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3节

    现世修真 作者:青色羽翼

    第3节

    接了一笔生意回来的徐常辉，就看见自己的宝贝鱼翻着白肚趴在地上，鱼尾无力地拍打着地面。而穆玄，还伸手去抠一抠它的鱼鳞！

    徐常辉的心那个疼啊！为啥穆玄你就看上我的鱼了呢，求破！

    第13章 空灵之体（三）

    穆玄原本正在为修炼之事头疼，空有至宝在手却不能使用的滋味实在是太难受，而这条十二红龙睛的出现为他打开了一条通往修魔的康庄大道。

    前世被破气海后，穆玄恢复功力靠得便是极为阴毒的修魔心法。当时他先是在无意间吸收了一个经常霸凌其他乞丐的小混混，那日他被那混混打得遍体鳞伤，生死之间过往种种在脑中闪过，对世界的仇恨和求生意志让他在绝境中找到一条出路，将曾经吸纳天地灵气的心法化为将人的血魂化为自身功力，并可以利用这股力量修复自己受损的经脉。由于此前他经常做斩妖除魔之事，知己知彼使得他对于妖鬼两族的邪门心法略通一二，故此会在危机时刻有此顿悟。

    他杀了那个混混，并用他的血魂修复自己被重创的身体，从此便走上了修魔的不归路。待恢复了筑基期加入魔宗获得正宗的修魔心法后，他便很少再修此魔功了，几百年后，他成为魔宗第一高手，自然也不需要这等邪派的法门，渐渐地将这东西遗忘在脑后了。

    而现在，再次走到死胡同的穆玄将这久远的记忆从脑海中唤醒。

    先吸收一些人的血魂，使自己到达炼气期，这期间用孕天石好好滋养那条鱼，可以教它一些心法让它能够更快更好地吸收孕天石的力量，待得时机成熟，需要大量灵气或者筑基丹筑基时，将这条已经渐渐化妖的鱼当成储备粮，一举筑基。至于那条鱼的死活……资质不够便直接吸收孕天石的力量勉强化妖，他只不过是在它爆体而亡前提前结束它的痛苦罢了。

    当然，如果穆玄不教那条鱼修炼心法，只是守在孕天石旁边，不主动吸收灵气，而是被动受强大灵气滋养，十二红龙睛只怕要上百年才能慢慢打通经脉开始修妖，只怕要上千年才能勉强筑基，至于结丹成人，更不知道要到何年何月。这种速度修炼，就算是孕天石内的灵气极为霸道，也不会伤害到它的经脉，根本半点危险都没有。穆玄倒是也可以用这种方法修炼，可那样等到他筑基，估计人间已经沧海桑田了，换个正常修真者都等不起。有这么个好的踏板，为何不用？

    穆玄，当真不是什么好人。一将功成万骨枯，昔日魔宗第一战神的威名下，是多少灵魂的万劫不复。如此之人，被天劫弄得险些魂飞魄散，也是天道之公正了。

    自此之后，穆玄便开始了在裕芳斋打杂兼养鱼的日子，那条十二红龙睛也迎来了被养肥待宰的美好生活。原本以为那块让自己很舒服很喜欢的石头被大坏人抢走后就再也不会有那么多舒服的气在自己体内转了，谁知在大坏人欺负过自己后的第二天，被主人（徐常辉）教训后，大坏人把石头还给它了，鱼红红好开心！

    不仅如此，大坏人还总是在鱼缸前不知念叨些什么，鱼红红一开始听不懂，但多念几次下来就记住了，每次有气在身体里转的时候，就会不由自主想起大坏人念叨的东西，气就会转得更快更舒服，鱼红红好开心呢。

    好吧，不叫他大坏人了，他好像叫穆玄。

    鱼红红眨巴眨巴那双大大的金鱼眼……咦？它会眨眼睛？主人说鱼明明没有眼皮啊，它怎么会眨眼睛呢？它是不是更聪明了？

    这时徐常辉过来喂他的宝贝鱼，发现那条最漂亮也是被穆玄欺负最狠的十二红龙睛居然没去吃鱼食，而是慢悠悠地游到自己面前，用头轻轻碰鱼缸。徐常辉将手放在鱼缸上，红龙睛便游过来，用嘴隔着鱼缸碰触他的手心，一双大眼睛灵动异常。

    太、太可爱了！鱼痴徐常辉简直心都要化了，自此对十二红龙睛越发爱护，同时也对穆玄愈发防备。真是巴不得赶紧通过他找到穆惜晨的下落，免得这熊孩子老打他的鱼的主意。

    可惜徐常辉作为裕芳斋的掌柜，有重要客人来都得是他亲自出面接待，能经常盯着穆玄的时候并不多。穆玄现在拿鱼红红当猪肉养，自然是有时间便去查看鱼红红有没有再胖一些。

    鱼红红这条鱼傻肉多的金鱼，还把穆玄当成让它更聪明的好人，内心深处将他的地位提升到和主人一样的高度，每次见到穆玄过来就凑过去，摇头摆尾地晃着那条漂亮的大尾巴。穆玄则是一点点将自己前生无意间得到的修妖心法念给鱼红红听，全力养猪中。

    当然，不能只养着鱼红红，穆玄自身也要提升功力，否则倒是鱼红红比他功力高了，谁当谁的储备粮还不一定呢。于是穆玄又开始了每晚在街上游荡的日子，寻找可以下手的对象。

    通过这段时间的了解，穆玄知道这世界已经不是他前生那个死了人乱葬岗一丢就了事的世界了。每个人都被官府……政府登记在案，一旦失踪或死亡衙役……警察就会介入，用各种他所不了解的神奇手法调查事情真相。穆玄的功法倒是可以将人连皮带骨连血带魂全部吸收，半点不留，不会有尸体让人调查。但一个活生生的人失踪了，周围人又怎么会不报案。他要下手的对象，必须是就经过认真挑选的。

    有两类人最适合，第一类就是一些在城市里的无根之人，他们失踪了也不会有人在意，时间一久就会变成无头公案；第二类就是那种游走在法律边缘的亡命徒，原本就触犯法律不敢随便去警局，诸如鸿海会窝藏的那些毒贩。当然，最好选择那些作恶多端的亡命之徒，除恶既是行善，如此天劫时也会轻松不少。

    轻松甩掉裕芳斋派来跟踪他的人后，穆玄在大街小巷里乱窜，这一晚起码要找到一个适合的人。他蹲在漆黑的角落里挑选了一会儿，将目标放在那个蜷缩在路边休息的老乞丐身上。乞丐这种人本就是不被人在意的，就算是天天在街上乱晃，哪天不在了，人们也只当他不知死在哪里了，很少有人会在意他们。最重要的是，这老乞丐本就是将死之人，对他下手，天道算在自己身上的罪孽应该会少一些。如果可以，穆玄也不会选择这种会给自己将来渡劫增加负担的修炼方法，但现在实在是时不待我，自借尸还魂后整个世界就好像是要逼死他一般的困窘，百般无奈之下，只好选择这种办法，大不了以后多做些善事，抵消这些罪孽。

    穆玄见那乞丐睡熟，便静静走到他身旁，慢慢伸出手。

    这老乞丐有些眼熟，可能研究l市地形时见过他，不过这并不影响穆玄下手。穆玄的世界里只有三种人，一是与他有羁绊的，如包小明包大娘之类被他圈入自己世界的人；二是如前世师弟今世鸿海会这样站在对立面的敌人；三便是这芸芸众生，皆为蝼蚁，即便死了，穆玄也不会有半点内疚。

    手掌即将碰到老乞丐心口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好、好人！”

    穆玄自然地收回手转身，只见又是那个全身没有气息，让他无法感应的傻乞丐，在自己身后一脸喜色地傻乎乎地看着他。

    傻子见他收回手，便很开心地走上过去，将老乞丐那已经掉下去不少的破大衣拉起来，给他盖好，这才转过头对穆玄傻乎乎一咧嘴，从怀里拿出一袋热气腾腾的包子递给穆玄：“好人，吃！”

    于此同时，傻子的胃发出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哀鸣，在抗议主人的所作所为。

    穆玄慢慢起身，推开那几乎贴在自己脸上的包子，平声道：“我不饿，你自己吃吧。”

