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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4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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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夫是只九尾狐 作者:无德无能

    第4节

    “不该让生人进医宫,不该在桥廊上不规矩……”

    “这些是错,可你最的大错是不该让母上担心,”白苏抬手顺顺我肩头的白发,叹息道,“遇上你,真是我的劫数,你可知你是妖,和道士万万不能打交道,那日手握黄符,可知惊得我一身冷汗。一会的功夫又从掉进药池,让我如何不生气?”

    我委屈的窝在她的怀里不啃声,白苏也并未在多言。为我围上锦被,有节奏的轻拍我的腰背,哄我入睡。意识迷迷糊糊之际,她鼻息温热,洒在我的脸颊上。她问我:“弦月,可是喜欢唤我白姐姐?”

    我嗫嚅着:“不喜欢……”

    她又说:“那就快快长大,带我乘着那只木鸟,飞到天边去,看遍这天下河山,只有我们两个人,可好?”

    “好。”

    这晚我睡得格外安稳,许是重得白苏的陪伴,以及那叫人思念成疾的药香环绕。

    再度醒来的时候,天已经放亮。白苏已是不在,长雨进来伺候我,说是今日起,来庆贺我生辰的人便陆续到了,白苏要忙着接待宾客。还着重叮嘱我,不得顽皮。

    对于白苏的不放心,我不乐意的瘪瘪嘴。脑袋有点晕晕沉沉,在院子里用过早膳,奇怪这都日上三竿,也不见白胡子老头前来授课。长雨给我盛了玩薏米粥,吩咐人去催催。

    早膳还没吃完,那人以及回来,后面还跟了北蓉敏。吓得我手一抖,卤蛋吧唧掉在了餐桌一角。我一面惋惜,一面唤长雨快去拿本黄历给我瞧瞧。

    免得一会,不是她死就是我亡。

    “你可是好些了?”北蓉敏不客气挨着我坐下,摸摸我的头问道。

    “小伤……不碍事……你怎的来了?”

    “哦,本小姐今日,本是打算傍晚来看看你好的,路上正巧遇上这回来的侍从。说是白胡子老先生,昨晚多饮了酒,一时半会儿醒不了。这不,怕你闷,所以来陪你解解闷。”

    她这自来熟的本事哟!

    我不自然的干笑两声,从前车之鉴来看,不管黄历上解释今日是否妥当,我都觉着跟北蓉敏得保持距离,毕竟……万一,是我们八字不合呢?

    额头的伤口隐隐发疼,这倒提醒我可以借此理由打发她走reads;。

    “你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这脑袋还泛疼……”

    “多多活动筋骨,舒筋活血,对恢复有帮助!”

    “还得完成白胡子老头布置的功课……”

    “伤病在身你就暂时搁一搁!”

    “可是……”

    “恩——”她这一声,“恩”得是抑扬顿挫,我瞧着她抚了抚腰间别着的长鞭……勉为其难的答应了!

    北蓉敏甚是满意的向我点点头,眼睛笑眯成一条缝,还露出颗小虎牙。按照凡人的年龄算来,她比我大了将近五岁,高了我一个头不说,力气也大。大概是她常年习武的缘故。

    催促我喝完白粥,她就拉着我出了寝院,说是要去药池湖畔放风筝。

    犯罪现场,故地重游。

    被她拖着的同时,身后飘来一句长雨的担忧:“少宫主,黄历上说你近几日命犯太岁,不宜出行。”

    其实世间本没有强权,怂得人多了,自然就有了。毫无疑问,我就强权的支持者之一。活生生的屈服在她的武力之下。

    药池在医宫的南面,而我和白苏的寝院背面。中间还有十阁相交,路程还算远,怎么也得走几盏茶的时间。我们两人年龄相仿,一路说小,北蓉敏十岁开始便同她父亲行侠仗义,快意江湖。见得多,人也健谈,不停得与我说着凡尘的趣事。

    口干舌燥之际,一抬头,正巧走到了白胡子老头的工缮阁。秉承着,一日为师终生为父的正义感,本就闲来没事,既然他喝醉了。我这个当徒弟的也自当去看看。

    问候一声也是对的。

    工缮阁的人每日忙着为医宫里外修补,呆在阁内的人并不多。偶尔遇到三两侍从,也对我躬身一礼,和北蓉敏一路无阻的进到白胡子老头的房内。

    一阵熏天的酒气,呛得我二人红了眼。

    白胡子老头听闻动静,拍拍肚皮,翻了个身子,在床上一点转醒的迹象都不见。我无奈的摇摇头,正巧从床头掉下一本老旧的书。北蓉敏上前拾起,低头瞧着封面久久未能回神。

    我瞧着不妥,站到她身旁一看,同被封面上的几个大字震慑:《春宫之大爷再爱我一次》

    书名当真是新颖得紧,我年纪尚幼,出于好奇。正想翻看其中内容时,北蓉敏一个侧身将书躲了回去。

    细腻的脸上染上几抹霞光,与我犹豫道:“小,小娃娃……可是不能看的……快走吧。”

