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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2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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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L]阴阳诡师 作者:莫年少

    第24节

    “神尊大人稍候片刻,尘儿这就去准备。”

    玉尘说着转身出去,将低矮的案几,宣纸,丹青,一一为上官流云取来。上官流云的目光瞬也不瞬地盯着她,内心却早已百转千回。玉尘刚才到底去了什么地方?为什么要说谎瞒着她?

    “神尊大人怎么突然想要作画了?”攀着桌角爬上上官流云的床沿,玉尘扶着下巴撑在案几上,好奇道。

    “方才梦到过去的一些事,醒来后怕忘了遂打算先画下来,以防万一。”说着,上官流云执笔蘸墨,挥毫间迅速勾勒出梦中男子的轮廓,华彩的衣衫,如墨的长发……

    每一笔都细致分毫,形神俱到,唯独脸上空空一片。

    “神尊大人既然记起了那位大人的模样,怎么不画他的脸?”双手撑着脑袋盯着上官流云笔下的画,玉尘轻声问道。

    心思一乱,上官流云有些讶异:“那位大人?你认得他?”

    玉尘点了点头,道:“这就是先前尘儿同神尊大人提起的那位,时常与您一同前来冰湖的大人。这身衣衫是尘儿见过最漂亮的,这么多年尘儿也只见他一人穿过,如今神尊大人笔下既然能将这身衣衫画出来,就定然是他,不会有错。”

    “是么,那他可是金乌?”

    “是不是金乌神尊尘儿便不知道了,尘儿自归入师尊门下后只知金乌神尊害了应龙大人,是族内共同讨伐的对象,但并不曾见过其长什么模样。”

    “是吗?”沉下神色,盯着画中人,上官流云细细整理着脑海中凌乱的线索。依照玉尘所说,画上的人与她应该是故交,并且时常前往昆仑冰湖之地。金乌和重明同属凤神座下,关系紧密些也不无可能。加之昆仑冰湖又是通往始龙一脉驻地的必经之路,依照玉鹿先前所说,谋害应龙的人对始龙一脉极为熟悉,倘若画中人真是金乌,如此频繁地出入冰湖要知晓应龙的习惯也不是什么难事。

    可他到底是不是金乌?

    第127章 偿愿

    怀揣着诸多疑虑,上官流云又卧床歇息了几天。其间玉隐曾来探过几次情况,上官流云劳她代问烛龙能否前寒穴见一见龙清寒,最后得到的却都是斩钉截铁的拒绝。

    “不知姑娘能否替流云转告烛龙前辈,我有些事想同她请教请教。”再次遭到意料之中的回绝,上官流云咬牙低低道。

    “师尊这些日子一直在寒穴守着主上,寸步不离,重明神尊还是再等些时日吧。”玉隐抿唇盯着上官流云看了一会,回头对玉尘道:“尘儿,照顾好重明神尊,我去向师尊复命。”

    玉尘晃回神来,匆匆应道:“是,师姐。”

    倚坐在床上看着玉尘送走玉隐,上官流云的心思有些闷沉。烛龙的回避像一块磁石,紧紧地吸着她想要寻根究底的心。连着三日的修养已经令她身体好了许多,纵然灵力和身手尚不如康健之时,但出入别院的力气还是有的。根据她这几日的观察,玉尘虽然大部分时候都会寸步不离地守在房中,然而一旦到了午睡时分,便会和先前一样趁上官流云睡下时偷溜出去,来回约莫一个时辰。而这一个时辰的时间足够上官流云离开别院潜入寒穴。

    主意打定,上官流云便不再多想,如往常一样枯坐在床上荒度了白日的时光后便和衣躺下。随着心绪渐渐平复,五感也变得敏锐起来。不出所料,玉尘在她躺下后不久又偷偷溜了出去。上官流云侧耳听见她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才起身下了塌,随意地披了件薄衫就从窗户跃了出去。

    绕过别院的水榭,凭着记忆中来时的路朝着寒穴的方向寻去。此时日头高照,钟山郁翠的松柏投下斑斑驳驳的暗影,山风时而拂过树梢,带起树叶婆娑的声响。穿过别院的院门,沿着山路行到半山腰,眼见寒穴的入口就在不远处,上官流云刚要靠近就听见洞穴里传来窸窣的脚步声。

    心里蓦地一慌,上官流云急忙闪身跃到浓密不一的树影里朝寒穴洞口张望。只见洞口一前一后走出来两道人影,其中一个女子纤瘦高挑,暗红色的薄衫罩身,是烛龙。视线旁移,却见烛龙身后立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女子,颀长瘦削的身子站在穴口,背影宛如浮游出海的蛟龙。

    上官流云定定地瞧着站在洞口处的女子,墨染的眸子睁得大大的,抬手捂住自己的嘴,生怕一时激动叫出声来。

    清寒!

    “时辰不早了,今日就到此为止,早些回去歇了吧!”

    耳畔循着风声传来烛龙的嘱咐,但奈何相聚太远是以听得并不清楚,只依稀能听出烛龙的语气格外温柔,与先前对上官流云说话时的那番冷淡严肃的口吻截然不同。

    “姑姑,她怎么样了?”龙清寒侧过头,整个人沐浴在温暖的日光里,低声问。

    烛龙望着她,沉默了一会儿,点头回道:“能用的药我都为她用了,只要她安心留在庄上,不让身上的血气散出惊动烈羽卫,便可安然无恙。可是今早隐儿来复命时你应当也听见了,如今她虽人在庄上,心却并不安分,若我没有算错,她应当已经记起了些许往事,是以才有那么多的疑问。”

    “她向来心思聪颖,就算猜到也是意料之中。姑姑能否亲自去看看她,解了她心头的那些疑惑,能让她安心留在庄上也好,否则以她那执拗的性子定会千方百计寻个水落石出不可。只有她平安无恙,我才能安心。”

    “你倒是成天担心惦记她,我若是下山,谁来护着你?你身上的封印刚解不久,尚未完全纳入精魄和龙珠的灵力,眼下正是关键时刻,万不可有半点闪失。庄上既有尘儿在,想来也能再阵她几天。待到你身子大好了,再去同她说明便是!”

    “可是……我还是有些担心。”幽幽叹了一声,龙清寒转过身,上官流云这才得以看清她的模样。与先前在寒玉棺中相比,龙清寒又清瘦了不少,眉目间染着疲倦,似是生了一场大病一般,幸在脸上还带着血色,在阳光下透着娇红。

    “寒儿,你是始龙一脉的继承人,日后的龙尊,岂能总是对这点儿女私情牵肠挂肚!”

