈事你没事干的时候,有没有后悔当时发脾气了?」

    季清流冷笑一声,「没有。那东西看着碍眼,当扔则扔!」

    祝傥又无奈,将他往怀里揽了一揽,声色暖迸,「其实幽冥也都是想对你好的,你一直不领情便算,还要拂了人家美意。以后脾气也稍微收敛下,这天底下又不是所有人都叫祝傥,能这么惯着你。」

    季清流见他这话说的怪渗的,又想起他刚才一回来时音色好像有一种倦意,更不知此刻是怎么了。

    刚想问,又听他道,「今天有些累了,陪我早点睡好吗?」

    能早点睡不折腾自己,他自然也是巴不得。

    可就是因为这种感觉——这种祝傥在逃避甚么一样的感觉,让他不自在。

    虽然跟他一起躺下了,季清流还是忍不住小小声问道,「你没有做对不起我的事吧?你不会……和幽冥要联手对付我了吧……」

    祝傥又一睁眼,忍不住凑过去在他脖颈上狠吸了一口,这才心满意足的躺回去道,「幽季,我不会做对不起你的事,睡吧。」

    「真的?」

    「嗯,真的。」

    虽然心下怪怪的,可是,可是祝傥这话好像又尚且有几分可信度。

    再说了,枳楛带着阿啾前几天也来了一趟,说是幽冥前些日子擅离冥府就累下一大堆事没能及时处理,近来又更是是非多,一时半会儿,怕是抽不出空来陲城亲自抓自己回去认错。

    当时听他俩如此说,自己曾笑笑的点头应了。可是他俩脸上表情不对啊……

    季清流心下也开始慢慢发寒,怎么就觉得,怪怪的呢……

    「也没叫你们来抓我?」

    枳楛一愣,随即连连摇头,「我们又打不过祝大哥。」

    祝大哥。

    这个称呼,好像有多熟一样……怪哉怪哉。

    面上干笑了两声,不及再试着问些话,祝傥就进来了,枳楛和阿啾也不敢再多留,向他道了个好,同自己道了个别,接着就和惊弓之鸟一样的跑了。

    那时候季清流坐在床边上摸着脖子,莫名就觉得,有些寒。

    可是……一切又都正常。

    除了祝傥好像越来越找不见人影了。

    这一夜虽然睡的安稳,可脑子里却想东想西了好多事情,飘飘然又空落落的,甚么陈芝麻烂谷子的旧事都过了一遍似的。

    等着他这一觉悠悠醒来,不等抱着绵柔的锦被再蹭一蹭,再舒舒服服的伸个懒腰……

    一个呼吸不当卷入鼻腔一口冰凉的气息,他就忍不住蹙着眉睁开了眼。

    虽然这几天祝傥也都是先他醒先他离开床榻,但是他的仙火还都燃着,为自己供着源源不断的暖意。

    此刻想像往常一样的舒展胳膊,才发现一露出来都跟直接伸进冰窟里似的,冷的要死,略停留在外头几分钟就跟活生生能冻掉了似的。

    这么想着便扭头去寻桌边暖茶,想看看祝傥是不是连自己的这点习惯都忘了。

    忙甚么事能叫他忙成这样?!

    这么一扭头才发现……桌子……不对!

    床还是他自己的,被子枕头甚么的也都没变,也是放在靠着墙的位置,只不过这屋子大体上的装饰全都不一样了!

    想着便一把掀开被子,也顾不得冷,只不过没有祝傥给他穿那么麻烦的衣服他也就懒得自己动手,松松闲闲的往腰上一系,刚准备下床去看看这是怎么了,没想到一条腿刚伸,一只手刚抚上床榻,季清流就一瞬间愣住了。

    随即不可置信的将手抬到自己眼前,翻来覆去的看了会儿。

    然后,他咽了口唾沫。

    似乎有点不可置信,再度微微将手平伸于自己眼前,一拈,一张……

    一条玄冰寒龙直接从手心猛蹿而出,眨眼便卷破了眼前房门。

    法、法力回来了?!

    他大喜过望,又忍不住站起身扭转了会腰脊——好像确实是他自己的骨头,没有任何不适之感!

    再度忍不住抬了抬胳膊,後来索性在空中直接翻了一圈,接着便腾云驾雾的直冲出门。

    迅猛的玄清之气绕身狂旋不歇,周边缭绕的鬼雾也统统退散,似乎很是畏惧他身上的仙家真气。

    这狂卷不止的风吹起他一头未系的青丝,负手而立于云端之上,叫他忍不住就想吐口气。

    这一口气就能吐出个狂风巨浪吐出片洪荒天怒,一下子将幽冥这里拍个稀巴烂。

    早就想这么干了!