    我不明所以,跳起来要去争抢,与她玩乐推搡之间,书中忽得落出一张折叠的图纸。

    边缘一角,画得是九尾狐的样貌。

    ☆、第20章 白狐家神

    九尾狐顾名思义,是拥有九条尾巴的狐狸。我生来不久便被白苏收养到医宫,虽说自小远离狐群,可也从些杂刊典籍上阅览过一些关于狐妖的记载。

    大多的狐妖为红狐,在其地位之上的便是白狐,在狐族,白狐是血统的纯正,自然而然的是贵族的象征。在白狐血统中,又得细分一尾到九尾。

    能得九尾者,从记载上来看,不超过五名,这五名皆是狐族之王,可以形魂不灭,无论多少捉妖师和道士也都无可奈何。

    这就不禁惹得我疑惑,医宫宫规深严,妖兽为不祥之物,白胡子老头虽然是医宫老资格,为何要贸然画它。

    “小白毛,你干嘛松手啊……你看看,风筝又掉下来了。”北蓉敏轻责道,跺跺脚,跑到不远处将落地的风筝捡了回来。

    不得不说,北蓉敏是个讨喜的姑娘,性子大有江湖人的洒脱,不拘小节。也道是我第一个朋友,短短的相处,我对她免不了几分喜爱。跟着奔到她身边,牵着她的衣角。

    她比我大几岁,拍拍风筝上的青草屑,弯下腰来捏捏我的脸颊reads;。将其递给我,叮嘱道:“可不能在松手了……”

    我忙点点头,牵着她往回走。

    一转身,将将瞧见白苏。她坐在不远处的凉亭,嘴角含笑,长雨在她身后站着,冲我二人招招手。

    我还是只狐狸的时候,就很喜欢梨花,可惜医宫只在草药阁内有几株,若是白苏不在身边,我就常常跑到梨花树下打盹。刚化人形时,白苏总要苛求我到药池边练习走路,为免我不高兴,便唤人在池畔周围,种上梨花树。

    此刻,清风徐来,一路的枝头梨花,上下翻飞。同着白苏的一身白衣,好似一恬淡的水墨画。

    “白宫主。”北蓉敏最先开口,礼貌道。白苏浅笑的应和着,将石桌上的几方糕点,往我们跟前推推。

    长雨说:“多谢北小姐陪我们少宫主玩乐,宫主怕你们二人饿着,吩咐膳阁做了些糕点……”

    我站在石桌边,见白苏不瞧我,心底不禁泛酸,不乐意的扑到她腿上蹭蹭。白苏无奈,熟练的抚着我的白发:“怎么,弦月累了吗?怎个还撒起娇了,恩?”

    “想白姐姐的紧……”

    放了整整一个下午的风筝,我的筋骨活动得有些过头。白苏怕我第二日浑身酸疼,用过晚膳后,将我抱在怀里去到浴阁,说是要让我泡泡药浴。

    这几日的天色都算清明,到了晚上繁星明月在夜空中错落,闪烁得犹如床头火烛。长雨免了一干人等的打扰,只有长雨陪着在前面掌灯,时不时遇上路过的侍从行礼,白苏也只是单单的点头。

    我趴在她的肩头,有夜色的掩盖,便大胆的放由狐狸耳朵出来,噌着她的细腻的面颊。逗得她忍不住的笑出声。

    “弦月可又顽皮了。”她在我屁股上拍拍,“快把狐狸耳朵收起来。”

    长雨帮衬着:“少宫主进来一直听宫主的话,从未露出过狐狸耳朵,今晚就长雨在身边陪着,就让少宫主任性一回,也无妨。”

    “你啊,总是趁我不在惯着她。”

    “宫主这可误会长雨了,长雨向来都唯宫主马首是瞻,私下对少宫主可是从不懈怠的。”说着她又回头,冲我眨巴眨巴眼。将提着的灯盏往我们身前移了移,“宫主抱着少宫主行路不便,注意脚下。”

    进到浴阁,推开房门,一股温湿的热气迎面扑上,还有浓浓的药味。

    白苏抱着我脚步未停,绕过屏风和青色的珠帘,偌大的浴桶中盛着将满的黑色药汁,正腾着热气,房内一片氤氲。我见了,不禁挣扎着。

    白苏将我放到一边,蹲下身来,佯装着生气,叮嘱道:“弦月不可以任性,好好泡泡药浴,明日才不会腰疼腿软。你可还记得你上次和岁天去草药阁胡闹一天,第二日累得走路都吃力。”

    我不乐意的嘟着嘴,扑到她怀里,搂着她欣长的脖颈。白苏顺势将我束在她臂弯中,微凉的指间抚弄着我得狐狸耳朵。她不喜言谈,可我跟她朝夕相处这么多年,知晓她此番不言,定是没得商量了。

    回头不乐意的撇撇黑色的浴水。长雨立在一边冲我挤眉弄眼,从怀里掏出一块桂花酥,又趁白苏不注意收了回去reads;。

    我眼睛放亮,知道她的意思。白苏是不准我晚膳之后再进食的,有时候我贪玩,晚膳吃得几口,就跑掉了。晚上吵着饿,任凭怎样哭闹,白苏都是不准。

    不过好在还有长雨,我一直以为,我长得白白胖胖,长雨是功不可没。

    眼睛一闭心一横,我趴到浴桶边缘,蹬着小短腿欲要翻进去。

    白苏一把拉住我:“衣服都还没脱……你这孩子……”

    许是我视死如归的表情太过壮烈,白苏深邃的眸底总是蕴着一层忍俊不禁。将白白胖胖的我剥得光溜溜的,放进浴桶中。和长雨一起,往里面撒着淡粉色的花瓣。

    “这是月见草,能够活血通络……”我听闻白苏所言,从药水中拾起一朵,举到眼前晃晃。

    “真好看,我要,我要……”

    “要什么?”