    “可是我也是她未过门的妻子,是她挚爱之人。姑姑莫要忘记你先前曾答应我的话,我既同意随你回昆仑也只是希望能和她过上安稳自在的日子罢了。”

    “我依你便是。”握住龙清寒的手,烛龙无奈道:“待会我让隐儿上来照顾你,我下去看看她。你莫要担心,先回去歇息吧。”

    “那就有劳姑姑了,寒儿这便回去歇息。”抽出手望着烛龙淡淡笑了笑,龙清寒转身又朝寒穴里去。

    上官流云躲在树影里,听不清她二人的对话,但见龙清寒从视线里消失,心里霎时变得空落落的。

    烛龙目送着龙清寒的身影消失在寒穴的幽深处后也慢慢转身朝山下走。上官流云见她没有跟随龙清寒进去,急忙从树影上蹿下来,猫着身子穿过树丛,钻进洞口里。

    突如其来的寒意钻进骨子里,激得上官流云下意识地打了个哆嗦。放轻脚步拾阶而下,穿过甬道,看见尚未关闭的石门上官流云急忙加快脚步跑了进去。

    “姑姑不会应了寒儿下山去看看她,怎么这么快……”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自然惊扰了龙清寒。她回过头,看清来人的容貌,顿时呆住。

    时光仿佛凝固在这一刻,龙清寒的脸在夜明珠的光华下还是一如初见般令人惊艳,墨玉般的眸子里点缀着星光,正一瞬不顺地盯着上官流云。

    喉间一滑,上官流云望着她,眼底不禁泛起潮湿。与龙清寒重逢的这一刻她已然等了太久,明明不过数月时光,却像是过去了许多年月,再次回眸,恍如隔世。

    “清寒……”

    “流云!”龙清寒眼底划过一丝光芒,似是欣喜似是讶异。

    上官流云快步上前颤抖着伸出手去触摸她的衣袖,转而却被她紧紧牵住,掌心里传来熟悉的温度却真实得让人难以相信。分别的岁月里每日心心念念盼望着重逢再见,满腹衷肠压在心中百转千回,不知诉说了多少次,然而如今终于得偿所愿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淡淡烟眉,纤纤睫羽,曾在梦中无数次描摹的容颜,如今落入眼中,依旧宛如初尝的桃花酿,清新流芳。

    “清寒……”喉间有些哽咽,上官流云回握住龙清寒的手,下一刻芳香入怀,沁满了整个世界。

    龙清寒紧紧拥住她,纤长的指间爱怜地抚过她的眉眼,滑到她胸前的伤口处,纤眉紧蹙爱怜道:“很痛是不是!你脸色这么苍白,身子也清瘦了这么多,定然是痛极了!我原先不知道姑姑所说的药引竟会是你的心头血,倘我知晓定然不会同意用这种法子!流云,让你受苦了。”

    摇了摇头,上官流云捉住她的手放在唇边亲了亲,道:“只要能让你回到我身边,这点苦算不得什么。况且如今这点伤已然好得差不多了,你瞧我都能来见你了。”

    “可是姑姑说你……”回想起方才和烛龙的谈话,龙清寒心下一凛,急忙问:“你是擅自从别院里溜出来的?”

    上官流云点点头道:“我只是想来看看你,哪怕是一眼也好,只要能看见你平安无恙就行。可是烛龙前辈无论如何都不允许我离开别院,无奈之下我只能偷偷跑出来,没想到你竟已经醒了!清寒……”

    “你快些回去!”松开上官流云的怀抱,龙清寒截过上官流云的话,定定道。

    “清寒……怎么了?”面对龙清寒突然正色的要求,上官流云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来不及解释了,简而言之,你取血时身上的血气已然惊动了金乌,他如今正遣烈羽卫四处搜寻你的下落。你身上的伤口尚未痊愈,,别院中有姑姑用水域布下的阵法可以暂时淡去你身上的血气,不被烈羽卫觉察,可是一旦出了别院,血气便再难掩藏。流云,你现在立刻回到别院,千万别再擅自出来,待过些时日我在此修养好,自会去别院找你。快走!”言谈间拉着上官流云来到洞口,龙清寒催促道。

    目光盯着龙清寒,见她脸上虽有不舍,但眉眼间更透着坚定。上官流云咬咬牙,低声道:“我明白了,能见你安然无恙,我也就安心了。你放心,我这就回去。”

    说罢,飞身跃上树梢,上官流云回头看了一眼龙清寒,心底虽有诸多困惑想要龙清寒释疑,然而眼下显然不是时机,心念电转后,上官流云终是头也不回地朝别庄赶去。

    龙清寒目送着她的背影消失在树影间,心底暗自祈祷着,只要平安度过这几日,她定要护好她不让她再受半点伤害。

    第128章 暗袭

    沿着山道快步下山,上官流云一刻也不敢耽搁。经历生死,再见时却来不及温存片刻,龙清寒眼底压着的思念分毫不亚于她却还是选择了将她推离,足见事态的紧迫性。既然龙清寒早已做出了打算,眼下她能做的就只有无条件地信任。

    幽幽山道,格外寂静。除了细碎的脚步声再也听不见其他声响,上官流云心思有些浮躁,突然见,一声沙哑的乌鹊啼叫打破山林间的寂静,紧跟着斑驳的树影间传来婆娑的声响,四面八方飞快向上官流云靠近。

    烈羽卫。

    匆忙停下脚步,警惕地探查着四周。对于烈羽卫的行事风格,上官流云再熟悉不过。乌鹊悲啼,凤神一脉赠与他人的哀歌,如今竟会为她奏响!

    沉下心思,冷冷地勾了勾唇角,上官流云眼风横扫之际,便听见衣袂声突然响起,紧跟着一条黑影骤然飞落,手中兵器的寒光耀花了上官流云的眼,上官流云心思一凛,急忙侧身闪过,足尖踏地,飞身掠上树梢,幻出腕间的匕首,紧紧攥在手心。

    “血气在此,错不了!罪神重明赶快束手就擒,否则今日就让你灭于此地。”定下身形,来人骤然出口,紧跟着双袖一摆,一点寒芒已然从袖中射出,直逼上官流云眉心。

    抬手用匕首拨开射来的暗箭,上官流云凛凛一笑,匆匆回头瞧了一眼卫首和他身后埋伏在周围的诸多烈羽卫,大声喝道:“口气倒是不小,我倒要看看这么多年过了,你们这些烈羽卫究竟有长了多少本事。”

    “烈羽卫听令,捉拿罪神重明!”冷冷接声,为首之人双袖一摆,接连两道寒芒再度射向上官流云。

    “就凭你们这点人,你以为能拦住我?”匕首锋芒削落寒光,上官流云纵身跃下,迎上说话的卫首。

    “你若不信,那就来领教试试!”卫首说罢,劈刀向上官流云肩头砍去。

    脚步一错,上官流云反手捏了个咒诀击中卫首的后心,跟着闪身掠到他身后,飞起一脚将他踢出丈外。卫首撞在树上,狠狠地吐了口血,转而对着身后的诸多烈羽卫一挥手,道:“布阵!”说罢连出两记寒芒逼退追击上来的上官流云,在两名随从的搀扶下退到数丈外。

    “这是金乌主上为了拿你亲自布下的阵法,重明你是这个诛神阵里的第一缕亡魂!”