    傻子不懂什么是客套，见穆玄不要，就打开袋子，先把爷爷叫起来吃了几个包子，等那老头不再吃又躺下去闭眼后，才自己拿着所剩不多的包子啃得香甜。

    穆玄默默看着这爷孙二人吃了包子，默默起身，默默离开，回到小阁楼休息。

    又是一夜无功而返。

    第14章 空灵之体（四）

    就仿佛上天在阻挠穆玄一般，几个晚上出去都无功而返。其实不是没有遇到落单的人，而是受过天劫教训后的穆玄谨慎许多，他不会再像前生一样随便对普通人出手了。偏偏这世界又是难得的和平年代，哪儿来那么多穷凶极恶之徒，就是街上游荡的乞丐也不多，l市很大，一连几天穆玄遇到的都只有傻子乞丐爷孙而已。

    倒是他每晚夜游还次次甩掉背后人的行为引起了裕芳斋的警惕，不仅是在晚上，就连白天伙计们看着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尽管这些伙计都努力表现得和以前一样，但五感极强的穆玄对人的视线最为敏感，人的眼神稍微有变化，他都能轻易感觉到。

    这样下去不行，穆玄连日下来都是无功而返，导致他看着鱼缸的眼神都带着一丝绿光了，真是巴不得赶快把这唯一一条可以光明正大弄死不负责任的金鱼吃掉。他每天越是用炽热的视线看鱼缸，徐常辉就越防着他，而鱼红红就越亲近他，这条傻鱼俨然已将穆玄视作再生父母了。

    相比起前生好上数百倍的和平世界，对穆玄来说却好像绝境一般困难。刚穿越到这个世界时那种窒息感再度袭来，让他无法呼吸，几天下来人也变得蔫吧了不少。

    无论前生今世，穆玄都不是一个高情商的人。当乞丐的时候之所以总被人折磨，也是因为他不会低头。修真时意气风发不知掩饰结果被人暗算，修魔时手段毒辣不知隐忍，虽是让正道闻风丧胆的修魔者，但同时也是魔宗的一杆枪，什么出头的事情都他做了，天劫的大部分罪孽也都算在了穆玄头上。今生也是如此，若穆玄情商再高一些，他会选择更温和更灵活的方法与包大娘划清界限，而不是用最简答最直白却又最伤人心的语言伤到那个善良的女人。

    现在更是，来到这个世界已经将近两个月，修真之事却连个头绪都没有。整天处在没有灵气的环境中，感觉灵魂一日比一日虚弱，穆玄的忍耐已经快要到达了极限。就在穆玄已经要发狠不顾一切肆意妄为的那个夜晚，他将手伸向一个倒在路边的醉汉身上时，那个只听过一次的声音又在耳边响起了——

    “若此刻你伸出手，那将来你一定会后悔的。”苍老沙哑的声音宛若在他耳边低喃一般响起。

    穆玄收回手，找了个僻静之处，冷冷道：“你是何人？看样子也跟了我许久，究竟是何目的？不管你要利用我做什么，总该提出条件吧。”

    “唉……”声音低低地叹息道，“你倒也是个聪慧之人，为何心性却是如此不稳？若我是你，刚刚到裕芳斋，应该先与周围人打好关系，熟悉一切后，再慢慢着手自己的事情。”

    穆玄没有回答，只是静静地观察着四周可否有能藏住人的地方。传音入密这等功夫，就算是修真者，距离太远没有媒介也是难做到的。此人现在应该离自己不远，还是找到他才是正途。

    “不必找了，我不会让你见到我的。”声音继续说道，“我们就这样聊一聊吧，聊一些你的事和我的事。”

    “是吗？”穆玄淡淡道，“那我倒是有些问题了。你是不是穆惜晨？怎么看出我的身份的？在l市灵气被断绝的情况下，你又是如何修炼的？”

    “别那么心急，既然找上了你，我早晚都会告诉你的。”苍老的声音回答道，“看出你的身份实属偶然，说起来，若不是亲眼所见，我也无法相信，原来世界上真的有借尸还魂这种事情发生。”

    亲眼所见？想必那日自己被几个孩子打断气时这人应该就在附近，是亲眼见他断气后又爬起来的。这样的事情一定会引起人的好奇之人，这人之后一直跟着他也是人之常情。那么那晚劫持大汉钱财的事情他也应该看到了，也就是说，自己从夺舍开始，就一直在旁人的观察中活着吗？

    穆玄深吸一口气，让自己冷静下来。这人连夺舍这种修真界常见的事情都没听说过，只怕并不算是个入了门槛的修真者，只是因机缘巧合有了功力的俗世之人。l市灵气已经断绝，这人又是如何有机缘修炼的？人一旦修炼，就无法抵挡那种与天地交汇的美妙滋味，断不可能忍受没有灵气的地方，而这人又是修炼又是看起来很熟悉l市的样子……

    “别绕圈子，我觉得l市之所以没有灵气，定然和你有关联。”穆玄笃定地说。

    那人沉默了。

    许久之后，才听到那声音有些无奈地说：“你如此聪慧，简直就是一点就通，却为何没有多少耐心呢？就算猜到了，也不应该这么直接的问，而是想办法套出我的话才是。”

    “太麻烦了，”穆玄不耐烦道，“我能猜到的东西，为什么还要绕弯子。况且我已经确信，我知道的比你想象得多得多，而你也是有求于我。”

    “是吗？”声音中带着一丝兴趣，“我又有什么要求你这个孩子的？”

    “当然是l市灵气的事情，你布下了绝灵阵，断了l市的生路。现在要么是被阵法反噬每日活得极为辛苦，要么就是突然良心发现后悔了，想要给l市的人一条生路，想毁去绝灵阵，自己却没有这个本事。”穆玄平静道。

    那声音却是十分诧异：“孩子，你到底是怎么猜出来的？是早就知道，还是……刚刚猜到的？”

    “你也知道我是借尸还魂，跟踪了我这么长时间也猜到我不了解这个世界，怎么可能提前知道你的事情。当然是刚刚才猜到的，你给了我太多线索。”

    这人方才和他说的第一句话，是说他以后会后悔，声音苍劲有力，却带着一丝落寞，想必曾经做过一件很让自己懊悔的事情。接着是见他重生后跟踪他许久，只怕是早就将他一直查探绝灵阵的事情看在眼中，一天两天瞧不出端倪，跟了一个月要是还看不出他在找绝灵阵，那这人直接把眼睛戳瞎好了，根本没用处。知道他了解绝灵阵，又说有求于自己，那除了后悔了想让他帮忙毁掉绝灵阵，还有什么解释。

    听了穆玄的解释后，声音又是被噎得一阵沉默后才道：“你说得都对，那你可知道我是谁，既然能布阵为何不能解阵，又为什么要来找你这个不知底细的人来帮忙？”

    “因为你在和鸿海会勾结算计了l市的灵气后，自身受到反噬，失去了布阵时的功力。而绝灵阵的效果也没有你想象得那么好，完全无法达到最初的目的，鸿海会找你算账你就只好隐姓埋名躲起来，整日受反噬之苦。十几年下来，你更是发现了绝灵阵会给l市带来毁灭性的灾难，自然想要破阵。但现在绝灵阵的阵眼被鸿海会牢牢握住，你无法接近，只好来找这个有你所不知力量的我，企图通过我来帮助你。”

    声音彻底无语了，这么精准到底是怎么猜到的，难道还是刚刚吗？

    其实这些倒不是立刻想到的，受这句身躯大脑发育程度的限制，穆玄不可能在电光火石之间将这些事情全部想清楚，而是依靠自己的阅历和经验已经长时间的分析，形成一个大致的猜想，这声音的出现证实了他的猜想，并填补了他猜想中的漏洞。

    那天裕芳斋与鸿海会纠纷后，穆玄心中猜测，传音之人既然助他，那就是与鸿海会有仇，或是与裕芳斋有旧。鸿海会几次三番不惜血本与裕芳斋较劲儿，不可能只是劲敌那么简单，他们要的只怕更多。而裕芳斋私下对穆惜晨的重视，想必十几年前的事情，裕芳斋也是掺了一脚的，说不定有一些重要的东西被鸿海会认为一直藏在裕芳斋中。