    房内只点了几只红烛,还有长雨挂在角落的灯盏。白苏的眼睛格外明亮,我仰着短脖子,对上她的眼眸,孩子气的说道:“弦月也要,要把她种在梅园里。梅园有你喜爱的梅花,我也要种上自己喜欢的东西。”

    白苏撒花的动作停了停,怔怔地看着我:“你最喜欢的不是白姐姐吗?”

    我年龄尚幼,还不能明白苏话中的意思,眨巴眨巴眼,歪着脑袋思考着话里的内容。只见着长雨跟着愣愣,一会又咯咯咯的笑起来。

    “……咯咯咯咯……宫,宫主,奴婢还是第一次听着您开玩笑呢……”

    长雨打趣着,白苏错开视线,润白的面容有些泛红。蹲着平日里的架子,不再搭理长雨和我。自顾自的继续手上的动作。我往她身边挪挪,冲她摆摆狐狸耳朵。

    脱口问着:“……白姐姐,我会不会是一只九尾狐……”

    “啪”白苏脸上划过一丝惊慌,手上的托盘打翻在水里。溅开的水花,沾湿了她雪白的衣襟,晕开一簇浅黑色的花。我不知自己的话有所不妥,无措之际索性望向长雨,竟见着她也没了笑脸……

    我想,我又说错话了。

    “弦月,怎么会突然这么问?”白苏蹙着眉头问着。

    “……恩……就无意间想起的,我是只白狐,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是几尾呢,若是九尾就好了,那样就天不怕地不怕了,可以保护白姐姐你了!”

    长雨长吁一口气,挽起袖子替我搓背,似不经意般看了看对面的白苏。怕我着凉,抬脚去关了半敞开的窗子,

    我看着水中白苏的身影,她目光悠悠,薄唇吐出几个字:“……九尾白狐是白家的守护家神……”

    “守护家神?”

    “……对,”白苏捏着我的狐狸耳朵,“白家世代从医,位于风国、雪国、雨国,三国交界之处。此处共有六州,因是地理要塞和资源充沛,三国争抢,长年战乱。我们白家世代在这六州行医救人,久而久之成为六州之主……之所以能够代代昌盛,有很大的功劳都要归于九尾白狐的荫蔽……”

    ☆、第21章 白苏爱意

    自白苏开口娓娓道来九尾白狐与白家的渊源后,空气中的温热湿气全然退却,虽然年少,可我也大有敏锐的洞察。

    在药桶中跑了个把时辰,白苏又将我抱到一池热水中清洗。只为我套上一件外袍,便牵着我的手行着来时的路。

    长雨仍在一侧掌灯,幽黄的灯火,将我们三人的身影拉长,我玩心颇重,竟无聊的去追踩影子。

    却忽的,心爱的木鸟出现在跟前,我一把接在手中。月色下白苏的素白衣衫显得朦胧氤氲,含笑道:“刚沐了药浴,不可多活动。若是出了汗,又得重新洗了……”

    她说话不多,可说给我的话,总是很有用。我不出意外的,被她轻言软语的制止了,回想着黑乎乎的药浴,乖乖地低头把玩着木鸟。

    回到卧房,我已换上亵衣,在床里继续摆弄着一干精巧的小玩意。白苏拿过的帕子,为我擦拭着濡湿的白发。

    “弦月这两日可都要乖乖的,两日后就是你的生辰,江湖侠客齐聚,就连三国朝堂也都派人来祝贺。到时候你可不能青一块紫一块的毁了自个的寿宴……知道了吗?”

    我把木鸟放到一边的青绿锦被上,转过身子向她点点头reads;。白苏满意勾勾唇角,停了手上的动作,将帕子搁在床头一角。掀开枕头,下面躺着一雕花的檀木盒,盒身不大,却也显得精巧。

    她莹莹白皙的手舀过盒子,递到我怀里:“这是白姐姐送给你生辰礼物,你打开来看看,是否喜欢。”白苏说着这话,沉敛如潭的眼底竟泛着丝丝期待,和忐忑。

    盒子里躺着的是一块精心打磨过的玉石,是极少见的雪玉,通体如月白。握着它的手心,传来一阵凉意:“上面是有字吗?”

    我狐妖的本性在,学习做人总是费力的很。比如练字就是很好的证明,时至今日,也只在白苏耐心的教导下,学得些普通字句,这石头上的刻字,像是一短句诗。对于一直狐狸来说,很难明白。

    摆摆狐狸耳朵,我钻进白狐怀里,仰着脑袋悉心求教到:“这……这,这上面刻得是什么?”

    “不负如来不负卿!”

    她一字一斟的吐露着,我永远也忘不了白苏说这句话时的表情,坚定如磐石。像是庙宇深处,安然于莲花尊上的观音。字字珠玑,仿佛滑入水中的珍珠。

    “不负如来不负卿?”我揪着自己的狐狸耳朵,把头搁在她的肩头,小声的重复着这七个字。又提着声音问道:“是什么意思……是,是会对弦乐一直好的意思吗?”

    白苏捧着我的脸,倾身,抵着我的额头。清丽的药香环着我:“对,我对弦月,此生不离不弃。”

    “这是……白胡子老头所说的承诺吗?”

    “……是我给弦月一人的承诺,此时,此刻,此生,我都为这个承诺而活。若有违背此言,天诛地灭,人神共愤!”