    “是吗?那我到要先多谢金乌的抬爱了。”听见金乌的名字上官流云心里颤了颤,凛凛握刀踏地而起,腾身的刹那低头朝脚下一看,果见四周的烈羽卫蜂拥靠近,训练有素地结阵。

    “开,休,生,伤,杜,景,惊,死,竟然将八门都封住,看来真是要置我于死地。”暗暗叹了一声,上官流云凌空跃身,想要掠出阵法,岂料身下阵法突然变动,上官流云只感到头顶有冷风传来,急忙侧身下意识地避开,卫首手中的刀锋险险擦过她的脸,随后“噌!噌!噌!”兵刃磕碰声接连响起,三柄长刀朝着上官流云的双足横削而来。上官流云足尖点在锋刃上,再次凌空飞起,刚得以舒了口气便感到一抹凉意从突然刺透背心钻进心中,上官流云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这阵法果真是处处杀机招招要命。她的身子尚未痊愈,禁不住久战,要想保命就必须速战速决。

    况且龙清寒曾经说过,世间没有不可破的阵法,眼下杀招甚多,必然守势极少。要想冲破阵法,也并不是没有办法。暗自倒吸了一口凉气,上官流云攥紧手心里的匕首,突然折身翻转,凛然大喝一声,朝阵法落去。

    “破——”

    “找死!”卫首自然没想到上官流云竟然会这样突然朝阵法扑去,得意地笑了笑,道:“这一功兄弟们立定了!”

    数朵血花在上官流云身上骤然绽开,上官流云咬牙,手中匕首一挥,锋利的刀锋早已割破围上来的三名烈羽卫的喉咙。

    “这阵法,我破了!”匕首上的热血滴到地上,温热的尸体倒下的瞬间,上官流云冲出阵法圈,大笑着夺步飞上树梢回头捏了个咒拍上追上来的卫首胸口,将他燃作飞灰,跟着回头睥睨着树下犹如惊鸟的烈羽卫,冷道:“还有谁,不怕死!”

    瞧见卫首被杀,余下的烈羽卫再也不敢妄动,只能惊瞪着双眼看着树梢顶端立着的上官流云,望着她迎风散开烈烈作响的衣袂,望着她手里滴着殷红鲜血的匕首和身上绽开的无数血花,僵在原地。

    “不怕死的,尽管追来!”

    飞身点起,蹿进树影之间,低头匆匆翘了一眼身上七八道刀口,上官流云忍住伤痛,跑得飞快。她身上的旧伤尚未痊愈,灵力本就弱极,刚才逞能的几下已近极限,加之如今又添新伤,根本无力再战,眼下不过虚张声势赌个机会罢了。

    身后渐渐传来零碎的脚步声,上官流云回头,只见零星几道暗影追来。

    “还真是难缠!”脚步开始有些虚浮,眼见着别庄就在眼前,上官流云的双腿却开始打起了颤。

    “哗!”

    “浮水令,格杀勿论!”

    身后陡然响起巨大的水流声,一面巨大的水幕突然阻隔了上官流云的视线,紧跟着洪流循着山道逆行而上,转瞬就将追上来的烈羽卫卷入其中。

    水幕后依稀可见一抹暗红色的身影,说话声上官流云再熟悉不过。

    “隐儿,带她回去疗伤。”烛龙撩开水幕扫了上官流云一眼,冷冷吩咐道。

    玉隐从水幕另一端走来,搀起上官流云朝别庄去,上官流云回头看了看,却见再度合上。

    “我劝你还是不要回头。”低声在旁提点,玉隐冷声道。

    不解地转头看着她,上官流云神色间满是疑惑,紧接着便听见身后传来阵阵哀嚎之声,再回头之时上官流云才发现原本立在空中的透明水色如今却如同鲜血一样殷红。

    “他们……”

    “怎么?舍不得?”冷然回头扫了一眼身后的景象,玉隐道:“师尊用神念下了浮水令,凭他们的修为,别说是活命,就连留个全尸的机会都没有!”

    心底暗自一惊,上官流云忙道:“烛龙前辈她……”

    眼风扫过上官流云,玉隐续道:“余下诸事师尊和主上会重新安排,你若老老实实待在别庄,不去惹出这么多乱子,师尊也不会如此劳心伤神。”

    言谈间,已然到了别庄门前,上官流云进门便瞧见玉尘满脸是泪地跪在道上,瞧见玉隐和上官流云回来,眼底划过一丝光芒。

    “师姐!神尊大人!”稚嫩的低唤落入上官流云耳中,依稀带着抽泣。

    “尘儿……”上官流云刚要停下脚步,却只见玉隐面无表情地拉着她走过玉尘面前,没有半点停留的意思。

    “师姐!”

    “师尊已经把你逐出师门,从今往后我便不再是你的师姐了!”停下脚步,玉隐回头看了她一眼,冷然道。

    听见二人的谈话,上官流云心里蓦地一惊,急忙问:“玉隐姑娘,这是怎么回事?”

    淡淡地瞥了上官流云一眼,玉隐轻哼一声道:“怎么回事?神尊大人难道还不清楚吗?若不是她擅离职守去了占星阵,怎么可能让您有机可趁?如今惹下这么大的乱子,她自然难逃干系。师尊方才已经将她逐出师门,神尊大人可满意了?”

    “不干她的事!她还只是个孩子!”

    “神尊大人这话还是去对师尊说吧!眼下请神尊大人先行宽衣,处理伤口。”

    “这些伤我自己处理就好。”

    “怎么?神尊大人负了伤还想在趁机逃出去吗?”眯了眯眼,玉隐回头瞪着上官流云问道。

    上官流云听罢急忙摆手道:“姑娘误会了,只是……”

    到底是宽衣之事,原先取血之时让烛龙瞧见身子上官流云已然有些在意,但烛龙既是龙清寒的长辈,上官流云也不便再说些什么。可是眼下若要在别的女子面前宽衣,上官流云心底委实不愿。

    “只是什么?神尊大人身上的伤眼下可耽搁不得。”

    玉隐话音刚落,身后便突然传来清冷的话语声:“即使如此,包扎之事还是交由我来吧!”

    心尖猛地一颤,上官流云回过头,只见心头魂牵梦萦的那一抹白衣正从门外匆匆进来。

    “清寒!”

    “主上!”