    只是还不等他泄愤一样的把这里摧毁,眼风一扫就见着一群人正在忙碌的进进出出,再仔细一凝目,就看到幽冥正在那个小院里,抬头神色不善的打量他。

    你打量个屁!

    想着便直扑下来,随手空抓一把风气也能凝成把上好的宝剑——绝对比祝傥那把破剑锋利上不知几许,眼瞅着便要冲幽冥砍去。

    幽冥周身黑雾一涨又一散,再出现时已在另一个方位了,躲开他这一招更是懒得还招,幽冥冷声道,「你再多放几招出来,里头那人受你波及,命就真捡不回来了。」

    甚么意思?

    幽季不解的扭回头往屋子里看。

    刚一回首,身后忽然贴上了幽冥冰冷的身子,感受到他的手已经按上自己心肺,幽季下意识一颤,恨声道,「你耍诈!」

    「我耍个屁诈!我是真恨不得把你这身脊梁骨再给你抽出来!你留着有甚么用?你除了会耀武扬威炫耀你那真身不凡外,你还会干点甚么?你从小到大办过一件正经事么?替那些心心念念着你的人分过丁点忧了么?」

    是恨铁不成钢的又推了他一把,将他差点直接推跪到屋门口,「你自己好好想想吧,人家祝傥不欠你甚么。」

    渐行渐远的冥主忽又顿住,「对了,祝傥让我教他这个『移愆』的天刑截罚之术时,可是跟我立过誓,自此之后,要替冥府办事了。」

    甚么?!

    幽季还不及回头问问他这句话是几个意思。

    就听幽冥冷声道,「所以我一开始不同意他这么做,因为他和你不同,他不是烛龙,没你真身庇佑,恐是难撑此劫。但他说他能撑过去,我就信了。」

    「你也知道,我冥府事务繁多,要他祝傥是看中他的精明能干,至少比你有用多了。但是若因此举他不幸身亡,那我……可也难压住我的脾气了。」

    说罢一甩袍袖,黑雾一散。

    幽季有点懵,然后慢腾腾的爬起来,立在门口,想了会儿。

    想明白了后接着抬腿便要跑。

    好巧不巧,他刚打算逃之大吉方为上策之时,就见阿啾又抱着一大堆药材急冲冲进来了。

    少年一双水灵清澈的大眼就这么眨也不眨的将他望着。

    然后怯声道,「季大哥你也是来帮忙的么?」

    我……我怎么可能是来帮忙的!

    他爱死不死!

    又想着,自己身上之所以无痛无灾,是因那劫难全让祝傥转移到他自己身上去了。

    浊灭池上那钻心蚀骨的痛楚他现今想来还全都是后怕,那祝傥替自己受了两次——一次除掉己身上的蛇骨,一次再融回烛龙之身……

    此刻哪里还能捡到甚么活头。

    简直是自不量力,老子还是因真身不凡当初才敢上的浊灭池,你以为你法力无边就也能撑得过么?

    那,那许不定这一眼也就是最后一眼了,都言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那,那自己也不好真就这么跑吧。

    更何况还被直接堵在了门口……这时候再跑多没面子啊……

    於是又只好干笑着答了句是啊……

    然后硬着头皮往里头走。

    不及走近了,便瞧见堂屋走来走去的十二个鬼医,似乎是在踏着甚么阵法,也好似是在行着甚么祈祷之事,里屋苏管和枳楛看似冷静却音色发颤的报着药名。

    一时间倒让幽季心下慌乱的很,又觉得自己十分多余,不然还是退出去吧。

    不料那边苏管又眼尖看到他了,忙道了句,「帝君快来!」

    「我……」

    我过去个屁啊……

    「你跟他说会儿话,你多少说两句,他的希望可全都是你了啊……」

    幽季硬着头皮继续往里迈,一步步都跟栓了幽冥那玄寒之铁似的,十分之让他抬不动腿。

    这么一进里屋更是头皮发麻,一瞬间被震呆在原地。

    床上那人双目紧闭,身上血色尽失,地上也是一片血红,全然、全然一副当年浊灭池上的惨象。

    虽没那剔骨抽皮之声萦耳不绝,可看着他身上皮开肉绽的无数大小伤口,这副骇人的模样,到底还是把幽季看傻了。

    枳楛起先忙着止血,没来得及骂苏管,此刻真得了幽季走进来了才捯饬出喘口气的功夫,手下也没闲着,「你别让季大哥看这些了,他看不得这个。」

    忙扯了嗓子又道,「季大哥你快出去吧,别再被吓着了。」

    苏管听得火大,一把摔了手里药材,更不知哪儿来的胆子,上前去一把揪过看呆了的幽季,将他一把扯到床前、扯到这完全像是救不活的祝傥身边,吼着他道,「现在都他娘这样了,你还因为这副场景丑不丑骇不骇人跟我计较?怎么,你觉得他现在这副样子丑的很可怕的很吗?!可他是你的祝傥啊!他是喜欢了你那么久为你做过那么多事的祝傥!」