    我懵懂的点点头,但也知道这是白苏对我的喜爱表达。在她怀里一阵扑腾,逗得白苏咯咯咯的笑个不停。

    我还是以往万年不动的姿势躺在白苏怀中,她脖颈处的清爽香味,总是对我入眠有着万般魔力。许是我的体内流淌着狐狸血液,比起凡人来说,敏感的不止一二。睡梦中隐隐觉着白苏这晚睡的并不好。

    清晨,白苏熟练的顺着我的白发,亲昵的吻吻我的腮边,唤着我的名字。这是她唤我起床的一贯步骤。不用睁开眼,我也能知道定是又到了我最不喜欢的青天白日。

    可白苏总是温柔又严厉的,对于我的赖床从不恼怒,也从不罢休。永远会不厌其烦的顺着我的白发,节奏不会改变,力道不会改变。她在我心中,就好比是高山之巅的冰雪,纯洁不灭。

    我缩缩脖子,在她怀里蹭蹭,刚想变成白狐的样子,却被她一眼看破。纯凉的指间逮准时机捏着我的狐狸耳朵,声音变得凌厉:“不准变样子,你答应过白姐姐,不得我允许,不得擅自褪下人形!”

    我睁看眼,委屈的看着她。她却不理,抱着我起身。唤进长雨和其他侍女进来伺候。穿衣,洗脸,漱口,千篇一律的清晨步骤。因着白苏的一举一动而诗意非常。

    一会,她抱着我圆滚滚的身子,出了房门,却兀自停在门边,没了动静。心事重重,像是想起来什么似的问着:“白胡子老头……还教你承诺……怎么教你的?”

    “恩……”我的视线落在白苏的肩头上,摇摇头,表示不知reads;!

    “……真是……你啊,无时无刻不让我操心。”

    我想,这应该就是白苏一晚难眠的原因了,被我的教育问题,弄得神思不稳。

    “白姐姐在想什么?”

    白苏若有所思道:“我在想是你孺子可教?还是白胡子老头误人子弟?”

    对于我来说极富深意的用词,在我的顺眼惺忪中荡然无存。我并不能明白白苏的担忧,眯着眼睛,倒在她肩头,想着若是早膳还没备好,偷偷睡个回笼觉也是赚的。

    而事实证明,正因为我的一时疏忽,未能及时解开白苏对白胡子老头的心结,导致她心中那杆称,直接偏向于“误人子弟”上。白苏以一宫之主的威严,莫名的斥责起缮工阁做事拖泥带水。

    并且明令白胡子老头带领阁内一干人等,将偌大的医宫在一月内,里外翻修一遍。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我最为担忧白胡子老头那古稀之躯!

    两日后的清晨,医宫皆是喜气腾腾一片,长雨跟我说,因为白苏一向喜静,出了每年除夕稍微热闹一点意外。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迎来这么大盛典了,说起来全都瞻了我的光。

    这么一算,我还积了点德。

    照常是白苏为我穿衣,不过今日这衣裳亮丽一点。湛蓝□□,衣襟处精心娟秀的回字纹。热闹的日子,难免穿着繁复了点。白苏不厌其烦的为我整理衣襟。

    “今日不能像平日般任性了,弦月,今日你得束发,”我一直都像白苏那般,从不束发,听得白苏的说解,也觉着不可将白发随意散在肩头。白苏见着欣慰一笑,说道,“你看白姐姐今日也扎了头发。”

    她说着,向我偏偏抬头,示意我去看。她将如锦的墨发用丝带束了一半在脑后,其余的于往日没有过多改变。整个人却精神不少。我见她都为我今日生辰做了如此牺牲,也只好潇洒的伸过头去。

    视死如归。

    白苏从白色袖口中掏出一素色丝带,束了同样的发样给我。

    见时辰尚早,我闹着白苏,说要去药池边荡荡秋千。长雨和一干侍女纷纷上来相劝,皆尽心力的为我个中利弊。

    “少宫主,虽说时间尚早,可今日不能有万分差池。你且忍忍,宫主今日为你请来雪国最有名气的戏班,还有很多新奇的,你没见过的玩意儿……”

    “是啊,少宫主,您要玩木鸟吗?奴婢这就去给我你拿……”

    “……”

    周遭叽叽喳喳的,未能了却心愿,我委屈的望着退到一旁的白苏……

    “竟然今日是弦月的生辰,就当是一个心愿吧,来,弦月,”白苏冲我招招手,“白姐姐带你去荡秋千……”

    白苏一言,好比一次难得的豪言壮语。惊得一旁众人纷纷闭了嘴,怔怔的望着她。

    长雨呢喃着,宫主……居然也有不严厉的时候

    ☆、第22章 白苏吃醋

    药池边上的秋千,是白苏特意命缮工阁为我搭建的,还在秋千周围栽种些绿色的藤蔓。如今藤蔓结了郁郁枝叶不说,藤枝还纠缠上了秋千。

    长雨和其他侍女在不远处的八角凉亭里候着,今日她们颇为开心,又加之白苏今日的不同。她们也大着胆子聊着有趣的话题。

    白苏在身后推着我,突然问着:“弦月,白姐姐送你的玉石,你可有收好?”

