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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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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L]阴阳诡师 作者:莫年少

    第11节

    上官流云心惊,回过头去,瞧见龙清寒正凝望着自己,深邃的眸子里一片静谧将人轻柔包裹。让上官流云心底无端地觉得安定起来。

    她轻轻勾了勾嘴角,弯出一抹安慰般的浅笑,道:“式神大人言之有理。既然如此我们便将计就计,在这里等着鱼儿上钩!”

    她倒要看看这红莲究竟是何方神圣,而自己手中的这半卷为上官府招来祸端的卷轴又到底藏着怎样的秘密!

    “喂,我说上官流云,你该不会是打算在我这莫府住一个月吧!”

    莫晓风听见她二人对话,立时眨了眨眼,美眸流转万千,笑盈盈地瞧着上官流云,仿佛盯着什么宝贝似的。

    “是有此打算,我知道莫大小姐好客,况且你莫府家大业大定然是不会介意我这丧门之人打搅几天的吧。”上官流云斜瞧见她那贪心模样,心底暗笑道。

    莫晓风心底那点子小算盘都摆在了脸上,上官流云怎会猜不到?依着她那爱财的性子,这揽钱估计是打到自己头上来了。

    “当然不介意,不过这一个月时间,你该不会是想……白吃白住吧!”莫晓风听完上官流云的话,嘴角一勾,露出一副奸商模样来。

    “自然是不会白住的!十三姑娘,倘若是我现在捆了你家大小姐再跟你莫府开价,换来的银子能让我在你这莫府住上多久?”上官流云单眉一挑,却是笑得狡黠而诡异。

    “你——!”莫晓风被她这话气得脸上顿时一阵红一阵白,杏眼圆瞪却又偏生反驳不得。谁让自己技不如人斗不过她,当真气人!

    上官流云偷偷瞄见她这般模样,强压下笑意,佯装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起身同她严肃道:“莫晓风,要不要收费你可得想清楚!不然又要说我上官流云住霸王府了!”

    她言罢起身,背过身去弯着笑眼同龙清寒对视一番,只见龙清寒回头望了望莫晓风,也不言半句,只无奈地摇了摇头,却带了几分宠溺的意味。

    “时辰不早了,流云还有家眷要照顾,便不陪你再此饮茶了。”上官流云说完偏过头去朝龙清寒轻轻浅浅地笑了笑,语声温柔道:“式神大人,咱们回去吧!”

    龙清寒点头,转身便要同她离开,突然间却被人从后叫住。

    “老朋友,你不若留下来同十三叙叙旧,如何?”

    第56章 道破

    龙清寒转身的动作停滞下来,上官流云闻声亦是止住脚步。她转头只瞧见龙清寒的目光擦过自己落在了万俟十三的身上。

    万俟十三动了动唇,无声地对龙清寒说了些什么,随后只见龙清寒身子微微颤了颤,回头对自己道:“流云,你先回去,我同十三有话要说。”

    上官流云身子僵了僵,旋即不假思索道:“我等你!”

    龙清寒微微怔了怔,顷之,顿了顿声:“我与她话长,说完自会回去。”

    龙清寒话语里的疏离感让上官流云心头莫名地堵得慌——她先前从未这样过,她和那十三姑娘有什么话须得避着自己?自己是她最亲近的人,又有什么不能同自己说,而要和那十三姑娘……

    龙清寒走到上官流云身旁,伸手捉了她的手,将上官流云的心思给一并捏了回来。她从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瓷瓶递到流云手中,低声嘱咐:“你长姐的药力许要过了,你回去看看,倘若她还是神志不清,便再喂她一粒。”

    上官流云捏着手中的白玉瓶,迟疑片刻后点了点头。她反手想要扣住龙清寒的手嘱咐她早些回来,却只觉拉住自己的手蓦地一松,旋即眼前的人攒步飞身,同万俟十三一齐腾跃而出,眨眼功夫,影子便模糊起来。

    远去的背影终是从视线里消失了去,上官流云站在原地,神色有些黯然,胸口满满皆是说不出的失落感。

    “人都不见了,还看呐?”莫晓风走到她身旁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语带调笑道。

    “我看谁关你莫大小姐什么事?”上官流云收回目光来,斜眼睨了她一番,没好气地冷声道。

    “切,不过是你情人不要你了,你就跟吃了天雷符似的。来来来,她不要本大小姐收你,如何?”莫晓风倒是习惯了她的冰冷言语,故而对她说话的语气也不甚在意。反而是妖娆地笑着伸出手指上官流云勾了勾,一副狐狸模样。

    “你……胡乱说些甚么!什么情人,我和她都是女子,你……休要乱讲!”

    莫晓风那微微眯着的眼睛像是一道钩子,剜到上官流云心里,像要将她隐藏在心底深处的秘密暴露出来一般,叫向来沉静的上官流云少有地紧张起来,下意识地别过眼去,不敢再看。

    “都是女子又如何?这世间女子与女子欢好之事你我又不是没有见过,我有没有乱说你心里清楚,你脸上写得那么明白,我可不是瞎子!”莫晓风眉梢一挑,犀利的目光又闪射出几分来。

    上官流云被她这话一说,立时双颊发烫起来,忍不住想伸手摸一摸自己的脸。但这想法一出她又马上觉着不妥,这到底是怎么了。

    莫晓风的目光在上官流云脸上端详了片刻,瞧她脸上难得露出的惊慌羞涩,心下暗笑:难得上官流云也有今天,机会难得自己若不好生戏弄她一番,报了素日里的那些怨仇,岂不是太对不起自己了?

    心思打定,莫晓风收回目光,弯出一抹狡黠的笑同上官流云道:“我说上官流云,你该不会……自己都不知道吧!要不要我把镜子借给你,你自个儿照照?”