    说不定，就是绝灵阵这么多年汇聚的灵气，如何利用的法门。

    正常来讲，鸿海会掌握着阵眼和灵气，裕芳斋有运用灵气的灵诀，他们只要联手就可以共同利用这些灵气，现在确实两者互不相让，是以成为宿敌，都想得到对方手中的东西。会出现这样的状况，一定是因为中间环节出现了很大的漏洞。

    而这个漏洞就是，鸿海会一直认为裕芳斋有的东西，其实裕芳斋根本没有，而被另外一个人掌控着。所以，裕芳斋比鸿海会，更需要找到那个人的下落。

    “我说的对不对，穆惜晨。”穆玄对那不知藏在哪里的人说。

    第15章 空灵之体（五）

    穆惜晨这个名字带来的是长久的寂静，就到穆玄以为这个黑夜马上要过去时，一个身影才慢慢从穆玄一直盯着的角落里走出。

    他一步一个脚印，稳健而又缓慢地像穆玄走来，黑夜遮住了他的面容，即便是穆玄五感优于常人，也看不清他被阴影挡住的脸。

    看到这人平稳的步伐，穆玄微微眯眼。

    “我没想到，”原本苍老又沙哑的声音，此时却变得年轻而悠扬，像好听的风笛，在清风中婉转低鸣，“在我自以为隐秘地跟踪你时，自己早就已经暴露了。掩耳盗铃地认为别人都没发现自己，实际上却成了旁人眼中的笑话。”

    “年轻人，你很厉害，厉害到让人难以看透。你应该不只是一个普通的孤魂野鬼，更不会只是个孩子，你是谁？”穆惜晨赞叹地问道。

    “在询问别人之前，说说自己的身份吧。”穆玄道，“我听说的穆惜晨可是一个瞎眼瘸腿的老人，可你呢？步伐稳健，声音又变得这么年轻，是修炼了什么法门？”

    他摇了摇头，继续说：“不对，刚才的声音不是装的，你的声音是才变化成现在这样的。我懂了，你得到了某种修炼的法门，会了诸如之前传音入密的功夫，又暂缓了衰老。但这法门不是正路，而你却相信了它，因此布下绝灵阵，结果受到反噬，时而年轻时而衰老。想必当你老的时候，依旧会眼瞎腿瘸，而且身体还会承受无尽的痛苦，对不对？”

    穆惜晨的身体一僵，他看着穆玄，慢慢走出阴影中。那是一个非常年轻又英俊的人，面容俊逸而幻惑，整个人都透着一股仙风道骨的味道，的确是那个传说中的天才。

    他的眼中藏着一抹化不去的哀伤和悔恨，声音也是变得忧郁起来：“你到底是什么人？究竟知道了多少？”

    “在询问别人之前，总该有点诚意吧。”穆玄摇摇头，情商低不代表他是傻子，怎么可能直接把自己的底牌交出来。虽然穆玄的脑子对普通修真者来说是个巨大的宝藏，但他本身没有保护这宝藏的力量，必须隐藏自己的真本事。

    穆玄的眼神坚定又明晰，仿佛看透了对方的一切。穆惜晨在这好似无所不知的眼神中败下阵来，叹息道：“原来你会故意用那种邪门办法引起我的注意，一是因为发现了我的身份，二是为了引我出来，亏我还特地跑出来阻止你，自投罗网，唉……”

    这话……信息量有点大……

    穆玄哪里发现穆惜晨的身份，之所以敢猜他是穆惜晨，还是因为自己实在不知道别人瞎蒙的，企图诈出点的东西来。结果没想到这一诈的效果超乎想象，对方生生靠着脑补把他想成了一个无所不能的隐士高人，并且将自己的身份给暴露出来。

    他总共就对两个人出手，一是那路边老乞丐，二就是今晚的醉汉。醉汉自然不可能是穆惜晨，也就是说……

    穆玄咽了下口水，觉得自己自夺舍后就属今天运气最好，不然现在这个衣着整齐光鲜亮丽年轻有力的穆惜晨变成老乞丐在暗地里监视他，自己硬装出来的强大估计立马要穿帮。

    这边穆玄还在暗爽，那边穆惜晨已经进入了回忆模式，开始为穆玄讲述一个二十年前的故事——

    “你知道，我自从参加了那场战争后，就变成了残废。当时去参军的时候，脑子里只有一片热血和冲动，只想着效仿古人弃笔从戎，用自己的力量为国家奉献力量。事实上我做到了，也不曾后悔过。我的腿和眼换来现在这安宁和平的国家，是我赚到了。

    可是生活毕竟是要继续的，我成了一个残废，回到l市后，人们表面称赞我是个英雄，实际上暗地里都在可怜我。我的眼再也看不清那些蕴藏着华夏五千年文明的古迹，我的腿再也没办法上山下海去追寻先人留下的脚步，甚至我这双满是伤疤粗粝的手，再也无法辨别出文物那细致的纹路。

    我废了。

    如果我还继续在战场上，我不会有这种感觉；如果我阵亡了，我只会为自己自豪。可是我活下来了，带着一身残缺，再也回不到过去了。

    我虽然不后悔，但我不甘心。所以在董鸿海那个王八蛋找上我的时候，我没有拒绝，反而陪着他去了那里——传说中徐福的坐化之处。

    你应该听说过，秦始皇统一六国后开始追寻长生，而徐福奉始皇之命，带着数千童男童女以及无数金银财宝出海寻药，最终却是无果。徐福最后的下落无人知晓，而二十年前，董鸿海说他发现了一处古墓，从上面的刻字开来，应该是秦汉时期，他认为那极有可能是徐福的墓地。当年秦始皇耗尽举国之力，徐福不可能什么都没找到。他用身体的残缺说服了我，让我与他一起去探墓。

    当时的风险就不说了，我们去了二十几个人，最后回来的只有我和董家兄弟以及裕芳斋的现任董家袁成润四个人。董家兄弟是用手下人命争出一条活路，袁成润将家传绝学修炼到极致，这才保得住性命，而我则是从战场上下来一身血腥戾气，寻常阴物不敢接近。

    我们在墓中，看到了几个宛若在世的童男童女，也见到了徐福那好似活着一般的尸身。他在死前留书，称若是早一些发现这长生鼎，便不会遗憾而终了。

    长生鼎只是一个刻满了籀文也就是大篆的小鼎，只有一掌大小，但却有很多微雕的字，根本不是当时技术能够做到的。根据徐福留书，这是西周时期封神一役后，姜子牙留下的宝物，上面有着无上的长生秘诀。我们对接近于甲骨文的大篆所识不多，这上面的文字有多是术语，很难理解。最后我和袁成润拓印了一份鼎上的文字，董鸿海藏着那鼎，我们各自研究鼎中的秘密。

    袁成润那里有什么进展不太清楚，但我却是在鼎上发现了一个口诀，按照口诀每天吐纳呼吸，两年下来，我发现自己不仅学会了一些传说中的法术，而且眼睛能看见了脚恢复了，连相貌都变得年轻起来。这让我大喜过望，完全相信了长生鼎上的口诀，更巴不得得到那个鼎天天拿来研究。为了得到长生鼎，我将这口诀的一部分告诉了董鸿海，有了与他一起研究长生鼎的机会。

    研究了好多年，十三年前，我发现了长生鼎记载了一个传奇的阵法，阵法上说，将鼎作为核心，吸收天地精华，最后修炼鼎上心法的人入鼎修炼，便可长生不老，羽化登仙。鼎只有巴掌大小，但见识过口诀神奇的我和董鸿海，认为大小不是问题，便开始着手准备阵法。

    没错，大小的确不是问题。阵法布成之后，我们感觉到了无数的灵气涌入鼎中，鼎变得越来越大，董鸿海当时推开我，自己先跃入鼎中。

    接下来，就是噩梦的开始。”