    “当然有了!”正好被推到空中,我的视线落在药池湖中。今晨的日光,清丽不少,洒在涟漪渐渐的药池中,居然闪烁着细碎的光亮,“白姐姐你看今日的池水,比你送我的雪玉石还有亮。”

    “玉石美是含蓄温润的,这池水闪耀的这般刺眼,怎能跟我的玉石比呢?”她语气微变,像是……有点吃味。我不解的望着她,她却任是一本正经,朱唇抿成一条线。

    一副专心致志的模样,视线落在一角藤蔓上,像是从没开过口一样。

    我第一次觉着……白苏很是可爱……不禁咯咯咯的笑起来。还没开口说话,竟然看见白苏润白的面颊晕出两朵红艳。

    “再笑,可不给你玩秋千了……”

    我说过,白苏说我的话,总是很奏效reads;。我不出她意外的闭了嘴。

    长雨捧着一杯茶水过来,让我暂且停下,别累坏了,喝口水解解渴。我乖顺的跳下秋千,站在草地上埋头喝得欢敞。白苏蹲下身来,掏出怀中的锦帕,为我擦拭嘴角的水渍。

    我从杯中抬眼,便见着医宫内的禁卫军统领开城,左手搭着腰间的剑柄,在九曲回廊中穿梭,一身沉重的铠甲,沙沙作响。

    白苏见我没了动静,顺着我的视线看去,将沾湿的手帕递到长雨手中,站起身来质问:“何事慌慌张张的?”

    长雨抚着我肩头,抬头看看天色,应和着:“是啊,这离开席还有一小段时间,开城统领你因何事慌乱啊?”

    “启禀宫主,是……是,”开城上前行一礼跪拜,跪在地上吞吞吐吐,似是有什么难言。

    白苏眉头一簇,眸色深邃,冷声命令着:“但说无妨。”

    “是风国的使臣,他们路途耽搁,将将才抵达医宫。按照路数呈上少宫主的生辰之礼,”开城怯生生地看了我一眼,“可是……呈上的礼品,竟是一张九尾白狐的狐皮,天下人谁不知九尾白狐是我们医宫的守护家神,这风国实在是太过蔑视我们医宫。外面的宾客已大致到齐,现在是乱成一锅粥了。”

    我能感觉到长雨置于我肩头的双手一颤,就连镇静如墨的白苏,听闻这话白色的背影也不禁一怔。她就在我身前,眉心此刻簇得更深。

    回头觑了我一眼,不知是我看错还是怎的,竟然从她如墨深沉的眼中瞧出几分担忧。她吩咐长雨道:“好好照看少宫主,没有得到我的指令,不可将她带来。”

    长雨点头。

    白苏这才安心的的去了,她脑后的白色丝带,因着她的步调,旋在风中。长雨弯下腰来,牵着我的手说。

    “少宫主,我们这下回寝院去,刚才宫主的话你也听见了。莫叫她担心。”

    “白姐姐怎么不开心了,会有危险吗?”

    “不会,你瞧,有开城跟着她,她不会有事的。”

    半信半疑的点点头,其他侍女随是上前来,护着我上到回廊上。廊上的四角长明灯,还同那日一般美轮美奂。灯底殷红的流苏在空中摇晃着,我往与白苏相反的方向走着。

    似想起什么似的,径直停下脚步,回身拨开身后众人的遮挡。

    远处,回廊的尽头,白苏竟实实的停留在那处,那身白衣是我无限的眷恋和倾慕。

    她在那望着我,我对上她的视线,还来不及做什么,又被长雨给擒住了。

    “走吧少宫主,宫主她一会儿就回来了。”

    人的感觉是奇怪的,更何况是我这半狐半人。禁卫军的副统领开远,是开城的弟弟。寝院周围的兵将,在他的带领下多了往日的三成,但也有不同,这次他们都带了黑铁面具。看起来尤为的可怖。

    银黑色的冷硬铠甲,配上玄铁刀剑和黑铁面具,宛如地狱而来的修罗reads;。我本想在院落中等等白苏回来,可长雨非劝我到屋内呆着。还特意去找白胡子老头,陪我作画。

    回来的时候不光有她和白胡子老头,还有岁天。身后还跟着一脸茫然的北蓉敏。

    更令我惊讶的是,他们每人都提着一把配剑,北蓉敏就算了,她本为江湖人。我没想到的是,这看起来弱不禁风的三人,居然还有舞刀弄剑的本事。

    但我心中的担心想法也真真的落地了——医宫出了事。

    担担忧忧之中,岁天向我露着他那标志性的大白齿,他说,小白毛,别以为岁天哥哥只会鼓捣写草药,这刀剑也会耍几分的。说着便在屋内耍起把式。被长雨一记嫌弃的白眼给制止了。

    而我想得是,白苏最怕岁天与我接触。今日都允许将他放进寝院,说明外面的事非同小可。

    更让我心惊的是,禁卫兵把好几日不见的骗子道士给带到门前。

    他趴在我房门前的几阶石梯上。除了灰黑的道士袍子有几处刮破,脸上有些污渍,头发有些散乱以外。并无别的损伤。若非要细细论个差别的话,那就只有他居然被养胖了。

    大概是医宫大牢的一日三餐是着实不错的。又或是他的道士生涯清苦,实在没吃过几顿饱饭。在大牢内带着,有三餐保障,自然长壮不少。

    “哎哟,可是疼死贫道了!你们就不能轻点!”

    骗子道士站起身来,冲着禁卫们不服的叫嚣着,我看着他们手中的长剑,庆幸他们心胸豁达。要不然这道士的可就没这福气,能好端端的站着了。

    疑惑他为何出现在眼前,正欲开口,就见岁天一个健步冲上前去。往其身上胡乱开摸。

    “你……你这作甚,贫道……一界红尘之外的人你也不放过,快将你的手,速速拿开。”

    “谁有心情跟你龙阳断袖,快,快将东西拿出来……”岁天双眼一翻,十分不耐的说道,“把捉妖的黄符统统拿出来,还有什么捉妖的家伙,都拿出来……”

    “有妖?在哪里!”