    见龙清寒进来,玉隐急忙恭敬地退到一旁。

    龙清寒快步走到上官流云面前,担忧地瞧了一眼她身上的伤势,转而牵起她的手便朝内间去,跟着吩咐道:“伤药留下,这里交给我来便是,姑姑不会怪罪你。”

    “属下遵命。”不在多言,玉隐低低应了一声便退了出去。上官流云侧耳听见她离开的脚步声,这才长长出了口气,转而抬头,对上龙清寒关切的目光。

    第129章 旧时

    “清寒……你怎么……”面对突然出现在眼前的龙清寒,上官流云一时有些难以置信。

    “我看见姑姑的浮水咒,料想定是你来不及回到别庄便被烈羽卫寻到了行踪,你身上的伤尚未痊愈,定然难敌烈羽卫的围攻,我心里担心便立刻赶了过来。没想到还是迟了……”

    拉着上官流云坐到床边,龙清寒伸手解开她的腰带,将贴在她身上的血迹斑斑的水蓝色外衫和白色里衣小心地褪下,露出肩头和胸口的大片肌肤。

    上官流云身上多是烈羽卫留下的刀伤,与这些深深的刀口相比,四周那些被树枝划破的伤口便算不得什么了。

    疼惜的目光盯着上官流云的肩头,龙清寒的眉头蹙得紧紧的。纤长的睫羽扑闪,低低地压着墨玉般的眼眸,脸上虽瞧不出什么波澜,但到底是亲密无间的心上人,不稳的呼吸亦能令上官流云感到格外内疚。她知道龙清寒因她受伤一事心有不快,倘若不是她擅自离开别庄,或许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惹龙清寒心伤了。

    轻轻扯了扯身上的衣衫,想要罩住身上的伤口,上官流云低声道:“这点小伤不碍事的,就是刀口丑了点,你……别看。”

    “我若是不看,怎么帮你上药?”转身取了伤药,龙清寒俯身凑近上官流云,在她耳畔轻声道:“姑姑的伤药兴许会有一点疼,你忍一下。”

    温热的气息带着熟悉的芳馨贴近,不由得令上官流云红了脸。微微抿了抿唇,上官流云偏过头,跟着便感到一阵剧痛从肩头袭来,隐在伤药的冰凉中刮骨抽丝。寸寸噬进的痛楚令上官流云不自觉地攥紧身旁的被褥,努力忍受着不令自己痛吟出声,生怕再让龙清寒难过。

    待到身上的血迹被龙清寒细细处理完毕,上官流云的嘴唇早已咬得有些发白。龙清寒冰凉的指尖捏着纱布小心翼翼地贴上肌肤,带起几分酥麻。上官流云回过头,忍着疼安静地瞧着她悉心忙活,心里不禁颤动起来,当下低低开口唤道:“清寒……”

    “我弄疼你了么?”听见上官流云出声,龙清寒抬起头望着她,皓如夜空的眸子里流淌着细碎的柔光。

    轻轻摇了摇头,上官流云伸手抚上她紧蹙的眉,将上面敛着的波澜一一抚平,继而滑到她的腰间,将她紧紧抱住道:“我知道此番又惹你忧心难过了,我日后再不这般任性了!”

    定定地望着上官流云,龙清寒微微怔住,手上的动作亦是僵在半空,过了一会,才继续细致地为上官流云缠着纱布。

    手上的纱布精巧地打了个结,龙清寒捉住上官流云的手握在手心里,淡道:“是我应当早些告知你一切的,不过从今往后再也不会了,日后……我会护着你,不再让你受半点伤。”

    星光点缀的眸子里映着上官流云的倒影,灼灼的目光令上官流云的脸一阵发烫,反手扣住龙清寒的手,上官流云微微用力拉着她贴近自己,仰头吻上她的唇。

    顾不得心里诸多纷繁的思绪,此刻的上官流云只想抱紧龙清寒瘦削的身体,陷在她流淌着柔光的眼眸中。不料正这般心生绮念之际,紧闭的房门突然被人推开,旋即一抹暗红色的身影如风而入,突兀地到来自然惊到了屋内正亲密的两人。

    眼疾手快地拉过上官流云的外衫罩住她□□的肌肤,龙清寒回头望着身后的烛龙,轻轻蹙眉道:“姑姑过来怎也不敲门?”

    眼风扫过二人十指紧扣的手,烛龙走上前,幽幽道:“我进我的别庄,何曾须得敲门?倒是你,自己尚未痊愈,不在寒穴里修养,倒有心来这里照顾外人!”

    纤弱的身子微微一颤,龙清寒盯着烛龙的双眸,冷道:“姑姑,流云不是外人,她是我至亲至爱之人。如今她受了伤,自当由我这个未过门的妻亲自照顾。况且眼下我们的行踪已经瞒不过烈羽卫,在寒穴修养和在这里修养又有什么区别?”

    听龙清寒提起烈羽卫,烛龙的脸色陡然变得严肃起来。随手拉了把椅子坐下,道:“我来找你也正是为了此事。方才山间的烈羽卫都被我以浮水咒灭了口,但到底是散了血气,以金乌的手段绝不可能没有觉察。”

    挨着上官流云坐在床边,龙清寒沉默半晌,道:“就算他不曾注意,要隐瞒他手下那么多烈羽卫在钟山地界消失的事实也绝非易事。虽然眼下能拖得一时是一时,但终归不是长久之计。咱们还是要早作打算,另行商讨对策。”

    听着两人的谈话,上官流云一时间有些摸不着头脑。握着龙清寒的手紧了紧,上官流云心念一晃,疑惑道:“我始终不明白金乌为何要对你我下手,并且非要做到如此地步?先是损了我的记忆,再又对应龙神尊下毒,如今更遣烈羽卫来灭口……”

    凌厉的目光落在上官流云身上,烛龙脸色幽冷地哼了一声,谑道:“他所做的可不止这些,当初在昆仑冰湖外设下埋伏,骗你散出神念震碎结界的是他,在你和凤神之间搬弄是非陷你入阵的也是他,在昆仑山门后设下缚魂阵并且把开启阵法的秘钥天命策交到鬼车青鸟手里的还是他,他这一局棋步步为营,从一开始就没有打算放过你的意思。你视他如手足,他却视你如芒刺。”

    “什么!”

    听烛龙这般一说,上官流云心里不由一阵发凉,当下循着烛龙的话努力拼凑着脑海里零碎的记忆。旧日的场景一幕幕渐渐明晰,残缺的画面在烛龙的提点下也一点一点拼凑成一幅幅陈旧而残忍的画卷。

    熟悉而陌生的身影现在每一幅画卷中央,依稀都是上官流云当年的模样。

    画卷中的万里冰原早已碎裂,徒留她孤身一人站在冰原外惊恐地望着四溢的湖水,那是她被封印前见到龙清寒的最后一面。碎散的浮冰在阳光下显得格外刺眼,冰冷刺骨的湖水渐渐漫过上官流云的脚腕,双膝,腰际……

    当冰冷的湖水漫过胸前,就快将她淹没时她终于在湖面上看见了那一抹朝思暮想的纯白色身影。龙清寒阖着双眸卧在水面上,一如初见那般神色安详。

    伸手向前探了探,上官流云的指尖刚触及龙清寒的肌肤,耳畔突然传来一阵乌鹊哀歌,紧跟着猩红的血光占据所有的画面,刀光剑影下热血染红了碧蓝的湖水,凌冽的寒光和水面上的银华交织于一处,而龙清寒正卧在如水的银华中央,细碎的桃花,花瓣零星地坠在她素白锦衣上。

    “就凭你现在这副模样,连神念都没有,还怎么和我争!”