    苏管现在也快要炸了,「我他娘当初早就跟他说了,不行的,幽冥的这个法子根本行不通,因为你不一样,对,对对,你高贵,你是烛龙之身吗,你当初靠着真神撑下来一次,他祝傥一介凡胎罢了他靠甚么撑住两次反噬之痛?!」

    「冥主倒也是个会推脱活的,纵使当初他来,他自己的麒麟身也难与你真神之骨匹配,血液里虽有丁点相像,可被那灵性充盈的烛龙之骨一旦察觉出不一样来,反噬之痛怕是他也受不住的!」

    「祝傥还非要拦下这个活计来,我看他就是在找死!」

    「当初喜欢上你我就跟他说过那是他在找死!」

    「他回头来跟我说了这个法子我就跟他说了一百遍一千遍不行不行不行!可他一个字也听不进去,甚么叫还了你骨头能哄得你开心!」

    「劝了那么多遍都不听,一个两个的简直要叫你们气炸了!」

    「老子不救了!」说着苏管气愤的摔了药材就要走。

    这是真的没法救了。

    这还是他昔日旧主。他不忍心再看下去了,昨夜……昨夜他起术之时,苏管就在门口不忍心听。

    那从骨骼深处传来的碾压之声,从喉咙深处硬生生挤回肺腑的难吼难言之痛。

    明明身上无一处受伤……却慢慢从毛孔每一处渗透而出的红色血迹。

    起先只是一小滩,苏管看见冒血了,便给他擦擦,及时的上上药,尔后越来越止不住……他神思也越来越恍惚。

    可是他不能闭眼,更不能失神,因为他要操控,操控这替他受难的术法,要眼睁睁受痛同时感受这痛,他才能确认无误——那边的幽季正在平安无恙的进行着换骨过程。

    只有自己痛着,才能明白,他现下不是痛着的那个。

    等着好似得了幽冥终于出口的那声『好了』。

    祝傥这才终于肯放任自己闭一会儿眼。

    那个时候他浑身上下好像还正常的很。

    可苏管却觉出一股子不对劲来,周边的气压好似都低了许多,紧绷压抑着,又似慢慢膨胀着……可感受了一番也不知究竟是甚么不对劲。

    那时祝傥阖眼前十分微弱的道了句,「别叫他来……」

    尔后浑身上下忽然爆裂开无数细小的口子,接着皮开肉绽声一片……更别提那直接喷涌而出的鲜血了……

    苏管当时被喷了一身一脸,虽然阅病无数更是见过许多惨景,可好似是因为这是唯一一个他的主上,他的旧识,才被吓得神魂未稳。

    待得回神还是因为祝傥好似略带笑意的最后一句——「他会害怕的。」

    别叫他来,看到自己这副鬼样子,他会害怕的。

    苏管当时已经说不出任何话来了。

    当初那个叱咤天宫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祝傥呢?

    彼时欣赏他的精明更佩服他的胆识,却没想到,也无非难逃情之一字。

    你说你喜欢的是个值得你这样用心用力去对待的也好。

    却偏偏……还是一个根本不拿你当回事的人!

    祝傥,你傻不傻?

    你傻透顶了你!

    第61章

    三日回魂,七日为期。

    苏管当时虽是气愤的摔药材走了,可是枳楛却没放弃,仍旧忙里忙外,活像一阵风似的进进出出。

    幽季虽然本身还是想跑,可不知是不是因为苏管那席话,那么多人都听到了,他面子上抹不开,不好意思再脚底抹油,於是就这么木讷的坐在祝傥床边,心里头也不知道在想甚么。

    苏管在外头呆了会儿就忍不住又回来了。

    ——倒也不是为别的,只是怕祝傥的尸体别再叫枳楛那小妖给搞坏了。

    还是自己去放心。

    枳楛也叫苏管这个举动气着了,心说你别以为就你医术了不起,姑奶奶的医术也没差到哪儿去!