    “莫晓风,你在胡说,我就立刻把你变成瞎子,让你永远别想照镜子!”上官流云听出她这是存心要磕馋自己,心下一横,分毫不让地森森威胁道。

    莫晓风自觉胜券稳操,她脑海里甚至能想到上官流云低头尴尬羞涩哑口无言的小女儿娇羞模样。

    但却万万没想到被上官流云回了这么一番话,忿忿耸了耸肩,心里暗咒上官流云这死混蛋活该被人抛下当怨妇。不过心思虽是如此,堂堂莫家大小姐也知道见好就收的道理。

    “哼,死混蛋,不说就不说。不过你打算在这里站成望夫石吗?”莫晓风又低头上下打量了一番面前站得笔直的上官流云,问得戏谑。

    上官流云白了她一眼,不舍地挪开目光,转身朝游廊上走。

    莫晓风跟在她身后,暗暗好笑。

    她二人回到客舍下,还未进院子就听见屋内传出欣喜的叫喊——“长姐,你终于醒了!”

    上官流云闻声猛惊,几步上前,推门进去便瞧见卧榻上的上官凌雪睁开了眼。

    上官皓月站在离她数尺的距离外,正要过去。上官流云赶忙出声将她叫住。

    “皓月!”

    “三姐姐!”上官皓月闻声回头,瞧见上官流云回来亦是欣喜道:“长姐醒了!”

    上官流云略一沉眸,低声命令道:“你先过来。”

    她语声严肃,带着几分威严,颇为少见,叫上官皓月有些意外,微微怔了怔,却也先听从了她的话,朝上官流云走去。

    上官流云走到莫晓风身旁低声道:“莫晓风,麻烦你先照顾一下皓月,我想和我长姐单独谈谈。”

    莫晓风闻言点了点头,领了上官皓月出去。

    上官流云走到上官凌雪床前,站定身子,低头看向上官凌雪。

    但见上官凌雪面色苍白,眸子里有些浑浊,不似往日那般清凉,唇色间泛着乌紫,这是蛇毒蔓延的结果。

    “长姐,你现下觉着如何?”上官流云盯着上官凌雪问道,话虽是关切,但是眼底却依旧罩着几分防备。

    上官凌雪抬眼凝视着她,心底蓦地有些酸涩,却还是努力动了动唇,用极小的声音同她说话。

    她说了什么上官流云也听得不甚太清,但从她嚅动的双唇间,上官流云还是瞧出了她对自己说了三个字——对不起。

    轻浅无声的两个字重重地砸到上官流云心上,顿叫她心底酸涩起来。

    上官流云深深吸了一口气,压下那分心酸,哽咽着同她道:“你有你的苦楚,我都知道。你调换我给皓月的簪子,留下堂兄的符兵,其实是希望我们能在困在幻境里保住性命,从试炼一开始你就决定自己去和那个人周旋,对不对……”

    上官凌雪闭着眼,甚是轻微地点了点头,轻轻扯了扯上官流云的袖子,问道:“那个匣子……可保住了?”

    上官流云微怔,随即点了点头。

    “那匣子……你要护好!那是……”

    上官凌雪说话的声音越发虚弱起来,凝视着上官流云的目光也渐渐变得不甚清明。

    “那是什么?那里面为什么只有残卷,另外的一半在哪儿?”上官流云急忙问道。

    上官凌雪的手紧紧攥着上官流云的衣袖,分离拉扯出几道深深的褶皱来。上官流云立时会意地躬下身子,将耳朵凑近上官凌雪。

    上官凌雪在她耳畔细碎呢喃着,语音不甚清晰。上官流云专心致志地听着,将她说的每一个字都牢牢印在心底。

    突然间,袖口猛地一紧,只见上官凌雪的身子骤然颤抖起来,她扯着上官流云衣袖的手背暴起青筋,似是在用力挣扎抵触着什么。本不清明的目光涣散开来,上官流云听见她开始颤抖着呢喃:“流云……记住……”

    上官流云心思一紧,暗道一声糟糕,这只怕是蛇毒又要发作了,赶忙伸手去掏龙清寒塞给自己的白玉瓶,从里面倒出药丸来塞到上官凌雪嘴里。

    上官凌雪咽下药丸,不多时便再度沉沉昏睡了过去。

    上官流云放轻动作为她掖好被角,理了理鬓边凌乱的发丝,看着上官凌雪苍白的容颜心疼万分,好好的一个女子都已没了灵力,竟然还要忍受这样的折磨,自己却一点法子也没有,只能眼睁睁看着她受苦!

    她打开房门,莫晓风自外进来。目光朝上官凌雪瞟去,一双桃花眼却是在瞧清上官凌雪的瞬间蓦地睁大,好似瞧见鬼一般,惊讶道:“上官流云,你长姐气血亏损成这样,居然没死?”

    “莫晓风,你最好闭上你的乌鸦嘴!”上官流云冷眼横扫了她一番,冷声道。

    莫晓风知她心绪不佳,也不回嘴,只倾身上前,细细探查上官凌雪的面色后小声道:“她身上的毒性不浅,再拖下去迟早要应验我刚才说的话。”

    “我知道,可是这毒,连那位神尊都束手无策……”提起上官凌雪的毒,上官流云心头又莫名发酸起来,连龙清寒都只能用丹药勉强压制,她这个不通医理的人又能如何?

    “你若是信得过我,便让十三来瞧瞧,她精通医理,许能摸出点头绪来。”莫晓风直起身子,望着上官流云低声道。

    “你那式神可信?”自上官府四宿背叛,上官流云行事便格外小心。

    “她是十三,我莫晓风愿以性命担保她可信。”莫晓风定声道“更何况她和你家那位式神大人还是故交,你就算信不过我,还信不过你家那位吗?”

    上官流云听她提起龙清寒,微微迟疑了片刻。

    “她是我至亲,莫晓风,我信你,所以……莫要负我。”

    莫晓风回头同她对视,瞧见她眼底水光微闪,竟是少见的忍泪模样,心底顿时颤了颤。

    “你放心,包在我身上就是。”

    “如此,我先谢过……”

    “诶,别!上官流云你倘若还把我当朋友就把这谢字收回去,你那性子我还不知,这谢字说得我怪磕馋的!”莫晓风习惯了素日里上官流云那强取豪夺的行事性子,如今被她知礼知节地道谢反到全身冒起鸡皮疙瘩来。

    “你要是真想谢我日后就多请我这朋友喝几坛酒便是!”