    说到这里，穆惜晨已经站不住，慢慢坐在地面上，呼吸开始急促，脸上也开始出现皱纹。

    “当然是恶梦的开始，幸好当时先跳下去的是董鸿海，否则连你自己都要变成这鼎中蛊，血肉被鼎吸收，灵魂和董鸿海一起与藏在其中千百年的孤魂野鬼不停争斗，最后胜的那个，便成为这鼎中最强的鬼蛊，被鼎所操控。当年徐福带去数千名童男童女，最后墓中却只有几个，余下定是都被蛊吸收，而徐福本人也是受不得诱惑，明知道不如进入，最后却是魂魄离体投入鼎中。若不是他没有准备好，没给那鼎足够的灵气，鬼蛊早就孕育出来，祸害人间了。

    偏偏你们让那邪鼎重现世间，又给了他l市的灵气……

    你们，闯大祸了！”

    穆玄严肃地说道，他只以为是有人用了l市的灵气修炼，却不曾想这几个什么都不懂的白痴，竟然把那等邪物放出。那不是人间之物，只怕是当年封神一役后，神魔大战时残留下的魔族之物。修魔者与魔族不同，修魔者只是本身与修真者道义不同，但本质上还是人，可魔族，那便是与神界对立，无时无刻不企图侵占人世界，将人类作为它们血食之魔物，是黑暗的产物，灾难的象征。

    如果l市真有这么一只魔鼎在制造魔族，那他还是卷铺盖走人吧，前生的他倒是不在乎这刚出生的魔族，可现在他只是个普通人，根本不是它的对手，碰上只是被当成血食的命。

    谁知穆惜晨却摇摇头道：“事情并没有那么糟糕，当时我发现情况不对，董鸿海的血肉化成泥，被鼎身吸收后，就立时察觉到不对之处，迅速拿出鼎上拓印出的文字研究。可当时那鼎中血气已经扩散到整个阵法中，血气追着我，要将我吞噬。就在这个时候，我那个总是粘着我，一直跟着我的孩子，居然出现在阵法中！

    或许你会觉得奇怪，如此机密的事情，怎么会让一个孩子闯入。那孩子那年才四岁，是我修炼口诀后有的孩子，战场下来我就没了孕育后代的能力，老来得子，我喜不自胜，根本离不开这孩子。其实当天我是将他藏好才去找的董鸿海，谁知那个畜牲为了挟制我，派人将那孩子绑来，一直藏在旁边的房子里睡着，直到董鸿海被鼎吸收发出凄厉的惨叫，血气炸开封锁还的门，那孩子才被惊醒走了进来。

    就是他的出现，才为当时的绝境带来一丝希望。”

    第16章 空灵之体（六）

    穆白是穆惜晨修炼后才有的孩子，修炼前的穆惜晨早就已经失去了生育能力，一个年过花甲的人，只修炼了两年心法就能枯木逢春恢复青春本身就是一件不可思议的事情。就穆玄所知的所有修真法门，除了一些邪派的采阴补阳或是吸食婴儿生气以及活体紫河车之外，没有任何心法能让人在短期内恢复青春。

    穆惜晨本就是老人，从来没有修炼过，能达到炼气就已经是奇迹了，更何况是恢复青春。

    反常必有妖，长生鼎本就是神魔大战后残留下的魔界邪物，能够刻在上面的心法，又会是普通之物。

    穆惜晨也不知道为什么，当时年仅五岁的穆白出现在阵法中，迎上长生鼎的血气，穆惜晨以为自己父子二人都要葬身于此，谁知就在血气碰触到穆白那一刻，整个绝灵阵突然开始逆转，将长生鼎内的抽出，疯狂涌入穆白的体内。

    小小的穆白根本承受不住这种痛苦，惨叫一声便晕倒过去，穆惜晨冲上去抱住他，也失去了意识。

    等穆惜晨醒来后，长生鼎又变成了最初那个巴掌大小的铜鼎，被牢牢困在绝灵阵中心。整个l市的灵气为之一空，再因为察觉不到半点灵气。而穆惜晨本人，也从翩翩佳公子，变回了那副苍老的模样。

    董鸿海就那样长埋在鼎中，也不知道现在他的魂魄是否还在。穆惜晨不敢久留，抱着昏迷的穆白回到家中，才发现事情远没有解决。

    原本毓秀灵风的穆白，变得有些呆滞。穆惜晨最初以为这孩子只是年纪小，看到那种场面吓到了，渐渐才发觉，穆白痴傻了。

    惊才绝艳的穆惜晨，唯一的孩子确实个痴儿，直到此时穆惜晨才明白什么叫报应。

    然而报应没有结束，那一天之后，整个l市的人都陷入了流感中，几个体质本来就不好的还就这么去了。好在流感本身并不是什么严重的病症，还未引起国家的重视便不药而愈了。这次流感让穆惜晨明白，没了灵气的滋养，l市早晚要变成一座死城，他必须想办法破除绝灵阵。

    可破除绝灵阵，l市灵气恢复，就没有人能制止长生鼎的肆虐，到最后那魔鼎能弄出个怎样逆天的东西，穆惜晨也不敢保证。一是几十年后的死城，二是顷刻间的毁灭，穆惜晨完全无法抉择，只能每日活在痛苦中。

    偏偏此刻失去哥哥的董明海到处寻找他的下落，活要见人死要见尸。他要找的第一人便是当日与他们兄弟一起去徐福墓地的穆惜晨和裕芳斋袁成润，穆惜晨此时受阵法反噬，功力时灵时不灵，大部分时间都受体内力量反噬的折磨，穆白又是那副呆傻的模样，他只能带着穆白偷偷跑到其他城市，隐姓埋名。

    至此，穆惜晨的运势已经全被他败光，残留下的只有接踵而至的厄运，不到一年，他钱财尽失，又年迈不能工作。就算有时功力会莫名恢复，但也只是很短的时间，最后只能落得与穆白一起乞讨。也亏他落魄至此，让董明海以及一直研究长生鼎拓文的袁成润没有找到他，毕竟不会有人想到，当年名彻l市的穆惜晨会落得如此下场。

    找不到穆惜晨，董明海便拿袁成润开刀，十余年下来，两家已经结成了仇。袁成润手中虽有长生鼎的拓文，但他隐约感觉到穆惜晨和董鸿海的失踪是因长生鼎，故此不敢随便尝试长生鼎上记载的东西，打算找到两人再做决定。、穆惜晨在别的城市乞讨了十年，受反噬严重。左右已经是个快九十的人了，他不在乎自己的身体，但不能不在乎自己唯一的儿子穆白。穆白一日比一日傻，对着他竟然连爸爸都不会叫，只知道叫爷爷，每次看到他呆气十足的脸，穆惜晨就想呕血。最重要的是，他发现穆白一天比一天没有人气了，很多时候，往往他站在你身后，你都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让人觉得他马上就要离开这个世界。

    加上l市的灵气再这么缺失下去，一定会酿成大祸。穆惜晨害怕这祸端报应在穆白身上，鼓起勇气带着儿子回到了l市。才回来不久，就遇到了借尸还魂的穆玄。当时他只是好奇，趁着清醒的时候跟着看看，谁知却越来越觉得穆玄的不可思议。那一刻他有一种预感，这个人，或许会为l市带来生机。

    是以那日穆玄在裕芳斋外犹豫时，穆惜晨会不顾真气反噬努力给他传音一句话过去。当时穆惜晨想的是，如果穆玄能够正确辨认出这真假两匹马，就证明他确实有过人的手段，值得自己一赌。

    那一天是一场双向的赌博，双方都在赌，看起来也都赌赢了。

    “那天我知道你是想要吸收我这一身血魂，如果你要，我愿意给你。”穆惜晨真诚地说，“我已经没有时间了，不管你是好人还是坏人，你修炼的到底是什么法门我都不在乎。只要你能解开l市目前的困境，让穆白的存在不要再继续消失，我什么都愿意给你，什么都可以。”

    天已经渐渐泛白，穆玄蹲下身，与吃力地坐在地上的老人平视，无情地说：“你身上没有任何我想要的东西，穆白也和我没有任何关系。你们父子对我而言完全没有利用价值，为什么要帮你们？”