    一度出现在迷梦中的场景终于完整地呈现在眼前,往昔的记忆如潮水般涌向上官流云。心里好似被活生生灌出一个巨大的洞,里面充斥着各种撕心裂肺的痛楚。

    “没想到……竟会是这样……”

    倘若当初没有轻信金乌,她和龙清寒是否就不会遭受这么多劫难?烛龙说得没错,纵然没有血缘关系,她仍视金乌如同手足,然而没想到对方却一直将她视作芒刺,步步算计着她,甚至将龙清寒一并牵扯进来。

    喃喃抬头,上官流云抬手摸了摸眼角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落下泪来。

    “流云……”握住上官流云的手再度紧了紧,龙清寒望着她,颤抖的声音里满是担忧…

    “我没事,不用担心。”挣开龙清寒的手,上官流云就着袖子擦干净脸上的泪,哑着声道:“都怪我……连累了你……”

    纤瘦的身子颤了颤,龙清寒急忙又攥住她的衣袖,摇了摇头道:“你我之间何谈连累二字。不过是一世情,一世债,命中注定罢了。”

    “清寒……”心底愧意难当,上官流云嚅了嚅唇,刚要开口就听见身后传来烛龙幽幽的话语声:“既然你都想了起来,那便不用再多做解释,眼下不是卿卿我我的时候。前些日子玉鹿来报,他困禁了凤神,暂摄元凤一脉诸多事务,至今已有三载有余,倘若三个月后,四年期满,凤神再不现身,依照元凤一脉的规矩就当立他为尊。”

    “他苦心经营筹谋了这么多年,为的便是夺下凤神之位,如今眼见就要达成,自然不会再让人轻易染指,是以这些日子他更会小心行事,明面上虽然不敢有甚么大的动作,但难保暗地里不再使阴招。如此一来,要想在他承袭凤神之位前潜回元凤一脉在昆仑的驻地势必更加困难。”抬头对上烛龙的眸,龙清寒冷静分析道。

    赞许地点了点头,烛龙纤眉紧蹙,续道:“想要在庆典之前潜入昆仑倒并非什么难事,不过在此之前倒有另一件事更为棘手一些。”

    微微皱了皱眉,上官流云瞧了瞧二人的神色,低声问:“不知前辈所谓何事?”

    淡淡瞥了她一眼,烛龙淡道:“倘若换做其他时候。我们倒也不畏他那些下作手段,只是如今寒儿刚历过还魂之劫,灵力尚未完全融入体内,然而七天后天劫将至,倘若让他知晓此事定会趁机下手……”

    “他不会有机可趁了!”

    第130章 道尽

    手心被紧紧地扣住,龙清寒偏过头,正对上上官流云的灼灼目光,心绪不禁有些颤抖。

    “这一切原本就是我和他之间的恩怨,早该由我亲手了结,不该平白无故地将你们牵扯进来,这笔账我定要分毫不差地向他讨要回来才行!”

    “平白无故?还真是天真!”轻哧一声,烛龙挑眉道:“凭你对他的了解,他步步为营地筹划这一切,又岂会容得多余的安排?你可别忘了,他这一招棋谋算的不是旁人,而是始龙一脉的龙尊。他想要的从来就不止是凤神的位置。”

    被烛龙一语点醒,上官流云纤眉紧蹙,心头闪过种种猜测:“前辈的意思是……”

    点了点头,烛龙眸光微沉,幽幽道:“前些日子玉鹿捎来消息,烈羽卫已经开始在冰湖外集结,若是我所料无差的话,待他继任凤神之位后,首当其冲的便是拿下始龙一脉。毕竟眼下群龙无首,于他而言无疑是千载难逢的良机。”

    “一箭双雕,的确是一手好棋!”淡淡瞥了上官流云一眼,龙清寒回头望着烛龙道:“姑姑既然也看穿了他手上的那些把戏,那么先前我托玉鹿捎来书信劳烦姑姑办的事,姑姑可也安排了?”

    “自然,你所提及的都是族中紧要的大事,日前我已经谴人回昆仑,交代族中众人暂时避到神龙坛附近。只是神龙坛一地终究有限,族中老幼众多,要想尽数安顿好还需得些许时日。不过此事寒儿你无需担心便是。”

    微微点了点头,龙清寒沉下声,道:“如此,倒是多劳姑姑费心了!”

    “与其担心这些,姑姑倒是更担心你。”抬头看着龙清寒,烛龙忧道。

    听到烛龙的话,龙清寒眼底光芒骤然冷冽:“既然他已经知晓我和流云的身份,要找上门来自然是迟早的事,与其总是遮遮掩掩,倒不如见招拆招,就此散出风声,同时也将他那些见不得人的勾当散播到昆仑当中,我倒想看看他还做不做得住。”

    “可是,如此一来难保他不会狗急跳墙……”话音微微停顿,烛龙眼中仍有顾忌。

    龙清寒明白她在担心什么,无外乎是担心金乌在即将到来的天劫当中暗动手脚,会对她不利罢了。迈步走到烛龙身旁,龙清寒轻声道:“姑姑不必担心,依我所说的去做便是。余下的事,寒儿自会好生处理。”

    抬眼望着龙清寒,良久,烛龙才幽幽叹了口气,温言道:“罢了,你心底自有打算,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你莫要忘了,你是应龙唯一的血脉,是始龙一脉下一任龙尊,昆仑里千万始龙血脉的性命都托付在你身上。你要什么姑姑便给你什么,但切记不可再轻易冒险!”

    “寒儿明白。”轻轻点了点头,龙清寒平静道。

    烛龙盯着她,静默不语,过了一会,才道:“也罢,那便由你所说,我自先回昆仑安排族中其余要事,至于别庄里的这些弟子从今往后俱都任凭你调遣。”

    回眸朝外扫了一眼,龙清寒淡道:“不知姑姑这句话可有将跪在门外的孩子一并算在其中?”

    烛龙循着龙清寒的目光看去,瞧见跪在门外的玉尘,面上立时挂了一层霜:“她擅离职守,私入占星阵窥探天命,三番五次违背我定下的规矩,已然被我逐出师门。如此忤逆的徒儿,自然不会让她继续留在庄上。”

    听见烛龙决意要将玉尘逐出别庄,上官流云心思一紧,急忙道:“前辈,这不关玉尘的事!她只是个孩子……”

    然而话未说完,手心便被龙清寒不轻不重地捏了一下,上官流云一怔,接着就听见龙清寒道:“即使如此,便让我带她离开此地吧。正巧我与流云准备启程返回江城,姑姑既不留她,这一路我便让她来随行打点。”

    “清寒……”听罢龙清寒的话,上官流云愣了愣,望着龙清寒的眸子瞬也不瞬,却依旧看不出不知龙清寒那一副淡然的神色下到底存着怎样的心思。

    “你要去江城?”眉头轻蹙,烛龙眼底闪过一丝惊讶。

    龙清寒点了点头道:“以防万一,还有些事情需要安排。姑姑莫要担心,寒儿既然答应了你,自然也不会食言。待江城诸事安排好了,我自与流云前往昆仑与姑姑会和。”

    凌厉地目光在龙清寒和上官流云身上来回打量过一番,烛龙闭了闭眼,终究做出妥协的姿态,轻声道:“好,我明白了,你自己把握分寸便是。”

    说罢,拂了拂袖,转身朝门外走。龙清寒站在门边,目送她身影远去消失,方才将目光收回,落到门前身子单薄的孩童身上。

    “莫要再跪了,起来吧!”