    上官流云怔了怔,随即扯开嘴角露出一抹欣慰来。

    “好”

    “那明日我就让十三过来。今日时辰不早了,我先去回去安排,你一路赶来先好生歇息。别太担心,”莫晓风说着便要起身出去。

    上官流云在她身后追送,直将她送出院子去。

    第57章 心意

    清明的雨水落过,春日也入了末,蜀海近西南之地,故而春尽得更早一些。

    入了夜的莫府,万籁俱寂,一根针落地的声音都能叫人听个真切。

    木质的房门开启时发出的低微声响将四下里的寂静打破,莫晓风抬头便瞧见万俟十三自外走进来。

    “万俟师傅终于舍得回来了?我还以为你要同你那位龙神姑娘叙旧到天明呢!”

    万俟十三刚走进莫晓风的屋子,便听见屋子里的人开口说话,语声里带着几分戏谑,又好似有些许埋怨,听着阴阳怪气的。

    “小姐这么晚不睡,是在等十三?”万俟十三垂着头,却是偷偷用余光打量了一番莫晓风,只见她早已褪去了早间穿的朱红曲裾,只在中衣外随意地披了一件鹤氅,斜身倚在榻上。白日里精心挽起的发髻也被她解开,三千青丝如今也被放了下来,柔顺地贴着鬓角垂下,落在卧榻上,堪堪是要就寝的模样。

    若换作往日,这个时辰莫晓风也早该睡了。对那今日这屋内却依旧灯火通明,显然是在可以等着谁。

    “谁……谁等你了。我找你来,只是想让你明日有时间去上官流云那儿瞧瞧。你不是号称解医圣手吗?她长姐的中的毒你看看可还有得解。”莫晓风盘腿坐直了身子,努力摆出一副一本正经的模样来说道。

    “十三明白。”

    突然拖长的尾音,语气里似带了几分莫名意味,叫莫晓风微微皱了皱眉。

    “小姐就算不说,十三明日也要过去的。”万俟十三曲着身子同卧榻上的人幽幽说道。

    “诶?”莫晓风有些惊诧,只听得万俟十三继续道:“方才龙神姑娘也托十三此事。”

    “万俟师傅能答应,看来你与那龙神姑娘的交情还真是不一般呢!”莫晓风斜眼觑着她,心底莫名地堵了一下,说话时又换回了那阴阳怪气的语气,叫人听起来心里竟有些瘆的慌。

    万俟十三的行事作风旁人不知晓她莫晓风还会不知道?万俟十三这样性子怪癖的人,倘若不是和她有着过命的交情,否则要想让她出手,只怕比登天还难。

    “朋友相托,自当尽力。”万俟十三淡淡答道,她目光落在莫晓风身上,心念也是百转千回。

    “算了,总之,你明日记着去便是了。”莫晓风被她这淡薄的语气撩拨得有些莫名的烦躁,挥了挥手便起身朝内室走去,不再看她。

    “遵命!”身后人的恭敬语气,莫晓风听了这么多年,却还是头一遭觉得让人讨厌。

    主院间的灯火被人灭去,院内院外都陷入了黑暗的怀抱,但不远处的客舍院落里却还是灯火通明。

    上官皓月随着上官流云一路奔波而来,早早就乏了。用罢晚饭,同上官流云问了安便先行回了屋去歇息。

    上官流云在上官凌雪的屋中闭目端坐,身旁兽首的香炉里升起袅袅熏烟,在屋内弥散。纤长的手指在残卷的卷轴上缓慢摩挲,往复来回。

    身旁的蜡烛垂下热泪发出刺啦的声响,火光微微摇曳。上官凌雪的房门被人从外轻轻推开,瘦削的人影,脚步轻轻自外进来,一如既往无声无息。只是,单单靠着那一身常在的桃花冷香就足以惊动上官流云。

    “这么晚了,式神大人还不休息吗?”上官流云抬眼望着来人,柔声问道。

    那人没有回答,只是温和的目光落在上官流云的脸上,似是在仔细端详着些什么,认真的模样是上官流云头一回见到。

    “怎么,我脸上有些什么吗?”上官流云被她盯得有些怪异,脑海里突然钻出先前莫晓风同自己说的话,下意识地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问道。

    龙清寒微怔,脑海里蓦地回想起万俟十三叙旧之时同自己说的话来——“若是喜欢,自当亲近,这才是红尘。”

    轻轻抿了抿唇,走到上官流云身旁,抬手抚上她紧拧的眉头,低声道:“你脸上写着你有心事。”

    圆滑如玉的指尖带着几分微凉的贴合叫上官流云心思蓦地颤了颤,松下眉头,轻轻点了点头。

    “是和这卷轴有关吧!”龙清寒低头瞥见她手里攥着的那卷残卷,问道。

    上官流云点了点头,却是站起身来凑到她耳畔同她耳语了一番。

    “这图里暗藏玄机,难怪遭人惦记。长姐说这东西的下卷也在上官家,可我这一夜思索也未得半点头绪。此物上下卷都印着咒术,一毁俱毁,但如今这上卷完好无损,那下卷定然也没被当日那场大火焚毁。可若是没有被毁,又能藏在上官府的哪里?”上官流云暗声同她说道。

    龙清寒听完她的话,双手抱怀亦陷入沉思。良久,忽听得她幽幽开口:“你上官府何时只有一间府宅了?”

    上官流云微怔,有些不明白她话里的意思。

    “上官一脉纵跨阴阳两道,倘若真的是要藏匿个些什么重要的东西,定然不会置于一处……”

    龙清寒语声轻轻,却好似一道惊雷炸响,劈在上官流云头上,叫上官流云登时醒悟,大叫道——“阴宅!东西在阴宅!”

    阴宅,又叫灵寝,乃是阴阳师在鬼门关前中利用咒术法阵为其族中故去魂灵设立的祠堂,融通阴阳两界,供着先祖残存的灵识。不过阴宅极为隐蔽,除了家主少有人知晓其中巨细,故而上官流云早先也并没有朝这方面想。但倘若真的如上官凌雪所说这卷轴上下都藏在上官家的话,这下卷藏在阴宅只怕再可能不过。

    “你可还记得我曾同你说过让你去祭拜你母亲的事?”龙清寒突然开口岔开话题问道。

    上官流云细细回想了一番,点了点头,当日她与龙清寒在上官府之时曾听龙清寒提及此事,只是还未来得及细说便被四宿打断。

    “你那日说我母亲有东西留给我,到底怎么回事?”上官流云问道。

    “几年前我追查龙珠下落至你上官家诸坟前,发现你母亲的墓葬背后有暗刻的咒字还有一些祭礼的图画。这些图画我不曾见过,但有两个咒字我认得。”

    “哪两个?”