    事实上，他是想帮也完全没有本事帮。前生的穆玄可以将长生鼎收服，炼制成一个绝世的法宝，今世的穆玄……呵呵，都不够给长生鼎塞牙缝的。

    穆惜晨握紧拳头，猛烈地咳嗽几下，咳出斑斑血迹，他的身体确实已经不行了。这样一个老人，真的是没有任何值得人觊觎的东西。

    可是……穆白有！

    “你知道为什么穆白一出现，绝灵阵就会逆转，封印住长生鼎吗？”穆惜晨问道。

    “这也是我想知道的。”前生今世，这种事情穆玄闻所未闻，心中也是充满了好奇。

    “我也是在这十几年间，不断研究长生鼎上的刻文，才半猜半蒙地想到的。我将近七十有孩子，是一件极为不科学的事情，不是修炼口诀能解释得了的。我整日整夜推荐那些拓文，终于发现，鼎上的阵法与心法，根本是两个人或者说……两个超人的存在刻上去的。

    阵法是长生鼎自带的，用长生迷惑人，吸引人将血魂献祭。而心法，根本就是为了封印长生鼎存在的。那拓文上最后的地方我没有完全看懂，但大概意思也猜出七八分。应该是说，这心法并非让人修道的法诀，而是制造长生鼎容器的法诀。修炼此法之人，会在短期内获得极强的力量，不过这股力量并不是为修炼之人准备的，而是为他的后人。修法之人会在极短的时间内生下子嗣，如果是女孩会承受不住这股力量当场死亡，如果是男孩，他会是天下间阳气最盛的人。

    只有他才能真正修炼这心诀，等修炼到第四层的时候，就可以以身为炉鼎，吸纳长生鼎内的血气，从而降服长生鼎。而这孩子，虽然是至阳之身，但他会是最好的修炼炉鼎。无论是男是女，只要与他双修，在两人体内形成一个真力循环，那双修对象修炼的速度，会比旁人快上千百倍，且不会受到心魔困扰，因为穆白的阳气能驱散所有心魔。

    我……这孩子现在已经傻了，你教他什么他就听什么，乖得很。我想就算长生鼎收服了，他也不会变得聪明多少。到时候你要他双修，他就乖乖听你的，你若是看上其他人，他也不会捣乱。只要你……你让他活下去……

    我……我希望他一辈子都能这么天真快乐，哪怕一辈子都这么傻也好。”

    穆惜晨低下头，声音越来越小。

    那一刻，连情商负值的穆玄都明白了，穆惜晨不是看中了自己的能力，而是希望自己有这样的力量，幻想自己有这样的力量。他已经走投无路，再也没有别的办法了。

    他不是什么悲天悯人之事，穆惜晨这等绝境之人也见得多了，这种可怜的感情完全无法撼动他的内心。

    但是，长生鼎内的力量也好，穆白也好，他确实想要。

    如果真如他想象那样，或许可以一举获得长生鼎内力量，如果那里面力量足够，他完全可以恢复前生的境界。

    “将长生鼎的拓文给我。”穆玄向穆惜晨伸出手。

    第17章 空灵之体（七）

    夜不归宿的结果是裕芳斋的人更加防备穆玄，但目前他已经不在乎这个了，而是白天打瞌睡，晚上整夜不眠地查看长生鼎上的拓文。

    让穆惜晨董鸿海袁成润头疼无比的文字在穆玄这里就像1234那么简单，可以这么说，比看简体字要容易许多。修真者为了阅读各种古籍，修炼最初学习的便是各种文字，还在最基本的炼气期时，穆玄便一边砍柴挑水，一边对着各种书本头疼，还处于修真入门期的他，学习那些艰涩的上古文字实在是非常困难。

    是以穆玄从来不认为现在的学生有多痛苦，曾经的他，一天十二个时辰，若不是身体在成长还必须要睡觉，他巴不得全部时间都用在修炼上。不过他那时学习的是与自己生命戚戚相关的东西，而现在的学生却要浪费时间学一些以后根本用不到的东西，难怪要痛苦煎熬。

    大篆是穆玄文字体系中较为简单的一种，很轻松便能看下去，也终于弄明白了这所谓“长生鼎”的真正面目。

    这是当年神魔大战时，不小心掉落俗世的一个不起眼的小鼎，因为其功效对于当时古神人来说实在太过微弱，便没有人去注意它。数千年后，上古神人都离开了人界，修真者也不过只是还未成仙的人罢了。此时长生鼎对修真者来说便是极为可怕的魔器，也着实在修真者引起了一场腥风血雨。

    当时的一位魔宗大乘期高手联合各大门派的高手用以毒攻毒的手法将长生鼎内的鬼蛊收服，可魔鼎不是人界之物，以他们的能力无法毁去。虽然可以炼化为自身法宝，但当时修真界都盯着这鼎呢，怎么可能让魔宗之人得到这逆天的魔器，于是大乘期高手便与几大高手将长生鼎封印。未免后世之人误打误撞破开封印，大乘期高手冥思苦想，将解决之法刻在鼎上。

    由于大乘期高手本人便是修魔者，是以留下的办法也不是什么正路。当然，这也是他唯一能够想出的办法。

    虽说不是正路，但这心法对于穆白本身来说是很好的，有了至阳之身心魔无法接近，虽是修魔，但修炼之路比起其他修魔者要好走太多，简直就是一马平川，根本不会出现走火入魔。

    至于他现在为何会变得如此痴傻，实在是因为董鸿海穆惜晨这两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家伙。

    给予长生鼎强大的灵气让它觉醒不说，董鸿海还自己跳进去给唤醒魔鼎中灵魂的争斗，穆白在数千血魂争斗的时候出现，血气撞上他，自然是要将他强行拖入的。偏偏穆白就是为了封印这鼎而生的，他体内的先天元气与绝灵阵相呼应，血气袭来先天元气自动保护身体，逆转绝灵阵将长生鼎再次封印。

    如果穆白再大一些，到了十八岁成年再面对这鼎，估计当下便能封印它。可是穆白年纪太小了，只有五岁，本命元气没有完全守护住他的魂魄，一魂被长生鼎吸收了。

    人的三魂分别是灵魂、觉魂和生魂，灵魂主宰人的意识，灵魂若有问题，人就会变得痴傻；觉魂主宰人的善恶羞耻，觉魂若有毛病，人就会发疯，神经就会散乱，不知道羞耻，容易有乱伦之行；生魂主宰人的寿命，人就容易生病，人死，则生魂消失，直至下次轮回转世才会恢复。不过修真者不同，修真者凝练灵魂，就算肉身死亡，三魂七魄也不会消散。

    穆白各种感情犹在，如正常人一般，也就是说，他的七魄没有消失，明显是灵魂被吸收，变得痴痴傻傻。不仅如此，他的生魂只怕还收到了不小的损伤。既然当时没有出现问题，那么就是长生鼎内的血气伤到了他的魂魄，并在他成长的过程中一点点侵蚀他的魂魄。

    穆惜晨担心的没错，就穆玄看来，穆白现在已经几乎没有太多生气了，所以才会完全感觉不到他的存在。能够支撑到现在是因为他乃至阳之体，换成正常人早被吞噬了。

    也亏得穆白能够暂时止住这股血气，否则等他生魂觉魂完全被吞噬，意识被操控时，他就会回到绝灵阵，解开封印，放长生鼎出来，这是血气的本能。它没有意识，只有掠夺和杀伐的本能。

    穆白的灵魂是肯定找不回来了，不过这样也好，一个傻子只要哄好了，确实能省他不少力气。

    当务之急是驱除他体内的血气，否则穆白很快就要被血气吞噬了。

    时间不多了。

    穆玄思虑一整夜，两个晚上未眠让他还未成长的身体处于相当疲惫的状态，十分想睡觉。可是他没有时间睡觉，因为今天开学。

    没错，开学，坑爹的只有初三学生开学。

    在义务教育改革还没有全面普及的二十一世纪初，还有许多学校会提前开学，并且收取各种辅导费。穆玄对此也表示十分郁闷，若是学生上赶着报补习班也就算了，偏偏学生自己也完全不想开学，强制开学并且强制交费，真个是苛政猛于虎也。

    顶着两个硕大无比的黑眼圈到了学校，忍着心痛交了三百块钱，坐在座位上，却没有看见坐在自己后座的包小明。

    穆玄自从离开包家后便再没回去过，想要保护他们的唯一办法就是彻底断绝关系。但他内心深处还是渴望与他们见面的，这也是他迫切希望变强的原因之一。当他可以不在乎鸿海会和裕芳斋的威胁时，他还是要回到包家，至少是要侍奉包家二老寿终正寝，并看着包小明有出息能够自己照顾自己才行。