    揉了揉咯得生疼的膝盖,玉尘颤抖着从地上爬起来,仍有些抽泣。龙清寒走到她面前,把手搁在她小小的脑袋上,轻声问:“刚才我同姑姑所说的话你可有听见?”

    小小的脑袋点了点,玉尘呜咽道:“多谢主上收留。”

    “如今你已不再是姑姑门下的弟子,怎么还唤我主上?我记得过去你可从来不曾这般生疏地唤过我!”纤眉微调,平淡的语气里却让人听出了微责的意味。

    抬起头望着龙清寒,玉鹿愣了愣。在瞧见龙清寒脸上熟悉的神情后才怯生生改了口:“龙姐姐……

    摸了摸玉尘的头,龙清寒浅笑道:“明日一早启程,回去收拾东西吧。”

    “嗯!”低声应着,玉尘跃入水中化作游鱼,眨眼功夫便不见了踪影。

    上官流云站在龙清寒身旁,将她方才的一举一动尽数纳入眼中,心思没来由的一沉,低声道:“你待她倒是温柔贴心。”

    “流云这般在意,可是醋了吗?”眸光里泛起一丝玩味,龙清寒回头望着上官流云,浅笑道,“是又如何?式神大人打算如何安置我这醋坛子?”双手圈住龙清寒纤细的腰,上官流云俯首贴在她耳畔低声问道。

    回眸对上上官流云狡黠的目光,龙清寒勾起唇角,微微侧身在上官流云唇上亲了一下:“这下可满意了?”

    “拿人软肋来讨人欢心,式神大人这可是坏了规矩。”抱着龙清寒的双手紧了紧,上官流云低声呢喃一句,不甚满足地续上之前的吻。

    “要想拿捏别人自然该挑软处下手,知道对方想要什么,摸着对方的目的来做事,何来不会让他依照你的安排行事?”良久,唇分,龙清寒顾盼之间,眼波流转,望着上官流云续道:“况且世间万物皆是如此,人也好,神也罢,俱都这般。”

    直起身认真想了想龙清寒的话,上官流云不置可否:“这么说来,咱们现在已经抓住了金乌的软处。清寒,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做?”

    “将计就计,绝处便是生机。他既然千方百计想要攻占始龙一脉,那我便大大方方让他攻。始龙一脉世居之地可没有他想象当中那么简单。他想用天命策引你打开昆仑门,落入他布在昆仑门后的缚魂阵陷阱,咱们也遂他心意。昆仑门是通往元凤一脉的要塞,倘若能成功打开,这一战的胜负便可立见分晓。不过要想平安打开昆仑门,还需你妹妹从旁相助。所以咱们越早动身回去越好。”

    “可明日便启程会不会太过仓促,你天劫未过,倘若途中……”

    “方才是谁信誓旦旦地说不会再让他有机可趁的?”眉眼微弯,墨玉般的眸子望着上官流云,似有调侃道。

    耳根一红,上官流云低下头认真道:“我与金乌的修为不分伯仲,倘若交手我自会全心全意护你周全。可是金乌狡诈,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我信你。”短短三个字足以道尽一切。龙清寒牵住上官流云的手,续道:“我信你,恰若当初你曾在我耳畔说我若是敢死,你就敢违天逆命,用尽一切方法也要让我起死回生。是以姑姑告知我可以以死脱解噬神蛊蛊毒的法子后,我才有勇气去尝试。我信你,信你所说过的每一句话,信你许我的一生一世。只是,我想要的已然不仅是你的一生一世了,你让我心里生了贪念,是以在记起你的身份后我便不再满足于共你白首。流云,我想一直在你身边。”

    “你既然信我,当初又为何要瞒着我?”

    面色一凝,龙清寒顿了顿道:“倘我告诉你,我想用性命去换一个未可知的结果,你可会应允?”

    低低的质问似是沉重的石子投入上官流云心底,荡起层层涟漪。上官流云明白倘若换做是她,定然也会和龙清寒一样做出相同的决定。

    “我信你,信你说过的每一句,过去是,现在是,将来也是。况且如今你我俱都已经取回神念,他要想得手也未必是件易事。”

    听龙清寒言罢,上官流云低叹一声:“既是如此,一切依你便是。只是你要答应我,不许再以性命冒险。清寒,我会害怕,倘若能让你平安康健地留在我身边,无论多苦的代价我都愿承受,可是……”

    “莫怕,从今往后我都会和你在一起,再不会让你一个人。”

    第131章 安排

    春末夏初,一夜连绵细雨在清晨终于停歇,空气里还残留着雨露的气味。

    天光一亮,三匹神骏疾驰离开钟山地界,倚着充沛的灵力和神骏的脚程,一行人昼夜兼程地赶路,终是在第三日清晨回到江城。

    依着莫晓风之前送来的传书,寻到几人租赁的宅院。宅院与原先的上官府府宅相距不过半条街,站在宅院门前,回头还能依稀看见炭黑的痕迹。那里是上官流云这一世记忆的根源,如今淹没在时光的长河里却显得格外寂寥。

    捻诀解开封在门上的结界咒印,上官流云推开木门,入眼之处是狭小朴素的庭院,再没有当初上官府的气派。

    领着龙清寒进门,就听见院内传来窸窣的声音,上官流云扭头一瞧,只见上官皓月端着两只粥碗正从厨房里走出来。

    “看来家里的规矩倒是一点没变。”盯着上官皓月手中的粥碗,上官流云不消去想也知道她正准备去陪上官凌雪用早餐。

    “三……姐姐……”捧着瓷碗的手有些发颤,上官皓月望着上官流云怔了许久,直到上官流云牵着龙清寒的手走到她面前,她才噙着泪豁然一笑,看着上官流云和龙清寒,道:“三姐姐,龙姐姐,你们回来了。”

    “是,我们回来了。”从上官皓月手中接过一只粥碗,上官流云低声问:“长姐和莫晓风她们呢?”