    後来不知怎么又提起季大哥当初口唇之上的毒了,都能把祝傥蒙蔽了,你现在算个屁到我面前指手画脚。

    苏管也撸了袖子发飙,平日斯文尽毁,吼她道那还不是我一去就发现了,救了我主上一命。

    枳楛也侧头连忙呸呸呸,回敬他你要是不去,祝傥一准儿就叫我毒死了,哪里有你再救的份儿,再说了那是为了不引人注目的慢性毒,要是个毒性大的,保管你救都救不回来!

    正当他俩人在这边吵得不可开交,手下也没闲着给祝傥拾掇伤口的时候,一旁跟个木头人似的幽季忍不住吼了他俩一句,「都闭嘴吧烦不烦!」

    他心下也怪乱的。

    想着又侧头去看了眼他。

    伤口是恐怖,可这身体……他也熟悉。

    又蹙了眉,心道自己现在在想些甚么鬼事情,转念再扯开神思,想想一旦祝傥没了,自己不该是开心的吗,可以自由自在出去玩了,想找谁找谁,不用受拘束了。

    可是忽又忆起今早那一瞬之念——空气是冷的,床头没有热茶。

    他人呢?!

    这么一想才心下一惊。

    原来……说白了自己起床的第一个念头,竟然是要找祝傥的。

    这么想就更不自在了。

    幽季忽又起了身,心说一定是着了魔障了,让祝傥自生自灭去吧,自己,自己还是需要找个僻静的地方好好清心一下。

    只不过这么一起了身,苏管和枳楛以及帮着递药材的阿啾同时瞪大了眼看着他。

    尽管一言不发,大家却好像心照不宣的流露出了一种鄙视之情。

    幽季又硬着头皮尴尬的坐回了原位。

    想了想,好像为了显得自己不是那么嫌弃现今跟个血人似的祝傥,他大发慈悲的拉过他的手来,且语重心长道,「祝傥,你可得活着。好好活着,啊。」

    你要是真就这么死了,我以后怎么面对眼前这仨。

    纵使苏管不见,那枳楛和阿啾却是玩的很好的,他们还季大哥季大哥的喊自己,哪里能让他们瞧不起自己。

    於是也就这么咬着牙愣是跟把自己钉在这床板上似的,钉住了。连自己都不停的告诉自己——忍住,忍住,千万别拔腿就跑。

    後来已经不知是第几日过,总之外屋的那群鬼医统统都没有了,苏管也很少来了,估计是彻底失望了。只有阿啾和枳楛不时的回来,有时在院子里坐坐,有时进屋再给他换一身药。却也不多说甚么话,换好了就走。

    幽季也不知自己心下是怎么个感想。

    起先也有点绝望。

    後来麻木。

    ——知道,知道祝傥就是撑不下来的时候,彼时之感,竟和自己亲身从浊灭池上滚落凡尘一样,只是麻,麻到难知五味难得灵识。

    觉得……

    一切都空了。

    想着忽又轻笑出声。

    想起那夜……祝傥替自己那个的时候,觉得自己仅存在那根蛇骨上的一丁点残魂落魄全都叫他吸走了,当时还痴茫的去叫他还回来……

    此刻,此刻这人将这些悉数还给自己,他却撑不下去了。

    笑了几声而已,又笑不出声来。

    想叹也叹不出气。

    心说自己就是这么个性子的人,有个乐子有点舒服的东西就会依赖上,往日的是祝傥,今明的保不准就是谁了。

    所以现在这么伤感干吗呢。

    於是也想着起身,离开这里吧。

    不然总觉得……总觉得他娘的要憋屈疯了。

    也不知道这憋屈慌闷之感缘何而升。

    待得他刚想起身离开此地,离开这彻彻底底连空气都唯剩凉薄之意的地方,才发现——他娘的!腿麻了!

    一时还没起的来,忍不住暗自揉了揉腿,他忽又想到,好像就是不久前,还嫌祝傥做的狠了撞得自己腿根和屁股痛,此刻这人为了把骨头还给自己,就,就这么没了……

    又念着他那日曾小心翼翼的问过自己,『帝君能接受没有法力的日子嚒?就像是、就像是跟我这样很平静的活在小城里……我会一直陪着你……』

    如今想来,若是自己当时给了另一个答案,也不至落到如今这么难堪的地步。

    这般念着又猛摇头,心说以后恐是很难找到一个像祝傥这么合自己心意,能把自己伺候的这么舒坦的人了,可谁怪你没那个福分,等不到这一天。

    於是又暗自推揉了几下腿根,觉得血脉疏通好了,幽季这才又准备试着起身走。

    他是真不敢再侧头看一眼了。

    看一眼他的伤看一眼他那幅模样……就……

    连想也不敢再想,幽季忙在心里头快刀斩乱麻的斩断这些怅然心思,准备再度起身。

    又没起得来。

    他娘的!中邪了吗!