    这江湖骗子的话音一落,我惊的往后倒退几步。想着前几日,白苏见着我与其单独呆在一块儿,吓得花容失色的样貌。这会儿居然又将其放出,还命人将她带到我跟前来。

    又联想方才开城所说的“九尾狐皮”,想来这“妖”指得定然不是我,而是另有其他。

    放着骗子道士出来,是来保护我。

    心怀忐忑间,断断续续的嘈杂从前殿传来,长雨提剑将我护在身后,屏息听着前殿的响动。可惜距离较远,我们听得并不真切。北蓉敏挪到我身边。

    我知道她是怕了,毕竟她也比我大不了多少,寻握着她的手。

    却惊闻那些禁卫,铁面下的隐忍。

    千钧一发之际,刀剑的出鞘,铮铮尖锐刺耳而来。借着今晨的日光,映射着刺眼的光芒,我又想起白苏送我那块雪玉。

    长雨沉声吐露:“来了!”

    ☆、第23章 十年一梦

    我从没见过白苏提剑的样子,当她带着一干禁卫军冲进寝院时,本事清冽的天色,瞬间乌云蔽日。暗云涌动之中,竟在天际卷罗出九尾狐狸的模样。

    白苏的那洁白如雪的衣衫,也在这天色下蒙上一层昏暗。我意识有些模糊,身形有些踉跄,可好在有北蓉敏在身旁护着reads;。那黑色的狐影嘶吼一声,向我直直袭来……我只觉天旋地转,顷刻间便是一阵漆黑。

    好似进入了漫长的梦境。我沉浸在梦中不肯醒来,梦里除了我以外再无其他,就连我最爱的白苏也不存在。只有春的骄阳,秋的月,夏的凉风,冬的雪。

    在这场无休止的梦中,我没能遵从白苏的意思,擅自褪下了人形。任游在这片天高云阔中,不知暖热,也不知岁月可否安好。

    “宫主,该用晚膳了……”长雨又在说话了。我虽沉着梦乡中不肯醒来,可也知道身边的动静。知道有哪些人来过,知道白苏在做什么。有时岁天也来,只是好像没有以前的那般聒噪了,有时骗子道士也来,跟白苏说些我听不懂的话。

    原本之前有北蓉敏的声音,可是后来便没了。想来也是,我的生辰过得乌烟瘴气,又有邪祟侵扰。宾客什么的自然是能走就走了……

    “宫主,晚膳怕是要凉了,……”

    “弦月怕黑,我在这陪着她,也不饿,晚膳就不食了……”白苏轻声道,说着,凉凉的指间抚上我的面颊,她又赶紧道,“这几日有些凉了,你叫人换床厚点的棉被,小心点,别把弦月凉着了。”

    “是……”

    这段时间,长雨的话音总是比白苏多着的。而白苏也大都在我的事情上开开口,一会儿吩咐说,多点些熏香。一会儿说落雨落叶了,窗户不要敞得太厉害。一会儿又说,怕是要落雪了,嘱咐长雨提前备些炭火。

    我时而清晰时而迷糊,惊奇天气转变的如此之快。

    既然天要落雪了,我怎么也不该贪睡。因为白苏的生辰就在冬季,我曾经答应过她,每年的生辰都要陪她过的。要是这会儿不醒,怕是之后迷糊了,要想再醒就难了。更糟糕的是,如若误了时间,怕是连准备礼物的机会都没有。

    白苏说过,要是我没陪她过生辰,她不但会伤心,说不定还会生我的气。

    这般想着……我在梦境中逐渐挣扎开来。

    不一会,一阵索索的凉风好似从某处转进来,脖颈处莫名的一丝凉意。

    我抬手一抚,指尖的触感湿湿润润,像是水渍,大概是风带来的飘雪吧。可手臂的酸软又叫我无奈的停下动作。大概是我太过贪睡的缘故,白苏总说,多睡无益。现如今浑身泛酸,也是咎由自取的。

    但可喜可贺的是,我睁眼还不怎么费力。只是入眼的物事多少有些不清明,等我看清楚时,才发现本是白色的轻纱幔帐不知何时换成了雪锻。就连幔帐外的一流珠帘,也不知被何时撤了,换成屏风,上面画着墨色山水。我顿觉这墨画有些熟悉,抬脚下床,却发现脚边连一双鞋也没有。

    只好光着脚丫,跳下床来。吃力的挪动脚步,凑到那屏风前,仔细端详起来……这画,倒像是富春山居图的一角景象……只是这落款太过煞风景了,居然是白胡子老头的印泥。

    我不禁骇然的摇摇头,又无奈的咧嘴笑笑。这老家伙,临摹别人的画,还死不休的印上自己的名字,真是人越老越是不知羞。

    半敞的窗户,又袭进一阵冷风,我只穿着单薄的亵衣。被冷风这么一袭,就算真身有狐狸皮护体,也难得抵御。腰背也随之开始泛凉。赶紧踉跄的挪到衣柜边,翻找出一件银白的斗篷披上肩头reads;。