    “流云。你的名字,她曾同我提起过。”

    上官流云微怔,心思又深沉了些,她端着下巴沉默了片刻,才道:“阴祠祭祀……你怀疑那些字和阴宅有关?”

    龙清寒点了点头。

    “既是如此,等我们去阴宅找到这卷轴的下卷再过去看看。”

    “也好,眼下有了头绪就早点休息吧,再耽搁下去,只怕天就要亮了。”龙清寒偏过头朝上官流云柔声道。

    她二人距离极近,这一转头两厢对望,却将彼此的容颜都瞧了个真切。

    上官流云猛然间撞进她幽深的瞳眸里,心跳竟是蓦地加快起来,脸上有些不受制地发烫,脑海里却陡升出一个奇怪的念头来——好想亲近她。

    这念头蹿出立时将上官流云自己惊在了原地,这样的想法不是头一回从她心里钻出来。她知道自己是喜欢面前这个女子的,可是这样的感情让她如何能够说得出口。

    “流云,夜安。”那人幽幽开口,语声清冷柔和,却又好似藏着说不出的诱惑,挠得上官流云心里痒痒的。

    她回过神来,才发现龙清寒已经步至了门口,于是急忙道:“式神大人……”

    龙清寒停下脚步回头,柔和的目光顿叫上官流云尴尬起来,支吾了半晌唇齿间才吞吞吐吐蹦出了两个字——“夜安。”

    那人微微一笑,终是转身离去,上官流云满心失落地坐回榻上,有些懊恼。她知道自己是喜欢龙清寒的,从当初想要亲近她的时候就开始喜欢上她了,甚至,比这还要早。可是她呢,她是否也会喜欢自己呢?她身为神尊,只怕是不屑理会这人间情爱滋味的吧,更何况一旦她修回神尊之位,是不是也就会离自己而去了呢?

    心思及此,上官流云蓦地难受起来,她盯着摇曳晃动的烛火,只觉里面跃动的都是龙清寒的模样,浅笑凝眸,薄怒轻嗔,飘渺身法,剑意果决,百种娇容,千般姿态都一一尽显,填满上官流云的脑海,叫她痴醉其中,一时一刻都不愿从她身边离开。

    上官流云睁着眼,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那烛光,朦胧间她觉得自己仿佛变成了一只飞蛾,而龙清寒就是火。可是跃动在蜡烛上的火光终是随着蜡泪落尽而熄灭,夜半的寒风自窗外刮进来,激得上官流云一个哆嗦回过神来。

    灯火灭去,四下里漆黑一片,只有皎洁的月光自窗外幽幽投洒下来,将上官流云的影子拖到地上。原本摇曳在烛光里的幻影开始散去,马上就要被无尽的黑暗吞噬。上官流云霎时变得惊恐起来——不行,不管她去哪里,自己都要追随她去,哪怕是她不屑理会自己的这点子心思,哪怕只是追着她的脚步,她的幻影……

    一霎时的恍惚,上官流云只觉再顾不得更多,起身便出。

    第58章 偷香窃玉

    客舍的人都已经歇息,院子里瞧不见半点火光。就连天上那一盏月灯,此时也笼上了一层薄纱,变得昏暗。

    上官流云耳边静悄悄的,除了她自己的呼吸声和脚步声,再无其他。

    压着胸腔内诡异的心跳蹑手蹑脚走到龙清寒的屋门前,上官流云扣动指间,双唇轻轻嚅动了一番,便只听得咔哒一声,门栓缓缓挪动,雕花的漆木门被微微拉开了一条缝隙,上官流云伸手轻轻一推,侧身蹿了进去。

    回身掩好房门,上官流云借着柔白的月光缓慢扫过收拾得十分整洁的房间,目光渐渐深入,终于在屋内最深处定格,再也不愿有半分挪动。

    客舍深处,混沌黑暗将房间笼罩,但纵是这如墨夜色也藏不住卧榻上女子精致的容颜和曼妙的身姿。月光洒下的银华,在她身上晕染开来,随着她轻浅的呼吸缓缓流转。她身上幽幽宛如枝头桃花的冷香氤氲弥漫在上官流云的呼吸间,让上官流云隐隐间生出一种错觉,这香气倾入自己的肺腑,溶于自己的骨血,甚至,纵贯了自己的生命,引着自己的魂灵去追随。

    她走到龙清寒床边,不自禁地蹲下身子贴近她,清晰地感受着她安睡之时呼吸间吐出的温软气息。这香气在上官流云的呼吸间萦绕,交织糅杂,叫上官流云的心不受抑制地颤抖起来。带着几分微凉的指尖地不由自主地顺着龙清寒垂散柔顺的发端而上,沿着她精致的轮廓,轻柔地点上薄凉的唇。

    龙清寒睡得安稳,祥和的神色在月华下笼着光,叫人瞧见了也不由得心生出几分安宁来。

    上官流云看着她,眷恋的目光一点一点仔仔细细地描摹着卧榻上女子的容颜。她淡扫的眉,轻阖的眼,秀挺的鼻还有宛若点樱的唇……

    她的每一分美好都被上官流云镌刻在心里,攫取着她心底最深处的愿望,她是多么想拥有她!

    莫名的躁动随着上官流云颤抖的心绪一寸一寸在她身体里滋蔓开来,牵引着她情不自禁凑上身去,溯回香气的根源,小心翼翼地贴上去。

    温柔的贴合,再不敢逾越半步。唇齿间的清香勾动着她全身都颤栗起来。恍惚间上官流云举得自己仿佛是面前的女子最忠实的信徒,虔诚地膜拜她的每一分美好,又好似是世间最幸运的一尾蝶,点上这世间最娇美的花蕊。

    色淡薄唇,没有意想之中那般冰凉,温和的触感却好似一团火点燃了上官流云身体里的引,莫名的燥热感霎时间从唇间扩散开来,将上官流云整个吞噬。

    脑海里的数度而出的想法彼此冲撞,上官流云惊过神来,心思百般纷杂。

    不敢贪恋着她唇瓣间的馥郁,上官流云支起身子,目光一瞬不瞬地凝望着龙清寒,满是无奈地苦笑了一下:“我明知道不该对你存有这样龌龊的心念,可却不知怎的总是抑制不住。明知道不该趁你熟睡之时行这不齿之事,可也不知为何鬼使神差地想要同你亲近。明知道像你这样的女子,是昆仑山上的神女,是该手万人供奉的存在,不该被任何人用情爱沾染。可是我总想倘若你是我的,那该有多好!可是这样龌龊的想法,只怕是玷污神灵,有违天道,会遭天谴的吧!”