    莫不是幽冥又把自己给关在这儿了?!

    是不是衣袍处又结了寒冰将自己固这里了,毕竟自己同幽冥身上的寒冰之气难分彼此,经常被他冻住了也发觉不了,都是走不动了才意识到不是被自己的寒气,而是被他的寒气给强行止步了。

    因此刚打算低头看看,就惊觉自己的肩膀被人触了触。

    幽季一瞬间惊得头发丝都要倒立起来了。

    可是那人的嗓音他却熟悉。

    不是甚么妖魔鬼怪,也不是甚么厉妖恶灵,而是一个听过无数遍柔声,似讨好又隐约含着点霸道命令的口气——

    「把你……领子……整整……我现在……手抬不动……没法给你整衣服了……」

    说着又好像在笑,笑起来估计是疼的,又嘶嘶的倒抽气,「裤子……穿了没啊……没穿裤子就跑出来的话……叫别人看见了……我真是要弄死看见你这副模样的人……回头再教训你……」

    「闭嘴吧你,说这么多废话你不疼吗。」

    「疼……可是……忍不住想跟你说几句……让你……心里头有个数……我还活着……你暂时……不要想找甚么新欢了……」

    又缓缓的叹了口气,「你哥……跟我说……的那些话都对……每当我撑不下来的时候……我就想着……我他妈一死了……你转眼就是能找上别的……再一想想……你一旦叫别人上了……我他妈气都能气活,哪,哪舍得死呢是吧……」

    幽季听得心里头发毛,心说幽冥都跟你说了些甚么胡话,怎么还有这么一层意思,於是忍不住开口纠正道,「即使是这样,也一定是我去上了别人,而不是再叫别人……」

    说到这儿他忽然一愣,随即侧过头来好像有了点勇气直视眼前这人,双眸顿时一亮。

    「你敢,上别人这种事……你也不要想……」

    「祝傥,」幽季好像也不怎么怕现在身上伤口狰狞的他了,幽幽的俯身过去,开心道,「你可是要争气,快点好起来啊。」

    「嗯?这么……这么迫不及待的等我操。你啊……」

    幽季笑意幽幽,你说,你现在可劲说,等你半好不好的时候,我趁你之危,看咱俩是谁上了谁。

    於是隔着纱布轻柔的拍拍他的头,「我去给你叫苏管和枳楛来,你可一定要争气,快点好。」

    祝傥不明所以,轻轻嗯了一声。

    得了他这么硬撑下去,活过来了,剩下的事交由幽冥主则好办了许多。

    眼见着祝傥的情况一天比一天慢慢好转。

    幽季这阵子也笑的眉目开怀,甚至还特特天天从苏管和枳楛那里打听他现在恢复的如何了。

    好似是在真真切切的关心。

    只有祝傥和幽冥感受真实——绝不可能如表面所现的这样。

    因为他俩本来都猜着,祝傥这么一活,幽季心下再了无愧疚之意,铁定是要脚底生风,有多远躲多远了。

    因为他祝傥好似在他幽季心里也没这么重要,可是……眼见着这么多天过去了,他竟没急着跑,倒也是奇怪。

    其实北烛帝君心里头只有一个念想:

    跑,当然要跑,此刻这祝傥跟幽冥就是已经联手了,自己等着祝傥全好起来,再想跑可就没机会了。

    但是,当初没了法力屈居他身下的事……呵呵。

    捞他个够本儿自己再跑!

    反正幽冥那么忙,虽然每天都会抽出时间来看望祝傥一会,但断不是一直留在他身边的。

    夜里头支开了旁的人,自己再去揽了换药的活儿……

    到时候纱布一缠你嘴,再用术法封了你现下发挥时可能会受累的身子,还不是任由大爷我随心所欲为所欲为?

    把当初你对我做的那些,嗯?一五一十的叫你尝尝,叫你尝尝甚么叫做喊了你求了你让你轻点慢点你却他娘的完全意识不到轻点慢点是甚么意思!

    眼瞅着再过阵子祝傥差不多便能恢复好了,毕竟他法力还在,只要熬过当初那差点濒死的阵痛后,一旦清醒,周身不停重新运起的灵识调转,基本那就是『蹭蹭蹭』的要好起来了。

    再拖下去恐是不妥,幽季决定,趁人之危,就是今夜。

    贴着墙根如无形风过。

    第16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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