    这是他欠下的人情债，也是他心甘情愿想要做的。

    他其实一直希望能够得到包家的消息，但裕芳斋里包家太远，遇不到认识他们的人。上学是他唯一能看到包小明的机会，是以穆玄还是很期待开学的。

    可是包小明没有来。

    穆玄了解包小胖子，这孩子不爱学习，每天上课都在溜号，巴不得跑出去玩。可他又没有什么胆子，根本做不出逃课的事情，上学他是一定会来的，除非是发生了什么变故。

    走神了一节课后，穆玄便扑到班主任的办公室，询问包小明为什么没来。

    班主任对上进的穆玄很有好感，也知道他和包小明关系好，听见他这么问，不由得长叹一口气：“包小明……他家里出事了。具体情况我这里不方便细说，如果你实在担心，下午自习课就早点回去吧。”

    穆玄只觉得心里一紧，很干脆地对班主任说：“我想现在就去。”

    心脏被狠狠揪起，提起来，不去看一眼他不会放心。

    班主任想了想，最终点头同意了。穆玄拔腿就向包子铺，平时需要十分钟的路程，他三分钟就跑到了。

    包子铺是没开，透过窗子能看见里屋有几个大人在商讨什么事情。包小明坐在屋子角落的凳子上，一身黑色衣服，右臂别着一块黑纱。他低着头，一言不发，看不到脸，不知道他什么表情。

    穆玄直接推门走进去，几个大人讶异地望着突然进来的陌生人，只有包小明还低着头，仿佛整个世界和他都没有关系了一样。

    穆玄直直走向包小明，双手用力扳过他的肩膀，强迫他抬起头。

    小胖子的眼圈比穆玄黑得还厉害，眼窝深深地陷进去，嘴唇没有一丝血色，整个人憔悴到不行。他眼中没有任何神情，像一层漠然的冰，冻住了他所有眼神。

    穆玄抓着包小明肩膀的手十分有力，将骨头捏疼的力道让包小明眼中带上了一丝痛楚。他这才聚焦看清眼前的人是谁，眼中坚冰融化化成泪水，大滴大滴地滚下来。

    “穆哥……哇啊——”包小明猛地抱住穆玄，一下子大哭出来，滚烫的泪珠砸在穆玄肩膀上，一下下都那么沉重。

    穆玄指尖下移，碰到包小明臂上别着的黑纱，手指顿住了。

    家里这么多人，包大叔大娘却都不在。其中几个人有着与包大叔神似的容貌，包小明臂上黑纱那么刺眼，戳痛了穆玄的眼瞳。

    他一把按住包小明的头，让他的脸贴在自己怀里，口中吐出几个十分沉重代表着重大责任的字——

    “别怕，还有我。”

    第18章 空灵之体（八）

    包大叔大娘的意外来得异常突然，一切都让人措手不及便发生了。

    由于他们居住的这片平房要被开发，包子铺很快就租不下去了。而附近的住户也会因为拆迁而暂时离开这里，就算推小车卖包子也不会有人买。包大叔大娘这些年辛苦劳作，手里其实是有些积蓄的，再凑一凑便可以付个首付，在l市有属于自己的家。有了房子就能落户，包小明也需要总是顶着借读生的身份被其他孩子欺负笑话了。

    这个好消息驱散了包大娘因为穆玄的疏离而忧伤的心情，她和大叔商量过后，认为两人本身都没什么本事，还是做伙食生意比较赚钱。两人请了几天假，去外地买了个小吃的秘方，又购置了一些方便去夜市摆摊的器具，租了一辆小三轮车回来。

    两人本是满载着对未来的憧憬和希望回来的，可他们再也回不来了。

    一起非常普通的车祸，肇事者逃逸。碰巧路上没有监控，根本不知道是谁撞的。死的只有夫妻两个，和那辆被撞得无比凄惨的三轮车。

    找不到肇事者，大叔大娘没有任何保险，手中几万块钱积蓄还要赔偿那辆三轮车和买墓地。

    包小明太小，大叔大娘在乡下也是有几个亲戚的，听说了事情后便都赶来了。包小明一个年仅十四岁的孩子，刚刚遭到巨大的打击后，还要面对接踵而至的后续事宜，根本无法应对。总算昨天在几个亲戚的帮助下完成了葬礼，接下来就是包小明的归宿问题了。

    还没到十八岁的孩子，理应是要有监护人的。可操办葬礼大家都抢着办抢着找包家的存折，但等到抚养包小明的时候，便开始互相推诿了。穆玄来的时候，正是几个大人在讨论由谁来抚养包小明。当然都是各种推脱，女方家属说包家的孩子不归他们管，男方则是各种哭穷不同意。包小明越听越难过，往日里和蔼可亲的叔叔伯伯姑姑阿姨此时面孔是那么可憎，每一张不断开合的嘴都像血盆大口一样，像是要将他吞噬。

    他红了眼眶，却不想在这些人面前丢脸，低下头咬着牙硬挺，绝对不让眼泪在他们面前掉下来。

    这个时候穆玄来了，他只是包小明一个普通的同学，只是在两个月前才与他熟悉起来的朋友，只是在包家与包小明一起住过几晚的借宿者。

    包小明是很恨穆玄的，他说走就走，一点都不知道回来看看，妈送他去工作，回来却大哭了一场，说穆玄这孩子和他爸他妈一样没良心。越是喜欢就越是恨，包小明这个暑假都是一边诅咒穆玄一边学习运动的，就是要做出个样子给他看看。最好在学习上超过穆玄，各方面都比他强！

    可是当穆玄扳过他的肩膀，将他紧紧抱住的时候，包小明那幼稚的固执和矜持全都崩塌，他只觉得这个比他还要瘦弱矮小的身躯是那么强大，强大到他可以缩在里面哭泣。

    这些天的痛苦委屈都被宣泄在了眼泪中，小胖子的脸将穆玄的肩膀蹭得一塌糊涂，全是眼泪鼻涕。穆玄也不嫌弃他，在他哭得喘不过来气不断抽泣的时候，还将他拉起来，用衣袖帮他擦干净眼泪的鼻涕，有些生硬的动作此时显得如此温柔。

    周围大人都面面相觑，这孩子谁啊，关系好的话，葬礼为什么不来？关系不好的话，小明这孩子怎么跟找到主心骨一样呢？

    包小明在哭，谁都不好说什么，直到他哭得差不多，也缓过来，喝了一大杯水后，众人才坐下来继续谈事情。

    穆玄也什么都没说，只是找了个凳子陪在包小明身边，冷眼旁观这些大人互相推脱，头脑以一种异常的冷静清醒的状态飞快地分析着眼前这些情况。

    现在包小明的亲戚大概分成三类，一是干脆就不想招惹麻烦事的，二是有点可怜包小明但实在有心无力的，三是口中说着一定照顾侄子/外甥，却三句话不离大叔大娘那点积蓄的，一个劲儿的打听赔了三轮车和买了墓地后还剩多少。聊着聊着就说歪了，有埋怨包小明这孩子的，撒泼地非要把父母葬在l市，花那么多钱买墓地，埋在乡下土坟里根本就不花钱云云。

    听着听着，包小明的头又没出息地低下来，穆玄握住他的手，小胖子手劲儿第一次那么大，几乎把穆玄的手都给掐青了。

    听差不多后，穆玄分析出了情况。

    包大娘大叔在乡下是有基本的口粮地的，不多，但每年租出去也能有个千八百块，要是卖出去也是不小的一笔钱。不过这些地谁都不敢动，那是属于包小明的遗产，动了是要被人戳脊梁骨的，而那每年的租金绝对不够包小明上学吃饭用。包小明还有一年就高中，要是他成绩真好，谁也不敢说让这孩子不念了。（那时租地价还没有现在这么多，每亩地也没有补贴）

    所以大家想的都是大叔大娘这些年在l事赚了多少钱，应该是有不少的，养了包小明这些钱就都归自家了。但是赔偿和墓地有花了不少钱，这让不明真相的人又不敢确定了，说不定都花光了呢。