    低哑的呢喃,上官流云只觉心间酸楚得难受,哽了哽声,眼眶里的温热也打起转儿来。她站起身来背过脸去,吸了吸有些发酸的鼻子。可是纵算是有天谴,自己又能怎样呢?眼前这女子早已成了她心头的珠玉,渗尽了她的筋骨,浸透了她的血脉,叫她如何能割舍,如何忍心割舍。她不怕天谴降在自己头上,她只怕自己这般行事会脏了龙清寒归复神尊的路。

    “是啊,倘有天谴,像你今日这番讨厌行事,定然是要被神罚的!”身后陡然传来一抹淡淡的话语声,惊得上官流云的身子猛然僵住。脸上灼灼温度让上官流云不消想也知道自己此时是怎样一番尴尬模样。她心里惴惴,全然不敢转身,生怕被瞧了去。

    “夜半三更不去休息,流云怎会倒有心思到我这里来了。”

    “我……”上官流云心思慌乱的紧,支吾了半晌方才道:“我……我担心你夜里犯了热疾,特地过来瞧瞧。而且莫晓风说这蜀地阴湿,我怕你住着不惯,来看看要不要给你添床被褥。”

    这蹩脚的谎言说得吞吞吐吐叫上官流云自己都不愿相信。

    “是吗?流云你倒是有心了。”

    身后人语声柔缓,带着笑意,让上官流云不自禁地回过身去。

    只见床榻上的人深沉的眸色宛如漆夜,里面倒影着的无数的星辰,还有……自己羞涩的容颜。

    “我今夜没有犯热疾,不过倒是被贼偷了东西,惊醒了过来。”身后人的话音里不似往日那般孤清,今时今刻甚至带着几分若有似无的调笑戏谑意味,尾音颇长。

    似笑非笑的目光饶有兴致地盯在上官流云滚烫的脸庞上,顿叫上官流云从头到脚整个一震,脑海里一声霹雳炸响——这戒备森严的莫府哪里能进得来贼偷东西,这人刚才的话明里暗里分明都是在揶揄自己!

    她既然说得出这番话,定然是一早便醒来了!那她定然也知道了……回想起那方才自己同她做的那些事,上官流云顿觉羞涩起来,恨不得立时捻个咒诀挖个地洞将自己埋起来,也好过让她瞧见自己如今这般窘迫的模样。

    “不过还好这小贼还没走远……”龙清寒说完,语声顿了顿。上官流云低着头不敢瞧她,蓦然间却只觉得羊脂玉般细腻柔滑的手自前探来,伸到她下颔与前胸间那近得不能再近的缝隙中,一个抬腕便将上官流云的面容勾了起来。

    “……所以我来讨回我的东西!”

    上官流云脑子还没反应过来她话里的意思,身子便猛然一僵,紧接着那让她痴醉的微凉柔软又再一次贴合上来,挠心的酥麻霎时间灌顶而下,叫上官流云没有半点招架。

    “式……”唇瓣间的贴合叫上官流云连吐露出来的字音也一并颤抖而沙哑起来。

    “清寒!”那人倾身上前,在咫尺间轻吐了两个字,叫上官流云心生痴醉。曾经千百次想要脱口而出轻唤她的名字,如今终于被她赋予了这般亲昵的资格。

    还有什么能比此刻更能让人欢喜?自己满心记挂不敢言明的情事在如今就这般轻易被无声戳破,这样绵长而缱绻的吻早已胜过了千言万语,这是上官流云从来不敢消想的回应,但却足以让她欣喜若狂。

    颤抖着伸手握住龙清寒如霜似雪的皓腕,一个用劲脚步回旋便向床榻倒去,床榻上的人也就势被她拉扯着跌入她的怀里。

    哪里还会有半句言语能够形容上官流云此刻心中的惊喜,所有的言语都被无限怜爱的动作取代了去。薄唇在片刻的分离后迅速贴上,一点一点啄在那人如玉的娇容上,上官流云吻得很轻,动作小心翼翼,好似怕稍不留神眼前这宛如梦境般的美景便会碎去。

    “清寒——,我这莫不是在做梦罢”不敢置信地疑问。

    虔诚地亲吻,一寸一寸沿着龙清寒柔滑的肌肤,精致的轮廓缓缓向下游弋,吻过她的眉眼,吻上她的唇,吻过她微微抬起的下颔,吻上她修长的脖颈。

    “你说呢?”那人放任着她的动作,眼波流转间竟也沾染了几分宠溺,添了几分红尘醉意。

    上官流云听她的话音蓦地一怔,下一刻却猛然停下了动作。她凝眸,目光瞬也不瞬地望着眼前的女子,带着无尽痴缠与爱恋,可那些泛着情潮波澜的眼神随着她脑海逐渐清明也缓缓收敛起来。

    她拨开目光不敢同龙清寒对视,只颤抖着声道:“不是梦,倘若它是一个梦,那该有多好!你是神女,我不该行这样的事的。玷污神灵,定然会遭天谴的!”

    “我早已出了昆仑算不得神,何来玷污一说?更何况,任他凡事清浊,若能为你一笑,我亦甘堕入这红尘中。有没有天谴我不知,但纵是真有天谴,我也是你的共犯!”