    拽其斗篷一角,移上跟前翻看,这十成新的样子,应该是白苏新给我做的吧。

    外面的风雪像是小了一些的,院落铺上一层皑皑的白雪。在日光下闪着碎光,隔着风雪我竟惊讶院落中新添的秋千,这秋千上还是纠葛着藤蔓,只是其上覆上薄薄的白雪。像是在冬季被冻僵一般,一点动静也没有。

    脚下的的冰雪因为我的步子而“咔咔”作响,我上前,想将秋千上的冰雪掸掸……

    “哎哟,怎么连个人影都没有,来啊,赶紧的伺候你们少宫主……吃……药了。”

    一句大大咧咧的抱怨从身后传来,我折上手臂,笼络肩头的斗篷。循着声音望去,还真是意料之中的白胡子老头。他拖着木盘,盘中央放了一青瓷碗,莫名其妙的站在廊下没了动作。

    不知是否是风雪阻碍了我的视线,还是我目光还没恢复清明,我竟然觉着白胡子老头,脸上的皱纹多了几道。

    “白胡子老头,我就睡了一觉,你怎的老了许多。”可能是没有爱情的滋润吧,我之前听得几个胆大的侍从议论过,说这老家伙是个童男子。

    他齐胸的白胡子,悬在下巴,颤得比落雪还厉害。

    我又道:“你是医宫的老资格,虽然医术不怎样,也得注意保养不是。没事就去浴阁泡泡药浴,可别砸了我们医宫的招牌。”

    “砰”,他手中的东西尽数摔落在地上,碗里的汤药撒了一地,不过好在这碗没碎。我无奈的瞪了他一眼,去到他跟前,将地上的物事给捡起来。本要递还给他,却惊见他的一脸猪肝色。

    我这睡一觉的功夫他这脾气还变差了!

    “别这般小气……等等,”我将他上下打量一番,“你可是近来骨质疏松?”

    “骨质疏松?”他扬着猪肝色问我。

    “怎么变矮了?”

    按理说,我人形十岁,白胡子老头可比我高处两三个头的高度。今日一瞧,怎么比我还低了几分。

    果然是没有爱情滋润!人都干涸得成沼泽地了!

    他白胡子颤得更厉害了,眼圈竟都有些泛红,我这才想起自己嘴拙。哪里能一个劲儿的攻击人的生理缺陷的,一会儿说人老,一会儿说人矮。要是叫白苏听见,准是要责备我不懂事了。

    赶紧扬起笑脸,打算安慰他几句。视线越过他的肩头,不经意的,瞧见了那个叫我不住想念的女子。还是一身的白衣风华,衣袂飘飘,宛如一尊玉白观音,出尘脱俗。

    “弦……月……”她就站在不远处,不知为何,已经是满脸泪水。我从未见过她哭,不知她流起泪来,竟是这般失控。

    “白姐姐……”我去到她跟前,捧着她的脸,抚去她的面容上的泪水,“怎的……连你也矮了几分?”

    “因为……我的弦月长大了……”她扑倒我怀中,哭得越发伤心。

    白胡子老头又哭又笑道:“好你个小家伙,这一觉可够贪的,睡了整整十年。”

    ☆、第24章 定情一吻

    我仍是沉浸在白胡子老头的话语中不可自拔。在铜镜前站了约莫个把时辰,将自个的脸上上下下摸了不下百遍。实在难以相信,我就多睡了会儿,居然已过十年春秋。

    脸上的青涩圆润退却,倒多显出几分轮廓来,银白的长发长及腰间,身形也比白苏还要高挑。

    这觉睡得,不知是划得来还是划不来。

    本在草药阁清点货品的长雨,听闻我醒来,撂下手中的杂务。一点不顾老姑娘的矜持冲回寝院,抱着我,那是一把鼻涕一把泪。哭的好不伤心。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香消玉殒了。

    直到白苏摆起一宫之主的架子,她才勉勉强强收起奔腾溃决的情感。踉踉跄跄的跑出去,说是去吩咐膳阁给我做点好吃的。

    睡了十年再醒这事,应该算个稀奇。医宫里里外外的人都来探望我,上到十方长老,下到厨房里的厨子,一一对我表示慰问,临走时皆是哭得梨花带雨。

    白苏好脾气,任由这些人今日破了规矩,都来寝院溜溜。可惜月有阴晴圆缺,人有悲欢离合,万物乾坤自然也都有变化或者结束的时候。岁天就是这一切的结束。

    他本在附近州城里的一处青楼快活,听闻我醒了,顶着一脸红唇印,外加一身呛人的水粉味,快马加鞭的回到医宫,还没来得及冲到我跟前,就被白苏翻脸命人将其挡在门外reads;。

    理由是保护我的身心健康。

    我不免感叹阶级地位,这都一晃十年过去,岁天在医宫的地位,还是一点晋升也有。

    周遭好容易安静下来,外面的风雪也停了。我睡了十年,总觉着体力有些虚无,竟然出了身冷汗,跌到床头坐下。白苏怕我冻着,吩咐人将炭炉移到我身边来。

    炉中的火炭烧得通红,我生出一丝玩乐的心思。拿过一边的小铲子,将其一一翻弄着。

    炭炉传来的热浪,阵阵的卷上手臂,暖和得紧。可仍是抵挡不了甘甜的药香,我问也知道是谁来了。

    白苏挨着我坐下,接过侍女递来的汤药,便命屋内的人都退下,怕扰了我的清净:“弦月,别玩儿了,先将药喝了。”

    “……”我回头瞥见她手里的那碗药,忍不住的皱皱眉头,“为何要喝药,我好好的。”