    之所以没人知道大叔大娘还剩下多少钱，是因为存折在小明的大伯手里攥着。穆玄观他面相，这人生得与包大叔一样呆头呆脑，但一看就不是个坏心的人。他把存折藏得死死的不让别人看到，多少也护住了这些仅剩的遗产。

    很快，穆玄心里有了计较。

    他在包小明耳边低声吩咐了几句，小胖子抽了抽鼻涕，可怜巴巴地站在地中央，含着眼泪对这些亲戚说，他想等父母头七过后再说这些事情，现在可不可以先不说，他心里难受。

    人心都是肉长的，一个孩子的任性只有在这个时候才会得到众人的宽容。大家都点头同意了，不过大部分人家都在乡下，来l市这两天也该回去了。最后在包小明的央求下，大伯留了下来陪着孩子，其余人都在头七的时候再来。

    还有六天吗……穆玄垂下眼。

    包家出了这种事，穆玄自然不可能再住在裕芳斋。他先是去电话亭给班主任打了电话，请几天假陪包小明。反正他落下的课程够多，不差这一两天。班主任本来有点为难的，毕竟穆玄和包小明非亲非故，一下子请这么多天假根本不合理。不过在穆玄一句“小明和我一样，都是没爹没娘的孩子了”下，这个有些心软的班主任终于松口答应了他。

    请下假后，穆玄回到包子铺，摸了摸包小明头说：“我去趟裕芳斋。”

    包小明拽住穆玄的衣角，可怜兮兮地望着他。

    “晚上就回来，你乖一点。心里难受就和你大伯多说几句话，哭一哭能舒服些。”穆玄像拍小狗似地拍了拍他的头，离开了家。

    他一路跑到裕芳斋，两夜没睡又奔波一整天，他却丝毫感觉不到疲劳，心中只有难耐的焦急。

    到了裕芳斋，穆玄连招呼都没打一声，直接进了会客厅，看都没看正在喂鱼食的徐常辉一眼，直接把手伸进鱼缸，捞出了那块被鱼红红护得严严实实的孕天石。

    鱼红红这些日子修炼以来，变得更加通灵了，怎么可能眼睁睁地让穆玄拿走这块石头，当下一跃而起，咬住穆玄的手指，直接被他拎出了鱼缸。穆玄毫不留情地将它摔落在地，鱼红红高高跳起，蹦跶了几下，无奈修炼未成又离开了水，根本掀不起多大浪。就这样它还不死心地借打挺的力道向穆玄飞去，尾巴打在穆玄裤脚上。

    穆玄毫不客气一脚踢飞它，鱼红红被踢翻到一边，在地上滚了几圈，尾巴在地面上拍打几下后便没了力气，倒在地上奄奄一息了。

    这一切来得太突然，又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导致鱼红红被踢飞时徐常辉还拿着鱼食嗔目结舌呢。直到鱼红红趴在地上快蒙主召唤了，他才反应过来，惨叫一声扑过去捧起红红，将它小心翼翼地放回鱼缸。

    “你干什么！”安顿好鱼红红后，徐常辉对穆玄怒道，“你一个这么大人了，整天欺负一条金鱼算什么玩意！就算你是穆惜晨的徒弟，在裕芳斋，也是个伙计，该听我这掌柜的吧！”

    他是真生气了，差点不顾东家的吩咐将穆玄赶出裕芳斋了。

    “我辞职，不干了。”穆玄干脆道。

    “就算你辞职也不能不听……什么，你不干了！”徐常辉吃惊道，穆玄要是不干了，那他可是没法完成袁成润的吩咐了。

    “反正我这段时间是不来了，你当我辞职也好，停薪留职也罢，都行。守好自己的鱼吧，省得它哪天有了本事跳出鱼缸跟我跑。”穆玄说完后连理都不理徐常辉，拿着孕天石跑了出去。

    包大叔大娘已经不在了，他不可能丢下包小明，将他的命当自己的命护着，还怕什么鸿海会裕芳斋。

    跑回家，包小明坐在铺面门前的小凳子上，眼巴巴地向巷口望着。

    穆玄的心一下子就软了。

    他快步走过去，对包小明道：“坐这儿干嘛，回去休息，看你那眼圈。”

    包小明摇摇头说：“睡不着，吃饭吧，大伯做了饭。”

    “嗯。”

    几人无话地吃了晚饭，餐桌上的气氛凝重得让人难以呼吸。包大伯望着吃不下几口饭的包小明，长长叹气。倒是穆玄完全不理会小明的心情，直接一碗饭拍在他面前说：“吃，不然别想我陪你。”

    包小明立马端起饭碗，大口大口地扒饭，眼睛始终不放开穆玄，生怕丢了这唯一的主心骨。

    饭后强迫包小明出去散步一圈消食，两人先后洗过澡后便躺在床上。包小明太累了，不管怎么都要赶快休息，否则容易伤到身体。

    小胖子躺在被窝里瞪大眼睛，就是不肯闭上，穆玄替他盖好毯子：“睡吧。”

    胖子闭上眼睛，却只几分钟就睁开。他看了穆玄一会儿，突然说：“穆、穆哥，我……我能和一被窝吗？”

    穆玄没说话，只是将自己的毯子收起，拽过包小明毯子的一角，盖在自己身上。

    包小明闭上了眼睛，穆玄伸手搂住他，掌心贴在他背上，将自己稀少到可怜的真气注入他的体内。

    在真气的梳理下，包小明终于睡着了。他皱着眉，好像就是睡着也很痛苦。

    穆玄将他的眉抚平，掀开毯子，下床找了个垫子坐在地上，摆出五心朝天的姿势，掌心摊着那块被鱼红红当成命根子的孕天石。

    头七，只有六天了。六天内，一定要达到能够对包大伯施展摄魂术的程度。当然，就算拼命达到了，也不会有多大功效，意志稍微坚定点的人都能凭意念破除，使施展者遭到反噬，只希望到时包大伯能因为对包小明的同情而分了心神，答应他的要求。

    下定决心后，穆玄默运心法，以最大的速度开始吸收孕天石内的灵气。

    至于所谓的副作用，管不了那么多了。

    第19章 空灵之体（九）

    浓厚到可怕的灵气涌入体内，如开闸的洪水一般冲进尚未被打通的经脉，就好似汹涌的海水强行灌入河道般，不是河堤崩塌，就是海水倾覆。

    每一个经脉都在叫嚣着疼痛，穆玄却仿佛身体不是自己的一般，全身的剧痛无法打断他一丝一毫的动作，硬是强行运转着心诀，将灵气引入体内。

    然，灵气一入体，穆玄便发觉到不对劲儿。

    原本就算是再浓厚的灵气，除非是走火入魔，否则灵气进入体内也是受心法引导，乖乖在体内循环，差别只是速度和浓度而已。就算是走火入魔，元气不受控制，但它们的最终目标也还是丹田气海，那是修真者体内元气的归宿，金丹的汇聚，元婴的栖息，一切修炼的基础、根源。凡是修炼之人，一旦气海被破，丹田被毁，都再也不可能修炼。

    可是这些进入体内的灵气根本不受控制，不听指挥不说，连丹田也不去，自顾自地挑个经脉就进去，好像找到窝一样散入经脉中。这个经脉无法承受更多的灵气后，这些灵气便换个地方做窝，相当有序，就是不进入丹田，在经脉中安家。

    最初的剧痛过去后，穆玄清醒地内视自身，努力用心诀控制灵气。埋伏于经脉内的灵气不似刚进来那般，倒是变得挺听话，指哪儿打哪儿，是想释放出体外还是在经脉中游走都很随意，就是不肯进入丹田。

    穆玄一个晚上试了几次都没有结果，直到天色泛白，他才睁开眼，长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他没有猜错，会出现这种情况只有一种可能——空灵之体。

    却是不曾想到，修真界千万年才能出现的一种体质，竟是让他给撞上了。

    自盘古开天辟地，女娲造人补天开始，直至穆玄前生的亿万年光阴里，修真界历史上有记载的空灵之体只有寥寥数人。他们大都是终生无为，连修炼都做不到，门槛都没摸到便郁郁而终了。