    龙清寒伸手将她揽入怀中郑然道,她唇角挂着轻浅的笑意,瞳眸间却闪烁上官流云从未曾见过的果决。

    上官流云沉醉在她这般眸色间,只觉自己的世界顿时变得万籁俱寂,摇摆的心思也渐渐安定下来。能得她这样一句话,只怕是就此赴死也绝无半分遗憾了吧!上官流云心里想着,眼睛却是猛然间一阵干涩,鼻尖一算,竟是有温热的液体从眼眶里夺路钻了出来。

    明明是该高兴的事,可是为什么此时竟会那么想要落泪。上官流云伸手攥紧了那人的衣角,想要偏过头去不让她瞧见自己的泪,却不想下一刻身子便被人用力一掰,头也随即一转,却是埋入了一个温软的怀抱里,那怀抱里氤氲着镇定人心的桃花冷香,那人胸前的柔软叫人沉在里面再也不舍得离开。

    第59章 议程

    过了五月的天,蜀海的水便长的厉害,暴雨倾盆而至,在窗外一连浇灌了好几夜。

    上官流云这几日这也做了她人生有史以来最美好的梦境,梦里的人许了她一个温柔乡,让她沉醉,痴迷。

    那夜言明心迹之后,上官流云夜夜摸到龙清寒屋内宿在她身旁,纵然因着那夜疯狂到让人沉湎的亲吻,自己与面前这女子之间的关系有了彻底的转变,但上官流云仍旧不敢胡乱造次。只要夜里能拥着这人安心入眠就已让她觉得心满意足。

    龙清寒呼吸间氤氲着的淡淡冷香让她骨头都酥软开来,全然将心思交付给对方后轻松与愉悦,叫上官流云这些日子睡得格外安稳。

    当然,倘若没有万俟十三不来扰人清梦的话,那就再好不过了!

    万俟十三自那之后日日清晨来客舍替上官凌雪医治,龙清寒同她是故交,这事便多交付到了她手中。

    这日送走万俟十三,龙清寒回到屋中,瞧见上官流云还在熟睡,也不扰她只兀自坐回床上守在她身旁。

    上官流云醒来的时候已过了巳时,她仰躺着身子翻了个身,将头压在了什么东西上,细腻而柔软,好似这世间最上品的丝绸一般。上官流云似是猛然间响起了什么,将迷蒙的眼睁开来。

    龙清寒斜倚在床头,坐在上官流云的身边,手里把玩着她素日里挂在手腕间的那一条剑纹手链。素雪锦缎暗绣云纹的中衣熨帖地罩在她身上,青丝垂落,少许被上官流云压在了脸下,误作了丝绸。上官流云抬起眼偷偷打量她的脸,没有面具的遮掩,这女子身上也添了些许人间暖意,叫人瞧了欢喜。

    “醒了?”那人没有瞧她,目光依旧盯在手中的银质手链上,声音却是格外平静,好似一直盯着上官流云的一举一动一般。

    上官流云怔了怔,挪了挪身子,将头枕到龙清寒腿上轻轻蹭了蹭,慵慵懒懒地同龙清寒道了声早。

    “式神大人,眼下几时了?”上官流云望了望窗外有些昏暗的天色问道。

    “巳时刚过。”

    “那位十三姑娘今日这么早便走了吗?”上官流云有些惊讶地问道,往昔万俟十三总是待到午时才离去,今日怎走得这般早。

    “你长姐身上的毒已经解去了大半,她只是放心不下,故而前来复诊几日。”

    “当真?”上官流云支起身子来同她欣喜问道。

    龙清寒点了点头:“她服了十三的药将将睡下不久,你可要去看看情况?”

    上官流云从被子里钻出来点了点头。

    随手扯了件外衫披上就直奔上官凌雪的房间。上官凌雪睡得深沉,呼吸已然平稳了许多,上官瞧见她的脸上添了血色,相较先前的确好了许多,才算真正放下心来。

    沉下心思刚替上官凌雪掖好被角,身后便别人裹上了一件斗篷,上官流云回过头,只听得龙清寒语带几分责备的语气叮嘱道:“这几日落雨天寒,你衣着单薄,当心受凉。”

    上官流云裹在厚重的斗篷里,心内亦是暖软得紧。她走上前去将龙清寒圈入怀中,用半边斗篷将她裹住,亦是柔声道:“多谢式神大人体贴。”

    “那十三姑娘可说了长姐何时会醒?”上官流云小声问。

    “吃了药睡过一觉,到了晚间便该醒来了。”

    任由她圈着自己缓缓退出上官凌雪的屋子,龙清寒刚要回身关门,就听得客舍外有傀儡人隔着木质的院门朝内恭敬喊道:“上官姑娘,我家主人请您午饭时过后院商议要事。”

    上官流云心想自己正好也要找莫晓风,故而也答应得爽快。

    那傀儡人得了信便回去复命了,上官流云关好房门,随后似是想起了些什么,回头朝龙清寒问到:“式神大人,莫府中的这些傀儡人按理说应都不是式神,可为何却能行动如此自如,甚至还能无口言声?”

    “人老成妖,物老成精。这些傀儡都是千年的古木做的,加之十三饲养这些精怪的方式素来不同于旁人,故而这些傀儡也不是你所曾见的那些凡物,这些傀儡都是十三姑娘心头的宝贝。”龙清寒同她淡淡解释道。

    “可同我宝贝你那般?”上官流云调笑着反问道。

    龙清寒微怔,脸颊上泛起两朵绯色的浮云,斜眼轻瞥了她一眼,轻嗔道:“不正经。”

    上官流云心底暗笑一声,圈着她腰身的手有向内收紧了几分,身子同她挨得更加近了些,笑道:“走吧,去见莫晓风,这去阴宅的事还得同她商量一番才是。”

    她二人被傀儡仆从引领着,脚步刚踏进后院就听见里面传来不耐烦地喊声。

    “本大小姐难得有心叫她吃饭,死上官流云磨蹭个些什么!不知道本大小姐肚子饿……唔”

    莫晓风的抱怨还没说完,嘴里便被人塞了一块海棠糕,将她余下的话都堵了回去。莫晓风回头嗔看着万俟十三,这人就算要让她吃东西好歹也让人把话说完才是。

    “小姐,你等的人来了。”万俟十三对她头来的怒目不以为意,只低声恭敬道。

    莫晓风循着她的目光朝远处一望,过见上官流云与龙清寒自远处而来,她赶忙收了声将口中的糕点咽下。

    狐狸般的目光定格在上官流云身上裹着的斗篷上,微微眯了眯,饶有兴致地看着她二人走来。

    “两位美人早上好!啊……不,眼下已经是中午了。”莫晓风抬眼看了看天色,又垂下眸子来装作不经意地改口道。

    上官流云与龙清寒与她对面而坐,斜眼看了莫晓风一眼,并不吱声。

    只见莫晓风的目光在她二人身上扫视了一番,微微眯了眯眼,戏谑似的开口道:“睡到这个时辰不像你上官流云惯有的行事作风啊!”