    “莫大小姐和十三姑娘定还没醒,长姐在屋里,我起身的时候不小心惊扰了她,现在兴许已经起身了。”

    “你同长姐住在一起吗?”随在上官皓月身后,上官流云漫不经心地问道。

    “是。”面上浮现一丝红晕,上官皓月跟着解释道:“这地方清净,租赁的花费也不高,如今我回来做法事,赚的银钱盘下这里倒也有些绰余,积攒下来也可以用作修缮上官府之用。唯一的缺点就是院子里的房间少,是以挤着住会好一些。”

    话虽如此,待对上上官流云那一副了然的神色,上官皓月又觉得自己有些此地无银了。

    领着上官流云进了厅堂,恰如上官皓月所推测的,上官凌雪已然起身候在里面。素色的衣衫罩在她单薄的身子上显得有些宽大,想来这些日子当是又瘦了许多。

    瞧见上官流云,上官凌雪起先也是一愣,随后轻轻一笑,望着她和龙清寒,道:“回来就好。先前听莫大小姐说你们兴许还要十天半个月才能回来。”

    “原本是打算再修养些时日的,但是中途被金乌发现了行踪,所以提前回来了。”将粥碗搁在上官凌雪面前,上官流云淡道。

    听见金乌的名字,上官皓月瞪大眼,想是意外。她虽不如上官流云那般将前尘往事尽数记起,但翻过天命策的下卷后也依稀记起金乌不是什么善类。

    “别担心,他既有计策我们也有对策。不过这件事还需要你们帮忙。”

    “三姐姐打算怎么做?”搬了凳子放到上官流云面前,上官皓月问道。

    牵着龙清寒坐下,上官流云道:“先前我托莫晓风带给你们的天命策可还在?”

    上官皓月点点头,跟着便听见上官流云接道:“那东西是打开昆仑门的钥匙。”

    “昆仑门是通往元凤一脉驻地的必经之路,钥匙向来只掌握在凤神手中,怎么会落在他手上?”

    “想是当初他司掌昆仑门时偷偷炮制的。他在昆仑门后设下缚魂阵,再将这把钥匙送到鬼车和青鸾手中。以鬼车和青鸾的性子,她二人当初愿为我担上罪神的名义,得到天命策也定然会想方设法交到我手中。届时只要我打开昆仑门,以缚魂阵的咒力就足以让我灰飞烟灭。一劳永逸,这陷阱布得再合适不过。”条条分析,上官流云抬起头看着上官皓月道:“不过缚魂阵只对我才会有所作用,因此这道陷阱既是死路,也是咱们如今的生路。”

    “三姐姐想让我去打开昆仑门?”猜到上官流云的心思,上官皓月眨了眨眼问道。

    赞许地点了点头,上官流云道:“我和清寒如今是他的眼中钉,定是做不了这暗度陈仓的事。不过你和长姐却不再其间,昆仑门唯有元凤一脉的人持有钥匙才能开启,而眼下开启这道门的人选非你莫属。”

    “此事三姐姐放心交给我便是,不过开启昆仑门之后又当如何?”

    “去行宫!凤神许久不曾露面想必和他脱不了干系。昆仑虽大,但要想将凤神的踪迹掩盖却并非容易之事。行宫里有一处机关,通往地底,我猜他多半是将凤神困在那里。你们从昆仑门潜进去,一路之上多少有个照应。”

    “那你们呢?”上下打量了上官流云和龙清寒许久,上官凌雪面带忧色问道。

    “我会随清寒回去。他视我和清寒为劲敌,无论我们藏到什么地方,他都势必会追查过来,是以藏在暗处并非长久之计,倒不如站在明面上与他争锋。清寒已经让人在昆仑里放出风声,他心里有暗鬼,想必暂时也不会轻举妄动。”

    上官流云说罢,没等到上官凌雪接下话头,倒是听见身后幽幽飘来一声戏谑:“常言道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死混蛋你还没出嫁就迫不及待要跟着龙姑娘走了?”

    熟悉得不能再熟悉的语气,上官流云回头就瞧见莫晓风正从门外进来。

    “我与清寒向来都在世俗之外,便是以天为媒以地为妁也可立时拜堂成亲。不过我想待她身子好些了,再为她补上这一场婚事。倒是你,我可是记得十三姑娘说早已为你备好了八抬大轿,莫大小姐打算什么时候出阁?”眉梢一挑,上官流云问道。

    “我……”听见上官流云提起万俟十三,莫晓风面上一红,转而别过脸尴尬地掩饰道:“还不都是因为你,生死不明的,本小姐成日担心你哪有什么心思成亲。如今你回来得正好,先把份子钱缴来。”

    眉梢一挑,上官流云拍了拍她的肩淡道:“你放心,你若是和十三成亲,份子钱我定然不会少给,不过却不是眼下。”

    莫晓风抬起头看着她,道:“我知道,方才你们的谈话我多少也听到了一些,拆解阵法和机关本来就是本小姐的拿手好戏,死混蛋你安心和龙姑娘去就好。我这就去让十三准备东西。什么时候出发?”

    轻轻蹙眉,上官流云抬头看来看窗外的天色,低声道:“能在明日清寒的天劫到来之前出发最好。”

    “天劫?”眉头轻轻拧了拧,莫晓风面上晃过一丝惊讶:“死混蛋,这又是怎么一回事?”

    “清寒逆道转生,是以当受天罚,否则神念无法融入体内。”掐指轻轻算了算,上官流云续道“若我没有算错,也该是这几日降下来了。”

    “那么龙姑娘可会有危险?”

    没等上官流云开口,上官皓月便先接下了这一话茬:“倘若金乌不从中作梗,以龙姐姐的修为扛下天劫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就怕金乌他……”

    轻轻嗯了一声,上官流云道:“别担心,有我在不会让清寒有危险的,到时候你们都别出手,让长姐随我去就好,以免打草惊蛇。”

    “为何要长姐……?”心里有些诧异,上官皓月下意识地回头去看上官凌雪。

    探寻到上官皓月不安的目光,上官凌雪亦是回眸,浅浅地笑了笑,下一刻就感到一只冰凉的手从桌下探了过来,撩开她的广袖,捏住她纤细的手腕。

    “长姐如今灵脉尽断,身上尚且落有病根,就算能用清寒的神念续上灵脉也未尝能够提升多少修为,但倘若长姐的身子历过天劫,不仅能让清寒平安度过这一场劫难,还能剔除长姐体内的杂质令其修为大涨,一箭双雕何乐而不为?金乌要送咱们这么一份大礼,咱们可不能浪费了!”

    “可是长姐她如今不过凡人之躯,稍有差池……”上官皓月还想再说些什么,却被上官流云抬手的示意止住。

    “你放心,历劫之时我会亲自为她们设下结界,定会保她二人平安无恙。”

    “三姐姐。”木然地看着上官流云,上官皓月闷声沉默了片刻,才道:“你若要长姐同去,那便带上我一起。”

    “小鬼,人家渡天劫,你凑什么热闹!”早已将上官皓月的小动作收进眼底,莫晓风眼风一滑,挑眉问道。

    “莫大小姐,倘若今日是十三姑娘要去渡天劫,你也能轻易说出这般话么?”横眼瞥向莫晓风,上官皓月分毫不让道。

    “自然不会,我与十三虽未成亲,可她到底是我日后的妻,我自然要与她同进同退。可是你与上官大小姐却不同,别拿你那些血脉亲情一说来糊弄本小姐。你们上官府的先祖本就是鬼车四地捡来的孤儿,没有半点亲疏关系,就算过了千年血脉延续,到底不是一母所生,算起来可还不如死混蛋和你亲近。”

    “那有如何,就算没有亲缘关系,她也依旧是我至爱之人。此事攸关生死,我怎能让她一个人去!”