    空灵之体，顾名思义，便是体内空灵。这种体质的人，其资质大都惊人，甚至出现过五灵体。人体的资质是有限的，之所以纯灵根被誉为天赋极高，是因为人体内先天元气总值若有10，那么纯灵根便是一种元气便占了10，毫无杂质，只要心法得到，修炼起来事半功倍，对其灵根之五行元力的理解较其他人要通透许多。而五灵体，却不是像杂灵根一般五种元力分这10的先天元力，而是五种元力在体内的数量每一项都有10，天地五行，对五灵体来说，皆是唾手可得的能量，实乃修真界罕见的天赋。

    偏偏，空灵之体哪怕你有五灵体的天赋，也不过是先天元气充足一些，对各种灵气的领悟高一些。可你领悟能力再强，丹田无法汇聚外界灵气，灵气一入体便分散在身体各处，时间一久便散出，无法筑基，无法结丹，更不要提修成元婴。

    而这空灵之体之人，无论是鉴定灵根也好，真气入体查探也罢，都看不出端倪。非得本人达到炼气期，吸纳天地灵气时，才能发现这一情况。是以在上古修真界中，空灵之体就意味着绝望。

    不过，穆玄曾经的修真门派的开山鼻祖，便是空灵之体。他在无数次尝试，无数次绝望后，终于突发奇想地想出一种修炼方式。干脆就不按照寻常路线走，不引气入丹田，而是将整个身体视作丹田，将天地灵气凝聚在经脉内，直接将整个身体当做元气修炼。

    便是将身体想象成真元，灵气入体后不是要进入丹田修炼，而是直接藏入经脉，增加体内元气。炼气期是累积元力。筑基是将经脉强化到一个不可思议的程度，以整个身体作为根基继续修炼。金丹则更是离谱，本是水到聚成，以气凝丹，他却是当经脉再也承受不住过量的元气后，直接硬生生把这些元气压缩到经脉中，人家是一个金丹，他是整个身体的固态元气。

    到了元婴最是异想天开，旁人是紫府内丹破婴生，他则是将肉身化为气的凝聚，肉身消失，身躯化为元婴。别人肉身尽毁最后只能元婴离体修散仙，他却是只要元神不灭，灵气足够，无论何时都能重聚肉身。

    元婴过后的分神合体渡劫大乘倒是与寻常没什么太大差别了，可是肉身为元婴，这本身就是一个天大的逆差！

    就算有了这修炼的方法，空灵之体要需要的灵气也是寻常修真者无法比拟的。就拿筑基和金丹来说吧，人家只要凝练丹田，在紫府内结成一个小金丹就行，空灵之体却是要全身经脉都筑基凝练元气，这已经不是一点点的差距了。

    空灵之体若是修炼成功，就不是越级挑战那么简单了。旁人越级最多的炼气七层打八层，好一点打九层；筑基中阶打高阶，而空灵之体则是，金丹初期就能挑战元婴初期，真元力还比元婴期要强，简直就是逆天级别的存在。

    当然，修炼也慢上许多就是。不过也正因为慢，空灵之体的境界根基极为稳健，本就是体质极佳容易领悟天地至理的天赋，再加上不骄不躁缓慢稳健地修行（想不稳健都没办法，所需灵气值太多），其根基是寻常修真者完全无法攀比的。

    穆玄祖师爷的飞升，被修真界当成万万不可学习的反面案例，却还是被无数刚刚修炼的少男少女崇拜。人家渡劫是经过长久的准备，最后全副武装小心翼翼地引动天地灵气，最后还有可能被劈个半死。人家祖师爷，却是跟人打着架呢，对方有个仙器跟龟壳一样打起来手疼（没错，穆玄祖师爷打架直接上拳头，甚少用法宝），祖师爷觉得不爽了，直接引动天地灵气，咱渡劫！

    他将对手拽到劫云下面，自己跟和白开水一样把七七四十九紫极劫雷给拍飞了。可怜那对手缩在仙器保护中勉强承受这四九重劫，倒数第七道雷时仙器就被劈成真龟壳了，剩下那六道还是祖师爷同志心情大好帮他挡住的。

    金仙实力，天劫也没办法。穆玄前生渡劫时要有其祖师爷的实力，也不用夺舍重生，跑到这么个莫名其妙的地方，过着如离开水的鱼一般没有灵气的生活。

    空灵之体是把双刃剑，弊端多，但修炼成之后，绝对是修真界第一人。

    穆玄是知道修炼心诀的，从炼气到大乘的修炼心诀他都有，不仅他有，几乎整个修真界都人手一本。这主要是因为祖师爷实在是太嚣张，大乘期后手书了一本《缚灵秘典》，将自己从修炼初期到最后大乘写了一本长达百万字的“秘典”，并吩咐门下弟子录入到玉简中，发放到修真各门派。其中，大约一万字是修炼心法，修真心法在悟不在多，一万字足以。剩下九十九万都是祖师爷在胡吹海吹，都是他如何让如何强大，如何如何霸气侧漏，如何如何为民除害，如何如何金丹高阶灭掉分神期高手，其中浮夸简直令人发指。

    但是，就冲着他那金仙渡劫的实力，几乎所有听过他事迹的修真弟子都会把玉简拿去拓印一份，仔细钻研。然后——

    把玉简砸了个稀巴烂，再也没有然后了。

    穆玄也是砸烂的其中之一，但他也和其他弟子一样把修炼心法全部记在脑海深处，并且试着以寻常之躯修炼《缚灵秘典》，可惜此心诀非空灵之体无法修炼，寻常人练了只会经脉错乱走火入魔万劫不复。也就因为如此，祖师爷才敢将全部心法公布于众，除了他没人能练，公布了又怎么样呢？

    当然，这也是祖师爷一颗广阔若浩瀚宇宙的心所致。他希望这秘典能够流传下去，后世若修真界再出空灵之体，也不会如前人一般郁郁而终。

    现在，这秘典便是便宜了穆玄。

    不仅仅是有了心法，更是让穆玄可以肆无忌惮地吸收灵气。为何祖师爷遇到的天劫是修真界最可怕的四九重劫？因为他的修炼从头到尾都是无所不忌，连修魔者都没他随意。他的修炼范围不止是天地灵气，当心境稳固后，天下间只要是能化为体内真元的力量他全都吸收，金丹进阶元婴的时候需要大量灵气，他更是跑到修真界最可怕最黑暗最邪恶的冥府之渊去吸收天下间厉鬼的怨气修炼，其手段简直令人发指。

    灵气不够，魔气来补；魔气不足，尸气来填；尸气匮乏，煞气充数。反正这些能量进入空灵之体后，都乖乖地被散成了体内真元。

    至于穆玄之前担心问题——未经修炼的身躯经脉不够稳固，无法承受孕天石太浓厚的气息，也完全不再是烦恼。因为此刻的经脉不再是灵气流转的运输纽带，而是承载灵气的载体本身。只要运用缚灵秘典内的心法修炼，便可将用灵气稳固经脉，此刻灵气不再是河道中奔腾的海水，而是加固河道的砂石，当然是越多越好，完全不会给身体造成伤害。

    穆玄看着孕天石微微一笑，虽说之前用错了心法浪费一个晚上，但知道这些后，他以后可不必再为修炼烦恼了。莫说掌心这孕天石便是灵气的源泉，那吸收了数千童男童女血魂的长生鼎，其中蕴含的可怖血气，现在对他来说可是大补之物啊！

    作者有话要说：　　空灵之体是懒青自己yy出来给主角的大大地金手指啊！这是绝逼是懒青亲娃儿的爽文啊！

    穆玄：不怕天劫不怕血气我又可以做坏事了，哈哈哈哈——（邪魅狂狷笑）

    懒青：你真的这么认为吗（⊙o⊙），你就算是天是神，作者也是我耶～～o（≧v≦）o～～

    第20章 空灵之体（十）

    尽管经过一夜的修炼穆玄的疲劳有了些许的缓解，但他毕竟还只是个青少年，连续三天没睡觉让他显得更加憔悴了。

    倒是包小明，在穆玄的安慰下终于睡着了，醒来后精神好了不少。他见穆玄那副半死不活的模样，抽了抽鼻子说：“穆哥，你没睡吗？”

    第3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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