    “这女子一旦过了二八的年华便要多注意休息保养,如此才能青春常驻。”上官流云一本正经地摸了摸自己光洁的脸蛋,说罢却是话音陡然一转,眼神也犀利地投到莫晓风身上,揶揄道:“倒是莫晓风你,眼圈青黑,莫不是昨夜里做贼去了吧!”

    莫晓风一愣,立时回头对万俟十三嚷道:“十三,给本小姐拿镜子来!”

    万俟十三应了声立刻从怀里掏出镜子来递给她,莫晓风对着镜子照了半晌,脸色却是沉得不能更沉,她将镜子拍回万俟十三的怀里,桃花眼在万俟十三没注意之时剜了她一眼。

    “我才没有做贼,我只是昨夜被雨声扰了,没睡好!”

    上官流云一脸玩味的目光落在莫晓风身上,看得莫晓风心里讪讪的,一脸忧色,用极小的声音细碎嘟囔道:“我昨夜劳什子想她想得睡不着,臭十三,害得本姑娘都破了相了!”

    她这话旁人听不到,上官流云与龙清寒离她近加之耳力过人又怎会听不清?彼此回头对视了一眼,捂着嘴暗暗觉得好笑。虽是强压着眼底的盈盈笑意,但肩头却已经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

    莫晓风瞧见她二人那般模样也心知是在笑自己,尴尬地拿起筷子对她二人匆忙道:“不说了,先吃饭,饿死本小姐了!”

    上官流云见她窘迫也不再为难她,敛了笑意与她同席。

    “那图的事儿你可有头绪了?”席间莫晓风开口同她问道。

    她二人相处素来随性,故而那些食不言的规矩早就被抛到了脑后。

    “有,就像你所说,我手中这张的确是上卷,而至于这下卷……也的确在我上官家,不过莫大小姐见不见得到就要看你莫晓风的本事了。”上官流云放下筷子幽幽说道。

    “本小姐又不是没进过你上官家,你别在这儿给我卖关子,有什么就快说。”莫晓风被她勾起了兴致颇不耐烦地催促道。

    “这下卷在我上官家的阴宅,你敢来吗?”上官流云抬眼凝视她,阴森森地问道。

    “你要我和你去刨你上官家的祖坟!”莫晓风脑子一凛,大呼出声,好不惊讶!

    出入阴宅这种地方,向来是阴阳道上的忌讳。纵是同姓子孙后辈进去都须得小心谨慎,更何况是外人。而且像上官氏这样的阴阳世家,说不定还会锁些什么妖魔鬼怪在阴宅里……一想到这莫晓风就觉得背脊有些森森发寒起来。

    她伸手为自己倒了杯茶水,一口灌下勉强压了压惊。

    “上官流云这刨祖坟的事儿你也不怕你家先人用棺材板砸你!”莫晓风将茶盏搁到桌上,白了上官流云一眼道。

    “如果入一趟阴宅能让我上官家的阴府里少几块棺材板,我想那些老骨头应该也是愿意的吧!况且我把这卷轴的消息透给了你,我若是不去,保不定不会有别人去。”上官流云说罢眼睛微微眯了眯偷瞧着莫晓风。

    莫晓风知道她话里未言明的意思,如今自己府上接了红莲的生意,就算上官流云不去阴宅,也会有其他人去刨她上官家的坟,不过早晚而已。

    “那你打算如何安排?”莫晓风沉思了片刻同上官流云问道。

    “去的路我负责,随行人手你负责,至于时间,等你那位雇主来了咱们再行定夺。不过我可先提醒你,这上官家的阴宅我可是没去过,不过听说可比阳间的宅子诡异多了!”

    “切,本大小姐什么风雨阵仗没见过,大不了就是些魂灵鬼怪,你尽管带路就是。”莫晓风嘴上虽这么说,但到底是进别人家的阴宅,这般行事多少有些不光彩,她莫大小姐先前可从没做过这些,自然心底也有了几分忌惮。

    “但愿如此。”上官流云幽幽叹道,回头望了望身旁的龙清寒,瞥见她眼底幽深温软的目光,心底蓦地安定下来。搁在桌下的手被人轻轻握住,上官流云浅浅笑了笑,算是回应了她。

    “莫晓风,这卷轴之事眼下只有天知地知,你知我知,式神大人还有十三姑娘知,倘若再有旁人知晓……”

    “成了,你放心这事儿包在本大小姐身上,不会再有第五个人知道的。你放心吧!”莫晓风拍了拍胸口打着包票说道。

    “既是如此,那我就等你的消息了!”

    第60章 红莲

    莫晓风应了上官流云的当夜莫府上下便开始忙碌收拾,风风火火大半个月府上都没消停下来。

    不过上官流云倒是无暇去管这些。那日同莫晓风作了交代后,上官流云回到客舍便正逢上官凌雪睡醒过来。

    上官流云守在她房中替她探查伤势,顺带也将入阴宅的事悉数告知了她。

    上官凌雪倚在床头,听完她的话后沉思了良久,道:“此去阴宅,我替你引路。”

    “可是长姐你的身子……”上官流云有些忧心,上官凌雪为了保护上官府孤身犯陷已经失去了灵力,她不希望上官凌雪再淌上这摊浑水。

    但只见上官凌雪同她摆了摆手道:“我体内的毒被那位十三姑娘清去了大半,将养些时日便不要紧,那蛇怪的主人没有拿到这东西,我只怕它还会回来再度从暗中下手。”

    “那蛇怪的主人,这是怎么回事?”上官流云有些惊诧,她那夜分明是亲眼看见那个伪装作自己大伯的人化作了一滩血水,上官凌雪怎么说他还会回来?