    “你睡了十年,少于活动,筋骨比不得同龄人,把这药喝了,多加调理才行。还有,外面的风雪也停了。一会儿用过晚膳,白姐姐陪你到药池边上走一走。”

    虽然不愿,可也不想让白苏失望,她将汤药稍稍移向我,眼眸闪着希冀。我犹豫之际,这才注意到她的面容,白胡子老头说得不假。即使岁月蹉跎,十年光阴,白苏的容貌亦没有任何流年的痕迹。

    还是如墨如锦的长发,还是一样的娇丽容颜。

    “白姐姐……已过十年,你的容貌一点没变。你要真是不老不死,以后就可以永远陪在弦月身边了。”

    白苏脸色微变,唇角抿了抿,继续催促我道:“药虽然有点烫,不过还好,天冷,也能暖暖身子!”

    “哪有用药暖身子的。”

    我否定了她给我的建议,捧着汤碗,一仰头,全然喝下。于她皱皱眉头,讨要糖果蜜饯之类的东西。她不应,将空药碗放到一边。

    “都这般大了,怎么还像小孩子一样,喝药还要些蜜饯解苦,你看看……还跟小时候一样,喝点东西,就要弄脏衣服。”这才醒来没多久,白苏就又开始对我说教。我闻言低头,绣着暗纹的衣襟上还真沾上了几滴药汁,这一会儿的功夫已是晕染开来。

    白苏掏出锦帕,还似以往那般,细心为我擦拭着。她的睫毛轻颤,眉眼近在咫尺,我玩乐之心又起,情不自禁的抚上她的脸庞。

    掌心的细腻和温润,让我更是大胆,学着她以前对我的爱怜,将她揽入怀中,在她额头印上一吻。

    白苏一时不妨,失了重心,倒在我的怀里,双手撑在我的衣襟处。身子僵了一僵:“弦月……这是,这是作何……”

    我搂着她的双臂紧了又紧:“小时候我曾说过,等我长大了,带你乘着那只木鸟,飞到无忧之地去……如今我终于长大了,终于可以把你抱在怀中……”

    我从不知道抱一个人在怀的感觉,这般安好reads;!踏实的很,怪不以前白苏总喜欢抱着我,即使我长到十岁,即使路程遥远,她也不愿将我放下。

    她从我怀中坐起,搂着我的脖颈,额头抵着我的下巴。有凉凉的东西在我颈间一遍遍滑过,我知道,白苏又哭了。大概我真是个不让她省心的孩子,总是莫名的惹她生气,惹她伤心。

    想要抬手拭下她眼角的泪,她却获得抓握着我的手,放在胸口处。

    暮然,她在我的唇上印上一吻。

    白苏从没亲过我的唇。此番唇边,她的温柔和清淡药香,既是温凉,也是灼热,带走了我口中的苦涩,给予我香甜……

    我又想起白胡子老头教给我的“承诺”二字,以前我问过白苏“不负如来不负卿”到底是和含义时,她说她此生都会对我不离不弃,我想从这一吻开始,我对她亦然!

    一睡十年,我错过了很多东西。但是更叫人心痛的是,我成了个不折不扣的文盲,当长雨跟我说起这个词的时候。她还算风韵犹存的面容,刹那间扭曲成了半老徐娘。

    更是叫我心惊。因为我觉着我化成人形开始,便在白苏的悉心教导下读书写字,虽然天赋不怎么样,可也没长雨说得那么严重……顶多算个“半文盲”。

    听闻这据理力争,拼死保存颜面的说词,长雨更是冷哼一声。

    “那敢问少宫主,十年已过,你还记得哪些字,哪些诗词啊?”

    我心又是一惊!跟长雨割袍断义,老死不相往来的想法坚定无比!

    对于她这以下犯上的放肆言论,我觉得无论如何都要搬出医宫小主人的架子来,威慑她一二。

    愤愤不平道:“你个大龄剩女,不操心自己的婚事,来操心别人的私事。”

    导致的结果便是,她跑到白苏面前哭得哀鸿遍野,逼得白苏不得不跟她上演一出主仆情深。而这出戏的结尾是,我蹲在书房一角,在白苏不徇私情的监视下,哭哭啼啼的写着忏悔书。

    而且为了求得长雨平息怒火,为了显示我对此长雨极致的忏悔之意,白苏明令申明,我这忏悔书的名字一定要含蓄中带着淋漓尽致的悔恨,字词激昂慷慨间,还要通俗清新。

    我光为这名字就想了整整十盏茶的时间。

    不过也还算小有收获,绞尽脑汁,将这封书信的名字暂且定为《撒旦丫鬟的蠢萌少宫主》

    许是我得意之情表露无遗,挑起了白苏的好奇,她从书桌后头抬起头,向我招招手。

    我摇摇头。

    她佯装生气的模样,还煞有威胁之意的“恩?”了一声。我只好将还未干透的字迹双手呈到她面前,滑稽的动作,逗得她咯咯咯的笑。

    只是视线落在这题目上后,她的笑声戛然而止。灯火跳跃在她素洁的面容上,我蹲在她腿边,见她睫毛微微颤了颤。能让白苏哑口无言,虽然不能说这题目是成功的,可至少已是在成功的路上了。

    可惜,还来不及得意,我耳边一疼,白苏竟破天荒的拎着我的狐狸耳朵往上提着。咬牙忿忿道:“你真是,越大越不懂事!”

    第4节

    恋耽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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