    “原来是这样!”得逞般地一笑,莫晓风故作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到让上官皓月刷的红了脸,她撩眼偷偷去看上官凌雪,只见上官凌雪把头转向一旁,耳根想熟透了一般。

    “可以让你跟去,不过,你必须答应我,除非长姐真有性命之忧,否则绝不许你现身出手!”沉思了片刻,上官流云说道。

    “好,我答应你。”

    第132章 片刻安宁

    几经商量,待天劫一事细致安排妥当,窗外的天色也渐渐沉了下来。龙清寒整理好行李从房间里出来,正遇上万俟十三在庭院里雕琢傀儡式神,柳叶飞刃的刀光宛如一汪清泓在她手心流淌。

    余光瞥见龙清寒出来,万俟十三抬起头望向她,欣然笑了笑:“气色不错,看起来这次应该是彻底摆脱了那烦人的东西。”

    龙清寒颔首,走过去,拿过她手里的木雕傀儡,轻道:“倘若不是当年得你妙手,我也等不到今日。十三,如今,你还想去昆仑吗?”

    收起手上的柳叶飞刃,万俟十三淡道:“若只是助你们一战,我自当全力以赴在所不惜。但倘若要长留昆仑,你心中所想便是我所给的答案。”

    摩挲在木雕傀儡上的手指突然停住,这时厅堂里也传来莫晓风的喊声“十三,快来帮本小姐搬桌子!”

    龙清寒顿了一会,抬起头,将木雕傀儡还给万俟十三,唇角牵起轻柔的弧度:“能握住缘分自是再好不过。”

    “昆仑终究过于清冷了些,姑且让你我再贪恋贪恋凡尘的余温吧。她在厨房做饭,你不如也去看看。”捻了咒符收起傀儡式神,万俟十三说罢,浅浅笑了笑便朝厅堂赶去。

    因着上官流云一行归来,沉静多时的宅院忽又变得热闹起来。龙清寒赶到厨房的时候,玉尘刚将菜肉分类摆好,灶膛里有火苗刚起,上官流云撩着衣袖正背过身在灶旁专心致志地磨刀。

    看见龙清寒进来,玉尘先是一愣,刚要福身见礼,只见龙清寒摇了摇头遂立时意会,不动声色地退了出去。

    磨刀,切菜,动作利落干脆,一气呵成。灶上的火渐渐燃得旺盛起来,热气在上官流云额上熏出一层薄薄的汗。将切好的菜装盘,上官流云刚准备抬袖抹去脸上的汗,却不料被一只微凉的手抢先了一步,鼻息间传来熟悉的冷香,瞬间淡去不少油烟的气味。

    “怎么不在厅堂里等着?这里油烟大,也不怕被熏着。”起锅,上官流云回头望着龙清寒,神色柔和地关心道。

    龙清寒望着她笑道:“想你,便来看看。”

    不知是被柴火熏的还是因着旁的缘故,上官流云面上突然变得有些燥热,抬手正欲去捉龙清寒的手,不料锅里突然传来刺啦刺啦的声音,跟着溅出几滴油星,落到手背上,不禁令上官流云皱了皱眉。

    “你往后站些,免得被油星溅到,我这儿马上就好了。”习惯性地将龙清寒护在身后,上官流云滚油,炒菜,一阵忙活。

    龙清寒站在她身后,目不转睛地盯着她忙碌的背影,心里像是也被灶膛里的火熏烤了一样,泛起阵阵暖意。或许这便是万俟十三所说的,只有在凡尘才能感受到的温暖。

    烧完一桌子菜,难得团聚的六人围在一起吃了顿热乎乎的晚饭。饭后上官皓月和上官凌雪包揽了洗碗事宜,莫晓风和万俟十三也回了房,上官流云牵着龙清寒回到屋中,各自沐浴,洗去白日的风尘,龙清寒整理好床铺,回头只见上官流云正坐在梳妆台旁,低头就着烛火不知在看些什么。

    龙清寒走过去,低头一看才发现梳妆台上规规矩矩地摆着一份红纸文牒,细瞧之下发现上面还工工整整地写着两人的名姓,赫然是聘书无疑。

    “你什么时候开始背着我准备了这个?”拿起聘书细细端详,红纸铺金墨,样式极为庄重。

    “长姐替我备下的,娘子可还喜欢?”弯起眉眼,上官流云伸手环住龙清寒的腰,把脸贴在她的小腹上,笑得极为开心。

    “你我尚未成亲,这娘子二字只怕还未必会落到我头上。”轻挑眉梢,龙清寒低头看着埋在自己身前的脑袋,心底忽而起了些许逗弄的心思。

    听见龙清寒的话,上官流云抬起头,墨染的眸子望着她,神色紧张道:“式神大人莫不是想要反悔了?”

    龙清寒望着她,故作正色道:“是有些想要反悔了,你既上得厅堂又能下得厨房,合该是个好媳妇才是。是以换做我娶你才算合算。”

    说着,龙清寒弯下腰,在上官流云乌黑的发上亲了下,随手将聘书搁在一旁道:“如何,眼下我虽没有备下三书六聘,但你若喜欢我便将这屋子点缀点缀勉强做个新房,娶你过门,流云可愿嫁我?”

    呼吸间还残留着龙清寒靠近时的芳馨,上官流云愣了一会,忽而笑道:“你我之间,谁嫁谁有何区别?不过你方才可说漏了一点。”环在龙清寒腰间的手稍一用力,便轻易将她带入怀中。拉着龙清寒坐在自己腿上,上官流云唇边绽开一抹笑意道:“除了上得厅堂,下得厨房,我可还入得了闺房。”

    耳根蓦地一红,龙清寒下意识地瞥了眼床榻。细小的动作自然没能逃过上官流云的眼,她圈住龙清寒的手紧了紧,胸前的柔软贴着龙清寒的后背,语声戚戚道:“定是我太久不与式神大人亲近,式神大人竟连这都忘记了,饶是流云该罚。”

    说是当罚,龙清寒却没能从上官流云的眼中看见丝毫悔过之意,取而代之的是满目柔光和突如其来轻柔温软的吻。

    心尖微颤,明明合该是意料之中的事,却有了久违的感觉。腰身渐软,纤细的双臂搂住上官流云的肩背,迎合着她的唇。再多言语都化入了呼吸的馥郁间,本自随意罩在身上的衣衫渐渐变得松垮,上官流云的手抵在龙清寒胸前自然地掀开她的衣襟,滑入亵衣内。

    “清寒,我好想你。”唇瓣滑到耳边,含住龙清寒的耳垂,上官流云低声在她耳畔呢喃,声音温柔至极,似流淌着无尽的眷恋与怜惜。

    第2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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