    “看来你我都被误导了。”

    龙清寒沉寂在旁听完上官凌雪的话,突然幽幽开口道。

    “误导?”上官流云心中的疑惑更深了些。

    龙清寒看了她一眼,点点头道:“那条蛇怪才是藏在暗中算计你上官府的正主。”

    “蛇怪?”上官流云顺着她的话仔细一想,血战当日的确都是那人一直在护着那条黑蛇,起先是用阵法为那条黑蛇藏匿踪迹,随后用上官家的精血喂养它,就算是临死之前也不忘抱着那黑蛇一并逃走。倘若那人真是豢养蛇怪的主人的话,没理由需要对一条灵物如此重视以至于连命都不要。而且他摔碎汤盅时脸色曾露出的惊恐模样,这样的反应倒更像是他才是那蛇的仆从!

    自古天道两厢衡,阴阳之道总会相互牵连制约,这世间有人养灵,自然会有妖御人。只是上官流云没有料到自己竟然从一开始就被误导了!

    “那蛇怪通灵,在我身上下了咒法想要逼迫我交出这卷轴,我没有应它。本想着将这卷轴藏好,待到试炼之时将你们困入阵法幻境后便以秘术自我了断。它得不到卷轴的下落便会自行离去。只是没想到你会带着皓月杀出幻阵,而且还挡下了……我的秘术。”

    上官流云垂下眸子没有去看上官凌雪,在她心底的内疚如浪涛一般随着上官凌雪的话向她拍来,倘若不是自己出现上官凌雪的计划或许是天衣无缝的吧,用她的性命去换取上官府的平安,让这卷轴的下落成为上官府永远的秘密……

    “纵然你能用性命能换来上官府短暂的安宁,担你可有想过只要这卷轴在你上官府,有朝一日也定然还会有人前来夺取。”龙清寒瞧见上官流云垂着头脸色不甚好看,急忙走上前来揽住她的剑,冷声道。

    上官流云回过神听着她冷静的分析方才清醒过来,紧跟着就听见上官凌雪道:“龙姑娘说的没错,我自捡回这条命后发现那蛇怪背后的人并没有放过上官家的打算,甚至想要动用皓月来威胁我交出卷轴,多亏有你护着皓月。眼下虽然保住了这卷轴,但我想那蛇怪背后的灵主定然不会就此轻易善罢甘休。所以此去阴宅需多加小心,我来引路你们也可少遭些危险,毕竟这上官府的阴宅,除了我与阳晨,谁都没有入过。”

    上官流云听完她的话回头暗暗用眼神征询龙清寒的意见。

    龙清寒明白她心底的顾虑,毕竟上官凌雪如今灵力尽失,又是凡胎,走阴路入阴宅这种事的确过于危险。但是,倘若没有人在前带路,这一行众人只怕多会枉死,有进无出。

    上官流云犹豫了片刻,见龙清寒朝自己点了点头,才下定决心沉吟道:“那这是就依从长姐安排。具体事宜,待长姐你养好身子流云再来同你商议。”

    上官凌雪也点头同意。

    此后几日里万俟十三陆续为上官凌雪清完了身上所有的毒,上官流云忙碌在厨房中为上官凌雪煎补气血的药。

    “三姐姐,皓月来端药了!”上官皓月跑进厨房的时候,上官流云刚把药倒入碗里,用手试了试,温度刚好。

    “今日这般早,交给你的咒法都学会了?”上官流云将药碗放到盘子上递给上官皓月温言笑问道。

    “当然都会了,不信你问龙姐姐!”上官皓月捧着药碗朝门外努了努嘴。

    在莫府安顿下来后上官流云得空便会教授上官皓月一些咒法,让她练习。有龙清寒在旁守着,上官流云放得下心来。她循着上官皓月的示意投去目光,便瞧见龙清寒站在屋外不远处,正同万俟十三低声交谈。

    上官流云皱了皱眉,心说这个点上万俟十三不去为莫晓风安排出行的事宜怎会跑到这里来?她拍了拍上官皓月的背让她先行将汤药给上官凌雪送去,自己则快步朝龙清寒走去。

    万俟十三见她过来也止了声,只同上官流云照面施了个礼便转身告辞了去。

    上官流云走到龙清寒身旁,轻轻捉住她的手紧紧握着,问道:“这十三姑娘今日怎么得空过来了?”

    “她来传莫姑娘的话,你让莫姑娘准备的东西她都准备好了,问你要不要去清点一二?我说既然你肯将这事托给莫姑娘自然是放心她办事的,让她这么回了。”龙清寒回握了她的手,低声道。

    “我看你同她在此处话久,还以为是有什么要事,原来只是为了这个。”上官流云望向万俟十三远去的背影,皱了皱眉道。

    “若说要事到也的确有一件,前些日子我托十三放出风声说莫大小姐占卜到了那图的下落,十三说那寻图的雇主捎了信来,说不日就会派人再次登门造访。”

    “哦?这倒是比预料之中来得快多了。”上官流云眯了眯眼,心说这人来得到正是时候,“不过这样也好,我倒要好生看看这红莲到底是何方圣神。”

    书信捎来后不过数日,莫府便迎来了这位出手阔绰的大主顾——红莲。

    上官流云和龙清寒被万俟十三的傀儡仆从领到莫府的正堂时,厅堂左右已分坐四人,正位之上分别端坐着两个女子,居左的是莫晓风,而她身旁的女子定然是那位名叫红莲的主顾了无疑。

    上官流云缓行步子,依仗着自己卓绝目力,隔着老远便开始用目光打量这个名叫红莲的女人,只见她着一身艳丽的红衣,脸上妆容勾勒得精致却不妖娆,金钗玉簪,花钿贴面,裙摆间露出几穗流苏,想来应是配着什么精巧的物什。

    那女子坐在堂上端着茶盏,低头轻呷了一口茶水后,目光陡然一抬,竟是直朝上官流云方向射来,上官流云心下暗惊,她莫不是觉察到了自己的探视?倘若真是如此,这女子也未免太过敏锐了些。

    莫晓风在堂上也远远瞧见了上官流云的身影,她侧头朝万俟十三低声吩咐了几句,万俟十三便径直朝上官流云的方向走去。

    “上官姑娘,龙姑娘,这边请!”万俟十三领着上官流云和龙清寒来到堂上,上官流云这才注意到居左一侧留着空着两个位置,向来应当就是为自己和龙清寒备下的了。

    第11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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